藍衫傳說 作者:大篷車(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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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ryingx 2011-6-13 10:2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 47550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31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五十一章︰械斗

    陸謙見他神色,忙順著他目光看去,卻見後堂堂口處,立著一人。~~~~錦袍華服,滿面驚惶。正是都府監當官張承之子,張洞。

    正自疑惑間,耳中卻听的賴七口中,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張。。。。。張。。。。。他。。”。陸謙一驚,轉頭來看,只見那賴七,滿面怨毒之色,死死瞪著張洞。隨著嘴唇的翕張,大口大口的鮮血,已是不絕涌出。身子猛地使勁挺了挺,隨即軟軟垂下。只是那雙眼楮里,依然是滿含怨毒,死不瞑目。

    陸謙呆了呆,將他放下,伸手探探鼻息,已是沒有一絲氣兒了。長長嘆息一聲,站起身來,對著杜公與一抱拳道“府尊大人,凶犯賴七已然斃命了。”說罷,搖搖頭,自顧走回座中坐下,低頭沉思不語。

    肖遙自那刺客現身之時,就已有所覺。只是他此時身無內氣,那逍遙身法卻是施展不出。眼見小妹和漪月身子微顫,不敢大意,腳下四象步展開,兩步邁至二女身前擋住,小心防備。

    蜀中三鷹則是圍在賴七身旁,緊張的注視著四周,唯恐再有人跳出來刺殺。兄弟幾個各自和人群中幾個互對了下眼光,隨即游目四顧,暗暗警惕。

    方才一幕幕,肖遙看的清清楚楚。眼見王禹發箭滅口,張洞現身,及至賴七臨死前的模樣,心中已是將整個事件串了起來。當下,也不多言,瞅著堂口處,張洞已是不見了蹤影,只是嘴角噙著冷笑,靜待杜公與處理。

    杜公與坐于案後,心頭實是恚怒。這班人也太過大膽,自己素日不願多問,乃是顧著同僚的面子,和那每年的孝敬。可是今日之事,卻是太也過分了。事先竟沒有和自己打一聲招呼,就遽爾下手。讓他這府尊的尊嚴大受打擊。

    此刻眼見陸謙插手,心中暗凜。那班人自己可以背後打壓,卻不能讓這陸通判去管,否則,今後在這成都府內,自己的話語權將大大降低。這通判一職,本就是東京直接任命,負有督察之責。若是再讓他掌了州府的權利,對他這知府而言,絕不是什麼好事。

    故而,雖是對這班人恨得牙根緊咬,卻還是要先保著他們再說。想至此,略微沉沉心思。先是喝止了堂外的喧鬧,這才轉頭道“王禹,你速去查明那刺客身份,本府倒要看看,究是何人如此囂張。 竟然在我州府大堂上,行這殺人滅口之事。”

    說著,已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王禹心中一抖,隨即低頭應是,自顧去了。查人?算了吧。今日他射這一箭,倒是沒人指使。他早已心中認定郭家害死了自己兩個兒子。如何肯看著肖遙脫罪。眼見那刺客一旦被抓住,不說自己大仇不能得報,若是那刺客忍不住刑,說出點什麼,便是杜公與怕也是維護不了的。那陸謙可是有單章獨奏的權利,不可不防。

    現下賴七與那刺客都死了,倒要看看那郭家還有什麼手段。好在听說與那肖遙郭盛交好的文苑,早已外出不在,不然若是插手進來,雖只是蔭補的虛職,卻也會平添無數變數。他心中盤算著,已是揚長而去。

    堂上杜公與見王禹下去,轉頭道“此案主要人犯俱皆喪命,已是無證可對。然肖遙身為一杯不飲東主,其指使之罪難脫。今先收押看管,待本府調查清楚,再來判定!”說著,一拍驚堂木,便要宣布退堂。

    堂外眾人一陣騷亂,紛紛議論不休。堂上小妹漪月已是怒目而視,肖遙仍自冷笑。蜀中三鷹老三盧天仇卻驀地哈哈大笑,指著杜公與罵道“狗官,那賴七臨死之際,分明已是指出,指使之人乃是姓張。此案早已與二哥無關。你今日假公濟私,誣賴二哥,當我們不知,你是為報復二哥氣倒你那兒子之故嗎?今日你官府行這等誣陷良善之事,卻也要大伙兒都死了才行。外面這許多鄉親,素日受了二哥多少恩惠,定也不容許你等這般胡來!”

    隨著他的話聲,外面人群中頓時便有數人回應,旁邊百姓听的有人帶頭,又念及平日肖遙的恩義,登時都是同聲符合。夾雜在人群中的有心人,更是煽風點火,堂外場面已是大亂。群情洶洶間,已是齊往堂上擠來。

    杜公與面色大變,怒喝道“反了反了!這幫刁民,難不成要造反不成,來呀,去傳王禹、焦挺,速速帶兵前來。給我盡數抓了,定要讓這幫刁民知曉,什麼叫民心似鐵,官法如爐!”

    堂下眾人听了更是憤怒,紛紛向前。眾衙役面色大變,眼見眾百姓群情洶涌眾怒難犯,不敢向前,只得將杜公與與陸謙二人圍住,緩緩後退。

    知府大堂外一片混亂,正自喧鬧之際,但見自衙後忽的涌出大批的縣丁,各挺風火棍而來,將所有人眾盡數圍了。領先一人正是那剛剛離去的王禹。

    人群中的綠林漢子見了,都是高聲叫道“官府誣陷好人不果,要下殺手了!大伙兒並肩往外沖啊!落入他們手中,定是有死無生!大伙兒沖啊!”眾百姓聞听,俱皆眼紅,發一聲喊,齊齊向前。

    混亂中,盧天英已是湊至肖遙身邊,低聲道“二哥速帶二位姑娘先行,我等去救郭兄出來,一起反出成都府。”

    肖遙正要答應,聞听郭兄二字,不由面色大變,反手抓住盧天英,喝道“我大哥如何了?怎麼說要去救他?他現在何處?”

    盧天英眼見形勢大亂,不暇細說,急聲道“郭兄中了他們詭計,夜闖大獄,被他們拿住,秋後便要問斬了。”說罷,連聲催促肖遙快走。小妹漪月對望一眼,喚過墨硯,讓他速回府中傳報,要郭定即刻啟程,墨硯點頭去了。

    肖遙聞听郭盛之事,不由的目中閃過一絲殺氣。一把拉住盧天英道“你送他們出去,先往城外等候。大哥有難,我豈能獨走!”說著,不待盧天英說話,已是轉身往杜公與逼去。

    他心中瞬間便已計算清楚,這成都府這麼大,若是不擒住杜公與,這幫人老的老,弱的弱,怎麼也是跑不過這些府兵的。眼見杜公與正在不遠處,當下便欲擒賊擒王,一舉拿下他。

    府衙處已是亂作一團,慘叫聲,咒罵聲不斷。眾百姓與衙役已是扭打在一起。正在此時,忽聞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響起。塵頭仰起揚起處,但覺地面輕顫,遠遠一隊騎兵已是自長街盡頭出現,正是兵馬都司的服侍。眾人大駭之下,一顆心不斷的下沉。

    要知道眾人雖都是一身武藝,但若是正面遇上正規騎軍,那絕對是有死無生之局。此際眼見這隊騎兵的勢頭,當是府兵中的精銳。

    肖遙抬眼見杜公與已是躲入人叢之後,看看他身前眾多衙役,知曉已是錯過了機會。暗嘆口氣,轉頭眯眼看著那奔來騎隊,心中不由一動,沉聲喝道“幾位哥哥速叫大家住手,不要徒喪性命!”

    盧天仇急道“二哥,左右是一死,咱們便拼了就是!此時殺過去,或許還能沖出去,若是等他們沖到了,咱們可是再無翻身之地了。”

    肖遙搖搖頭,指著那隊騎兵道“他們俱皆背負弩箭,定是擅于騎射,咱們兩條腿,如何跑得過那快馬。此時收手,先讓他們放松警惕,待到他們不防備之時,先尋機制住領頭之人,方有活命機會。”

    盧天英大喜,連忙點頭,分頭安撫眾人,雙方漸漸分開,兩邊站定對峙。眾百姓此時氣勢已失,都是不由的雙腿打顫,滿面驚恐之色。肖遙看的暗暗搖頭,怪不得農民起義絕少有成功的。從未受過軍事訓練,上的戰場,便那股氣勢已是盡奪其志了,如何還能打仗。眼見那隊騎兵見這邊分開,已是收了沖鋒的勢子,不由的暗叫僥幸。

    手臂一緊,卻是小妹和漪月看的大為緊張,不由的伸手抓住他。肖遙回頭笑笑,輕輕拍拍二女小手,微微點點頭。二女見他神情篤定,心中莫名的一松,頓時安定。相視一笑,松開他攜手立在身後。

    耳邊馬蹄聲漸止,肖遙轉頭來看。只見當先一人,馳近府門,甩鞍下馬,大步走來。目光冷厲,渾身散著一股殺伐之氣。一身大紅袍服,愈發顯得威武不凡。兵馬督監焦挺身披重甲,那把黃金杵此時卻是拎在手中,立馬于後,冰冷的目光不時的掃過眾人。

    身後眾騎兵個個手持長刃,不惟將眾百姓圍住,便是那都府的眾衙役,亦是團團圍住,俱用刀槍逼住。王禹大怒道“焦挺,你要造反不成!”焦挺掂了掂手中大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並不答言。王禹心中一寒,將那罵言生生咽下。眼見此番形勢,只得乖乖的等在一邊。

    那紅袍人昂然而入,毫不理會兩邊眾人。門外眾人不覺得讓開一條通道,那人已是跨進堂來。目光微轉之際,看到肖遙,眼中閃出一絲溫和。

    肖遙抬頭見了,先是一愣,隨即喜道“祝三哥,你怎會在此?”來人正是當日種師道身邊的長隨,祝三兒。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32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五十二章︰傳說中的欽差大人

    堂上眾衙役此時見了兵馬督監的騎兵已至,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雖說不知道為何竟將他們也逼住,但總歸是有頭大的來頂事兒了。故而雖被圍住,卻是並不如何擔心。

    杜公與見場面穩住,這才自後面轉出,他見外面焦挺架勢,又見祝三兒竟與肖遙相識,心中暗驚。對著祝三抱拳道“下官知成都府尹,杜公與見過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祝三兒向肖遙微微頷首,便不再多言。轉身看看杜公與,沉聲問道“你就是成都府知府杜大人?某乃忠州刺史、涇源都鈐轄、知懷德軍,種公師道麾下,近衛都統祝三兒是也。”

    杜公與心中一震,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肖遙,暗道這種師道來的好快。只是此時卻不能掉下份子,徒自惹人恥笑。

    當下抱拳道“原來是祝都統。祝都統此來,可是經略相公有何吩咐?還請示下,本府自當盡力而為就是。”

    祝三兒深深看他一眼,淡淡的道“杜大人不需客氣。某今日來此,卻是為了肖二郎的案子而來。”

    杜公與聞言,心中大怒。暗道你種師道也太過欺負人了!我成都府內之事,何嘗要你忠州刺史來管了?想及此,不由的怒極而笑道“祝都統可是戲耍本府嗎?種經略雖是職高位尊,但我成都府似是並不受其節制吧。本府之事,杜某自有曲處,不勞種經略費心。”

    祝三兒冷冷的看著他,待他說完,方才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憐憫。突地大喝一聲“成都府知府杜公與接旨!”

