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王朝 作者:猛虎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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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g1974rf 2011-6-29 12:27: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2 80143
ig1974rf 發表於 2011-10-19 01:04
~第三章~

儘管路並不是很好走,但丹西他們還是連夜飛奔,第六天早上就趕到了熊族的聖地--鐵掌坡。

不過他們似乎還是來晚了點翣翠翢耤,廔廙廑廜這裡的熊族人都已經開始在自己身上披掛黑色的孝服,眼中噙著淚水箍箌箈箕,瞂睿睡碬還有不少人兀自地喃喃自語,可能是唸些什麼咒文吧蜵蜣蜱蜥,禛禐禒禈看得出來,族人對土耆還是頗為愛戴的。

丹西他們一邊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被大陸其他地方傳得極為神秘的地方蜑蜻蜠蜰,蒺蒙蒔蒹一邊在班哈的帶路下匆匆向熊王殿趕去。

鐵掌坡作為熊王的駐地和熊族的聖地,極少有外族人來到,幾乎十年都不見得有一次,而這次身穿金甲,騎著猛虎的丹西及其近衛隊的到來也使得路旁的熊族人駐足觀看,更令他們驚訝的是他們身後還跟著三千熊族武士,前面則由熊將班哈恭敬地引路。

熊族因為生理上的原因,一直看不起大陸其他地方的人,認為他們這些矮子都只是自己沒糧時的搶劫對象,幾十年前,海亞爾宰相留西公爵派來的使臣帶著豐厚禮物到鐵掌坡來請救兵,接待他的也僅僅是個小小的熊王殿的禮儀官。

當這支回來搶王位的隊伍來到熊王殿前的廣場上時,古格從殿上的台階上飛奔下來,一邊給班哈披上孝服,一邊氣喘吁吁地說:「你們總算趕來了,還好,能趕上今天的選王會議。」

命令吳平帶軍隊就地休息後,丹西僅象徵性地在手臂上扎條黑紗,在古格的引領下,帶著班哈和凱魯走進了熊王殿的大門。

熊王殿並不大,全是用土塊壘起來的,土牆上到處都是古怪的圖案,顯得簡陋古樸,不過式樣倒是很特別,整座宮殿壘成一個巨大的熊頭形狀,張開的大熊嘴就構成了它的大門。

今天的熊王殿大廳裡聚集了大概五六百人,各位熊將、長老以及熊族的重要人物都趕來了,原來熊王的座位處今天換成了土耆的靈柩,左邊坐著九位長老會的長老,右邊坐著四位熊將,還有兩個位子空著,是留給古格和班哈的。

丹西的目光在廳裡四處掃射,人基本上除了古格和班哈外,就只認識坐在長老會中間位子的酷列,後者看到丹西後有一些驚異地點頭致意。

班哈和古格給丹西介紹廳內的人物,坐在左邊最前面的是長老會會長,灰熊族的約不里長老,骨墩就是娶了他的孫女;坐在右首的中年熊將是黑熊族的茨牙,他下面的年輕人就是班哈的競爭對手骨墩;往下的兩個中年熊將則是灰熊族的莫賀、爪拿。

這時,禮儀官的大嗓門響起來:「棕熊族熊將班哈回來叩拜熊王靈柩!」

班哈走上前去,開始進行繁複無比的叩拜儀式。

禮儀官有些遲疑地問丹西:「請問,您是……」古格連忙在這個同為棕熊族的禮儀官耳邊嘀咕很久。

用敬佩的眼光看了丹西一眼後,禮儀官又開始聲若洪鐘地宣布:「猛虎軍團團長,黑巖、巨木、紅土三城城主,胡瑪族的永久保護人,丹西先生,前來悼念熊王陛下!」

禮儀官的話立刻在熊王殿引起一陣轟動,雖然熊族與大陸交流少,信息不靈通,但熊族的上層對周邊的大事還是關心的,丹西不僅在黑木耳要塞大勝熊族武士,與熊族簽訂了一個熊族並未履約的協定,出借糧食給熊族,而且還連續大敗熊族夙敵胡瑪,尤其是最近還擊敗二十萬胡瑪騎兵,成為了胡瑪的實際統治者。

對於這樣一位在短短兩年內就在熊族周邊掀起無窮風浪的人物,大家都是有所耳聞,沒想到今天他也趕來了。

很多人都踮起腳尖想看看這位丹西的模樣,到底是何等英雄人物,一些有見識的人則隱隱感到丹西此來可能又要掀起狂風巨浪,而約不里長老、茨牙、骨墩則面有憂色。

丹西隨隨便便地在土耆的靈柩前鞠了個躬,就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禮儀官為他放在熊將那邊的椅子上,塊頭不輸於熊將的凱魯則叉手抱胸立在身後護衛。

隨後又是一些煩瑣的各種程序,丹西倚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養神,與莊嚴肅穆的大廳氣氛格格不入,而有不少廳內人也在那繼續踮足觀察,小聲議論。

終於輪到正題了,丹西才睜開眼睛,禮儀官繼續他那高分貝的聲音傳送,宣布在老熊王下葬之前,由長老會從熊將中選出新熊王。

選舉熊王的程序是先由熊將們自薦或推薦他人,選出候選人,然後由長老會當眾依次表達自己的選擇,選出新的熊王。新熊王即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安葬老熊王,隨後就由新熊王按自己的意志開始執政了。

首先發言的熊將茨牙,他當然是推薦本族的骨墩了,大讚骨墩武藝高強、指揮得當、作戰勇猛、聰明智慧等等,反正凡是優點骨墩身上都有。

隨後是骨墩說話了,他也做了熱情洋溢的自薦,說自己一定不負眾望,帶領熊族走向繁榮昌盛等等,只是說話有些急促,看來對熊王的寶座有些迫不及待了。

接下來兩位灰熊族的熊將則表示自己不參加選拔,願意把機會讓給年輕人,不過他們在退出競爭的同時也沒有推薦任何人選。

接著就是棕熊族的熊將發言了,兩人的話語都是異常簡約,簡直是惜言如金。

古格的發言是:「我推薦熊將班哈。」而班哈的發言是:「我願意做熊王。」沒了!

競爭的兩方都已經明確地表態了,儘管在方式上是那麼的不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接下來,長老會會長約不里剛想開口,一直就對出風頭極感興趣的丹西搶先說話了:「約不里長老,能不能讓我也說兩句呢?」

丹西這一插話,擺明了要支持班哈的,約不里一楞,還未回答,性急的骨墩搶先發言了:「不行,我們熊族的內部事務,輪不到外人發言!」

「我問的是約不里長老,可不是你這個還沒斷奶的小熊娃娃。」丹西如炬的目光射向骨墩,後者也瞪著大熊眼迎上來。

丹西道:「連身邊的鄰居說句話都不讓,這樣的人能做熊王嗎?做了熊王後,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崽子會為熊族帶來什麼樣的災難,大家想過了嗎?約不里長老,你說是不是?」

丹西這句話設了個套,約不里說是吧,給人感覺好像是說骨墩不能做熊王,說不是吧,最近猛虎軍團在邊境調兵遣將,猛虎軍團如果來進攻,那就與胡瑪的威脅不同了。此外,話都不讓近鄰說一句,也很失外交禮節。

骨墩還想反駁,被茨牙制止住了,約不里蒼老的話語響起:「丹西先生,你可以表達自己的看法,但熊族的事務自有自己的解決辦法,不會因外人的態度而產生任何變化。」約不裡顯然沒有上丹西的套。

「那好,我就說說,我推薦班哈。」丹西笑著說:「這個小伙子做的多,說的少,在我的麾下打仗也很勇猛,兩次對胡瑪的大戰,他都立下了巨大的功勞。他做熊王,比有些只會吹牛,不會幹事的人好得多。另外,班哈做熊王,我可以保證熊族的糧食供應和邊界安全。熊族向來蝸居一隅,與外界接觸少,這裡的資源又貧乏,以前你們還可以搶胡瑪人,現在胡瑪在我的保護下,誰侵犯胡瑪都得當心他的爪子被我剁掉!想想看,除了你們的長期盟友海亞爾,你們還能搶誰?在選熊王的時候,我希望長老們好好考慮一下熊族的未來喲!」

丹西語帶威脅與利誘,顯然起了不小的作用,廳裡的人開始議論紛紛,約不里老狐狸及時剎住它們的繼續擴散:「丹西先生,你的意見我們知道了,但熊族不懼任何威脅,堅持內部事務不受任何外來干涉。」

丹西朝他擺擺手:「我可沒干涉你們,我只想提醒諸位長老想清楚再做選擇。」

長老們的選舉熊王程序開始了,剛才熊將推薦是按黑、灰、棕的秩序,現在則反過來,按棕、灰、黑的順序依次開始。

看來古格的工作做得很不錯,一位熊王都沒產生過的三位棕熊長老都很團結,一致選擇班哈做熊王。不過約不里和茨牙等人並不著急,這也在他們意料之中,他們還有三位黑熊長老,此外除約不里外,另一位灰熊長老忒柴昨天也已經說好投骨墩的票,這樣骨墩至少有五票,穩操勝券。

果然,約不里與忒柴都選擇骨墩,而另一位有些與約不里合不來的灰熊長老燃波則投了班哈的票。

輪到黑熊長老發言了,兩位黑熊長老都是毫不猶豫的選擇骨墩,這樣班哈與骨墩都是四票了,最後一位則是黑熊長老酷列。

作為同族人,骨墩相當有信心他會選自己做熊王,而且上次與丹西爽約也是他的建議,他對丹西一直沒什麼好感,沒有理由會支持班哈。

不僅骨墩這麼想,約不里、茨牙,還有幾乎整個大廳裡的人都這麼想。班哈和古格有些垂頭喪氣,骨墩則挺直背脊,思索要以一個什麼樣又帥又酷的姿態登上熊王寶座,只有丹西還是那副德行,懶懶散散,好像毫不在乎的樣子。

他其實對各種後果都做過估計,外交不成就用軍事,嘴說不通就用拳頭,這向來是他辦事原則,無論如何熊族這塊徵兵基地丹西是要定了!

「酷列長老,您的選擇呢?」老狐狸約不里的話裡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些得意。

酷列清清喉嚨,大聲地回答:「會長,我選班哈。」

酷列的話引起一片嘩然,很多人都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其中也包括約不里,他不由得再問一遍:「酷列,你說什麼?」

酷列也沒有多話,清清楚楚地再次重複:「我選班哈。」

這時眾人的表情已經是一覽無遺了,廳下眾人大多數是驚訝地張著嘴巴,班哈與古格欣喜若狂地相互擁抱,約不里面如死灰,丹西還是那副游手好閒的樣子,骨墩坐在那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表情陰晴不定,而茨牙則忍不住跳起來質問:「酷列,你為什麼要幫外人?」

酷列的回答聲音不大,但語氣非常堅定:「茨牙,我這是為整個熊族考慮。丹西先生說的不錯,熊族不能永遠封閉下去,不然就永遠發展不起來,而在大陸上,停滯不前的民族終將被淘汰。從這點來說,班哈做熊王更合適。」

這時,像是處在瘋狂狀態中的骨墩跳起來:「不,我不承認!這是一場陰謀!是外人主演的陰謀!我才是熊王!我不承認今天的選舉結果!」去拉他的茨牙也被甩到一邊。

丹西怎麼會放過這個替班哈剷除內部隱患的好機會呢?他迅速站起來,大聲說:「骨墩不承認熊王權威,我看這樣,由他和班哈進行一場生死決鬥,誰贏誰是熊王。怎麼樣,骨墩?」

骨墩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好,我同意,就看班哈敢不敢了!?」

骨墩因為曾與班哈交手,自己略佔上風,加上對方可以不理自己的抗議,按程序當上熊王,而現在既然給自己這樣一個機會,當然他不會放過。

丹西心裡卻知道,有骨墩在,班哈以後肯定會遭到不少麻煩,應該趁機迅速滅掉,而且班哈也可以趁機立威,在崇尚武力的熊族中自然是威望大增,誰也沒話講。

其他人,包括約不里和茨牙都有些疑惑,為什麼丹西要給骨墩這麼一個機會,只有酷列在嘆氣搖頭。

對於丹西言聽計從的班哈也毫不猶豫地接受挑戰,以新熊王的身份要求宮殿服務人員清空場地,搬來武器。

丹西拍拍班哈的肩膀,在他耳邊說:「按既定方針辦事,記住凱魯教你的方法,幹掉他!」班哈堅定地點點頭,走向廳中心寬闊的空地。

骨墩拿的是一把與自己一樣高的巨斧,而班哈拿的卻是一把中型斧頭,相對於熊族而言,這算是偏小的斧頭了。

兩位熊將站好後,立刻就開始了廝殺。骨墩拿著巨斧,卻使得輕鬆自如,斧斧生風,動作迅猛;而班哈拿著小斧,卻似乎在運千鈞之力,反而出招緩慢,不停的招架。

除了丹西、凱魯幾個懂行的人外,大家都開始替班哈擔心起來。

上百招過去了,骨墩不停地左劈右砍,瘋狂進攻,而班哈則左支右絀,看似相當被動,但他的每一斧線條都很清晰,支擋的角度都十分精準,動作不快,但彷彿看穿了骨墩的意圖一般,每每後發先至,而且運力也很得當,發力的時機都選擇在骨墩舊力剛消新力未至之際,小斧竟然震得手持巨斧的骨墩胳臂酸疼。

又過了十來招左右,凱魯的聲音響起:「班哈,該進攻了!」

只見班哈猛的磕開骨墩的巨斧,開始了狂攻。班哈的進攻非常的凌厲與迅捷,而且每每大步搶進,進行近身攻擊,輪到手持巨斧的骨墩左支右絀了。

巨斧顯然不適合近身防守,但班哈一旦進攻,攻勢就如行雲流水,連綿不絕,根本不給骨墩反擊機會。

「砰!」班哈連續狂攻六十多招後,終於看準心急氣躁的骨墩一個破綻,一斧劈開了骨墩的喉嚨。骨墩左手捂著喉嚨,連退十幾步,鮮紅的血像小瀑布一樣向下瀉,「噹」的一聲,骨墩右手提著的巨斧落地,隨後整個人也像小山似的倒在地上。

提著斧頭站在廳中的班哈,神情冷酷,根本不為眼前的景象所動,用不大卻非常冷竣清晰的聲音說道:「骨墩為人浮躁,不服從命令,為了權位和個人利益,置全熊族利益於不顧,這次是罪有應得。我以熊王身份下令,誰以後學他,也是同樣下場!念在他也是熊將,以前立過功勞的份上,熊王土耆下葬後,他的屍體也予以厚葬,家人仍享受熊將家屬待遇。」

此時的班哈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廳下眾人紛紛跪倒參拜,宮殿人員則領命而去。

隨後就是下葬老熊王和新熊王登基等各種儀式了,丹西這次的態度則莊重多了。

~第四章~

第二天,班哈正式執政,頒布了一系列的文件法規:

與丹西簽訂了永久保護協定,熊族有難,猛虎軍團有保護義務和供應糧食的義務,熊族則有服從丹西徵兵的義務。

仿照巨木堡設置,改革行政機構,古格任軍事總長,酷列任內政總長。

重組軍隊,改革管理和訓練方式。

頒布熊族的法律,改革陋習,禁止內鬥和搶劫外族,如果糧食不足可向行政機構或熊王直接申訴,由巨木堡負責供給。鼓勵與外族經商、交易、通婚和交往等等。

同時,在丹西的授意下,熊王班哈宣布長老會應該從塵世脫身出來,專門進行更高級的與神的交往工作,大規模削減了長老會的權利,新熊王的產生方式也由選舉變成老熊王在熊將中指定,並報保護者丹西批准。年齡未滿十六的熊將都必須在猛虎軍團接受訓練,到十六歲才返回為熊族效力。


在鐵掌坡待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丹西指點班哈處理了相當多的事務。班哈熟悉各項管理王國的方法與模式,轄下的各項事務也逐漸走上正軌後,丹西留下凱魯訓練熊族武士,自己帶著近衛隊和十八名從兩歲到十四歲不等的小熊將,與班哈等人依依惜別,直奔胡瑪領地的晨曦包而去。


解除了熊族與胡瑪的威脅後,丹西分別留下凱魯訓練熊族武士、羅米訓練胡瑪騎兵,自己帶著猛虎軍團勝利班師,於九九四年八月中旬回到了巨木堡。

令他高興的是,愛琳和蘭妮都給他產下了一個兒子,愛琳的是五月份生,蘭妮的是六月份生,都長得結實健壯,活潑可愛。

一月內有了兩個小寶寶,丹西樂得合不攏嘴,回到家中,他一手抱著一個,左親右摸,玩個沒夠。兩個小傢伙生下來後都沒有見過爸爸,都有些怕生地哇哇哭起來。愛琳和蘭妮趕緊抱過小孩逗哄,丹西則把她倆抱過來一起親熱。

愛琳有些嗔怨地說:「瞧你這做爹的,寶寶出生也不回來看看,就知道在外面打打殺殺,以後寶寶長大都不認你。」

丹西一邊愛撫愛琳那豐滿的身體一邊笑嘻嘻道:「嘿嘿,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妳居功至偉,晚上我再好好酬謝妳。」

蘭妮在旁邊說道:「丹西,兩個孩子還等你回來給他們取個名字呢!」

「嗯,這倒是個大問題,」丹西沉吟了一下:「我看就照我們遠東人的習慣取名,大的就叫丹虎,小的就叫丹豹。丹虎、丹豹,爹給你們起的名字夠神氣吧!」

兩個小傢伙已經逐漸適應過來,抱著媽媽又咯咯的笑起來,好像對丹西的取名非常贊同。

所謂小別勝新婚,這天晚上,丹西與相思很久了的三位夫人不知疲倦地連續大戰上千回合,終於將她們一一擺平,自己憋了很久的慾火也得以發洩。

愛琳和蘭妮正處於哺乳期,奶水豐富,一興奮起來,乳汁像噴泉一樣濺射,叫丹西也品嚐了不少。弄得事後兩位夫人大罵他這做爹的是壞蛋,跟寶寶搶奶吃。

第二天上午,丹西在巨木堡市政廳聽取各方面官員和將領的情況匯報。在丹西離開的這幾個月,三座城市的經濟發展和市政建設都相當迅速,巨木堡的常住人口已經接近百萬,紅土和黑巖城的人口因糧食問題也有不少人遷入居住,不過最近夏糧豐收,糧價已經大幅回落,人口的遷入也就大大的下降了。

人口和勞力的湧入,城市周圍的農牧業和城內的工商業有了可觀的增長,稅源也同時擴大,當然由於軍隊支出增長迅速,要實現收支平衡還是遙遙無期,不過幸好丹西去年成功炒作糧價賺取了海量金幣,所以至少數年內財政上都不會有多大問題。

陀比恩領導的建設署已經完成了對三城轄地內所有地形的勘探,引水管渠系統的改造和建設正在設計當中。

黑虎和巨虎軍團都已經擴編到三萬人,加上紅虎軍團三萬部隊,地方保衛部隊達到了九萬人,各位將領正帶領他們加緊訓練。

丹西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在胡瑪和熊族取得的成果,對一些軍政問題作出指示後,一上午的時間就過去了。

中午吃完飯後,丹西召集高級軍政首領在市政廳的一個密室中商議形勢,與會者包括安多里爾、席爾瓦、昆達、威達、萬斯、李維、菲爾、查理、巴普、丘根、烏丁、喜巴哈魯、馬特、古爾丹等,全部是丹西的心腹部下。

密室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中央走廊各國形勢地圖,席爾瓦則站在地圖前侃侃而談,介紹最近的形勢。

雖然喜巴哈魯的情報系統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但摩那狄情報系統發來了警告,目前大陸各國,尤其是中央走廊各國,各王國、城市的首領和政要人物經常進行最高層次秘密會談,據不完全統計,這樣的會談從年初到現在已經進行了將近二十次,甚至相互仇恨的塞爾和詹魯,習博卡二世也與蓋亞進行了兩次秘密會面。

由於這些會談層次極高,內容保密度很強,會談各方還採取了強有力的反間諜措施,因此不要說會談內容,即便是議題大綱,摩那狄的美女情報系統付出大量肉體代價可依然是一無所獲。

參謀情報署經過大量的細緻分析,認為很有可能這些國家是針對丹西來的,因為要將這麼多平時糾紛不斷的國家和城市聯合起來,至少必須具備巨大的共同敵人或者巨大的利益誘惑這兩個條件中之一,而放眼整個中央走廊地區,只有丹西領地同時具備這兩個條件。

首先,丹西在巨木堡這個水陸戰略要衝突然崛起,興建了一座極為堅固的巨大城堡並蒸蒸日上地發展,而且丹西還不斷地擴張領地和擴編軍隊,已經引起周圍各國各城的不安,不少人將之視為勁敵。

其次,去年養虎運輸隊的瘋狂糧食炒作,丹西辣手無情地盤剝了許多國家和城市的國庫,一些國家、城市的國庫幾乎被搬空,不得不冒著引發民變的危險,在災年加重稅收以度過糧食和財政危機。

當時就有一些人想動手,但一來事發突然,沒人挑頭組織;二來軍糧和資金匱乏,為節省糧食和開支只能縮減軍隊和行政人員,國內人民不滿也需要軍隊鎮守國內;三來丹西剛在黑巖城大勝,軍事發展勢頭令人震驚,所以他們隱忍了下來,但仇恨也已經深深地種在了這些君王、城主的心裡。

再者,去年的糧食大炒作,丹西收入了兩千多萬金幣,還獲得了紅土城及大量物資,外界甚至傳言丹西通過災難財賺了五千萬金幣,巨大的財富肯定會引起其他國家和城主的眼紅,假如他們聯合出兵,按國家和城市實力瓜分這些財富,相當於得到數年的財政收入,這樣的巨大利益誘惑下,聯合起來進攻巨木堡的可能性非常大。

就其他的可能目標看,閃特、詹魯、塞爾三個中部軍事強國的世代仇恨確實很深,但目前閃特已經分裂,詹魯、塞爾相互勾結,所以可以排除。

富含金礦的蘇來爾在利益誘惑上與丹西領地有一拼,但該國向來與各國沒有大的衝突,國家野心不大,加上他們與強大的呼蘭帝國關係密切,各國也不可能冒著與柯庫里能強大的呼蘭騎兵對壘的風險去進攻蘇來爾。

而丹西領地雖然不斷擴張軍隊,但數目並不太多,基本上又沒有什麼外援,領地也不夠大,各國聯合出兵的話,勝率相當大,這種信心也有助於聯盟的形成。

綜合以上因素,參謀情報署認定這些會談的矛頭是對著丹西來的,需要引起高度的警惕。

從情報來源分析,由於目前只有摩那狄的美女情報系統有模糊的內容,而我們自身的武器舖情報系統一點風聲都沒有,可以認為目前僅處於戰爭的策劃階段,尚沒有進入招兵買馬購武器的戰爭準備階段。

從目前的各國形勢分析,至少今年不會出現聯合出兵的情況,一來去年的糧食危機今年雖然緩解,但存糧不多,無法支持這種超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二來資金問題的籌備也要花時間,各國經丹西去年的盤剝後,需要收稅、借款來解決購買武器、馬匹、軍糧和招募士兵等備戰的資金問題;三來這種規模層次的軍事行動,準備期也要耗費一定的時間。

所以可以排除今年開戰的可能性,明年這時候開戰的可能性極大,而到了後年,可能性則幾乎高達百分之百。

從上面分析可以看出,丹西這方的備戰期最少一年,最多兩年。

從各國軍事實力分析,中央走廊地區軍事實力最強的塞爾可動員兵力為六十萬,其中四十萬是精銳的重騎兵,假定需要二十萬留守疆土,則最大出兵數為四十萬。

僅次於塞爾的詹魯可動員兵力為五十萬,其中騎兵十萬,假設需要二十萬留守疆土,則最大出兵數為三十萬,尤其令人擔憂的是,詹魯的重步兵全聞名大陸,攻城很有一套辦法,將對巨木堡的防守造成巨大威脅。

其他國家和城市則與上述兩國差距甚遠,而且其積極性沒有這兩個與我們相鄰的強國高,出兵數難以預測,總體的粗略估計,至少三十萬,至多六十萬。

因此至少要做好防禦百萬大軍來襲的備戰工作。

聽完席爾瓦的分析,軍政首腦們都是面面相覷,即使是最無畏的勇士也面露難色,確實,如此規模的大戰,誰都沒有經歷過。

這可不像面對二十萬臨時湊出來的胡瑪烏合之眾,來的肯定是各國的精銳部隊!

要在一年內準備這樣規模的戰爭談何容易,即使拚命擴軍,按領地人口規模也最多招到十萬了,加上現有的十五萬總兵力,最多二十五萬兵力,而且擴編的結果會是訓練度和戰鬥力的大幅下降,在絕對優勢的敵軍面前不僅不會產生數量壓力,反而會降低戰鬥質量。

丹西也是苦笑著搖頭:「唉,安多里爾,可惜當時沒有聽你的勸告,選擇了百戰之地的戰略要衝巨木堡進行發展,儘管這一兩年我們沒少努力,但形勢還是如此逼人哪,現在大麻煩終於來了。」

智者安多里爾也搖搖頭:「事已至此,後悔無益,還是想想辦法。我現在也想不出什麼對策,不過我覺得,這確實是我們發展擴張的一道大難關,邁過去,我們的前途就是一片坦途,邁不過去,那就從頭再來吧!畢竟你才二十一歲,有的是機會。」

連智者安多里爾都做如此說,眾將也不由得神情有些沮喪。

素有防禦大師美稱的李維將軍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這場防禦戰最大的問題還不是軍隊人數和質量上的差別,最關鍵在於我們沒有外援或緩衝地帶。現在再去做分化瓦解工作已經有些遲了,反而會費力不討好,送東西給人可能只會增強敵人進攻我們的力量而已。」

「現在在我們周圍,胡瑪和熊族可以看作我們的領地,但也需要防守自身領土,最多抽出不到十萬非職業化的部隊幫我們。而關鍵的是這些地方資源不夠,我們不能大舉撤退到他們那裡。由於我們三城領地基本以平原地區為主,正面迎擊數量和質量都優於我們的敵人,勝利希望渺茫,而且敵人數量龐大,兵種結合好,即使我們能通過指揮取得一些勝利,但敵人消耗得起,我們則一次失敗就可能徹底完蛋。分化瓦解敵軍的話,看來也很難成功,我們的手段不外是威脅、利誘、挑撥離間。由於我們的勢力遠弱於對方,威脅不會有效果;利誘則敵人正是衝著我們的財富來的,最多可能影響一些無關全局的小國小城,代價驚人,得不償失;要挑撥他們的舊有矛盾,一則大利當前,金幣是化敵為友的最佳催化劑,二則敵人對我們的仇恨可能比相互間的仇恨更深,效果不佳啊!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全軍躲進城來,巨木堡存糧充足,城牆高大,可以給予敵人重大殺傷,但是這樣一來最可怕的是,我們會陷入純防守的境地,沒有外援,沒有反擊的餘力,完全成為消耗戰。雖然敵人會比我們消耗得多,但敵人占壓倒優勢,耗得起,後方還可以源源不斷運來新部隊補充,我們則是死一個少一個。純防守只能拖延失敗的時間,但避免不了失敗的結果。」

防禦大師的分析更加給大家潑了一盆冷水,一些人本來想提出的建議都給李維提出來,並給予了有力的反駁,眾將一時無語沉默,而丹西則冷冷地一眼不眨地盯著地圖,像座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萬斯開口道:「外援倒是有一個,不過效果不會很大,而且遠水難解近渴,那就是聖火國。該國信奉從南部的黑大陸傳過來的聖火教,相信天地間只有一個真主,教義與東西教會差別很大,相互矛盾也很深,民眾宗教十分狂熱,進行聖戰奮不顧身。該國與周圍各國為宗教矛盾經常開戰,儘管實力遠弱於對手,但該國民眾信仰狂熱,作戰勇猛,大祭師穆罕見識卓越,大將軍波拉丁指揮得當,周圍又是小國林立,沒什麼人才,每每能取得戰爭的勝利。當然由於他們教義偏激,他國民眾不喜歡,東教會又插手其間,所以國家也無法擴張和發展。我看可以與他們結盟,這樣他們可以在東部拖住東部諸國的兵力,減輕我們的壓力。當然,由於東部出兵數量不會很多,因此效果自然不會太大。另外就是,這樣做也有不好的負作用,不僅會使敵對國的民眾也對我們反感,更加深矛盾,同時也會得罪東西兩個教會,所以利弊之間,尚需要權衡一下。」

昆達嘆氣道:「萬斯提出的辦法不是不可行,但是除了上述負作用外,還會使我們境內的民眾對我們產生負面看法,我看還是避免為好。」

丹西還是苦笑:「不管有沒有用,能聯絡就聯絡一下吧,不過只能簽秘密協議。看來現在只要不是想立刻置我們於死地的人,都可以成為我們的朋友。」

「管他呢!」烏丁捲起了袖子:「怕也沒用,我們頂多豁出去拚個你死我活,我們猛虎軍團哪次作戰不是以少對多,最後都取得了勝利,要是實在沒辦法,我們就在城外與敵人決戰,只要我們個個懷著必死之心殺敵,勝利說不准還是我們的!」

烏丁提出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雖然不是良策,卻令本來比較沮喪的眾人精神一振,挺直背脊。都是經過了多年刀頭舔血的生涯,面臨過多次死神挑戰的老軍人了,戰士的榮耀感使得他們決心即便是戰死沙場也要殺更多的敵人墊背。

丹西雕像般凝視地圖很久,忽然站起來,快步走到地圖旁,又看了好幾分鐘,才猛的轉過身來對著眾人:「既然備戰防守取勝極為艱難,小小領地沒有外援、沒有緩衝、沒有後方,那麼,我們乾脆賭一賭,不防守,去進攻,去開闢我們的後方!巨木堡三城則作為我們的緩衝帶!」

丹西的話叫所有人心頭一亮,全神貫注地聽丹西往下說,一直以來,丹西都是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不做無謂的冒險,不打無準備之仗,今天是頭一次這麼激昂地決定冒險出兵。

「我們南邊是塞爾、詹魯,東邊是海亞爾和一些城主領地,西邊是麥芽、枯葉城等城主及聖瓦爾尼等小國,北邊則是閃特。一直以來,我們都在想,聚集實力,北取閃特,建立自己的基地。目前我們的軍隊數量和訓練度尚且不夠,實力不足,而閃特各諸侯已經停戰多時並不斷聚集實力,時機也不成熟。閃特原為強國,兵力強盛,雖然分裂,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為了打仗,各諸侯都在瘋狂地擴軍備戰,最少的也有十萬人,全境總兵力超過百萬,戰爭不斷,人民疾苦,急待救星來解放他們。我看,既然形勢發展到這一步,我們遲打不如早打,就以猛虎軍團為主力,找個藉口打進去,趁他們尚未聯合起來,各個擊破。更重要的是,這不是外戰,而要當成內戰來打,外戰人越打越少,內戰則人越打越多,所以對這場戰爭要求的難度就更高了,要在一年內完成統一大任,建立一個鞏固的基地和大後方。這樣一旦巨木堡防守戰遭到失敗,我們可以棄掉現有領地,待時機成熟再回來復仇!」

諸將頭次看到一直冷峻分析形勢的丹西,臉上出現這樣狂熱的表情,提出這樣冒險的瘋狂策略,將苦心經營多年的看起來牢不可破的城市讓給別人,進攻十倍的敵人,而且要一年內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安多里爾仔細端詳地圖一會,嘆道:「也好,跳出框框,另闢蹊徑。可能性雖不大,但充分利用矛盾、製造形勢、爭取民心,也不能說沒有機會。李維將軍,閃特的一些舊將和老朋友,就麻煩你多想辦法啦!」

「放心,這些事我早就已經在想辦法了。」李維斬釘截鐵地答應道,打回故國去,他心裡也是非常樂意。

「那麼,以什麼藉口殺進去好呢?」席爾瓦問。

「這個問題我也正在考慮。」丹西開始恢復冷靜:「我在想,與其自己冒冒失失地殺進去,不如讓別人請我們進去。」

席爾瓦會意地笑笑,又拿出一張草圖:「最近尤勒又有新的設計,他設計了這種防禦車,專門對付重騎兵的衝鋒,減輕他們對步兵陣的衝擊和降低傷亡,我看挺不錯的。」

「哦,是嗎,戰車在上古時期的戰爭中曾風光一時,不過後來騎兵崛起,戰車因為靈活性太差而被淘汰了,現在尤勒又能想出什麼高招呢?」丹西興致勃勃地問:「拿來我瞧瞧。」

席爾瓦跟他解釋:「戰車原先是作為衝鋒的工具,因靈活性不足而讓位於騎兵,這次尤勒是將其改造為防禦工具使用。以前我們曾兩次挖壕溝對付騎兵,都成功了,第一次是靠苦娃的出色表演騙了對方,第二次則是敵人輕敵盲目造成的。不過壕溝有幾點不好,首先,真正厲害的將領肯定不會輕易中圈套,而會實地偵探,發現我們的壕溝,從兩側包抄,避開陷阱;其次,壕溝是死的,且要挖很長時間,每到一地都要開挖,而防禦車則可以隨身攜帶,並在戰場中變換位置,可以說是一道活動的壕溝。尤勒發明的這種車長五米,寬四米,高二木板構成,有鹿角、牙刺等抗拒重騎兵衝擊的東西,車上填有石塊加重,車和車之間有鉤和鎖,可以連起來,環環相扣,相互保護,上面用棉絮布帳圍起來,可以防避箭石。每車配有兩枝長刺馬槍,周圍有六個人持長鉤,鉤馬鉤人,兩人使投矛,可以保護車陣並殺傷重騎兵的人和馬。而且尤勒設計的另一個優點是,平時車子各部分可以拆下來,方便攜帶,要用的時候接上榫頭,就可以很快組裝完成。」

「嗯,不錯,」丹西讚歎道:「對付輕騎兵靈活性差了點,對付重騎兵卻相當不錯,尤其是我們可以出其不意地用上。你叫尤勒能造多少造多少,閃特也是騎兵強國,正好能用上。」

散會後,丹西將安多里爾、席爾瓦、喜巴哈魯和古爾丹留下來繼續商議。

丹西直入主題:「這次我們的武器舖情報系統對這一重要動向毫無知覺,而摩那狄的情報系統卻能夠發現這些問題,說明我們的情報工作還很不完善。武器舖情報系統,一是範圍窄,只能獲得與戰爭相關情報,對政治、經濟方面的情報無法瞭解;二是層次低,與武器舖打交道的多是軍需採購人員,獲得的情報機密性不高;三是時間晚,對於戰爭籌劃階段的情報幾乎無法獲得,只有在備戰的中後期才能得到情報。這個問題我琢磨了很久,既然摩那狄的美女情報系統成果那麼裴然,我們也可以模仿他,不過呢,上次在枯葉城他的美女情報員因出嫁而不辭而別又告訴我們,他的那種純僱傭關係的組織形式也有不牢靠和容易洩密的漏洞。所以我想改變一下,建立一個以妓院為基地運行的新情報系統,既充分發揮美女對情報的超強刺探能力,又大大加強對情報員的控制。你們看怎麼樣?」

幾個男人臉上都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喜巴哈魯的大豬頭更是笑得滿臉皺紋和褶子:「好主意啊!丹西,我舉雙手贊同!」

席爾瓦也陰陰地笑著:「我也同意,為了防止兩套情報系統的重複和加強機密性,我看這套情報系統直接向我匯報就可以了。」

喜巴哈魯馬上抗議:「喂,兩套系統的情報搜集工作由我一個人負責就行了,你就專管分析吧,再搞一批人豈不是浪費金錢和人力,你說是吧,古爾丹?」顯然是希望守財奴幫他說話。

丹西開口了:「別爭了,都想監守自盜是不是?你們倆說的都還有些道理,既要保密又要節省,我看這樣子處理。先在情報信息多的各大城市如國都、重要商業城市等,設立妓院,普通的情報由妓院老闆負責,尋找妓女既做生意又順便刺探情報,這部分由喜巴哈魯負責聯絡;另外我們還要設立專門的培訓機構,尋找符合條件的美女進行培訓後,前往各基地開展工作。基地的妓院老闆負責提供場地等各種條件,除此外不再干涉特派美女間諜的事情,其身份也只有我們和妓院老闆知曉並絕對保密。這些特別情報人員所收集到的情報直接向我們匯報,全部採用單線聯絡的辦法,這部分工作就由席爾瓦負責好了。我們先要做的是尋找合適的妓院負責人、培訓教員和學員,這就由喜巴哈魯和席爾瓦分頭負責好了,你們倆記住,誰也不許監守自盜。至於妓院的起始資金和各項活動經費就由古爾丹撥付好了。別苦著臉,古爾丹,自古以來妓院就是一個很賺錢的行業呢!好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趕快去辦吧!」

對於這件美差,席爾瓦和喜巴哈魯不用催促,馬上心急火燎地開展工作。
ig1974rf 發表於 2011-10-19 01:05
~第五章~

隨後的幾天,丹西在領地進行了再次大規模招募士兵的行動,招集了五萬新兵,儘管一些軍官指出原來的部隊尚未完成訓練,這些新兵的訓練可能因為缺少人手而缺乏戰鬥技能。

丹西的回答是:「缺少就缺少吧,讓他們直接在戰爭中訓練好了,這樣的速度可能更快,效果可能更好。」

另外,凱魯和熊王班哈帶著熊將莫賀、爪拿及五萬熊族武士,羅米帶著穆斯塔法和五萬胡瑪騎兵,也動身趕來巨木堡,古格和帕維亞則留守當地。

在丹西全力招兵買馬,調兵遣將,並進行大規模總體訓練的同時,閃特割據諸侯塞尼與圖卡史之間卻連續發生不愉快的事情。

九九四年八月二十七日,一群身穿塞尼軍服的人衝進了鄰近邊境的圖卡史領地,將一個小村莊的數百居民全部屠殺,留下的武器和箭矢全帶有塞尼軍隊的標誌;八月二十九日,一隊五十來人的塞尼軍巡邏隊被一群圖卡史軍隊埋伏,全部陣亡,留下則是帶有圖卡史軍隊標誌的武器和箭矢;九月一日,塞尼領地的一個村莊也遭到屠戮,留下的武器和箭矢全有圖卡史軍隊的標誌;九月四日,一支圖卡史運糧小部隊也遭到了與塞尼巡邏隊同樣的命運,當然武器的標誌也換成了塞尼軍的。

兩位諸侯大為震驚,開始相互指責和警告,交界處的戒備大大加強,軍隊也開始大量地運往邊境。為了替民眾和兄弟們復仇,兩軍間的摩擦與糾紛也不斷發生。

由於圖卡史的實力是諸侯中最弱的,總兵力只有十萬左右,而塞尼則有十五萬。因此,圖卡史在手下大將旺熱的建議下,決定先禮後兵,派出使節前去交涉,盡量通過外交途徑解決此事。


九月十日,拿雲傭兵團三百人在團長拿雲的帶領下,護衛著一支商隊前往圖卡史的主城科斯坦堡。拿雲傭兵團雖然很小,只有三百人,但在傭兵界已經小有名氣。

團長拿雲今年才二十歲,原是欽斯尼亞東教會劍士學校的高才生,平民出身的他很看不慣學校裡那些憑祖蔭進入學校又不學無術的貴族子弟。十六歲那年,一個貴族子弟調戲拿雲酷好劍術、脾氣暴躁,年僅十五的妹妹奈絲麗。

奈絲麗體力不支,拿雲出馬,結果失手將其刺死。拿雲帶著奈絲麗、同窗好友兼奈絲麗的狂熱追求者古力扎,逃出欽斯尼亞,開始闖蕩江湖。

做了一段時間的自由傭兵後,劍術高超、日漸成熟的拿雲於兩年前組建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小傭兵團,自任團長,奈絲麗及古力扎則分任小隊長。

拿雲傭兵團連續完成了不少任務,曾擊敗了五個盜賊團的搶劫,而拿雲自己也斬殺了四個有一定名氣但品行不端的劍手,在傭兵界建立了品牌,財富也有所增加,傭兵團也逐漸發展起來,由原來的三十多人增加到現在的規模。

這次由於圖卡史與塞尼交惡,路途不太平,商隊花了三百金幣特地請拿雲護衛前往科斯坦堡。

一路上倒也太平無事,現在離科斯坦堡只有不到二十公里行程,估計明天就可以完成任務進城。不過既然吃上了傭兵這碗飯,一切都是小心為妙,何況現在行進的道路緊靠樹林,容易被人埋伏,奈絲麗在隊伍的最前邊探路,其他人則保持警惕地小心跟隨。

忽然,拿雲像發現了什麼,衝到隊伍的最前端與奈絲麗並排,示意隊伍暫停前進,傭兵們則停下來護住商隊安全。

果然,幾分鐘後,一隊百來人的騎兵隊伍就朝著他們這邊沿路狂奔而來,在秋風中捲起漫天塵土。這些人騎著良種的胡瑪駿馬,身上穿著便裝,沒任何鎧甲,沒有任何旗幟,應該不是騎兵;但是他們又個個身形矯健,騎馬的動作協調整齊,非常規範,顯然也不是盜賊;更奇怪的是,他們的衣服和武器上還留著血跡,顯然剛經過了廝殺,現在正飛快地離開現場。

這群奇怪的隊伍飛快地跑近,不過從方向看肯定不是衝著傭兵團來的。保護著這麼多的財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雲當然也懶得去管閒事。

騎隊開始從傭兵團身旁急馳而過,突然商隊中的一匹拉車的馬受驚,帶著一車瓷器衝進本來就不寬的路中,眼看就要與一位騎士相撞!

