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衫傳說 作者:大篷車(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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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ryingx 2011-6-13 10:2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 47552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23
藍衫傳說 正文 第十一章︰奮猛士威 刑天舞干戚

    遠處的郭小妹和綠衣相互扶持著,站在車上。-====-縱目望著刀光劍影中的逍遙,但見他藍衫飄飄,衣裾微揚,說不盡的瀟灑飄逸。一時間不由的,俱是頰生紅暈,目馳神醉。只是後來突然見血光崩現,肖遙身形搖搖欲倒,不由面上一慘。

    郭小妹貝齒緊咬紅唇,珠淚朦朧之中,慢慢跪倒地上,暗向漫天神佛祈求,蒼白的粉臉上一片淒婉虔誠。綠衣卻是秀目圓睜,死死的盯著肖遙的身影,一雙粉拳已是攥的緊緊的,指節間一片慘白。俄頃,雪白的手掌微微沁出紅線,竟是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入掌中,而她卻兀自不覺。

    郭小妹秀目低垂,雙掌合什,嘴中喃喃而禱,耳中卻忽听一聲高亢的長嘯,如龍吟虎嘯,風雲俱動。隨即便是綠衣一聲歡呼。心頭一顫之下,險險暈倒。忙自深吸口氣,抬目望去。一見之下,不由立時瞪大了雙目。

    但見場中一道藍影幻起,如同虛無。叮叮當當聲中,那方才暗算自己的巨漢,滿面慘厲,手忙腳亂的拼命揮舞著一桿大槊,不迭的向後而退。

    喀日則此時心中直如驚濤駭浪一般,對面這少年此刻,竟是如同突然換了個人一般,渾身泛著冷厲氣息,一把長刀雖是沒有什麼招式,但在揮舞間,卻是好似急電轟雷,直對自己空擋之處,循環而進。

    那刀勢簡單有效,毫無花俏。雪光冷氣四溢,招招相接,連綿不絕。招發處,猶如雪爪鴻泥,羚羊掛角,竟無半分端倪可循。此時休說反擊,便是拼命招架,尚自不及。滿頭大汗之際,悶哼之聲連續響起,除了胸腹間死命的護持住,四肢已是暴起朵朵紅花。

    一股股的勁力,猶如波濤一般,不斷的自手中大槊上涌至。喀日則只覺雙臂連顫,渾身巨震,好似被一把千斤巨槌,連續不斷的擊打著,金鐵交鳴聲中,直直退出兩丈有余,終是手足俱顫,大槊再也拿捏不住。隨著又是一聲大響,“@爬擰幣簧 咽潛恍R壞犢姆桑 對兜穆漵讜洞Αbr />
    肖遙呼吸急促,面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他一番施展之下,全*體內那股奇怪的力道支撐,只是畢竟是**凡胎,一輪急攻之下,自己也是心悸氣促,手腳不可覺察的微微顫動著。

    此時一刀將喀日則大槊擊飛,長刀橫轉之際,已是架到喀日則的脖頸上。努力平復下翻涌不休的氣血,方要說話,卻忽見喀日則眼中露出狂喜之意。隨即,後心處已是一股疾風襲到。

    肖遙顧不上再去斬殺喀日則,身子向前一邁,砰的將喀日則直接撞出,右手長刀順著身軀微扭,已是一刀向後撩去。

    “鏘”的一聲響起,一把長刀已是被蕩了出去。肖遙腳下一個踉蹌,手中已成鋸齒狀的長刀,刷的往地上一杵,勉強穩住身形。抬頭望去,卻見一個滿臉橫肉的賊徒,正自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肖遙咧咧干裂的嘴唇,長吸一口氣,又是拔刀而起。氣勢急遽拔升,那把殘刀不由抖動,發出陣陣顫音。

    對面賊徒眼見肖遙如此強橫,不由的亦是目中駭然,轉眼間卻又化作一股狠戾。暴喝聲中,身軀急進,長刀徑往肖遙脖頸削來。肖遙心中戰意昂揚,猛地又是一提殘存內氣,亦是大喝一聲,搶身而進。身軀微側中,已是將那長刀讓過,右手殘刀卻不停留,流光閃動,幽幽的如同情人溫柔的眸光,輕輕的自那賊徒頸間劃過,血光迸濺之際,一顆六陽魁首已是沖天飛起,漫空灑下萬千赤雨。

    肖遙面上星星點點的,雖是氣喘如牛,眼中卻已崩現出一股瘋狂之意。幽紅的眸子轉動,卻見喀日則已是拾起一把長刀,卻趁著自己應付那賊徒之際,已是冷不丁的,殺入郭家家丁群中,刀光閃動間,眾家丁措手不及,已是數聲哀叫響起。

    肖遙心中怒氣勃發,厲吼一聲,身形已是向著喀日則撲去。喀日則眼見肖遙撲來,卻是轉身躲入眾賊群中,並不接招。其心之險惡,無非是打定主意,要依多為勝了。

    肖遙舞刀隨上,登時陷入一片刀光亮影之中。郭盛奮起神威,大戟連動下,已是將幾個賊子盡數刺倒,只是倒下一個,便有幾個立時補進。此際,周圍已是十余人將他團團圍住,稍沾即走,只是不讓他分身去救援肖遙。郭盛急的怒吼連連,卻是空自嗟嘆。

    肖遙落入重圍之中,身上瞬間被斬中幾處,腳下踉蹌的勉力展出四象步,卻是跌跌撞撞的全不成套路,心中悲憤之下,神情已是有些恍惚,體內那股異力卻似忽然發現了空隙,轟然涌動間,頓時再一次轉為主導。

    肖遙身上驀然現出一股凌厲的氣勢,一個身子再次以詭異的速度動了起來。藍衫飄動間,突然化作一片藍霧一般,手中殘刀如同電光閃耀,颯颯急刺,晶亮的刀光,隨著藍影在群賊中不時閃現。每一次閃現,伴隨著的便是一聲慘叫和一條人命。

    郭家眾家丁早已紛紛退後,只因肖遙此時長刀所指,竟是不分敵我,但凡挨近身側的,便是追魂奪命的一刀。殺氣盈天之際,渾身藍衫已是被鮮血浸透。

    眾家丁躲在一旁,呆呆的看著,心底都是激靈靈打個寒戰,一股冷意包裹。四周仿若進入了九幽地獄一般,唯有那個渾身散著暗紅光澤的殺聲,揮刀舞動。

    那身影幾圈奔行下來,地上已是遍布殘尸,一時未死的尚自微微抽動著,拼命的吸著空氣試圖挽留自己的生命,只是不多時,亦漸漸變成一具冰涼的尸體。圈內尸首四陳,只有一人全身抖瑟,橫刀而立,正是那喀日則。

    郭盛借著肖遙這猛然的爆發,終是將圍在周圍的山賊盡數刺死。轉頭看來,卻不禁倒吸口涼氣。整個古道上,恍若一個修羅場,四下盡是伏尸,血流盈野。

    場中除了喀日則仗著武力得以活命,其余人已是盡數被斬盡殺絕。肖遙身形顫抖,呼呼直喘。渾身滴答滴答的不知是血水還是汗水的,不停的滴落。單手拄著一把滿是豁口的殘刀,兩眼猶自死死的盯著喀日則。

    郭盛心中一寒,連忙奔了過來,一把挽住肖遙手臂,急聲道“兄弟,你怎樣了?”肖遙被郭盛握住手臂,不由的身子一顫,呆滯的雙眼緩緩回望,漸漸恢復了一絲神采,咧咧嘴,做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微微搖頭。

    喀日則眼見無人注意,不由的緩緩向後挪動腳步。這藍衫少年實是怪異無比,一身功夫,時高時低。低的時候,雖是煩人,卻是對人畜無害。高的時候卻甚是駭人,電耀雷轟一般,便將一切碎為齏粉。方才一戰,實是將他嚇破了膽,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只是他方才移出兩步,便見肖遙一雙紅紅的眼楮掃了過來,心中頓時一突,霍然立住。郭盛扶著肖遙,看了喀日則一眼,低聲道“兄弟,讓我來。”

    肖遙面皮抽動一下,微微搖頭。深深吸口氣,將郭盛輕輕推開,隨即蹣跚著,向喀日則走去。

    喀日則心中驚栗,見肖遙推開旁人,自己迎來,顯然是要獨斗了。心中雖對方才一番惡戰驚懼,只是見肖遙此刻走路尚且不穩,渾身抖顫,想來亦已是強弩之末了。自己卻也不見得便勝他不過,只是卻需想個法子脫身。

    眼珠亂轉之際,肖遙已是走近。喀日則霍的向後一退,喝道“且慢!”肖遙血紅的眼楮冷冷的看向他,並不出聲,等他說話。

    喀日則喝道“你既是單身而來,可是要與咱家獨斗了。既是如此,是不是說咱家只要勝了,便可走路了。若是不然,也不必麻煩了,你們便都齊上就是,咱家不過一死,卻也不懼。”口中說的雖響,但那股色厲內荏,已是泄露無疑。

    郭盛大怒,喝道“你這賊囚,手上沾了多少人命,此時尚妄想逃脫,卻不是在做白日夢嗎?兄弟,休要與他廢話。邊讓兒郎們齊上,剁了他狗頭請賞便是。”

    喀日則嘴角微撇,並不答言,只是望定肖遙,等他說話。他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在這群人中,實是已樹立了無人可及的威望了,只要他能點頭,自己活命機會卻是大大有的。

    肖遙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忽的嘴角綻出一絲哂笑,澀聲道“你還想走嗎?也好,若你能殺了我,我自不會再去攔你了,只是卻要你有這個本事才行。廢話休說,動手吧!”

    喀日則聞听大喜,也不去理會肖遙語氣中的譏諷,點頭道“就是如此!”說著已是提刀奔來,望著肖遙胸口戳來。郭盛聞听肖遙竟是答應了,不由急的跺足搓手。眼見二人已動上了手,只得提起精神看著。

    肖遙眼見刀光及胸,卻是巍然不動,堪堪便要刺中了,旁邊眾人都是驚呼出聲,便是對面喀日則也是面露狂喜。肖遙卻忽的古怪一笑,身子勉強向旁一閃。“噗”的一聲,那刀頓時透胸而過。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23
藍衫傳說 正文 第十二章︰頑凶授首 少年名初揚

    卻說肖遙性子執拗,此番被這喀日則連番使詐,將自己傷的如此模樣,如何肯讓他被別人殺了。只是自己身體實是虛弱至極,此時便是那四象步,也是難以施展出了。

    他心中料定這喀日則定是對自己顧忌頗深,第一招當不會使出全力。發了狠勁,索性便存心弄險,非要親手斬了這個惡人不可,否則實是心頭之恨難消。

    眼見喀日則一刀刺出,雖是快捷無比,卻果然是留有余力。當下便不避不躲,只是在刀刃臨體之際,方微微一側,避開要害。

    喀日則乍覺自己長刀已是刺中,登時大喜,不再保留,全力戳去。“噗”的一聲,血花迸濺中,長刀已是透體而出。

    眾人齊聲大叫,後面車上郭小妹更是咕咚一聲,直接暈了過去。便在喀日則張口要笑的時候,肖遙突然動了。

    身子猛地向前一步,面上一白之際,那刀瞬即便已是盡根而沒。喀日則心中一驚,方欲抽刀再斬,卻突然發覺那刀已被夾住,一時竟是脫不出來。眼中望見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龐,蒼白中透著一絲詭笑。

    便在喀日則眸中顯露的無盡的驚駭中,肖遙的那把殘刀,已是橫在了他脖頸之上。輕輕的向著滿面死灰的喀日則吹了聲口哨,淡淡的道“記住!下輩子休要再做惡人。還有,不到最後一刻,最好還是不要笑。再見!”說著,殘刀橫著一拖,一蓬艷麗的紅霧便突然噴濺而出,在空中爆出一朵紅焰。

    喀日則兩眼瞬間失去了神采,松開了兀自握刀的右手,回臂捂在脖頸上。蹬蹬的後退幾步,就那麼定定的瞪著肖遙,滿臉的匪夷所思之色。旋踵,便停了呼吸。一個身子猶自挺立,大睜的雙眼中,滿是不甘之意。

    郭盛滿面流淚,飛一般奔了過來,一把扶住將欲倒下的逍遙,泣聲道“兄弟,你怎恁的脾性。如何這般作踐自己。”口中說著,眼見肖遙肩上兀自插著長刀,鮮血涌出,一時竟是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