    這一聲喝極其突兀,杜公與乍听一愣,隨即面色大變。連忙撩起衣袍,面南而跪,口中應道“臣,杜公與接旨。”周遭眾人盡皆大驚,紛紛跪倒,不敢抬頭。

    堂中便只有兩個人仍是立在當地。一個是呼喝傳旨的祝三兒,另一位就是滿面怪異的肖二爺了。他何曾經歷過這種場面,一時間,壓根不知道該做什麼。況其心中並無什麼忠君愛君之心,一愣之下,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己也需要跪下。

    直到身後小妹和漪月一勁兒的拽他,他方才記起電視劇中,來傳聖旨,所有人都是要跪接的。抬眼見祝三兒正怒目看著他,心中實是別扭之極,感覺後面小妹和漪月已是急了,不由的暗嘆一聲,緩緩跪下。-====-

    祝三兒見眾人盡皆跪下,這才向後一伸手。一個騎卒翻身下馬,捧著一個黃布包裹,快步上前,雙手過頂呈給祝三兒。

    祝三兒打開包裹,捧出一個黃綾卷軸,展開朗聲讀道“皇帝制曰︰成都府尹杜公與查事不明,舉措不當,不惜民情,朕實痛之。敕令旨到之日,著即返京。通判陸謙,清正廉明,可資大用,權知成都府事。嘉陵投毒一案,茲令刑部審刑院侍郎、領敷文閣侍制薛濤,權行四川宣喻使,重新審理,以召明德。欽此。”

    祝三兒念罷,將聖旨一收,眾人齊聲領旨。杜公與已是面色慘白,搖搖欲墜。這宣喻使一職,就是常說的欽差了。官家竟然直接派出了欽差來查此案,不問可知,定是那種師道在暗處用的勁了。

    祝三兒冷冷的道“杜大人,陸大人,宣喻使薛大人已至城外,二位請隨某前去迎接吧。杜大人接回薛大人,將一應事務交接清楚,便請隨小將返京吧。”說罷,不再看他,轉身向外行去。

    走至堂口立定,左右看看兩邊人眾,朗聲道“今日肖二郎一案,聖上已著刑部侍郎薛大人親來審理,爾等皆為良民,當守法而尊,不可再行喧鬧。這便都散去吧。”說著向焦挺打個眼色。焦挺微微頷首,揮手令眾軍散開。

    眾百姓眼見官兵散開,哪里還敢停留,呼喇一下,已是大半走了。唯余各綠林中人,和一些膽子大的人留在原地,欲要一看究竟。王禹那邊眼見這般氣勢,心下忐忑,見無人相阻,便也揮散眾衙役,自行離去。

    祝三兒令眾軍看住肖遙諸人,自帶杜公與、陸謙前往迎接薛濤去了。盧天英等人不明所以,只見情勢轉變的眼花繚亂,不由的發懵。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位傳旨的大人,竟是小種經略的近衛,似乎和肖遙很有些淵源。

    此刻見眾人走的干淨,堂外軍卒也只是守在外面,便湊到肖遙身邊,低聲問道“二哥,那人可真是小種經略的人,二哥可是也識得小種經略?”

    肖遙正自安慰身邊兩個玉人,聞听盧天英問起,轉頭一笑道“正是。小弟曾與種經略有過一面之緣,蒙他不棄,結為忘年。盧大哥不需擔憂了,想祝三哥即到了,我大哥之事定也能有所轉圜了。”

    盧天英呆呆的望著肖遙,心中已是翻起滔天駭浪。這位肖二哥當真了得,竟得了小種經略結交為友,咱們便為他將性命賣了,也是值得。此刻听肖遙言下輕松,心中也是松弛。畢竟不是逼得沒法子,誰願意殺官造反啊。當下點點頭,默默地退到一邊,和兩個弟弟說話去了。

    肖遙正自和二女溫言敘話,忽的小妹拍手道“壞了,墨硯回去讓定叔安排出城了。這會子既是有了轉機,卻怎麼通知他們才好。”

    肖遙聞言,輕輕搖頭,嘆道“此次這般鬧法,便是最後無事,這成都府咱們也不能再呆了。否則後來官員定會將咱們盯得死死的。更何況還有那張承隱身暗處,一直未曾出現。咱們現在並無自保之力,當暫時離開方是上策。”漪月在旁亦是點頭,她在這早已呆的夠夠了,若能離開,那是最好。

    肖遙眼見小妹面色黯然,知她故土難離。呵呵一笑道“小妹不需煩惱,我答應你,終有一天,咱們還會回來的。只要咱們有了實力,便再也不怕別人來欺負咱。那時候,就是咱們回來的時候!”

    小妹看著他意興飛揚的說著,心中突地平靜下來,只覺有他在旁,便是什麼事情也是難不住的。望著肖遙多日不曾見到的俊臉,一時不由的痴了。

    幾人聚在一處,談談說說,時間過的飛快。等到眾衙役重新進得大堂站定,已是近午時時分了。

    堂後步履橐橐之聲響起,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緩步走出。花白的胡須飄灑在胸前,面相清矍。一雙細目神采奕奕,面目威嚴。身後祝三兒和杜公與已是不在,只有通判陸謙相隨。

    到得堂上,老者自往案後坐定,陸謙先自站在堂前對一眾人道“此位乃是四川宣喻使薛大人,本次案件由薛大人主理,諸人近前見禮。”說罷,轉身仍回原位坐定。

    肖遙眼見又要下跪,不禁大皺眉頭,眼見眾人俱皆跪倒,也只得作勢要跪,堂上薛濤卻是深深看他一眼,不待他跪倒便即讓眾人起身。肖遙一愣,也自樂的不跪,隨即順勢起身,自往小妹旁邊站住。

    薛濤看看眾人,沉聲道“本官方才已將所有案卷看過,此案撲朔迷離,疑點重重。然既是疑凶已死,也自無法再去追查了。故而,肖二郎也應無罪開釋。”

    小妹和漪月聞听,不由的低低的歡呼了一聲,盧氏兄弟亦是面皮一松。卻听薛濤轉向肖遙道“然此案既是發于一杯不飲之內,雖說沒有證據指明乃是你所指使,卻終究是禍源伊始。故而,本官雖判你無罪,但這一杯不飲也自收歸官府所有,爾不可再去經營。你等可服氣?”

    眾人盡皆應是。她們只要肖遙無事,其他自是無可無不可了。只有肖遙暗暗冷笑,這位薛大人當真好高明的手段。即開釋了自己,卻也給了成都府眾官一個面子,順利將自己的酒樓可查沒了。如此兩面不得罪,端的是八面玲瓏之輩,手段圓滑至極。果不愧為京官兒。

    見薛濤雙目注視自己,當下自也瀟灑一揖道“薛大人明察秋毫,學生佩服,不敢再有怨懟。只是還有一事,不知大人可能一並判下,還小民們一個清白?”

    薛濤目光一凝,看著肖遙微一沉吟,方道“你所說的,可是那郭盛私闖大獄一事?”肖遙點頭道“正是,還望大人做主。家兄雖是莽撞,觸犯律法,但罪不至死,前府尊杜大人公報私仇,甚是不公,還望大人明察。”

    薛濤忽的一笑,道“肖二郎,你可知這般說話,也是觸犯律法之罪嗎?要知你只是個布衣,何敢置評朝廷命官。你就不怕本官制你個藐視官府之罪嗎?”

    旁邊眾人面色一變,不由的都是緊張起來,肖遙卻也是一笑,抱拳道“常言道︰公道自在人心;又有話說,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是大人連小民這點耿直之言都不能納,想必官家定不會委大人以重任。薛大人,不知學生的答案,您還滿意否?”

    薛濤面無表情,只是眼中卻是明顯充斥著笑意。心里暗暗點頭︰老種果然沒有騙我,這個小子卻是膽大的很。想來他連當今聖上都敢評論,說個區區知府,哪里還會當個事兒。只是這般性子,恐怕早晚吃虧,這次可要借機敲打敲打他才是。

    心中想著,面上卻是並未表露。點點頭,揮手讓他暫退一旁,方才沉聲喝道“帶人犯郭盛上堂!”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32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五十三章︰垂危

    鎖鏈拖動間,嘩楞楞之音由遠而近。都府大堂門口一暗,兩個衙役已是押解郭盛走進。身上的一襲袍服,滿是干涸的血污,縱橫交錯的鞭痕累累在目。

    這幾日,郭盛未再受到鞭笞,身上傷勢已是大好。雖然被沉重的鐐銬壓著,但精神卻仍極是健旺。只是久未梳洗,滿面虯髯戟張,蓬頭垢面。

    進的大堂,眼見堂上所坐不是杜公與,不由的一愣。轉目所及,卻見肖遙、小妹等人俱皆立在一旁,心中不由一震,目光一陣閃動。

    肖遙眼見郭盛的模樣,心中不由的一疼,跨前一步顫聲叫道“大哥,你。。。。”一句話竟是說不出口。郭盛已是有些激動,只是眼見大堂上薛濤端坐而視,只得向著肖遙和小妹等人微微頷首。之才向著薛濤跪倒,“草民郭盛見過大人。”

    薛濤暗暗打量郭盛,心中點頭。和陸謙對個眼色,方才沉聲道“郭盛,本官問你,你夜闖府衙大獄一事可是屬實?可有人誣陷于你?”

    郭盛一愣,旋即搖頭道“無人誣陷,小人確實闖了。”薛濤面色一緩,點點頭道“你闖獄一案,虧得陸大人向刑部發了行文,杜大人量刑確實重了些。只是你這夜闖大獄之事,證據確鑿,不論什麼理由,均是已觸犯我大宋律法。故而,死罪雖可免,但懲罰卻是逃不掉的。”

    郭盛本以為必死,忽听此言不由大喜。好生惡死,人之常情,便是這個鐵錚錚的漢子也是不能免俗。當下叩頭道“多謝大人開恩,但有所判,小人絕無怨懟。”

    薛濤手捋胡須點頭“好,既是如此,本官免你死罪,改判你刺配滄州,稍事收拾後,便上路吧。日後當謹慎行事,莫要在如此魯莽了。”

    郭盛叩謝,肖遙等人亦是長出一口氣。只要人尚能留的性命,其他便都好說了。只是終是讓郭盛落了這麼個下場,肖遙心頭也是有些煩悶。眼見薛濤拍案退堂,眾人齊齊恭送。

    待得出來府衙,看著外面眾多綠林漢子,肖遙團團抱拳相謝。眾好漢聞听肖遙無罪開釋,俱皆大喜,紛紛叫嚷定要好好喝上一杯才是,肖遙自是大笑點頭。眾人正自熱鬧,一個衙役自後面轉出,走到肖遙身邊低聲道“肖二哥,薛大人請二哥今晚得月樓一會。”

    肖遙一鄂,旋即點頭應了。薛濤來的突兀,祝三兒卻什麼也沒說就和杜公與走了。肖遙心頭終是有些疑惑,既然薛濤主動邀約,自當前往一會。

    當下先讓小妹漪月等人回去,匯合墨硯郭定,既是此事已然塵埃落定,自可先回嘉陵府中,到時候,再細細商議到底怎樣往京師一行便是。自個兒與眾好漢先往城中尋個所在,盡興而歡。

    一直鬧騰到未時,眾好漢眼見無事,便紛紛告辭,各自返家去了。只余蜀中三鷹留下,盧天英皺眉道“二哥,郭兄此去,千里之遙。這一路上的罪可就遭大了。二哥還當早使些銀錢,莫使那押解的差官懈怠。這刺配一途,多少人犯便是死在了途中,二哥不可不防。”

    肖遙點點頭,他後世讀書,早知道其中關竅。當下笑道“盧大哥不需憂慮,此番小弟當親隨其後跟隨。量那些差役也不敢屈了我大哥。”

    盧天英點點頭,又道“如此最好,二哥盡管放心前往,家中自有我等三人看護,絕不叫二哥牽掛就是。”

    肖遙微微搖頭道“此地我已不想再呆。郭氏一門受我所累,如今那幕後的張承尚未露面,若還在此地,估計早晚會有些麻煩。當日受種經略所邀,我欲舉家往東京一行,如此正可兩方照應。也不必再擔心別人陷害了。”

    盧氏兄弟聞听,互相看了一眼,盧天英道“二哥既有這般打算,若是不嫌我兄弟愚魯,太公車駕便由我三人相護。我等此事亦是得罪了那王禹和張承,早晚也要避上一避,不若就隨二哥往東京見識一番。不知二哥可能收留?”