趕車人和包括拿雲在內的傭兵們都已經來不及行動。騎士的騎術顯然非常高超,反應也十分敏捷,一提韁繩,駿馬飛躍,竟然輕巧地越過了馬車。不過由於事發突然,馬蹄的後腳還是在車上踮了一下,整車瓷器傾倒路上,碎了一地。

被馬車分為前後兩部分的騎隊,都迅速收住馬步,動作竟然是高度的整齊一致,彷彿在做隊列表演一般。整個騎隊臨危不亂,都靜靜地站著,冷冷地打量這支傭兵團,兩個像是首領的人策馬過來。其中一個是遠東人,兩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你們是什麼傭兵團,這裡誰負責,為什麼要阻擋我們的去路?」遠東人發問道。

他目光如電地掃視周圍,拿雲馬上聞到了危險的氣息,那種特有的風範和氣度,一看就知道此人肯定是研習內功與劍術多年的高級劍客。

拿雲正待回答,暴躁的奈絲麗搶先說道:「我們是拿雲傭兵團的,你的人踩壞了我們護衛的商品,你說該怎麼賠吧!」竟然是搶先發難。

遠東人有些氣惱,剛要說話,旁邊的人提醒他:「大人,正事要緊,要不您帶人先走,我留下處理這件事。」

遠東人一點頭:「也好,我們到預定地點等你會合。」也不再多言,看也不看傭兵團一眼,帶著騎隊繼續上路,彷彿是炫耀一般,後面的騎隊一個個從馬車上輕巧地躍過,飛馳而去,氣得奈絲麗夠嗆。

她剛要發作,那位年輕首領笑著發話了:「我叫別亞,是附近民團的小隊長,請問姑娘是這裡的負責人嗎,如何稱呼呢?」

奈絲麗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叫什麼不要你管,踩壞了我們的東西,你說怎麼賠吧!」

為防止局面鬧僵,拿雲出面了:「我叫拿雲,是傭兵團的團長,這位是古力扎隊長,而她是我妹妹奈絲麗,也是團裡的隊長。別亞先生,我看你們民團的騎術和訓練比最精銳的騎士團都不差呢!」

「原來小姐叫奈絲麗,名字和人一樣漂亮,就是脾氣大了點,當心嫁不出去喲!」別亞調笑一番後,對著拿雲打起哈哈:「拿雲團長,幸會,幸會。這裡不怎麼太平,所以大家訓練都很刻苦,我們剛才還消滅了一夥盜賊,現在正趕往另一處賊窩呢!」

從沒人敢對奈絲麗如此大膽無禮,聽到別亞肆無忌憚的調笑,她氣得滿臉通紅,迅速拔出了手中的劍:「你這個叫別亞的混蛋,竟敢侮辱我,我以一個騎士的名譽,要求與你決鬥!」

別亞仍然是笑嘻嘻的:「小姐,與女人決鬥是騎士的恥辱,我可不想讓人恥笑。」

奈絲麗哪還忍得住,抬手就是一劍刺過去,別亞的動作極其靈活,側身躲過,也迅速地拔出劍來。奈絲麗發火時連拿雲都有些管不住,何況他也想看看這個值得懷疑的民團隊長的真實水準,所以也不去干涉。

奈絲麗的劍術十分凌厲,別亞則只守不攻,他的騎術雖精,但在馬上畢竟不夠靈活,何況奈絲麗攻了幾招後發現不能奏效,也打他身下駿馬的主意。在擋住奈絲麗刺向坐騎的一劍後,別亞跳下馬來。

「哈哈,剛才的口氣真大,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英雄呢,原來是個瘸子!」這回輪到奈絲麗大聲嘲笑了。

被女人嘲笑生理缺陷的別亞也氣紅了臉:「哼哼,講道理的瘸子總比不講道理的潑婦要好得多。」心頭來火,加上奈絲麗劍術之精超過了他的想像,別亞看到光守是無法取勝的,也開始了進攻。

受過昆達和吳平精心指點的別亞在劍術上也有相當的造詣,攻出一連串的漂亮招式後,奈絲麗不得不開始有些手忙腳亂地防守。一旁的拿雲看得暗暗心驚,這些劍招被別亞運用得十分純熟,法度謹嚴,明顯屬於遠東的某一劍術流派,看來奈絲麗今天可能討不了好。

拿雲多年的使劍經驗沒有看錯。奈絲麗被罵作潑婦顯然也很生氣,她猛然幾劍逼退別亞,使出自己的拿手劍招,飛身搶攻,每一劍都直撲別亞的要害,端地是狠辣無比。別亞則不斷防守,看似凶險被動,實則每一招都隱含厲害的反擊。

交手二十幾招後,奈絲麗因心浮氣躁終於出現一個小破綻,早就等待機會的別亞則毫不手軟地抓住這個機會,突然反攻,連續如行雲流水的十幾招比剛才奈絲麗更凶狠的進攻,最終將奈絲麗手中的劍挑飛。

別亞有些得意地後退,收劍拱手道:「奈絲麗姑娘,承讓了。」

看到心愛的人受辱,古力扎就要上前,被拿雲制止。

拿雲提著從一夥盜賊手裡奪過來的名劍「血鳴」走上前來:「別亞先生,果然好劍法。我看今天這事我們也別再糾纏不清什麼道理了。我倆來比比劍,你贏了的話,隨便走路,打壞的商品不用再賠;輸了的話,就花錢賠付這車價值一百金幣的瓷器,怎麼樣?」

這顯然是一個不平等條約,別亞也楞了:「我贏了一點好處也沒有,輸了倒要賠錢,這車東西最多值十個金幣,怎麼就值一百金幣了?」

「我說過咱們別糾纏於什麼道理嘛!」拿雲抽出血鳴:「此劍名叫血鳴,別亞兄可要小心了,不過如果膽怯的話,向我妹妹賠禮道歉,只要她的氣消了,也許我就放過你。」

拿雲的話激起了別亞的騎士榮譽感:「向她道歉?殺了頭也不行!拿雲團長,我們就好好較量較量。」

兩位劍士握劍在手,多年的戰鬥經驗使得兩人都不急於出手。別亞這次的態度十分嚴肅,如臨大敵,對方身上那種逼人的氣勢使他明白這與剛才的奈絲麗不在同一個檔次上。

而拿雲卻似乎輕鬆得多,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表情,看了別亞剛才的劍術,他明白對手不亞於自己艱難擊敗過的幾個有名劍手。不過對勝利他還是有自信的,削鐵如泥的血鳴寶劍保證了他即使是勢均力敵也能取勝。

兩人幾乎同時發動進攻,兩劍一交,別亞的劍就被削去一小片劍頭。形勢立刻直轉急下,知道厲害的別亞既要防守,又要避免兩劍相交,完全手忙腳亂了。看到團長的絕對優勢,傭兵團都大聲喝彩。

別亞更加生氣了,媽的,這叫什麼比劍!

一氣之下,別亞乾脆退後,將劍一扔:「別比了,我認輸!」

歡呼雀躍的奈絲麗提劍走上前來:「那好,拿錢來!一百金幣!」

垂頭喪氣的別亞將口袋一翻:「可是我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只能寫張欠條了。」對方這麼卑鄙地取勝,別亞當然也準備賴帳。

「不行,你賴帳怎麼辦?」奈絲麗不幹:「你沒錢就扣下人來。」

「難道扣下我做妳老公不成?」別亞一翻白眼:「那我可要氣死了。這樣吧,我把劍留下,上面有我的名字,拿雲團長,相信你應該懂得騎士的規矩吧!」

對於騎士來說,劍是自己的重要物件,有些騎士團的規矩更是劍比命還重要,規定不允許用劍進行任何抵押和贖身,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別亞拿出這一點來,拿雲也沒辦法,只好讓他走路。

別亞騎馬飛奔,一邊罵一邊決定堅決賴帳,不過那個刁蠻的奈絲麗的形象經常時不時出現在心頭,他自己也覺得好奇怪。

拿雲只好叫奈絲麗撿起被自己砍得殘缺不全,換不了幾個錢的破劍,帶著隊伍上路。奈絲麗也是邊走邊痛罵這個無恥的連劍都不要的別亞,發誓就算是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絕不允許他賴帳。

古力扎在旁邊酸溜溜地說:「幹嘛非要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由他去不好嗎?」

「你懂什麼,一百金幣啊!」奈絲麗抓到了出氣筒:「你想替他出嗎?」

「不不不!」古力扎連忙擺手:「妳去找他好了,不過我覺得希望很渺茫呢!」

「哼,神會幫助我的。」奈絲麗似乎很有信心,心裡卻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第二天順利進城完成任務後,傭兵們開始休息舒解旅途勞頓,而幾個頭目則購買各項物資,順便到傭兵公會等地探聽是否有新的買賣可做。

由於科斯坦堡的局勢緊張,商隊都停止了在這一地區的活動,找了十幾天,拿雲他們還是沒找到任何生意可做。

拿雲傭兵團待在科斯坦堡期間,各種有關戰爭的不利消息不停地傳來。圖卡史派出去的使者,九月十五日晚上到達塞尼領地主城玫瑰堡後,竟連夜帶著外交證明前去拜見塞尼的弟弟,玫瑰堡行政長官塞特,說有急事商議。

兩人商議一會,密室中就傳來慘叫,僕人們趕來後,看到塞特倒在血泊中,身邊是沾滿鮮血的圖卡史親筆書寫的外交文書,而使者則不知去向。

九月十七日,在邊境上,圖卡史的部隊發現了本方使者及全部隨從的屍體,使者的身上插著標有塞尼軍隊標誌的短劍,屍體已經斷氣多時,法醫斷定很可能是被人殺死後扔到這裡來的。

兩位領主轄地之間的氣氛更加緊張,除了相互的外交指責外,痛失兄弟的塞尼更是大舉調兵遣將,還聯合了與自己關係良好的另一諸侯--戈締斯作為同盟,共同出兵。

為了防備塞尼的進攻,圖卡史也是全境動員,科斯坦堡一時間戰雲籠罩,人心惶惶。

不過雖然城裡的商業基本完全停頓,但拿雲傭兵團卻找到了生意。兵力弱於對手的圖卡史大肆徵集隊伍,而拿雲傭兵團也受到了僱傭,參加科斯坦堡的防衛。

~第六章~

九月三十日,戰爭終於正式打響。塞尼軍十萬,戈締斯軍七萬,組成十七萬的聯軍,在圖卡史西境發起猛烈的進攻。

實力弱於對手的圖卡史軍擋不住聯軍的進攻,紛紛敗退,在十天內就丟失大片領土和城鎮。聯軍勢頭迅猛,鋒銳直指科斯坦堡,而圖卡史的部隊則士氣低落,難以抵擋。

在科斯坦堡的府邸裡,觀看地圖的圖卡史憂心忡忡,愁眉不展。手下的將領議來議去,也想不出好辦法。

大將旺熱說話了:「領主,我倒有個辦法。目前我們南面的鄰居丹西擁有較強的兵力,他的手下李維又是我們閃特人,最近還寫了一封信給我,說想回家鄉看看。我們何不請他們幫忙呢?」

「李維?不行哪……」圖卡史一邊搖頭,一邊想起五年多前的往事。

那時候,李維負責防衛陰風堡,在面臨遊牧聯軍的侵襲下,拒絕朝廷的調遣,堅決保衛這個北方堡壘,並無數次催發糧草。

圖卡史帶著五萬援軍和糧草上路,卻收到了宰相紐伯里的信,信中紐伯里直接說,如果圖卡史能夠讓援軍和糧草一個月內抵達不到陰風堡,則將擢升他為大將軍,否則,即使他和李維打了勝仗,他的官位也保不住。

信中甚至赤裸裸地點明,國王昏庸、王子弱小,掌權的是我紐伯里,萬一宮廷裡出點什麼事情,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的。

圖卡史收到信後,幾乎一夜未眠,他深知朝廷內確實是紐伯里和維塞斯相互勾結,一手遮天,忠臣智士已完全被排斥了,只有北方的李維世代是朝廷重臣,名聲極高,在軍力和權勢上能與之抗衡。

即使自己把信交上去檢舉紐伯里,也扳不動他,反而會叫自己性命難保。如果直接北上與李維會合,即使取勝,李維倒是再添聲望,自己卻真的可能被紐伯里隨便找個藉口撤去官位,加上紐伯里既然暴露了野心,肯定也會設計讓自己沒命逃生。

最後圖卡史決定採取龜步政策,先保住自己再說。他置李維多次催促於不顧,終於令李維兵敗陰風堡,遊牧聯軍大舉南下擄掠。

隨後閃特果然宮廷事變,國王暴卒,王子失蹤,紐伯里大權獨攬,自任攝政王。

圖卡史倒也知道亂世中有兵有糧就是草頭王的道理,沒有受紐伯里的所謂大將軍虛銜誘惑,帶兵南下,建立了自己的領地。

五年來,自己每想起遊牧聯軍給本國人帶來的痛苦,心中就難免有內疚感,當然李維也是他內心一個一直難以解開的結。

「圖卡史,你我是多年的戰友了,你和李維之間的事我也知道。」旺熱說道:「時光可以抹平一切,你當時的處境我也寫信給李維說過,他現在心情平靜了許多,也表示理解你當時的選擇。現在丹西因炒作糧價發災難財,惹怒了許多國家,正急需盟友,我們正好用得著他們替我們打退塞尼和戈締斯聯軍。圖卡史,弟兄們跟你這麼久,你可以不顧自己,但也要想想弟兄們的生命和家小啊!」

「旺熱,我也不是那種頑固不化的人。」圖卡史嘆了口氣:「如果李維來此,我低聲下氣地求他都行。李維畢竟是個正直的騎士,而現在他主子丹西就難說了,此人年紀雖小,機心和手腕都很厲害,我擔心的是他來了就不走啊!」

「這個你放心。」旺熱趁熱打鐵,消除圖卡史的疑慮:「我們可以命令他們不能進入科斯坦城,他們在城外打仗,我們在城內防守。擊退塞尼和戈締斯的聯軍後,就簽個外交協議,送點好處,打發他們回家。」

「好吧,旺熱,你就以這個為條件,跟他們談判出兵的事吧!」圖卡史最後終於做出決定,畢竟形勢比人強。

丹西這邊答應得異常痛快,什麼附加條件都同意,只要圖卡史同意聯盟,便不索要任何的土地和財物。他留下席爾瓦和萬斯繼續訓練巨虎、黑虎、紅虎軍團的九萬新兵,帶著早就做好準備的二十萬大軍飛速行動,沿河而上,五天後就趕到了科斯坦堡城下,在城外分頭駐紮保衛。

科斯坦堡也是一座橫跨累斯頓河的城堡,磚石搭配建成,雖比不上巨木堡和黑巖城,但比磚木結構的紅土城要堅固許多。

十月十六日,將軍隊留在城外,丹西帶領李維、昆達等將領昂首步入了科斯坦堡的城門,而圖卡史則帶著旺熱等人在門口親自迎接。

雙方首領們都是不提往事,不記前嫌,熱情相擁。而本來有些絕望的軍民們聽說戰績赫赫的猛虎軍團大軍來援,生命財產有救,都是大感振奮,也紛紛趕到道路兩旁駐足觀看。

「丹西!丹西!」、「猛虎!猛虎!」的叫聲此起彼伏,場面十分熱烈。丹西笑容滿面,頻頻揮手,群眾們也做出更加熱烈的回應,彷彿已經打了大勝仗一樣。

只有圖卡史心裡稍有不快,軍民的叫聲讓他覺得有些引狼入室的感覺,也不知道旺熱的這招驅虎吞狼的策略到底是好是壞。不過既然得依靠人家,也沒有辦法啊!

圖卡史悻悻地想,表面上還是裝出熱情的樣子,親自與丹西攜手前行,一路上指指點點,介紹些閃南的風土人情和科斯坦堡的城防結構。

兩方軍事首領們進入議事廳後,隨意地聊了一會,喝了幾口茶,在丹西的提議下就迅速進入密室商量。

大家剛剛坐下,丹西就收斂笑容,剛才還是如春風般和煦的面孔換上了冷冷的冰霜:「圖卡史,對付塞尼聯軍,我已經想好了對策。不過我們今天來主要不是談這個問題。」

圖卡史一聽就知道不妙,剛想插嘴,被丹西揮手制止,繼續往下說:「我知道,我們商量過不談你和李維將軍的過節問題。我們今天要談的是另外一個嚴重得多的問題,究竟在謀殺國王和王子,勾結遊牧聯軍洗劫閃特,殘害閃特人民的行動中,你扮演的是一個什麼角色?」

圖卡史臉部抽搐,眼睛發紅:「丹西,你終於露出真面目了。你根本不是要尋找盟友,而是要強奪他人領土,你要這麼做也就罷了,不必找什麼別的藉口!我圖卡史雖然沒本事,把你留在科斯堡還是可以做到的,來人哪!」

可是奇怪的是,無論是手下將領還是門外守衛,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地一動不動,都沒有任何反應,只有丹西那令人冷徹心腸的聲音再度迴響起來:「哈哈,我說圖卡史,到現在你還沒有弄明白形勢嗎?假如你問心無愧,我又怎麼會為難你,你的手下又怎麼會背叛你呢?纂位者失去強大武力的話,他的命運比被纂位者還要淒慘,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旺熱,你也背叛了我嗎?」圖卡史還有些不甘心。

旺熱毫不畏懼地正視著他的眼睛:「圖卡史,我只是重新選擇站到正義這一邊而已。」

眾叛親離的圖卡史頹唐地坐下,丹西則繼續那冷酷無情的聲音:「圖卡史,閃特王國的法律你比我清楚,叛國罪該受什麼刑罰相信你也不是不明白,不過你仍然有選擇的機會,我知道你手裡有紐伯里叛國纂權的證據,假如你能合作,我們可以保證你家人的安全和不受打攪的晚年。」

無法迴避既成的事實,面如死灰的圖卡史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彷彿一下蒼老了二十歲:「唉,該來的終於來了,丹西,領地是你的了。不過你記住,閃特這塊肥肉不是那麼容易消化的。」圖卡史撂下這句話,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孤獨地步出密室大門。

丹西使了個眼色,吳平帶著幾個精幹侍衛緊緊地跟上去「保護」已經喪失權力的原領主大人。

就在當天下午,比猛虎軍團來援更具爆炸性的消息立刻傳遍了科斯坦堡和周圍地區,並迅速向全大陸擴散。

丹西與圖卡史發布聯合公告,圖卡史辭去領主一職,丹西繼任,接管全部軍政大權。聯合公告裡還揭露了紐伯里和維塞斯勾結異族,致李維兵敗,塗炭百姓,殘殺國王與王子等滔天大罪,並附紐伯里的親筆書信為證。

丹西自稱「閃特解放者」,討伐兩人,國內領主必須聽從「閃特解放者」命令,否則以叛國罪論處;閃特境內凡投奔丹西的軍民,均免稅一年,並視功勞大小給予其獎勵。

隨後,猛虎軍團一部進駐科斯坦堡,與部分城內駐軍換防。

安民告示、免稅公告、行政機構改組、新官員任命書等告示紛紛貼滿大街小巷,科斯坦堡和原圖卡史領地各城各地區的形勢在幾天內就被丹西完全控制。

塞尼、戈締斯、帕巴特等人都收到了勸降書,而紐伯里和維塞斯也收到公告,只要認罪投降,過去既往不咎。

由於丹西的突然介入,原來只是小規模的諸侯之爭迅速複雜化,演變成為閃特全境都要捲入的大戰。

一時間整個閃特戰雲密布,謠言四起,各種傳言紛紛出現,猛虎軍團再次成為大陸各大國家、城市和政治勢力的關注焦點。

十月二十五日,塞尼和戈締斯拒絕勸降建議,繼續入侵;帕巴特則首鼠兩端,繼續觀望;紐伯里和維塞斯自然是全力駁斥丹西,並發布討伐令,開始戰爭動員。

丹西對猛虎軍團和原圖卡史軍隊進行重組與混編,組成三十多萬人的隊伍,計有猛虎軍團十五萬人,其中重騎兵四萬、輕騎兵五萬、重步兵五萬、弓箭兵一萬;熊族武士五萬人組成暴熊軍團;胡瑪五萬輕騎兵組成飛馬軍團;巨木堡的五萬新兵構成輕步兵臨時部隊;其他還有一個偵察騎兵大隊、一個象兵大隊、兩個工程兵大隊。

留下猛虎軍團五萬輕騎兵駐紮新領地各處防禦外,丹西率其他軍隊開赴塞尼與戈締斯聯軍前線。

塞尼與戈締斯也拚命從領土內調兵遣將,使總軍力達到二十二萬之多,其中塞尼十二萬,戈締斯十萬。

從兵種上看,這支屬於閃特重騎輕步的老傳統,重騎兵八萬、輕騎兵十萬、其他兵種四萬。兩位諸侯除了必要的最低限度的留守部隊外,幾乎是傾盡全部兵力過來決戰。

作戰的雙方都選擇了科斯坦堡西北方向,適合大兵力展開的寬闊累斯頓沖積平原作為主戰場,布開陣勢準備決戰。


在丹西大軍開拔的前一天,拿雲、古力扎和奈絲麗正鬱悶地在大街上遊蕩。由於丹西繼任領主,猛虎軍團接管城防,拿雲傭兵團也失去了生意。

大戰在即,各個商隊早就停止行動,拿雲傭兵團只得準備第二天離開科斯坦堡,去別的地方碰運氣。

忽然,奈絲麗像發現了金礦一樣:「你們看,那是誰!?哦,神哪,感謝您的保佑,我們有錢了!」

兩位男士抬眼看著奈絲麗手指的方向,只見騎著猛虎的丹西剛剛視察完城外軍隊,帶著幾個部下正向議事廳奔去,而在他身後左邊的那個人不是賴帳的瘸子別亞又是誰!

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三個傭兵立刻奔過去,攔到路中間。被擋住去路的丹西立刻止步,身後的部下迅速擋在丹西身前保護,並包圍這三個不知死活的傭兵,只有認出債主的別亞尷尬地立在丹西身後。

丹西嘲諷的話語響起來:「我是丹西,三位英雄攔住去路,是想攔路打劫,還是要謀財害命呢?」

兩個男人這才發現情況不妙,剛才一時財迷心竅,忘記了丹西的身份地位,但看這包圍自己的幾個人,個個身手不凡,動起手來肯定是性命難保!

饒是他們見過不少大場面,也有些臉色慘白。

到底是初生之犢不懼虎啊!只有奈絲麗鎮靜得多,對周圍危險視而不見,眼裡好像只有別亞,手指著他氣呼呼地說:「我們是來找這個賴帳的瘸子收錢的!」

丹西不懷好意地笑著問別亞:「嗨,別亞,你瞞著大家欠了什麼風流債,弄得這漂亮的債主都找到我這裡來了?」

眾人都是大笑,不過幾乎所有人的手都緊按在劍柄上,只要拿雲三人一有異動,就可能身首易處!

別亞只得尷尬地將事情經過簡要的說明了一下,他當然不會當著拿雲他們的面提起殺死使者,奪得各種外交信物的事。

丹西明白這事後,吩咐庫巴把一百金幣交給奈絲麗,說道:「嗯,別亞,既然你是在辦事途中發生這件事情,錢我先替你墊上。但不管怎樣,已經答應了人家,就要承認比劍結果,不能賴帳,這一百金幣以後要從你的薪水裡扣回來。」

別亞有些急了:「嗨,團長,有沒有搞錯,不要聽這一肚子壞水的小娘們的一面之詞哇!我幾年的薪水都掙不到一百金幣,叫我拿什麼去娶媳婦啊!」

「這我可不管。」丹西已經策虎前進了:「找老婆不是憑金幣就能娶到的,自己想辦法吧!」

眾將都已經跟隨離開,別亞惡狠狠地望著奈絲麗:「去死吧!卑鄙、無恥、狠毒的臭婊子,我再也不想看見妳了,滾到地獄裡去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拿雲和古力扎拿著金幣笑顏逐開,愛不釋手,只有奈絲麗臉色發黑,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衝著別亞的背影狂罵不已:「死瘸子,臭瘸子,賴帳的爛瘸子,你才去死!嗚嗚……」

這天傍晚,從回來後就一直心情鬱悶的奈絲麗突然走進拿雲的房間,而拿雲和古力扎還在那樂呵呵地不停地數著金幣呢!看見雌老虎進來,兩人馬上斂起笑容,不敢正視。幾乎整個下午,掩不住喜色的兩個男人,已經被奈絲麗罵了不只一回了,而今都有些被罵怕了。

奈絲麗手一伸:「拿來!」

拿雲裝糊塗:「什麼東西呀?」

「那些金幣,我取回來的,當然歸我支配。看不出來,你們平時一副大英雄的樣子,見了那個丹西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被打到痛處的拿雲沒有辦法:「奈絲麗,妳可要保管好哦……喂,妳帶著這麼多金幣上哪?當心點,城裡的賊很多的啊!」


儘管第二天就要出發上戰場了,輕騎兵大隊戰士們都摩拳擦掌,興奮不已。對於猛虎軍團的戰士來說,戰爭是建立軍功的大好機會,而提拔幾乎完全憑軍功,老打勝仗的猛虎軍團戰士自然對大戰非常期待,指望在戰場上表現出眾,獲得提升。

不過大隊長別亞卻沒有這份心思,自回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吃過晚飯就躺到床上去了。

別亞還在床上翻來覆去,興奮的衛兵跑進來:「大隊長,一個女人吵著要見你呢!」

沒有猜錯,來的正是奈絲麗。她見到別亞,上去就是兩個耳光:「臭跛子,你的臭錢拿回去,娶你的豬頭媳婦去好了。」打完就要掩面離去。

多年的戰爭生涯,使得別亞的反應異常靈敏,身上也挨過不少重擊,怎麼會被兩個耳光打暈呢!

他也不知道哪來的衝動,快步上前攔腰抱住送上門來的雌老虎,一邊齜牙咧嘴地承受奈絲麗的重拳,一邊笑嘻嘻地說:「我的豬頭媳婦,幹嘛把我的聘禮也送回來了?」

緊貼著別亞充滿誘人男性氣息的身體,奈絲麗只感到身上一陣酸酥,手上的拳頭也沒什麼勁了:「死瘸子,放開我,拿著你的金幣滾蛋!」

別亞卻笑呵呵的:「聘禮是金幣,難怪妳不喜歡。乾脆,我們就把它們花了吧,把妳也打扮得漂亮點,好讓我早點把妳娶過來得了。」

也不顧奈絲麗的拚命掙扎,抱起她就往外走……


這天晚上,待在旅館裡閒聊的傭兵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位比男人還凶的奈絲麗隊長,穿上了鑲著名貴珠寶和金邊的女裝,手捧一大把玫瑰花,提著大包小包,臉上帶著幸福的紅暈,哼著愛情歌曲跑回來了。

哇,雌老虎也有這麼漂亮的時候,傭兵們個個都誇張地大吐舌頭。

重重地敲開奈絲麗的房門,陰沉著臉的拿雲和古力扎走了進來:「喂,我說好妹妹,晚上上哪採購了這麼多好東西,我們的錢呢?」

「花了,我和別亞一起挑選的。你們看,這衣服漂亮嗎?」

兩個男人幾乎同時跳起來。

「什麼!?一百金幣全花光了!?」拿雲心疼的是錢。

「你竟然跟那個瘸子混到一起了!?」古力扎則更加傷心。

「是啊!別瘸子瘸子的亂叫,人家可是騎兵大隊長。也別心疼那點小錢,會花錢才會掙錢。」

聽到一百金幣是小錢,兩個男人更氣了。

奈絲麗滿不在乎:「別亞可以介紹好多大生意呢!這次跟塞尼聯軍打仗,猛虎軍團招募有戰鬥經驗的老兵參戰,打一仗每人五個金幣呢!別亞說他跟丹西去推薦我們團,三百人就是一千五百金幣,怎麼樣?另外從巨木堡有很多物資要運送,這些生意我們也可以拿到很多哩!」

拿雲隨便掐指算了算帳,臉上立刻變成了艷陽天:「哇,好妹妹,妳可真漂亮,人美心更美,為了我們拿雲傭兵團願意犧牲自己,挖到了瘸子那個大金礦。啊!女神,我讚美妳!乖妹妹,以後多纏著那個瘸子,把巨木堡的生意都搶到手!對了,妳還缺不缺珠寶首飾?我知道這城裡有個地方又便宜又好哎!」

只有古力扎還是無法釋懷:「我們拿雲傭兵團人窮志不短,為什麼要犧牲奈絲麗去取悅那個瘸子?」

「古力扎,話是這麼說,不過人不能光替自己著想啊,還要考慮我們這幾百弟兄的錢袋嘛!我看奈絲麗和那個瘸子倒挺配的嘛!一個瘸一個凶,讓他們湊一塊好了。古力扎,我保證給你找個又溫柔又賢惠的老婆,比奈絲麗強十倍。」拿雲趕緊安慰自己的得力部下。

就這樣,在巨大財富的誘惑下,拿雲傭兵團也走上了累斯頓沖積平原的戰場。
ig1974rf 發表於 2011-10-19 01:05
~第七章~

十一月十五日,雙方都完成了最後的備戰工作,兩支大軍終於開始了大會戰。

考慮到塞尼是多年作戰的老將軍,習慣於閃特傳統的正兵對決大戰,而且對方手中也握有優勢的重騎兵衝鋒隊伍,丹西布置的是一個防守反擊的陣形。

最前面是五萬重裝步兵組成的巨大方陣,上千輛戰車巧妙地隱藏其間,用布蒙住;身後是弓箭部隊、弓弩車和投石機;第三層左邊是熊族武士組成的暴熊軍團,右邊是重騎兵,象兵大隊位於兩者中央;飛馬軍團輕騎兵則分別保護陣形的左右兩翼;五萬新兵則在離主陣稍後的地方,丹西可不想叫他們先上戰場送死,而是先讓他們觀摩學習,由昆達率領,作為最後的預備隊使用。

除了奈絲麗死活要跟別亞待在一起,擠進了輕騎兵大隊外,拿雲團的其他人都待在輕步兵隊伍裡。

由於這支隊伍幾乎全是沒經過幾天訓練的新兵,除了從其他部隊調來一些老兵出任指揮官外,打過幾年仗而有些戰鬥經驗的拿雲團中,也有不少老傭兵出任隊長,拿雲和古力扎則分別出任大隊長,帶領一千新兵蛋子。

即使是像拿雲這樣多年刀頭舔血的老兵們,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規模的決戰,心裡也難免忐忑,更別提那幫從沒上過陣,訓練不到兩個月的新兵了。

他們個個都相當緊張,有的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頻繁需要小解,有的人則興奮過度,時不時歇斯底里地叫幾聲。

英姿颯爽的昆達提著寶劍面向隊伍,說話的聲音不大,但用真氣送出,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各位弟兄們,你們能加入赫赫有名的猛虎軍團,能見證幾十萬人決戰的歷史場面,人生能有多少次這樣的機會?不要像狗熊一樣趴在地上向敵人投降,要像英雄一樣去戰鬥,用敵人的鮮血為我們的猛虎旗幟增添光彩!戰場不像比武,沒什麼花巧動作,就是這樣!」

昆達重覆地演示劈刺、推擋的動作:「就這兩招,用最簡單最快速的方法殺死擋住你們去路的人。在戰場上,大家只許往前走,不許後退,一定要保持好隊形,跟著老兵走,打不打都沒關係。只要能一直走到人家帥旗下,我們就贏了,打仗就這麼簡單!來吧,弟兄們,讓我們全力去爭取人生中的第一場大勝仗吧!」

在暴熊軍團陣前,熊王班哈咆哮著擺動他那碩大的熊頭:「臣民們!前面的那幫矮子們竟然不聽偉大丹西的勸降命令,死抱著肥沃的領土和巨大的財富不肯鬆手!閃特解放者丹西已經答應,打贏了這仗,每人都有一個金幣,有功的人另外重賞!想想你們的祖輩,替海亞爾打敗塞爾人後,多少人拆掉棚屋蓋起了小樓,多少人把鄰居的女兒娶回了家裡。來吧,讓我們用手中的巨斧,砍死這些有錢有糧的矮子們,用他們的鮮血換得我們幸福的生活!吧呀!」

五萬熊族武士也舉起巨斧,組成一片駭人的戰斧森林,發出響徹雲霄的吶喊:「吧呀!吧呀!!吧呀!!!」

猛虎軍團的老兵隊伍則沉靜得很多,不必動員,大家已經習慣了殘酷的戰爭和輝煌的勝利,所有人都緊握武器,靜靜地站立著,等待著大戰開始。

丹西仍然是站在重騎兵方陣的最前方,身邊的巴爾博則一邊觀察天上金鵰的動作,一邊匯報:「敵人已經全部集中在前面了,周圍二十公里以內都沒有其他軍隊的蹤影。」

丹西一邊點頭,一邊冷眼打量著前方的敵人。


塞尼和戈締斯聯軍在丹西大軍陣前七百米處布陣,陣形分做三層:第一層是由八萬重裝騎兵組成,形成一個寬三公里,每排五千人,縱深二十排的巨大的重騎兵衝擊方陣;第二層是由十萬輕騎兵組成的更加巨大的陣形;最後是四萬包括輜重在內的其他部隊。

把聯軍的布陣與丹西的布陣比較,這次決戰的關鍵在於聯軍的八萬重騎兵能否衝破丹西五萬重步兵組成的方陣,假如能夠衝破,則不僅重步兵要遭受沉重打擊,還會引起連鎖反應,衝亂丹西後方重騎兵和暴熊軍團的陣形,那時侯十萬輕騎兵出擊就是收穫勝利果實的時候。

當然,假如衝不開,則聯軍也會處於攻守兩難的尷尬境地。

對於六十多歲,征戰多年的老將塞尼來講,他是空前的自信。自十五歲當兵以來,他在三屆國王麾下征戰,指揮閃特精銳騎兵取得了無數次勝利,同樣數量的重騎兵他都有絕對把握衝破同樣數量的步兵方陣,何況這一次他布置了一個自己也是第一次使用的如此龐大的重騎兵密集衝擊方陣。

大陸上好像除了盧其阿諾還沒人這麼玩過,塞尼有些沾沾自喜地想。

不過作為多年的老將,他還是非常謹慎,偵察騎兵在昨晚還刺探過戰場的地形,付出十幾條生命的代價,獲知戰場上沒有任何壕溝和陷阱。

另外,偵察騎兵隊還不斷進行大規模扇面式偵察,證實丹西的全部軍隊都在主戰場上,沒有其他援軍。

通過自己的情報網他也得知,儘管丹西人數略多於自己,但有五萬未經訓練的新兵,而自己和戈締斯的部下都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戰力對比反而更高。

戈締斯騎著馬從前方快速地跑過來。戈締斯的父親戈米和塞尼是老戰友了,稱得上生死之交,雙方都曾豁出性命救出對方,雙方的家庭也都很熟悉,對塞尼來說戈締斯與親生兒子也差不多。

王國分裂後,兩位將軍各自起兵,建立自己的領地,但兩人間從未發生過摩擦與齟齬。

在戈締斯的父親病死前兩人還商量過兩片領地合併的事,最後決定由自己的兒子輩完成這一任務。而今,塞尼的小女兒滿十八歲,戈締斯就將迎娶她,正式成為兩片領地的領主。

可惜過兩個月就將玉成的美事,被這個從天而降、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丹西給攪亂了!好吧,今天就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犢子嘗嘗正宗閃特騎兵的厲害!

第一次指揮如此規模的會戰,戈締斯也是相當興奮,跑上前來報告:「總指揮官,所有部隊都已完成最後的備戰工作,請您指示。」

塞尼的指示簡短有力:「重騎兵全體出擊!」

戰鼓擂響,旌旗飄舞,八萬精銳重騎兵組成的龐大方陣,以壓倒一切的威勢,開始了衝鋒。

果然不愧為閃特訓練有素的精銳騎兵,各排各列的陣形在高速運動中仍然保持近乎完美的整齊,八萬匹戰馬的起跳、躍起和落地雖不能說是同一個聲音,可也差不了多少。

騎士們全身重甲,戰馬上也披了一層皮護甲,都是些老練的戰士,眼中閃現著對自身力量的強大自信、對敵人慘死的冷漠無情和對痛飲鮮血的熱切渴望!

面對這樣的龐大、堅硬而整齊的衝鋒隊伍,連經歷無數血戰的猛虎軍團重步兵們,心頭也閃過一絲憂慮,擔心能否抵擋住他們的強大衝擊。

在猛虎軍團裡,最苦最危險的兵種就是重步兵了。遇到需要正面大規模對戰時,丹西的一個屢用屢靈的戰術就是以重步兵方陣或圓陣吸引對方的主要攻擊力量,待其力量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率自己的精銳攻擊部隊發起反擊,在其戰史上很少直接與對方的精銳硬碰硬地對攻。

可以說,重步兵是丹西軍隊中傷亡率最高的兵種,任何戰役中最艱苦的時刻幾乎都由他們來頂住,所以後來為了鼓勵士兵擔任重步兵,其收入也改為每年十五個金幣,較其他兵種多了五成。

當然,在猛虎軍團中,最光彩的是重騎兵了,很多次都由丹西親自率領,去給敵人致命一擊,奪取最後的勝利。


聯軍的騎兵越衝越近了,猛虎軍團的重步兵方陣卻開始重新布置,閃開一條條通道,令塞尼及重騎兵們疑惑不解,這個時候調度豈不是自亂陣腳?

不過已經衝到這份上了,重騎兵們當然也不會停下腳步,如果這樣做的話,亂了陣腳的就是他們自己了,而眼前敵人臨陣調度正是他們抓緊進行攻擊的好時機。

在重騎兵集團衝到距敵陣三百米處時,他們照例開始承受猛虎軍團弓箭部隊和投石機的打擊,不過由於防護充足,傷亡並不大,遠遠小於歷次猛虎軍團弓箭部隊造成的傷害。

在重騎兵集團衝到距敵陣一百八十米處的時候,他們開始嘗到了弓箭車的可怕,一次十箭,力度強勁可以穿透鎧甲,而且還連續不斷地發射。重騎兵集團加快腳步,以求快速通過箭雨區。

衝到一百米處時,重騎兵終於知道對方調度的原因了,一千多輛的巨大戰車被推到了重步兵陣形的前面緊密地排列,工程兵們熟練地將戰車環環相扣,中間連上了幾條絆馬索,整個構成了一道巨大的活動城牆。

不過此時無論是後退還是改變方向都來不及了,重騎兵們只能加快衝刺,趕在對方後方陣形尚未布置好的當兒,衝破戰車陣的防線了。

猛虎軍團的長期艱苦嚴格訓練再次展現了成果,在極短的時間內,重騎兵方陣距戰陣二十米時,所有部隊的調度全部完成,控制戰車的戰士們各就各位,重步兵方陣也重新排好密集的隊伍,保護好戰車陣後方的安全。

全速前進的重騎兵集團已經無可選擇了,儘管有那麼兩三列的排頭騎兵想收住腳步,但是後排的人衝撞上來,反而造成了人仰馬翻的結果。

其他人則是想無可想,只能與冰冷的戰車去硬碰硬了。

短短的距離瞬間消失,龐大的重騎兵方陣終於撞上了同樣龐大的戰車陣,戰馬嘶鳴,將士們紛紛滾落,少數人因控制不住強大動能而飛上了半空再跌落下來。

持著拒馬槍的戰士不停地將戰車前仍然騎在馬上的騎兵一個個刺落,戰車兩旁的戰士則手持又長又鋒利的鉤子,鉤著馬腿和落地的騎兵們,身後的重步兵排成密集陣形,將少量騎術高明能跳過來的勇猛戰士們一一捅死,保護控制戰車的戰士們的安全。

當然身後的弓弩手、弓箭車和投石機也在不停地朝天發射,在重騎兵集團的後陣造成打擊。

這完全變成了一場極不對稱的戰鬥,巨大的戰車陣構成了一堵活動的城牆,而重騎兵集團的衝鋒變成了用騎兵衝擊城牆似的愚蠢舉動。

僅付出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小代價後,猛虎軍團的將士們在短短二十幾分鐘內就讓上萬名重騎兵失去了戰鬥力,而且由於重騎兵一時還無法衝破戰車陣的封鎖,這場屠殺還在以驚人的速度進行著。

望著眼前的慘象,塞尼雖然感到震驚、痛心和憤怒,但作為擁有近五十年從軍經歷的老將,也不是沒有見過比這更加凶險被動的場面。

無數次的殘酷戰爭經驗告訴他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平原決戰潰逃只能敗得更慘,所以他馬上叫醒呆若木雞的戈締斯和周圍傳令兵,迅速下達作戰指令:輕騎兵分兩翼包抄進攻,左翼三萬拖住重騎兵,右翼七萬由戈締斯帶領打退對方輕騎兵後重點進攻暴熊軍團的步兵,力求取得突破。自己則親自帶領後面的四萬步兵與弓箭兵火速上前,幫助重騎兵推開戰車陣,進行中央突破。

看到敵人的快速調度,戰術正確且及時,丹西心中暗嘆,塞尼老將果然是閃特國內僅次於李維的名將啊!