    肖遙勉強咧嘴笑笑,待要說幾句話安慰,腦中卻是一陣的昏眩襲來。身子晃了晃,心神松散下來後,終是支撐不住,只覺周身力氣,剎那間似是無影無蹤了。~~~~身子一軟,便向後倒去。沉入黑暗的剎那,耳中似是听到一聲嬌柔的呼喚。

    不知過了多久,肖遙只覺身子似是臥在家里柔軟的床上,只是卻一顛一顛的,很是難受。鼻息中,幽香陣陣。不時的會有一只手,溫柔的在自己額頭擦拭著。

    他昏昏沉沉的,一時清醒,一時糊涂。一會兒覺得自己似是回到了家中,被母親摟在懷中,一會兒又覺得自己似是失足落入了深淵,心悸氣促。朦朧之中,似是總有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給自己喂水擦拭。

    那女子動作甚是輕柔,服侍自己時,便如同小心呵護一件精美的瓷器。周身俱是那女子的幽幽體香環繞,甜甜的、膩膩的,讓他心中平添無數溫馨和旖旎。心神放松之際,便又昏昏睡去。

    睡夢中,一幕幕的往事,如同放電影一般,不時掠過腦中。自小沒有一絲停頓的學畫練字,撫琴記譜;整日的往腦中填鴨式的裝填著各種各樣的知識;嚴厲而慈祥的爺爺。總是眼中散著愛憐心疼目光的父母;古板的老師,一群愛笑愛鬧的同學好友。。。。。

    樁樁件件,便如小溪一般潺潺流過,心中涌起陣陣的暖流。突然,腦中景物變幻,無盡的藍天,縴明純淨的雪山,晶瑩剔透的湖水。緊接著,便是金碧輝煌的宮殿,怒目猙獰的金剛,一片紅光眼目。

    往日的親人、老師、同學都在急速的離自己遠去,滿面焦急的向自己喊著什麼,只是自己卻是一句也听不到。他不由大急,大聲喊道“你們說什麼?說什麼啊?我听不到,听不到!”只是不論他如何喊著,那些影像終是漸漸隱退,不見了蹤影。

    肖遙呼吸急促,張目四望,卻見盡是一片的虛無。惶急中,驀然一個滿臉皺褶的老和尚現了出來,絮絮叨叨的向自己說著,便如一千個缽兒,一萬個罄兒同時敲響,腦中直欲炸開來一般。

    他不由的雙手抱頭,大聲叫著“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正自頭腦欲裂之際,忽然又是漫天的刀光劍影襲來,自己竟是躲無可躲,避無所避。萬千刀光劍影臨身之際,轟然一響,轉頭四顧,只見四周一片尸山血海,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心中大駭之下,不由的大叫起來。

    便在驚慌之際,但見一個女子梟梟而來,一襲霓裳羽衣,散著五彩繽紛的神光,將那污濁血腥,盡皆驅除。那女子帶著一股馨馨的幽香,四下里便陡然變成燦爛的原野,微風吹拂,花香浮動。那女子似是極美的,只是肖遙怎麼也看不清她的面目,只是感覺她總在對自己笑著,似是在說,不要怕,不要怕。

    裙裾飄動之下,羅襪隱現。身形漸漸的向後隱去,肖遙大急,拼命追趕。只是怎麼也是追不上。霧影朦朧間,最後留于眼底的,便是那繡鞋之上兩朵綠色絨球,顫巍巍的不停閃動著。。。。

    “不要走!”肖遙不由的急聲喊道。伸手猛然抓出,頓時一只嬌柔滑膩的柔荑入手。隨著一聲輕呼,肖遙心中一震,霍然睜開眼來。

    只見一張芙蓉玉面現在眼前,雙眉如柳,淡然如遠山。明如秋水的雙眸,稍抬即垂,如同受驚的小鹿般,瞬即隱在密如扉葉的長翹睫毛之下。瓊鼻鼻翼翕張,艷紅的小嘴中,一排貝齒輕咬紅唇。

    玉頰白嫩如瓷,似有股光華流傳。此際飛霞撲面,優美如天鵝般的脖頸上,也是淡淡的一層粉色。嬌軀微微抖顫,帶動著一頭青絲中插著的金步搖,微微晃著,光影流轉之下,漾出陣陣迷幻的光暈。

    肖遙猛自昏迷中醒來,第一眼便見到這麼一個秋水為神玉為骨的佳人,心中一時愣然,只是怔怔的看著,不發一語。

    郭小妹心中大羞,眼見肖遙望著自己,痴痴迷迷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心里既是羞澀,又是歡喜。還有一絲絲的甜意蕩漾著,心尖兒顫顫的,只盼若能總是這樣才好。只是這般被他握住自己的柔荑,若是被綠衣那丫頭一步闖進來看到,卻是羞死人了。

    當日古道一場大戰,雖是盡殲段橫、喀日則一群山賊。肖遙卻也是渾身被傷,力竭而暈。他光是失血過多,還因著超限透支體力,而終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郭盛兄妹眼見肖遙這般模樣,不敢稍慢。便要眾人割了那段橫和喀日則的首級,大隊急急往回而趕。只是要眾人抬著肖遙走,委實太慢。郭小妹卻讓將肖遙放入自己香車之內。

    郭盛微微猶豫,郭小妹卻並不讓步。肖遙為她擋住一箭,這般救命之恩,自己便是以身相委也不過分。何況什麼虛無的名節,再說不惟身旁有個綠衣,還是在自家車隊中,又有誰會去多嚼舌頭。郭盛也是豁達之人,終是依了,只是囑咐眾家丁,休要多言泄露。

    此次肖遙血戰群賊,救下無數家丁性命,眾人對其俱皆是敬畏無比。休說本就沒什麼事兒,就算有什麼,也是只有高興,斷無添加麻煩之事。眾人中,多有心中甚至巴望著,自家姑娘嫁了肖英雄才好。

    一路急行,不消幾日,便已是趕回大宋。路上,郭小妹始終照顧在肖遙身側,喂水擦拭,服侍細微。郭盛心中暗嘆,對自家妹子心意,已是了然。只是眼見這兄弟才絕廣識,竟還有一身稀奇古怪的武技,恐終非池中之物。自家小妹雖說姿容絕美,但這兄弟能不能看上,卻還真是難說的很呢。

    等到回了嘉陵縣家中,郭盛將此事細細向郭太公說了。太公卻是豁達的很,只道順其自然便是。他老妻早亡,其妻在世之時,伉儷情深。深知感情之事難以強求。是以雖是小妹早到婚嫁之齡,卻從未貿然給其選夫,總要心愛的女兒滿意才是。

    郭盛尋思也是只能這樣,他倒是巴不得肖遙能納了妹子,只是不知肖遙心意,終是忐忑。當下不再多想,將那二賊的首級,一同報到嘉陵府衙。嘉陵縣聞听大喜,遍布告示,張貼全縣。又將出賞金,賜了給郭盛。及到聞听除賊的英雄身受重傷,正在郭家修養時,立時便道等逍遙傷好之後,當親自上門拜訪。

    消息傳出,整個成都府頓時轟動。眾商人奔走相告,多有遇難者後人,親往郭府來拜,謝儀禮品,如山堆積。整個成都府,俱皆知曉了一個名字——肖遙!茶肆客棧里,多有鄉人議論、品評。及至說起肖遙的樣子,卻均是無人見過。于是乎,各人充分發揮國人超絕的想象力,按照自己的喜好,將肖遙大大的美化了一通。只是美化後的逍遙新鮮出爐後,卻讓包括郭盛在內的眾人,俱皆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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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十三章︰素手濃湯 少年破心結

    話說因為肖遙重傷未能及時出現,眾人崇拜渴死一見,但卻不果之余,便根據片言只語以訛傳訛,各自描繪肖遙的模樣。

    至于有人將其描繪成身高八丈,眼似銅鈴。跺跺腳,山搖地動,喝一聲,大河倒流的段子,自是常有之事。但讓肖遙事後听說了,異常郁悶的一種說法卻是︰那逍遙本是個異常美貌的尼姑,傳聞乃是西域聖山上冰河宮的弟子。因其塵緣未了,故而被派了出來,蓄發還俗,以了塵緣。至于他殺了喀日則一事,卻是他在激斗之中,展現了他無與倫比的美貌,讓那喀日則一時失神,才以無上絕藝將其擊斃的。而肖遙美貌小尼姑卻也因此而被震成重傷了。

    這般說法,卻是因著當日嘉陵縣向郭盛打听肖遙來歷時,郭盛含混其詞所致。他只說肖遙本大宋人氏,因避當年中原戰亂,而隨家人遠遷域外,今方學成歸來。其武技精通,不似中原路數。而且驚才絕艷,學識廣博,甚至在邊鎮尚為昭德寺德堪長老解過惑,應是也精通佛法。只是其為人內斂,不願多做拋頭露面之事。

    他這般說法本不為錯,奈何眾人口口相傳,越來越是走樣。到的後來,反是這種說法成了主流。這讓肖遙大是惱火,事後但提起此事,便總是怨懟郭盛,當日向人交代的不清楚,以至讓自己光輝的形象受到了如此扭曲。

    不管外間傳的如何,此時的肖遙,卻是正自大為尷尬。他方才醒來,因夢中情節,一把抓去,卻將一人的小手抓住,等他看明白之後,登時愣住。

    郭小妹見他只顧望著自己,不肯松手,不由大羞。微微抽動玉手,想要縮回。肖遙這才猛省,慌忙松開。心下直罵自己,這卻叫什麼事兒。

    眼見郭小妹眼波兒水光粼粼,玉面撲霞,不由心中一跳,微咳一聲,道“厄,那個,啊,這里可真不錯。是你們家嗎?”他心下別扭,為了打破這份尷尬,只得沒話找話說了。

    他本是信口一說,只為打破這份尷尬,哪知郭小妹聞言卻是一呆,輕聲道“是啊,這里便是奴家的家了。只是這里並沒有什麼景致,何來不錯一說?也只後面花園尚算不錯的。 許是公子有大智慧,方能發現其中不同,可能說與奴家知曉?”

    她一路與逍遙同行許久,躲在車中,听多了肖遙信口所說的各種奇聞,每每對一些事物的描述,俱皆能從令人匪夷所思的角度,說出一些道理。那些道理初時不覺如何,但細細思之,卻覺得果然如此。心下實是對肖遙欽佩非常。故而,肖遙信口一句話,她便不自覺的想道,其中許是又有什麼道理了。

    肖遙聞听郭小妹一本正經的問起,頓時大感狼狽。這麼一間簡單的屋子,又何來什麼不錯。心中郁悶之際,卻忽聞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郭盛的聲音便即響起“二妹,肖兄弟怎樣了?可有醒來過?”口中說著,已是掀簾而入。

    肖遙眼見郭盛進來,登時大出一口氣,連忙叫道“多謝郭兄掛念,小弟沒事了。”郭小妹見哥哥進來,忽的想起方才肖遙拉住她手之事,不由的臉上發燒,生恐郭盛發現什麼,連忙起身,向二人告辭,急急往自己繡樓回去了。

    郭盛奇怪的看了妹妹慌張的身影,不由搖搖頭。見肖遙正自掙扎著要起身,連忙過去按住道“兄弟休要亂動,吳老夫子曾言你需靜養百日方能痊愈,最忌亂動,扯開傷口。你還是躺著吧。”說著,已是在旁邊凳上坐下。

    外面腳步聲又起,門簾掀處,正是綠衣端著一個食盤而入。眼見肖遙醒了,先是一喜,隨即面上一紅。先給二人見禮,方才喜孜孜的道“謝天謝地,肖公子你終是醒了來,可不知那天你滿身是血的樣子,究有多麼怕人。害的我家姑娘幾夜未曾合眼,便是一直在旁照料于你。自個卻都快要累垮了。”

    肖遙心下感動,待要說些什麼,卻見綠衣端起食盤上的一個瓷碗,道“這是我家姑娘讓我給你炖的參湯,趕緊趁熱喝了吧,涼了卻是苦的緊。”

    旁邊郭盛怪叫道“綠衣,你何時卻變得這般溫柔了?怎不見你對大郎我這般?”說著,已滿是古怪的看著她。

    綠衣大羞,卻是杏眼一瞪道“大郎怎可如此輕薄?綠衣不過是個丫頭,又何曾敢對大郎無禮?肖公子乃是病人,自需多些進補,又哪來的如大郎這些說法?若再這般胡說,休怪小婢告訴姑娘。”