    肖遙大喜,哈哈笑道“三位哥哥肯去,那是最好,小弟舉雙手贊同。你我兄弟便一同前去,看看這京都的景象,亦是快事。”三鷹大喜。相約一番,各自回去收拾,約好明日在郭家相見。

    肖遙目送三人遠去,這才回身返家。心中暗暗思索此番之事前後,不由輕嘆。這古代的世界,自己若是沒有什麼實力,還真是寸步難行。此番若不是有黑鷹令,恐怕一家人早被盡數害了。只是,那黑鷹令雖能保得自己一時,怕也保不住自己一世,要想活的愜意,自己定要早做準備才是。

    自古以來,權錢二物便是實力的象征。自己不願為官,便應在這錢字一途上多下功夫。並盡可能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多結識些像種師道這般的權貴人物。這樣才不至于被人想捏就捏,想殺就殺的。想自己畢竟領先這個時代千多年的見識,只要將所學發揮一下,加上宋朝寬松的體制,應當還是能有一番作為的。

    這次的事件,便算作一個教訓吧,只是付出的代價實在是有些太大。不惟郭盛被發配,家里老太公也是命在須臾。雖說便沒有自己這一碼子事,郭家也是早晚要出事,但終歸心里難安。

    眼望前面郭府屋角已是露出,腳下卻不由的有些沉重。並不是什麼近鄉情更怯,實在是心中的愧疚難當。輕嘆口氣,緩緩走上台階,扣動門環。不多時,門後便響起一陣腳步聲。大門開處,老郭定正雙目通紅的不斷流淚。

    見是肖遙回來,不由悲聲道“二郎你可回來了。太公不行了,一直便在念叨你和大郎呢,你快去看看吧。”說著,已是嗚嗚咽咽的哭了出來。

    肖遙大驚,顧不得再問。腳下急閃,便往後院奔去。一路但見幾輛大車,正自停在院內,料得是自成都府邸撤出的,看樣子並未卸下,只等一聲令下,就可直接啟程了。

    到了後院門口,便隱隱聞听里面陣陣壓抑的泣聲,心中不由大驚。也不待敲門,便直直的闖了進去。

    及目處,只見榻上太公仰面而躺。旁邊小妹、漪月正自坐于榻前擦淚。墨硯卻是和扣兒立在身後,亦是不停飲泣。

    眾人听得聲響,抬頭見是肖遙回來,小妹已是不由悲聲道“二郎快來,爹爹已是喊了念了你們半天了。”

    肖遙面色沉重,向著二女點點頭,這才走到榻邊。眼見太公雙目緊閉,面容枯槁,一張臉上,已是灰撲撲的毫無光澤,若不是胸口尚有微微的起伏,實是無異于死人了。

    肖遙心中悲痛,那份愧疚愈發深重。緩緩跪倒榻前,伸手握住太公冰涼的手,輕聲喚道“伯父,伯父,二郎回來了。”

    連叫了幾遍,才見太公身子一顫,緩緩睜開眼來,只是那眼楮內卻是一片渾濁,不見半分清光,竟是已然不能視物了。耳中听的肖遙呼聲,不由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顫巍巍的將手努力抬起,摸向肖遙。

    肖遙眼中淚水怎麼也是忍不住,奔涌而出之際,將太公的手扶住,放到自己臉頰上。郭太公面上微微抽動,顫聲問道“二郎,果真是你?”

    肖遙哭道“伯父,正是小佷。小佷該死,竟為家中引來大禍,致使伯父這般模樣,小佷萬死難辭其咎。”說著,以頭觸榻,滿面悔恨。

    太公微微嘆氣,搖頭道“不怪你,不怪你。傻孩子,莫要磕了,且听我說。”說著,已是一陣急喘,面上忽的泛起一片紅潮。

    肖遙見了大駭,連忙點頭道“伯父你莫著急,慢慢說,小佷听著呢。”太公舒了口氣,方才道“你以為此次事乃是你所引起的嗎?錯了錯了,這事卻是老夫自己惹下的。老夫前些年曾無意中撞破一件隱密事,自此便種下了禍由,只是唯恐大郎沉不住氣,故而一直未曾告知。願想事情過了這麼久,慢慢的那人也就忘了,不成想他卻是始終盯著我郭家的。”說到此,又是一陣急喘。

    肖遙連忙為他撫胸,太公順了口氣,又接著道“六年前,老夫到盧州訪友,無意間曾見到,這成都府監當張承家人正與人飲宴。老夫不合好奇心起,稍稍停留了片刻,听到了那人似是朝中某位相公的人,隱隱在說什麼太後、官家掌權、必死之類的。待得老夫警覺其中不對時,卻被那張承家人發覺。只是那人當時只是冷冷笑了笑,只是說了句,我認得你,便轉身進去了。老夫知曉自己听到了不該听到之事,恐是禍將不遠矣。回來後,便將生意盡數托給大郎,自己也閉門不出,以示絕無傳揚之心。這幾年一直平淡,只道此事就此揭過了。直到那日方縣尊來說起,才知道,人家根本沒打算放過郭家,只是在暗暗籌謀,要將我郭家一舉拔除啊。你此次之事,不過是其一個借口而已,只可憐我郭家三代單傳,大郎卻是被我拖累,終是保不得性命。”說著,郭太公已是老淚縱橫。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32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五十四章︰太公托孤

    肖遙心中大驚,朝廷權利相爭本就殘酷至極。~~~~若是牽連上皇室之事,更是錯綜復雜。郭太公一個布衣,竟然不幸被牽連其中,那麼這一連串的打擊,便可完美的詮釋了。暗暗推算時間,六年前,可不正是歷史上有名的高太後薨逝,當今的聖上趙熙親政的時間嗎!著名的元之變便是那時候發生的。

    這張承幾年間,安于都府監當這個卑微的職位,卻與朝中某個相公有著聯系,看來定是屬于其中的某一派了。只是不知究竟是新黨還是舊黨。他之所以一直在這個職位上,且不停的斂財,想來定是做為派系爭斗提供資金的一環。

    眼見太公神情激動,渾身輕抖著。肖遙急忙放下思緒,溫言安撫。想及方才郭太公之言,似是尚不知郭盛已經改判一事,不由的疑惑的看了小妹一眼。對太公輕聲道“伯父不需擔憂,大哥一案已經由宣喻使薛大人重審,改為發配,並無性命之憂。小佷不日將親送大哥前往,定保得大哥周全就是。”

    太公聞言,眼中忽現神采,不知從何而來的大力,竟是一把抓住肖遙,急聲問道“此言當真?大郎不用死了?”

    肖遙點頭道“千真萬確!不惟大哥的案子,便是小佷的案子也是多虧薛大人定扳,已是判定無罪,不然小佷如何能在此處。”

    太公似是無限解脫一般,松開手軟軟垂下,喃喃的道“沒事了,沒事了。是呀,你也回來了,那定是沒事了。”

    肖遙心中難過,暗自垂淚時,太公突地又是一把抓住他,急道“二郎,此地莫要再呆了,你們趕緊走,走的越遠越好。那張承一日還在,就定不會放過咱們。此次雖是逃過,但下次只怕沒這麼容易對付了。快走!一定要快走啊!”

    肖遙點頭道“伯父放心,小佷已然安排好,不日就和大哥一同啟程,往東京去尋種經略。想來有種經略庇護,無人敢再來害咱們。您就放心,好好養病才是。”

    郭太公聞言心中大定。這些日子,他緊緊吊著一口氣,便是擔心兒子女兒和一大家子,此時听聞俱皆安排妥當,那股精神一泄,登時便是支持不住了。

    隱隱覺得自己一個身子,竟是輕飄飄的似要飛了起來,暗影中忽的現出一點光亮,自己便直直的向著那光亮而去。只是在將要撞進去時,卻猛地似是看到了女兒那悲傷的眼神。

    郭太公雙目散落,竭力張口吸進一絲空氣,死死抓著肖遙,吃力的叫道“二郎,伯。~~~~。。。伯父。。。有一事。。。。一事相。。。。相托。你。。。。你要。。。。要答。。。。要答應我!”

    肖遙見他此刻模樣,心中知道怕是大限將至了。心中大悲之際,聞听他叫喊,忙應道“伯父請講,小佷定當辦到就是。”

    郭太公喉間急促的蠕動,抖顫著手,吃力的去拉女兒的手。小妹早已哭的昏天黑地,只知道緊緊攥住旁邊漪月的手。此時見了太公舉動,漪月連忙拉著小妹和太公相握。

    太公一把拉住,竟是將二女的手同時握住,努力的往肖遙手中送來。嘴巴張著,大口大口的倒著氣,斷斷續續的道“照。。。。。照。。。照顧。。。她們,娶。。。。。娶。。。。。”說至此,手突然無力的停下,嘴巴大張著,卻是再也沒有了呼吸。一雙眼楮卻仍大大的瞪著肖遙,就這麼去了。

    肖遙此時哪能不知太公的意思,雖對他竟將漪月也牽了過來有些驚詫,此時卻沒心思多想。眼見太公就那麼咽了氣,眼楮卻始終不閉,不由放聲大哭道“伯父放心,肖遙應了就是,您安心的去吧。”

    小妹呆呆的望著父親的容顏,驀然眼前一黑,已是頓時昏倒。漪月急急扶住,將小妹抱在懷中,和扣兒墨硯都是大哭起來。哭聲中,太公似是听到了肖遙的應承,面上卻是忽現安慰之色,一雙眼楮方緩緩閉上。

    郭府內一片哀聲。待得將小妹喚醒,又是大哭不止。肖遙此時作為府中唯一一個男主人,只得將一應事務挑起。尋思這種情況,恐是晚上那薛濤的約是赴不了了。便使墨硯前去說明情況辭了。一邊給太公發喪,一邊尚要安慰哭作一團的姐妹倆。

    他自墨硯口中知曉了小妹和漪月結拜的事情,也知道了漪月曾為了救他而準備舍身的事情,自是感慨不已。待到听的綠衣墜崖,生死不明之事,亦是心傷不已,唯有暗禱老天開眼了。

    此時家中千頭萬緒,郭盛又要不日押赴滄州,他一個人幾乎掰做八瓣兒,里里外外忙完,已是三日後了。幸得第二日三鷹來了,也是幫了大忙,這才算是簡單的將太公的喪事準備完結。至于本應例行的種種規矩和禮儀,也只得托付三鷹照應,有小妹和漪月在定叔的幫襯下去完成了。

    郭盛卻在太公故去的第二日,便已經上路。聞听老父已去,一路灑淚而行。肖遙早使人先使了銀錢,兩個差役自是滿口答應,盡心侍奉,渾不似押解,倒似跟班一樣。至于薛濤處,當日墨硯去報信後,薛濤只是長嘆一聲,未再多說。只讓墨硯捎話,日後到了東京,可往薛府尋自己,到時再說。

    肖遙見家中之事已是安排妥當,這才來和小妹漪月道別,要去追趕郭盛。二女此時已算做他的未婚妻子了,本不應相見,但此時情況特殊,肖遙又不是個守規矩的人,自是全不把那程朱之禮當回事兒。只是三人的婚事,卻也要等得給太公守孝之後,才能辦理了。

    三人在後院相見,二女自有一番叮囑。小妹柔弱,本就身子沒好,此番更是元氣大傷。昔日一個千嬌百媚的人兒,已是病懨懨的愈發沒有精神。此時知曉肖遙要走,也只能是痴痴相望,含淚相送了。

    漪月經此大變,性格中的剛強一面展露無疑。一邊安慰姐姐,一邊對肖遙道“二哥盡管去護好大哥就是,家中自有妾身安置。待得爹爹後事辦完,我姊妹便直往東京匯合二哥就是。想來有盧氏三位英雄在側,定然無事。二哥勿需為我等掛懷。”

    肖遙見漪月能堅強的頂住,心下也自安慰。心中想想,囑咐她一旦有變,可听從三鷹安排,漪月雖是不解,倒也應了。肖遙又囑咐墨硯和扣兒,好生伺候著,休叫二女受了累,兩個小的自是滿口應下。