不過丹西當然不會將已經取得的優勢拱手讓人,相反他還要擴大優勢,將敵人的戰力盡量消滅,減少今後城市攻堅戰的損失。

丹西也同樣迅速地下達指令:右翼輕騎兵調往左翼協助防守,重騎兵做好突擊準備;飛馬軍團的左翼輕騎兵與右翼部隊會合後迎敵,班哈的暴熊軍團相機發動中央突破。

騎術精湛的胡瑪飛馬軍團自然是調度得快如閃電,而以騎兵立國的閃特輕騎兵也不慢,在飛馬軍團剛剛布好陣勢後,閃特七萬輕騎兵就撲了過來。

一邊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一邊是天生騎射功夫高強的遊牧騎兵,一邊是七萬人、一邊是五萬人,在冬日的寒風中捲起漫天的塵土,如兩股颶風相互碰撞,攪在了一起。

在右翼,丹西這次沒有親自帶隊出擊,在羅米和巴普的指揮下,四萬重騎兵以絕對的優勢向三萬輕騎兵發起衝擊,丹西給他們的指示是不要戀戰,不要貪攻追擊,擊潰他們後立刻從後方和側翼給予中央的閃特重騎兵和步兵以致命的打擊。

中央的戰鬥仍然在激烈地進行著,就在閃特重騎兵集團遭受到意想不到的沉重打擊,士氣渙散即將崩潰的時候,三萬步兵和一萬弓箭兵趕上來幫忙,重騎兵也開始穩住陣腳。

在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後,閃特的中央混合部隊終於推開和損毀了一些戰車,形成五六個小小的缺口,混合部隊開始不惜一切代價地從這幾個缺口往裡鑽。

閃特士兵果然是英勇頑強,戰鬥經驗豐富,衝過來的人完全像敢死隊一樣,不管自己的死活,把脊背讓給身後的重步兵,瘋狂地砍殺近戰能力很差的戰車守衛部隊,以自己被活活捅死的代價一命換一命地消滅戰車守衛兵。

同時,戰車前面的士兵則趁機發動進攻,將戰車一輛一輛地逐漸推開和破壞,使缺口逐漸擴大,讓更多的軍隊從擴大的缺口湧過來。

為了保留一些戰車和熟練操縱戰車的老兵,丹西果斷下令戰車守衛部隊棄車後退,重步兵前進迎擊。

成功突破戰車陣的閃特部隊陣形雖然完全混亂,但士氣高漲,瘋狂地向重步兵密集方陣衝擊。

不過,全部由戟槍軍構成的五萬猛虎軍團重步兵充分發揮了密集陣形的長處,像銅牆鐵壁一樣,無論閃特人的衝擊如何凶狠,都堅強地將其擋回去。

總攬全局的丹西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牢牢掌握戰局形勢變化,對於他來講,最大的優勢在於塞尼為扭轉頹勢已經用盡了全軍的力量,而自己還有預備隊。

右翼的四萬猛虎軍團重騎兵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攻防能力和人數優勢,三萬閃特輕騎兵不斷地不支後退,不過他們的任務就是盡量拖住敵人,因此後退仍然保持好陣形和隊伍的彈性;左翼的兩隊輕騎兵則殺得旗鼓相當,互不相讓。

丹西點點頭,是時候了,揮手迅速下令,暴熊軍團火速進攻,支援飛馬軍團的戰鬥。

其實一直處於觀戰地位的熊族武士們早就手癢了,天生嗜血的他們要不是有熊王班哈的控制,早就奮不顧身地投入戰場了。

接到丹西的命令,隨著班哈的一聲「吧呀」,五萬熊族武士們狂呼著「吧呀」,撲向了左翼的閃特輕騎兵陣營。

閃特重騎兵的噩夢剛剛結束,輕騎兵們的噩夢又開始了。

熊族武士當年能擊敗重騎兵,其破壞力可想而知,壓抑多時的野性終於爆發出來,巨大魁梧的身材,野人般的連戰馬都受驚的形象,手持開山巨斧,迅速在閃特輕騎兵集團中刮起死亡風暴。

天生野蠻加上力大無窮,熊族武士開始了肆意的屠戮,一些勇猛的武士甚至將閃特輕騎兵連人帶馬劈成兩半,鮮血、內臟和肢體在半空中飛蕩,在戰場上飛濺,這樣的凶殘與野蠻程度,令即使是經歷無數戰爭考驗的閃特老兵都胃裡冒酸水。

心理上的恐懼隨著戰友們一排排倒下而加深,少數意志薄弱一點的人甚至手腳發軟,倒地嘔吐起來。

而旁邊的胡瑪騎兵則一邊加緊進攻一邊心裡暗自慶幸,幸好丹西收服了熊族,否則要是與這樣可怕的敵人做鄰居,睡覺都不會踏實!

殘酷的戰鬥從早上一直進行到下午,中間的軍隊還糾纏在一起,左右兩翼的閃特人則開始潰敗,丹西命令飛馬軍團的輕騎兵追擊逃敵外,重騎兵和暴熊軍團的軍隊從側後圍攻中央敵軍,為了更輕鬆地採摘勝利果實和訓練新兵,五萬輕步兵也在昆達的帶領下加入了圍攻的隊伍。

遭受到四面八方的圍攻,尤其是因剛擊潰敵人而士氣高漲,破壞力驚人的重騎兵和暴熊軍團的瘋狂進攻,激戰了將近一天,本來就已經非常疲倦的塞尼中央集團迅速被擊垮,丹西的大軍像鐵桶一樣將其圍住。

並不堅硬的防守陣形被輕易擊碎,化成支離破碎的幾片,隨後這些碎片再度被敲碎,化做更加細小的碎片。

士氣崩潰,身體疲勞的閃特人一群群地舉手投降,而拒絕繳械的一些悍勇之輩則不斷地消失在刺槍、巨斧、刀劍之下。

知道大勢已去,老將塞尼也只能忍住悲痛,為了老軍人的榮耀而戰,一邊指揮身邊的一百多名衛兵構成圓陣防守,一邊叫著:「丹西混蛋,滾出來,敢不敢跟我決鬥!?滾出來!」

叫了十來聲後,烏龍棍迎上了老將的寶劍,丹西一棍將塞尼的劍磕飛,再一棍將他的坐騎掃倒,滾落在地的老將軍被幾個丹西身邊機敏近衛親兵迅速按住,綁了起來。

主戰場的烽火平息了,而穆斯塔法和別亞率領的輕騎兵到第二天才完成追擊,帶著無數的俘虜和物資勝利歸來。

這場大會戰,丹西的大軍一共殺死了七萬四千名塞尼和戈締斯聯軍,俘虜十二萬五千多人,逃脫者兩萬出頭,塞尼和戈締斯都被擒獲,而丹西方面的損失則為傷亡八千多人。


帶著勝利者的微笑,閃特解放者丹西帶著李維在臨時指揮所接見了兩位敵軍首領。被俘獲的老將與少將都是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一副任殺任剮隨你便的模樣。

丹西不以為忤,仍然面帶笑容:「塞尼先生,我知道你明白我們告示的含義,也知道紐伯里和維塞斯的罪惡行徑,可是為了自己的野心,或者說,為了你們兩大家族領地合併的美好前景,非要與我丹西對抗。其實你想想,即使你們合併,也難以擊敗紐伯里,唯一能夠迅速擊敗他們,為王室復仇的也就只有我和李維將軍了,今天的戰果就是你為自己的固執付出的代價!」

瞟了兩人一眼,丹西放緩了口氣:「儘管你已經失去討價還價的大部分籌碼,為了閃特的老百姓盡量少遭殃,我還是願意和你進行交易。我的條件很簡單,把領地和軍隊讓給我,避免不必要的流血,而我放過你們和你們的家族,但你們必須離開閃特境內。假如你們仍然執迷不悟,非要用子民的鮮血為你們自己的野心開路,那麼你們面臨的就是株連九族的命運,塞尼你倒是半截入土了,可戈締斯和你的女兒還年輕,這點你可想清楚了。至於你們離開後,如何東山再起,我都不管你,我伸出雙臂歡迎你們回來復仇。」

「你這個混蛋……」戈締斯想破口痛罵,被塞尼制止了。

老將軍的臉上閃著堅毅與刻骨的仇恨:「丹西,我很佩服你,能將自己的所有籌碼都發揮最大效果。你贏了,我們接受交易。不過你放心,我們肯定會回來的,我們回來的時候,也許形勢會發展到怎樣,可能你也難以預測。」

接著,轉身招呼戈締斯:「走吧,人家的手腕與機心,你以後可得好好學學了。」身後則是丹西嗤鼻的冷笑聲。

~第八章~

累斯頓河沖積平原大會戰後,塞尼與戈締斯軍隊的主力被消滅,兩位領主慘遭擒獲,為了保住自己和家族的性命,兩人無奈只得同意向丹西交出領地與軍隊。

為了保證接管的順利進行,丹西命重兵「保護」著兩位領主前往各處城堡、要塞,完全控制住了兩處領地的形勢,不幸成為階下囚的兩位領主只有任人處置的份。

這天傍晚,在閃南的中心城市玫瑰堡,因疆域成倍擴張而一直掩不住喜色的丹西,興沖沖地來到了安多里爾的住所。

這會老頭子正提著燈籠,像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小孩子,蹲在地上,歪著腦袋,癡癡地望著院子裡的玫瑰花出神呢!

「安多里爾,想不到你這麼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花癡啊!」因為心情舒暢的緣故,丹西開起玩笑來,嘴角也含著笑。

「啊!有了點小成績就洋洋自得,連敬老尊賢的規矩都沒有了嗎?」安多里爾裝出生氣的樣子,丹西趕緊收斂諧謔的表情準備接受老智囊大段的高論,誰知道老頭子話音一轉,徹底暴露出為老不尊的本性:「就許你們年輕人拈花惹草,我們老人連觀花賞月也不行了嗎?」

兩人相視一陣大笑。

丹西有些討好地說道:「安多里爾,你哪裡可以說老呢?我看你正當壯年,身子硬朗得很哩!閃特戰亂頻仍,不少貴婦人的丈夫戰死沙場,據我所知玫瑰堡就有不少……」

「夠了!」安多里爾果斷地打斷丹西的話,以防自己的耳朵被更加荒唐的淫辭污染。

「給根桿就往上爬,跟我談愛情,我寫情書那會你還沒出世呢!走吧,進屋來談,這麼好的夜色,既不去找你手下的那幫傻小伙子們聊天,也不陪千里迢迢趕來的老婆孩子,不會只為替我這個糟老頭說媒這麼簡單吧!也真夠難為你了,為了爭取民心,增加親合力,連老婆孩子都用上了,可憐的愛琳和蘭妮,還有可愛的丹虎、丹豹,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安多里爾邊走邊絮絮叨叨地嘀咕著。

「啊!攻心為上嘛!秦這麼教導我,而您更是言傳身教。」

受到指責的丹西一邊陪著安多里爾進屋,一邊趕緊轉移話題:「至於我們首席謀士的幸福快樂,當然是我丹西的首要大事,別說一晚上,就是用一年的時間來籌劃也是應該的。」

「好了,別貧嘴了,難得你今天這麼有孝心,就讓你嚐嚐我的最新發明--玫瑰香。」

安多里爾從茶筒倒出些茶葉,然後從花籃裡特意選出幾片玫瑰花瓣擱進去,再倒入少量的燕麥酒,剛衝入滾水,尚未入口,滿室已經是沁人心脾的濃郁芳香。

丹西裝作猴急的樣子,接過茶盞啜了一口,深深地舒了口氣,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哇,花茶花酒,果然是名士風流啊!嗯……這麼美妙的香味,讓人恍如夢中,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就像幾個月前在巨木堡,怎麼會想到今天,這麼順利就控制了閃南的大片領土……」

安多里爾苦笑著搖頭:「唉,跟你這麼個大俗人品茶,就像對著苦娃拉小提琴。行了,別繞圈子了,來找我是問如何對付帕巴特和處置塞尼的事情吧!?」

「哎呀,安多里爾,可不要輕視苦娃的藝術才能呀,愛琳創作新歌,總是請它做第一個聽眾呢!至於那兩件小事嘛!我對付他們就足夠了,哪用得著首席謀士傷神呢?不過既然您已經提出來了,我就說說我的想法吧!」

丹西又品了一口玫瑰香,才繼續自己的話頭:「先說帕巴特吧!此人為政多年,長期擔任閃特各地總督,素有為政清廉公正美譽,不過帶兵打仗卻非所長。這次我方新勝之後,閃南大部落入我們猛虎軍團手中,實力對比已經很明顯了。根據我的情報,帕巴特是個很識大體的人物,又和李維將軍有很深的交情,我想派李維去勸他投降我軍。」

「至於塞尼與戈締斯,卻是兩個大麻煩,他倆的領地內,很多軍政官員是他們的心腹嫡系,很多莊園主也跟他們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即便他倆離開,私人交情和影響力也還是剪不斷、理還亂。現在是接管初期,我一時半會也不能把所有官員都撤換掉,外來人當政也容易被底下官吏架空,所以我們目前只能控制少數核心的要害部門與官職,大部分政事還要靠他們的舊部維持。怎麼辦呢?我看,最省心的辦法就是把他倆給『喀嚓』掉!」丹西乾淨利索地作出一個砍頭的手勢。

「不過公開幹掉他們肯定不合適,一來我已經答應了他們家族安全,二來大義名分和騎士原則也不允許我這麼做。我想了一下,只能派心腹暗中下手,最好還是在我的領地外動手,這樣他們的死便不會跟我牽扯到一起。塞尼跟我提過,要遷居海亞爾。嘿,我一聽就知道這傢伙賊心不死,這麼多國家去哪不好,偏偏要去我們領地的近鄰海亞爾。自從我們控制了熊族後,海亞爾就對我們相當敵視,塞尼去那裡,既方便跟原來的舊部聯絡,又容易在重文輕武的海亞爾撈個軍職,方便他的反攻計劃。哼哼,你不仁,我不義,我看我們就在海亞爾境內動手得了,怎麼著也算不到我的頭上。嗯,軍師大人,你同意嗎?」

安多里爾沉吟了一會,先是點點頭,然後堅決地搖頭:「不妥,不妥。勸降帕巴特一事,如果你已經答應了李維,為了不傷手下大將的自尊心,那就讓他去吧!其實,無論誰當說客,我估計帕巴特都會同意投降我們。我在摩裡當差時做外交官來過閃特,也跟帕巴特打過幾次交道。此人從政多年而不倒,別看他的清官名聲,其實是個真正的政壇老油子,對形勢看得相當透徹,在閃特歷次權力鬥爭中從來沒有站錯隊。更厲害的是,每次他都能讓手下和民眾相信他是出於公心,為了國家和民眾的利益才這麼做的。在這一點上,帕巴特比之當年海亞爾首相留西公爵亦不遑多讓。對於聰明人,單就閃特而言,現在的形勢已經相當明朗,把寶押在你丹西身上,還是押在紐伯里和維塞斯身上,相信這個問題不會難倒帕巴特這個老狐狸吧!」

安多里爾呷了口茶,似乎在考慮措辭:「這件事情,問題出在你的用人不當。李維雖世家出身,但畢竟常年醉心行伍,戍邊鎮守。此人無論是戰略分析還是臨陣對決,都足堪大任,不過說到政治心機,尤其是外交工作,我看就非其所長了。其實像這種事情,上次我跟你推薦的兩個小伙子,安德魯和羅嘉斯,任誰的才能都足以完成任務。丹西啊!延攬和吸納人才,眼睛別光盯著名氣,內部擢升的人才並不見得會比已經功成名就的名士們差,而忠心程度則兩者更是無法比較。像現在這種機會,能跟帕巴特這老狐狸過過招,對這兩個小伙子都是一個很好的鍛鍊,而我們也可以對他們的能力進行一個全面的考察。當然,你要是不放心,席爾瓦、馬特或者我自己都可以出使,相較而言,馬特稍微耿直了些,處理政事不錯,做外交官尚缺乏圓通的手腕。」

丹西信服地頷首道:「軍師千萬莫做如此考慮,缺了你,猛虎軍團就是兩眼一抹黑,會冒冒失失地犯低級錯誤,我情願丟掉半個猛虎軍團,也絕不會讓軍師身陷險地啊!這件事我確實是考慮欠周,光注意李維和帕巴特原來良好的私誼,沒怎麼細思量就答應了他。軍師的眼光沒錯,安德魯和羅嘉斯我見過幾次,羅嘉斯雄辯滔滔鋒芒畢露,安德魯踏實穩重棉裡藏針,確實是可造之才,假以時日,都將是大陸外交界的佼佼者。他倆如何安置,我也想過了,既然在中央走廊強敵環伺,那麼周邊國家咱們也得想想辦法,去活動活動。我想這樣,時機合適時派安德魯和羅嘉斯分別出使聖火國和東教會,跟他倆約定,誰先完成外交任務,這外交總長的位子就歸誰了。呵呵,軍師大人,你看怎麼樣?」

「呵呵,不錯,相馬不如賽馬,敢給年輕人壓重擔,真正的人才才會脫穎而出。」安多里爾對於丹西的這個辦法顯然相當賞識。

「那麼塞尼一事,你怎麼看呢?」

「如果說帕巴特一事尚有挽回的餘地,那麼如果塞尼和戈締斯兩人真讓你這個冒失鬼剁了的話,那可就真不好辦了。」安多里爾收拾起玩世不恭的神態,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真有那麼嚴重嗎?」丹西有些疑惑:「這個問題我思量了許久,刺殺方案也每一步詳細策劃,尚沒有發現什麼破綻呀!」

「異國行刺向來難度不小,而且還難免不會留下破綻。塞尼不是那種笨蛋,何況他已經有痛失親弟的先例,其家將衛士肯定也是嚴加防範。海亞爾對我們素不友好,行動多有不便。還記得武索嗎?當年他以海亞爾王國御前衛隊長的身份與秦在角鬥場上比過劍,現在已經是海亞爾的大將軍了。作為國王侍衛出身的武索,不會考慮不到重要人物遭受刺殺的可能性,即便我們得手,搜索現場的蛛絲馬跡以確定真兇,武索也是內行。當然,我這麼說並非長他人志氣,我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受各種條件的限制,我們即使派出頂尖高手去執行刺殺,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不留痕跡地完成任務。」

看到丹西極想辯駁,欲言又止的神情,安多里爾笑道:「丹西,我知道你一直在讓吳平秘密訓練一批執行特殊任務的死士,我也相信他們的實力與水準。按你小子的脾氣,既然敢向我提出這個計劃來,想必也有了一個周密細緻的行動方案,很有可能連武索這樣的行家也能騙過,我毫不懷疑你的策劃、組織能力,而且你在這方面還時常有天才的創意和靈感。不過,作為一個君王,還得要有更廣闊的視野和更深遠目光啊!這次行刺,即便按照我們的意思完全成功得手,明眼人根本不必去探究是誰幹的,有殺死塞尼和戈締斯的能力而又可以從中獲利的只有我們,費力地查案只是為尋找一些證據讓我們無可辯駁而已。塞尼打仗還行,搞陰謀詭計卻不足為慮,他那點微末本事,如果那幫舊部故友由他組織鬧騰,掀不起多大的風浪。如果我們幹掉這兩個領主,不需要什麼渲染,謠言就會在他們領地內迅速擴散,反而會激起民變。更可怕的是,可能會有比塞尼厲害得多的人出來組織其舊部故友復仇,事情發展到那種地步吃虧的只能是我們。丹西,暗殺確實是消滅敵人的重要手段,但也要分清形勢、場合。對於公開的敵人,這是一種愚蠢而得不償失的做法,但對於那些貌似朋友實為潛在勁敵的人,卻往往可以收到奇效。」

「安多里爾,受教,受教。那就讓塞尼和戈締斯這兩個混蛋再多快活一陣子吧!」丹西是心悅誠服。

就這樣,兩位身陷囹圄的倒霉領主,並不知道自己差點被丹西送進了地獄,幸虧安多里爾好言勸阻,把他們的命從鬼門關又撈了回來。

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兩位大難不死的失意領主,塞尼和戈締斯,帶著家眷、細軟和少數家臣私兵,在猛虎軍團輕騎兵大隊的「護送」下,離開世代居住的故土,舉家遷往海亞爾。

也就在同一天,李維帶著丹西的親筆書信,在吳平與庫巴的陪同下飛馬趕往帕巴特領地首府瓦易城。

憑著猛虎軍團外交使者的身份和李維將軍在閃特的響亮名聲,帕巴特領地各處關隘一律放行,使得行程相當順利,沒幾日就來到了瓦易城。

帕巴特搞內政建設確實有一套,儘管閃特戰亂頻頻,但轄下老百姓的生活卻沒有遭到太大的破壞,一路上除了各地駐軍和帕巴特僱傭的傭兵們緊張地進行著訓練和調度外,平民大眾仍然過著閃南傳統的寧靜生活。

耕牛與牧群在原野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享受著冬休期的悠閒,集市依然紅火繁榮,忙了一年的農夫和牧人們在院子門口悠閒地品嚐著自釀麥酒,一些年輕人則由當地官吏或長者組織,熱火朝天地進行水利設施建造和維修。
ig1974rf 發表於 2011-10-19 01:06
~第九章~

聽聞老朋友來訪碞碢碳碪,幓幛幗幙帕巴特親自到城門口迎接。見到帕巴特,李維也很激動誨誥認誙,嫭嫜嫫嫦遠遠下馬,跑過來與好友擁抱在一起摜摴摬摐,寡寣實寧兩人的眼睛都噙著淚水。

回想當年,在紐伯里大權獨攬、一手遮天的日子裡蒐蒗蓖蒸,塻墏墘塶帕巴特與李維兩位重臣,一文一武膂膈膊膇,僮僠兢凘一南一北,牢牢掌握軍政實權,清正的名聲、顯赫的家世、驕人的軍功與政績,即便宰相紐伯里也不敢輕易造次,更被朝野的忠臣義士視為王國的中流砥柱,是滌蕩邪惡、恢復正義的希望所在。

然而世事滄桑,李維兵敗後被斥為民族罪人,昔日的強國變成了破碎的山河,四分五裂、諸侯爭霸,多年的好友如今卻分屬不同的陣營,面臨兵戎相見的尷尬場景。

「李維老弟,你怎麼今天才來呀,讓我一個人苦苦地撐到現在。」帕巴特執著李維的手,邊走邊感慨地說:「當年我寫了封信給你,可是就不見你的回信啊!要是那時你過來,我們共圖大事,恢復閃特昔日的榮光,又怎麼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帕巴特大哥,那時候我身敗名裂、萬念俱灰,根本無顏見家鄉父老,更別提以罪人身份影響您的清譽了。直到後來安多里爾點破了閃特事變的真相,我才重新振作起來,決定跟著丹西手刃紐伯里這個大奸賊,徹底平定北方蠻族,重建我閃特之榮耀,也洗清自己身上的不白之冤哪!從那時起,我就很想找大哥你來訴說衷腸,可惜很多話書信不便提及,而丹西那裡又征戰頻頻,軍務繁忙,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次丹西要派人帶信,我就主動請纓來見你了。」

「又是安多里爾那隻老狐狸!」帕巴特接過信,看也不看地塞進口袋,有些冷笑地說:「他在摩裡當外交官時就鼓起如簧巧舌,鼓動閃特捲入他們與呼蘭的戰爭,讓我國勞民傷財,損失無數戰士的性命,卻連一點好處也沒撈到。現在他又帶著丹西這個外鄉暴發戶,打著誅殺奸臣、解放閃特的旗號,過來撈取地盤,害得你我兄弟刀兵相見。跟著他,你可得小心點啊!」

「呵呵,可惜我福淺,當年鎮守北方無暇分身,沒能見到大哥與安多里爾在朝廷內的那場精彩舌戰。安多里爾這個人確實很有智慧,為人也蠻風趣的。大哥罵他是老狐狸,他也罵大哥是老狐狸呢,此次來前,他就特地提醒我,當心大哥使陰謀詭計。」

「別提那事了,要不是紐伯里這個內亂內行,治國外行的混蛋,加上國王耳根又軟,安多里爾當年就會伏誅閃特,哪輪得到他今天又來興風作浪?」

想起舊事,帕巴特也有些激動起來,不過為官多年的他迅速又恢復常態:「行了,難得我們兄弟聚面,別提那個令人生厭的狡猾傢伙了,也別到政廳去裝模做樣地正襟危坐,咱哥倆到我家後院好好坐坐,喝喝茶,聊聊心裡話吧!」

「客隨主便,你說去哪就去哪吧!」

李維跟著帕巴特走進了總督府。看得出來,帕巴特是一個細心而又有品味的人,宅院整潔而雅致,沒有什麼奢華的擺設和飾物,但一草一木都經過了精心布置。

整座後院基本上沒有什麼花,全是翠竹、垂柳、綠草等,放眼過去一片盎然的綠色,但每棵樹、每根竹都放置得恰到好處,渾如天成,一點也不覺得單調。

李維和帕巴特就在後院的一座竹棚下,一邊品茶,一邊聊天。

「味道怎麼樣?這是我特地託人從遠東帝國帶來的極品龍井,是遠東帝國皇帝才能喝到的貢品啊!我手上總共只有三包,平時我都是一顆一顆地數著喝,一杯茶五顆。其他客人來我這,包括國王宰相,都休想叫我拿出來招待他們。」帕巴特面帶得色。

聽聞此言,李維也細細地嚐了一口。顯然由於帕巴特太過吝惜放茶葉,終日跟戰士們同甘共苦,大鍋吃飯的李維也沒嚐出個什麼味道來。

他苦思良久(當然在帕巴特眼裡這是在細細品味的動作),才找到合適的讚辭:「剛入口似乎清淡而略帶苦澀,細細地慢慢回味,才感覺到它的清香,很像大哥的為人哪!」

帕巴特擊節讚歎:「知音哪!想不到你李維不僅會打仗,品茶也精通得很哪!不像安多里爾那個傢伙,假裝名士、附庸風雅,連基本的飲茶常識都不懂,處處貽笑大方。」

剛才帕巴特還提議不談自己的老對手,結果自己又提起來,而且還越談越來勁:「這傢伙只知道越香越好,他現在是不是也每到一地就到處找些當地特有的花花草草、香料美酒入茶,越香還越來神?」

「嗯,你說得沒錯,安多里爾經常在這方面搞些發明創造,像什麼玫瑰香、雪梅傲等等,他還頗為此自豪呢!」

帕巴特趁機繼續發洩:「以為調雞尾酒呢!這跟他的人一樣,刁鑽古怪,華而不實,但願你的新上司丹西這方面別學他的樣。」

「呵呵,說起丹西,更是一言難盡啊!」李維猛的記起了自己的外交任務:「對了,他給你的信,你還沒看哩!」

帕巴特有些不情願地從兜裡取出信箋,皺著眉頭看了一遍:「志向不小,口氣更大,什麼重整河山、澄清宇內,看來小小的閃特不一定容得下他那顆野心啊!不過對於實現野心道路上的困難有沒有足夠的估計呀,世上確實是有不少草包在當政,可也別小看天下的英雄!」

「帕巴特,丹西確實是雄心勃勃,當然你說野心勃勃也可以。」李維替自己的上司辯駁道:「不過他平時做事總是優先從民生角度考慮,也頗有手段和心計,公正對待下屬,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深受部下和百姓的愛戴。有安多里爾等人的輔佐,我看他很有可能成為將來的明主,創出一番大業,讓走廊地區的老百姓結束兵荒馬亂的生活,過上安定的生活啊!」

帕巴特不置可否地笑笑,低頭飲了口茶(李維不由得暗想,真不知道這位清官在這麼淡的茶水裡能飲出什麼味道來),良久才嘆了一口氣道:「李維,我知道你來此的目的,既然我們是多年的朋友,我就實話實說了。你行軍打仗是沒的挑,但在政治上卻有些幼稚,容易把人心看得過於美好。我問你,我是久居閃特的本地人,長年從政,轄下人民安居樂業、豐衣足食,如果僅從閃特百姓的利益角度考慮,是我還是丹西適合做閃特的首領?如果我適合的話,丹西願不願意做我的下屬,一起把閃特搞得更加富強呢?」

「這個……」李維不知如何回答。

「我再問你,按照丹西的脾氣,假如這次你來勸降,我要是不答應,丹西是不是會欺我軍力不強,屬下又無良將,全然不顧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興兵來攻打我呢?他又是不是會栽贓陷害、造謠生事,以便自己師出有名呢?」帕巴特不依不饒地繼續發問。

「這個……栽贓陷害應該不會吧!」

「不會,那圖卡史與塞尼之爭,又做何解釋呢?」

「這個……」

望著李維尷尬的樣子,帕巴特笑道:「李維老弟呀,這就是政治。」

「那你的意思是……」李維實在是有些不敢想假如帕巴特不投降,將發生什麼樣的可怕情況。

「這個問題我已經想了很久了,成帝王霸業,論心狠手辣、敢作敢為,我肯定比不上丹西,現在的我也早喪失了年輕時那股銳氣,只想過閒雲野鶴般悠閒的生活,所以我的領地,」帕巴特頓了一頓:「將和平地交接給丹西。當然,這樣你也好回去交差。」

李維不由長舒一口氣:「哎呀,帕巴特,你剛才差點把我嚇著了。」然而他仍有些憂慮地道:「不過我聽你話裡的意思,是不是會就此退隱?」

「不,我要當官,而且要向丹西討個大官當!」

看著李維目瞪口呆的樣子,帕巴特笑著解釋:「李維老弟,我內心裡當然是想不再去理睬這些塵緣俗事,不再每天勾心鬥角,坐在案牘前勞神費力啊!不過,你跟丹西也有些日子了,還沒有真正瞭解他的為人哪!我在閃特從政數十年,親朋好友、門生故吏遍及全國,善良的老百姓也給了不少美好的稱號,而這些卻可能會把我害死,所以退隱只能是一個美好的夢想而已。」

看到李維仍不明白,帕巴特只好繼續解釋:「你想,由於我的影響力,丹西會放心嗎?不會派人監視嗎?我與舊部故友的每一次交往不會被有心人記錄下來嗎?即便丹西現在不在乎,但三人成虎,有人在耳邊說多了,他不會起疑心嗎?所以,雖說伴君如伴虎,但掌握了老虎的脾氣,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丹西能控制苦娃就是例證嘛!我帕巴特別的不敢吹,但做官也幾十個年頭了,明哲保身,安度平生的把握還是有的。我倒是擔心你啊!李維,不要讓虛幻的正義感迷惑了自己的眼睛喲!」

「不會吧,帕巴特,我看你在原來腐朽的紐伯里當政時期待的時間太長了,看問題太灰色了。你沒有跟猛虎軍團,沒有跟丹西一起共事過,那種生活可真是充滿了活力呀!幾乎每天都有新的事物,幾乎每天都有一輪新的太陽升起來。當你看到一支小小的軍隊、一個小小的政權,一天天地發展壯大,當你看到一個個淳樸的青年經過艱苦的訓練成為了一個個英勇的戰士,當你看到一群群原來四處漂泊流浪、居無定所的可憐人,在猛虎軍團的轄地安居樂業,成為勤勞的農夫、精明的商人和敬業清廉的官吏,當你看到一座雄偉堅固的城堡在這些人的手中一天天地增高加厚,你作為他們中的一員,會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充實、滿足和愉悅啊!不過這下可好了,不管你怎麼想,我們又可以一起共事了,想想我就高興啊!在猛虎軍團待久一點,我想就可以摘掉你看問題的那副灰色眼鏡。」

「其興也勃,哪個新興勢力不是有一個生機勃勃的黃金發展期呢?如彗星般崛起,如流星般隕落,大陸歷史上這樣的事例還少嗎?」

對於李維充滿理想主義色彩的話語,帕巴特根本不感冒,看到李維還想辯駁,他擺擺手:「不談了,現在談這個太早了點,看將來吧!也許丹西會像我族大英雄朗托一樣開疆立國,成百年之基業,但也可能像無數小霸主一樣曇花一現,在歷史長河中吐出個小泡沫。未來總是無法揣測,抓住現在才是根本,李維啊!既然我們決定共同輔佐新主,我們的命運就跟丹西的命運完全拴在了一起,對於當前猛虎軍團面臨的形勢,你的看法如何呢?」

「怎麼說呢,我覺得閃特北邊的那兩個亂臣賊子並不足懼,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我也能擺平他們。不過,走廊地區的其他國家似乎對我們相當敵視,暗中在策劃聯合起來對付我們,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難怪手下向我報告,這段時間有大批他國間諜進入閃特呢!哼哼,箭射出頭鳥,出頭的椽子先爛,發展速度太快,別人自然會害怕,手裡搶來的金幣太多,別人自然會嫉恨,又怕又恨,聯合起來搞你就順理成章了。也不知道安多里爾這傢伙怎麼搞的,在個百戰之地建根據地,擺明了與天下為敵嘛!哎,謀臣水準低就是沒辦法。現在好,被迫走北進閃特這招險棋。不過你們也真是好運,遇到了圖卡史和塞尼這幾個不會想問題的武夫,否則也夠丹西喝一壺的了。到時候加上周邊國家的進犯,那會兒丹西就會知道自己被安多里爾這個自以為是的傻瓜害死了。現在猛虎軍團看起來形勢很不錯,實際上卻正坐在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口上,只能說由死刑改判死緩,要論生存,還得看往北怎麼打了。」

「帕巴特你真是一眼就看穿了形勢啊!不過你有些冤枉安多里爾了,在巨木堡建城生根是丹西的主意,安多里爾還勸阻過他呢!」

「勸阻無效,那就是臣子的失職,安多里爾開脫不了!」帕巴特不依不饒:「是丹西的主意?嗯,這娃娃倒是孺子可教哩!謀臣建議行孤犯險,那是失職,可主君在羽翼未豐的時候就敢這麼玩,卻是敢作敢為,氣魄宏偉。不過能不能幹出名堂,還要看才能是不是跟野心成正比了。」

「其實,中央走廊裡的這幫公子王孫們,我也不是那麼擔心。」帕巴特繼續說道:「丹西和安多里爾對付他們雖然吃力點,但還不至於被那幫目光短淺的貪婪之徒連根拔掉。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更擔心的是走廊外的其他強大勢力,任誰插手,事情都會變得複雜無比,猛虎軍團的生存就要打上一個大問號了。」

帕巴特再次飲了一口淡白開水般的「龍井茶」,滿足而痛快地舒了口氣:「我想,安多里爾那傢伙的思維也就到我剛才說到的那一步止住了,可是李維,你知道嗎,我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我最擔心的其實是內政問題。外來威脅終歸有限,靠著奇謀詭策,靠著上下團結、戮力同心,再大的敵人總有他的弱點,總有保命的辦法,可如果內政出問題,再強大的勢力也可能在一夕之間垮臺。」

「可是帕巴特,」李維的思維已經隨著帕巴特進行了長時間的跳躍,顯然沒能跟上這快速的連續變換主題:「在我看來,猛虎軍團的轄地民心凝聚、糧草充足、國庫充實,內政方面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反倒是軍事方面由於力量不足,容易遭到外來勢力的侵襲,隨時可能遭受滅頂之災啊!」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關鍵在於對戰爭之道,治國之道的理解。閃特不是一個小國,它有足夠的人口可供徵兵,有足夠的空間可供軍隊的騰挪調度,失去了土地、城市,可以再奪回來;失去了戰士,可以再補充;可要是失去了民心,那就無法挽回敗局了。這片大陸尚沒有哪個國家、哪種勢力有能力對全閃特施行種族滅絕政策,而這就足夠了。只要民心所向、同仇敵愾,全境堅壁清野,君王或大將有中上的指揮才能,再強大的敵人也會被拖垮、拖死。澤西大帝國初期,在遭受南部的強大蠻族入侵時,就是採用了這種戰略,而被譽為天才戰略家,指揮了無數被奉為經典的以少勝多大戰役的蠻族大將漢斯,最後不也只能落得客死異鄉的淒慘下場嗎?不過贏取民心,不僅僅是取悅下層大眾這麼簡單。民間有兩股不同的勢力--普通民眾和地方豪強,君王實施統治,總要依託一方。依託豪強勢力進行統治,並不意味著失去民心,只要利益分配得當,政策適宜,加上對民族感情的恰當煽動,一樣可以牢固地掌握民心,當年的澤西帝國就是這麼幹的;依託下層大眾進行統治,也並不意味著真正得到民心,君王以某種方式實行愚民政策,再利用民眾的盲目性,以自由、解放之名,行殺戮之實,殘害民間的精英層,在歷史上也不乏其例。」

「那麼你覺得丹西應該依託何方呢?我看最近他不斷改革行政機構,徵集民間賢能,重新任命各級官員,奪下一地就大力宣布他的免稅政策,似乎地方豪強更怕他一點,而下層百姓卻對他讚譽有加呢!」

「不一定。」帕巴特皺著眉頭道:「像丹西這樣毫無背景,白手起家的新勢力,在開始階段總是容易受到普通民眾的歡迎而難於為豪強勢力所接受,不過君王心裡的真正想法卻可能跟表面文章大相逕庭啊!」

「帕巴特,你我雖相識多年,可說起對你的真正瞭解還是從今天才開始啊!」李維不由得感慨萬千:「真希望馬上帶你去見丹西,把今天的金玉良言好好向他說說啊!」

「李維老弟,我也很想見見丹西,不過見了他,在摸清他真實想法前,我什麼也不會說的,今天只是你我兄弟間敞開心扉的聊天,你可千萬別洩露出去喲!」

「哦,為什麼?丹西一向提倡言者無罪,鼓勵暢所欲言,我想你今天的高論端出去,一定能把安多里爾比下去。」

「李維,你終日沉迷兵法,對官場的學問卻沒怎麼留心過喲!為官的秘訣就是察言觀色,揣摩上意,上司不能、不便說的話,不能、不便做的事,你來說、你來做;自己的好主意、好計謀,通過某種方式委婉地提醒上司,讓他覺得是他自己的主意、計謀。而當官最忌諱的就是沒有弄清上意的情況下就誇誇其談,指手畫腳,結果輕則受責罵,重則丟烏紗,弄不好還有性命之憂啊!」

「帕巴特,你真是沒的治了,再凶險的戰爭場面我都不怕,可你剛才這席話聽得我都全身冒冷汗。看來我是沒法說服你這個灰色論調的老狐狸了,還是讓丹西和安多里爾他們勞神去跟你打嘴仗吧!」

「我也是喜歡戰場勝過官場啊!至少在那裡敵我分明!」帕巴特貪婪地把茶水飲盡:「明天我的領地就改換猛虎軍團的旗幟,處理完手頭的雜務,我們就動身去見丹西吧,我可不想被咱們的新領主視做貪權戀棧之輩哦!」

~第十章~

九九五年一月一日,一直處於大陸新聞關注焦點的猛虎軍團,在新年裡再爆猛料,閃特諸侯帕巴特在李維隻身面見進行勸說後,結束了騎牆的態度,率部下投奔丹西。

丹西在累斯頓沖積平原取得的大勝利,以及隨後以閃電般的速度奪取整個閃特南部領土,深深地震撼了紐伯里和維塞斯。

當年因分贓不均而分手的兩人立刻重新和好如初,訂立攻守同盟,招兵買馬、調兵遣將,防守領地內的各處城池和關隘,在與丹西新領地交界處更是重兵集結,加緊備戰。

丹西的勝利不僅在閃特引起巨大震驚,一直在密謀奪取巨木堡的中央走廊各國各城,早就在不斷刺探有關丹西的各種情報,丹西的領地和軍隊這幾個月飛速擴張也令他們寢食難安,蓄謀已久的軍事入侵計劃正在加快進度進行。


九九五年一月十五日,在塞爾與詹魯交界的小鎮--木棉鎮的一間密室裡,微服秘密趕來的塞爾國王習博卡二世與詹魯國王蓋亞舉行了第三次秘密會談。

在一間完全與外界隔絕的大地下室裡,兩位國王端坐在一張大桌台的對面,塞爾首相吉卡斯和蓋亞國王的弟弟蓋蘭親王坐在兩旁親自做記錄,偌大的房間裡,除了四位在中央走廊地區任誰都可以呼風喚雨的重量級人物外,沒有其他人。

桌台上擺著各種食物與飲料,一切自取所需,避免任何僕人的打攪。

當然,眼前的四人現在對食物沒有絲毫的興趣,聽完吉卡斯和蓋蘭介紹各自情報系統偵探到的,有關丹西在閃特取得的各項進展的情報後,每個人都是表情嚴肅,神情凝重。

蓋亞一拳砸在桌子上,忿忿地說:「這個卑賤的角鬥士,他一進入中央走廊地區就把這裡鬧翻了天,從他建立巨木堡這座城市時我就開始注意他了,前年的買糧更讓我領教了他那比蝮蛇還要歹毒的心腸!習博卡,我們可要抓緊哪,萬一這混蛋再像攻佔閃特南部那樣迅速攻下整個閃特,擁有廣闊的領地、人口和軍隊,我們那時侯再起兵進攻,可能就會痛失良機了。我看也不要聯合那些勞什子小國了,就我們兩國馬上共同出兵,趁著丹西重兵在外征戰的機會,直撲他的後方,一舉拿下巨木堡,由我們兩國瓜分利益,省得那些小國也來分一杯羹,怎麼樣?」