    她羞惱之下,嘴巴卻更是刁鑽。郭盛只听的頭腦發脹,連忙揮手攔住道“得得,還你是丫頭呢,我怎麼覺得你倒像是主家了。我才不過說了一句,你便有這許多話說。”眼見綠衣秀眉豎起,連忙道“停停,我不說了,你趕緊侍候我兄弟進些湯水才是。”說著,已是起身坐到一旁。

    肖遙看的傻住,心中直叫,誰說古代尊卑等級森嚴了?若是再被他看到,定要狠狠抽他倆嘴巴子。等級森嚴,有這樣的嗎。原本想象自己好歹算是公子身份,當能狐假虎威一番,此時看來,還是低調些好。

    綠衣白了郭盛一眼,自顧將肖遙稍稍扶起,在後面墊個軟墊,這才坐到對面。端起那碗參湯,用細瓷小勺,一口一口的喂給肖遙。

    肖遙喝著湯,卻不禁打量這個丫頭。見她其實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白皙粉嫩的俏臉,竟似有些透明的感覺。眉梢緊致,如新裁柳葉,一雙點漆雙瞳,靈動有神。只是配著那個微翹的瓊鼻,卻是將眉間凝出一份慧黠和執拗。

    此時,白嫩的小手,三指捏著勺柄,剩余兩指微翹,如同春蔥一般,將那瓷勺湊近嘴邊,撅起紅艷艷的小嘴,輕輕的吹著,整個人便如同一枚青澀的果實。看上去豐滿多汁,卻是只能觀賞,不能采食。

    綠衣早覺察到肖遙的窺視,白玉兒似的臉頰上不由的飛起兩抹嫣紅,被那碗滾熱的參湯一激,再加上心情激蕩,鼻尖上不由沁出細密的汗珠,晶晶瑩瑩的,似是一粒粒珍珠。

    肖遙正自心中暗暗品評,卻忽听得郭盛問道“兄弟,你以後尚有何打算?還是要先回山東嗎?”

    肖遙一愣,微微沉吟了下道“小弟家鄉其實早已沒人了,此番回去,也不過是心念所系罷了。總想看看,自己的家鄉,現在是個什麼樣子。”言語中頗有些蕭瑟。方才那般對女孩兒品頭論足的心情,卻是忽然飛了個無影無蹤。

    綠衣心細,頓時察覺到一股沉郁的氣息,自逍遙身上散出。不由嗔怪的瞟了郭盛一眼。郭盛一愣,看看肖遙又道“兄弟既是並無什麼要緊事,又何必這麼急著回去?不妨且在為兄這里暫住一段時間。你我兄弟也可多盤桓些時日,待到你哪天住的厭了,為兄便親自陪你走一趟。你意下如何?”

    肖遙心中一熱,晃晃頭,甩開那絲驀然升起的孤寂。呵呵笑道“也好。只要郭兄不嫌我麻煩,小弟便多叨擾幾日。”

    郭盛大喜,大叫道“好,這才是我郭某的兄弟,爽快!你向在外域,或許不知。咱這成都府,卻也是美麗的緊呢。不說別的,單只听青城天下幽,峨眉天下秀一句,便可知一般。兄弟好生將養,待你大好之後,咱兄弟把臂同游,豈不快活。”

    肖遙聞听峨眉二字,臉上不由一窒,隨即卻是大笑道“那卻是好,小弟自來便是喜歡四處游歷,這般名山勝景,定不能錯過。屆時,你我兄弟同游,便讓綠衣煮了熱酒,咱們登高以臨,淺斟低唱,亦不負名士風流。”說罷,哈哈大笑。

    綠衣聞听,喜動顏色,嘴上卻是輕啐一口,道“想的美事,哪個卻又稀罕給你們煮酒了,沒得消遣咱們這些下人。”

    郭盛、肖遙眼見她輕嗔薄怒,偏又嬌羞無限,俱皆大笑。這般調笑一下美婢,卻正是宋人的習性。肖遙經了這一鬧,心情頓時大好。暗思自己既是已然來了這里,可不正是上天的安排。

    他自幼修習琴棋書畫,這些東西需要的便是靈性,人越是灑脫飄逸,越是能得其三味。只是在後世的社會環境下,這種靈性卻早被高樓大廈、烏煙瘴氣所泯滅。世人剩下的,便只是爾虞我詐,金錢至上的昏昧。每日在各種條條框框的桎梏中,醉生夢死。

    此番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這歷史的天空,掙脫了種種束縛,若是還要像前世般那樣生存,肖遙想想,連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率性而為,一切皆從本心去做,好好的享受一番這種悠閑,卻帶著浮華的生活,又何嘗不是一種最好的選擇。

    肖遙想通了這些,心情自是大暢。他天性便帶著三分的不羈,此時一旦放開,頓時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游戲人間三百年,體悟百態是真如。便因著這一念,北宋的歷史終是被那幼小的翅膀扇動,漸漸偏離了原本的軌道。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23
藍衫傳說 正文 第十四章︰府城漫游 縱意墨竹

    初秋的成都府顯出一片空靈靜謐。 湛藍的天空中,淡淡的雲朵,如同絲絲縷縷的棉絮,不時的隨著風兒變幻著形狀,恍如善變的精靈。

    日光照射下的成都城內,卻是一片繁華喧鬧之像。處處皆是芙蓉花開,如雲錦燦霞,光輝洵爛。高大的銀杏樹,舒枝展葉,一顆顆金色的果實,在扇形的綠葉下,探頭探腦,如同頑皮的孩童。

    肖遙一聲寶藍色長袍,腰系同色寬寶帶,中間尚自綴著一顆白玉。飄然瀟灑的漫步在喧器的街頭。身後尚自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僮兒,只是此時,卻是滿面的苦色。

    兩邊商鋪鱗次櫛比,各式貨物琳瑯滿目。小販們扯著嗓子,不知疲倦的向過路的人們,兜售著自家貨物,聲音是一個賽過一個。

    鋪子多為錦緞莊,花花綠綠的掛滿店面。天馬、流水飛魚、百花孔雀、如意牡丹等等花樣,在陽光的照射下,燦然生輝,讓人目不暇接。

    街上到處彌漫著各種小吃的香味,糖油果子、葉兒耙、韓包子各式香味兒混在一起,引得人肚內饞蟲翻涌。

    “二郎,您倒是要去什麼所在啊?還是早回吧,若是被大郎知曉,定是不肯繞過小的。”一聲童音響起,卻正是那隨在肖遙身邊的小僮兒。

    這僮兒喚作墨硯,卻是郭盛特意去為逍遙選得書童。因著肖遙與郭盛兄弟相稱,便被喚作二郎了。肖遙雖是每每听到這叫法,總是覺的別扭,但眼見此時的稱謂就是如此,也只得無奈接受了。

    因著肖遙當日身體受創太重,故而郭盛囑咐墨硯,定要好生侍候,莫使肖遙累著。雖說這是郭盛一片好意,卻讓肖遙整日如同坐牢一般,憋得難受。眼見天光明媚,自己又已大好,便不管不顧的出了門。墨硯百般勸阻,卻哪里攔得住,只得苦著臉跟著。此時卻是怕回去被罵,便又出聲相勸。

    肖遙回頭睇了他一眼,笑道“到不知你是大郎的僮兒還是我的僮兒了,如何只听他的,卻不听我的?若是你不耐呆在我身邊,可自去就是,卻也莫要再來刮燥,二郎我自是有事要辦,你這小廝卻又怎麼知曉。”

    說著,回頭自去,竟是不再管他。 墨硯呆了呆,哪里敢離開,慌忙跟上,只是臉上的苦色卻是愈加濃了。

    肖遙瞥見搖頭道“你也不要這個臉子了。回去後,萬事自有我來擔待,定不讓你跟著受罰就是。”頓了頓,又問道“你可知這里的金石鋪子在何處?”

    墨硯听著肖遙承諾,只得應了。聞听肖遙打听金石鋪子,便指著前面不遠處道“再往前一個街口,整條街都是了。二郎去哪里作甚?”

    肖遙神秘的一笑,低聲道“我有個物件,且去看看能值得多少銀錢?”墨硯一愣道“二郎要估價物值,何不去當鋪問?”

    肖遙氣道“你是豬啊!當鋪里如何能給出好價錢,便是我有再好的寶貝,到了他們嘴里,怕也是破破爛爛的。”墨硯被他罵的一窘,卻是不敢回嘴,只是腹中暗自腹誹,那金石鋪子淘換寶貝,還不是跟當鋪一樣,看人下菜碟。若是見了那外行之人,怕是比之當鋪還黑呢。只是被肖遙一罵,卻是不敢再說。

    肖遙卻是自有打算。他每日居于郭盛家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自己感覺頗不是個事兒。便打算著將身上的水晶印章換些銀錢,看看能不能尋到些營生做做,好過每日里吃白食。

    只是這個想法卻是不能給郭盛知曉,否則定會惹得他不高興,這才留了封書簡,溜了出來。此時即是知道了地方,肖遙也不再閑逛,抬步便往那金石一條街而去。

    二人走到近處,肖遙細細打量。終是選了個門臉最大的,走了進去。進的店中,但見四壁懸掛各式字幅畫軸,屋中央豎著幾個大架子,上面擺滿了各式筆硯刻石。一個四十余歲的文人模樣的,正端坐在櫃上,低頭研究著一副畫軸。

    此時聞听腳步聲響,抬頭看到肖遙和墨硯二人,見主僕二人衣著光鮮,眼中不由得一亮,連忙起身招呼。肖遙擺擺手,並不說話,卻先自顧打量店中的物品。

    他精于書畫,自是對這些滿壁懸掛的字幅畫軸感興趣。只是一看之下,卻甚是失望。其中並無什麼名人之作不說,很多卻都是平淡無奇。便有幾個不錯的,卻又少了一份意境。

    心中失望之余,臉上便自帶了出來。那掌櫃的甚有眼色,見肖遙這般模樣,知道定是遇上行家了。當下微微一笑道“這位官人,這上面掛的不過是些充店面的而已,皆是些新人放在小店換些銀錢罷了。若是官人想要好貨,只要出得起價錢,自當取出讓官人過目。”

    肖遙一愣,道“哦?你這還干這營生?。”抬頭指著一副翠竹圖問道“且不說其他,這幅畫,店家卻要多少銀錢?”他此時指的正是滿壁上最好的一副。

    那掌櫃的抬頭看了一眼,贊道“官人當是識貨之人。這卻是外面最好的一副了。乃是城東金秀才所作,只需五貫錢便可。”

    肖遙暗自一乍舌,乖乖,這般畫便要五貫錢。這北宋之時,一貫錢便可以買到一石米,五貫錢足能買上千余斤,可夠普通人家滋滋潤潤的活上三個月了。這樣說來,若是自己也畫上幾幅畫,自然能換來不少錢財,卻比去變賣自己的水晶印章好多了。

    心下想定,便向那掌櫃道“這般畫能出到五貫錢,不若在下也涂鴉一副,看看能值得幾何。掌櫃的可願成全?”