    見再無什麼說的,這才出來,將盧天英喚過來,悄悄囑咐道“盧大哥,你抓緊時間,聯絡幾處朋友,請他們在你們離開前這幾日,務必小心照應。我料那張承必然不肯干休。你們晚間讓府中所有人,都離開靈堂,將我岳父遺體也悄悄移往別處。若是無事便罷。若是真如我所料一般,只消借此機會,急速出城就是。想來岳父在天之靈,也必不會怪我。”

    盧天英遲疑的道“二哥,你是說會有人來對嫂嫂們不利?”肖遙嘆息道“凡事當早做準備,總不至臨頭手忙腳亂。希望我只是瞎猜吧。這次的事兒,表面上看只是為財為氣,其實內中大有隱密,萬事還是小心點好。”

    盧天英心中暗凜,點頭應下。肖遙將行囊背好,揮手分別。出的府來,略一尋思,又往府衙中來拜薛濤。上次未能一敘,此番離開,定要和這位宣喻使辭別才是,正好也看看他有甚話說。

    見的薛濤,薛濤將下人盡數揮退。這才看著他道“本官上次約你相見,實有幾句話要說與你知道。你此次案件得以重審,實是拜兩個人所賜。一是兵馬督監焦挺焦大人,若不是他及時將你的事情通知了彝叔,彝叔又親自面見官家,你定無幸理。還有一人卻是通判陸謙陸大人,他亦曾單上一表奏明官家,道是此案勾斷有誤,這才讓官家定下心,派了本官來此。”

    肖遙恍悟,心中大是感激。薛濤又道“老夫與彝叔相交多年,見他如此看重于你,自不會讓你吃了大虧。只是你今後行事,當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才是。此番為你一事,朝堂之上被人借此發難,曾相蔡相各出機杼,最終便連小甦學士亦被牽連,舊事重提,自汝州貶謫至郴州別駕、雷州安置了。雖非因你之故,卻實是因你之事而起。彝叔估計不會多久,就要往西北去了,你若再有何事,恐是無人能救得了你,你當好自為之。”

    一番話將肖遙說的大汗淋灕,慚愧不已。不成想遠在千里之外的小事,竟使得朝堂發生如許大的變動。那小甦學士說的定是甦轍了,不料卻是被自己所累,提前貶謫南方了。世事之難料,果非人可猜測的。

    肖遙謝過薛濤,出的府衙,這才上馬往郭盛追去。郭盛早走兩天,以他們腳程,定是走不多遠,自己只要稍稍加速,便可在明日日落之前追上。自東門出來,肖遙立馬回望,成都城高大的城樓在日光下顯得古樸而滄桑。“我會回來的!”肖遙低低說著,隨即一掉馬頭,駕的喝斥聲中,已是絕塵而去。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32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五十五章︰江上巧遇

    七月的三峽,氣象萬千,雄奇秀逸。 但見兩岸連山,重岩疊嶂,萬山磅礡之間,山環水抱,盤旋回折。兩邊如刀削斧劈的絕壁之上,怪柏蒼松,懸泉瀑布,飛漱其間。清容峻茂之像,回清倒影,如同一道奇秀壯麗的山水畫廊。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大哥,李太白果然絕才,誠不欺我啊。”水道上一舟疾馳,船首處,肖遙與郭盛並肩而立。望著七百里壯麗景色,不由的郁氣盡消,神采飛揚。

    因著太公病逝,二人此時俱皆身著素衣,外套麻裳。肖遙也是脫下了自己喜愛的藍衫,換了一襲白袍,愈發顯得豐姿毓秀,倜儻非凡。此際扶著郭盛手臂,指點兩岸景色,頗有些意興飛揚之氣。

    他自成都出來,快馬趕路,果然在第二日便追上了郭盛一行。兩個差役見了肖遙趕來,更是殷勤。宋時刺配,到達目的地都是有時間限制的,不能早也不能晚,便是要讓犯人徒步而徙,以示懲罰。

    肖遙初時尚不以為意,只是等走了二十余日,到得夔州後。他便再也不顧郭盛反對,定要買舟改走水路不可。要知此時的刺配實是三刑合一,就是杖刑、刺面、發配三刑一並執行的。犯人在出發前,不惟被刺面,還要先受杖刑後才得上路。

    雖說肖遙早已將銀錢使到,但畢竟也是有損傷的。郭盛初時尚自強撐,到得最後,已是舉步維艱了,這還是肖遙死活非要他走一段就上馬歇一會兒,否則早就趴下了。這也讓肖遙知道了,為什麼在宋時,這刺配之刑,乃是僅次于死刑的刑罰了。多少刺配的囚犯,根本走不到目的地,便已經死在了路上。

    肖遙定下坐船走水路,兩個差役雖心中犯難,也不敢多言。郭盛說起時間問題,肖遙卻笑道“大哥可真是誠實君子,難道不會在路上隨意逛逛啊,那時間還不是很快就打發過去了?”

    郭盛跟兩個差役俱皆瞠目結舌。郭盛此次刺配,不但不帶刑具,一路上更是酒肉沒缺過。要不是身上有傷,又自己堅持要走路,簡直就跟出游差不多了。這會兒听肖遙的意思,竟是當真要到處游玩一番,這般刺配的,在這大宋地界,還真是頭一遭了。

    就這麼著,幾人在夔州雇了小舟,不過一日間,已是到了江陵府。-====-此地水勢已是平穩,江上多有舟楫相錯,不少文人士子縱舟游江,吟詩唱詞。江南一地,文風鼎盛,可見一般。

    郭盛經了這麼多天的緩和,又有肖遙在旁開解,總算能稍抑悲思了。這會兒,兩個差役都在船艙里自顧飲酒,只他和肖遙立在船頭。見肖遙雖是滿面歡愉,但眼眸深處的那一絲悲意,卻早被他看到眼內。知曉是兄弟為了使自己開心,強裝笑臉而已。

    伸手拍拍肖遙肩頭,嘆了一聲,道“二郎,如今你的店面也完了。那啤酒也做不成了,後面有何打算?不如找找種經略,讓他幫你尋個門路吧。此番正好也把那個商人的頭餃摘了。”

    肖遙緩緩斂住笑容,望著前方水天一色,微微搖頭道“這個商人,我不會自己去做了,只要選個人出面就好。大哥,你亦知曉兄弟的性子,真的踏進官場,怕是整天光和那班狗官斗智,就能累死。小弟並不求有錦衣玉食,不過圖個逍遙快活而已,何必去自尋煩惱。前番雖釀酒開店,亦不過是想為今後活的自在些打個底子罷了。”

    郭盛急道“你一身所學,難不成就這麼荒廢了?為兄真不知你究竟想要怎樣的生活。”肖遙轉頭看看他,忽的微微一笑,轉頭看著前方,緩緩朗聲吟道

    一個犁牛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

    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勝絲綿,長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過天青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

    夜歸兒女話燈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南山空谷書一卷,瘋也痴癲,狂也痴癲。

    吟罷轉頭看著郭盛笑道“大哥,這,便是弟之所願也!”郭盛听的目瞪口呆,全然沒有反應過來。卻听旁邊忽的一個豪邁的聲音響起“好!好!好一個瘋也痴癲,狂也痴癲!小哥兒灑脫不羈、恬然淡泊,愧煞當今名士也!”

    兄弟二人聞言俱是一驚,轉頭看來,卻見一艘大船自旁緩緩*來。上面一個白發蒼蒼的魁梧老者,正自捋須低吟,猶自搖頭贊嘆不已。

    老人身高八尺開外,貌相清奇,一身青色錦袍,頭戴四方文士巾。緩帶圍腰,腳踏千納布履。整個人隱隱透著一份出塵之態。老者身後尚有一人,亦是滿面驚奇的看著肖遙二人。

    那人也是年約六旬上下,一身茄紫長袍,身形遠不如前面那老者高大,但二人站在一起,卻絲毫不顯其矮,反倒是給人一種相得益彰的感覺。

    郭盛呆呆的看著,不知自己是該趕緊躲避,還是呆在此處。畢竟他身為刺配重犯,若是給人看到,竟是泛舟江上,恐是要給肖遙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肖遙卻並不在意這些,只是看著眼前兩個老人,直覺這二人絕非一般人物。身上那股氣勢,並不稍遜當日的種師道。只不過,一個是帶著股殺伐之氣,這二人卻是一股雍容氣息。

    眼見二人正自含笑望著自己,肖遙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道“小子一時放肆之語,恐是驚擾了二位老丈,還請恕罪則個。”

    前面那高老者聞听,哈哈大笑道“小哥兒此言言不由衷。這大江之上,各自而行,休說吟詩唱賦,便是縱聲高歌,又有哪個能管得?況且小哥兒所做之詞,清新典雅,寓意不凡。若說這般打擾,老夫卻是希望多多益善啊。”說罷,大笑不已。

    郭盛此時已是反應過來,眼見那老者只顧和肖遙說話,便悄悄轉身,自往船艙中去了。肖遙轉眼看到,已是心下明白。眼見這二人似是官身,自也不會去多惹麻煩。听著老者所言,雖是甚為欣賞老者的豪邁灑脫,卻也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多言。

    那老者笑罷,回頭對身後老者道“二弟,此番不想竟遇到這般才俊,可當一飲否?”身後老者微微一笑,捋須笑道“大兄便是看著飛花落葉也能喝上一斛,更遑論見到小哥兒這般人物了。便是大哥不說,小弟也是想和這位小哥交上一交的。只是不知小哥兒,是否肯賞光而行啊?”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肖遙而說。

    肖遙一呆,眼見二人俱是滿眼熱切,盛意拳拳,心下不好推脫。只得躬身道“長者有命,小子不敢辭。能與二位老丈相遇,也是緣分,自當奉陪。”

    那高老者哈哈大笑道“二弟,你可听的出來,人家可是有些不情願呢。哈哈,老夫尚是首次遇到不願和咱們一聚的後生。有趣,有趣。”

    肖遙面上一熱,暗暗驚訝于這老者的敏銳,赫然間,也只得三緘其口了。那身後的老者卻是微微搖頭,對著肖遙溫聲道“小哥兒休要見笑,家兄便是這般脾氣,絕無他意,小哥兒莫要見怪才是。咱們這便往上岸去吧。”

    肖遙連忙點頭應是,施禮告退後,自去囑咐船家往前面岸邊停*。耳中猶自听到那高老者對其弟道“二弟,你這番卻是有些迂腐了。只聞那哥子所頌之詞,便可知其亦為灑脫之人,如何會如俗人般小肚雞腸,你這一解釋反倒落了下乘。俗!俗!太俗!”聲音漸小,卻是被那弟弟拉回倉中去了。

    肖遙莞爾,心中對那高老者卻是隱隱生出知己的感覺。兩艘船便在一片聲的呼喝中,緩緩在前邊碼頭*岸。肖遙待要叫著郭盛一起,郭盛卻是死活不去,兩個差役也在旁勸,道是盡量少在人前露面的好。肖遙微一尋思,便不再勸,自去登岸相侯。

    不多時,那兩個老者下船,三人便直往城中而去。高老者指著前邊道“這江陵府,若說最好的酒,當屬那明月樓的杏花春了。你我就去那里如何?老朽已是多年未曾嘗到了,今日定要痛飲一番,可莫要死了死了,帶著這個遺憾進了棺材。”嘴中說著,喉頭不由的一陣蠕動,雙目放光,已是大步當先而去了。

    肖遙一呆,哪有請客的不問客人意見,就自己先走的?只是眼見他那番模樣,不由好笑。暗思這老兒,定是個饞嘴的主兒。只是對他這般率真的性格,倒也大是投機。旁邊弟弟只是搖頭苦笑,隨即卻又輕輕一嘆,這才邀肖遙同行。

    那高老者雖說一把年紀,但行走起來卻是一點不慢。步履生風之間,已是走出老遠。肖遙和那弟弟二人相對一眼,都是莞爾,只得快步跟上。

    街上人來熙往,熱鬧非凡。兩邊各色店鋪鱗次櫛比,叫賣聲此起彼落,混雜著各色香味兒和人流的喧鬧聲,將江陵府渲染的興盛無比。三人腳下不停間,前面一個幌子已是歷然在目。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32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五十六章︰原來都是名人