塞爾首相吉卡斯皺起了眉頭:「蓋亞國王陛下,您的建議我們也不是沒有想過。由於前年受到饑荒的打擊加上丹西的瘋狂搜刮,我們國內的錢糧損失巨大,雖然去年取得了豐收,也僅僅是緩解了原本緊張的財政,恢復了一些國力,要想完全恢復還得等到今夏的夏收結束。如果沒有其他國家像海亞爾和蘇來爾的錢糧支撐,現在就出兵的話,我國最多只能派出十五萬軍隊出征,估計貴國能出征的軍隊還不到這個數字。目前在丹西領地與我們兩國交界的三城總共有城防部隊九萬人,假如他們放棄城防相對較弱的紅土城,全力防守城牆堅固、糧食充足的巨木、黑巖兩城,再調防禦大師李維前來指揮,我們的軍隊很難迅速攻克這兩座城市。」

「由於我們本來已經聯絡了其他國家共同進攻,現在毀約拋棄他們而獨自進攻,各國各城肯定會不滿我們獨吞巨額利益,我們反而還得抽出兵力防備他們。這樣即使丹西不回兵救援,我們也至少要花很長時間攻克這兩座城市。目前丹西在閃特南部收編改組軍隊,總兵力約有五十萬左右。雖然這裡面大多是閃特南部諸侯拉來的壯丁,訓練程度以及與老部下的磨合都不好,但假如他留下二十萬防守新領地,帶其他部隊回頭反攻,後果對我們的聯軍更是不堪設想。不要指望紐伯里和維塞斯這兩個混蛋會幫助我們,原來閃特與塞爾打仗的時候我沒少跟他們打交道,他倆的脾氣我清楚的很!丹西的連續勝利已經叫這兩個陰謀纂位的傢伙嚇破了膽,丹西不去進攻他們,他們肯定樂得看我們與丹西大戰的好戲,絕不會冒著損兵折將的風險進攻閃特南部的丹西領地,以減輕我方壓力的。」

「假如能夠等到六七月的夏糧收割完後我們與其他國家聯合出兵,不僅我們兩國的錢糧問題能得到基本緩解,屆時其他國家能支援的糧食和金幣也會大大增加。我塞爾國可以派出三十萬以上的軍隊,貴國能出征的軍隊至少也在二十五萬以上,加上其他國家的兵力,聯軍至少可以有一百萬以上的大軍,而且錢糧等後勤保障也會十分充裕,沒有後顧之憂。」

「現在的關鍵還在紐伯里和維塞斯這兩個狡猾的混蛋身上。假如丹西能以在閃特南部的進展速度迅速消滅他們,那麼他就擁有了大片遼闊的國土和鞏固的後方,能騰出手來防禦我們的進攻。只要給予聯軍以極大殺傷,丹西即使丟失了巨木、黑巖兩城也會在所不惜。而攻下巨木堡後,那些目光短淺的小國,得到了金幣而軍隊又受到損傷,肯定會失去繼續進攻丹西領地的動力。一旦閃特恢復元氣,養好傷的丹西肯定會大舉反攻,結果只會又是養虎為患。」

「由於今年天氣嚴寒,軍隊行動不便,丹西又新吞下了大片領地,需要鞏固統治,我估計他到三四月份春暖花開的時候才能出兵北伐。假如紐伯里和維塞斯抵擋丹西到六月份,則形勢就會對我們非常有利。一方面丹西的軍隊主力陷在閃特北部的戰場脫不了身,閃特南部留下的軍隊也就堪堪守住國土,而三城的九萬防禦部隊則要防禦我們上百萬大軍的猛攻,加上周邊國家的侵襲,丹西完全變成了腹背受敵的形勢,我們就有可能將他連根拔去。」

「目前丹西在閃特南部有五十萬軍隊,至少需要留下二十萬防守新疆土,最多能調用進攻的軍隊為三十萬。紐伯里有軍隊三十幾萬,維塞斯有軍隊二十幾萬,加起來接近六十萬左右,雖然戰力和指揮比不上丹西,但也尚可一拼。閃特北部雖然也是平原地區為主,但不像南部那樣一馬平川,有不少沼澤和森林,只要這兩個傢伙別像塞尼那個蠢蛋一樣派大軍與丹西決戰,而是利用地形與城堡步步為營地進行防守,撐上幾個月應該是沒問題的。到那個時候,丹西的主力身陷閃特北部戰場,我們就可以放心地出動百萬雄師,叫丹西這兔崽子好瞧的了!」

塞爾首相老謀深算的分析,叫四人臉上都露出笑容,信心十足,蓋亞和蓋蘭則心裡感嘆,想不到這隻老狐狸如此狡猾,難怪這些年在與塞爾的交鋒中老是處於下風,丹西的事情了結後,與塞爾交戰前一定要先想辦法除去此人。

心裡打著惡毒的算盤,表面上大家卻是笑容滿面,親熱無比,蓋亞親自為吉卡斯斟上一杯葡萄酒,四人舉杯為聯軍的無比美好前景慶賀。

塞爾國王習博卡二世已經快六十歲了,征戰多年,久經風浪,政治和軍事鬥爭的經驗相當豐富,自然也是小心謹慎,心思縝密。

飲完酒後,他用略帶蒼老的聲音說道:「儘管紐伯里和維塞斯拖住丹西幾個月時間的可能性很大,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要採取相應的對策。首先,我們要通過一些渠道提醒他們採取層層防守的策略,避免與丹西的正面決戰,此外還應隱晦地提醒他們,我們兩國可能出兵幫助他們,以堅定他們進行防守的信心;其次,丹西這小子的歷次戰役我都研究過,小傢伙對打仗治國都很有一套手段,為了防止他像在閃特南部一樣迅速攻佔北部地區,我想還可以利用一下走廊北部漢諾草原上的遊牧民族的力量。目前沃薩族的首領戈勃特已經取得了對胡狼族的戰爭勝利,但損失也不小,雙方已經議和。我們兩國可以派出使者去勸說他們再次結成聯軍入侵閃特平原,許諾假如他們出兵,我們將給予金錢和物資的援助。至於他們族內的損失,可以通過洗劫閃特來補償。」

「上次李維戰敗後,堅固的陰風堡已經被戈勃特拆成一座廢墟,遊牧聯軍可以穿過斷腸山脈的死亡峽谷長驅直入。相信只要派出的外交人員得力,各族首領不會不動心的。這樣,即使丹西能夠迅速攻佔閃特北部,他還是不得不與遊牧聯軍作戰,無法抽身回來防守,原本以為是鞏固的後方也變成了戰場。聽說那個戈勃特指揮能力也是相當厲害,對南部肥沃的閃特領地也是頗有野心,我們可以一面安心備戰,一面欣賞他們倆龍爭虎鬥的好戲。」

「另外,為了防止夜長夢多,我們還需要加快備戰速度,縮短敵人的準備時間。我看我們也不必等到六七月份的夏糧收割季節了,錢糧通過向兩盟借入短期貸款解決,最好能在四五月份左右,丹西跟紐伯里、維塞斯打得正熱鬧的時候就發起進攻,叫他首尾無法兩顧,沒有喘息的機會。」

習博卡二世在宰相吉卡斯精心謀劃的勝利上,重重地加上了幾塊籌碼,在座四人對即將取得的勝利再也沒有任何的疑慮,心情輕鬆的開始討論下一個愉快的議題,即如何瓜分丹西的領地和財富的問題。

爽朗的笑聲不斷在密室中響起,彷彿丹西那數不盡的海量財富已經落到了他們的手裡。


日益繁榮的巨木堡裡,主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一個闊商模樣的中年漢子在一家名叫「雅趣」的花店前停住了腳步,看似端詳門口擺放的幾盆盆栽,眼角的餘光卻熟練地四處掃射,在確認沒人跟蹤後,緩步踱進了店內。

正是午飯時間,店裡的客人很少,禿頂的花店胖老闆也倚著櫃台打盹,長在胖嘟嘟臉上的那雙眼睛本來就小,這會更是瞇成了一條細線,搞不清是睡是醒。

聽到客人入店的腳步聲,胖老闆有些倦怠地張開打架的眼皮,大概是從客人身上昂貴的絲料衣服上看到了誘人的油水,他殷勤地跑上前去:「先生,歡迎光臨,本店經營上品花卉和來自東方的珍奇盆景,不知願不願意讓我為您介紹介紹,還是您更喜歡一個人獨自觀賞?」

「你這裡做不做批發生意?」闊商毫不理會,一張嘴就顯出財大氣粗的本色。

「當然,當然,我們是批零兼營。」知道來了大客戶,老闆的態度更加殷勤了:「您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們上樓談談?」

帶著客人上樓進了談生意的客廳,胖老闆很仔細地關好窗門,確定一切安全後,才恭敬地向闊商模樣的人施禮:「卡拉曼將軍,小人……」

被稱作將軍的人做了一個免禮的手勢:「錫特里先生,當心隔牆有耳,我現在的身份是商人泰比。」

「是的,泰比先生。」

「大將軍派我親自來一趟,是想瞭解一下你們的發展情況和目前猛虎軍團領地的情況,順便給你們交代一項任務。先匯報一下你們的進展吧!」

「好的,閣下。我們的情報組織發展迅速,在丹西領地所有城市和閃特全境都建立了固定的據點,專職情報員收集的各類情報,可以通過信鴿在兩天內傳送到我這裡。經匯總後,可以在五天內傳遞到大將軍手中。從我們掌握的信息看,丹西的主要精力是放在攻取閃特上,巨木堡周圍地區一切如常,並未覺察到危險。」

「是嗎?」卡拉曼嘴角浮起嘲諷的笑容:「向猛虎軍團的滲透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

「猛虎軍團轄地我們尚未取得多大進展,只發展了幾位下層官吏和軍官,不過在紐伯里和維塞斯那邊我們已經安排了幾顆重要棋子。這是名單,請您過目。」

卡拉曼看了一遍,將羊皮紙扔進了熊熊燃燒的壁爐裡:「幹得不錯,辛苦你了,錫特里先生。在大將軍面前我會如實匯報你的成績。」

「多謝閣下了。」

「錫特里,大將軍派我來向你口授一項任務,希望你務必圓滿完成。」

「是,請閣下明示,我一定竭盡全力,不辜負大將軍的期望。」

「那好,大將軍要你盡一切辦法,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幫助丹西取得目前這場戰爭的勝利。」

「卡、卡,泰比先生,」錫特里因為吃驚,都差點忘記了間諜的基本守則--掩飾身份:「據我所知,丹西和手下軍師安多里爾似乎都跟大將軍有過節,對我國也非常仇視啊!」

看到錫特里疑惑的神色,卡拉曼只有冷笑:「錫特里先生,別忘了情報官的職責,也別問我為什麼,大將軍這麼做自有深意。任務我已經布置了,至於怎麼行動,你自己斟酌處理吧,大將軍對你的能力是非常信任的。」

「是,多謝大將軍與閣下的信任,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那好,我走了,必要時再跟你聯絡。」

卡拉曼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錫特里則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凝神沉思。


雅趣花店隔了七八條街的地方就是住宅區,不少殷實的商人住在此處。在一座名叫「竹賢館」的私人府第的地下密室裡,只有一盞微弱的油燈,一個人端坐在椅子上,全身都掩藏在黑暗中,一位中年的勁裝漢子跪在地上,用一種幾乎無人能懂的古怪語言向老者匯報。

「國師大人,在真主的庇佑下,您布置的任務,我們完成得非常順利。我們的首席臥底已經順利地打入了猛虎軍團內部,組織嚴密的情報網也建立起來了,異教大陸各國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我們的監視。我們都期待著陛下發動偉大的聖戰,一舉剷除邪教,用異教徒的鮮血清洗這片大陸的罪惡。」

「埃松,你幹得不錯。」聲音低沉沙啞,配上那短促而古怪的音調,更增添了詭異的氣氛:「不過現在發起聖戰的時機尚未成熟,你們的任務除了刺探情報外,還要努力讓這些貪婪而短視的異教徒們,為了自己的野心相互敵視,相互殺戮,鬧得越亂越好。」

「是的,小人沒有忘記國師的囑託,一直在為此努力。」

「中央走廊地區一直是大陸各大勢力爭鬥的焦點,陛下也將此視為發起聖戰,掃平邪教的理想據點,在這裡你可要多用點心,對於既有野心又有手腕的人物,我們要多加利用。本來我看好聖瓦爾尼的狄龍,可惜英雄難過情關,這個不爭氣的小子竟然讓一個妓女搞得神魂顛倒,年紀輕輕就退隱山野,白白辜負我的期望。不過真主總是眷顧忠心的教徒,在絕望的沙漠裡也會送來甘甜的雨露。這兩年蹦出來了一個膽大包天、心狠手辣的丹西,現在看來中央走廊甚至整片大陸都可能被他鬧個天翻地覆。埃松,你可要好好幫幫他的忙,幫他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越凶越好。」

「國師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不過依小人愚見,丹西和手下人對付中央走廊各國應該頗有勝算,但要是呼蘭的柯庫里能捲進來的話,後果就很難預測了。」

「沒錯,埃松,你看問題很有眼光。柯庫里能是陛下敬重的少數幾個異教徒之一,呼蘭也一直覬覦土地肥沃、商業發達的中央走廊地區,不過這一次,我看柯庫里能倒是有可能反過頭來幫助丹西呢!」

看到埃松迷惑的神情,黑影籠罩下的國師發出一聲怪笑:「埃松,有些事慢慢的你就會明白的。不過,你要記住,丹西和柯庫里能的衝突遲早都會發生,而兩敗俱傷則是我們最願意看到的結果。」

「是,小人遵命。」埃松是個聰明人,前任的慘死告訴他,國師不願點破的事,最好提都不要提。

「聖火國那邊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回稟國師,小人與他們多次商談,可大祭司穆罕和大將軍波拉丁都似乎心存顧慮,遲遲不肯給予明確答覆。」

「穆罕和波拉丁都是有才華的人,可惜就是太仁善了,對與異教徒和平共處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對異教徒仁慈,就是對真主殘忍啊!正好我也準備回國,順便去那邊開導他們一番吧!」

「我要走了,交代的事情你趕緊去辦吧!」被稱作國師的人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邊走邊喃喃自語:「丹西啊!丹西,有這麼多人幫忙,你可不要叫我們失望啊……」
ig1974rf 發表於 2011-10-19 01:06
~第十一章~

「嗨,帕巴特,總算把你等來了!」聽聞李維帶著帕巴特過來了,正睡午覺的丹西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迎接,可越是忙就越出錯,衣服的上下扣子扣串了,這還是小事,褲子也穿反了,襠門開在了後邊。

偏生丹西沒有察覺,還裝出一副威嚴莊重又不失熱情的樣子,更顯得滑稽無比。

李維和前來參加迎接儀式的安多里爾等人看到閃特解放者的尊容,都極力控制面部肌肉的抽動,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帕巴特好像什麼也沒看見似的,表情嚴肅,一見面就行君臣大禮,俯身跪倒:「罪臣帕巴特叩見領主丹西大人。」

「哎呀,我說帕巴特,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搞這些繁文縟節幹什麼嘛!」丹西趕緊熱情地上前將帕巴特扶起來。

這一扶不要緊,丹西一彎腰,臀後是門戶大開,醒目的紅色內褲赫然闖入了眾人的眼簾。

威達實在忍不住了,他抱著肚子蹲了下來,臉上的肌肉亂顫,可眼睛裡又滿是忍不住的淚水:「哈哈,嗚嗚,霍霍,我太高興了,不,太、太感人,太叫人激動了,真是歷史性的時刻,嗚嗚,我受不了了,我還是先告退了,哈哈,嗚嗚,……」也不等丹西回話,直接就像逃命的青蛙一樣竄出了大門。

「這小子今天怎麼啦,該不是又發情了吧!?」丹西一臉的疑惑:「帕巴特先生,別管他了,我們還是進屋詳談吧!」

兩人剛進內屋,客廳裡就爆發出一陣壓抑多時的狂笑,猛虎軍團的謀臣勇將們一個個醜態畢露,李維笑得直不起腰來、安多里爾笑得滿臉老淚縱橫、凱魯快笑岔了氣,只得狠狠給了昆達一拳,而後者則抱著肚子躺在地上一邊笑一邊打滾……

丹西親熱地攜著帕巴特的手走進屋內,還沒來得及繼續表演自己的虛懷若谷、尊賢敬能,客廳裡巨大分貝的笑浪就衝進了自己的耳朵。

「今天是怎麼了,這幫傢伙吃了笑藥了嗎?」丹西一邊不解地嘀咕,一邊熱情地招呼帕巴特入座:「帕巴特先生,別理他們,我們好好聊聊。喂,愛琳、蘭妮,你們兩個懶婆娘,快出來給帕巴特先生上茶!」

愛琳和蘭妮端著茶具,嬝嬝婷婷走進來,還沒等丹西頤指氣使地發令,兩位夫人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愛琳連茶壺都打翻在地,而同樣笑得花枝亂顫的蘭妮趕緊把夫君領進臥室,重新整容。

經過夫人們細心地梳理後,衣冠整飭一新的丹西再次笑容滿面地跑出來,只是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掩不去尷尬之色:「帕巴特先生,嘿嘿,實在抱歉,剛才興奮過度,出醜了,出醜了。難怪那幫混蛋們笑成那樣,哼,等會我再去收拾他們。」

帕巴特臉上除了恭謹沒有其他任何表情:「哦,出了什麼事嗎?微臣倒是一點也不明白。微臣的眼睛向來有些小毛病,不該看見的東西,總能視而不見。」

丹西眼裡閃過一絲難以言狀的神色,隨即恢復了常態:「呵呵,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丹西對先生心儀很久了,每次聽到李維和安多里爾談起先生的事蹟,總是拜服不已啊!而今閃特南部新定,土地廣闊、人口眾多、百廢待興,可惜丹西既自外來,毫無治政經驗,今天先生屈尊駕臨,丹西真是喜不自勝哪!今後先生就是我的老師了,我們之間以後只有師徒的名分,不必拘什麼君臣之禮,丹西說話做事有什麼不妥之處,還望先生暢所欲言,不吝賜教,任打任罵,我都是心甘情願。」

「遠東哲人有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之禮又是法制道德之基礎,本末倒置,萬萬不可。」

「這個好辦,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帕巴特先生,我依東方諸國慣例,設國師一職,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領主英明神武,才能出眾,帕巴特從政多年,也不能不服。可惜微臣才能平庸,年紀又大,身體欠佳,國師一職實在是無法承擔。」帕巴特絲毫不為所動,臉上的表情除了恭謹還是恭謹。

太極推掌又來來回回了好幾輪,每次丹西盛情邀請都被帕巴特滴水不漏推回去。

丹西心下惱火,嘿,老頭子,看來不用絕招治不了你,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鐵板一塊!

心下嘀咕,面上仍然是堆滿笑容,不以為忤,他輕輕搖鈴叫來親兵:「把我給帕巴特先生準備的聘禮搬進來。」

四個親兵扛進來兩個古色古香的大木箱。丹西伸出雙手,掀開箱蓋,帕巴特「有些毛病」的眼睛登時一亮,木箱裡面是一包包的茶葉,每包上面都有兩個醒目的遠東字--「御用」。

丹西拎起一包,遞給帕巴特:「最近吳平結識了個膽大的遠東商人,能夠搞到上貢遠東皇帝的各類名茶,我就買了兩箱試試味道。聽李維提過先生喜歡品茗,我想請先生幫我看看這是不是真品。」

帕巴特儘管極力抑制,也無法掩去目光中的欣喜,甚至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翻檢著茶葉:「嗯,色翠、香郁、形美,極品龍井果然名不虛傳……」

「嘿,不只有龍井,碧螺春、鐵觀音、毛峰,啊!還有君山銀針呢!」丹西有些得意地將木箱內的茶葉一包包地扔上桌子:「怎麼樣,帕巴特先生,這份拜師聘禮還過得去吧!」

哼哼,牽牛要牽牛鼻子,沒通徹地調查過你帕巴特,我怎麼會隨意提出建議來呢,丹西心下暗想。

帕巴特聞言,手指不為人察覺地微微一震,迅速將視線從茶葉上切斷,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聲音平靜,面無表情:「領主好意,微臣心領。假若領主將微臣所好之物贈送,微臣自當欣喜笑納。不過出任國師事大,微臣個人嗜好事小,為國家的綱紀著想,微臣也只有忍痛割愛了。」

帕巴特堅拒誘惑,格局又恢復到起初的僵持狀態,望著他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樣子,用盡心思的丹西氣沖腦門,一拍桌子,茶具蹦起老高:「帕巴特,別再兜圈子了,我丹西喜歡爽爽快快,直來直去!不要推辭了,這是命令,明天你和安多里爾將被任命為國師!」

帕巴特處變不驚,俯身跪倒:「既然如此,微臣遵命。」

丹西一張口就後悔了,好嘛!明明想上演禮敬賢士,現在卻成了陷害忠良!

他趕緊將帕巴特扶起來:「帕巴特先生,剛才一時衝動,口不擇言,哎呀,先生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啊!」

「主上與臣商議,臣當盡量堅持自認正確的意見。不過一旦主上決心已下,無條件遵從則是臣子義不容辭的責任。」

面對這樣一位倔強而滴水不漏的老官僚,丹西只有舉手投降:「帕巴特先生,我看這樣好了,國師一職我暫不設,您就屈尊出任閃南總督。公開場合我們行上下之禮,在私人場合我們卻是師徒關係。」

也不管帕巴特同意與否,丹西倒地就跪,行拜師儀式,帕巴特欲起身相迎,被丹西伸出雙手牢牢地按在椅子上。

「咚!咚!咚!」丹西連磕三個響頭,才站起身來,長舒一口氣:「今天讓老師屈尊多次,現在才算賺回來一點。」

面對這樣一個「好」學生,帕巴特也只能內心苦笑,端坐默然無語。

「老師啊!學生目前遇到了一道難題,我跟安多里爾討論了很久都沒能找到解決辦法,今天老師來了,正好請教哩!」丹西剛拜師就出題,看來那兩箱茶葉也不是那麼好掙的,帕巴特暗忖。

丹西也不管那多,滔滔不絕地吐苦水:「老師呀,別看我現在風風火火,其實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閃特這個攤子太大了,我一陷進去就難以自拔,無數政務纏身,千根絲、萬條線,攪在一起,理不出個頭緒來。閃特遭受戰爭嚴重破壞,需要數年時光恢復元氣,財政來源枯竭,光有支出沒有收入。我們接管了閃南的全部行政機構,收編了各地諸侯大量良莠不齊的雜牌軍,現在閃南有五十萬軍隊,巨木堡三城有九萬軍隊,總共將近六十萬人,按每人每年十個金幣計算,一年光軍餉就得六百萬,加上各種軍糧物資消耗,一兩年工夫國庫就光了。我也一直在想裁軍,給這支吃糧大軍減減肥、消消腫,尤其是把裡邊的兵油子、兵痞子清除出去。可現在的形勢是,周邊各國對我們心懷嫉恨、虎視眈眈,原閃特南部的各級官吏對我這個外族人戒心很重,陽奉陰違、貪污腐化比比皆是,就更別提辦事拖沓,歪曲施政的事情了。安多里爾和馬特最近不顧疲勞,加大了檢查監督的力度,可因他倆的外人身份,也難以得到這幫官員們的認同,反而引起了一些人的強烈反彈,這不,今天玫瑰堡的行政長官雷茨帶頭,二十幾個官員上書遞交辭呈。照我的脾氣,這幫混蛋早該滾蛋了,可問題是換誰來繼任,新人能坐得穩位子,搞得定政務嗎?外有強敵、內有隱憂,我不能不靠強大的軍隊來鎮住,靠利於民的政策來穩定人心,可長此以往,財政肯定吃不消,弄不好就會自我崩潰,唉,真他媽的是個怪圈。」

「這就是你遇到的難題嗎?」帕巴特眉頭微蹙。

「是啊!是啊!老師有什麼良策嗎?」丹西的話語裡充滿了期待。

「此題無解。」

丹西張大嘴巴,目瞪口呆,費盡了心機,就換來大清官的這麼一個結論?

帕巴特緩緩開口:「領主所提出的問題,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穩定新領地形勢、平衡財政、整頓吏治、爭取民心、抵禦外侮、裁汰和重組軍隊。這每一個方面,分開來看都有辦法解決,可要想面面俱到,那幾乎不可能做到。」

「那怎麼辦呢?」丹西的語氣裡明顯帶著失望,心下暗道,這個老傢伙不是故弄玄虛就是徒有虛名,難道還在生氣嗎?

「領主是聰明人,應該懂兩害相權取其輕的道理。微臣的意見是,做出決策時主要應考慮兩點,一是保證生存,二是打牢根基。」

「也好。」丹西沉吟著:「軍事和戰爭方面由我和安多里爾來處理好了,閃南的其他事就全權委託先生了,另外考慮到先生的身體狀況,我想派馬特擔任先生的副手,協助先生施政,您看如何?」

「既食君祿,自當依君之意,忠君辦事,替君分憂。微臣這就回去做些準備工作,處理完畢後再來向領主匯報。」

「好吧,先生有事可以隨時找我,當然我有什麼問題也會隨時向先生請教的喲!」

帕巴特躬身行禮後,帶著豐厚的聘禮告退離去,丹西則仍像一具木雕似的,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托腮沉思。

~第十二章~

兩天後,丹西召集文武官員、新舊部屬,在玫瑰堡的市政廳開朝議政。

猛虎軍團的文武舊部,原閃南各處大小地方官,將市政廳擠得滿滿的,不過看得出來這兩撥人有相當的隔閡,兩頭人群緊密,三五成群地小聲議論,中間卻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疏鬆的空白區,只有李維和旺熱等數人站在中間,跟兩邊的人都打打招呼。

卸下戎裝,一身閃特民族服飾的丹西在安多里爾和帕巴特的陪同下走進了會場,廳內的景象令他心裡微有不快,但臉上卻依然是春風得意,神采飛揚。

會議一開始,丹西就宣布對行政轄區進行重新劃分,原巨木堡三城地區成立中央郡,由席爾瓦任總督;將原閃南四位諸侯的領地合併,組成閃南郡,由帕巴特任閃南總督,馬特則擔任帕巴特的副手。

值得注意的是,這次丹西宣讀委任狀時,使用的是閃特語,而不是通用的商都語。

經幾個月的學習,他的閃特本地語說得十分地道,閃特人那特有的小舌顫音發得清晰而準確,只是丹西愛炫耀的本性使然,發言時將一些閃特民間俚語如「官越大越好當」等,也現學現賣地用進來,在這種莊重的場合下顯得有些滑稽。

丹西的這一決定在廳內多數人的意料之中,行政區域的劃分仍保持猛虎軍團的起家領地與新拓疆土的清晰分割,並沒有影響原來閃南官吏的地位與利益,而帕巴特這次深明大義,為了閃特百姓免遭刀兵之災而歸順丹西,功勞卓著,加之其人本身又德高望重,在閃特官員中享有極高聲望,因此無論猛虎軍團諸將還是閃南大小官吏都完全認同這一人事安排。

有些得意地宣讀完委任狀後,丹西舉起一大疊辭呈:「最近以來,包括玫瑰堡行政長官雷茨在內的大批閃南官員向我遞交辭呈,不過我一向主張遵守國法政規,反對越級匯報和裁斷,現在既然有了帕巴特擔任閃南郡總督就請他來處理屬下的這些事情吧!」

莊重地從丹西手中接過辭呈後,帕巴特朗聲道:「宣雷茨上前!」

一位年近五十的閃特官員走上前來,躬身行禮:「臣雷茨拜見領主與總督大人!」

雷茨顯然久經官場訓練,神情鎮定,說話中氣十足。

不過,當端坐在台上的丹西、安多里爾和帕巴特三人,一共六道銳利的目光都像找到了獵物的獵人一樣鎖定在自己身上,歷經風雨的他也不禁手心偷偷冒汗,不為人察覺地緊攥住自己官服的邊襟。

「雷茨,如今明主新立,干戈平息,正是我們文官施展本領,為民造福的好時機,為何你要在此時提出辭呈呢?」

帕巴特話音不高,語氣也很淡,不像丹西那樣抑揚頓挫,但淡淡的問話中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特有的威嚴。

「總督大人,臣在辭呈中寫得很明白。臣年事已高,身體欠佳,加上才能有限,已經無法適應繁忙的政務工作,與其空占官位,不如讓與賢者,而微臣也可以過上悠閒的生活。」雷茨多年的官場訓練沒有白搭,說話語氣平靜,不卑不亢。

「雷茨,」帕巴特微微地嘆了口氣:「你是我的老部下了,還記得十五年前吧,你在我手下當了兩年的司法巡查官。當時的你意氣風發、敢作敢為,滿腔熱情為民請命,糾正了多起冤假錯案,大將軍維塞斯的侄子犯法,你不顧多位大臣的說情,照樣將其依法查辦。還記得政績考核時,我給你下的評語嗎?」

憶及舊事,雷茨也頗有些感慨:「那時大人給微臣的評語是一心為民,剛正不阿。這些年來,微臣一直不敢忘記大人對我的栽培與厚愛。」

「既然你沒有忘記我的話,那麼,雷茨,我就再給你一次說實話的機會。」

帕巴特的話令雷茨的心緊地一縮,老上司絕不無的放矢的習慣印上了心頭,可僥倖的心理促使雷茨決定冒一回險。

經歷過無數刑訊場面的雷茨知道,現在這種場合絕不能讓人看出自己的猶豫,他朗聲回應:「總督大人,微臣雖然才疏學淺,處理政事也難免有差失,但盡忠為主,為民造福的信念從未有所改變。剛才所言也句句屬實,請大人明鑒。」

「忠誠與清廉並不需要慷慨陳詞來證明。」帕巴特的嘴角浮起嘲諷的微笑,語氣仍然是那麼平緩,但每一句都像針一樣刺進雷茨的心頭,使得雷茨只得運起全副心神,憑藉多年的官場修為,強自保持鎮靜的神態。

「雷茨,這些年你我雖然不再共事,但我還是相當關注你的成長。你這幾年官運亨通,穩步提升,去年塞特死後,你更是被提拔到玫瑰堡行政長官的高位,我在遠方也默默地替你高興。可惜啊!多年之後再見,你當年的豪氣和稜角似乎都被磨平了,我見到的已經是一個圓滑玲瓏,貪婪無恥的官僚了。」

帕巴特嘆了口氣,語氣拔高:「宣商人赫爾姆斯入廳!」

帕巴特的這句話恍若晴天霹靂,叫雷茨差點癱坐在地。

一個瘦小委瑣的商人被衛兵帶入廳內,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雷茨,認識他吧,尊貴的古玩商赫爾姆斯。」帕巴特仍然不急不緩地發問,而雷茨則全身冒著冷汗,無言以對。

「你剛才說自己才能有限,我看你的才能強的很嘛!多年的司法官沒有白做,貪贓枉法的技巧比一般貪官不知道強多少倍呢!你的府宅家徒四壁,家人和親戚也安分守己,儼然是一介清官,不是局中人又有誰知道,你通過這個看起來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商人收受賄賂超過十五萬金幣,製造十餘個冤假錯案,在四項市政建設中留下了重大隱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是赫爾姆斯的證詞和帳簿,你自己瞧瞧!」

帕巴特將證據扔向雷茨,後者已整個身體跪俯在地,全身抽搐,抖得比身邊的商人還要厲害,根本不敢抬頭。

「雷茨,對於閃特法律,你可能比我還要精通,你自己算算,這些罪行能讓你死多少次?」

帕巴特把目光從雷茨身上收回,掃向原閃特舊官隊伍,聲音越來越激昂:「這次遞交辭呈的二十三人,都是些貪贓枉法的蛀蟲!按閃特法律全都得上絞刑架!撈夠了,貪足了,想趁著現在政局變換的時機金盆洗手,更有無恥之徒還裝出一副無辜的嘴臉,假扮清官形象,造謠生事,謊稱自己受到猛虎軍團的排擠而棄官不做,挑撥軍政關係,軍民關係。告訴你們,在我帕巴特手下,你們想這樣做,門都沒有!」

帕巴特目光到處,閃特舊吏一片片地將頭側開,不敢正視。

「昨天,我們閃南郡稽查署已經正式成立,即將對所有縣行政長官以上官員進行定期和不定期稽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妨礙稽查人員開展工作,所有官員離任都必須經稽查署出具報告,私自離崗均以叛國罪論處!至於以雷茨為首的這些已經查明的蛀蟲,明天將公布其罪行,處以絞刑!」

帕巴特說完後,市政廳裡鴉雀無聲,猛虎軍團的武將們自然是暗暗叫好,而相當多的閃特舊官則憂心忡忡,有些人甚至通體冰涼,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噤。

看看是時候了,丹西用閃特語同帕巴特商量:「總督先生,而今新政初立,正是用人之際。閃特舊吏原在昏君奸臣手下當差,上樑不正下樑歪,難免近墨者黑,總督能否網開一面,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呢?」

丹西發話了,相當多的閃特官員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然而這絲微弱的火苗又迅速地被帕巴特斬釘截鐵的回絕所澆滅:「領主宅心仁厚,可微臣認為此事不可。有令不行,則有不如無,閃特人民受苦,貪官污吏難辭其咎。將大貪小貪一網打盡,只有大快人心。」

丹西的雙眼巡視廳內眾人,接受著無數目光向他發來的求救信號。

半晌,丹西才嘆了一口氣道:「總督先生所言確實有道理,不過一棍子打死畢竟不是我們的目的,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還閃南郡一個清廉高效的政府才是我的目標。過去大家的一些不當行為,既受昏庸貪婪的上司影響,又跟官員過低的薪水有關,我相信大多數人還沒有到病入膏肓,不可救藥的程度。我丹西一向推崇誠以待人,也希望諸位真心待我。關於當前閃南吏治,我擬了幾項法令,安多里爾,你唸一唸,讓大家討論討論。」

安多里爾從口袋中掏出早已寫好的《廉政令》和《求賢公告》,大聲地宣讀丹西的政策:

一、凡原閃特大小官員,在一個月內能向稽查署坦白,主動糾正錯誤,退還贓款贓物者,罪輕者可免於懲罰,不予追究,罪重者也可免於死刑;凡心懷僥倖,在一個月內不自首者,一經查出,罪加一等,予以嚴懲。

二、大幅提高官員薪水俸祿,猛虎軍團轄地各級官吏的薪水提升為大陸平均水準的兩倍。

三、凡品行端正,有突出才能者,不論家世地位,不論來自何地,不論名聲大小,皆可以到閃南郡行政管理署自薦,參加官吏的選拔。選中者將被派到各級官吏隊伍中。同時也歡迎任何人舉薦賢能,並視情況給予一定的獎勵。

「總督先生,你看如何?」在安多里爾宣讀完畢後,丹西有些歉然地向帕巴特徵詢意見。

帕巴特嘆了口氣:「領主大人還是太過仁慈了啊!不過既然領主決心已下,微臣自當遵從。」

閃南總督令人生畏的目光再次轉向感到如釋重負的閃特舊吏們:「我閃南郡初創期間,領主大人慈悲為懷,只要改過自新,既往之事不再追究。不過這等好事,只有第一次,沒有第二次。而今新法令已定,對於再犯者,誰出面說情都沒有用!如果你們自認手法比雷茨還要高明,想檢驗一下稽查署人員的辦案能力,儘管以身試法好了。」

他右手一揮:「來人,將雷茨等蛀蟲帶下去收監,明天公審後處決!」

包括雷茨在內的二十多名撞到槍口上的倒霉蛋被衛兵們押走了,廳內相當多的閃南官員既生出兔死狐悲的感慨,又有劫後餘生的慶幸,當然他們盤算得更多的,還是自己的前途和未來的應對措施。

「各位官員,」丹西流暢而高昂的閃特語再度響起:「你們都是國家的支柱,肩負造福民眾的重任。閃特的老百姓已經夠苦的了,蠻族入侵、王宮劇變、奸臣弄權、諸侯混戰,諸位難道還忍心在父老鄉親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嗎!?在我丹西的眼裡只有現在和將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了,絕不會影響諸位將來的擢升與提拔,所有的政績考核也都從今天開始重新計算。」

跟安多里爾和帕巴特交換了一下眼神後,丹西繼續陳詞:「既然過去大家做過一些對不起老百姓的事情,臣子欠債,領主還錢,我們必須要對他們加以補償。我已經擬定了幾項政令,希望諸位文武官員通力配合,認真實施。安多里爾,還得麻煩你再給大家唸一唸。」

老軍師從那似乎掏之不絕的口袋裡又拈出厚厚一疊羊皮紙,將丹西、帕巴特和自己三人共同擬定的《墾荒令》、《通商令》、《免稅令》、《免費教育令》、《釋奴令》、《裁軍令》、《屯田令》依次宣讀:

一、鑒於閃南郡戰爭破壞嚴重,耕地牧場頗多荒蕪,這些荒地全部由閃南郡開發署統一收管和分配。凡無地或少地的閃南民眾,都可以提出申請,由開發署免費贈予其開墾。此外,財政署還將提供無息貸款,以便墾荒的民眾有資金購買耕牛、種畜和其他工具物資。

二、除猛虎軍團領地與他國或其他城主交界處照原稅率統一收取關稅外,領地內的關卡稅、入城稅等一律取消,商品貨物在猛虎軍團領地內的流通不能有任何限制。領地各處的集市貿易的交易稅則統一釐定為交易額的十分之一。

三、閃南郡內民眾免租稅一年,墾荒民眾免租稅三年。

四、閃南郡每五百戶須設學校一所,適齡兒童必須接受基礎教育。學校免收學費,校園建設及各項開支由財政署支付,教育科研署負責為各所學校配備合格的教員。

五、閃南郡政府所有的奴隸一律恢復自由並取得公民權,每個獲釋奴隸還可免費獲得開發署分配的一片荒地進行開墾。獲釋奴隸的待遇與墾荒民眾完全相同,不許有任何歧視。對於貴族、商人、莊園主等人所屬的奴隸,如果主人願意的話,財政署願意以每人一個金幣的價格換取其奴隸的自由權,如果不願意,政府亦不強求。

六、閃南郡境內的駐軍全面進行混編重組,常備軍縮減為三十五萬人,其中猛虎軍團整編為二十五萬,飛馬軍團、暴熊軍團仍維持原先各五萬人的編制。遭裁汰的軍人有兩種選擇:一是參加以旺熱為總指揮官的地方守備部隊,人數約五萬;二是參與墾荒,待遇與無地民眾相同,另由財政署支付相當於一年薪酬的遣散費。由於已經有地方守備部隊負責地方治安,閃南郡各莊園主或貴族所屬的私兵一律予以解散。經挑選後,部分人可加入地方守備軍,其他的則可參與墾荒或自謀出路。凡拒不服從者,以叛國謀反罪論處。

七、地方守備軍除平時維持治安、進行訓練外,還需要參與駐地的屯田墾荒工作,努力做到自給自足,確實不足的部分由中央財政署統一給予補貼。常備軍在和平時期除了平時的訓練外,也有屯田墾荒的義務。

一項項政令連續公布,如同一塊塊巨石接二連三地投入平靜的池塘,市政廳裡頓時掀起了陣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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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g1974rf 發表於 2011-10-19 01:07
第一章

無論是原閃南政府官員還是猛虎軍團將官,都議論紛紛。剛才丹西和帕巴特一唱紅臉一唱白臉,利用雷茨事件狠狠整治了閃南政府舊官僚一把,打掉了他們的氣焰,這些人自然老實得多了,只敢在底下小聲嘀咕。

猛虎軍團將官們剛才還在心裡發樂,幸災樂禍地看閃南的官僚們出醜。這些官員們表面上對猛虎軍團的武將不敢怎麼冒犯,但背地裡卻將他們視為外來的沒文化的野蠻人,認為他們除了不亂殺亂搶外,跟當年南下的洗劫的遊牧蠻族差不多。

地方官在糧草、民夫等軍政配闔上問題上老給軍隊出些難題,說話、表情也極力凸顯自己的貴族身份,自然難免跟不講出身,只憑軍功升上來的猛虎軍團武將們,產生諸多矛盾。

不過這一次卻輪到武將這一頭大聲討論,頗有不滿。亂世從軍,除了吃糧拿錢外,也是讀書不多的下層民眾出人頭地的好路子,幹得出色的可以當元帥、將軍,如若不然當個小軍官,獲得騎士的稱號,也能大大改變自己和家族的身份地位。猛虎軍團的擢升全憑軍功,而丹西的不斷擴張與連續勝利也確實提拔了大批勇敢機智的戰士進入軍官隊伍。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這些事例也成為了猛虎軍團武將,鼓勵手下有上進心的年輕戰士奮勇殺敵的重要手段。然而從總體上講,提拔需要的是軍隊的擴張,而裁軍則意味著相當多將軍對下屬的承諾將無法兌現。

當然有些話是不好明說的,因此在議論一陣後,威達站了出來:「領主大人,對於裁軍我有不同看法,現今戰局動盪,正是用兵之時,這個時候裁汰軍隊豈不是自斷手足、自剪羽翼嗎?」

在跟安多里爾和帕巴特兩人商量的時候,丹西就已經料到武將們會有此反應,不過這一次眾將把威達推出來表示反對,而且這位從小與自己出生入死,無論什麼場合相互之間都直呼其名的弟兄卻用了「領主大人」這個詞,語氣中還頗帶嘲諷,丹西心裡相當不悅。