    那掌櫃的聞听肖遙不買,卻是要賣,頓時失了興趣。只是上門都是客,卻不好丟什麼臉色,只得強作歡顏,道“方才便覺得官人乃是行家,卻不知非為眼力不凡,竟自身也是雅擅丹青。既是如此,便請官人留下墨寶,小店自會按質給出公道價錢。”說著,已是返身自櫃後取出紙墨筆硯等物。

    卻又回頭看著肖遙道“有一事,卻要官人知曉。小店這里卻是只能等您這墨寶售出,才能結算銀錢,還要扣除這紙墨之資的。莫要到時候官人不知,徒生些事端。”

    肖遙暗樂,這可不就是後世的代賣嗎。知道自己並非什麼大家,也不計較。當下點頭應了。

    那掌櫃的這才鋪開紙張,將筆墨遞給一旁的墨硯。墨硯見自家主人並不取出物事問價,卻要潑墨作畫,也是興致盎然。歡喜的接過,細細的將墨磨好。

    肖遙立于桌前,微瞌雙目,腦中細細勾勒。半響,霍然睜目,伸手接過墨硯手中毛筆,就著那宣紙右側便是畫下。

    但見起筆便如同用力刮鑿什麼堅硬之物一般,厚重的一道,卻是自下向上而起,及至頂端便向右一折,隨即提筆輕順,直拖向下。竟是如同寫了個大大的歪斜“幾”字。

    旁邊店掌櫃看的大是搖頭,從未見過這般作畫的。眼看著肖遙筆勢不停,彎彎延延,筆走龍蛇,左一筆,右一劃的全然不成圖案,不由的暗暗心疼自己的上好宣紙。旁邊墨硯見自家主人這般胡亂涂鴉,亦是滿面通紅,手足竟不知往哪里放才好。待見了掌櫃的只是搖頭,更是大窘,暗暗責怪這位主子,實是丟人丟到家了。

    肖遙此時卻是早已沉入畫境之中,提筆收筆,如同斧刻刀鑿。用墨或濃或淡,或依法皴,或不依法皴,或整或碎,或完或不完。筆勢勾勒之下,及至收筆,紙上已是霍然一塊崖峻的大石顯現。那石層巒疊嶂,溝壑宛然,凌凌然如使人身登高出,但覺似有狂風透出。

    那掌櫃的此時已是看呆了眼,雙目直勾勾的瞪視著,滿面的震撼之色。墨硯亦是陷入痴呆之狀,渾不知自家主人這大石竟是如何畫成的。

    肖遙卻哪里去管二人想法,那大石才剛畫完,已是換過一支小號狼毫。揮腕沾滿濃墨,便就左側空白處,直直的便是一道,筆跡淋灕之處,隱現飛白。墨硯驚呼一聲,只當是肖遙畫壞了,心中暗自擔憂。

    卻見肖遙雙目放光,對他之呼聲如若未聞,手中狼毫卻不稍停。筆筆連下,段段相接。那墨色初時極淡,及至下方,卻又突轉濃厚。如此數筆之後,右側紙上,已是霍然數道或粗或細的筆畫。只是每筆之間,卻是以濃墨相連。

    肖遙畫到此處,筆勢又變。但見筆鋒飄忽,左右揮灑。便在那數道豎直的筆畫間,左描一筆,右拖一道,只是那每筆俱是輕逸靈動。幾筆過後,墨硯已是看出,肖遙所畫的竟是一蓬竹子。

    只見那竹葉沉著秀峭,天趣盎然。細葉、小葉攢攢如劍,肥葉、大葉卻如鋒刀。那濃密竹葉,層層疊裹,著墨濃淡不一,竟似分有遠近。襯得那竹竿,瘦勁挺拔,粗細相間。淡影重墨之間,疏密有致,似有一股勃勃生氣貫注其間。高低錯落,濃淡枯榮.點染揮毫,盡透精妙。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23
藍衫傳說 正文 第十五章︰大宋紅燈區

    肖遙自顧揮毫潑墨,旁觀二人卻早已是目瞪口呆。 這時節非是沒有畫竹之人,不說別家,但就這川中,便有一個畫竹之人,大大有名。正是那皇佑年間,自號石室先生的文同,文與可。

    只是此時畫竹之人,多是只畫竹子,雖是極盡風姿挺拔,但始終不像肖遙這般畫法,多了一份飄逸的意境,令人觀之,猶如身在畫中。

    這三人俱皆沉心于畫中,一個是創作索然,另兩個卻是陶醉其中。渾沒發現門外已是進了人來。只是那人進屋見的一個藍衫少年,正自聚精會神的揮毫而作,另兩人卻是盯著那畫,痴痴呆呆,不由的疑惑,也自近身探頭來看。

    只是一眼看下,頓時也如掌櫃的和墨硯一般模樣了。眼中光彩閃閃,滿面陶醉之色。右手縮在袖中,尚自不自主的微微顫動,隨著肖遙每一筆的筆勢而動。

    肖遙此時已將大部分完成。筆勢揮動間,卻往方才所畫之山崖上去落,輕抹淡描之際,已是在那崖石之上,又是填了幾處小竹。枝葉隱現崖間,似有風吹葉振之聲。

    肖遙畫完最後幾筆,抬手卻往右下側空出移去。旁觀三人只道又要添畫什麼,卻見肖遙已是振筆而動,竟是在那處寫下幾行小字︰秋風昨夜渡瀟湘,觸石穿林慣作狂。惟有竹枝渾不怕,挺然相斗一千場。元符二年秋,信手涂鴉于成都。

    字跡依崖石而下,斜斜的落于右側。偏生這般歪斜,卻又將整個畫面襯托的豐滿無比,相映和諧。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服之感。

    念著這首小詩,看著那墨竹崖石,儼然如同走入畫中,憑風而賞。耳邊似有山風穿過竹林,勁竹搖曳之聲響起。端的是人在畫中,畫現身外。

    肖遙直至此時,方才收筆。自己也是端詳打量許久,沒發現什麼不滿意處,這才自顧從革囊中取出那個水晶印章,轉頭見案上正有盒朱砂,便在里面沾了沾,抬手在那成都二字下方,穩穩的印了下去。抬手間,一個鮮紅的印章便躍然紙上。整幅畫頓時因著這一點鮮紅,又是生動了許多。

    肖遙手持印章,看著自己來到北宋的第一副作品,心中也是得意。 眼光尚未離開畫面,方要開口向掌櫃的說話,便聞听耳邊傳來一聲大贊“妙啊!當真是絕妙!”

    這聲一出,頓時把逍遙、掌櫃的和墨硯,俱皆嚇了一跳。三人抬頭看時,卻不知何時,身邊竟是多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年約二十四五歲,身材挺拔,玉面朱唇。雙目朗朗中,燦若星辰。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一聲青色錦袍,頭戴四方文士巾。此時,一手負後,一手略屈橫于胸前,眼楮兀自盯著那副畫兒,嘴中嘖嘖有聲,滿面的激賞贊嘆之色。

    肖遙和墨硯俱皆不識,卻听那掌櫃的“唉吆”一聲,接著便是一個肥喏唱道“竟是文大官人來了,小的一時走神,可是失禮了。”說著,眼中卻是放著閃閃的光芒,如同看到了金子一般。

    那文大官人聞聲抬頭,看了他一眼,只是擺擺手。及至面對著肖遙,卻是滿面紅光,激動的一抱拳道“敢問這位兄台如何稱呼?兄台這般筆法當真個是驚才絕艷,堪稱一代大家。小弟文苑這里見禮了。”說著,已是躬身一禮。

    肖遙眼見這文苑,俊逸瀟灑,溫文有禮,心下也是喜愛。當即還禮道“不敢當文兄盛贊,小弟肖二,一時信手涂鴉之作,入不得方家之眼,見笑見笑。”

    文苑“哎”的一聲道“肖兄太謙了,以肖兄這幅畫,清勁秀美,超塵脫俗。若只是信手涂鴉,卻讓我等無地自容了。不知肖兄在此作畫,可是欲將此畫售出嗎?若是如此,文某願出百金購之。不知肖兄意下如何?”

    見肖遙面色遲疑,又急急的道“兄弟今日出門的匆忙,卻並未多帶。若是百金不夠,只消肖兄說出個價來,某自當再去取來便是。”

    肖遙聞听百金,不由的一呆。他雖是對自己繪畫的功力頗為自得,卻也沒想到會賣出這麼個大價錢。

    眼見自己驚愣之態,讓文苑誤會了,不由苦笑道“文兄說的哪里話來。小弟雖是欲賣此畫換些銀錢,卻也不是貪得無厭之輩。文兄既是垂青此畫,在下便送了文兄便是。只是卻要文兄將這紙墨錢支付給掌櫃的,小弟此時卻是一窮二白,身無分文的。”

    文苑听的大喜,旁邊的掌櫃的,卻是欲要哭了出來。肖遙不知這文苑的分量,他卻是知之甚深。老大人文湖州的嫡親長孫,在這川中文人士子之間,卻是大大有名。他祖父一手墨竹圖,此時便是千金也難求到真跡。

    這文苑繼承了其祖的畫技,其所作之畫,也能賣上百金之巨。眼見文苑對肖遙此畫推崇備至,那般神色直如老饕見了美食一般。便只這一個噱頭,便能使自個兒賺個盤滿缽溢了。哪知這肖遙卻是張口便就送了,自己可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嘛。

    他這里心下肉疼的哆嗦,卻是不敢得罪這個文大官人。要知平時不知要多久,方能求的這文苑一副小畫。此時,既是肖遙已然開了口,卻是怎麼也不能抹了這文苑的面子的。

    當下,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文苑道“小的豈敢向大官人收什麼紙墨費用,便只要大官人平日里能多照應些小店就行。小的這就將此畫裱好,回頭親自給大官人送到府上就是。”

    文苑哈哈一笑,對著掌櫃的道“你這老兒休要如此模樣,文某豈是那種白要人物之輩。便是肖兄既是欲要售賣此畫,某也不能就這麼收了。”

    轉頭對肖遙又道“肖兄既是需要銀錢使用,小弟不敢夸口,但使能湊得齊,只要肖兄開個口,某自盡力為之便是。這幅畫兒便以百金以付肖兄,權當潤筆之資。肖兄休要推辭,否則,便是瞧兄弟不起了。”說著,佯作不樂。

    肖遙大是感動,自思或許真是老天對自己的補償,來北宋所認識的兩個人,均是這般豪爽熱腸之人。不過初次見面,便許下這般話來。

    當下對文苑一抱拳道“文兄如此高義,小弟感激。只是小弟賣畫,只不過想搞幾個銀錢,開些營生而已,並不是有急事要用。這畫資小弟便收了就是。若是文兄喜歡,來日定當為文兄再畫一幅,以謝文兄。”

    文苑大喜,哈哈笑道“這卻是好。你我今日一見,甚是投緣,不若由小弟做東,同往碧漪樓一敘如何?”

    肖遙亦是喜道“這卻最好,小弟才來此地不久,尚未盡興一游。只是叨擾文兄了,小弟既是賺了文兄許多銀錢,這東道卻要小弟來做,文兄可莫要再爭。”

    文苑大笑,道“好好,便是如此。”說著,拱手相請,便要往那碧漪樓而去。旁邊掌櫃的卻是急了,張口喚道“肖官人。”

    肖遙一鄂,轉頭看來,卻見他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吶吶的說不出話來。旁邊文苑笑道“肖兄,這老兒卻是欲要你往後多給他些大作呢。”

    肖遙恍然,呵呵笑道“今日能與文兄相識,掌櫃的卻是功不可沒。日後在下自當再為掌櫃的畫上一副,分文不取如何?”掌櫃的大喜,這才歡天喜地的將二人送出。

    二人出得門來,卻見門外亦是站了個童子,卻是文苑的書童,叫做倚書。當下墨硯與倚書跟著,四人直往城東而去。一路上二人相談甚歡,文苑便也喚肖遙為二郎了。卻是讓逍遙著實郁悶了一把。

    幾人沿街直走,但見兩邊景物漸換,多是酒家客棧之流。遠遠望見前方一座小樓,卻是雕梁畫棟,垂紅掛綠的。門前車水馬龍,人流如織。樓做三層,俱是朱紅做面,雕花鏤刻,正中大門上卻掛一牌匾,上面書著三個大字︰碧漪樓。

    門前幾個一身短打的漢子,滿面諂笑,迎進送出。大門處卻依著一個婦人,年約三十上下,滿身錦繡,花團錦簇的。兩彎柳葉眉下,一雙丹鳳眼,水汪汪的婉轉勾魂,粉面薄施粉黛,丹唇未啟笑先聞。

    此際扭動著如細柳般的腰身,揮舞著一方絹帕,正自和進進出出男人,大聲說笑著。遠遠望見這邊文苑四人,不由的早早迎出,朱唇輕啟間,已是一串兒糯軟的語聲響起“唉吆,文大官人,今日怎麼才來?奴家那女兒卻是問了幾次了。”說著話間,眼光卻睇到肖遙身上。

    細長的鳳眼霎時一亮,兩頰透出些興奮的紅暈,嬌聲道“好個俊俏的哥兒,不知是那家官人。今日卻是頭回見著,可莫要將奴家那些女兒的魂兒都勾跑了。”說著,已是吃吃掩嘴而笑。兩只波光粼粼的眼兒,卻是媚媚的向著肖遙轉了又轉。

    耳中听著文苑和這婦人說笑著,肖遙心中卻是狂跳,這個什麼碧漪樓,原來卻是妓院。早就听說大宋風氣洄異,文人以狎妓為榮。越是在青樓有名的,才能盡顯才子風流之氣。望著這奼紫嫣紅的繡樓,肖遙已是一陣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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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十六章︰太子黨的聚會