    江陵即為三國時的荊州,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粵,是以有“七省通衢”之稱。<<>>

    肖遙等人坐舟自最外層水城的南紀門而入,直達中間的磚城。城內水道縱橫,小巷交陌。各式拱橋精巧紛呈,橋上人流如織,橋下舟楫往來穿行。那明月樓便是建于一座三環拱橋一畔,樓高三層,毗水而鄰。至夜時,明月當空,憑樓而坐,綠波蕩漾之間,那輪明月便在水中宛然,明月樓由此得名。

    肖遙和那老者弟弟落于後面,過得小橋,便見那高大的老者已是沖進了明月樓,隨即便听到里面不迭聲的喊起“老古,老古,哈哈,老朋友來了。快快出來,將杏花春給某取來,老夫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肖遙和那弟弟相對搖頭,隨即邁入。只見樓內大堂寬闊,此時早已坐滿了各式賓客,多是一些販夫走卒,一碟黃豆,夾著鍋塊,拎上一壺糟酒,亦是自得其樂。

    東南角一道木梯向上通去,那高老者背影已是將將隱沒,那一路的叫喊聲便隨之而上,二人連忙跟上。上得二樓,卻見俱是屏風所隔的小間,猜拳行令之聲不絕于耳,杯盤踫撞之聲混雜。雖不若一樓那般噪雜,亦是一片的喧鬧之音。

    眼見高老者已是奔上了三樓,二人方欲抬步,卻見一個年約五十上下的老者,快步而上,面上尚自露出一絲狐疑。及至走到二人身旁,見著那弟弟,不由猛的立住,臉上已是現出一絲激動。

    那弟弟微微一笑,拱手道“古掌櫃多年未見,清健如昔,可還識得甦二嗎?”那老者“啊”的一聲,滿面激動的道“果然是甦相公!天,您怎的有暇來小老兒這兒了?那方才大喊之人,可是。。。可是。。。。甦大學士?”

    甦二微微一笑,點頭道“可不正是他嗎,別人又如何能像他這般呼喝?”那古掌櫃滿面潮紅,連連點頭。說話間,卻見言中那位甦大學士,在樓上探出頭來,眼楮瞄到古掌櫃,不由的眉毛胡子齊動,大笑道“老古,還在那@賂鏨趺矗 轄羯暇粕暇疲 鬮儀依匆弦婚住?煒歟 br />
    古掌櫃滿面紅潮,大聲應著,向二人躬身一禮,亦是大聲呼喝著小二,上酒上菜,那奔跑的身子竟也是不住的抖顫。甦二微笑搖頭,伸手邀肖遙上樓。

    肖遙此刻已是呆呆的愣住,腦中翻來覆去便是那古掌櫃的話“甦相公、甦大學士。-====-甦相公、甦大學士。。。。。天,難不成自己撞了大運,竟是踫上了甦軾甦轍兄弟了?”

    耳中听的甦二相邀,不由的愣愣的問道“你是甦轍?上面那個是甦軾?”他此時問話,連名道姓,著實無禮。只是甦轍卻是滿眼笑意,捋須點頭道“老朽正是甦轍,上面那個也正是甦軾。怎麼,小友可是不想來了麼?”語含調侃間,只是微笑看著他。

    肖遙尚未說話,樓上甦軾卻又不迭聲的催促二人快快上樓。甦轍哈哈一笑,輕輕拍拍肖遙肩頭,已是當先拾級而上。

    肖遙定定神,不由自嘲的一笑。自己這般運氣,若是在後世,定要馬上去買上幾注彩票,說不定還真就一夜暴富了。想想方才這位小甦學士,竟是被自己那事兒引發的被貶雷州,心中不由的有些愧疚。

    眼見甦轍已是上了三樓,肖遙搖搖頭,將腦中的雜念拋開。既是在這北宋,遇到這些人也是早晚間事兒,若是每見到一個,都這樣震驚,恐怕自己定會早早的心髒衰竭而死。自己就是自己,且以平常心相待也就是了。想及此,重又恢復那份灑脫,施施然拾級而上。

    三樓布局儼然不同,雖是跟一層大堂一樣,是個大開間,但卻只有寥寥幾桌而已。四周遍布盆栽,壁上懸掛著各色字畫。對面牆上卻是墨跡淋灕,多有文人騷客題詩再上。整個三樓典雅幽靜,倒似一個文人集會的所在。

    甦軾甦轍兄弟此時正在臨窗一張桌子坐著,見他上來,俱是滿面含笑的向他招招手。甦轍眼見肖遙此刻眼眸清明,面色沉穩,不由暗暗點頭。一般士子在知曉自己兄弟的名聲後,多是誠惶誠恐,慌亂不已。此子年歲雖輕,但這份寵辱不驚的定力,端是讓人刮目相看。

    此時這三樓上,加上他們這一桌,也不過只有三桌客人。另外兩桌都是些文人打扮的士子,正自低聲而語,偶爾有笑聲飄過,也是甚為克制。

    肖遙緩步走近,先是向二甦施禮,歉聲道“小子無知孟浪,竟不知是二位學士當面,多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今日便由晚輩做東,以為賠罪,二位學士可莫要與晚輩相爭啊。”說罷,這才在下首坐下。

    甦軾嘿嘿一笑道“小友一身錦衣玉帶,一看便知是個金主兒。老夫身無長物,兩袖光檔,自是由你來請了,又哪里用得著說來。”

    甦轍听著大哥調侃肖遙,自是微笑不語,只是暗暗觀察。肖遙微微一鄂,隨即笑道“那便最好,日後晚輩卻也有大把的噱頭傳揚了。只說曾請過二位學士,便已是無盡的風光了,呵呵。”

    二人听他說的有趣,齊聲大笑。樓梯上腳步聲響起,古掌櫃已是帶著小二,親自將酒菜送上。另兩桌人眼見掌櫃的親自送菜,不由的都是愕然,紛紛猜測三人身份。

    甦軾看著古掌櫃笑道“老古,你我一別經年,你倒是不見蒼老,實是可喜可賀。只是甦大卻被你這的杏花春想的好生頭疼,今日你也莫要再推辭,便來共謀一歡,少敘離情吧。”

    古掌櫃呵呵笑道“甦學士能記得小老兒,便已是老兒的福分了,哪敢來多做打攪。今日老兒這的杏花春,大學士便敞開來喝便是,權當小老兒稍慰您老這多年的惦記了。”言罷,也是呵呵而笑。

    甦軾大喜,連聲道好,見古掌櫃不肯坐,也不再讓,先自篩了一樽,仰頭飲下,閉著雙目細細品味。半響方才長嘆一聲道“杏花酒濃仍如昨,少年卻是白頭翁。一別二十年矣,卻不知下回還能飲否?”說罷,舉杯相邀,又是一杯飲盡。

    古掌櫃見他們敘話,已是悄悄轉身下去了。肖遙陪著飲了,果然是酒香濃濃,馥郁芬芳,暗暗點頭。他自體內內氣消失,這千杯不醉的能力已是不見了。只不過比之原先的一杯就倒,卻是天差地別的。這般烈酒,仍是喝個三五斤不在話下的。

    此時見甦軾面現哀思,不由想及按照歷史所記,他此時應該在惠州才是,怎的卻跑來了江陵?心中疑惑間,不由問了出來。

    甦軾聞听,不由默然,又飲了一杯方才嘆道“老夫聞听二弟被貶,遠赴雷州,便借著進貢貢品之機,先來迎接而已。這會兒荔枝成熟,每年均要往東京進貢,到不知這幫蠡蟲要到幾時,才肯罷手。老夫雖是憎恨,此次卻也不得不借著這個借口出來,與二弟相見,竟不知是該贊還是該罵了。”說罷,不由的自嘲一笑。

    甦轍在旁亦是面現黯然,只是隨即便已恢復,轉頭卻對肖遙問道“咱們這多時候,還沒請教小友高姓大名?此番又是要往何處而去?”

    肖遙一窒,隨即坦然道“小子嘉陵肖遙,此次乃是護著兄長往滄州去的。小甦學士此次之事,說來慚愧,听說倒是因著小子的緣故,方才有此難。小子實是愧疚的很。”

    甦轍一呆,問道“你就是嘉陵肖二郎?”說著,又上下打量他的衣著,滿面疑惑之色。

    肖遙苦笑,知道他定是听說自己喜著藍衣。此時自己一身白衣,倒是讓這甦轍有些疑惑了。當下便將成都府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甦軾甦轍二人听的齊齊氣憤。甦軾拍案大怒道“這班狗官,整日里便是殘民以逞。對上巧言令色,蒙蔽聖听,便是殺一萬次也不為過,真真可恨至極!”

    甦轍亦是憤懣,對肖遙搖頭道“二郎不須自責。老朽之事與你並無關系,不過是朝堂新舊之爭罷了。今日官家罔顧祖宗規矩,一意變革,卻不見急行之下,我大宋百姓,處處流離,苦不堪言。偏生京中,蔡卞章@伺   患鷙錳乃擔 霉偌乙淮碓俅懟@戲蠆環蓿 焐涎緣 潰 竊綞暈液拗 牘恰4朔  還牆枳懦啥家話福 ㄑ佣靄樟耍  鬩話副舊硎滴摶凰抗亓 摹D閎室宥芍  冶閌竊對誥┤Γ 彩侵 摹!彼蛋瘴 Αbr />
    甦軾不知究竟,連忙問起,待得甦轍說起肖遙的傳聞,不由擊掌贊嘆,深覺今日所交的這個小友,大是可心。更有今日親眼見他千里送兄,當真不愧仁義二字。當下杯盞不停,連連勸飲,三人一時俱皆有些醉意。

    待到說起時政,俱皆感嘆。二甦身在局中,體悟良多。言談之間,肖遙仗著後世所知,往往寥寥數語,便能點到關鍵之處,讓二甦大是贊嘆。

    三人邊喝邊談,自王安石新法談起,慢慢說至地方政權糜爛,官吏欺民之事,甦軾想及自己一生抱負不得施展,竟被一貶再貶,此時二弟竟也隨後步上自己後塵,又念及此次所押貢品,當地百姓的苦楚,不由的性子大發,猛飲一樽後,拍案大呼道“老古,老古,筆墨伺候!”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33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五十七章︰題詩留名

    他這般大呼小叫,旁邊兩桌之人,盡皆怒目而視。 只是甦軾哪曾將他們看在眼內,兀自大呼不已。

    老古听的呼喚,忙使人將筆墨送上。甦軾伸手將筆提起,大袖一拂,已是搖晃著直往牆壁前站定。微一沉吟,振腕揮筆而上,一邊吟頌一邊書寫,隨著他蒼邁的吟喔之聲,那面牆壁上,已是頓現行行大字,豐腴挺拔之際,一手甦體已是灑然而出。

    十里一置飛塵灰,五里一堠兵火催。

    顛坑僕谷相枕藉,知是荔枝龍眼來。

    飛車跨山鶻棋海,風枝露業如新采。

    宮中美人一破顏,驚塵濺血流千載。

    永元荔枝來交州,天寶歲貢取之涪。

    至今欲�林甫肉,無人舉觴酹伯游。

    我願天公憐赤子,莫生尤物為瘡。

    雨順風調百谷登,民不饑寒為上瑞。

    君不見武夷溪邊粟粒芽,前丁後蔡相籠加。

    爭新買寵出新意,今年斗品充官茶。

    吾君所乏豈此物?致養口體何陋邪惡!