內心歸內心,表面歸表面,在這種場合下,丹西臉上仍然是和顏悅色。內部的嫌隙只能暗暗修補而絕不能讓敵人看穿,這是昨天帕巴特剛教給他的道理。

「威達兄弟,咱哥幾個研究兵法也有日子了吧!」丹西拿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話裡透著親切隨和,彷彿在聊天似的:「兵貴精不貴多的道理你應該明白,打仗並不是看誰的人多就能獲勝,精銳之師必勝烏合之眾。現在我軍接管原來閃南各地軍隊後,軍隊中魚龍混雜,軍紀鬆弛,必須將一些害群之馬清理出去,否則,擾民的軍隊必然吃敗仗。另外,軍隊人數太多,反而難以指揮,軍令無法及時有效地傳達,就像一個控制不了自己手足的龐大怪物一樣。上次累斯頓河之戰,就有相當多新兵不熟軍旗號令,搞錯了方向,要不是將領和老兵們及時糾正,就會未戰先亂。現在我們的領地,除了閃北兩個奸賊外,周邊和平安定,精兵簡政,正合其時。我們這次裁軍,並不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還是留下了三十五萬精兵強將嘛!這麼多英勇的將士,掃平紐伯里和維塞斯兩個小丑足夠了。」

「可是,丹西,」丹西和藹的態度叫威達稍微緩和了一下語氣:「軍紀可以整治,新兵可以多加訓練,三十五萬常備軍進攻紐伯里和維塞斯是足夠,但是如果其……」

「你說大聲點,我聽不清!」丹西迅速地打斷了威達的話,但目光卻有如兩道冰柱狠狠地鎖住威達。

頭一次看到丹西如此可怕的眼神,威達不由打了個寒噤,他立刻醒悟過來,要不是丹西適時插話,自己就會說漏嘴。已覺察周邊國家對猛虎軍團圖謀不軌一事,屬於絕對機密,只為猛虎軍團軍政核心層知曉,倘若在市政廳裡這麼多閃南官僚洩露出去,馬上會為他國知曉,從而打亂己方的戰略部署。

威達還算機靈,大聲地改口:「我是說,其實呢,新土未定,需要留一部分軍隊守衛,鞏固領地的安全。」饒是他聰明地掩飾過去,但威達身上還是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呵呵,這個你不必擔心,」看到威達由興師問罪變成拚命掩飾,氣焰被打了下去,丹西的目光重新恢復了和緩:「鞏固領地由帕巴特總督全權處理,況且我們還有旺熱指揮的地方守備軍可以依靠,你們只管刻苦訓練部下,上陣奮勇殺敵就行了。」

由於推出去的代言人威達受梗,其他將官也只能欲言又止,不敢再公開出聲反對。

丹西明瞭武將們的心思,看看沒人再發言,乾脆自己把問題挑明:「最近以來,我們猛虎軍團連打勝仗,英勇的將士們立了大功。論功行賞,這一點大家不必擔心。最近我們將提升一批將士的軍職,而對於在歷次戰鬥中立下戰功的戰士們,也會根據功勞大小,分別授予金、銀、銅三類勇士勳章。現在呢,這個提拔和嘉獎名單我還在研究,諸位將軍手下有什麼優秀的戰士,也歡迎你們來向我舉薦。」

聽到丹西此說,武將們逐漸停止議論,無論如何,現在可以給手下弟兄們一個交代了。他們開始考慮將哪些手下舉薦上去,以得到軍職和榮譽。

武將這邊的議論平息下來後,閃南郡官僚們雖然有些膽怯,但有些話仍然是不得不說。從他們的隊伍中站出來一個鬚髮皆白的乾瘦老頭,穿著整潔的舊閃特王國官服,一派養尊處優的貴族氣派,正是原戈締斯領地的外交官奧德海德。

「尊貴的領主先生,」雖然年邁,但外交官說話仍中氣十足,聲音洪亮:「您的這一系列政策確實是從為民造福的角度出發,不過您是否考慮過閃特的國情和傳統呢!自從大英雄朗托帶著九位聖騎士開疆立國時起,就分封授爵,分貴賤,定等級,理順了社會秩序,方有閃特立國後的強盛與富裕。此後我國朝廷,從來都是依靠這些家族的後代為國效力。他們或領兵出征,或施行王政,忠臣名將更是不斷湧現。如今新領主上任後,釋放奴隸,影響了社會尊卑秩序;解散莊園家兵,使得騎士們無法領兵為國家效力疆場;這種做法更是便宜了盜賊團,使莊園主們無法保境安民,維持地方安全。而今亂世,正是用武之時,對於武將憑軍功提拔,微臣沒有異議。但是,如果選拔文官,任用沒有教養的平民就值得重新考慮了。這些人文化修養有限,最多憑著小聰明做做低層小吏,幹幹跑腿收租的雜活,縣、州以上的行政長官則千萬不能由他們來擔當,否則無法服眾啊!」

奧德海德的話,閃南舊官們大多數頻頻頷首,深表認同。丹西暗道,來了!武將戰士可以用畫未來的大餅方式暫時穩住一段時間,通過不用掏金幣的榮譽稱號來激發士氣,可對這幫擁有很深根基,掌控大量財富的貴族和莊園主們,那就得真刀實槍地一項一項談實際利益了。

丹西那有些矯揉造作的閃特語再次響起:「奧德海德大人,閃特名門望族做出的偉大貢獻,丹西我充滿了仰慕之情。朗托陛下和九位聖騎士的偉大事蹟,我幾乎每天都要拜讀,對於能夠承襲他們偉大品格的後人,像帕巴特總督、李維將軍和閣下您,奧德海德爵士,我也非常尊重。然而選拔人才,絕不能光看出身,不計其餘,不是有句老話嗎?即使種下龍鐘,也有可能收穫跳蚤,當年那些偉大騎士的後人,不也出現了像紐伯里那樣的大奸臣、民族大罪人嗎?」

丹西一個例子駁倒了奧德海德的血統論,老外交官楞在那裡無法對答,丹西看了他一會,繼續笑吟吟地發言:「當然,國家的繁榮,離不開官員和貴族作出的巨大貢獻。廳內諸位官員和閃特全境的名門望族都是閃特的精英和柱石,閃南郡領地和諸位是榮辱與共,利害攸關的。諸位的利益就是閃南郡的利益,閃南郡的利益也就是諸位的利益所在。剛才安多里爾公佈的各項政策,完全是為了整個閃特的長遠利益著想,所以也和大家的利益是完全契合的,各位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領主先生,您對我們的誇讚我們非常感激。不過微臣愚駑,您能不能開導一下愚臣,詳細的解釋一下,各項政策是如何照顧我等的利益?」說話的是原帕巴特領地第密裡斯城的財政官托爾,一個商人出身,通過金錢買到騎士身份,獲得官職的精明中年人。

丹西詭辯的前提是貴族們的利益等同於閃南郡的利益,儘管他的誇讚令人心裡很舒服,但聰明的人還是知道這個推論是有問題的。可偏生這個這個前提是難以駁斥的,否則就變成了貴族們自己掌自己的嘴巴了。於是精明的托爾另僻蹊徑,直接談實際的東西,不跟你兜圈子清談。

「好吧,那我們就刺刀見紅吧!」丹西暗想,春風般的笑容掛在臉上,蜜糖樣的大嘴繼續張合:「你是托爾先生吧,這個問題提的很好,我就一條條跟大家解釋一番。」

丹西眼角盯了托爾幾眼,但目光中總有一點異樣的東西,叫托爾緊張得心裡砰砰地打鼓:「釋放奴隸,我只釋放國家所有的公奴,也就是我處置自己財產,而對於其他市民所有的奴隸卻不做任何硬性的規定,你們與屬下奴隸之間的關係仍按原閃特法律規定執行。這一點不僅沒有侵害諸位擁有的財產和權利,更主要的是為諸位的切身利益著想。閃南郡幾經動盪,除原帕巴特轄下領地外,其他各處都遭受了較嚴重的戰爭破壞,十室五空,土地大量荒蕪,極需人口進行墾荒,以解決糧食不足的矛盾,發展閃南經濟。大家可以想想,是我這樣做好,還是像布里埃那樣時不時來幾次饑民暴動的好?在那種情況下,社會秩序能好到哪裡去?諸位又會有好日子過嗎?」

「至於我們不拘一格選拔官吏的政策,我想諸位更應該高興才是吧!第一,他們不會對各位構成任何威脅。我剛才說過,過去的一切既往不咎,所有政績重新開始考核。目前縣、州行政長官以上的位子基本沒有什麼空缺,今天這個級別的官員基本都來齊了,不信廳內各位自己點點看,就應該知道我所言不虛。因此,這次選拔的官員主要將進入基層工作,只是充實到你們的手下去,多了一批有能力的部下來執行你們的各項政令,不是更有利於各位更快地作出政績來嗎?第二,我們進行不限家世背景的選拔,並未堵塞貴族子弟從仕之路,只要有才能,敢於參與公平競爭,我歡迎大家向我和帕巴特舉薦賢才,多多益善,來者不拒。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這次帕巴特給了我這個領主一點面子,讓大家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個機會可一不可二,以後不管新官舊吏,凡貪贓枉法者,可不會管你官有多大,家世多久,背景多深,該殺的殺,該關的關,該撤的撤,一切按律令來。別再指望我來厚著臉皮向帕巴特總督求情了。」

「剛才奧德海德先生說的很有道理,普通民眾為官的數量少於貴族世家,這是有原因的,問題就出在文化教育上,而這也正是我們推行免費教育的原因所在。推行免費教育,讓更多平民子弟能讀上書,對各位來講更是有利無害,你們希望你的鄰居、雇工、奴僕是一個知書達理的文明人,還是一個粗暴野蠻、不講道理的人,我相信大家不難做出選擇吧!另外,現在閃特的很多學校是靠慈善的貴族們提供資助,以後通通會由閃南郡教育科研署接管過來,這也能給諸位好心的先生們省下一筆錢財吧!不過如果,大家仍希望繼續捐贈,我也並不反對,只是所有捐款將統一由教育科研署接收並統一分配,不能直接送至學校或教師手裡。」

「至於解散莊園主的私兵問題,就更好解釋了。大家為什麼要保留私兵呢?身處變亂的時代,無非就是兩個目的,一是保護自己和莊園的安全,二是藉機起事造反。有沒有哪位是抱著第二種目的的,請站出來一下。」

說到這裡,丹西停了下來,掃視全廳。當然沒有哪個人傻到站出來承認,而剛才因說話而站出隊伍來的奧德海德和托爾,則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竄了回去。

「不要怕嘛!儘管說心裡話,暢所欲言,言者無罪。我丹西發誓,對站出來說實話的那位先生,絕不進行任何傷害,而且還給予他保留私兵的權利。你們回去後,也可以向轄下的莊園主們轉述我的原話。」丹西不斷地慫恿,可廳內靜悄悄的,站著的人大氣不敢出,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等了一會,丹西帶著他那又像天使又像魔鬼般的微笑繼續往下說:「看來大家都是以自衛為目的,這不就結了嗎?以前閃南戰亂紛紛,饑民遍地,盜賊團伙也有不少,所以大家僱傭私兵保護自己莊園的安全,這無可厚非。不過如今,我們猛虎軍團將會毫不手軟地肅清境內的盜賊團和一切非法武裝組織,地方守備部隊也將忠實地履行對各位以及全體閃南民眾的保護職責。在這種形勢下,各位還有保留私兵的必要嗎?這項政策,其實也是為諸位的錢包著想,僱傭一個私兵的開銷可不低哦,政府承擔起保護地方安寧的職責,你們則把省下的錢去投資農業或用來做買賣,豈不是更劃算?你們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閃南的貴族官僚們啞口無言,誰人敢說不?

丹西表演完後,帕巴特又交代了許多具體的施政事項,議政會方告結束。

文武官員鬧哄哄地三五成群地離開,帕巴特與安多里爾並排同行,最後走出市政廳。

帕巴特一邊搖頭苦笑一邊問:「咱們領主大人的油腔滑調和花言巧語,都是跟你這個三流禮儀官學的吧?」安多里爾原在摩裡國擔任過宮廷禮儀官,所以帕巴特有此挖苦。

安多里爾摸著鬍子微笑:「呵呵,總督先生那就是太抬舉我了,咱們的領主是這方面的天才,比起我來,他要強得多了去了。」

「不過還是得注意一下,將來別在加冕儀式上也鬧笑話。」

「總督大人考慮得太遠了點吧,先猜猜你的這些閃特同僚們回去會怎麼做吧?」

「還能怎樣呢,說歸說,做歸做,利益歸利益。不過,明天雷茨的人頭落地,估計他們短期內肯定會夾起尾巴做人。」

「呵呵,這次官員們回去後,估計對你這個鐵面總督,可要恨得夠嗆哩!」

帕巴特嘆了口氣:「這也是沒得辦法的事,誰能讓所有的人滿意?食君之祿,忠君辦事,我不來出面做惡人,難道讓咱們的領主大人出面做惡人不成?不談這些沒意思的政事了,說說你們那邊的軍事準備情況,現在進行得怎麼樣了?」

安多里爾也是長嘆一聲:「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付出努力就行了,勝負還是讓上帝去操心吧!閃南郡這裡有丹西親自主持北伐事務,我給他噹噹下手就行了,我更擔心的反是巨木堡那頭啊!也不知道席爾瓦他們怎麼樣了呢?」
第二章

丹西在閃南積極推行新政的同時,巨木堡自然也沒有閒著。收到菲爾乘千里快馬親自送來的絕密文件後,新任中央郡總督席爾瓦立即把轄下巨木、黑巖、紅土三城軍政首領全都召集至巨木堡市政廳,傳達領主丹西的最新指示。

矮矮墩墩、滿頭飄逸紅髮的席爾瓦,看上去微微有些發福,不過也顯得沉穩多了。加入猛虎軍團幾年後,席爾瓦當年做盜賊時身上帶有的諸多匪氣已經洗練得無蹤無影,儼然已經是一個幹練的能吏,只是那對總是瞇著看人三角眼,依然如往常般,時不時閃動陰鷙狡黠的光芒。

「各位前輩和各位弟兄,」儘管需要擺出總督的架子,但由於有薩克森尼、杜雷佐等德高望重的老頭在場,不想給人留下得志便猖狂印象的席爾瓦,乾脆去掉了上下級的官場稱呼,改用在盜賊團時常用的江湖口吻:「今天我首先跟大家通報一下行政區劃的調整和軍政職務的任命情況。依照丹西領主的指示,巨木堡、黑巖城、紅土城三城及周邊轄地正式成立中央郡,由我任中央郡總督,總領郡內行政事務。原巨木堡司法總長蘇雷先生出任巨木堡行政長官,原黑巖城行政長官杜雷佐、原紅土城行政長官薩克森尼仍續原職。在原猛虎軍團水軍大隊的基礎上組建為蛟龍軍團,兵員擴編至兩萬,查理將軍出任軍團長,阿爾古將軍與赫辛將軍分任副職。丘根將軍任巨虎軍團軍團長,烏丁將軍任黑虎軍團軍團長,巴普將軍任紅虎軍團軍團長,各團編製維持三萬人不變。萬斯將軍任中央郡防區防禦總指揮,蛟龍、巨虎、黑虎、紅虎四個軍團皆受其節制。恭喜各位了!希望大家精誠合作,鼎力相助,共同搞好中央郡的軍政工作!」

席爾瓦宣佈了最新的人事調配方案,受到提拔的蘇雷、丘根、阿爾古等年輕的軍政要員,自然都是相當高興,相互恭賀,擊掌相慶,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只有萬斯和查理等丹西的心腹重將,明瞭現今形勢,在這個周邊國家重兵環伺的百戰之地出任要職,身上的擔子只感覺越來越重。

待到議論稍息,席爾瓦面帶笑容繼續說道:「丹西領主最近在閃南頒布了一系列新政策,反響極大,想必大家也有所耳聞。不過,我們中央郡乃是領地各郡之中心,與閃南郡情況大不相同。免費教育、釋放公奴、居民免稅一年等政策,我們早已實行。擢選官員與統一商業稅收,我們需要遵照執行。至於其他的各項軍政措施,我們不必執行。另外,根據領主的命令,我們中央郡將實行全郡休耕一年的農業政策,所有莊園和農戶,今年不得種植任何農作物,其糧食由政府提供,休耕的損失也由政府給予適當的補償。違反命令,擅自開耕者,除強行割除外,還將受嚴厲的經濟制裁。」

席爾瓦此言一出,剛剛平息的議論聲又再次響起。

「席爾瓦總督,」到底是年輕人,有話藏不住,蘇雷忍不住發問道:「據我所知,閃南郡現在是熱火朝天地搞墾荒和屯田,為什麼我們這邊卻要實行反其道而行之,休耕一年呢?」

席爾瓦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這也是領主大人從愛惜地力的角度出發作出的決定。年年墾田放牧,土地肥力不夠,牧草難以孳生,反而影響農牧業的收成。這實際上是一種只顧眼前收益的殺雞取卵的做法,不利於土地的長期收益。我們中央郡糧食儲備非常充足,自然也有足夠的財力物力來為我們的長期利益考慮。」

看到蘇雷還不服氣,尚欲爭論,席爾瓦及時揮手制止:「這是領主的英明決策,我本人也非常贊同。現在我們決心已下,不必爭論了,當務之急是考慮如何去有效地貫徹執行,而不是來討論這項政策的優劣。蘇雷,中央郡是各郡之中心,而巨木堡又是中央郡之首府,其他各地都唯巨木堡馬首是瞻,如今你新官上任,一定要為各位年輕政府官員作出榜樣來,可不要叫領主和我失望啊!」

話說到這份上,蘇雷將到了嘴邊的話又收進肚內,只得對上級的命令表示服從。而杜雷佐和薩克森尼兩人有多年的官場經驗,自然知道此時最明智的態度就是對這個問題緘口不提。

薩克森尼微笑著發問,轉移了話題:「總督大人,領主的命令我們當然是無條件服從。我聽說閃南郡目前在解散各處莊園私兵,不知道我們中央郡是否也要執行這項政策呢?」

席爾瓦讚賞地點點頭:「薩克森尼大人問得很好,我也就這個問題請示過領主,丹西先生表示我們中央郡不必執行這項政策。依我之見,我郡各處的民團私兵,不僅不要解散和裁汰,反而需要鼓勵。我郡的正規部隊在加強自身訓練的同時,對於各處的民團私兵,還要在武器裝備和訓練上給予一定幫助。萬斯將軍,這件事情上就要麻煩您多費點心了。」

萬斯仍舊是一貫的嚴肅態度:「總督先生有令,我自當遵照執行。」

「呵呵,萬斯將軍千萬不要如此客氣。領主推行新政,很重要的一條原則就是軍政分離,避免閃特分裂的悲劇重演。具體到我們中央郡,就是將軍與我同級共事,我管政事,您主軍務,各有所轄。除非遇到特殊情況,否則,我們軍政之間,既需相互密切配合,又要分清權限,不可越權行事。剛才我的話,絕非命令,而是建議,將軍自可斟酌處理。」

在丹西手下做了這麼久的情報參謀官,席爾瓦自然瞭解丹西的心思,分析能力更是卓越超群,萬斯也不由得心下讚歎,連連點頭道:「總督先生深明事理,萬斯也理解您的一片苦心。軍民之間關係也有若魚水,自然應該通力合作。萬斯是一介武夫,才智有限,今後大人有什麼好的意見,還望不吝賜教。」

「將軍客氣了,」席爾瓦笑道:「今天的會議就到這,各行政長官先行回去執行剛才佈置的有關政令吧!各位將軍們一路勞頓辛苦,萬斯大人,您有沒有興趣帶手下遊覽一下累斯頓河兩岸的美景呢?」

「總督先生有此雅興,我們當然樂意奉陪嘍!」萬斯笑道。

文官們帶著任務各自離去,席爾瓦和萬斯則在一眾武將的陪同下,徙步前往巨木堡碼頭區。

經過幾年的建設,巨木堡人口不斷增多,經濟日益繁榮,市政設施也日趨完善。城內的道路,東西方向七條,稱為道,南北方向六條,稱為街,將城市整齊地劃分為四十二個方形區域。

巨木堡的中軸是連接大陸公路的主幹道,寬闊平整,辛勤的清潔工人們沿路來回穿梭,將道路打掃得乾淨整潔,路上的商人過客川流不息。主幹道路旁是整齊排布的樹木,每隔一段距離還有一個花壇,由園藝工人仔細栽培修剪。

走在城市寬闊的大道上,看到當年那些小樹苗如今都已長大,其中不少還是自己親手種下的,席爾瓦和諸位將領們心裡都是既感慨又自豪。

穿過幾條主街大道,眾人來到了碼頭區。

與城市初建時相比,巨木堡的碼頭區又擴大了不少,南北兩端則仍在興土動工,繼續建設。在寬闊的累斯頓河面上,千帆競渡,百舸爭流,大大小小的商船客船,滿載著如山的貨物和如織的人流,在碼頭上進進出出。

碼頭的導航員揮舞著旗幟,大聲呼喝,搬運工們忙忙碌碌地裝船卸貨,各國各地的商人們則在碼頭旁邊不停地指指點點,或討價還價,或提醒工人小心輕放,切勿野蠻裝卸,確實是一派繁華的景象。

碼頭的最西南端是軍用專區,約占目前碼頭區的十分之一左右的面積,用磚牆和柵欄與商用區和周圍住宅區分隔開來,蛟龍軍團的將士們持刀荷槍,在周圍站崗放哨。軍用碼頭區泊放著大小不一的各類艦船小艇,水軍戰士們有的出河巡邏,有的則在頭目的帶領下進行各種水上訓練。

軍用碼頭區的西邊就是一個大造船廠,由更多的水軍戰士嚴密把守,這裡就是尤勒親自指導,秘密建造鐵甲艦的地方。

聽聞長官們來碼頭視察,正在監督造船工作的尤勒親自跑出來迎接:「呵呵,歡迎各位將軍光臨,噢,席爾瓦總督大人也來了。」

如今的尤勒,正值壯年,與初次在鯊魚島見面時相比,氣色紅潤了許多,原來不修邊幅的棕色長髮,用巾帶紮成一個大馬尾辮子,顯得精神了許多。

席爾瓦謙虛地笑道:「尤勒先生,千萬不要客氣,我永遠都只是保護先生您安全的小衛兵。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吧,同樣是在船廠遇到先生的,只不過這一次,是由鯊魚島換到了巨木堡而已。」

「席爾瓦,你的嘴巴還是那樣甜,還說我客氣!?」提及往事,尤勒也笑起來:「算了,嘴巴上的學問我比不過你。各位要不要進船廠來參觀一下呢?」

「不給先生添麻煩了,」席爾瓦知道規矩,為了保守秘密,未經丹西批准,連自己都不得擅自進入船廠,何況還帶著這麼多軍官,他微笑著回答,「我們這次來,除了探候先生外,主要還是想游一遊累斯頓河,大家一起散散心。」

「那正好,船廠悶死了,我也正想出去透透氣,」尤勒興沖沖地說道:「就由我給各位做個導遊吧!其實除了在船上觀光外,我們還可以下水泡泡,累斯頓河的水清涼甜美,別有一番風味呢!」

「哪敢勞先生大駕呢?」席爾瓦還在謙虛。

看到席爾瓦跟尤勒兩人客套個沒完,一直沒吭聲的查理不由得插嘴道:「尤勒先生,你造船的手藝是沒的說,不過水性嘛!呵呵,我就不說了,反正今天咱們只坐船,不玩水。累斯頓河就是我們蛟龍軍團的家,既然總督和各位將軍肯賞臉,這次導遊還是由我們幾個來擔當吧!各位大人,這邊請。」

「哎,我說查理,你什麼意思,話說一半,屎拉半截,叫人怎麼舒服得起來。我的水性怎麼啦,你給個說法。」尤勒不依不饒地邊走邊嚷。

「好,當著大家的面,我當然說好,水性非常好。」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為什麼要加上當著大家的面,引人誤解。」

「我不過說個客觀事實嘛!難道現在不是當著大家的面,是我倆單獨相處?」

「我水性好不好,跟當著大家的面有什麼關係?你這分明是暗示我的水性差啦!」

「哈,這是你說的,我可沒這麼說過。」

……

席爾瓦和萬斯等人在阿爾古和赫辛的引領下,穿過碼頭大道,登上一艘鐵甲艦。一邊走,一邊聽著查理和尤勒的鬥嘴,大家都心下偷笑,強忍著不出聲。呵呵,看來製造署長與水軍統領之間,經常發生此類水戰,當然這個水不是河水,也不是海水,而是口水。

尤勒氣咻咻地來到席爾瓦和萬斯的身旁:「真搞不明白,為什麼丹西會選了個舌頭長瘡的人指揮水軍。哼,今天我就偏要做導遊。席爾瓦,萬斯將軍,今天你們誰也不許理,就只能由我來給你們介紹這美麗的河景。」

席爾瓦含笑道:「尤勒先生,沒問題呀,我們歡迎之至。對了,我們現在乘的是您設計的鐵甲艦嗎?怎麼比起鯊魚島時看到的雷米的鐵甲艦要小一些呢?」

「沒錯,這艘就是鐵甲艦。為了增加靈活性,適應內河的航行與戰鬥,每艘定員二百人,體積較海上用的鐵甲艦要小一號,但構造和海上用鐵甲艦完全相同。」

萬斯有些不解地問:「尤勒先生,這艘既然是鐵甲艦,為什麼都要包上木皮,連甲板也要舖上木板呢?」

尤勒面露得色:「呵呵,這是我們的領主丹西想出來的主意,別人是木船包鐵皮,我們是鐵船包木皮。這樣子,鐵甲艦看起來只是一艘大平底帆船罷了,不過撞一撞,嘿嘿,你就知道厲害了。」

「是嗎?」席爾瓦插嘴道:「我聽說塞爾王國從遠東帝國請來了幾位能工巧匠,正在日夜趕造一種叫做高樓艦的戰船。這種船甲板上建有五層船艙,高達三十米,差不多有三層樓那麼高。每層船艙四周都開有窗孔,可伸出武器攻擊敵艦。船上最多可載戰士六百人,煞是厲害。不過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更要命的是,這種船的底部分為八個互不連通的水密艙,在船殼破損進水時,只有部分艙進水,不至全船沉沒。他國水軍,也在加緊努力發展,我們不可不防哪。」

聽得席爾瓦介紹的情報,尤勒也不由得輕聲讚歎:「遠東造船技藝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八個水密艙分隔排布,只要有兩個艙沒有進水就能防止戰船沉沒,大大提高了抗沉性,也增加了水軍的存活和戰鬥機會,確實是重大創新,技藝高超。」

沉思了少許,尤勒接著說道:「哼哼,不過我尤勒既然知道了此事,各位大人放心,我有把握叫這些所謂的高樓艦照樣有去無回。其實像他們這種巨型戰艦也有劣勢,第一,仍為木質結構,而木頭無論如何是撞不過鐵的;第二,船體龐大,裝載量大,必然會航行緩慢,靈活性很差。不過他有五層船艙,我們的艦船只有兩層,近戰吃虧,嗯,這點倒需要考慮一下呢……」

「尤勒先生,萬斯還有個疑問難解,希望您能指點一下。」

「將軍不必客氣,有話儘管問,我這個導遊一定知無不言。呵呵,今天幸好我來了,對於艦船水軍方面的知識,我可比那個舌頭生瘡的傢伙知道的多得多了。」尤勒故意提高聲音,損查理一下,後者則裝做沒聽見,繼續跟其他將領談笑風生,介紹水軍情況,指點兩岸美景。

萬斯笑道:「那就有勞尤勒先生了。我看無論是我們乘坐的這艘鐵甲艦,還是前面引路的小艇,似乎船槳都比一般的戰船要少,難道都更多地借助風力嗎?不過,我看我們的船帆比一般船隻也並不多啊!」

「萬斯將軍,你很細心,這可是我的新發明呢!其實這些劃槳主要是擺樣子迷惑敵人的,它們甚至都可以捨棄不要哩!我們的戰艦主要靠船底旁的幾十個車輪槳形成推力前進。這些車輪槳可以腳踏或手搖,航行速度可以快許多。另外,車輪槳的適航能力也比劃槳要好得多,環境再惡劣,即便是逆風逆流,我們也能靠著人力,迅速行動。其他的這些個小船,有的是四個車輪槳,有的是八個車輪槳,行動輕捷,尤其適合偷襲和登陸使用。」

「真所謂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先生的才智,萬斯不得不服啊!」

談話間,艦船已經駛過城內河道,來到了巨大的橫跨整個累斯頓河面的水閘前。巨木堡的水閘為純鋼所製,分為兩道閘門,平時可以調節碼頭水位,戰時則是抵禦水上攻擊的堅實屏障。

閘門前後各有五條粗大的可伸縮的鐵索,平時放開讓商船通行,一旦有事則可以鎖住河面,對閘門再形成一道保護。閘門守衛與戰艦水軍均通過旗語交流,各位兵士動作熟練,行動迅速,看得出,查理等人訓練水軍確實有一套辦法,令諸將心中讚歎。

出城之後,兩岸的風景陡然變化,繁華的商業區和稠密的住宅區組成的城市景觀,被清爽開闊的田園風光所取代。河的兩岸是兩條碎石舖成的濱河大道,道旁種植著各色的樹木。再遠處則是一排排的農田和錯落散佈著的大小莊園。

雖是冬末春初,一些樹木和小草已經開始吐出綠芽,吐露出勃勃的生機,農夫們忙著積肥,築堤,興修水利,為春耕做著準備工作。農婦則三五成群地聚在河邊洗著衣裳,時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寧靜和詳的田園美景,令文官武將的心頭都暫時放下了軍務政務,盡情陶醉其間,人人都在靜靜地觀賞。

眾人正看得出神,席爾瓦卻微微嘆了口氣,輕聲地對萬斯說道:「唉,如此安寧的景色,真是捨不得破壞啊!」

萬斯會意地點頭:「是啊!不過河岸的樹林無論如何得要砍掉才行。」

「周圍的石塊要清理一下,碎石路最好也挖斷。反正今年休耕,灌溉引水的渠道也要填滿。」席爾瓦補充道。

兩人大煞風景的對話聽得導遊尤勒莫名其妙,正當他想開口詢問時,後面一艘快艇已飛快地趕上正充當遊船慢慢行駛的鐵甲艦。

一名傳令兵飛身躍上戰船,向席爾瓦躬身行禮:「總督大人,喜巴哈魯長官命我請您火速回市政廳,有要事相商。」

席爾瓦點點頭,知道肯定發生了喜巴哈魯無法處理的重要情況,他向船上各位將領拱手告辭:「各位將軍陪萬斯大人慢慢遊覽,在下俗務纏身,就先行一步了。」

說罷,他帶著傳令兵跳上快艇,沿著原路返回,飛速朝巨木堡城內駛去。
~第三章~

席爾瓦急匆匆地趕回巨木堡市政廳的時候,喜巴哈魯已經在大門口焦急地等候多時了。

看到上司回來,肥肥的喜巴哈魯趕緊跑上來匯報:「總督大人,驚雷傭兵團團長奎爾秘密來訪,領主的岳父摩那狄先生也一同到達,他們希望與大人您親自面談。」

「嗯,知道他們來的原因嗎?」

「他們不肯告之屬下。」

「有其他隨從嗎?」

「沒有,就此兩人。」

聽到這話,席爾瓦眉頭皺起,如果像奎爾這等重要人物竟然不帶衛士,只身前來,肯定出了大事。他的三角眼瞇成一條縫,射出閃亮的光芒:「他們人呢?」

「我已將他們安置在市政廳內地下密室中。」

「此事尚有誰人知曉?」

「此事重大,沒有敢驚動他人,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席爾瓦顯然頗為讚許,點頭道:「幹得好。你回去吧,此事我來處理。注意守口如瓶,不得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喜巴哈魯允諾而去,席爾瓦則急忙趕往密室。當他走進密室的時候,摩那狄和奎爾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兩人站起身行禮問好,席爾瓦趕緊還禮,說道:「兩位先生突然趕到,席爾瓦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則個。」

摩那狄說道:「這裡都是自己人,不必客套了,大家還是坐下說話吧!」

「驚雷團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席爾瓦剛坐定就急切地問道。摩那狄的那句「大家都是自己人」已經讓席爾瓦隱隱預感到了一些不妙。

奎爾長嘆一聲:「席爾瓦先生,摩那狄常誇你機智過人,一點就透。雖然以前我們無緣會面,今日一見,方知老友所言不虛啊!而今奎爾已惶惶如喪家之犬,一無所有,是特地前來尋求避難。」

證實了自己內心的猜想後,席爾瓦反而逐漸冷靜下來:「團長大人過獎了。先談正事吧,事情的詳細經過,能否告之在下呢!」

「唉,此事都怪我過於自信,結果養虎為患,為伍爾奇這個小兒所乘啊!」奎爾再嘆一口氣,說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自從奎爾接任驚雷傭兵團團長以來,他就知道憑藉自己的能力,守成有餘,開拓不足,維持驚雷傭兵團目前的地位問題不大,但要想有大的發展和作為就比較難以實現了。

為此,他一方面與摩那狄合作,實現情報共享,瞭解大陸各處形勢,尋求可靠盟友;另一方面,他也著力培養和提拔年輕而有才幹的人員,期望找出有能力將驚雷傭兵團發展壯大的接班人。伍爾奇由於年輕有為,受到奎爾的賞識,連續越級提拔,很快坐上了副團長的高位。

本來這已經是奎爾對他的最後一道考驗了。誰知道此人擔任高官後,本性逐漸暴露,野心也越來越大,開始結黨營私,排斥異己,陰謀纂位的苗頭也顯現出來。

對於伍爾奇玩的這一套把戲,奎爾早有察覺,但他一方面希望伍爾奇能自我悔悟,以避免驚雷團發生大的震盪,另一方面,他也想繼續觀察一下,驚雷傭兵團到底哪些人意志不堅定,會被伍爾奇拉下水,又有哪些人才是真正的忠誠義士。

這樣,到關鍵時候他就可以將伍爾奇的黨羽一網打盡,而忠於驚雷團的戰士也能夠得到應有的獎賞。

上個月,伍爾奇這個小混蛋以為時機成熟了,可以水到渠成地摘果子吃了,於是大大加快了陰謀奪權的步伐。其實,奎爾通過自己的眼線和摩那狄的情報網,對於伍爾奇及其黨羽的所作所為已經監視得一清二楚。他外鬆內緊,也進行了充分的準備工作。

七日前,就在伍爾奇預備發難的前一天,奎爾決定先發制人。他派出自己最親信的、曾與自己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幾個老戰友,帶領人手搶先下手,務必要將驚雷團的敗類們斬草除根。

誰知道臨發事變!被奎爾視做可以託付生命的幾個老戰友,不是慘遭殺害,就是叛變到了伍爾奇那一方。那時奎爾尚蒙在鼓裡,茫然不知內情,在家裡等手下的好消息呢。

倘不是摩那狄的核心臥底知道消息後及時通知摩那狄,摩那狄又派心腹轉知奎爾,使得他能夠連夜出逃,估計此刻他早已經命喪黃泉了。

幾天來,奎爾晝伏夜出,翻山越嶺地從偏僻小路拚命逃生,今天才終於輾轉跑到了巨木堡。

聽完奎爾的講述,席爾瓦面無表情,但腦子卻在拚命運轉,心中不住盤算。作為丹西的心腹情報官兼分析官,他自然知道很多猛虎軍團的幕後交易和有關情報信息,也知道面對這種重大事件,如何計算對本方的得失。

驚雷傭兵團易主之事雖然不小,不過這影響的只是兩盟半島的部分地區的局勢罷了。伍爾奇雖然相當仇視猛虎軍團,但現在他掌管一方勢力,就是另外一碼事了,況且原來的奎爾與猛虎軍團也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要是現在公開收留奎爾,驚雷傭兵團與猛虎軍團間就幾乎沒有什麼外交斡旋的餘地了,開戰成為唯一的選擇,甚至有可能導致猛虎軍團與整個商業都市聯盟各城之間的外交關係破裂,這對面臨周邊重大軍事壓力的猛虎軍團來說不啻於雪上加霜。

是不是將奎爾押送給伍爾奇,化解冤仇更好些呢?不同於中央走廊的周邊各國,猛虎軍團與商業都市聯盟以及驚雷傭兵團都並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而奎爾的人頭則可能是改善雙邊關係的最佳潤滑劑。

當然對於這種事情,席爾瓦肯定沒有決策權力,況且摩那狄又是丹西的岳父,沒有丹西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在此事上擅自做主。

另外就是,通過此事可以看得出來,那個所謂的呼蘭攝政王亞爾提,並沒有在猛虎軍團一棵樹上吊死,除了驚雷傭兵團外,不知道他還收羅了哪些支持他復辟的勢力,而這些勢力中猛虎軍團可以利用到的又有哪些,看來所有這一切都需要仔細調查清楚才行呢。

席爾瓦心中這麼想,面上和嘴上卻不露任何痕跡:「原來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我說難怪這幾天有情報說聖傑西城很怪,驚雷團全城戒嚴,卻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幹嘛?不過似乎伍爾奇對搜出團長先生尚不死心,或者是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罪名,為何現在還不見驚雷傭兵團公告的出台呢?」

「總督不必費心搜尋情報了,」摩那狄從兜裡掏出一張蓋著驚雷傭兵團印戳的公告:「剛才我收到了飛鴿傳書,驚雷團正式發佈公告,奎爾貪污巨款,殺死團內高官,攜贓出逃,現由伍爾奇暫時代理團長一職,並懸賞一萬金幣取奎爾先生的人頭,生死不限。我這次與奎爾先生分頭趕來,除了處理一些買賣上的事情外,更重要的是替奎爾先生做個擔保。」

「伍爾奇,他有這麼大的能量嗎?」,席爾瓦接過公告,冷眼端詳:「倒不是我看不起伍爾奇,上次丹西領主就已經地教訓過他一次了,這次就看他連編織罪名都漏洞百出,就知道他的能力遠遠不如自己的野心,比起以前沒有絲毫進步。奎爾團長久經風浪,智謀才略應該都遠勝這個小子。所以如果說這次驚雷傭兵團的劇變,是這個伍爾奇一手謀劃,奎爾團長忠心耿耿的老戰友是被他謀殺或策反,而伍爾奇的機心如此深厚,陰謀埋藏得如此隱秘,打死我也不會相信的。」席爾瓦的話裡透著懷疑,伍爾奇雖然居心叵測,但奎爾的老謀深算與不露聲色他心裡還有數的,假如要對兩人的內斗押寶,席爾瓦肯定是砸鍋賣鐵換籌碼押奎爾勝出的。

「這件事情我也想不明白,」奎爾有些頹唐:「要真是伍爾奇這個小子給我設的局,他那些舉動都是做給我看的表面文章,那他也太過陰險狡猾些。倘若如此,驚雷傭兵團落到他手裡,倒真可能會有些作為。」

「席爾瓦,你分析的沒錯,」摩那狄插話道:「受奎爾所託,我在伍爾奇的人馬裡布下了不少眼線。據我看,此人雖野心勃勃,狡詐殘忍,但畢竟還是嫩些,不可能在奎爾身邊埋下那麼多有用的棋子如此之久。據我的眼線後來送來的情報,臨發事變時,伍爾奇應該也不知道奎爾動手的消息。但是事態卻在很短的時間裡發生完全的改變,伍爾奇肯定沒有這種扭轉乾坤的能力,他的聲望遠遠影響不了投降他的人,而且他手下人的武功也不足以將好幾位身經百戰的勇士幾乎同時謀殺。這幾天在旅途中我就一直在琢磨,我認為伍爾奇很可能只是一個台面上的人物,背後有某個勢力給他撐腰,而且這個勢力的實力應該相當強大,手段也極為殘忍才是。」

「不錯,摩那狄先生,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席爾瓦和摩那狄都是搞情報出身,溝通起來自然非常容易:「您有這方面的情報嗎?」

摩那狄搖搖頭:「我也根本找不到什麼情報,不過越是如此,我就越覺得那個背後勢力的可怕。我唯一可以提供的線索就是,在事變之前,伍爾奇曾跟一個全身黑袍的神秘人物三次會面,這事有可能會跟他有關。可惜他們都只是單獨會面,聯繫也是單線聯絡,所以在沒有進一步的情報證實情況下,我們無法作出判斷。」

「黑袍人?」席爾瓦眼中亮光一閃:「您有關於這個人的信息嗎?」

「此人行蹤掩藏得極好,我們根本無從下手,更別提探知他的來歷了。」

席爾瓦腦海中倏忽閃過一則半個多月前的舊情報資料,上面似乎說血劍傭兵團的團長卡馮也曾跟一個全身黑袍,來歷不明的人物,多次舉行秘密會談。

各大勢力的頭目多少會與某些秘密人物做些地下交易,這並不出奇,當時自己並沒有怎麼在意。但是倘若把兩件事聯繫起來,這兩個黑袍人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事情就複雜了。假定此人是某個大勢力的代表,那麼他們與血劍傭兵團達成協議,加上通過伍爾奇掌握住了驚雷傭兵團,就等於兩盟半島已經有兩大傭兵團為他們所控制,確實可怕啊!

真是這樣的話,那會是誰幹的呢?呼蘭?東教會?西教會?還是其他尚不知曉的勢力?他們又為什麼要插手兩盟半島的事務?