    他心中惴惴,自于後世接受的教育,這**之事向來是為大忌。 十余年來,他雖是也曾經和女孩子調笑過,卻多是和同學間胡鬧。今個兒這種場面,卻委實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耳中听的那媽媽的調笑,被她媚眼兒一轉,肖遙不禁有些頭暈。尚幸他雖是未能練會那神照策,但定力卻是大增。當下只是俊臉微臊,其余的倒也是沒多少露怯。

    旁邊文苑大笑道“媽媽且休來戲弄二郎,想是二郎頭次來此,多少有些放不開罷了。若依二郎之文采風流,待得熟悉了,怕是你這老鴇兒也要動心了。”

    那媽媽媚眼兒一轉,桃花臉上已是笑致嫣然,嗔聲道“大官人盡拿奴家取笑,這位官人排行在二嗎。呵呵,奴家喚作媚娘,二郎既是初次來此,奴奴便索性放了性子,但要二郎相中的姐兒,今個兒分文不取。也只盼著二郎常來奴家這碧漪樓坐坐便是。”

    這媚娘原本是個江南紅樓中的頭牌,後來聚了些銀錢,也不願給人做小,便自個往這成都府來,開起了這個碧漪樓。她精靈剔透,一副水晶心肝兒。聞听文苑交口稱贊肖遙之才,頓時便省的這位二郎,怕不又是一位驚才絕艷的主兒。

    她這碧漪樓內,最最歡迎的便是這般文人士子,越是才名大的,對自家碧漪樓的好處越大。日後宣揚下,某某某曾在自家這里留下過什麼才子佳人的佳話,更能使得這行生意紅火。這般情形,倒是這北宋的一道風景了。

    肖遙听的媚娘如此說,也只是拱手笑笑,並不多說。他自始至終記著,爺爺曾跟他說過的一句話︰對于不懂之事,多听少說。沉默不代表無知,妄語才最遭人笑。

    那媚娘眼見肖遙沉穩,美眸中又是劃過一道光彩。旁邊文苑卻笑道“哈,果然是姐兒愛俏,媚娘初見二郎,便使得這般大手筆。只不知二郎是否也喜陳釀否?”說著,已是哈哈大笑的向里行去。

    肖遙聞言大窘,這文苑一入青樓,便陡然如同換了個人般。滿眼放光,曠蕩不羈。那番話,卻是暗指這媚娘年紀大了,卻以自己為襯,小小的譏諷了下媚娘。

    媚娘卻毫無不快之意,咯咯嬌笑聲中,已是陪著二人往里行去,墨硯和倚書自有下人的去處,卻不能隨著自家公子進去的。<<>>

    進的樓內,但見處處旖旎,整個大堂中,用屏風隔出數個小間,鶯聲燕語,嬌啼淺笑不絕盈耳。中間間雜著陣陣男子們的大笑和喝彩。一架朱紅雕欄的樓梯呈Y形向上延去。

    站在大堂中間,二樓上只現出一排排軒窗。間或有清音隱聞,想來定是專門伺候那些士子文人之所。整個樓內東邊一盆花,西邊一簇竹,假山怪石掩映其中,倒是顯出一份匠心獨運。

    肖遙打量著這古代的妓院,心中對這煙視媚行的媚娘,卻也不由有些佩服。一個女子經營著偌大的一處所在,不說其中要勞多少心力,但只是里面的布置,便可見其胸有溝壑,非是那些只*皮肉賺錢的俗人。

    兩人隨著媚娘一路上樓,樓道兩側俱皆是一間間繡房。不時的有些嬌喘浪語之聲傳出,卻是一些急性的,早早在行那顛鸞倒鳳的勾當。

    肖遙畢竟是個十九歲的少年,耳中听著這般淫聲,又走在這種環境之下,不由得心旌搖動。尷尬中帶著一絲期待,好奇中隱藏著一份悸動。

    三人一前兩後的行著,越過了二樓,直往三樓行去。文苑扯住肖遙,低笑道“二郎不需羞澀,你若放不開,空自惹人來笑。吾輩士子便當效卿相之姿,但只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也就是了。”

    肖遙恍悟,神態恢復自然,不再露異樣。文苑見他反應甚快,微笑贊賞。幾人堪堪上了三樓,卻見是個大開間,一邊俱是大窗,另一邊卻是四個大間。媚娘帶著二人直往最後一間而去。

    剛剛走至第二間,卻見門開處,一個青年公子閃出,抬頭望見文苑二人,先是一愣,接著笑道“薈林兄!”文苑亦是一愣,隨即歡顏道“啊,竟是張兄。”那薈林二字,卻是文苑的字了。

    那張兄笑道“可不是小弟嘛,薈林兄當真是花叢聖手,往日少有出現,便這花魁一現,你便來了。”說著嬉笑不已。

    文苑一愣,旁邊媚娘卻笑道“洞哥兒就愛說嘴,奴家何曾說過月兒要來的?便是你們這般衙內定要為難奴家。”

    文苑驚喜道“漪月小姐今日可答應過來了?這卻是定要見的。”回身對著肖遙道“二郎今日來的正巧,這碧漪樓便是因著漪月小姐得名的。向為我川中花魁,今方二八,實有仙子之姿,更兼精通音律,妙識書畫。便是川中士子亦多不如,實是奇女子也。二郎定要一見才是。”

    說著又目注媚娘,眼中滿是熱切之色。媚娘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笑道“二位官人卻也知奴家女兒脾氣,奴家便去問問,今日卻是出個什麼題目吧。只是若所答不對月兒心意,官人可莫要再為難奴家了。”

    二人都是大喜,只道應得應得,催促媚娘快去。媚娘輕嗔了二人一眼,這才擺動柳腰,向後行去。文苑與那張兄俱皆激動。肖遙見他喜動顏色,滿面俱是愛慕之色,不由的也是好奇心起,實不知什麼樣的女子,竟能讓這文苑如此向往。

    旁邊張兄打量了逍遙兩眼,向文苑道“薈林兄,這位官人是哪家衙內?如何不與小弟介紹?”他早見肖遙衣著不俗,氣質高雅,此時好事定了,便忍不住問起。

    文苑“啊”了一聲,這才一拍額頭,笑道“我可是被漪月小姐見客的消息,歡喜暈了。來來來,這位乃是本府監當官張承長大人的公子,張洞張衙內。”說著又指著肖遙介紹道“這位乃是嘉陵縣肖二郎,卻是做的一手好畫,端的是驚才絕艷。若是吾祖尚在,定當引為知交。”

    肖遙與張洞都是互相拱拱手,算是打過招呼。張洞聞听文苑所言,不由奇道“乖乖,若論這川中丹青之技,又有誰能過得你文薈林,你這般說來,莫不是肖哥兒當真有絕世之技?過會兒,卻要顯露一手,讓我等俗人見見。”

    他听聞肖遙乃是平民,心中便自輕了,話語中便透出些不屑之意。文苑大是尷尬,肖遙亦是心下暗怒,只是面上卻是淡淡一笑,不置一詞。他個性頗強,若是人與他成為朋友,他自是妙語連珠,使人如沐春風。但若性情不投,卻是比之任何人都要高傲。

    張洞眼見肖遙這般傲氣,心中不由恚怒。面上微微一變,方要說話,卻听得屋內有人高喊“洞哥兒,你說要請漪月來見,卻請到什麼所在了?卻不是胡吹大氣兒,讓月兒小姐給轟了出來吧。”說完,屋內已是一片哈哈嬉笑之聲,卻非只有一人。

    張洞面上一紅,回頭叱道“你們幾個腌貨,少說幾句,不消使我丟人。”房里一靜,張洞眼珠一轉,卻回過頭來,道“二位既是來了,不若同去吃幾杯酒,便一起見了月兒小姐如何?”

    文苑頗是心動,只是念及方才張洞不甚友好,卻恐肖遙心里別扭,便那眼色來看肖遙。肖遙見了文苑神色,知他心意,心里感動。想想卻是沒必要和這紈褲較勁,當下便點點頭,對文苑道“既是跟著文兄出來,自是文兄拿主意便了。”

    文苑大喜,連忙點頭。這邊張洞引著二人進門,卻見一間花房,四壁懸著字畫,南邊軒窗旁*著一張長幾,幾上一個青瓷花瓶兒,里面插著幾枝芙蓉,正自怒放。地中央卻是一個大桌,桌上擺著一套紫泥沙壺,五個和張洞年歲差不多的年輕人,正自圍桌坐著。

    此時眼見張洞引著二人進來,看見文苑,都是起身抱拳唱諾。想來向日都是熟悉。文苑便給幾人引薦肖遙。這幾人卻都是這成都府官宦的子佷。一個矮胖的黑小子叫做焦作,乃是成都府兵馬督監焦挺的兒子。那個一臉笑意的白淨少年,卻是成都府通判陸謙的佷子,叫做陸易。另外兩個卻是兄弟倆,一個叫王威,一個叫王猛,卻是都府兵曹王禹的寶貝疙瘩,兩個人卻是既不威也不猛,倒似兩個病秧子,眼圈尚帶著一絲烏青,明顯酒色過度之態。

    最後一人卻是個身形瀟灑的白衣人,劍眉朗目,唇紅齒白,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手中尚自握著一把白玉折扇。整個人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若不是嘴唇稍嫌太薄,顯出一份刻薄之外,算得上一個翩翩佳公子。

    此人喚作杜瓊,正是現下成都府知州杜公與的愛子。此人向有才名,琴棋書畫都有涉獵。因其父親乃是此地最高長官,再加上其人也頗有風雅之名,是以在這川中一帶,隱隱是眾紈褲之首。

    此時眾人相互見禮完畢,便都圍著桌子坐了。門外腳步聲響,媚娘已是持著一個紙卷兒進來,嬌笑道“眾位官人,奴家那女兒的題目,可是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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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十七章︰看美女是需要文采的

    眾人聞听那漪月竟肯出題,自是大喜。 那陸易笑嘻嘻的起身向前接過,趁機在媚娘手上掏了一把,笑道“月兒小姐的題目,我等俗人卻是對不出,自有杜瓊諸兄來對,某等這些個便宜卻不能不沾。若是屆時幾位仁兄都做了入幕之賓,某便要媚娘相陪也就夠了。”說著,呵呵而笑,徑將那紙卷兒遞了給杜瓊。

    媚娘妙目輕睇,嗔了他一眼,啐道“陸哥兒便只說嘴,每次來奴家這里,卻不是尋些雛兒伺候,沒得總來撩撥奴家。哪日奴家真個兒信了,便從了你這沒心肝兒的,且瞧瞧老大人如何放得過你。”說著,掩嘴嬌笑。胸前的豐盈抖成一撥兒的浪頭,讓肖遙看的不禁一陣的頭暈。

    心下卻是對那陸易留上了心。這人不愧為八面玲瓏之輩,短短幾句,即捧了杜瓊和張洞幾人,卻也沒使王氏兄弟和焦作難堪。借著和媚娘的調笑,更是將氣氛推向了熱烈。

    眾人果然都是哈哈大笑,起哄不絕。旁邊文苑卻是早已著急,催促道“杜兄快快看看,月兒小姐究竟出了個什麼題來?”