    洛陽相君忠孝家,可憐亦進姚黃花。

    這首詞,直敘平鋪,字里行間一股悲郁之氣、憐民之心沛然而出。先借唐時官僚爭獻荔枝龍眼之事,披露其丑態,更直言希望老天爺,不要產出那些個害民之物了。後幾句更為大膽的,直接對本朝官宦的爭新買寵,甚至對在位的哲宗也進行了暗諷。對民間疾苦表示出深深的同情。

    肖遙靜靜的看著,心中卻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這是《荔枝嘆》啊!不成想竟是在這麼一個場合下做出的。他親眼見證了一首千古絕唱而出,這一刻,他才突然的感到了,自己真的已是融入到了這歷史之中。回思前塵,猶如莊生夢蝶一般,不知是莊生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莊生。

    甦軾寫完,自己也是呆呆的看著,老眼內濁淚模糊間,復又提筆標上自己名號。旁邊眾人目瞪口呆,半響方有人輕呼道“天,是甦大學士!”這一聲喊,猶如平地里起了一聲雷,眾人頓時均是滿面激動之色,議論紛紛。

    甦軾卻毫不理會,回頭對著肖遙道“二郎才華橫溢,于大江上一曲山波羊,灑脫不群。今不若亦唱和一首如何?”此言一出,旁邊眾人頓時一靜,眼見肖遙年紀輕輕,競得甦東坡這般看重,不由的都是滿眼火熱的看著他,競相猜測肖遙的身份。

    肖遙本是個灑脫性子,此番亦是微帶著酒意,聞听甦軾邀約,也不推辭。一手仍自端著酒杯,一面伸手接過甦軾手中大筆,飽蘸濃墨,徑往一旁揮毫而寫︰

    《潼關懷古》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山河表里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此時所用仍是毛體,奔放飄逸之間,一氣呵成。寫罷,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轉頭望向甦軾。

    這首詞前面俱是寫景,唯到了最後八個字,卻猶如石破天驚,鞭闢入理,恰如黃鐘大呂,振聾發聵!短短八個字,將前面一副寫景之意,盡數轉成一片濃濃的憐民之情。

    這首小詞寓情于景,觸景生情。詞意跌宕重疊,感情強烈,以沉郁的聲調,產生悶雷滾動般的效果,直擊人的心靈深處。詞雖短,但其效果卻猶在甦軾那首荔枝嘆之上。

    甦軾雙目放光,死死盯著那幾行字。雙手猛拽著自己胡須,氣息急促。嘴中不住聲的道“好字!好字!好詞!好詞!好一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他此際如顛如狂,眼中只余壁上那幾行字,胡須紛亂落下,卻是猶如未覺。

    甦轍亦是看的心中震動,他雖听說肖遙有才,卻絕沒想到竟是達到了如同宗師般的地步。此時心中震撼之下,亦是呆立無語。

    明月樓之中,驀地出現一副詭異的景象,十余人圍著牆壁,個個如痴如醉,喃喃低語。唯有一個少年郎,卻是立于一旁,自斟自飲。

    半響,甦軾長出一口氣,回身對著肖遙深深一揖,道“二郎之才,某不及也!此首潼關懷古一出,二郎之名當遍傳天下矣!”

    肖遙哪敢受他大禮,連忙側身讓過,躬身道“學士過獎了。小子不過聊發輕狂,胡亂涂鴉而已。哪里當得學士如此謬贊。”

    甦軾經了這一番發泄,心情大好。直起身來,哈哈笑道“二郎休要過謙!來來來,你我今日既是出了手,不若一發盡了興!我知你是個淡泊性子,不若再來一首,以言心志。待你寫完,老夫亦來相合一文如何?”

    肖遙微微一笑,點頭應了。手中酒杯不落,仍是一手將筆沾滿濃墨,微一沉吟,道“小子見沿路桃花分芽,心有所感,便來做一首桃花庵歌吧。”說罷,便往空處落筆寫到︰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寫罷,又是將杯中酒飲盡,哈哈一笑,將筆拋到桌上,對著甦軾大有深意的道“學士,這首歌,小子便贈與學士,還望學士莫嫌拙漏才好。”言罷,將身子往柱上一倚,自顧取來酒壺,旁若無人般的飲了起來。

    眾人但見他白袍玉面,薄醉意狂,倚在柱上,自斟自飲間,毫無半絲拘礙。愈發顯出一份不羈的灑然,均是不由的自慚形穢。只是對這謎一樣的少年,心中那份好奇卻是到了頂點。

    甦軾雙目望定牆壁,反復的讀著,心中翻騰不休。他本是絕頂聰慧之人,對于詩詞歌賦尤其精通,哪里還能看不出,肖遙此詞乃是勸他隱退之意。想及自己半生顛簸,不知被多少人嘲笑,這個少年卻以詞盛贊自己的清高,更是暗點自己不慕權貴的情懷,拳拳關護之意宛然。心下不由的又是感動,又是歡喜。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終是長嘆一聲,回身施禮道“二郎可謂甦某知己也!此番甦某回去,定會好生思量,不負二郎一番心意就是。”

    言罷,揮手止住肖遙還禮,自取過毛筆,立于壁前,揮毫而作︰嘗聞深山之中多隱奇才,坊肆之間不乏名士。余弱冠舉進士,蒙君厚恩,遍歷諸州,歷四十載。常思才當今世,天下庶幾無並肩矣。然今見肖二郎,始知余之鄙薄。其風采之美,其才情之絕,余不勝慕之。今做歌和之,以表我心︰

    嘉陵有奇才,翩翩美少年。溫潤如美玉,矯矯英雄姿。杯酒題白璧,字字含珠璣。更兼桃花歌,句句知我心。不向權富跪,只往青山藏。我曾空嗟嘆,不識謫仙人。天公聞我願,令我識二郎。誰言早歸去,依然在人間。元符三年夏,余與肖二郎喜見江陵,作歌于明月樓頭。

    寫罷,自己又看了一遍,這才滿意一笑,將筆擲下。對肖遙笑道“二郎,今日你我論交,某實是歡喜。此時明月已升,不若你我且回舟上,憑風話酒,再盡一夜歡聚可好?”

    肖遙眼見甦軾所寫,不由的大是汗顏。自己不過是剽竊了兩首詞,又知曉歷史的動向,這才針對甦東坡的心理,對他做出了勸退一事。不想竟是得到了這麼高的評價。聞听甦東坡邀約,眼見月色已明,也怕郭盛擔心,遂點頭應了。

    甦東坡大喜,與甦轍二人一起擁著肖遙而去。樓上眾人此時方才如夢方醒,湊到壁前,一遍又一遍的看著二人寫下的文章,不由的俱皆吸了口氣。乖乖,這後面幾句我曾空嗟嘆,不識謫仙人。天公聞我願,令我識二郎。誰言早歸去,依然在人間。分明是將那肖二郎比做謫仙人李太白了。

    眾人面面相覷,感嘆良久,方紛紛散去。這江陵本是個四通八達之地,南來北往之人盡皆集散于此,而後再分往各地。此事一日之間,已是在那幾個文人口中傳開。于是乎,順著那條條水道,各個商路,肖遙之名,卻是幾日間自此傳開,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鄉間俗俚,莫不知大宋出了一個驚才絕艷的人物,竟是得了甦大學士引為知己,推崇備至。

    作為傳聞中的主人公,此時卻已和二甦回到了舟上。肖遙先是回去和郭盛簡單說了,等到郭盛和那兩個差役,听說是甦軾和甦轍兩位學士,不由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呆愣愣的俱皆說不出話來。

    肖遙眼見三人模樣,只得搖搖頭,轉身出倉,登上甦軾的坐船。甦軾早吩咐人將案幾擺好,見肖遙過來,大喜拉住,便就案前坐了,甦轍依然是陪在一邊。大江之上,銀光遍撒,滾滾江水奔流不息,水波翻涌之際,晶瑩閃爍,如同置身天上銀河之中。清風微拂,酒香飄灑,三個當世奇才,圍案而坐,盡情歡談,不覺間已是月影偏斜。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33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五十八章︰臨江仙

    江陵城外的大江之上,肖遙、甦軾、甦轍三人盡皆薰然。 眼望天邊已轉青色,黎明將至,肖遙抱拳道“今日與二位學士相識,肖遙甚是歡喜。明日你我各奔東西,不知相見之期。肖遙敢借瑤琴一用,作歌以賀。待到歌罷,你我便再做異日之聚吧。”

    甦軾甦轍均面現不舍,听的肖遙作歌又是大喜。甦轍起身進倉,不多時,已是抱著一具古琴出來。

    肖遙盤膝坐下,就將琴放于膝上,雙手齊撫之際,一連串的清音崩起。音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絕。琴聲之中,似是忽起金戈鐵馬之音,又如狂風掠過山谷,使人如臨高峰,縱看雲海,波蕩翻涌之際,胸間豪意頓生。三兩下的頓音過後,肖遙引吭高歌︰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渾厚蒼涼的歌聲響起,兩岸樹叢之中,宿鳥驚飛。明月映照下的大江上,撲楞楞的黑影劃過,合著那風聲嗚咽,水聲滔滔。肖遙直將這首歌中那豪邁之氣,灑脫之心,唱的淋灕盡致。

    這首詞本是明朝正德年間,翰林修撰楊慎所做。其詞中,有大英雄功成名就後的失落、孤獨感,又含高山隱士對名利的澹泊和輕視。歌聲縈繞之際,猶如在人面前展開一副畫卷︰

    白發的漁夫、悠然的樵漢,意趣盎然于秋月春風。卻又孤獨的望著滾滾江水,想起昔日的意氣風發,春風得意,但曾經的浴血廝殺,曾經的金戈鐵馬,已隨時間遠去,一切成敗得失、功過是非都已經過去,被歷史的長河所吞噬。心中那份憑古吊今的蒼涼而從容,沉郁而超然,便在一斛濁酒之中,化作了笑談。甦軾甦轍兄弟耳中听著,已是不覺淚流滿面。

    他二人何嘗不是曾經封侯拜相,何嘗不是曾經建功立勛,然而今日,兩個人俱是被一貶再貶,直到天之涯海之角。這般心情的煩緒,便被這一首臨江仙盡數勾起。淚眼迷糊之中,眼前那個白衣少年,一如昨日的自己。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少年時的輕狂,如今已是盡數化作茶余飯後的談資。-====-韶華不再,容顏老去,轉顧身邊的紅顏也已消逝,此刻自己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便去做那臨江的漁夫,淡然的面對曾經,體悟那份追憶吧。

    肖遙反復吟唱,歌聲高亢嘹亮,便在幾波掄指後,如同不絕奔涌的水浪聲中,漸漸隱去。

    將古琴輕輕放到船板上,緩緩立起,抱拳道“今日相會,緣分不淺。他日有緣,你我再謀良晤。小子告辭了。”說罷,深深一揖,已是縱身下船,不復回頭。甦軾張張嘴,待要喊他,卻又旋即化為一聲長嘆。二人眼望他灑然的背影,消失在小船之中,不由的都是又發一嘆。

    二人靜靜而坐,腦中兀自回響著肖遙方才一曲。良久,甦軾忽的站起,哈哈大笑,對著甦轍道“二弟,你可是悟了嗎?為兄已是徹底明白了!什麼新法,什麼舊黨,又管他什麼官家相公的。你我今已垂垂老矣,何不做些真性之事?江山代有人才出,便你我整日把持,又能將國家帶向何處?去休去休,不如歸去!”說罷,已是大笑著走入倉中。

    甦轍若有所思,听著大江之上,大哥那笑聲隱隱回應,心中忽的一亮,露出會心的一笑。便因這一笑,當世兩位大儒,終得善果,相繼辭官歸隱,得享高齡而去。

    自江陵府出來,一路經襄州過唐州,入穎昌府,直入東京,再過大名府,便可進入河北東路的河間府,到達滄州。

    另一路卻是要繞個圈子。經鄂州入淮南西路,一路過黃州、舒州、廬州、壽州,進應天府,經徐州往青州,過德州進入河北東路的河間府,抵達滄州。

    肖遙等人因著坐船,一日走了幾十日的路程。出的江陵府後,便選了後一條路。只是郭盛卻是死活不再听肖遙,雇輛馬車而行的主意。上次虧得是遇見二甦,要是遇上他人,怕不就得當場被治了罪了。

    肖遙眼見勸不進去,也只得無奈的隨他去了。只是那馬車卻被他直接買下,一路跟著,萬一郭盛體力不支時,便是架也要把他架上去。話說他此時變態的力氣,可不是郭盛所能抗衡的。