一串串猜想和問號在席爾瓦的腦海中湧上來,足智多謀的總督也有些百思難解。假定太多,他無法作出符合邏輯的判斷,而在目前敵我關係如此微妙的情況下,席爾瓦也覺得不宜與摩那狄分享自己的情報和猜測。

「奎爾大人,摩那狄先生,」席爾瓦不露聲色地說道:「此事確實很蹊蹺,而那個神秘的黑衣人也相當值得懷疑。不過,在掌握進一步資料的情況下,我們無法斷定他就一定與此事有關,實不宜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搜集更多的有關資料,才能作出正確判斷,從而採取合適的策略。至於奎爾團長一事,由於涉及到我方與驚雷傭兵團之間的外交問題,我沒有權限作出決定,必須上報領主方可。據我個人意見,公開收留奎爾團長容易引發雙方的直接對立,而團長先生以不任官職的方式進行政治避難倒是符合外交慣例。我看這樣好了,我派人護送奎爾先生前往玫瑰堡親自面見領主,一切由他決定,如何?」

奎爾嘆道:「席爾瓦先生,我理解你的苦心,如果猛虎軍團實在太為難了就儘管告訴奎爾,我一定不給貴方添麻煩。」

「團長大人說見外的話了。由於此事重大,我職權有限,只得採取如此做法。我絕無限制團長先生行動的意思,您在猛虎軍團領地可以自由去留。不過,依我看,如今的中央走廊,既能保護您的安全,又敢與任何人為敵的人,除了丹西領主外似乎還沒有呢!」表面上席爾瓦努力勸奎爾為猛虎軍團效力,心裡卻在琢磨,萬一奎爾真的離去,該不該將其除去。與其讓他這麼一走了之,不如割下他的人頭送給伍爾奇,這樣好歹能給猛虎軍團帶來些好處。當然,此事必須秘密進行,防天下人之口,另外也要考慮摩那狄那方的反應。

摩那狄與奎爾對視了一會,才點點頭問道:「席爾瓦總督,需不需要我陪同奎爾先生一同前往玫瑰堡,繼續去丹西那裡給奎爾先生做個擔保。」

「那倒不必,這兩天我會將此事的詳細情況,火速通知丹西領主的。不過摩那狄先生,我倒是很擔心你呢,伍爾奇會不會因此事懷恨在心,對您不利呢?」

「我和奎爾關係好,讓伍爾奇等人知道了也沒什麼,」摩那狄毫不在乎地說道:「這次營救奎爾先生的行動,我沒有留下什麼把柄。前來巨木堡時,我們也是分開行路,他走小路,我走大道,到了巨木堡才匯合在一起。況且商人與傭兵團之間是僱傭關係,傭兵團不許干預城市政治,商人也不介入傭兵團的內部事務,這是兩盟多年來形成的規矩。雖然伍爾奇等人心裡會猜忌我,恨我,但既無證據,又依他們現在的實力,借他個膽子也不敢破壞規矩亂來。席爾瓦先生,這你不必擔心,混了這麼多年,這點事情我還是應付得來的。」

「這我就放心了,」席爾瓦說道:「奎爾團長,您還沒有來過巨木堡吧,這兩天正好我有空,再叫上您的老朋友萬斯,咱們一起遊覽一下如何?」

「總督好意,奎爾心領了,不過事不宜遲,我還是想早點拜會丹西領主,假如大人方便的話,我想馬上前往玫瑰堡。」

「那好吧,相聚只好等待來日了。我叫蘇雷派人護送您吧!」

送走了摩那狄與奎爾兩位不速之客後,席爾瓦開始翻看本月的情報資料,同時命心腹衛兵喚來喜巴哈魯秘密商議。

喜巴哈魯顯然不高興一天內連跑兩趟市政廳,他腆著大肚皮,用比走路還慢的速度「小跑」著走進室內:「我說總督大人,您新官上任就抓我開刀,好歹也憐惜一下屬下的身體嘛!」

「哦,是嗎,」席爾瓦順手給他倒杯葡萄酒:「以前領主在的時候,你信誓旦旦地說什麼來著,」席爾瓦學起喜巴哈魯那公鴨嗓子:「屬下一定勤跑腿,勤鍛鍊,堅決把肚皮減下去!喜巴哈魯,我不是說你,我看你這一向懶多了,是不是整天埋頭你的妓院開發工程,連情報工作的正事都顧不上了。」

「哈,我的席爾瓦大人,你就是這樣考核底下人的成績的嗎?」喜巴哈魯將葡萄酒一飲而盡,絲毫不講衛生地用髒袖子抹去嘴角的酒漬,席爾瓦表面上不露絲毫痕跡,心裡卻厭惡得很,為什麼丹西會選了這麼個無恥下流的傢伙來做情報官呢!

「你知道嗎,」喜巴哈魯一杯酒下肚,精神好多了:「那個鬼妓院情報系統的建設可把我累暈了。你倒好,可以給花枝招展的靚女們講課,順便大揩其油,我呢,整天跟各國商人、貪官,還有那些又醜又騷的老鴇們打交道,埋頭搞預算,光房租地契手頭上就是半人高的一堆。唉,真是命苦啊!」

「領主大人分配工作的能力,到今天我才真正服了,讓你跟老鴇們打交道,真是人盡其材啊!」喜巴哈魯挑釁在先,席爾瓦忍不住反唇相譏,看到喜巴哈魯想還嘴,席爾瓦接著問話,不給他反擊的機會:「那妓院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不要告訴我,你連這些老鴇們都搞不定哦。」

「總督先生這麼看得起在下,我哪能光拿晌銀不辦事呢!現在已經有八家妓院一切辦妥,就等開業了。他們全分佈在情報集散的中心城市,計有塞爾國都塞爾城,詹魯國都荊棘堡,海亞爾國都阿拉格倫,海港同盟的薩格爾,商業都市聯盟的卡丹城,東教會的欽斯尼亞,羅曼帝國首都羅曼城,呼蘭帝國首都什罕布爾。另外,還有五家正在進行準備,估計年內就可以開業。這個進度,不知道總督先生是否滿意呢?」

「呵呵,心甘情願的事,人總是很賣力地去做。這事看來你是幹勁衝天哩,我還能有什麼話說?不過,正常的情報工作,我看你就疏鬆了不少吧!」

「是嗎?微臣反倒覺得自己有功呢?有件事剛才沒有時間詳談,這段時間,我除了日常工作外,還搜集到了一些特殊的好東西,就不知道總督先生有沒有興趣了。」

「哦,說來聽聽,讓我好好地為你請功。」席爾瓦語帶譏諷,他已經有好幾次被喜巴哈魯的所謂重要消息搞得哭笑不得的經歷。

喜巴哈魯從衣服的夾層裡小心地掏出一份資料,遞給席爾瓦:「巨木堡的花商錫特里認識紐伯里手下幾個軍官,這是名單。這些人都對心儀領主大人的魄力,當然猛虎軍團較大陸軍人高出一倍的薪水也起了重要作用,假如我們加以利用,也許北伐阻力會小不少呢!」

席爾瓦的表情嚴肅下來,盯著名單仔細地看了幾遍:「這個花商錫特里是什麼來頭,為什麼會突然對政治感起興趣來了,他的來歷查過嗎?」

「做了這麼久的情報工作,這點常識我還是知道的,他的資料附在名單後面。這個人是丘根介紹我認識的,我派人進行過全面的調查。錫特里原來在捷斯蘭做小花商,是巨木堡的第一批移民,進入巨木堡後他一直經營著一家叫做雅趣的花店,生意不錯,也守法經營,不怎麼過問政治。他介紹的軍官也都是同鄉的捷斯蘭人傭兵,後來加入了紐伯里的軍隊,他們的出身和來歷都很清晰,沒有可疑之處。紐伯里的軍隊剋扣軍餉的情況很普遍,作為軍官的這幫人,掙錢遠少於我們猛虎軍團的軍官,加上他們本身又不是紐伯里嫡系軍官,陞官前景渺茫,為錢投奔我們也是解釋得通的。如果說他們是紐伯里的間諜,這個猜想過於牽強了點。除非紐伯里十年以前就派他們潛伏下來了,是他長期埋下的重要棋子,不過這種可能性,卑職認為不是很大。」

「嗯,」席爾瓦點點頭:「假如真是這樣,你倒真的立了大功一件。不過這裡有個問題,為什麼不怎麼過問政治的錫特里忽然會這麼熱心地要幫助我們呢?」

「呵呵,商人嘛!只要價錢合適,老婆兒子都能標價出賣。這個錫特里可不是沒有條件的。今後三年內,巨木堡市政用花,都得從他手裡採購。總督先生,您看這樁買賣如何呢?」

「各取所需,成交沒有問題。這事連同你的努力,我會如實稟報領主,但是採納與否,仍有待領主定奪。不過,這個錫特里,還需要繼續調查,派個手下監視他,如有可疑,立刻報告我。」

「放心,我會處理的。」

「對了,這次找你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這是幾份有關神秘黑衣人的資料,得在兩盟半島派出得力人員進行全面搜索,有情報立刻匯報。關鍵有兩點,第一,這兩個黑衣人是不是同一個人,第二,他是什麼樣的來頭。」

席爾瓦將幾份情報扔給喜巴哈魯,後者皺著眉頭耐心地讀完後說道:「天,沒任何線索,這叫我怎麼叫人去找。總不能我把兩盟半島所有穿黑衣服的都監視起來吧!」

「所以必須派出精兵強將嘛!誰叫你去瞎搜索了?派人盯緊點兩盟各城軍政頭目,如果這個神秘人物再次出現,一定要把他的尾巴咬住了。」

「兩盟那麼多城市和傭兵團,那不是大海撈針嗎?我手下哪有那麼多人手?」

「這就看你的本事嘍!完成這項任務,我親自向丹西請功,把整個妓院情報系統都交給你管,怎麼樣?這個獎賞還行吧?」

喜巴哈魯嚥了口口水,點點頭:「那我就試試看吧!」
ig1974rf 發表於 2011-10-19 01:07
第五集   第四章

聖瓦爾尼是一個中等面積的國家,但醫術和藥材卻全大陸聞名。該國醫院眾多,藥舖滿街,在這戰亂紛紛、流血漂櫓的年代,藥材生意做的很火。

距聖瓦爾尼首都奧利維拉市約十公里處就是著名的百草嶺,傳說當年的聖醫奧利維拉就是在此採集、製作藥物,免費為廣大老百姓治病開藥,廣濟世人。為了紀念這位無私奉獻的偉人,百草嶺旁邊的城市就以他的名字命名,而如今這座城市更成為了聖瓦爾尼的首都。

天已近黃昏,太陽緩緩地投入百草嶺溫柔的懷抱。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身著便服,沿著官道縱馬狂奔,來到了百草嶺下。

已經沒有路可走了,老者躍下呼呼喘氣的駿馬,從馬臀上取下一個扎得緊緊的大麻袋。袋內的東西肯定相當沉重,老者他雙手著力一托,將麻袋扛在了肩上,然後快步走上了百草嶺的崎嶇山道。

雖然年歲已高,但老者顯然身負相當高的武功,在坑坑窪窪的山路上,他卻走的飛快,更令人驚奇的是腳下飛速移動,上身卻穩穩當當,肩上的麻袋晃都不晃一下。

百草嶺半山坡上的一個隱蔽的小山谷內,一間低矮的小屋巧妙地掩藏在重重疊疊地的樹木後面,不走近仔細看根本察覺不了。屋子還算不小,但裡面的陳設整潔而簡單,一張桌,兩把椅,一張床,和一架鋼琴,構成了屋內的全部家當。

在屋子的牆上掛著一把式樣古怪的寶劍,長達兩米,闊僅兩指,劍柄上鑲嵌著一顆巨大的藍寶石,在黃昏微弱的光線下,閃動著幽幽的藍光。

一名男子正坐在鋼琴前出神。他約莫三十八九歲,身軀頎長,英俊的臉龐略顯蒼白,金黃的長髮愜意地披在雙肩,顯示出特有的灑脫與飄逸,一雙如大海般湛藍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憂鬱。

男子纖長的手指摩挲著鋼琴的箱蓋,上面鐫刻著一行雋永流暢的羅曼語。

「獻給索菲婭,我心中的女神。       --聖瓦爾尼的狄龍。」

狄龍俯下身來親吻著索菲婭的名字,眼前彷彿又出現了索菲婭那嬌美的容顏,耳邊彷彿又響起那銀鈴般的笑聲,艷美的她一邊彈著鋼琴一邊唱著動人的羅曼情歌。

「拾一籃落瓣撒向空中,采一兜綠葉種進心扉,絲絲縷縷的情愫啊!鐫刻在心靈之碑……」

驀地,沉醉在甜美回憶中的狄龍有些惱怒地抬起頭:「什麼人!?」

「狄龍侄兒,想不到你的武功退步這麼快,我到了門口你才能察覺啊!唉……」正是剛才那個背負麻袋的老者站在了小屋門口,語氣中充滿了惋惜。

「魯伊叔叔,請進來吧!」遇到這個老者,狄龍只得收拾起情懷。

叫做魯伊的老者走進屋裡,隨手將麻袋扔在一角。受到撞擊,麻袋裡的東西一陣扭曲,發出一聲呻吟,原來裡面裝的竟然是一個人!顯然這個人被塞住了嘴巴,聲音含混而細微。

看著狄龍疑惑的目光,魯伊撇撇嘴:「這個等會跟你解釋,我這次來是跟你講兩件事。」

「該不是又是什麼軍國大事吧?魯伊叔叔,這些年來,你每年都來找我,也真是太難為你了。不過你也應該知道,自從索菲婭猝然離世,我的心就如古井枯水,對外面的世界再也提不起興趣。除了安安靜靜地過隱居生活外,再不想做別的了。」狄龍的聲音平靜,但心裡頭卻有一絲厭煩,這個熱心而古怪的老將軍怎麼總是不死心呢?

被點破心事,又遭到一口回絕,魯伊的老臉微微有些發紅:「我這麼做也是可惜你這個文武全才,任自己的才能在這荒山葉嶺中廢棄啊!」

狄龍輕嘆一口氣:「魯伊叔叔,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惜現在,我的心已經不像弱冠少年那麼狂熱和衝動了,只想一個靜靜地思考,一個人坐在這裡慢慢地回憶。」

「我知道,索菲婭的死對你影響太大了,功名利祿你也看不上眼,不過作為聖瓦爾尼人,國家的興衰你也不能坐視不管啊!」

「魯伊叔叔,你又來了,只要我國不對外侵略,有你和魯道夫父子倆執掌軍隊,又有誰能威脅到聖瓦爾尼呢?」

「狄龍哪,我說句心裡話吧!自從你父母去世後,我就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撫養,甚至比對我的親兒子魯道夫還要親。你確實也爭氣,有勇有謀,武功才略方面以天才來形容也不過分,放眼大陸能與你匹敵的人也屈指可數。可惜,你的弱點就是過於癡情,」魯伊搖搖頭,嘆口氣:「別嫌我囉嗦,以前我答應過你,沒有大事不會再來找你。今次來你這確實是有兩件大事。唉,先說第一件吧,國王歐麥爾已經秘密地與塞爾和詹魯達成協議,今年夏初參與圍攻丹西的猛虎軍團的軍事行動,而魯道夫則是我國軍隊這次出征的主帥。」

「丹西?去年你跟我提起過,是那個新近崛起的巨木堡城主嗎?應該是上次炒糧事件引起周圍國家和城主的不滿,才引來今天的災難吧!不過,這一仗我們穩贏啊!兵力懸殊這麼大,丹西就有三頭六臂也打不贏的,魯道夫帶兵可以白撿個便宜,有什麼不妥嗎?」

「狄龍啊!你整天隱居此處,並不瞭解外面世界的變化啊!丹西幾個月前突然打著替閃特國王復仇的旗號進兵閃特,如今整個閃特南部已經被全部佔領,他正磨刀霍霍準備向北進攻紐伯里和維塞斯呢!在我看來他可能是聽到什麼風聲,看準了各國聯軍協調不夠、準備不足、行動遲緩的弱點,搶先動手,奪取閃特做根據地,這樣的話,他就有了與聯軍周旋的資本。不過這兩個月,丹西看起來又不太像察覺了我們的計劃,他竟然在閃南安心地大搞內政建設,甚至還裁減軍隊,派軍屯田墾荒,確實有點怪異。」

「有什麼怪異的,我敢肯定他已經察覺了聯軍的行動,」狄龍冷笑道,一直盯著他的魯伊發現這時他眼中才出現了過去熟悉的異樣神采,不過這眼神祇是一閃而逝,馬上又恢復剛才的平靜和憂鬱:「如果丹西是這麼狡猾的話,我估計聯軍可能要吃虧,戰爭勝負很難說喲。不過有魯道夫領軍,我國軍隊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損失,而丹西緩過勁後肯定也是先找塞爾和詹魯的碴,對我們只會攏絡安撫,所以聖瓦爾尼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你去告訴魯道夫,如果丹西派出的是李維出來跟他對陣,可千萬要小心一點啊!」

「不,我不會跟他說的。」魯伊有些悲傷地搖頭。

「為什麼?」

「因為我說的第二件事就跟他、你、索菲婭還有這麻袋中的人有關!」魯伊拔出佩刀,一刀劈去,麻袋整齊地破開,露出一個被綁成大粽子的僧侶,不過他身上卻完好無損,可見魯伊刀法之精妙。

「葛蘭密!」狄龍驚訝得失聲叫了出來,右袖揮出,牆上的寶劍凌空飛起,落入了狄龍的手中,不過劍鋒卻抵在了魯伊的胸前:「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魯伊臉如鐵鑄,沒有任何表情,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精靈之眼今天終於出鞘,即便明天就死,我也安心了。」

「此劍已改名為忘情,世上再也沒有精靈之眼這件神器。」狄龍眼睛死死地盯著魯伊,但臉上的肌肉卻一塊塊抽動,手中的劍也不聽話地顫抖著。

「劍名最好還是改回去的好。忘情又怎麼比得上無情,狄龍啊!這就是你的弱點所在啊!」魯伊仍是面無表情。

「不必拐彎抹角了,有話就直說,究竟是怎麼回事!」狄龍的胸口不停地起伏,情緒的激動可見一斑。

「這個問題還是由你所謂的妻兄來回答吧!」魯伊一把扯掉塞在僧侶嘴裡的破布,自己則坐到桌旁的椅子上去。

狄龍呆呆地站在那裡,臉上陰晴不定,半晌,他才恢復平靜,轉過身來,盯著地上的僧侶,後者則嚇得全身發抖,牙關碰得嘎嘎直響。

「葛蘭密,索菲婭是你的妹妹嗎?」狄龍的聲音竟是出奇的平靜,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但地上被綁僧侶心頭的恐懼只有更加強烈。

「不,不是。狄龍先生,我……」

「我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不想聽你求饒的廢話。」狄龍冷冷地打斷了葛蘭密帶著哭腔的話語:「那索菲婭究竟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狄龍先生……」

「不是說過不要說什麼求饒的廢話了嗎?」狄龍惡狠狠地順手一劍,斬斷了葛蘭密的左腳,後者直痛得昏死過去。

狄龍搬條椅子坐到魯伊旁邊,沉默半晌,才問道:「謝謝你,魯伊叔叔,等這個混蛋甦醒過來再來整治他吧!能告訴我,您是怎麼發現這裡邊有問題的?」

「這些年,我一直覺得此事太過蹊蹺,可是苦無證據,而你又完全被愛情迷住了雙眼,所以一直也沒有什麼進展。直到去年七月,也就是我們的上一次見面,還記得你告訴了我,為什麼相信葛蘭密那個必須隱居避險,否則活不過四十歲的鬼預言嗎?」

狄龍點點頭:「啊!是這樣……其實我原來也不相信預言這些東西,不過當時索菲婭剛剛離世,我心神俱失,而葛蘭密恰此時來找我。他對我的過去竟然瞭如指掌,一些事情我甚至連索菲婭也沒告訴的事,他都能準確地推算出來。比如我的肩膀上有一處傷口,那其實是小時侯跟魯道夫偷偷出去打獵時被豹子咬的。這件事情只有我和魯道夫知道,為怕挨罵,我們連叔叔你都瞞著,您還記得吧,我告訴您這是不小心摔傷的。索菲婭也沒有問起過這件事,但是葛蘭密卻精確將事情推算了出來,跟他親眼所見一樣。」

「葛蘭密還顯示出他對東方的卜卦和西方的讖言都有相當深入的研究,更加驚奇的是他還準確地預言了三天後司法大臣沙普提降職與復職一事。沙普提大人當時德高望重,也深受歐麥爾國王的信任和喜愛,卻僅僅因為在宴會上打翻了一只酒杯而被國王連降三級。然後在兩天後,因國王后悔自己的鹵莽,又戲劇性地官復原職。這件事發生後,我就對葛蘭密的預言更加深信不疑了。」

「其實問題就在這裡!」聽完狄龍的話,魯伊斬釘截鐵地說道。

「啊!你是說……」狄龍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沒錯,就是歐麥爾!」魯伊表情非常的嚴肅:「還記得那個著名的七世讖言吧!」

「原來如此……」狄龍不由喃喃自語。

聖瓦爾尼宮廷裡流傳著一個隱秘的讖言。傳說開國之君紐斯特利亞一天在林中打獵,遇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巫。紐斯特利亞向她徵詢王國的未來,女巫僅僅說了聲「七世必變」,就隱入林間不見了,紐斯特利亞則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悻悻而歸。

果然,他傳位的第七代國王被大將岡撒雷斯纂位,從而建立古堡王朝。古堡王朝的第七代國王又為權臣蘇裡蘭拭殺,建立了現在執政的綠野王朝。

歐麥爾從表面上看只是綠野王朝的第六代國王,其實在第三、四代國王間曾出現過一個尚未登基的國王。當時第三代國王傑蘭古上午逝世,留下遺書由太子班夏爾繼位。可當天下午,聽聞消息,從京郊打獵場趕回的王子班夏爾,卻在半路上神秘地死於一枝毒箭。於是王冠就落到了傑蘭古的弟弟,現任國王歐麥爾的爺爺,傑尤的頭上了。如果不算班夏爾,則歐麥爾只是綠野王朝的第六代國王,但如果算上班夏爾,則歐麥爾正好是第七代國王。

「歐麥爾並不是一個無能的國王,甚至還算比較有作為的,但是七世之變的讖言顯然令他寢食難安,」魯伊緩緩地開口:「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他就要剪除一切可能給他帶來危險的人物,而年紀輕輕就屢立奇功的你就當然地被他視做眼中釘、肉中刺。」

「由於你功勞頗大,武藝高強,又顯露出極高的謀略,無論公開迫害還是暗地刺殺都不可行,所以歐麥爾就從你的弱點--情關難過這裡下手。很顯然,你從小長大的玩伴,我的兒子,魯道夫背叛了你,而你卻對他的友情沒有懷疑。」

說到這裡,魯伊有些淒然,嘆了口氣才繼續分析:「歐麥爾通過魯道夫掌握了你的一切秘密,包括嗜好、習慣、弱點以及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而索菲婭和葛蘭密則作為他的兩顆重要棋子出現在你的視線裡。愛情使人盲目啊!經過一段熱戀,歐麥爾相信索菲婭已經取得了你的絕對信任,於是派魯道夫命令葛蘭密將一包藥粉交給了索菲婭,而這包藥就是著名藥劑大師厄爾布親自調製的,你應該明白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了吧!」

「也許是索菲婭對你日久生情而自己服毒自盡,也許是別的原因,我也搞不清楚,總之,你竟然安然無恙,而索菲婭卻突然逝世,國內的任何醫生也判斷不出是何原因。」

「索菲婭的死叫歐麥爾等人非常恐懼,不過後來他們卻發現你似乎並沒有察覺他們的陰謀。於是,為了穩住你,就有了葛蘭密神奇的預言一事。為了配合葛蘭密,歐麥爾自己輕鬆導演了一齣戲,可憐的沙普提大人則白白受了一場折磨,當然他們是否串通好了也很難講。」

「上次跟你談話後,我就開始往這方面懷疑。歐麥爾那邊我無法監視,於是我就開始留心魯道夫的舉動。不過你的好朋友,我的好兒子顯然是個精明人物,我幾次試探他都是不露一點口風。而我們的預言家則根本不見蹤影,想必是揣著金幣遠走高飛了。」

「皇天不負苦心人,上個月歐麥爾派我出使詹魯瞭解情況。你猜怎麼著,在回來的路上,在一家鄉村小酒店裡發現了你的這位妻兄。他正四處躲藏,以逃避歐麥爾和魯道夫殺人滅口哩!抓到他,把所有的線索都串了起來,所有的疑問也有了答案。」

魯伊條分縷析,一個並不複雜但卻令狄龍心痛不已的陰謀毫無遺漏地展現在面前。狄龍長嘆一口氣,雙手抱著腦袋:「魯伊叔叔,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魯道夫難道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嗎!?我情願永遠這麼被欺騙下去,也不願相信這樣的這是真的!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狄龍,不管你相信與否,事實就是事實。我這麼做不是出於所謂的正義,而是完全替聖瓦爾尼著想。聖瓦爾尼並不是大國,如果中央走廊裡仍舊紛爭頻繁的話,憑著歐麥爾和魯道夫的小聰明還是足以自保的,但要是碰上了強大的力量用武力來完成統一的話,他們倆就只有死路一條,不管他們是像呼蘭這樣的外來強國,還是塞爾、詹魯這樣的走廊本土大國,抑或丹西這樣突然崛起的暴發戶。而我有一種預感,這個日子的到來已經為期不遠了。」

「聖瓦爾尼如果不趁著現在一片混亂的機會向外擴張,那麼就只有等待著在殘酷廝殺中脫穎而出的強者來征服她。能夠帶領聖瓦爾尼人民完成統一任務的,就只有你狄龍,而這也是你義不容辭的責任!你唯一的弱點就是一個情字。這場陰謀其實並不複雜,你的機心智謀也遠勝於我,為什麼我能揭穿它而你卻一直被蒙在鼓裡?就是因為你被所謂的友情、親情、愛情蒙住了眼睛!這些年的挫折和消沉對你不是壞事,至少教育了你,什麼友情、親情、愛情,在利益面前,在關鍵時刻都可以作價出售!假如你能勘破情關,憑著你的才略武功,你將是無敵的!還記得你小時侯發出過統一天下的宏願嗎?來吧,讓我來輔佐你完成童年的心願!」

慢慢地,狄龍從臂彎裡緩緩地抬起了頭,魯伊欣喜地看到那久違多時的野獸般的光芒,在那雙俊美的藍眼睛中重新閃現,熠熠生輝!與以前不同的是,這一次,由於情緒激動的緣故,這雙眼睛裡還帶著兩團燃燒的怒火!

「魯伊,你現在手上有多少可用之人,另外再給我介紹一下首都奧利維拉的形勢。」

叔叔的尊稱已經省略,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狄龍身上的王霸之氣也越來越濃烈地顯露和擴散開來。也許是真氣的刺激吧,手上緊攥的「精靈之眼」也似乎懂得主人心思,劍柄上的藍寶石在燈下閃爍出一片耀眼的藍光。

「好的,閣下,」魯伊態度變得嚴肅而恭謹:「目前我只是名義上的聖瓦爾尼的軍隊總指揮官。因為準備出征的緣故,現在絕大部分軍隊都交由魯道夫來訓練和管理。現在可以完全信賴的,只有我帶兵時起就跟著我的神闖營五千騎兵。」

狄龍沉思半晌,才開口道:「蠻幹不可取,就讓歐麥爾多快活幾天吧!我們要等魯道夫走了才好行動。魯伊,你的任務是,無論想怎樣的辦法,都要留下神闖營保衛京畿,其他的事我來處理。走,我們一起回奧利維拉去。既然歐麥爾這麼念念不忘七世讖言,那麼我們就成全他,給他把過去的歷史重演一遍吧!」

小木屋燃起熊熊烈火,魯伊提起「預言家」葛蘭密,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屍體劃出一條弧線落入了燒得正旺的火堆,而魯伊跟著狄龍頭也不回地朝首都奧利維拉大步前進。



第五集   第五章

距離首都只有一公里不到了,魯伊翻身上馬:「閣下,我們實在不宜一起入城,老臣就先走一步。」

「嗯,也好,你先回去準備,我安頓好後再跟你聯繫。」

時隔將近十年後,再度踏上首都的街道,狄龍的心中自是感慨萬千。當年是意氣風發的青年名將,上街都是前呼後擁,縱馬疾馳,而今已近中年,卻要帶著一顆傷痕纍纍的復仇之心,裹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躓躑獨行。

在城南一條不為人注意的小巷子裡,狄龍找了一家小客棧安頓下來,躺在客房的床上靜靜地思索下一步行動計劃。

夜色終於降臨,太陽神下班了,暗黑神接管了大地的統治權。換上黑色的夜行服,套上黑色的頭罩,提起精靈之眼,完全是一副夜行大盜模樣的狄龍輕輕地推開了窗戶。這是一個月缺之夜,厚厚的烏雲遮住了月色,四下裡一片靜謐。

狄龍微一縱身,躍上了屋頂,四下打探了一番後,按照計劃好的既定線路,謹慎而快速地前進。悄無聲息地躍過兩條街後,一座宏偉氣派的府邸出現在他的眼前。


送走了宴會客人後,貝桑親王哼著舞曲,帶著醺醺的醉意步入了臥室。掌燈引路的僕人剛剛掩門離去,落地窗簾後面就閃出了狄龍玉樹臨風的身軀:「貝桑親王,好久不見了。」

「天哪,狄……」架在脖子上的忘情劍寒氣逼人,硬生生將貝桑後面的話逼進了肚子裡。

「噓,別那麼大聲,找個地方坐下來,我們靜靜地交談一會兒。我不想有任何其他人知道我們見面的事情。」

狄龍收起了劍,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上,貝桑也只得戰戰兢兢地坐下來。

「狄龍將軍,你不是離職隱居去了嗎?為什麼今晚要來找我,而且是這麼的粗暴無禮。」貝桑力圖鎮靜下來,依靠官銜將狄龍鎮住,但聲音卻掩不住地顫抖,使得效用大打折扣。

「我隱居不隱居跟你無關,跟你有關係的只是,我決定來幫你一個忙。」狄龍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有你這樣的朋友和屬下,我真是榮幸無比啊!」貝桑覺得無論如何要回擊他一下。

狄龍翹起二郎腿,撫摩著精靈之眼:「貝桑親王,過去我們是有一些過節,你認為我驕橫跋扈,我則看不起你的庸俗卑鄙。不過只要有共同的敵人,我們就能結為朋友,我們過去的仇視,反而有助於我們成為更默契、更隱蔽的合作夥伴。您說呢?」

「狄龍,你今天來究竟想幹什麼呢?」

「親王果然快人快語,狄龍自然也不宜藏頭蓋尾。我今次來,確實是想和親王合作,做一筆交易,你幫我除去魯道夫,我則助你登上王位。」

貝桑聽了,剛才還因醉酒而赤紅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癱軟在椅子上:「狄、狄龍,你這可是……」

「沒錯,弒主謀反,」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竟非常輕鬆地從狄龍嘴裡吐出來:「魯道夫的軍隊離開奧利維拉,我就有十足的把握控制京城,而您只需聯絡一下朝中可信賴的死黨,減輕文官方面反對廢黜國王的壓力。這方面我看您沒少下工夫,至少教育大臣阿努爾夫跟您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人吧!其他的事您就不必管了,坐在家裡等待著被推舉為新國王。當上國王后,您只要發佈一道討伐魯道夫的命令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我來處理。」

貝桑坐在椅子上緊張得呼呼直喘氣,而狄龍則繼續好整以暇地慫恿:「貝桑親王,你是班夏爾陛下的一脈相傳的後人,把前幾代人丟失的王冠再拿回來是完全順理成章的。」

「狄龍將軍,那你的條件呢?」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貝桑決定冒險一回。

「你當國王,而我做聖瓦爾尼的大將軍,統領全國兵馬。」

「你的意思是讓我做傀儡嗎?」

「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親王大人。所有的內政方面的事務,包括官員的任命,都由你主管,而我只負責國防工作。在全聖瓦爾尼境內,應該找不出比我更適合這項工作的人了吧,您說是嗎?如果你擔心我的忠誠,我可以在公開場合,以騎士的榮譽宣誓,永遠效忠於您。」

「狄龍,我真搞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貝桑顯然想知道這方面的更多情況。

「沒什麼,只是解決一下我同歐麥爾、魯道夫之間的一些私人恩怨罷了,因為最近我終於弄明白了索菲婭的死因。」

索菲婭的離奇死亡和狄龍的因此退隱,貝桑當然知道,他也知道不宜再問,舒了口氣,稍微放鬆了一些:「那麼你有把握嗎,狄龍?」

「十拿九穩,」狄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過我今天才回來,還有一些準備工作要做,等一切安排妥當,擬訂出詳細的具體計劃後,我會找時間專門向您匯報。」

「那好吧,狄龍,你放手去做吧!」貝桑終於下定了決心,心底裡希望這個瘟神馬上就離開,然後再召集謀士商量對策,以作出決定是跟狄龍合作呢,還是撕毀協議,出賣狄龍。

「貝桑親王,不,現在是貝桑陛下了,多謝您的信任,」狄龍掏出兩張事先寫好的羊皮紙遞給貝桑,嘴角含笑:「這是下令誅殺纂位者歐麥爾和叛徒魯道夫的命令,請您簽署,由屬下則替您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

「你不信任我嗎,狄龍?」貝桑顯然不願意留下謀反的書面證據。

「我怎麼敢不信任陛下呢?不過,做任何事情都要師出有名,不是嗎?另外這份命令是一式兩份,陛下和微臣各留一份。我想,這樣做只會增加我們君臣之間榮辱與共的友情,避免一切不必要的猜忌,對我們的合作有利無害,對不對?」

貝桑下意識地瞟了一眼狄龍手裡不斷擺弄的長劍,森森的寒氣和眩目的藍光令他相當膽怯。一咬牙,貝桑在兩份命令上都簽上了名字。狄龍也在兩份命令狀上簽署了同意接受任務的字樣後,一份自己收好,一份遞給貝桑:「陛下,這是您的,可千萬要收藏好啊!出了事,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您自己可就只能自求多福嘍!」

「陛下,我還有些準備工作要做,就不打攪您的休息了,改日再向您來匯報吧!」狄龍說完,動作敏捷地沿原路悄無聲息地離開,而貝桑則開始翻箱倒櫃,為那紙隨時可能奪去自己的性命的謀反證據,尋找一個安全而保密的棲身場所。


沿著高高低低的房頂,走過了幾條街,狄龍在一個無人的僻靜處跳了下來,換上普通商人的服裝,然後邁著悠閒的步子前行,在街口匯入了街上的人流。

奧利維拉作為一國之都,其夜生活還是相當豐富的,最有名的就是城東南被聖瓦爾尼的道學家們斥為渣滓之地的逍遙天堂。逍遙天堂並不是一個行政區劃的概念,也沒有明顯得界限,而是以著名的「逍遙天堂」為中心,包括周圍數個街區的一片地方,紅燈區、賭場、黑市、傭兵公會、盜賊行會、各種幫會組織等等,凡是不那麼入流的行當都集中在此處。

而「逍遙天堂」則更是這裡面的翹楚,是集餐飲、旅館、妓院、賭場等多種功能為一體的超大型復合式娛樂中心。白天這裡死氣沉沉,沒幾家店舖、檔口開門營業,大家都在補足睡眠,養足精神,而一到夜晚,其他地方關門歇業,這裡卻燈火通明,繁榮熱鬧。

作為正統軍人家庭出身,年紀輕輕就開始戎馬生涯的狄龍,很少涉足這片渣滓之地,今晚一踏上逍遙天堂的熱土,新鮮、刺激、熱辣、繁榮、娼盛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狄龍一邊好奇地打量周圍的新鮮事物,一邊暗暗記下地形和方位,自小從軍的他在這方面受過系統的正規訓練,任何地方只要來過一次就不會再迷路。

跟著滾滾人流逛了兩條街道後,狄龍走進了一處夜市。說是夜市,其實就是黑市,盜賊們的贓物禁品、真假難辨的文物珍寶、稀奇古怪的異國寶貝等等,這裡都應有盡有。

各種需求,只要你付得起金幣,都能得到滿足。甚至還有做殺人買賣的,一個彪形大漢樹起一個招牌「代客殺人,價格面議」,下面還有塊牌子,詳細介紹服務項目,斬一隻胳膊、斷一條腿、剜一隻眼等都有明碼實價。

旁邊就是另一彪形大漢,樹起的是「保鏢」的大牌子,有趣的是,從事兩個完全敵對行業的這倆哥們似乎還挺熟,在生意不太好的這段時間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狄龍一邊搖頭苦笑,一邊繼續慢步前行,耳邊是一些小販熱情的叫賣聲:「迷魂香哪迷魂香,一用美女就上床!」、「飛虎爪來撬鎖刀,全套樑上君子必備工具,保證提升作案成功率!」、「最新科技配方毒藥,無色無味,保證毒死,不信您來嚐嚐!」

逛了大半圈的狄龍終於在一個賣馬的攤檔停了下來,慢慢打量棚內的馬匹,熱情的伙計迎了上來:「尊貴的客人,想選一匹千里神駿嗎?我們這裡有全大陸最好的戰馬。」

狄龍漫不經心地說道:「連馬臀上的烙印都沒刮掉,這樣的馬能騎嗎?」

「嘿嘿,先生,您是懂行人,只要多加一點費用,我們就可以幫您處理得乾乾淨淨。」

「我要是大批量進貨,你是不是可以免除這筆錢呢?」

「呵呵,尊貴的先生,」伙計見來了大主顧,一臉諂媚的笑容:「您想買多少呢?」

狄龍伸出三個指頭。

「嗯,三十匹以上我們可以考慮一下。」

狄龍搖搖頭:「不,三千匹。」

伙計目瞪口呆,楞了一下,才說道:「尊貴的先生,這麼大的生意我決定不了,您能不能稍等一下,我去叫老闆過來。」

狄龍一把拉住他:「你們老闆在哪?」

「就是那邊那個穿紅衣服的大鬍子,他負責管理這個攤位。」

「找他沒用的,幫我找利祖,這事跟他才能談。」狄龍的眼睛盯著伙計,看自己這一次是否猜準了。

伙計再次一呆,隨後趕緊搖頭:「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狄龍心裡有了些譜,他將幾枚金幣和一玫四葉草形狀的小胸章放到伙計的手心:「把胸章帶給利祖,金幣你自己留著。去告訴利祖,有故人來訪。你再多說一句,金幣就沒了。」

伙計貪婪地盯著手上的金幣,又瞧了狄龍一眼,不再答話,飛也似的跑開了。

狄龍輕鬆地站在馬棚前,耐心地等待。

一會兒工夫,十來個壯漢就朝狄龍走過來,個個膀大腰圓,一看就非善類。夜市裡的人都知趣地離遠點,在這裡無論是商家還是顧客,哪個是沒有污點的清白良民呢?因此誰都不願惹是生非,連看熱鬧的興致都欠奉,省得一不小心讓官府錯抓了,說也說不清楚。

領頭的壯漢朝狄龍一抱拳:「這位先生,馬幫大當家有請。」

「有勞兄弟帶路了。」狄龍毫不在乎地跟隨他們前進。

狄龍跟著這些人穿過幾條裡弄,走進了馬幫總部的大院,與狄龍年紀相仿的利祖已經在大廳裡等著。

一見到狄龍,利祖喜出望外:「將……」

「我是商人哈里,」狄龍迅速截斷利祖的話:「找幫主來談筆大買賣。」

「那好,請裡邊談。」利祖自然是懂得察言觀色的老江湖。

兩人步入裡間,利祖親自關掩好房門,才躬身行禮:「狄龍將軍,利祖有失遠迎。」

「沒關係,你做的是對的,我倆之間的身份,最好誰也不要知曉。」

「上次救命之恩,利祖至今無以回報,這幾年將軍隱居期間,利祖更是經常思念,想去探望又恐打攪將軍的清修啊!」

「上次只是舉手之勞,過去的事就別放在心上了,再提就是不給我狄龍面子了。利祖,真沒想到,幾年不見,你已經從一個小馬賊頭子,成為了這麼大一個馬幫的大當家了。」

「將軍過獎了,上次跟將軍談了幾席話,令我茅塞頓開。幹什麼事都得幹出點名堂出來,將軍的話是言猶在耳啊!這幾年,利祖雖然不才,卻也苦心經營,手下也有了四五百弟兄,剛才將軍逛的那個夜市就是我馬幫所有的呢!」

「呵呵,我們的利祖也闖出名堂來了,可喜可賀。不過,不是我說你,你那不細心的毛病還沒改掉,要不是我發現你賣的那些贓馬又沒有去掉烙印,我還真不知道怎麼來找你呢!」

「不好意思,不瞞將軍說,其實那只是我們故意設的一個圈套,如果有不懂行的人來買馬,我們就可以派人裝成馬的真正主人再去敲他一筆,既得馬又能再得一筆錢。」

「原來如此,夠黑的嘛!難怪你發展得這麼快呢!」

「慚愧,慚愧,」利祖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轉移話題:「將軍此次突然來到京城,是否結束了隱居生活,重新出山呢?」

「你說的沒錯,我這次來是要辦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了結一些私人恩怨,不過暫時還不宜講給你聽。」

「將軍放心,只要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利祖這條命本來就是將軍給的,即便肝腦塗地也心甘情願!」