    杜瓊微微一笑道“好!”先自慢條斯理的將折扇放下,這才將那紙卷兒打開。眾人湊過去看時,卻見上面一行簪花小楷,正是寫著一個對子,卻是只有上聯︰水底月為天上月。

    眾人看的一呆。杜瓊與文苑、張洞俱皆眉頭微蹙,細細品味。肖遙雖未起身,但其目光敏銳,一掃之間,已是將那對子看到眼內。心中微微思量間,已是對那漪月大是贊佩。

    這個對子看似簡單,實則大有含意。那水中之月實為虛無縹緲之物,世人但只見其美,爭相賞之詠之,卻忘卻了天上的才是真容。而那真月卻是從未落下人間,世上又哪有人能配得上,讓這明月下凡呢。

    這一句不但朦朧婉約,還隱隱道出自己孤矜的心境,暗含婉拒之意。果是才思敏捷,絕妙的一個對子。眼見眾人盡皆苦思,終不得解,不由的暗暗一笑。自起身走到窗邊賞玩風景。

    這碧漪樓建的甚是高大,憑窗臨風,眼望遠山疊嶂,青深黛濃。近處微風吹過,滿城飛花。芙蓉輕舞間,如若夢幻迷境,使人不自覺的陶醉其中。

    他從未見過那個什麼漪月,也不知其究竟有多美。-====-自也不會像文苑等人那般心有掛礙,此時,他倒是正如那陸易所言。但能隨著一見,自然很好。便是見不到,卻也不必著急。有那時間,倒不如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利用這剛剛到手的百金,如何先把銀錢之事解決了。

    心有所思,眼楮 視著遠處街上兩邊的店鋪,及至看到那些個酒幌子,不由猛地一醒,這大宋釀酒發達,並無所禁。那白酒什麼的是不用想的,不過後世那啤酒嘛。肖遙想到此,不由的嘬嘬嘴。

    若是能將這啤酒搞出來,倒是一個新事物,如能大賣,那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日子,也就不遠了。他昔日曾有個在啤酒廠工作的表哥,曾帶他去參觀過啤酒的制造流程,回來後自己很是感興趣,也就察看了許多這方面的資料,當時不過是興趣使然,不曾想現在卻是有地方用上了。

    他正自在浮想翩翩的時候,卻聞听文苑在後喊他。肖遙一愣,轉身走過去,笑道“文兄可是已經有了好對?”

    文苑連連搖頭,道“倒是有了好多,只是這意境上始終差著些什麼,委實難對。”旁邊杜瓊亦是蹙著眉頭,微微點頭。方才幾人對了幾個,讓媚娘送去,卻均是被退了回來,心下委實著惱。

    張洞卻是眼珠一轉,道“肖二郎既稱驚才絕艷,何不給出一對。便是不好,總也能幫杜兄、文兄一些啟發。待去見那月兒小姐,也算有二郎一份力氣。”

    他嘴上說的好听,卻是陰損刁毒,眼見肖遙方才看了一眼對子,就獨自走到一邊,估計必然對不出,這才誠心擠兌肖遙出丑。

    杜瓊微微一笑,並不言語,只是眼楮卻看向肖遙,面上微露傲色。文苑面色尷尬,雖是見了肖遙那副畫卷上的小詩,清新脫俗。卻終是怕肖遙萬一對不出,被人取笑,心下難過。當下便欲出言相勸。

    肖遙心下恚怒,面上卻愈發的笑容燦爛,眼見文苑要說話,便向他擺擺手,回頭對著張洞笑道“既是張衙內有心要小弟獻丑,小弟若是一再推脫,卻是抹了衙內的面皮了。”看了看張洞愕然的模樣,又接著道“不過衙內最好誠心祈禱,小弟所對能過關才是。否則今日衙內喊著請月兒小姐來見,可就成了一句空言,徒惹人笑了。”眾人盡皆哄笑。

    肖遙說罷,卻是不再理會張洞那欲要殺人的目光,自顧走到桌前,提筆便寫下一個下聯。文苑和杜瓊等人,都是圍過來看。卻見肖遙寫的是︰心中人是眼前人。

    文苑嘴中喃喃念叨“水底月為天上月,心中人是眼前人。”念叨良久,不由滿面驚喜,連聲贊妙。肖遙此句亦是平淡中隱藏玄機。自古女子心思難猜,其心中人便如那水中月般,捕捉不到。但外人雖猜不到,于女子而言,卻明明的便是整日相伴于身前之人。

    此句不但對仗工整,而且亦是隱含自薦之意,明月雖是孤矜高冷,卻自有那心中人前來相伴。此對雖是好對,但似肖遙這樣平鋪直敘,磊拓直言的,倒是現出一份霸道和不羈。似文苑、杜瓊這般人物斟字酌句的,又哪里對得出。

    旁邊眾人紛紛贊妙,陸易更是附掌大笑道“說不得今日卻要借著肖兄之光了,肖兄真人不露相,卻是個中能手。這般直言相承,我等卻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張洞眼見肖遙這對子一出,面上也是變色,陰陰的不再說話。杜瓊亦是以扇擊掌,連連吟誦,稱贊不已。只是眼中卻是閃過一道妒色,一閃而逝。

    旁邊媚娘拿著這對子,看了又看,不由的眸中異彩頻閃。回頭向肖遙笑道“二郎這般霸道,卻不知那個女兒能逃過你手。也罷,各位便在此稍等,奴家這便給月兒送去。想來此次,當不會使各位失望了。”說罷,巧笑倩兮的款款而去。

    眾人一時圍著肖遙,俱是連聲夸贊。那焦挺甚是粗豪,他本矮小,但卻拍著肖遙肩膀咧嘴笑道“哥子,硬是要的。咱還以為今番是見不到那小娘皮呢,這般一來,卻是得償所願了。”王氏兄弟也隨在一旁,滿臉淫笑。只是眼珠兒亂轉,卻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文苑卻早已不記得肖遙了,只是痴痴的望著門口,焦灼的道“如何還不回來,如何還不回來?”肖遙看的好笑,輕輕拍拍他手臂,低笑道“文兄,切莫要著急,今番不成,下次再來也就是了。”

    文苑悵然而嘆,只得無奈的點點頭,只是眼光卻是始終望著那門。眾人正自喧鬧,卻見門口紅影一閃,媚娘已是滿面笑容的走了進來。

    文苑忽的站起,急問道“如何?”媚娘嬌聲一笑道“今個兒二郎真是好大的面子,我那女兒請你至後院相見呢。”說著吃吃笑著,眼眸兒媚媚的轉了又轉。

    文苑“啊”的一聲,滿面的不可思議之態,旁邊眾人也都是一時失聲。這漪月往常便是見客,也只是到前面,為客人彈奏一曲,閑話幾句,便即告退。那曾有這般事,卻來請往後院相見的。幾人眼內頓時不約而同的閃出一片妒色。張洞更是恨恨的哼了一聲。

    杜瓊在旁卻是慢聲問道“媽媽,月兒小姐可是瞧咱們不起,不讓咱們前去相見嗎?為何只說請肖兄前往一會啊。”口中說的雖是風輕雲淡,話里卻隱有一絲威脅之意。肖遙聞听,心中對其的評價頓時便低了一大截。

    媚娘面色微微一變,隨即笑道“哪有此事?幾位俱是二郎的好友,月兒如何會不知曉,也不必每人都說到的。幾位這便隨奴家來吧。”眾人這才面色稍。

    肖遙微一蹙眉,方要說話,眾人卻一擁而上,簇擁著他直往外走。一行八人隨著出了房間,卻是折向後面,自一個樓梯下去,踏入了後院。繞過幾叢花樹,前面一個雅致的小園顯現出來。

    肖遙抬眼打量,但見園內假山亭榭,錯落有致。芙蓉花艷,竹翠葉綠。那造型清奇的假山旁,正有一湖幽碧,一個水車吱吱呀呀的轉著,將那整塊翠綠擊碎,漾起層層鱗波,水聲叮咚之中,自有一份空靈之美,愈發襯得這里一片靜謐清幽。

    此時那朱紅小亭內,一個二八佳人,風姿卓越,卻正自背身而立。身後尚有一個頭梳雙丫的女童兒,手捧一具瑤琴。此時聞听腳步聲響,不由回過頭來,滿面好奇的打量著,這自遠而近的一行人。

    那丫頭年約十二三歲,長的明眸皓齒,滿面靈動之氣。如黑寶石般的兩個大眼楮,顧盼之間,燦然生輝,卻有一股狡黠頑皮的神色透出。此時眼見眾人走近,自顧回頭低聲向著那女子說了句什麼。

    那女子臻首微動,頭上金風墜飾垂下的一串明珠輕輕晃動,已是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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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十八章︰美女與寄生蟲

    肖遙等人方踏入那小園中,便被眼前的景色驚住。和風輕拂,水聲叮咚,幽靜中透著一份飄逸,恍不似凡塵俗世。置身于此,不禁的俗念盡消,胸中自生一股清靈。

    隨著走至近前,那女子已然回過身來。便仿若空靈的山谷中,突然綻放一朵幽蘭。眾人固然皆是一片迷醉之色,肖遙也是不由的暗暗點頭。

    但見渾身雅艷,遍體嬌香。兩彎眉畫如遠山含黛,一雙明眸若秋水漾波。臉如蓮萼,粉致暈紅,濯濯兮不沾凡間氣息。一點絳唇,勾人魂魄,紅艷艷的似多汁的櫻桃。

    俏生生一襲白羽霓裳,自肩上瀟瀟垂下。整個人兒,便嬌俏俏的闖入了每個人的眼中,微風吹拂之下,裙裾輕動,自有一股使人憐惜之意散出。真真個是可憐一片無暇玉,誤落風塵花柳中。

    此時見這麼多人現在眼前,不由的輕輕的蹙了蹙峨眉。好似會說話的雙眸,微微一轉,輕瞟了站在一邊的媚娘一眼,那股輕顰薄怒之態,讓人心旌隨之搖動。

    媚娘滿面無奈的微微搖頭,暗暗使個眼色。隨即笑道“各位官人既是到了,奴家這便告退,為幾位置辦幾個小菜,吃上幾杯水酒,也算奴家一份心了。”說著,自向那月兒打個眼色,方才轉身去了。

    漪月眼見眾人已是到了,卻也是不好再往外攆。只得回身斂衽一禮,素手輕伸,讓眾人圍著亭中石桌坐了。先是向眾人頷首打過招呼,清幽幽,冷艷艷的眸光一轉,便落到肖遙身上。

    櫻唇輕啟,嚶嚶嚦嚦的清音響起,“這位定是肖家哥哥咯,哥哥才思敏捷,奴家甚是佩服的。卻不知哥哥是做什麼營生的?以前似是從沒見過的。”眼見這郎君俊逸灑脫,想及方才所對之對子,嫩嫩的玉頰上,卻是兀的飛起一抹嫣紅。

    眾人眼見她先向肖遙說話,俱皆眼紅不已。文苑卻是痴痴呆呆的望著那張玉面,早不知天上人間了。他便只要眼中看著這女子,便已心神暢美,如何去管他向誰說話。杜瓊、張洞眼中卻俱皆掠過一絲陰霾。

    肖遙聞听漪月問話,灑然一笑道“一時游戲之作,不敢當小姐盛贊。至于在下嘛,眼下卻是如同寄生蟲一般,暫時棲身兄長家中,蹭個一日三餐,這成都城倒還真是頭一回來。-====-不想卻是能得遇小姐這般可人兒。”

    漪月听他說話灑脫,渾不似旁人見了自己,便是吹噓自捧的。就是看著自己的那雙眸子,也是深邃清亮。只見一片欣賞之色,卻毫無淫欲之意。便好似見到了嬌嬈的花兒,只是贊嘆它的美麗一樣。心下不由的喜歡。

    只是听他所言的寄生蟲,卻是不由的一呆。眼波兒睇轉,臻首微側,一根青蔥兒般的手指輕抵腮邊,輕聲道“寄生蟲?那卻是個什麼?是一種蟲兒嗎?怎麼如此奇怪的名字?”

    肖遙一愣,隨即哈哈笑道“正是正是,正是一種蟲兒。這般蟲兒,自身不事生產,專門寄身于別人身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端的是不要臉至極!無恥之極。”一邊說著,一邊卻閉起一只眼,側頭看了張洞一眼。

    張洞大怒,這小子說著寄生蟲,卻用這般怪樣來看自己,可不正是說自己嗎。只是礙著在佳人面前,卻要保持形象,只得暗暗咬牙。面上卻是亦是微笑著點點頭。

    漪月見張洞點頭,不由妙目看向他,櫻聲問道“張衙內也知道這種蟲子嗎?可曾見過?卻是長的什麼樣子?”

    張洞忽見漪月向自己說話,頓時覺得身上骨頭都瞬間輕了許多。頭昏腦脹之間,只是滿面傻笑的點著頭。

    漪月見他只顧點頭,卻是死死的盯著自己,心下不由的厭惡,眼見他並不答話,便轉頭不再看他。張洞嗒然若喪,旁邊陸易卻偷偷拽他,輕聲道“月兒小姐問你話呢。”張洞“啊”了一聲,問道“問我何事?”

    陸易看看他,遂將方才所說講了,張洞听了,頓時滿面通紅。恨恨的看了肖遙一眼,強自耐住,轉頭不再理他。哪知肖遙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自己,早就打定主意要好好耍弄他下,如何肯這般輕易放過他。

    當下笑道“正是正是,張兄學究天人,家學淵博,此等異蟲定是見過的,說不定還能天天見到,也是有的。”探頭對著張洞道“張兄,小弟說的可對?”