    兩個差役自知曉了那日江陵府中的事情,對肖遙更是言听計從,不敢違拗。雖說一路押送,必須有過關文防簽章,但卻不管你究竟走條路。只要不短于所判路程,自是由得他們。

    這一日,四人已是走至淮南西路了。此地多山,向有剪徑強人出沒。兩個差役心中哆嗦,卻也不敢多言。四人三前一後的走著,肖遙自駕著馬車相隨。正走間,忽听風中傳來陣陣金鐵交鳴之聲,隱有人呼喝哀叫的聲音。

    兩個差役面色大變,紛紛擎出樸刀,緊張的看著前面。郭盛已是面色一凜,他此際雖是身上傷勢早好,但做為囚犯,卻是不可能帶著兵刃。待會兒若是真的打了起來,倒是棘手的很。

    肖遙卻是滿不在乎的一副神情,他早準備了兩把單刀,藏在車上,就怕萬一有什麼意外發生。他此時四象步已是純熟無比,只要一刀在手,于他對敵之人,幾乎就是等著挨宰的命運了。再加上如今力大無窮,一般的綠林之輩若和他對上,便是沒有兵器在手,他要一拳打下去,也夠別人喝一壺的。

    眼見三人均是面色凝重,肖遙伸個懶腰,起身道“大哥,你們且在此稍候,小弟先去看看再說。”

    郭盛面色一變,卻是記起了當日他和喀日則對戰時的情景,急聲道“二郎,莫要逞強!要去咱們便一起去,好歹咱們這有四個人。二位大哥還是公差,料得一般人是不敢輕易來犯的。”

    兩個差役心中哆嗦,暗暗咒罵,嘴上卻是不敢多言。眼珠亂轉,心中已是打定主意,若是情況不好,自當先跑了保命才是。肖遙眼見這二人面色,心中忽的一動,若是自己上前,一旦賊人來圍,這兩個差役若是掉頭就跑,豈不是將郭盛葬送了。當下點點頭道“也好,大哥你手無寸鐵,自隨在後面,不需向前。總有二位差大哥在此,想來賊人定不敢輕動的。”說著冷冷的橫了兩個差役一眼。

    兩個差役被他一眼看來,登時心中一陣發毛。連忙點頭應是,兩人手腳打顫的向前挨去。肖遙自在後伴著郭盛,暗中提起精神,打量四周。

    幾人轉過山腳,已是看見前面情形。但見道旁一輛大車,四周躺著十余個尸體,俱皆滿面慘厲。車上尚有一個女子,仰身而倒,不知死活。只是那下身衣裙卻被撩起,車簾垂下處,兩截白生生的小腿裸露在外。

    車旁此時正有十余個漢子,圍住一人忘命廝殺。那人身形魁梧,足有八尺。手中使一根哨棒,舞的如一陣風般,四下揮打之際,將一眾漢子逼得團團亂轉。只是終歸只得一人,那幫漢子卻仗著人多,只在外圍圍著,刀槍齊施之下,那大漢已是身上掛了幾處彩了。

    眾人眼見傷了那人,不由的齊聲鼓噪,更是發力圍去。那大漢即受了傷,神情便變得有些可怕。一張四方大臉上,虎目圓睜,大喝一聲,手中哨棒竟是不再防護,直直向著對面一個最近的人擊去。

    只聞噗噗兩聲,那個對面的賊人已是吃他一棒開了瓢,登時死去。但他背後也是被一人一刀斬中,頓時鮮血長流。大漢疼的大叫一聲,似是發了性子,一根哨棒舞的更如同狂風暴雨一般,霎時沖了出來。眾賊眼見他武勇,均是大駭。一個領頭模樣的,已是大叫道“圍住了他!圍住了他!休叫他脫了圈子!”

    眾賊聞听指揮,登時各自守住,又將那漢子圍住。眼見大漢漸漸力氣不支,那頭領這才罵道“賊潑才,我等又不曾招惹與你,竟敢殺我兄弟。今日若不叫你脫層皮下來,俺王英這名字便倒過來寫!”

    這人身形矮小,手中使動一把樸刀,甚是靈活。口中咒罵不停,那刀卻如同毒蛇一般,抵隙而進,專往中間大漢的空擋處遞去。

    肖遙與郭盛等人站在後面看著,郭盛眼見那漢子不支,不由對兩個差役急道“二位差大哥,那幫人顯見定是賊人,中間那位好漢已是不支,何不上去共擒賊人。”

    兩個差役面色蒼白,囁嚅著道“郭員外,咱們只是遞解的差役,還是莫要惹事的好。眼前這些人一個兩個都是亡命之徒,若是咱們上去了,無人護著你,一旦有所損傷,咱們回去卻是不好交差。不若咱們繞過去,且自走路吧。”

    郭盛大怒,只是礙著身份,空自焦急沒有辦法。轉眼來看肖遙。肖遙早看清四周情況,見並無危險,當下點頭道“大哥不須擔心,你等隱好身形,交給小弟便是。”話落,已是縱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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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五十九章︰打虎英雄

    荒山腳下,小道之上,一場勢力懸殊的激戰正在上演。 被圍住的大漢,此時已是氣息漸粗,豆大的汗珠, 里啪啦的直往下掉。

    手中的哨棒雖是仍自舞動,但卻顯然已是強弩之末了。眾山賊眼見要將他拾掇下了,都是滿面獰笑,更是加緊圍住。

    大漢虎目中不由閃過一絲絕望,猛然仰天大叫起來,那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嚎叫,震人心魄。隨著那聲長叫,身子陡然加速,對著左面一人的樸刀,用手中哨棒一撩,隨即身子搶進。斗大的拳頭已是夾著一股惡風,一拳砸在那廝的面門上。

    那人慘叫一聲,已是打著旋兒向外跌去。面門上便猶如,突然被人踩了一腳的爛柿子,紅的、黑的、白的一股腦兒的染成一片。跌倒地上,微一挺動,隨即不動。

    那叫王英的頭領,眼見又喪了一個兄弟,不由的怒發如狂。呼喝聲中,眾賊亂槍攢刺,樸刀揮舞,登時讓大漢一陣手忙腳亂,喘息如牛。

    王英滿面陰狠,覷準一個空擋,猛地搶身而進,手中那把單刀,已是瞬間斬之大漢胸間。大漢此時正自左右抵擋,空門大開,如何擋的住這蓄謀已久的一式。眼見已是性命不保,不由的一片絕望。

    王英滿目閃光,嘿嘿獰笑。手中刀愈發刺得急了,眼見將要得手,突地只覺眼前白影閃動,接著五指劇痛,不由的手掌一松,那把單刀就此被人奪了去。心中駭然之際,但見一個白影飄忽,左右搖晃,似是全場俱皆被那白影圍著。

    耳中只听得鐺鐺,鏘鏘的聲音不絕,眾山賊已是紛紛向外撲跌,手中大多已是空無一物,卻是都被將兵刃磕飛了。待得場中塵埃落定,卻見被圍的大漢身邊,正自離著一個白衣少年。

    此時,一手持刀,一手扶住大漢。滿面帶笑,掃視著眾人。那大漢刀下逃生,猶如做夢一般。只覺眼前白影紛雜,隨即被人一把抓住。待要掙扎,缺覺的那抓著的手,如同一道鐵箍一般,自己竟是半絲也動不得。待到眼楮恢復,才看清眼前景象,登時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那王英空著雙手,驚駭的望著那個白衣人,顫聲道“閣下何人?為何插手此事?我等可是有冒犯過尊駕?”

    那少年呵呵一笑,微微搖頭,先松開旁邊大漢,問道“你傷得可重?還能支持嗎?”大漢一愣,隨即雙手扶棍,躬身道“多謝恩公相救,這點小傷,武松還堅持的住,不妨事的。 ”

    少年微笑著點點頭,但旋即笑容便僵在臉上,急急轉頭問道“你說啥?你叫什麼名字?再說一遍!”

    大漢一呆,不明他何以反應如此大,但既是恩公垂問,卻不能不答。只得又躬身道“小人叫武松。”

    少年呆的一呆,驀地哈哈大笑,拍著武松的肩膀大笑道“武松!你叫武松!哈哈,好的很!妙得很!哈哈,真是太妙了!”言下大有歡喜之意。

    武松固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對面王英卻是氣的渾身發抖。這少年來的古怪,偏生一身功夫甚是強橫,自己這許多人,雖說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眼見這人身法,如鬼如魅,恐是再多些人,也不易取勝。

    是以,雖見少年不理會自己,卻只得咬牙忍著,再次問道“對面這位好漢,我乃此山清風寨大當家王英,不知何處得罪了尊駕,為何硬要架這個梁子。還請好漢通名,分說清楚。若是我等的不是,自會按規矩賠罪。”

    那少年停住笑聲,這才轉頭看來,斜眼睇著他,哂笑道“清風寨?王英?沒听過。至于在下嘛,乃是嘉陵肖二是也。跟你們倒是沒什麼瓜葛,只是眼見你們打得火熱,忍不住手癢,便出手過過招而已。”

    王英听的滿頭黑線,嘿,看熱鬧的!過過招!媽的,太欺負人了!咱們在這做買賣,這廝卻是來尋開心的。肖二?這個名字似乎在哪听過,一時卻是想不起來。

    方要說話,卻听肖遙“咦”了一聲,問道“慢著慢著,你說你叫王英?你可是有個綽號叫做矮腳虎的?”

    王英听的一愣,搖頭道“在下並無綽號。肖少俠,你我既無冤仇,不知可否撇開此事,莫要多管?待得咱兄弟做完這趟買賣,定當擺酒相謝,如何?”

    肖遙不答話,只是緊緊盯著王英,心中卻在琢磨。這個王英不管身材還是行徑,俱皆和那水滸上的矮腳虎一樣,難道竟不是那廝?不管了,有殺錯沒放過!想想後來扈三娘那麼個美人兒,竟是落到了這麼個齷齪的人手中,心里就跟吃了個蒼蠅般難受。

    雖說他也知道,水滸許多人物,不過是老施杜撰出來的,究竟有沒有扈三娘其人還不一定呢,但是就看著眼前這一幕,殺人強奸的勾當,就絕不會放過他。

    此時听著王英言語,不由嘿嘿一笑,搖搖頭道“對不住的很啊,王大寨主。在下既是起了興致,那不打痛快了就決不能停手。不然一旦搞得自己吃不下睡不香的,豈不是罪過?來來來,你們也休要多言,便一起上吧。等咱痛快了,自會停手就是。”

    說著,不再理會他們,卻回身輕輕拍拍旁邊的武松,笑道“你可是在家排行在二?也叫武二郎嗎?可是家里還有個哥哥,在陽谷縣賣燒餅的?”

    武松一呆,搖頭道“回恩公的話,武松是有個兄長,只是早已死去多年。也並沒在陽谷縣賣過燒餅,恩公何以如此問?”

    肖遙一鄂,尷尬的身手摸摸鼻子,心中暗暗咒罵施耐庵騙人,嘴上卻慚笑道“沒事沒事,只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你且到一邊歇著,這里自有我來打發就是。”

    武松面色一正,抗聲道“恩公哪里話來,武松雖書讀的少,卻也知曉一個義字。豈有讓恩公獨自應敵之說。自當追隨恩公,並肩退敵就是。”

    肖遙心中暗贊,面上卻是一沉,道“怎麼?你竟是不肯听我之命嗎?休說你此刻有傷在身,施展不開。便是這些個小毛賊,我又怎需你什麼並肩應敵?說出去,沒得讓人笑死。還不退下!”