「利祖啊!假如我是施恩圖報的人,那我還是狄龍嗎?我這也是替你考慮,有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明白嗎?」

「我懂,將軍。」

「對了,這次來是要你幫個忙的,你能湊足三千匹馬嗎?」

利祖思索了一下,答道:「手頭上的存貨肯定是不夠,不過把我們馬幫各地分舵的運過來,應該是可以湊夠的。」

「那好,你一個月內將三千匹馬備齊。這些馬不要放在一起,而是要分佈奧利維拉各處,派些人好好看管。怎麼用這些馬匹,到時候我自然會派人通知你。記住,一定要守口如瓶!」

「將軍放心,此事本幫只會有我一個人知道。」

「嗯,金幣要推遲一段時間才能給你,價格就照現時的時價好了。」看到利祖想要開口,狄龍揮手制止:「不要客氣了,再說我就不再把你當朋友。對了,可能另外還會有幾件事要你幫忙,不過暫時你先準備馬匹事宜,其他的事到時候我會及時通知你的。人多眼雜,我先走了。」

「將軍何必如此來去匆忙,為什麼不多坐一會呢?」

「不了,明天我還要拜見國王,要早點準備一下。你也別送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最好不讓第三人知道。」

利祖只得同意,他剛剛打開房門,手下就有人急匆匆地跑上來報告:「大當家,有人砸我們的場子!」
ig1974rf 發表於 2011-10-19 01:08
第五集   第六章

利祖抄起自己的武器--兩柄短手戟,帶著手下匆匆趕往出事地點--馬幫控制的夜市。狄龍則保持一段距離,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在夜市的馬棚前,圍著一群馬幫幫眾,周圍只有寥寥幾個瞧熱鬧的看客。眾人中間是兩男一女的三人,持劍而立,睥睨眾人,身邊的地上還有些血跡與斷落的兵刃。

十來個馬幫幫眾已經折手斷足,躲到弟兄們身後治傷,嘴中不停咒罵,其他幫眾則只能將三人圍住卻不敢上去拚鬥,拿兵刃的手還有些顫抖。從場上的形勢看,顯然馬幫吃虧不小,而且對於中間三人的武技,心中頗懷恐懼。

反觀被圍三人,卻是相當冷靜,神閒氣定地背靠背排成一個「品」字形,手上的劍都已沾血,身上卻完好無損。顯見這三人劍術高超,無人受傷,而且相互間配合相當默契。

狄龍暗暗點頭,看來這三人武功不弱,尤其是右首的那個青年人不可小視。手持一柄闊劍,劍身通體暗紅,隱隱散發出霸道的劍氣,正是劍中的名品--血鳴。

看到這裡,想必細心的讀者應該能猜出來,此三人就是求金若渴的拿雲傭兵團的「黃金組合」--拿雲、古力扎和奈絲麗。

自從奈絲麗攀上了瘸子將軍別亞後,拿雲傭兵團就開始走上了脫貧致富的康莊大道,無須辛苦地出去攬業務,猛虎軍團許多的任務自動找上門來。丹西雖然節省,古爾丹雖然吝嗇,但還是有許多事情不宜猛虎軍團直接出面,必須委託他人辦理,當然這些事情也需要信得過的人才讓人放心。

被這樣,拿雲傭兵團被丹西相中了。金幣開始如涓涓細流,湧入傭兵團的金庫。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能人壯士的招募就容易多了,短短數月,拿雲傭兵團就有數百人加盟,人數達到八百,比之原來,規模擴大了一倍不止。

備戰工作離不開藥品的採購,不過丹西心裡也明白,目前猛虎軍團與聖瓦爾尼的關係十分微妙,派人直接採購容易引起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因此拿雲傭兵團臨危受命,受丹西委託前來採購藥品和醫用物資,並負責護送回猛虎軍團領地。

今天,丹西等人列出的採購清單已經購置完畢,明日拿雲傭兵團即將啟程還家。聽說了逍遙天堂的名聲,情場失意的古力扎想來尋找艷遇,奈絲麗也想來採購些便宜物品。

拗不過他們,又怕這兩個鹵莽的男女惹禍生事,拿雲也只得跟來隨行。越不想惹事,事就越容易自己找上身,就在剛才狄龍與利祖商量的那會工夫,三人逛夜市來到了馬棚前。

古力扎看中了一匹栗色的駿馬,而且價錢相當便宜。誰想三人付錢離開後,就在夜市門口被人攔住。

幾個顯是馬幫幫眾喬裝的大漢圍住三人,認出屬於「自己」的駿馬,馬臀上當然赫然印著標示他們姓名的戳記。他們不僅要奪回屬於「自己」的馬匹,自然還要向這三個外鄉傻佬訛上一大筆金錢。周圍擺攤設檔的早知道內裡玄虛,根本沒人過來圍觀看熱鬧。

不過這回馬幫幫眾卻遇到了煞神。有江湖經驗的拿雲立刻知道上當了,三個惜財如命的傭兵哪裡肯嚥下這口氣。本非善類的三人,當即出手,把這幫騙子揍了個屁滾尿流。三個著了道的傭兵不肯罷休,前來馬棚要求退貨,愛財如命的他們當然也有樣學樣,要對方付上一筆賠償金方可。

向來橫行霸道的馬幫哪裡會吃這種虧,雙方一言不和,立馬動手。不過這三人手頭工夫實在太硬,馬幫幫眾人多卻吃了大虧,不得不請出老大出面擺平。

氣勢洶洶趕來的利祖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雖說做這種黑心買賣難免會碰到少數難惹的外來過江龍,但今天這三位顯然比以前碰到的都要扎手。

光看己方二十人受傷而對方完好無損,利祖心裡就明白,對方任一個的手頭工夫都不一定比自己弱,真正大鬧起來只怕難免會兩敗俱傷。

利祖正猶豫間,剛才夜市上那兩個殺手與保鏢因為一晚上沒找到生意,無聊地在旁邊看熱鬧的大漢,這下子自告奮勇地湊了過來攬活。

「大當家的,三個金幣,我來擺平他們。」殺手涎著臉對利祖道。

保鏢也趕緊過來搶生意:「大當家,還是交給我吧,兩個金幣就成。」

利祖沉聲道:「你們兩人一共三個金幣,想幹就動手,不幹就滾蛋。」

利祖知道既然敢在自己的夜市擺上生死攤,這會又敢出頭攬生意,這兩個漢子肯定有拿手的技藝,雖然他們未必對付得了面前這三個硬手,但花點錢瞭解一下三個鬧事者的武功路數倒也還劃算。

金幣對勇氣的刺激作用真是大呀,站在遠遠暗處觀戰的狄龍心中暗忖。逍遙天堂裡的江湖豪客,雖然也多是愛財好利,卻是真刀實槍,明火執仗地幹架,比之表面上道貌岸然,肚子裡男盜女娼的貴族、官員們,反倒顯得光明磊落,率性真情。

迎來今晚開門生意的殺手和保鏢互一點頭,拔出腰間武器就朝三個傭兵衝了過去。殺手用的是一對銀耳雙鉤,保鏢也持雙手武器,不過是比較沉重的黑色短柄錘,與同樣手持單劍的三個傭兵形成鮮明的對比。

利祖沒有猜錯,在逍遙天堂裡敢出頭的沒有軟貨。兩個漢子武技甚至還頗高,令利祖感到出乎意料的驚喜。使鉤的殺手如猱猴一樣靈活,雙鉤翻騰起落,招式非常狠毒,每每從意想不到的角度攻擊傭兵們的小腹、下陰、背脊、後腦等要害部位,端的是防不勝防。

而那個使雙錘的保鏢,則有一身天生的神力,每一錘砸出去都力若千鈞,勢大力沉,虎虎生風,偏生此人錘上的招式還練得十分純熟,涮、拽、掛、砸、架,每一招都收放自如,令傭兵們不得不出招硬擋。

當然,三個傭兵首領也不是白混的,過慣了刀口舔血的生活,一交手他們就知道面前的兩個傢伙不好對付。收攝剛才的輕視之心,小心應對。古力扎大開大闔,奈絲麗輕靈飄逸,拿雲更是氣勢逼人,手裡的血鳴劍嗤嗤地鳴響劍氣,與這兩個半路殺出來的漢子鬥在了一起。

殺手與保鏢顯然頗有經驗,也很懂配合,瞅準三人中的女性奈絲麗下手,保鏢出面硬砸實架,迫奈絲麗跟自己比氣力,而殺手則在旁保護和協助,拖住拿雲與古力扎,看似以一對二,實際則時不時抽冷子偷襲奈絲麗。

他倆的策略很明顯,先制住奈絲麗,然後跟拿雲與古力扎手底見真章。

不過要說到配合,殺手與保鏢的臨時組合就比不上從小一起長大的三個傭兵那樣心意相通,默契熟練了。

中途冒出的這兩個見財眼開的大漢,讓拿雲心裡有些沒譜了,剛才過於托大,看不起這些江湖幫眾,恃力鬥狠,沒想到這異國他鄉竟也是藏龍臥虎,苦於弟兄們都在客棧,現在看拖得越久對自己三人就越不利,鬧下去恐怕待會連脫身都不易了。

念及此,拿雲一劍盪開殺手的銀耳鉤,大喝一聲:「三才陣!」

古力扎與奈絲麗當然明白拿雲心思,他是想使用從吳平那學到的遠東三才陣法,快速解決眼前這兩個敵人。三個傭兵頓時移行換位,形成一個拿雲頂頭,古力紮在左,奈絲麗在右的新錐形。

看似與剛才變化不大,實則形成了拿雲一人獨挑兩人,古力扎和奈絲麗在旁策應的打鬥格局。

懂行如狄龍者,心中暗嘆,看來這三個傭兵打扮的人頗有來頭呢!單獨來看,每個人的劍術顯然承襲西大陸東教會一派,可三人的陣形卻採用遠東的三才陣。合在一起,反而顯得變幻莫測,加上三個人之間顯然是多年的配合搭檔,熟練之極,三人六手如同一個人一樣,看來那兩個大漢討不了好去。

狄龍的判斷很快應驗了。拿雲手裡的血鳴陡然勢盛,劍尖冒起一寸長的劍芒,根本不防守,只是進攻,一路狂風暴雨般的掃向兩名大漢,身旁的妹妹與好友則掩護自己身側。

殺手與保鏢突遇猛攻,不得不左支右擋地先頂住拿雲不要命的攻勢再說。募地,拿雲忽然放棄保鏢,挺劍直取殺手中宮,劍氣之盛,力道之猛,加上那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任誰都不敢擢其鋒芒!

當然,拿雲這一下也把自己的整個背側讓給了保鏢。後者抓住戰機進攻,然而一上一下實施偷襲的兩柄大錘卻被古力扎和奈絲麗架個結實,連拿雲的衣角都碰不上。

殺手一見情況不好,趕緊縮頭扭身,後撤相讓。堪堪避過血鳴的鋒銳,卻被快身疾進的拿雲一腳踹在腰臀結合部上。

這一腳力大勢猛,殺手整個身體被踢得飛起來,摔在遠處,眼冒金星,半天爬不起身來。

失去同伴協助的保鏢,心下著慌,僅僅三招兩式,就被三個圍攻的傭兵制住,三柄長劍幾乎同時架在了脖子上。

「噌」的一聲,在旁邊觀戰的利祖抽出短戟,手下幾個馬幫的頭目也各持兵刃上前圍住這三個傭兵。

馬棚前的空地頓時圍成了四層。最裡面的當然是倒霉的保鏢,臉色慘白,利刃臨頭,動也不敢亂動;外面是三個藝高膽大的傭兵,他們又被以利祖為首的十來個馬幫頭目包圍,而最外層則圍了百來個馬幫幫眾,防止三個傭兵奪命出逃。

「我是馬幫利祖,三位尊姓大名?」利祖決定還是先禮後兵,最後一次嘗試和平解決此事,他將雙戟一交,以示抱拳問好:「各位武藝高強,不過要到馬幫來逞威風,似乎找錯了主吧!」

「行走江湖,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拿雲經歷剛才的纏鬥,雖然有些喘氣,但仍冷眼斜視利祖,作出絲毫不懼的姿態:「貴幫仗勢欺人,惹事在先,我們不過來要個說法,結果卻惹來刀兵加身。難道這就是馬幫的待客之道嗎?」

「那這位仁兄要個什麼樣的說法呢?」利祖知道若要理論起來,自己這方肯定有些理虧,先看看三人開出什麼條件,然後再做決定。

「這匹馬退貨,然後賠償我們五百金幣,姑奶奶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奈絲麗本來脾氣就暴躁,又是個美女,自丹西以下的猛虎軍團軍官們也都看在別亞的面子上,凡事都讓著她一點,拿雲更是對這個帶來滾滾財源的女神妹妹寵愛有加,結果奈絲麗脾氣也越來越大,什麼事都要佔便宜。

奈絲麗這一答話,拿雲與古力扎心裡暗暗叫苦。看如今這架勢,己方已沒有多少獲勝的把握,應當想個辦法,既不失面子又使雙方有台階可下,剛才拿雲要求評理就是如此。這下好,大小姐一句話,把大家都推上了不得不血拼的死路上去了。

果不其然,從來沒見過如此霸道的之人,利祖怒極反笑:「哈哈,好,就看今天誰放誰一條生路!」

言罷利祖短戟刺出,周圍頭目自然也是立即動手,奈絲麗的劍直刺向保鏢咽喉,其他兩個傭兵回劍護衛,一場血戰即將上演!

只有那可憐的保鏢,眼見自己人為財死的慘事即將發生,在那無助地大叫:「不要啊!不要啊!要多少錢我給好了……」場上眾人都在凝神出招,當然沒人去理他。

就在這電閃雷鳴的一瞬間,就聽見鏘鋃鋃一陣短促而密集的金鐵交鳴之聲,馬幫好手們被全部掃退,奈絲麗和古力扎兵刃脫手,拿雲雖勉強握住了血鳴,卻臉色慘白,被逼退一旁大口地喘氣,而已經閉上眼睛等死的可憐保鏢,嘴裡那句「有多少錢我給好了」才剛剛說完!

奇長的精靈之眼配上頎長的身軀,神閒氣定,威風凜凜,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場內的狄龍,面帶微笑地說道:「各位給在下一點面子,咱們找個地方喝一杯,就此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狄龍出面了,利祖當然無有不從,何況狄龍肯定也不會叫自己吃虧的。他制住一些不知情的手下幫眾的衝動,朗聲道:「既然大俠出面了,馬幫自然樂意聽從。

今天此事由我們而起,就由我馬幫做東好了。」

對於利祖得體的應對,狄龍讚賞地點點頭,轉向了三個傭兵:「馬幫給了在下一個薄面,不知三位意下如何呢?」

即便脾氣火暴如奈絲麗,也知道現在無法強來了,光看剛才狄龍展示出的超卓身手與劍技,就知道即便三人同上,也不會是他的一合之敵。

奈絲麗噘著嘴望著兄長,拿雲當然也知道趕緊找台階下,他一抱拳:「先生的絕世身手與俠義心腸,在下佩服不已,自然不敢忤逆大俠的美意。不知您的高姓大名?」

「一切到了酒桌上再談吧!」狄龍展示一個極富魅力的微笑,便是倔強如奈絲麗,也深深地感到了此人身上那股似乎與生俱來的領袖氣質,叫人心甘情願地跟隨他,而不願意違背他的意志。

利祖親自領頭帶路,狄龍、三個惹禍的傭兵、吃過虧的殺手與保鏢和幾個馬幫頭目在後跟隨,走進了一家由馬幫開辦的名叫「肥牛飯莊」的飯店。

在去飯店的路上,利祖及手下向狄龍介紹,剛才那個殺手叫烏雷,保鏢叫博格騰,都是從北部漢偌大草原跑過來撈世界的蠻子,幾個月前來到夜市擺攤設點,其他情況就不清楚了。至於三個傭兵來頭,當然就是整個馬幫也沒人知道。

利祖要了一間隔音的雅座,狄龍和三個傭兵,包括狄龍有心招攬的殺手烏雷和保鏢博格騰都走了進去,其他馬幫幫眾則或在門外守候,或自行去飲酒作樂。

在利祖自己的地盤上,飯莊自然不敢怠慢,好酒好菜迅速上齊。

待到所有侍者被趕出去,房門掩嚴實了,狄龍端起酒杯:「各位弟兄,剛才這是一場誤會,大家看在我狄龍的面子上,乾了這杯酒,把過去的不愉快通通忘掉!」

拿雲當然也懂江湖規矩,應聲道:「狄龍兄的武功與氣魄,拿雲折服,兄長有何吩咐,小弟自當遵從。」

利祖、烏雷、博格騰當然也都是自報姓名,舉杯言歡。

七個豪客都很爽快,將烈酒一飲而盡,利祖則行地主之誼,拿著酒瓶給眾人再次斟滿。

大家幹完酒就座後,心裡都開始琢磨對方是何來頭。可惜的是,狄龍長期隱居,很久不過問天下形勢了,對於拿雲這種新近崛起江湖人物自然不會知道。

而狄龍隱居已逾十載,拿雲出來闖蕩江湖方才五個年頭不到,當然也不知道這當年威名赫赫的青年將軍的名頭。

不過上帝總不是那麼公平,利祖低聲地附在狄龍耳邊說了自己聽到的有關拿雲傭兵團的傳聞,尤其是談到該傭兵團也許同猛虎軍團過從甚密的傳聞,叫狄龍心裡微微一動。

而三個傭兵就沒有那麼好運了,三人嘀咕半天,也猜不透狄龍究竟是何方神聖,有如斯本領卻在江湖上藉藉無名。

「呵呵,拿雲先生,」狄龍帶有磁性的聲音響起:「聽說您是拿雲傭兵團的團長,少年心事當拿雲,團長志不在小呢!最近生意做得怎麼樣了?」

「狄龍先生,您過獎了。生意嘛!只是馬馬虎虎,混個填飽肚子而已。我們這些人只是年少輕狂,瞎衝亂撞,哪比得上您這樣,擁有一身絕世武功,卻守中持重,謙厚待人,以至於我們這些後輩都尚未聽說您的大名哩!」拿雲則也出言試探。

「我只是一個退伍軍人,早淡漠了人世間的名利紛爭,只圖個輕鬆愉快而已。唉,一個沒有遠大理想的人,就像一隻沒有翅膀的鳥,總是飛不高啊!真羨慕你們年輕人哪,敢作敢為,生活多姿多彩。」

狄龍這話雖有一半是掩飾,卻也有一半是心中的真實感想,為了一個陰謀,過了這多年的蹉跎歲月,心裡總有些遺憾:「對了,我倒是有筆生意,不知貴團做不做?」

三個傭兵能全身而退本來已經夠慶幸的了,這下還接下一筆買賣,當然沒有什麼不同意的。

「狄龍兄有何吩咐儘管提,我拿雲給您打個八折。」

「各位跟猛虎軍團的丹西團長熟嗎?」

三個傭兵只有拿雲在微醉的酒精擴散氣氛下能保持一些謹慎,裝作不知道地搖著頭,而古力扎和奈絲麗剛開始為了接下生意,連連點頭,看到團長的表現才醒悟過來,跟著大搖其頭。看得狄龍心裡暗暗好笑。

拿雲趕緊掩飾道:「談不上怎麼太熟,不過丹西曾經是我們的一個主顧,我跟他也有過一面之緣。」

「認識就行,」狄龍含笑點頭,充滿成熟男性的獨特魅力,即使如奈絲麗一般的火暴美人,心底也是一蕩,希望自己能表現得盡量淑女一些,給他留下個好印象。

「剛才貴團希望馬幫賠償五百金幣,我看這樣,你們幫我帶封信給丹西團長,我則付給你們五百金幣,也不讓你們白跑一趟,如何?」

送封信能得五百金幣,何況自己反正也要向丹西覆命交差,真是天上掉下的大餡餅!三個傭兵自然是相當高興,不過虛偽的推脫和客套還是要講一點的,拿雲再次抱拳:「兄長有令,拿雲哪敢不從。不過剛才我說好了給您打八折的,可不敢說話不算數啊!」

「拿雲,你再客氣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不過,兄弟有個要求,此事請絕對保密,除了今天在座的和丹西先生外,勿讓任何人知曉。」

「這個您絕對放心,即便是職業道德也必須為客人守口如瓶,何況我們這樣的朋友呢!」

賓主間又談笑了一會,吃了些酒菜,三位傭兵才滿意地離開。

在剛才狄龍與三位傭兵交流時,利祖自然也知道待客之道,與烏雷和博格騰把酒交談,既避免冷落兩人,也使得他們無法細細去聽狄龍與拿雲之間拐彎抹角的對話。

此時狄龍將注意力轉了過來:「兩位英雄,剛才談筆生意,多有怠慢。」

跟兩人連乾數杯美酒,狄龍笑道:「不知兩位來自何方,想做點什麼大事呢?」

那個叫烏雷的殺手顯然活泛一些,回話道:「狄龍先生,我和博格騰都是來自漢偌大草原,他是鳩蠻人,我是胡狼人。草原實在太窮了,一個金幣可以買二十匹駿馬,而到走廊這個花花世界裡,賺錢卻恁地不難,我和博格騰接一筆買賣,就能掙上不少。我兩也沒太多追求,憑蠻力掙兩年錢,就能回部落去過上富裕人家的好日子了。」

狄龍心中暗忖,漢偌大草原與中央走廊地區比起來,貧富懸殊確實太大了,以至於北方遊牧民族總是對相對還算富裕的中央走廊地區構成巨大威脅。這個陰影不除,則走廊地區總是難以安生,自上次戈勃特摧毀了卡住草原進入走廊地區咽喉的陰風堡後,就更是如此了。不過,這一切還是先讓丹西這個暴發戶去頭疼去吧!

心中所想,聲色不露,狄龍有些惋惜地說道:「兩位的想法確實無可厚非,不過放著一副這樣的好身手不幹點大事,豈不是有些可惜了?當殺手,當保鏢,為了幾個金幣,冒的風險也不小哩!就像剛才,假如碰上拿雲之類的硬手,不是白白丟了性命,賺的錢再多,無福享受,不是更可惜嗎?」

博格騰嘆道:「唉,狄龍先生,您說的我們也懂,可惜我們除了一身蠻力外,毫無所長,也只能幹這一行啊!」

狄龍微笑著道:「當殺手,當保鏢,付出的是性命的代價,得到的只是少得可憐的金幣。我狄龍手頭也沒什麼錢,不過,我卻知道有更劃算的買賣可做,風險當然也同樣很大,但獲得的錢卻多得多。現在我正尋找同伴,不知道兩位有沒有興趣,改行跟著我一起做這種生意呢?」

烏雷與博格騰本來對狄龍的武功和魅力就十分欽佩,況且他還救了博格騰一命,此時邀他們入伙共事,兩人哪會不願意的呢?

再度暢談一會,狄龍帶著兩名新收的屬下與利祖告別。

微風吹在他有些微紅的臉上,令狄龍略略有些涼意,雖然剛才準備網羅五名助手最後只能收進了兩人,不過在這個繁忙的夜晚做了如此多的工作,他已經是相當滿意了。




第五集   第七章

第二天,狄龍命令烏雷和博格騰帶著自己寫給丹西的書信去找拿雲,自己則獨自前往王宮。

他踏進了熟悉的聖瓦爾尼王宮,望著與舊時變化不大的景觀,狄龍心中又不由得一陣感慨。

王宮裡,此時國王歐麥爾正在和魯道夫、魯伊兩人商議事情,看到狄龍的到來,歐麥爾和魯道夫都是一副驚喜交加的表情。

「狄龍兄弟!」魯道夫幾乎是飛似的跑過來,將狄龍緊緊地擁在懷裡,眼中閃動著淚花。

年近五十的國王歐麥爾,也不顧君臣禮儀,跑離座位,過來與狄龍緊緊擁抱。

「狄龍,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魯道夫的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流下來,話語真誠得不帶一絲雜質:「你知道嗎,我們又要出征了!去消滅暴發戶丹西!我們剛才正討論這個問題呢!你回來就好了,這次就由你當總指揮,我做你的副手,讓我們兄弟倆重演蘇蘭姆湖畔大破異教徒的輝煌!」

「狄龍,我的孩子,你終於回來了,」國王歐麥爾一手抱著狄龍,一手摟著魯道夫,眼中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慈愛,眼眶也紅紅的,閃著激動的淚花:「你終於在聖瓦爾尼最需要你的時候回來了。」

歐麥爾用袖子搽去眼角的淚水,語言還有些哽咽:「猛虎軍團無恥地搾取了我們的財富,全走廊的人都決定團結起來,向他討還舊債,我國也將參加這項正義的聯合行動。剛才我還在念叨你,要是你在該多好。剛才我還在擔心魯道夫,擔心他能否承擔這份重任,擔心丹西的狡猾與猛虎軍團的狠毒。可是現在,我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只要你們弟兄倆聯手,便與天下為敵我也不懼啊!」

如果沒有魯伊給他打過預防針,狄龍真的會感動得要哭了。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跪下來,將自己內心裡的邪惡念頭原原本本地講出來,請求歐麥爾的寬恕和原諒。魯道夫和歐麥爾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在演戲,狄龍甚至開始懷疑魯伊是不是在有意欺騙他。

不過當他抬起頭來,捕捉到的是魯伊目光,後者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眼中滿是冷靜和堅毅。

狄龍好不容易才硬起心腸:「陛、陛下,魯道夫,其實我今天是來辭行的。」

「為什麼?」歐麥爾和魯道夫幾乎同時發問,聲音裡充滿了失望。

「你難道捨得離開我們,離開家鄉聖瓦爾尼嗎?」魯道夫的傷心絕不是裝出來的。

狄龍鼻子又一酸,只得深吸一口氣,記起了準備好的說辭:「昨天我隱居的小屋不慎失火,可我仍無法擺脫索菲婭的去世給我帶來的傷感,因此我決定去西大陸,到索菲婭的故鄉去看一看。原諒我,我現在這種心情實在是無法統兵打仗。」

「狄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歐麥爾知道難以強留,話裡透出濃濃的傷感:「也好,孩子,好好去散散心吧,先去醫治好心靈的創傷吧!」

國王似乎又記起什麼:「對了,你等一下,我有件東西送給你。」

一會兒工夫,侍從送來了一件光亮閃閃的背心,歐麥爾將它遞給狄龍:「這是傑蘭古國王留下來的寶物,金絲背心,可以減輕各種武器的傷害又不影響行動。出門在外,凡事都小心一點好,」

國王的眼中也充盈著淚水:「累了的話,就回家來吧,家裡人隨時歡迎你。」

「陛下……」狄龍聲音也哽咽了,手持金絲背心,跪了下來。

此時魯伊蒼老的聲音適時地響起:「狄龍啊!出門在外,你一定要小心一點。人心隔肚皮,萬事不可輕信啊!」

「唉,魯伊,」歐麥爾拍拍老將軍的肩膀:「咱們的狄龍都是中年人了,你還總是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哪。」

狄龍終於硬起心腸,趕快告辭離開了,他怕再耽擱一秒鐘,自己就會徹底投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對自己比兒子還親的國王,他們會陷害自己?即使到了現在,狄龍仍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好吧,就讓我再觀察一段時間吧,狄龍下定了決心。


將近午夜時分了,巧妙隱藏在槐樹上的狄龍已經有些睡意,但他還是打起精神,透過窗戶,一動不動地盯著藥劑大師厄爾布的實驗室。

一個裝滿黃色液體的容器,被放在一個很大的酒精燈上,液體已經沸騰,嗤嗤地冒著蒸汽。

六十多歲的厄爾布頭忽然一歪,從迷糊的瞌睡中醒過來。老頭一看手中的表,驚出一身冷汗:「啊!好險哪,只差兩分鐘就睡過頭了,不然新藥劑又會爆炸掉。哈,看來上帝也在保佑我配置新藥成功哦。」

老頭伸個懶腰,站起身來,尚未轉身,窗外躍入一個矯健的身影,魯道夫那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只是裡面夾雜著一股令人恐懼的冷意:「你好呀,厄爾布大師。」

窗外窺探的狄龍,一顆心沉到了冰海,湧起的是深深的寒意。

大模大樣離開奧利維拉後,他又悄無聲息地溜了回來,守侯在厄爾布的院子裡。在他心裡面,是多麼的不願歐麥爾或魯道夫的到來啊!他無數次地勸說自己,自己錯了,魯伊錯了,也暗暗地下定決心,明天就去向慈愛的國王懺悔,向親愛的兄弟認錯。

然而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不需要了,需要做的只是冷酷地執行自己的計劃罷了。狄龍小心翼翼地掏出兩把飛鏢,捏在手心裡。

「啊!魯道夫將軍。你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調皮,真把我嚇了一大跳!你該不是又要我調製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吧,」天真的老頭尚未覺察到危險,他把手放到嘴邊,作出一副神秘的樣子:「噓,今天我可沒空,因為,我正在做一個偉大的實驗。」

「別急,厄爾布大師,我只是來問一件事,狄龍來找過你嗎?」

「狄龍?他來找我幹什麼。他可是個傷心的小孩子,沒有你這麼調皮搗蛋喲。啊!我的藥!」老人趕緊轉身去看他的藥瓶。

「謝謝你,厄爾布,」魯道夫獰笑著拔出劍:「到地獄裡去從事你偉大的科研吧!」

魯道夫挺劍而刺,身後卻傳來破空之聲,兩枚飛鏢正急速向他的身體飛去!

魯道夫顯然不願跟厄爾布一命換一命,只好敏捷地轉身,揮劍磕落兩枚飛鏢。他正要回身尋找正主厄爾布,忽然「砰!」一聲巨大的爆炸,滾滾的熱浪衝來,整個實驗室瀰漫著黃色的蒸汽,室內一片模糊。

魯道夫也嚇了一跳,乾脆躍出房間,人劍合一,撲向剛才狄龍發射飛鏢的樹杈!

魯道夫撲了個空,樹杈上空空如也。他張望了一會,掩住口鼻,再次衝進厄爾布的實驗室,黃色的蒸汽正逐漸散去,厄爾布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難道這個古怪的老頭真是一個精靈,會傳說中的魔法?」童年時老頭開的玩笑又湧上魯道夫的心頭,令他一陣恐懼。魯道夫畢竟已經是成年人了,他壯起膽子再次搜索了一遍,什麼線索也沒有,只好悻悻地離去。

此時狄龍也偷偷地逃離了厄爾布的家院,剛才魯道夫撲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無聲無息地悄悄潛進了厄爾布的實驗室,可是令人驚奇的是,老頭根本不見蹤影。

這個古怪的藥劑師跑到哪裡去了呢?


冬天在已經遠去,陽光一天天地溫暖起來,冰雪開始融化,樹梢開始吐露綠芽,一切都昭示著萬物復甦的日子已經不遠,哼著不成調的閃特小曲走在玫瑰堡街道上的丹西,心情也放鬆了許多。

這些天來丹西確實非常忙碌,整天在各穿梭往返各地,不停地聽取匯報,發佈指令,檢查各項政策的執行情況和進度。儘管不是那麼情願,他發佈的各項政策還是被有些心驚膽戰了的閃南官僚們認真貫徹執行。

閃南地區開始呈現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大量荒蕪的土地和牧場找到了自己的新主人,肥料、耕牛、谷種、草種、種畜等農業物資和工具成為集市上最搶手的交易品。

領地內關卡稅、入城稅的取消和交易稅的統一,大大促進了商品流通速度和效率,本來應該是交易淡季冬天,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火熱場面,大陸各地的商人紛至沓來,商家店舖、集市攤檔,到處都是一派買賣興隆的繁榮景象。

一批經過認真擢選的官員充實進基層官吏隊伍,帕巴特則馬不停蹄地巡視閃南各處,一方面瞭解民間疾苦,一方面考察官員政績,記下那些有能力、有潛力,又經過了基層政務鍛鍊的年輕官吏的名字。

大量的新學校開始施工,舊的學校也開始翻新改造,一批有志於教育事業的年輕書生充實進了教員隊伍,師資力量得到加強。

免稅的民眾歡天喜地,對新領主的仁政讚不絕口。

獲釋的奴隸們更是感恩帶德,將新領主的頭像作為門神、財神、灶神等,到處亂畫亂貼。很多鄉村畫師、吟遊詩人,根本沒有見過丹西長什麼樣,為了收點潤筆費,也敢拿起筆憑想像畫像,在他們筆下,丹西大多數情況下成了漫畫式的人物,嚴重影響領袖形象。

最令丹西哭笑不得的是,無數獲釋奴隸將他們的新生小孩以丹西命名,每天都有不少「丹西」降生。這個事情對後世教育事業也產生了不良影響,在墾荒獲釋奴隸的聚居區域,當地的教師說一句:「丹西起來回答問題。」班上會齊刷刷地立起將近一半的學生。

傷透腦筋的教育工作者們為了區分,於是有了「大丹西」、「小丹西」、「胖丹西」、「瘦丹西」、「高丹西」、「矮丹西」、「乖丹西」、「淘氣丹西」……等等。各種丹西都有,所有形容詞幾乎全用上了。

當然,凡事有利就有弊,任何政策都有他的負面影響。

首當其衝的就是閃南舊官吏的抱怨。薪水是漲了一倍,可外水也沒了。總督帕巴特和副總督馬特就像兩大瘟神,有事沒事就跑到各地視察,一個問題答不上來,一個數字報錯,就要挨一頓狠批,弄得大家戰戰兢兢,對手頭的工作不敢懈怠。

於是各地行政衙門出現一個多年罕見的場景,地方官一邊愁眉苦臉地在油燈下加班到深夜,一邊祈求上帝保佑,明天瘟神視察時能順利過關,少挨幾句罵。

如果說上面的一切還可以忍受的話,那麼釋放公奴就讓好多官員叫苦連天了。為了顯示釋奴的決心,丹西身先示範,將自己府邸的所有奴婢一律釋放,燒水煮飯、縫衣補褲等家務活都由兩位夫人來做,自己每天也大清早起來,拿個大笤帚和親兵們一起打掃院子。

丹西的這一舉動可就苦了兩位夫人了,每天都得手忙腳亂地幹大堆的家務。這還不算,丹西興致來了,還經常領著老婆,抱著孩子,上山下鄉,深入民間親自去做宣傳工作。

於是,很多一輩子見過的最大官員就是村長的普通閃特農夫,卻有福見到了領主丹西帶著全家人來村子裡演出。愛琳撫琴,蘭妮吹簫,苦娃搖頭晃腦、樂呵呵地大跳自編自導的「獸王之舞」,丹西則頭頂丹虎,懷抱丹豹,和山野村夫們無拘無束地嘮嗑,聊家常,大肆宣傳自己的免稅、釋奴等政策,同時把紐伯里和維塞斯罵得狗血噴頭。

這一招從效果上看相當不錯,關於新領主丹西仁慈愛民的名聲和紐伯里、維塞斯是纂位者的說法,迅速傳遍了閃特南部新領土,並以更快地速度向閃特北部城鄉的民間傳播。

領主和夫人帶了頭,親自打掃衛生、幹家務,官吏們當然也只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一直跟著丹西南征北戰的武將們倒沒什麼,反正原來每天也要出早操,打掃衛生不過是換種方式舒活筋骨罷了。

倒霉的是原來閃南領地的文官們,他們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可這年頭公奴自由了,貧苦人大多樂呵呵地跑去墾荒,官員們在市場上很難雇到僕人,而且工錢也竄了好幾倍。

沒有辦法,自己讓瘟神逼得工作都忙不過來,家務雜活只好讓嬌滴滴的老婆、小妾動手了,養尊處優的妻妾們也只得撿起針線、掛上圍裙、抄起菜鏟、扛上掃帚,惡補家務勞動教程。

官員們枕邊的勁風呼呼狂刮,怨言開始在文官的小圈子裡擴散,而一些實在頂不住的人則陸續地遞交辭呈,以求逃離這勞碌的官場,重新去過逍遙的富翁生活。

丹西和帕巴特繼續密切配合,演出默契的雙簧。領主大人言辭懇切,盛情挽留,給灰心喪氣的官員描繪未來的畫餅,勾勒閃南富強後的美好前景;總督帕巴特大人則毫不留情,所有辭呈來了就批,然後從自己的備用人才庫中甄選出合適的繼任者。

第二個問題來自於擁有私兵的莊園主們。誰都知道亂世中有兵就是草頭王道理,好不容易養熟了一群願意賣命的私兵,說散就散,誰心裡也不樂意。

不過,在這個問題上,丹西是絕不含糊。誰的私兵不解散,猛虎軍團和地方守備軍的精兵強將就開過去,團團包圍。連續以叛國的罪名,剁下兩個頑固的莊園主的人頭後,這幫人基本上老實了,在留兵還是留頭的問題上,誰都知道該怎麼選擇。

也有少數心懷僥倖的莊園主企圖矇混過關,可是得了免稅好處的老百姓,都樂於向政府或地方守備軍檢舉揭發,何況還有不菲的獎勵誘惑呢!

當然,閃南的莊園主不是沒有說辭。憑什麼中央郡的莊園主可以保留私兵,我們卻不行?丹西只好裝作沒聽見,其實他心裡透亮,中央郡的莊園主們大多數在丹西起家時就跟著自己,與自己利益與共,對猛虎軍團忠心耿耿。取締他們的私兵既缺乏理由也沒有必要,在某些時候他們反而還是可以利用的一支重要武裝力量。何況,這些私兵由莊園主們自己供養,不費政府的一個子兒。

閃南這幫人不同,領地剛剛拿下來,尚未歸心,現在又形勢所迫,也沒有時間去建立信任關係。過去閃特的最大毛病就是軍政不分,結果鬧出來軍閥割據,諸侯爭雄的好局面,這幫人搞分裂是有傳統的,前車之鑒,不能不防。

不過丹西最擔心的還是即將到來的大戰,一旦敵國重兵壓境,這幫莊園主們跟自己肯定不是一條心,背後插上一刀,在窩裡反了,那猛虎軍團就真的可能被一鍋端掉,哭都沒地方哭去。

所以丹西對這個問題的態度很明確,堅決鎮壓,毫不手軟。莊園主手裡沒有了武裝力量,老百姓又得了實惠,即便敵人打上門來,自己也能保證內部不亂。把一切可能的敵人扼殺在搖籃裡,這是安多里爾教給丹西的道理,以後也成為了他一貫的作風。

第三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還是來自財政。這些年,猛虎軍團一直靠外部掠奪方式維持財政收支平衡,甚至有大量節餘。可是隨著領土和軍隊的擴張,這種生存方式肯定無法再維持下去了,沒有了財源,不必敵國進攻,自己內部就會崩潰。

裁軍與屯田,確實減少了一些支出,但作用畢竟有限,丹西這麼做,更多的還是為了提高軍隊素質和迷惑他國,延遲敵國的入侵腳步。頒布其他的內政政策,也主要是支出,沒啥收入,目的還是打牢基礎,夯實地基。

當然,以現在這種花錢速度,國庫裡的巨額金幣還能維持個一年半載,不過這以後的日子,就不能靠向外掠奪方式,而得靠內生方式獲得財政收入了。

自己目前的這些政策能帶來多少好處,一年後到底能收來多少錢,丹西心裡實在沒譜,帕巴特等內政高手也答不上來。沒辦法,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財政總長古爾丹的病倒,更增添了丹西對財政問題的憂慮,今天他就是特地抽空去探望和安慰自己這位忠實部下的。

上次議政會後,沒幾天工夫,古爾丹財長就暈倒在財政署裡,被送進了醫院。本來古爾丹是帶著喜悅和期待從巨木堡上路的,每次猛虎軍團打了勝仗後,除了開疆拓土,還總能搶到不少金銀財富,讓他樂呵幾天。

誰知道這次突如其來的玫瑰堡議政會,公佈的全是大把撒錢的政令!好不容易接管的公奴也全部釋放,好歹也換幾個錢嘛!