    張洞怒不可遏,滿面漲的通紅,霍然起身,指著肖遙道“你。。。。”肖遙卻是又轉過頭,不再看他,只是對著漪月笑道“那般蟲兒可是惡心的緊,小姐仙露之姿,不見也罷。只恐你見了,很快便要瘦了。到時候,這成都城里,卻是沒有肖某人的容身之地了,肖某豈不是很慘。”

    漪月見張洞模樣,又見肖遙滿面促狹,心中已是明了。只是听的肖遙後面的話,卻又是不由大為訝異,實是想不到,為什麼自己見了那蟲兒便要瘦了,更加想不到為何自己瘦了,肖遙便沒容身之地了。

    等到向肖遙問起,肖遙嘆聲道“那蟲兒長相惡心,你若見了,定會三日吃不下東西。你既不吃東西,可不就要瘦了。你這一瘦不打緊,可是你那般鐵桿粉絲見了,定會心疼。待要知曉乃是從我這里知曉的那個什麼蟲兒,害的你不能吃飯而瘦,豈不是要滿城的追殺我?休說別人,就是眼前這位張衙內,肯定就是頭一個。”說著,翻了翻白眼,睇了張洞一眼。

    漪月听的呆住。她素日見過無數才子士人,個個在她面前,均是溫文爾雅,談吐高雅,何曾听人如此說過話。只覺肖遙說話,多是市井俚語,偏偏卻又新奇無比。言語之間,嬉笑怒罵皆成文章。讓這清冷的美人兒,一時間竟有些無所適從之感。至于對那鐵桿粉絲又是什麼,卻也是不敢再問了。

    眼見肖遙所言,句句似是都在暗指張洞,卻是恐自己一問,倒似和逍遙一唱一和的擠兌張洞一般,沒來由的給媽媽惹來麻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竟是首次心中失了方寸,竟是僵在那兒了。

    張洞卻是怒不可遏,呼呼喘著粗氣,霍的站起,狠狠的瞪著肖遙。旁邊杜瓊和路易,均是在桌下輕輕拉他。張洞看看兩人,又見漪月眸光瞟來,終是將一腔怒氣壓下,悶悶的坐下。抬手端起桌上一盞香茗,便往口中灌去。氣憤之下,一口氣不順,竟是連連咳嗽不止。

    漪月滿面無奈之色,她身後的小丫頭,卻是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兩只大眼楮早已彎成一雙新月,只是努力控制著不笑出聲來。心中對肖遙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自肖遙一行人進了園子以來,她便看這個張洞不爽,一雙賊眼不禁直直盯著她家姑娘看,甚至還直往自己身上瞄來。那目中的淫褻之意,毫不掩飾的裸露著,讓小丫頭忿忿不已。此時見肖遙三言兩語,便將這惡人氣的差點背過氣去,心中可是笑的直打迭兒,恨不能馬上拜肖遙為師,也將這門絕技,學上一學。

    肖遙說完這番話,自顧打量院中景色,竟是沒有絲毫的覺悟,自己已將對面這位可人兒給僵住了。那焦作和王氏兄弟從進來,便已是色授魂與了,耳中早已不聞他事,便和文苑一般,呆呆的傻住。陸易心中也是好笑,只是向來與張洞交好,不好表現出什麼異樣。只是嘴角兒也是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

    杜瓊在一邊心里卻不是滋味,他自覺相貌英俊,風流倜儻。昔日無論走到何處,都是如眾星捧月一般,以他為中心,何曾有過今日這般尷尬。現在看來,自己這些人似乎便是來為這肖二郎做陪襯的,人家漪月壓根兒就沒正眼看過他。

    這肖二郎言語粗俗,滿嘴的市井俚語,胡說八道一通,偏是將這美人兒的目光緊緊的吸引住了。心下不忿之余,微咳一聲,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這才刷的打開折扇,輕輕搖著。向漪月溫言道“在下向聞月兒小姐妙識音律,今日既是有幸一見,敢求小姐賜曲一首,卻不知小姐可願否?”

    眾人聞听都是神情一動,齊齊的看向漪月。漪月淡淡點頭,道“既是杜大官人有命,月兒豈敢不尊。只是技藝粗鄙,恐是有辱大官人清听。”

    杜瓊呵呵一笑,折扇刷的一聲合起,輕擊自己掌心,慢聲道“小姐太過謙了,想我成都府中,便是三歲小兒也知,碧漪樓漪月小姐的琴音乃是一絕,在下能有幸一聆,實是莫大機緣,又何來什麼有辱清听一說。”

    他語音清朗,舉止瀟灑,確實對女兒家有著一股吸引力。只是可惜的是,對著這位以清冷著稱的漪月,卻是毫沒半分效果。只見漪月仍是淡淡點頭,回身向那女童輕抬抬手,那伶俐的女童蓮步輕移,將懷中抱的那張琴放在漪月的面前,又是回身而立。

    漪月微微向眾人點點頭,縴縴素手輕抬,已是撫上那琴弦。隨即便是一抹清音梟梟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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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十九章︰內功是這樣練成的

    錚錚淙淙的清音響起,瞬間便如同一陣清泉流淌。~~~~間間關關之際,宛如百鳥鳴唱。那琴音越過亭外,飄過池水,在那幽碧翠綠之間,回蕩起伏。

    漪月雙手輕攏慢捻抹復挑,一雙縴縴肅手,十指尖尖,指甲兒上涂著淡淡的豆蔻,與那肌膚的白皙相映,愈發顯出一份侵入肌理的輕紅。此時雙眸閃著躍動的光芒,神情專注。此刻,于她而言,天地間,便只有眼前這張瑤琴,再無其他了。

    眾人便在那琴音乍起之際,便已是神情一震,驀然醉于其中。文苑更是微微閉上雙眼,面上恬然沉醉,恍若游離之態。杜瓊、張洞等人亦是陶醉不已。

    至于焦作和那王氏兄弟,此時卻是雙目直直的看著漪月那撫琴的雙手。這般淫徒,便是那琴音再美,于他們卻也只是曲子罷了,心中念茲想茲的卻依然是如平時齷齪。

    肖遙听著琴音,亦是微微點頭。這漪月果然不愧為才女之稱。這般琴藝若是到了後世,那可絕對是大師級的水平。便是肖遙自己,雖自負精通音律,此刻卻也是自嘆弗如。

    耳中細听琴音悠揚,初時如陽光普照,風和日麗,心曠神怡之間,不由得似是回到童年之時,父親寬和溫熱的手掌輕撫額頭,母親慈祥溺愛的目光,柔柔的凝視。心底里平安喜樂,翻騰著濃濃的溫馨。

    正自迷醉之時,琴聲忽然一變,曲中突現高亢之音,突兀之極。方才那溫馨之意,瞬間便被擊的粉碎。天地間似是突然烏雲密布,風狂雨驟。琴音嗚咽,似是杜鵑啼血,蒼猿哀鳴。如同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茫然四顧。天地間雖是廣闊無限,卻不知該寄身何處。

    但見漪月十指急遽伸縮,身子微顫,面上帶著三分無助七分痛苦。嘈嘈雜雜的音符,如同暴戾的氣息,席卷一切。頓時,花無色,鳥無聲。池水為之不流,草木為之嘆息。亭中充滿著一股哀傷的氛圍。

    文苑面上已是滿布淚痕,不能自已。杜瓊、張洞、陸易不約而同的輕聲嘆息。

    肖遙心中卻是被這琴音挑起無限心事。不期然的想及自己,原本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長輩的呵護之下,何等快樂。~~~~此刻卻被命運捉弄,竟是落得形單影只,舉目無親。昔日醉人的溫馨,自己卻是再也無法觸踫,多少次的午夜夢回,枕邊淚痕宛然。只是這份孤寂,他卻無法訴說,只有深深的埋在心底,偷偷的在無人處,珍重的取出來,細細體味著那份疼痛。夜來歸夢無覓處,斷腸之人在天涯。這首曲子,就這樣驀然的闖入他封閉的心扉,帶來的卻是無盡的傷痛。

    肖遙只覺心中一股郁氣積聚,翻翻騰騰之間,不得宣泄。琴聲一遍又一遍的吟唱,肖遙體內也似開了鍋一般,心頭陡生的一股悶氣左右盤旋,上下沖突。驀然體內那股異力,似是被這股憑空而生的外力引發了一般。先是微微一動,隨即便突然奔跑了起來,在逍遙體內霎時便完成了一個周天。

    肖遙此時心神仍然沉浸在琴聲之中,神游物外下,對體內的變化卻是懵然不覺。他養傷仨月,間中憋悶非常。小妹等人雖是經常去看他,卻也不能整日的相陪。故而他閑來無聊的時候,便是*著練功打發時間。

    這神照策實是戰國時期無名氏所著,在那個時代,所有人心中都是念想著如何建功立業,開疆立國。這無名氏本是大族之後,更是熱衷于此。故而其編纂的神照策,其心法便偏向于霸道強橫。這便是當日德堪得之後,為什麼殺伐之心會那麼盛。

    至于後來,他因多受佛法燻陶,更是讀遍佛家典籍,故而才化解了這個戾氣。然而他自己卻是不知,還只道這神照策乃是佛家之人所著,這才轉贈給肖遙,希望能對他融合那傳說中的夔獸內丹有所幫助。

    這神照策必要配合四象步法修煉才可,每每踏出步法,便能自行將充盈的內氣導出體外,再借助氣場進行同化收回體內。而肖遙哪里知道這些。于養傷無聊之間,便是埋頭而練,全然都是靜功。沒了外功的散發,他又借著那夔獸內丹之氣,這股內氣堆積的實是渾厚無比。于他而言,實是危險之極。便如整日坐在一個炸藥桶上,當這炸藥的量達到一定時候,便會發生質變,立時便會將他炸的粉身碎骨,尸骨不存。

    此時,他體內之氣感應到外來之力侵入,登時自行運轉起來,要將那股抑郁之氣驅除。偏偏肖遙此刻耳邊琴音不斷,心神沉浸其中,難以自拔。那股郁氣卻是有增無減。兩下里一湊,終是將體內三月所煉的所有內氣盡數激起。

    肖遙此時只覺五內俱焚,體內忽熱忽冷,心中悶悶的直欲炸開來一般。想著前世今生的事情,面上時喜時怒,時而悲傷,時而微笑。渾身似是充了氣一般,只覺無一處不漲,無一處不憋悶。一張俊臉也是青紅交替,變幻不停。那兩股氣流奔騰良久,得不到宣泄,便陡然合二為一,轉攻體內。此時功行之下,竟是突然到了龍虎交濟的緊要關頭。

    只要此關已過,他的內家真氣,便算是突破第一層了。不惟可以習練逍遙身法了,更是可以調用那夔獸內丹之氣了。但若是過不了,便會立時爆體而亡。他此時已是遽然而省,然而氣機運行之下,一時無法說話。偏偏耳中琴音不斷,愈發引得氣息奔騰加速,難以平復。只得咬牙忍著,心中已是驚駭無比。

    他這里突然到了緊急關頭,旁人卻是不覺。漪月這段曲子乃是自感身世而創,平日里每每彈起自傷自憐,只是到了最後,卻也覺得總是這樣自傷,徒喚奈何,便在最末一節,勉強加了一段撫慰之章。只是這一章雖對她自身來說只是撫慰,普通人听了也只會覺得平息了方才那股哀傷,心中喜樂。但偏偏對肖遙來說,卻無異于滿鍋的沸油中突然加入了一杯冷水。

    那琴音方變,肖遙听到耳中,頓覺渾身氣流突地一窒,隨即便是突然到處亂竄,在沿著原本神照策內的線路運行外,還自行往諸多平日從沒練過的經脈中來回竄動,真氣沖入那些微小的經脈,登時引起一陣難言的疼痛。便如同是萬針刺體,每一根神經最能引起疼痛的細微末梢,均是一起發作。

    肖遙耳中長鳴不斷,但那琴音卻是毫不稍歇,腦中只覺的一陣陣發懵,胸中的一顆心直欲要跳出口來。昏昏沉沉之間,琴音最後一節的**響起,肖遙只覺的自己身體似是突地一跳,緊接著,耳中只覺轟然一聲。

    隨著這一聲大響,肖遙只覺得一口氣驀然自丹田而起,瞬間直向上沖來,不由的一聲嘯聲出口。剎那間,全身氣流似是如同百川入海一般,迅速匯成一條汪洋大河,奔騰直下,在體內迅疾無比的自行運轉了十二周天。