    武松一呆,眼見肖遙面沉似水,不敢再言,只得低低應了,向後退去。對面王英大怒,士可殺不可辱!這肖二端的強橫,不肯罷休不說,竟然如此目中無人,滿含調侃,此時竟還讓那殺了自己兄弟之人退出去。這事若是這麼了結了,自己以後也不用再在綠林中混了。

    眼見武松正往外走去,當下大喝一聲“賊斯鳥休走!你殺我兄弟,就想一走了之不成?且留下命來!”說著,對左右施個眼色,已是縱身往武松撲來。

    武松面上怒色閃過,回身待要說話,卻見肖遙早已腳下一動,已是突兀的攔在,最先奔來之人的面前。不看不管的已是一拳擊出,口中尚自道“慢來慢來,且先讓咱家快活了,再去找他不遲。”

    口中說著話,那拳已是直直擊了過去。那人眼見肖遙一拳轟出,頓時帶起一股勁風,不由一驚,慌忙中不及躲閃,只得亦是一拳相迎,欲要將肖遙震開。

    肖遙眼中忽的閃過一絲厲芒,不躲不閃的更加了一份力。但見空中兩只拳頭迅即撞在一起。只是預料中的轟響卻沒響起,只是一聲令人牙齒發酸的喀吧聲響起。只見和肖遙對拳那人,面上忽的現出一絲怪異的表情,一只手臂便如同沒了骨頭一般的軟軟垂下,隨即便是一聲淒厲的哀嚎響起。

    撲過來的眾賊大驚,紛紛止步。王英一步躍了過來,伸手扶住那人,低頭查看那人胳膊後,不由的倒吸了口涼氣。那條胳膊此時,竟是自肩頭至手指,所有骨頭寸寸斷裂,一條手臂已是生生廢了。雙拳一對之下,便有這大威力,其人勁力真真可畏可怖。

    心中驚駭之余,卻是滿面陰沉的轉頭望著肖遙,冷聲道“肖少俠,此事你可是定要插手了?”

    肖遙此時卻是忽的收起那份憊賴笑容,冷冷的掃視了周圍眾人一眼,方才看著他道“爾等官道之上,殺人越貨,這還不算,竟然還奸淫無辜婦人,此等行徑,人人得而誅之。某今日亦不趕盡殺絕,只要你自絕謝罪,其余人等從今而後,各自安分,便可自去就是。若是不听我言,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卻也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王英聞言,不由氣極而笑,怒道“姓肖的,你既然如此說來,那就是不死不休了!要俺自絕,嘿嘿,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吧。兄弟們,大伙兒並肩子上。老子倒要看看,這廝是不是真有三頭六臂。”說著,已是拎著方才撿起的樸刀,合身向肖遙撲來。

    只是才跑出幾步,卻不見眾人響應,猛地立住身子,左右看看,只見眾賊均是面上大有懼色,見他望來,紛紛低頭,躲開他的目光。王英僵在當場,一時間尷尬無比。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33
藍衫傳說 正文 第六十章︰騙來個打手

    王英怒極,使刀指著眾賊喝道“你們。~~~~。。。你們。。。。好好好,且看我王英死了後,他倒是能放過你們不能。”說罷,猛地回身,滿面鐵青的望著肖遙,咬牙道“姓肖的,若要老子頭顱,須得自己來取了。”說罷,不再管眾人,樸刀迎風舉起,徑往肖遙斬來。他听得肖遙放了狠話,知道今日不戰也是死,索性豁了出去。這股子潑皮性子一發,倒也有幾分氣勢。

    武松在旁望著這一刀甚是險惡,不由的大是擔心。緊張之余,卻見肖遙嘴角微微勾起,腳下忽的邁出一步,頓時將那刀堪堪避過。方寸拿捏之巧,時機選擇之準,實是妙到毫顛。

    武松看的心下大是暢快,不由得高聲叫好。肖遙並不急于還擊,只是在那如雪的刀光中,展開四象步,白袍飄飄之際,如同閑庭信步,瀟灑之極。他非是心存什麼不忍,只是旁邊那些個毛賊,雖是攝于他方才一拳之威,不敢輕動。但方才王英最後幾句話說出,卻使得一些人心中打鼓,有些個蠢蠢欲動了。

    自己若是直接取了這王英性命,怕是激的他們忘命而撲,也是件麻煩之事。此刻先自多給他們些震撼,將他們心中那點念想打壓的一點不剩,更利于後面施展手段。是故,他身形移動之際,手中奪來的那把單刀,只是不斷的在王英身上,左敲一下,右戳一下的,直往那關節疼痛之處用力,卻不急于一刀了結。

    王英越打心中越涼,偏偏肖遙手中作怪,每一下挨上,便是不由自主的慘叫一聲。有心棄了兵刃,等死算完,但見刀光臨近之際,卻又下意識的揮刀抵擋,整個人便完全被肖遙牽動,竟是一時停不下來。

    旁邊眾人听著王英高一聲低一聲的叫著,不由得俱皆股栗。渾身簌簌而抖,也不知誰的兵器先自拿捏不住,@爬乓簧 漵詰厴稀V諶司】韻帕艘惶 耐房裾鷸 剩 巧舯閎繽 烈咭話悖 巷希 編 瘓 咽欠追茲恿聳種斜小F送ㄆ送 虻匕妗br />
    武松在旁看的大是佩服,恩公這般手段端是高明,自己流浪江湖,賣藝為生,生平卻是從未見恩公這般武藝的。心中暗暗打算不已,已是拿定了主意。

    肖遙覷眼見眾賊模樣,心中安定,眼見對面王英已是目光游離,手中刀也不過是機械的舞動著,想來早已是肝膽俱裂了。 這般時候了,卻不知大哥在後是否等的急了,還是早早了斷為好。

    當下,突地長笑一聲,四象步一動,已是突地搶進王英圈內,也不理會王英那刀正向回斬,刀交左手,右手已是忽的探出,一把扣住王英咽喉。三指力發之處,,微聞喀吧一聲,已是將王英咽喉捏碎。這一式,卻是他自盧氏兄弟手中學來的鷹爪鎖喉。

    王英蹬蹬蹬倒退幾步,手中單刀佇地,左手摸著自己咽喉,艱難的努力吸著氣。只是氣過處,如同破了的風匣,呼嚕呼嚕之間,卻是再也吸不進肺部一絲空氣。身子晃了幾晃,已是撒手扔刀,仰天而倒。眼中漸漸失去了光彩,身子扭動幾下,便即咽氣。

    眾賊渾身顫抖,俱皆趴伏在地,哀告聲不絕。肖遙冷冷看著他們,直到這些人即將崩潰之時,方才冷冷哼道“今日本著上天好生之德,暫且繞過你們。只是爾等當好生做人,休要再讓我知曉做這斷道劫殺之事,否則,便是天涯海角,某也將追爾等之命。你等當要仔細了!”

    眾賊心中大出一口氣,紛紛答應,叩頭不已。肖遙哼了一聲,大袖一拂道“都與我滾吧!”眾人大喜,如逢大赦,紛紛爬起身來,你推我擁之際,霎時走的干干淨淨。

    武松眼見眾人退去,連忙走至肖遙身前,跪倒叩謝。肖遙眼珠兒轉著,伸手扶他之際,心中卻在暗轉著念頭。這武松一身武藝甚是不凡,如不是被那群人先自圍著打了個搓手不及,想來沖出去定不是難事。

    自己眼看要到京師定居,若是能將他騙了來做打手,那可是面子里子都有了。想想山東好漢武二郎,竟是自家隨從,啊,只是這個說法,就很讓人陶醉了。

    他心中轉動著齷齪的念頭,武松如何知曉這廝正在算計自己。他方才已是打定主意,欲要向肖遙學藝,此時見肖遙伸手來扶,哪里肯起,向後一退,便趴伏著將自己請求說了。

    肖遙一愣,旋即大喜,這可真是瞌睡時踫著了送枕頭的了。不等自己算計,這武松已是自動送上門來了。只是這學武一事,自己卻又能教他什麼?那老和尚當日雖是沒說,不準自己將神照策外傳,但言里話外也定是不想自己外露的。

    心中為難之際,忽的眼珠兒一轉,想起後世諸多電影中所見的那什麼鐵砂掌,無影腳之類的,大可琢磨琢磨,教了他就是。便是不能有多大作為,想來對他武藝之提高,也定然不會沒有效果。要是真的沒有效果,唉,那可就是資質問題了。

    心中打定主意,這才滿面含笑的硬將武松拉起,滿面誠懇的道“武二兄弟休要如此,你若真是看得起在下幾手把式,你我便互相切磋切磋,在下定不藏私就是。這拜師什麼的,卻是再也休提。我可是拿你當兄弟來看,這一拜師可是完全變了味了嘛,哈哈。”

    武松聞听雖是拜師不成,但肖遙卻答應指點自己,更將自己看做兄弟,不由心中大喜。躬身宏聲道“武松多謝哥哥看重!自今兒起,武松之命便交了哥哥便是。”

    肖遙心中得意,執著武松雙手,哈哈大笑。武松心頭舒暢,亦是大笑。卻是完全不知,這無良的肖二心中,該遭雷劈的念頭。

    二人笑罷,這才將一干尸身俱皆埋了。那車上的女子,早已死去多時,竟是咬舌自盡的。二人心中感嘆,俱皆唏噓不已。等二人忙完,肖遙這才將自己一行之事細細說了,領著武松來尋郭盛。

    郭盛早已在後面急的跺腳,待要出去看時,卻被兩差役跪地死死攔住,俱言以聖心藍衫肖二哥的手段,絕不會有事。何況肖二哥既是已然吩咐不準出去,他們二人卻是打死也不敢有違的。郭盛想及自己畢竟是罪犯之身,眼見二人這般哭求,只得無奈應了。只是這心中便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一刻不得安寧。

    正自焦急間,卻見肖遙領著方才那個大漢,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郭盛大出一口氣,幾步邁出,雙手抓住肖遙,急聲道“二郎,可有傷著沒有?可有傷著沒有?”

    肖遙心中一熱,握住郭盛雙手笑道“大哥,你可忒也小看兄弟了。咱好歹也是川中有字號的,若是被幾個小毛賊傷到,豈不令人恥笑。大哥放心就是,小弟無恙。”

    郭盛輕嘆一聲,放開肖遙,低聲道“二郎,你此時非同以往。諸事還當多加小心才是。若是你有個閃失,卻叫小妹和月兒怎麼辦?唉,你啊。”說著,搖頭不已。

    肖遙面上一僵,心頭頓時浮起兩張艷絕人寰的面孔,隨即便是太公臨去之時的模樣。不由的一陣默然。點點頭,輕輕的道“大哥,兄弟知曉了,以後不會了。”

    郭盛欣慰的點點頭,輕輕拍拍他肩膀。自家兄弟的本事,他哪里能不知。只是想及他性子跳脫,總要有人時時敲打下才是。如今老父已喪,自己這長兄便要擔負更多的責任才是。他此時的心理,頗有些父母對待兒女一般。雖歡喜于其成長,但不管兒女多大,那份濃濃的擔憂,卻是怎麼也不能抹去的。

    此時眼見肖遙眼內閃過一道哀傷之色,心中不由的一疼,遂哈哈一笑,岔開話題道“二郎,你怎麼不將這位好漢介紹為兄認識,豈非慢待于人了。”

    武松在旁看著這兄弟二人親情,亦是不由的感動。此時聞听郭盛之言,連忙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唱諾道“河北清河武二,見過哥哥。”

    肖遙亦收拾心情,呵呵一笑道“大哥,這位武二兄弟,單名一個松字,和小弟一樣,也是排行在二,端的是一條好漢。”

    郭盛大喜,連忙抱拳見過。武松早听肖遙講過他們的事情,是以,雖見兩個公差在旁,也不在意。只是見那倆公差眼望肖遙的目光中,大是畏懼,卻是暗暗不解。听的肖遙夸他,連忙謙遜道“二哥可不是折殺武二了。此番若非二哥出手,武二早已是一具尸體了。”

    肖遙連連擺手,郭盛笑道“你二人休要再互相吹捧了,沒得讓二位公差大哥笑話。豈不是說咱自家人自賣自夸嗎。”兩個公差連稱不敢。

    肖遙和武松一鄂,同時大笑,郭盛亦笑。三人俱是磊拓性子,歡聲直透重林,驚起飛鳥無數。

    幾人說了會子話,這才將行囊收拾一番,再次上路。一路逶迤而行,已是出了淮南地界。遙望前方,肖遙不禁的心中一陣激動。山東,已是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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