    一股無比舒暢的感覺遍及全身,于方才那般酷刑下的感覺對比,此時,肖遙簡直忍不住要舒服的哼出聲來了。耳中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響,原來極細微不可分辨的聲音,現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草叢中一只蚱蜢振翅的聲音亦是清晰無比。

    隨著肖遙這一聲嘯聲,廳中眾人均是渾身一震,頓時都是清醒過來。漪月手中一緊,“ ”的一聲嗡然,倒數第二根的文弦登時斷了。斷弦崩起,刷的掠過,從漪月玉面前,險之又險的蹭過。

    漪月耳中仍自回響著方才那聲嘯聲,只感覺其中滿含怨屈悲憤之意,似是于自己的琴音有著莫名的聯系,不由的抬頭,怔怔的望向肖遙。只是這一看之下,頓時一愣。

    肖遙原本甚是俊美,只是稍嫌文弱,便略微少了些男子的陽剛之氣。然而此時身上卻似多了一股粗獷之氣,合著原先的氣質,竟是驀然而生出無限男子的魅力。那雙眼楮如同無盡的深淵一般,帶著一股純粹的黑色,似欲將人吸入進去。

    漪月莫名的臉頰一紅,不敢再看,微微低下頭去。只是轉頭看到自己那把心愛的瑤琴,卻又不由的橫生一股委屈,眸中已是瞬間,珠淚隱隱。

    旁邊眾人此時方才反應過來。張洞已是大怒道“肖二郎,你待要怎的,直是如此無禮!”杜瓊亦是滿面陰沉,漪月撫琴本是應他之遙,肖遙這般做嘯打斷,恁的無禮。便是文苑亦是有些埋怨的看著他。陸易只是抬眼看了看,卻是面無表情。剩下幾人,卻都是怒目而視。

    肖遙此時心情大好,方才初時听琴時的郁悶已是一掃而空,聞听眼見眾人模樣,不由哈哈一笑,並不理會張洞在那張牙舞爪。轉頭對著漪月搖頭道“小姐撫的好曲子,只可惜心境不夠,此曲非是上乘之曲啊。”

    漪月向來醉心于音律,只是往日雖有不少文人雅士聚集,卻從未有人能對她的琴藝給予指點,此時忽听肖遙此言說出,不由的心中驚喜,霍然抬頭看來。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24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二十章︰六百金的出場費

    卻說肖遙說出漪月的曲子非是上乘之曲,漪月固然是驚喜,旁邊卻是惱了眾衙內,便是連始終不動聲色的陸易,也是不由微微色變。~~~~

    方才眾人盡皆听的入迷,若不是肖遙突然抽風,做嘯打斷,眾人定是會一直沉迷下去。此時肖遙這罪魁禍首卻居然站出來說漪月的曲子不好,不啻于當面嘲笑他們這幫人沒水準。

    這般紈褲子,向日里風流自賞,因著家中地位之故,外人也都是寵著讓著,萬事以他們為中心的念頭,早已是根深蒂固了。今日本來被肖遙搶了風頭,心中已是不樂,若非看著文苑的面皮,早已是發作了。此時听的肖遙這樣說法,如何能不怒。

    杜瓊在旁突然冷聲道“肖兄既是指責月兒小姐曲子不佳,何不自做一曲,也讓我等這班俗人听听,究竟有何高明之處?月兒小姐也可先品評下肖兄的曲子,若是肖兄只是信口胡言,這成都府卻也容不得肖兄如此目中無人!”說著,冷冷哼了一聲。

    旁邊眾人俱皆符和,張洞更是滿面獰笑。只有文苑大是焦急,待要張口替肖遙說項,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說,只急的不住搓手,嘴中喃喃道著“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肖遙見文苑為自己焦急,心下安慰。畢竟這位文苑還是個可交的朋友。倘若都是和那杜瓊、張洞一般德行,自己恐怕都要氣死了。

    心中想著,面上卻是始終微微笑著,听著杜瓊的威逼恐嚇,卻是連看都未看他一眼,轉過頭來,卻向著漪月道“漪月小姐可也是這般心思?”

    漪月一呆,尚未及說話,肖遙卻又低下頭去,自顧自的喃喃道“唉,真是傷腦筋啊。想俺也曾是歌壇名宿,哪場唱歌不得個三萬五萬的,看樣今日卻是沒錢可收了。唉,虧了!太虧了!”

    眾人听得他這般自語,盡皆愣住。便是文苑也滿面古怪的看著他,張洞卻是哂笑道“原來肖二郎竟是賣過唱啊。這也無妨,今日便權且看在漪月小姐的面上,但只要你唱的入了漪月小姐的耳,咱們幾個便賞你幾個也不是不可以的。”說著,轉臉向眾人道“各位,你們說可是?”

    眾人盡皆嬉笑,都是點頭。漪月面上不由一冷。-====-她落身風塵,每日里與人彈曲兒唱歌,可不是也是賣唱的,只不過高級一些罷了。聞听肖遙所說,本當是笑言,但被張洞一說,卻是心中暗怒。對著肖遙卻是不由的升起一股同情之感。

    當下輕聲道“肖家哥哥能指出奴家的曲兒不好,當是大家。奴家豈敢要哥哥唱曲兒,但只請指點下奴家便是。”旁邊小丫頭也是怒目而視眾人,心中卻極是維護肖遙的。

    肖遙哈哈一笑,擺擺手道“慢來慢來,月兒小姐且莫要砸俺飯碗啊。既是各位衙內肯出錢買曲兒,這卻是一筆頂好的買賣。在下正自窮的叮當亂響,這銀錢上門,又豈有向外推的道理。”

    漪月一呆,她何曾想到自己出言為肖遙解圍,人家反卻不領情。微微低頭,心中卻是不由的有些氣惱。旁邊小丫頭更是瞪大了烏溜溜的眼楮,滿面不可置信的看著肖遙。她幾時見過推拒自家小姐好意的男人。這人倒真是有趣,小丫頭心中不由想到。

    杜瓊等人方才听到漪月說話,面色不由的都有些難看,待到听的肖遙竟然拒絕了,不由的都是大喜。對著肖遙笑道“二郎便請唱來,若是好的,總不會少了你的銀錢的。”說著,都是哈哈大笑。他們哪里相信肖遙能唱出好曲兒來,只是想著狠狠的奚落這廝一頓,略略出出心中的惡氣。當下便是一股勁的催促。

    肖遙卻是搖搖頭,正色道“諸位衙內差矣!事情尚未談好,怎可貿然讓貨主給出貨物呢,不合規矩,不合規矩。”

    張洞奇道“唱曲兒便唱曲兒罷了,哪恁多規矩。肖二郎莫不是怯場了,若是真的不行,咱們也算相識一場,只需給咱們跪下奉茶賠罪自也算了。眾位哥哥意下如何啊?”說罷,已是得意的笑了起來,眼前彷佛已經看到肖遙跪在自己腳下的可憐樣了。

    眾人紛紛應和,笑鬧不已。漪月見肖遙被眾人取笑,心下沒來由的有些不安,妙目抬起看向肖遙。卻見肖遙正自滿面含笑,並不煩惱,心下不由愈奇。不知這位肖家哥哥究竟有什麼手段施展,當下便沉住氣,靜靜的看著。

    杜瓊微咳一聲,示意眾人收聲,這才向肖遙笑道“不知二郎這唱曲兒,卻又有什麼規矩,不妨說上一說,想來在這成都府地界兒,尚少有咱們兄弟做不到的,你不妨盡管講來。”說著,將折扇拿起,刷的一下打開,輕輕搖著。

    肖遙撫掌大笑道“還是杜衙內上路啊。嘖嘖,看看人家,這才是有擔當的樣子。唉,張衙內,您以後還當多學著點。”眼見張洞面色轉黑,卻又自顧道“其實咱這規矩簡單,便是一曲兒百金。只要諸位付得起,咱自可給諸位來上段,但若是沒有,那可抱歉的很,還請諸位回避,咱只能單獨唱給月兒小姐听了。文兄自是不必,你可是早已付過了的。”說著輕輕拍拍革囊,滿面笑容。

    眾人聞听大怒,什麼曲兒竟要每人百金。這廝竟是敢戲耍自己,真是膽上生毛了。只是礙于佳人在前,又不便發作。張洞怒道“你這豈不是猶如劫道一般,何曾有過這般貴的曲兒!”

    肖遙面色一正道“哎呀,張衙內,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咱可是明碼標價,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你這般說話,誹謗俺倒也沒什麼,誰讓你有錢有勢呢。但是你這般話真個傳了出去,豈不是砸了咱家的買賣?這以後為這家里斷了炊,餓死幾個,出了人命,你張衙內擔當啊。”說著,還不斷的翻著白眼。

    漪月和小丫頭听的心中憋不住的笑,這肖遙也太能扯了,這都哪跟哪兒啊。張洞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杜瓊面色鐵青,勉強一笑道“二郎可開的好價錢,自古唱曲兒的,怕是二郎是頭一家了。也罷,今日萬事沖著月兒小姐金面,咱們應了就是,二郎這便唱罷。”

    肖遙卻仍是搖頭,杜瓊沉聲道“怎麼,莫不是二郎改主意了?”肖遙搖頭道“怎麼會!這般好賺的營生,咱家又怎能隨便改主意。只是咱做生意向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雖說諸位衙內都是大有身份之人,不會賴賬。但世事多變,總會有個萬一不是。便是方才張衙內似乎就有那個什麼,啊,賴賬的嫌疑。這可不能不防。小本生意,概不賒欠。抱歉了諸位,還請各位先交銀錢,咱收了錢自會交貨。若有想要賒欠的,卻是免開尊口的好。”

    杜瓊面色冰冷,張洞卻是拍案而起,怒喝道“你。。”杜瓊抬手攔住,冷冷的盯了肖遙一眼,緩緩自懷中取出錢袋,拿出百金放到桌上,冷冷的道“好,咱便從了你的規矩,這便請吧。”

    肖遙哈哈笑道“哎呀,杜衙內當真是大方啊,這可怎麼好意思呢。”口中說著,手下卻是不慢,直接將那百金收了。眼光卻是四下里瞄著,看著其他人。嘴中卻又道“哎呀,貪財啊貪財。其實便是杜衙內的金子,也夠咱活一陣子人了,但是生意畢竟是生意嘛。唉,搞得俺真是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說著,長嘆一聲。

    那小丫頭畢竟年紀小,此時見肖遙搖頭晃腦,一副貪財模樣,偏生嘴上卻是說的冠冕堂皇的,實是忍耐不住,頓時“咭”的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卻抬手捂住嘴巴。只是露在外面的兩只烏溜溜的大眼楮,已是滿蘊著笑意,骨溜溜的左看右看,隨即垂下。肩頭尚自不住的顫動。

    眾人被這小丫頭一笑,都是有些掛不住,紛紛恨恨的自懷中取出百金擲于桌上,心中卻是一陣好疼。均是不住的暗暗咒罵肖遙黑心。

    肖遙臉上樂的如同開了花兒一般,紅艷艷的竟比那滿園的芙蓉尚要艷麗幾分,手忙腳快的已是將桌上的金子一股腦兒收了。速度之快,讓眾人看的不由一陣的愣神。

    只是收完桌上的錢後,卻對著張洞嘿嘿一笑道“張衙內想是不願听俺的曲兒,那便請吧,俺這向來是銀貨兩訖,您也莫要在此耽誤幾位衙內的時間啊。”

    張洞兩眼似是要噴出火來,杜瓊微微皺眉道“怎麼?”張洞面上一紅,道“今日並未帶的那許多。”杜瓊橫了他一眼,自懷中又是取出百金,仍在桌上,冷冷的道“這下行了吧。你也莫要再拖時間了。這事兒總是要有個了斷的。”

    肖遙伸手取過,屈指彈了彈,嘿嘿笑道“沒問題沒問題,只要是真金白銀,在下這貨物能不能讓諸位滿意咱不知道,但是以漪月小姐的欣賞水平來說,還是應該沒問題的。”

    說完,將那百金往懷里一揣,轉頭對著小丫頭笑道“小妹妹叫什麼名字啊?”眾人見他將自家金子收了,正等他開唱。不成想,卻見這廝正轉頭和小丫頭調笑,頓時都是面色一黑,額頭布滿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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