當然,叫財長大人犯病的直接誘因還不是這些,而是釋奴令的第二款,政府同意以每個奴隸一個金幣的代價,換取市民所有的奴隸之自由。

貴族、商人和莊園主們個個都精著呢,將老弱病殘、鰥寡孤獨全送來財政署換金幣,精壯年輕的奴隸都留下自己使用。

儘管這些奴隸最終都會獲釋,但從來沒有做過賠本生意的財政總長卻已經被這些人的無恥行為氣得七竅生煙。而這幫傢伙的管家們才不理會財長大人會有什麼感受,他們在財政署裡一邊眉開眼笑地數著金幣,一邊不吝溢美之辭感謝著丹西的傻瓜政府。

每一句讚辭都像巨錘一樣重重地敲在古爾丹的心頭,望著快成福利院的財政署衙門,聽著叮叮噹噹的金幣聲和無恥奸商們的頌詞,財政總長一時間天旋地轉,抱著心口從椅子上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住進醫院的古爾丹,躺在病床上,捂著心口大叫:「心痛啊!痛心啊!」

丹西特地派來著名醫師西瑪,對財政總長做了一次徹底的身體檢查,檢查結果出來:心臟功能完全正常,其他器官與肌體完全正常。對於這個疑難雜症,西瑪經過仔細考慮,慎重地寫下確診意見--金錢反射性神經官能綜合症,藥方則是:多休息,少看帳。

丹西走進病房,搬條椅子坐到古爾丹床前,後者瞟了領主一眼,賭氣地一聲不吭。

「古爾丹先生,好些了嗎?」丹西厚著臉皮問候自己的財政總長。

財長雙眼瞅著天花板,根本不搭理他。

「嘿嘿,你瞧,古爾丹,陽光多美呀,要出去散散心嗎?這麼美好的日子,躺在病床上生悶氣,多不值得呀!」

古爾丹還是不吭氣。

「古爾丹,我發現玫瑰堡東門集市的東西好便宜呀!前天我陪愛琳去買傢俱,一套高級紅木傢俱只要十二個金幣,三個大鐵鍋外加兩塊鐵木砧板只要兩個金幣,全套羅曼國原產胭脂只要四個金幣,一套呼蘭酒具只要一個金幣,哈,我隨身只帶了三十個金幣出門,原以為錢不夠花,誰知道還能餘下來十個金幣。」

「笨蛋,你又被那些奸商騙了,還有一個金幣呢,到哪兒去了?到哪去了?」古爾丹突然起身,指著丹西的鼻子就罵。

「哦,財長大人能說話了,」丹西狡黠地眨眨眼:「我剛才還以為你病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呢!剩下的那個金幣嘛!」丹西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頂禮帽:「我給財長大人買了這個。」

「真是個敗家子,一頂禮帽要一個金幣!?還說那裡的東西便宜!?」

「嘿嘿,這可不是一般的帽子,是原產遠東的好東西呢!帽子裡面有八卦調和巾,有磁針理療儀,可以按摩穴道,化淤通脈,調和陰陽,對於心臟病、偏頭痛、腳氣等都能治療哩!來,我給你帶上試試。」

「我才不要你討好,你去討好那些奴隸、奸商好了。」古爾丹仍有些餘氣未消,翻過身去躺下,背對丹西。

丹西不以為忤,微笑著將這頂多功能禮帽放在古爾丹的床頭:「對了還有幾個好消息告訴你。很快我們就將向閃北進軍了,聽說紐伯里和維塞斯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咱們又能發一筆呢!」

「發個……」床上的古爾丹記起丹西的身份,只好活生生地把屁字自己嚥下去:「搶到了錢能怎麼樣呢,最後為了你的仁主形象,還不是都拿去送給別人。」

「我也是為了放長線調大魚嘛!你看我們取消關卡稅和入城稅後,商業發展得很不錯哩!雖然關卡稅和入城稅沒了,但交易稅增加了很多,一算總帳,我們還是賺了的呢。」

「有什麼好高興的,遠水解不了近渴。現在戰亂剛平息,民間餘錢不多,購買力有限,商業再搞得厲害也沒多少油水撈。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將來商業上肯定是能收不少錢的,不過我估計,咱們沒等到那一天,就會破產倒閉嘍!」

「對了,還記得上次說的那個建立妓院情報系統的事情吧!席爾瓦和喜巴哈魯他們可是幹勁衝天呢!他們已經設立了八家妓院,年內還有五家準備開業。他們還準備統一採用「活色生香」的招牌,要形成一家龐大的美色連鎖店呢!據他們測算,開業後只要兩年左右就能收回成本,利潤率非常高啊!」

「你別老說些好事來安慰我了。幾個妓院再賺錢又能賺多少?何況你主要是想建情報網,我看,賺的錢能抵掉情報費就謝天謝地了。」

「呵呵,帳我是算不過你,甘拜下風,」丹西只好苦笑著說:「剛才全是好消息,現在我再來說個不那麼妙的消息吧!」

「你知道嗎,古爾丹,最近塞爾、詹魯等國家正南部兩盟各城市談判,準備借入大量金幣呢!聽說這次開出的利率相當高,年息為百份之三十。」

「怎麼會有這麼高?」古爾丹驚訝得又從床上坐起來:「跟高利貸差不多了,總數有多大,兩盟的商人們願意借嗎?」

丹西的點點頭:「這些國家以海陸關稅權、鹽鐵等十幾種商品的專賣權做抵押,借款期一年。現在各處的情報零零雜雜地報上來,數目難以統計,我估計大概兩三百萬金幣吧,光薩格爾一城就借出去了三十萬。古爾丹,看起來這幫傢伙們是想提早動手呢!」

「這麼賺錢的買賣,可惜我們賺不到!唉,總不能我們借錢給他們,讓他們來打我們吧!」財長大人似乎並不關心領地的安危,卻對錯失賺錢良機痛心不已。

「不,我跟安多里爾商量了好久,咱們借給他們!」丹西臉上浮起微笑。

「你瘋了,丹西,比我還貪財。你不會連命都不要了吧?」

「古爾丹,打仗可不是比誰錢多誰就贏,不然擁有金礦的蘇來爾王國早就統一世界了。我想過了。這一仗,假如我們打敗了,估計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這些勞什子金幣還會是我們的?假如我們打贏了,塞爾、詹魯等國家沒法從我們手裡搶到金幣,又還不起債,就只能把關稅權、專營權交給兩盟的商人們。而對於商人來說,什麼都是可以交易的,這些東西遲早會落到我們手裡,到了那個時候,嘿嘿……」

「假如塞爾、詹魯毀約,不把關稅和專賣權交給商人們,那怎麼辦?」

「他們既然戰敗,怎麼敢不守約?假如他們那樣傻的話,我們當然可以聯合兩盟一起進攻。戰敗國腹背受敵,我們則正缺藉口。當然要是我們輸了,一切休提。」

「這事怎麼操作呢?」一聽有生意可做,古爾丹就兩眼放光,把西瑪醫師開出的藥方早忘到爪哇國去了:「總不能我們直接把錢借給他們吧?」

「對,此事一定要保密和安全。還記得卡丹城的書商佩蒂奧嗎?他可以信任,你可以去找他,我們的錢借給他,由他再貸出去。還有,為了保證安全,不能佩蒂奧由直接借給塞爾等國家,而是由他將錢以年息百份之二十五貸給其他商人,由其他商人再轉貸給那些國家。放心吧,不要本錢,白賺五個點的利差,肯定有人願意幹。這樣,即使我們和佩蒂奧之間的關係被看穿,這些國家仍然拿我們沒有辦法。」

「高啊!」古爾丹一拍大腿:「借多少錢合適呢?」

「一百萬金幣足夠了,再多怕出問題。」

「少了點,我倒希望都能貸出去,省得都被你敗光。不過,形勢所迫,就依你說的吧!」古爾丹開始爬起來穿衣服:「事不宜遲,我馬上去辦。」

「你還是先把病養好再說吧,對我來說,財長的健康可比多少錢都重要啊!」丹西假惺惺地表示關切。

「去去去,賺不到錢,我的身體怎麼能好!」

就在古爾丹手忙腳亂地穿衣褲的當兒,一個親兵喘著粗氣跑進來:「領主,紫葡萄莊園的沙加先生帶領私兵拒絕繳械,凱魯將軍親自去勸說無效,派我來通知您,他要回去帶人血洗紫葡萄莊園。」

「胡鬧!」丹西一聽就急了:「你馬上去告訴凱魯,我親自去一趟。我到達前,誰也不許妄動,否則軍法處置!」
ig1974rf 發表於 2011-10-19 01:08
第五集   第八章

丹西心急火燎地衝出醫院,跳上苦娃的背脊,帶著幾個親兵向玫瑰堡西郊狂奔而去。

對於別的莊園主,丹西敢於斬首立威,但這個沙加卻不是尋常人物。此人年逾九十,在四屆閃特國王麾下征戰過,最高官銜曾任閃特副帥。

沙加軍事才能雖然沒有太多的過人之處,但為人品格高尚,正直無私,賞罰分明,嚴格遵守騎士道德規範。退休後,老頭身體日漸衰落,退出了政壇軍界,在家頤養天年。

沙加對待奴僕和周圍老百姓都非常慷慨和善,民間聲望非常高。更要命的是,閃特軍界很多人是他的門生或舊部,大將旺熱是他的侄子,李維也曾是他的下屬。老頭顯然屬於那種動不得的德高望重的老前輩。

當然,像凱魯這種一直跟隨丹西的外來猛將,自然不把老頭放在眼裡。可要萬一老頭的莊園真被血洗,那會造成極惡劣的輿論影響,極大地破壞丹西收服民心的大業,所以這次丹西才會急得像救火隊員一樣趕去滅火。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狂奔,丹西終於趕到了紫葡萄莊園,此時凱魯已經帶領三千猛虎軍團騎兵將莊園團團圍住,不過由於收到了丹西的指令,尚不敢動手。

沙加老頭子可能多年沒有打過仗了,整個人興奮得很。他穿上舊式閃特鎧甲,騎著馬在莊園裡跑來跑去指揮防守。

老頭手下那五六百私兵雖然心懷恐懼,但還是得遵守命令,拿著各種武器,倚靠柵欄和房屋進行防守。有些人甚至在老頭的命令下開始挖壕溝,一派堅決抵抗入侵的姿態。

凱魯跑過來,怒火明明白白得顯露在臉上:「媽的,這個老頑固!一個月前我就來勸過他,還給了他一個月的寬限期。結果他死活就是不聽,張嘴就罵,還要動手打人。奶奶的,不給他點厲害嘗嘗,他還以為我會像他的那幫徒子徒孫一樣,拿他沒辦法!」

丹西表情嚴肅,制止住凱魯的牢騷:「這件事我來處理。凱魯,你帶軍隊撤後,沒我的命令絕對不許亂動!」

一催苦娃,丹西來到了莊園的大門前:「我是新任領主丹西,請沙加老前輩出來說話!」

老頭今天精神似乎格外好,毫不示弱地躍馬上前:「啊!你就是那個跟無數奴隸娃娃取一樣名字的丹西嗎?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無論丹西怎麼的虛懷若谷,還是被老人的這句話氣得半死,心裡恨不得就是一棍下去,把這個可惡的老頭打個腦漿迸裂。

可他也知道,對待這種名頭大得嚇人,又倚老賣老的老混蛋,不能卑躬屈膝地軟求,也不能仗勢硬來。軟語相求,人家會更加看不起你,氣焰會更囂張。不要以為軟語能打動他的心,既然許多成名的人物對他都客客氣氣的,老東西會認為你在他老人家的面前就應該表現得這麼卑賤。

當然,也更不能仗勢來硬的。這把年紀的老頭,身子骨比玻璃瓶還脆,一不小心碰他一下,倒是成全了老頭不畏強暴的一世英名,自己則要背上萬世罵名。對於這種棘手的老頭,只能智取,既不能強攻,也不能退縮,丹西暗下決心。

心裡這樣想,丹西的臉上仍帶著笑容,雖然笑容有些努力擠出來的痕跡,略帶些尷尬,但畢竟在臉上掛住了,掛結實了。

「沙加先生,晚輩這次來是想向您請教一個問題。請問您為什麼拒絕解散私兵呢?」

「小娃娃,讓我來告訴你,這是因為你的解散家兵命令違反了騎士的傳統。騎士們平時帶兵訓練,維護莊園和週遭安全;戰時接受國王命令,帶著家兵保衛國家。騎士是王國的支柱,而家兵是他們的好助手,閃特王國百年來是如此,今後也將永遠如此!」

「這麼說,沙加先生你是一個忠誠、高尚的偉大騎士嘍?」

「當然。」老頭一臉的驕傲。

「所有的騎士戒律、規章和傳統都一絲不苟地遵守,從不違背?」

「當然。」

「你在說謊!」

「什麼?小娃娃,你要知道,你這種話,對一個騎士來說是最大的侮辱!」老頭也有些氣壞了。

「我並沒有說錯,」丹西笑容變得惡毒起來,語帶嘲諷:「你就是一個不遵守閃特騎士傳統的,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你胡說,你血口噴人!我以一個騎士的榮譽,要求跟你決鬥!」

「老頭,你聽我說完再跟我決鬥不遲。」丹西和緩一下語氣,但仍然相當尖刻:「你還記得閃特偉大的開國國王,大英雄朗托說過的話嗎?身為一個騎士必須遵守國家律令,這是一個騎士應遵守的最起碼的品德。現在我發佈了解散私兵的政令,身為臣子,你公然違抗,所以你不是一個真正的騎士!」

「你……」沙加手指丹西,一時語塞。

「還有什麼說的嗎?」丹西一副得意的模樣。

老頭愣在那半晌,拚命轉動腦筋,找有什麼話可以駁倒丹西,否則讓這個後生晚輩給自己扣上個「偽君子」的帽子傳出去,那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你要麼解散私兵,要麼做個偽君子,」丹西繼續諷刺道:「當然,你也可以不認我這個領主,不過那樣的話,依照律令,我將按叛國罪將你逮捕。作出選擇吧,偽君子老頭!」

誰想丹西這句話卻提醒了沙加,老頭靈機一動,計上心頭,想到了說辭:「哼,我沒有違反騎士守則,你必須向我道歉!」

「為什麼,難道你現在不是抗拒政令,拒絕解散私兵嗎?」

「我並沒有違反政令,小娃娃,」老頭得意起來:「還記得你在上次議政會上對官員們說的話嗎?誰承認自己想造反,他就可以保留私兵,而且你保證不對他進行迫害。我告訴你,我想造反,現在你們可以滾蛋了!」

丹西沒有想到老頭來這手,微一錯愕,心裡才來了主意:「啊!老先生,佩服你講真話的勇氣,而我也絕對會遵守自己的諾言。不過呢,晚輩還有一個問題,誠實是不是騎士必須遵守的高貴品格?」

「這是當然,我對人從來都很誠實。」

「你敢不敢對大家說真話?」

「有什麼不敢?」老頭被激發得鬥志昂揚。

「那好,我給予你保留私兵的權利,但你先把手下集中起來,跟他們講真話。」

「來就來!」

看來老頭的訓練水準不怎麼樣,五百多紫葡萄莊園的私兵花了很長時間,才在一片大空地上集合完畢。

丹西站在他們面前大聲說道:「各位先生,我是你們的領主丹西,現在我宣佈,保留紫葡萄莊園擁有私兵的權利!」

底下眾人像打了勝仗一樣歡呼,沙加老頭也得意地揮舞著拳頭。

等眾人稍微靜下來,丹西接著宣佈:「我允許紫葡萄莊園保留私兵是有原因的,現在,就請誠實的沙加騎士給大家揭開這個謎底!」

已經搞到了這份上,沙加也只有硬著頭皮上場了:「各位先生,我保留私兵的目的是,是,是為了造反!」

老頭話音一落,就聽一陣絡繹不絕的乒乒乓乓的兵器落地聲,幾百私兵拋下武器,開始一哄而散。

私兵這麼一鬧騰,莊園裡的僕人、農夫們也知道了怎麼回事,大家像逃難一般,手忙腳亂地揀些細軟就急匆匆地逃離莊園。

不一會兒,偌大個莊園就變得空蕩蕩的,人跑了個精光,只剩沙加老頭一個人目瞪口呆,孤零零地站在那裡。

「再見了,誠實的沙加騎士。我給予你保留私兵的權利,你甚至可以在任何地方徵召私兵,條件是你必須遵守騎士規則,把自己的真實目的告訴大家。」

一場不光彩的刀兵之災消於無形,丹西帶著手下,樂呵呵地離開了紫葡萄莊園,不過他心裡明白,一場更大的刀兵之災正在等著他。只是這一次,丹西是期待著他的來臨。


平息紫葡萄莊園的風波後,丹西剛回到家,還沒進院門,就看到妻子愛琳在門口等候。

愛琳還兜著圍裙,想是剛從廚房裡出來,比之原來那個俏麗活潑的歌女,此時的愛琳別具一種少婦的特有風韻。

「怎麼,懶婆娘,又偷懶不煮飯啦!」丹西一邊笑著把她那豐滿嬌美的身軀摟進懷裡,一邊在她微翹的妙臀上扭了一把。

「死鬼,都做領主了還這個色狼樣子,也不怕手下人笑話。我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麼孽,遇上你這麼個不知道疼老婆的傢伙。」

「那好,我今晚就好好地疼疼你。」

丹西繼續上下其手,愛琳則喘著氣,紅著臉掙脫開來:「死性不改的傢伙,別人在看著呢!奎爾叔叔來了,他正在客廳等你呢!」

一聽此話,丹西趕緊收起色心,開始正衣冠。自從上次會見帕巴特時出大醜的事件發生後,這就成了他每次見客前的習慣性動作。

確認全身衣裝無恙後,丹西才攜著愛琳走進了客廳。奎爾正坐在裡面等著,而安多里爾、帕巴特、李維和羅米等人則在陪著他聊天。

「奎爾團長,稀客啊!今天丹西可要高興得睡不著覺嘍!」丹西與奎爾熱情地擁抱。

「領主見笑,奎爾無地自容,現今如喪家之犬,天下已無容身之所,特來投奔哪。」

「唉,世事難料啊!您的事席爾瓦跟我匯報過了,我們還是進密室詳談吧!」

丹西帶著奎爾走進裡屋,李維等四人跟在身後。帕巴特習慣性地摟著茶盞,安多里爾卻是抱著酒盅。

自從兩月前品茶論道輸於帕巴特後,不服氣的安多里爾就揚長避短,另闢蹊徑,棄茶取酒。飲酒讓人智慧,喝茶使人乏味,安多里爾經常這樣給自己打氣。當然,即便是酒,他以花草入味的習慣仍然不改,以至丹西常常打趣他是在喝花酒。

大家坐定後,丹西微笑著表達歡迎辭:「原驚雷傭兵團的奎爾先生,想必大家都認識了,我就不再費事介紹了。這次奎爾先生遭奸人暗算,來我猛虎軍團屈就,我代表猛虎軍團熱烈歡迎奎爾先生的到來!」

在座諸人哪個不是人精?大家均得體地表達了歡迎之意。奎爾也表示了對大家厚愛的謝意。

「上次接到席爾瓦的情報,我也覺得此次驚雷傭兵團事變波雲詭秘,太過蹊蹺。安多里爾先生,」丹西轉向正啜飲花酒的軍師:「關於那個神秘的黑衣人,最近有他的消息嗎?」

安多里爾呼出一口酒氣:「暫時沒有。」

「那就算了。雖然有可能是這個神秘的黑衣人在搗鬼,但他的來歷與意圖不明,而我們也只有搜集到足夠的情報才能決定自己的對策。別勞神費力地去猜謎了,沒什麼用處,有了情報再向我匯報,」丹西做事一向喜歡刪繁就簡,快刀斬亂麻,與其空想,不如行動:「今天還是討論一下奎爾先生的安排問題吧!如今公開任命奎爾先生,恐怕會跟商業都市聯盟的外交關係產生齟齬,而奎爾先生能來我們猛虎軍團已經是屈尊了,僅作個賓客又是非常的不妥。」

「領主不必為難了,」奎爾嘆道:「我奎爾能有一處安身之所,已經是心滿意足了,何必羈勒於名頭上的虛銜呢?這次既是討論本人的安置事宜,我想自己還是迴避的為好。」

「哎,先生多慮了,」丹西趕緊伸手攔住奎爾:「都是自己人,有何避諱可言?這一點我們的大清官,公正的帕巴特可以作證,我丹西向來是用人不疑,絕非猜忌多疑之徒。大家慢慢考慮,集思廣益,凡事總有辦法解決的嘛!」

丹西點將了,帕巴特也只得開腔:「這一點我確實可以作證,領主用人向來奉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不過,這也是我批評他最多的地方。要想執政有為,卻要反其道而行之,即疑人要用,用人要疑。疑人不用,則可能堵塞才俊之士的選拔,我們的眼光再利,又怎能識別天下所有的賢能?只有胸懷廣闊,維才是舉,疑人照用,才能攬天下之人才為我辦事。用人不疑,則更不對了。人心隔肚皮,誰都難以瞭解一個人的真實想法,何況人是最善變的動物,今天的忠誠清廉,並不能保證將來不會成為奸佞之徒。只有用人也疑,建立完善的考核監督機制,並派得力之人認真執行官員考察制度,才能保證文武官員盡忠效命,為民造福啊!」

帕巴特的這番話,眾人盡皆點頭,讚歎不已。丹西本想借他的公正名聲為己貼金,誰想竟引出帕巴特關於用人的一番高論,一方面不那麼露骨地證實了丹西心胸的開闊,另一方面又規勸丹西採納自己的政見,順便還旁敲側擊地點醒奎爾,在丹西的手下,為官可與別處不大一樣。

「呵呵,帕巴特先生,受教受教,」丹西笑著說道:「用人政策嘛!容我以後有時間專門向先生請教。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我有個想法,就是私下裡聘請奎爾先生就任猛虎軍團參謀長一職,與安多里爾共同執掌參謀部,但並不公開任命,有權無名。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丹西的這一任命也是在肚子裡經過一番計較的。奎爾原來就位高權重,應該跟萬斯一樣,獨當一面出任要職,至少也得是軍團長以上的職務。不過奎爾與萬斯交情不錯,又都是傭兵系統出身。丹西手下的將領大致由早期戰友、傭兵和閃南降將三大體系組成,雖然目前看三個體系沒什麼隔閡,界限分得也不是很清楚,但作為首領還是需要考慮維持不同將領系統之間的均衡,同時也要預防不測事件發生。

秘密任命奎爾為參謀長一職,既避免了與驚雷傭兵團的直接對抗,與安多里爾同等待遇,又給足了奎爾面子。此外,奎爾來的相當突然,丹西也需要將其放在身邊觀察一番,才敢放心使用。

奎爾連連推脫,丹西則誠意相邀,其他人則在旁不住規勸,幾經來回,最後奎爾終於同意就職參謀部,但他只任副職,正職仍讓安多里爾擔任。



第五集   第九章

奎爾的任職事件圓滿解決,丹西的表情也冷竣下來:「奎爾參謀長已經不是外人,我也就實話實說了。目前我們的形勢十分嚴峻,加入猛虎軍團也許會九死一生。現在這種局勢下,我們只有迅速解決閃北的兩個奸賊,才能騰出手來抵禦周邊那些眼紅的強盜。李維將軍,你跟大家說說當前閃北的戰爭態勢吧!」

李維將一張副巨大的閃北地圖攤在大會議桌上,眾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了。

經過金鵰的空中俯瞰,偵察騎兵的地面搜索,更加上各路情報機構的周密調查,整個閃特北部細化到村莊的所有地形情況,紐伯里和維塞斯詳盡到百人小分隊的兵力分佈情況,都清晰地顯現在這張地圖上。

李維就著地圖,詳細地介紹起情況來。

閃特北部主要以平原地形為主,也分佈著一些丘陵、沼澤、森林和山脈。紐伯里統治西部,維塞斯統治東部,雖然因戰爭,雙方之間的邊界經常發生一些變動,但主要疆界還是穩定的,大致沿陰風沼澤、淚河和針葉森林一線分割開來。

也許是吸取了塞尼孤注一擲,正面決戰,結果導致全軍覆沒的教訓,紐伯里和維塞斯不約而同地都採取了鎖鏈式防禦體系:派兵在各處要塞分路設防,依托城堡和關隘層層保護,各處軍隊相互配合,環環相扣。

紐伯里的防禦體系從整體上講可分為三層。第一層防線由三座重鎮,威斯特城堡、裡然城和傑魯城組成,形成一道略略有些內旋的弧形防禦圈。紐伯里派三路軍隊共十四萬人分頭防守三座要塞。

老將維涅夫率四萬人防守西部邊境重鎮威斯特城堡,大將尤里奇率五萬人駐守中路的裡然城,紐伯里的小兒子紐那提則率五萬軍隊駐守東邊靠近針葉森林的傑魯城。

第一層防線以裡然城為中心,以尤里奇為防線總指揮官,他們的任務是全力固守要塞,遲滯和殺傷猛虎軍團軍隊。

第二層防線以多條交通要道的交匯點--固原堡為中心,由紐伯里的心腹,大將軍坎塔率七萬人重兵駐守。

第三層防線則是原閃特王國的王都--城防堅固的曼尼亞,由紐伯里親自帶領八萬大軍防衛。

維塞斯的防禦體系則呈現一個大的倒三角形結構,大將馬裡安和斯裡伯格分率六萬軍隊防守西部重鎮荷花城和東部邊境要塞歐朗堡,東西要塞間是有「雄鷹難逾」美稱的天險--龍巴山脈,形成一道天然的防禦屏障,維塞斯自己則率八萬軍隊駐守在領地中心--首府科魯那。三座城市都依山傍水而建,易守難攻,又互成犄角之勢。

維塞斯和紐伯里在重點防禦要塞之間還設立了大量的驛站,派駐騎兵巡邏隊防守,一方面保護自己運糧線的安全,限制猛虎軍團偵察騎兵的活動範圍,另一方面還可以在猛虎軍團大部隊迂迴側擊時起預警作用。

李維介紹完後,在座眾人默默無語。

最後還是丹西打破沉默,微笑著看向李維問道:「紐伯里和維塞斯向手下和外界吹噓他們建立了一個完美無缺的防禦體系,防禦大師,你怎麼看?」

經常跟丹西待在一起,李維也經常被他那幽默情緒感染,他摸著稀疏的山羊鬍子笑道:「不錯,看上去很美。想不到閃北這塊絲布上也能繡出這麼美麗的圖案。」

在座眾人盡皆大笑,笑聲中充滿了自信與勇氣,即使是剛來的奎爾也不由自主地受到了感染。

在這樣一個充滿朝氣、談笑用兵的群體裡,即便遇到百萬敵軍,明天就要血染疆場,也叫人熱血沸騰,義無反顧!

安多里爾將一本本厚厚的手抄小冊子分發眾人,丹西則給大家解釋:「這是我和安多里爾、李維等人幾個月來討論出的北伐作戰計劃。這裡邊內容比較詳細,同時也有幾套備用方案可供選擇,我就不再囉嗦了。總體思路是分為東征與西征兩個集團,同時向紐伯里和維塞斯領地發起進攻,東徵集團由安多里爾主持,昆達、凱魯等人協助,西徵集團則由我親自指揮,李維、奎爾、羅米、威達等人協助。大家回去再仔細看吧!」

丹西再次轉向軍師:「安多里爾,目前軍隊的戰爭準備工作進行得如何了?」

「所有的軍隊都已經到達指定的集結區域,目前昆達在東面的庫必萊鎮,威達在西部的第密裡斯城,指揮將士們做最後的戰前準備工作。休整和訓練了幾個月,將士們士氣不錯,求戰欲也很強烈。我們的作戰決心,也已經傳達到了大隊長一級。」

「嗯,」丹西點點頭:「這一次可能要打些硬仗,弟兄們會吃點苦,士氣還要高點才好。這樣吧,我答應過威達他們的軍職提拔和勳章嘉獎一事,就在戰前實施吧!我想過了,由於需要提拔軍官,因此我們的軍職架構需要進行重新調整,自軍團以下,按縱隊、大隊、中隊、小隊逐級排列,分管人數為萬人、千人、百人、十人,像猛虎軍團這樣的大軍團還可以根據實際需要細分為分團。李維,這項命令就由你起草好了。」

「遵命!」李維回答道。

丹西轉向安多里爾:「外交署那兩個小伙子,安德魯和羅嘉斯,他們出發了沒有?」

「呵呵,」安多里爾笑道:「領主以外交總長的官銜作為競賽獎品,這兩個年輕人哪還坐得住,昨天下午就打點行裝各自上路哩!」

丹西點點頭:「帕巴特總督,糧草和各種軍需物資方面準備得怎麼樣了?」

「沒有問題,一切準備就緒。所有戰爭所需物資都已運抵集結處,後備倉庫已經建成,民夫和運輸隊也已經組建好了,後方可根據戰爭需要,隨時將將士們需要的物資及時送上前線。」

「好,帕巴特,這次猛虎軍團幾乎是傾巢而出,閃南郡的穩固與安寧就全拜託你和旺熱將軍了。」

「放心吧,我一定不辱使命!」

丹西滿意地點點頭:「各位對作戰計劃有什麼意見,明天晚上之前一定要提出來,大家可以共同討論。後天正午之前,所有這次出征的指揮官必須開拔出發,十日內必須率領軍隊到達指定作戰區域。十日後,也就是三月二十七日,東西兩個集團要按既定時間,同時向紐伯里和維塞斯領地發起進攻。另外,各級指揮官必須認識到,兵形若水,戰事變化莫測,指揮官可根據戰場形勢和事態變化,在權限範圍內採取行動,不必拘泥於作戰計劃。李維,你後天與羅米、奎爾先行出發,去第密裡斯城與威達會合。我將沿另外的路線巡視領地,但三月二十七日前必將與你們會合。大家都明白了嗎?」

看到眾人都在點頭,丹西一揮手:「那好,大家分頭回去準備吧,散會。」

其他人都已離去,安多里爾和李維則留下來跟丹西繼續討論。還沒談幾分鐘,親兵就跑進來報告:「領主,拿雲團長回來了,說有要事求見。」

丹西示意讓他進來。

風塵僕僕的拿雲,興沖沖地走進來。丹西則上前與他熱情擁抱:「團長先生,歡迎歸來,事辦得怎麼樣?」

「領主大人,不虛此行。東西採辦齊全,安全抵達,這是入庫單,請您過目。」

丹西瞟了一眼,遞還拿云:「辛苦了。拿這個去帕巴特先生那覆命吧!對了,古爾丹今天已經出院,你可以去他那領錢了。」由於有事情需要跟安多里爾和李維商量,丹西希望能用三言兩語趕快將貪財的傭兵團長打發走。

不過這個平時聽見拿錢拔腿就去的拿雲,今天卻似乎不太瞭解領主的心思,站在那裡一步不移,兀自眉飛色舞地說話:「嘿,丹西,你知道嗎?我這回可碰到有趣的事和有趣的人了,說起來還相當驚心動魄呢!」

「是嗎?」丹西漫不經心地回應著。

可能是覺察到了丹西的冷淡,拿雲開始收住話頭,長話短說:「這個有趣的人就是一個叫狄龍的聖瓦爾尼退伍軍人,武功奇高,他還似乎認識你,叫我帶給你一封信呢!」

拿雲將狄龍的信箋遞給丹西,後者一臉的迷惑:「狄龍,什麼人呀,怎麼會認識我?」

跟拿雲一樣,最近幾年才崛起的丹西,自然也沒有聽說過這個昔日名將的傳聞,只有安多里爾和李維的臉上微微有些色變。

丹西拆去信封上的蠟戳,打開信皺著眉頭讀了一遍,還是有些搞不明白。他將信扔給安多里爾和李維傳閱。

安多里爾表情嚴肅,兩眼細瞇,緊盯著拿雲,看得後者心裡發毛:「拿雲團長,對於這個叫狄龍的聖瓦爾尼人,我們也覺得非常有趣。你能不能把所知道的情況向我們詳細介紹一下呢!越詳細越好,最好不要漏掉一個字。」

拿雲當然知道安多里爾的厲害,不敢有任何隱瞞,原原本本地將自己三人碰上狄龍的事情經過講述一遍。

安多里爾眉毛輕輕一挑:「謝謝你,拿雲團長,你講的東西非常有用。對了,這件事拜託你一定守口如瓶,尤其是管好古力扎和你的妹妹,好嗎?」

拿雲只得應允,帶著滿肚子的疑問離去。

待到傭兵團長走後,疑問不比拿雲少的丹西不由得發問:「這個狄龍究竟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跟我們結盟呢?」

安多里爾啜了口花酒,嘆道:「領主你畢竟年輕,一些走廊裡的舊事典故並不知曉。不過也難怪當狄龍隱居的時候,領主尚在角鬥學院,所以沒聽過他的事蹟也很正常。」

「哦,是嗎?這倒是真把我的興趣引起來了。軍師大人,別像說書人那樣賣關子了,快點說說,這個狄龍是何方神聖?」

「說起這個狄龍可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啊!在十多年前,他既是罕見的青年軍事天才,又成為英雄難過美人關的典範,這個為愛癡迷、因愛退隱的帥哥將軍,當年不知道是多少走廊少女心目中,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夢想呢!」

安多里爾再呷口酒,品著酒香,悠然講述:「狄龍出身於聖瓦爾尼正統軍人家庭,早年父親戰死,母親也因病過世,為聖瓦爾尼大將軍魯伊收養。此人武功高深,心智超卓,計謀才略更是出眾。十七歲從軍時起,狄龍就獨自領兵作戰。出師第一仗,他就以五千人馬,行疑兵之計,竟然嚇退了率五萬閃特鐵騎進攻聖瓦爾尼的大將軍維塞斯,兵不血刃地收復大片國土。此後,狄龍又參加了聖瓦爾尼王國的多次戰爭,百戰百勝。在餓狼谷,火燒連營,大破詹魯和所拉密聯軍;在突兀高原,智殲布里埃和尤達聯軍。狄龍指揮的經典戰例,相當不少。」

「狄龍指揮的最有名的一次戰役當屬蘇蘭姆湖畔大戰。當時聖火國大將軍波拉丁,率手下勇士反擊教會聯軍入侵,連戰連捷,聯軍除三萬聖瓦爾尼戰士外,其他各路大軍或被殲滅,或遭擊潰。在此危急時刻,三萬聖瓦爾尼士兵,在二十出頭的狄龍指揮下,於蘇蘭姆湖畔背水結陣,連出奇計,盡殲十萬聖火國精銳部隊,名將波拉丁也只能僅以身免。這一仗讓聖火國數年沒能恢復元氣,也叫狄龍的威名傳遍大陸,他由於對異教徒作戰有功,更被東教會授予護教聖徒的美譽。」

「當時的狄龍,名聲之盛,比之現在的領主您,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世事發展往往出人意表,這個狄龍也是鬼使神差,竟然被一個羅曼國來的藝妓搞得神魂顛倒,拜伏在她的石榴裙下。那個女人死後,狄龍更是年紀輕輕就退隱山林,令人嘆息不已。前一向聽說他又在聖瓦爾尼首都奧利維拉出現,不過聽說只是向國王辭行,說是要前往羅曼帝國散心。此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有關他消息了,沒想到他竟然讓拿雲碰上,還帶回來這封要求與我方結盟的書信。」

「這個事情也真是奇也怪哉,」丹西踱著步子,慢慢分析:「從信中來看,此人已隱有謀反之意。不過從現在我們手頭的情報分析,此人手裡掌握的底牌顯然不多,最多就是拿雲碰到的那種江湖小幫會而已。另外,我估計,在聖瓦爾尼掌握兵權的魯伊和魯道夫父子肯定也沒有站在他那邊,否則狄龍只需出山重任軍職,搶過軍權就可輕鬆成事,而不必如現在般藏頭縮尾。如此觀之,狄龍手裡能控制的武裝力量肯定超不過萬人,否則他也不必來向我們來借兵了。雖然他只要我們派五千輕騎,但有時五千奇兵抵得上數萬之眾,哼哼,嘴上說得倒是好聽,替我們消除聖瓦爾尼的進攻威脅,實際上還不是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

丹西停下腳步,從安多里爾那裡倒了杯玫瑰花酒,潤潤嗓子,才繼續說道:「現在狄龍唯一可倚靠的,就是他的軍事才能,而這也是我們能不能押寶的關鍵所在。假如狄龍真有你們說的那種本事,我們倒不妨賭上一把,輸了最多賠上五千條人命,贏了的話,能保證整個閃北西部邊境的安全,另外加上這麼個盟友,對於抵禦聯軍圍攻也有很重要的戰略意義。而假如這個狄龍只是個浪得虛名的人物,那現在所有條件都對他極為不利,我們派兵也只能是有輸無贏,這種賠本買賣我可是堅絕不做的。」

「狄龍的過往戰例,我以前曾作過研究。」李維緩緩開口:「此人用兵無一定之規,如羚羊掛角,似天馬行空,無跡可尋,卻又總是以少勝多,出奇制勝。事後仔細分析,方覺得其構思奇特,設計精巧。現在的問題是,此人已十年多沒再帶過兵了,長期不過問世事,終日沉迷於情戀和哀傷,他的軍事才能是更上層樓,還是已經江郎才盡了呢,殊難預料啊!」

丹西沉思半晌,將手中玫瑰花酒一飲而盡,語氣裡頗有些不太服氣:「就相信這個神話將軍一回,我們就賭一把試試!」

他輕輕搖鈴,喚來衛兵:「去把孔狄將軍請來。」
ig1974rf 發表於 2011-10-19 01:09
第五集   第十章

聚寶鎮是商業都市聯盟中北部的一座中等市鎮,坐落在攔腰河中段的一處河谷中。由於此處地勢低窪,整個地形看起來像是一個聚寶盆,鎮子也因而取名聚寶,以示招財進寶,財源滾滾之意。

聚寶鎮的人口和面積都不大,名氣卻不小,二十多家錢莊銀號的總部就設在這裡,大陸上還有數十家錢莊也在此小地方設立了分號。於是小小一個聚寶鎮竟聚集了近百家做金融買賣的商號,形成了一定的行業規模,儼然成為一個較為原始的金融中心。

鎮裡的錢莊主要經營放款借貸和典當質押業務,這幾年則開始興起一種名為「飛兌」的大宗錢款匯兌業務,以飛票形式進行資金往來。商業埠際間的結算由運送現金改為異地匯兌,既節省了高昂的傭兵保護費用,又能保障安全。

甚至一家敢於創新的錢莊--匯利錢莊,開始發行一種名為「金券」的代幣錢票,在錢莊總號和各處分號可以自由兌換金幣,在少量的商舖中則可以代替金幣流通。

當然這些新興業務,在商貿發達,貨幣周轉頻繁的兩盟半島蓬勃開展,可是由於大陸戰火頻仍,衝突不斷,政局變幻莫測,加上各錢莊本身的實力不足,人們對其的信賴度不高,所以這些新興業務在其他地區很難得到推廣。

商人們還是習慣於在傭兵的保護下,運著貨物,揣著金幣,滿大陸追逐利潤。

不過,新生事物的生命力是無敵的,商業經濟的發展已經對長期分裂的大陸中部地區提出了統一的要求,而這個偉大歷史使命則有待於雄才大略的政治家來完成。

書商佩蒂奧坐著馬車駛進了聚寶鎮,在鎮內最大的一家錢莊--永富錢莊的門前停下。

佩蒂奧昂首走進大門,來到一塵不染的銀色櫃台前。掌櫃的上前迎客:「這位先生,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嗎?」

佩蒂奧沉聲道:「帶我去內堂交易。」

聚寶鎮最大的永富錢莊的內堂,是錢莊銀號間頭寸劃撥,大額借貸的場所,當然其他的人,只要金錢足夠,也可以進來交易。

掌櫃的有些猶疑:「閣下是同行嗎?恕在下眼拙,似乎以前沒有見過哩!」

「本行二萬金幣准入,他行五萬金幣准入,進門費兩百金幣,每筆交易錢莊公會抽水千二,對不對?」佩蒂奧脫口而出,顯然作過詳實調查:「我是書商佩蒂奧,這是匯利錢莊卡丹城分號的飛票。」

雖然每天都有大量資金經手進出,可單張百萬金幣的飛票,最大錢莊的總部掌櫃也是第一次碰到。

書商?賣黃色小說也賺不了這麼多錢哪!怎麼這兩天總來這樣的超級闊商,昨天那個來自薩格爾的海外貿易商帶來三張飛票,每張五十萬金幣,已經把自己嚇了一跳了。今天好,再來一個單張百萬金幣的飛票!

當然,這只能心裡嘀咕,嘴上是絕對不能說的,不打聽客人出處,認錢不認人,是錢莊工作人員的鐵律。

掌櫃的仔細查看飛票,核對暗記,記下票號後,將一塊象牙製的小牌子遞給佩蒂奧:「尊貴的先生,請跟我來。」

佩蒂奧看了看精緻的象牙牌,十三號,這個不吉利的數字叫他心裡有些不快。不過,他也沒說什麼,跟著掌櫃走過幾條戒備森嚴的通道,進入了交易裡間。

交易尚未開始,佩蒂奧找個空位子坐下。

在佩蒂奧身旁的是一個又矮又瘦的青年人,見到佩蒂奧來,他友好地笑著,小聲地搭話:「這位先生,是從外地來的嗎?看著有些眼生哩!」

「我是卡丹書商佩蒂奧,閣下呢?」

「原來您就是佩蒂奧先生哪,我是匯利錢莊總管西蒙。前幾天卡丹分號說來了為百萬金幣的大主顧,想不到竟是閣下呢!佩蒂奧先生也喜歡金融嗎?有沒有興趣在這方面投資呢?」

「哦,那倒不是,今趟來只是受人所託。」

「啊!是這樣。」西蒙的語氣略顯失望。

「昨天收盤利率是多少?」

「十三個點。」

「十三個點?」佩蒂奧一顆心沉了下去:「幾天前不還是三十個點嗎?」

「哦,原來閣下是衝著那個高利率來的。可惜昨天從薩格爾來了一個叫做史吞拿的貿易商,一天內只出不進,砸出去一百萬金幣,把利率整個砸下來了。」

「這個人今天來了嗎?」

「喏,就是第一排最右邊那個。」

佩蒂奧仔細打量,那個叫史吞拿的商人正盯著剛剛掛出來的交易牌,仔細地端詳。他鷹目鉤鼻,身材高大,商人的裝束掩不住臂腿上塊塊肌肉的凸鼓。

「佩蒂奧先生,其實您大可不必遺憾,」西蒙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這次利率的暴漲暴跌,實在是有些蹊蹺。還記得那句商界名言嗎,收益越高的,風險也會越大。」

為了增強說服力,西蒙甚至湊到佩蒂奧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啊!這次利率狂飆,表面上看是新財富商號在大肆籌款,實際上是替走廊幾個國家在籌集軍費,準備打仗呢!您想想,這裡的風險有多大。」

「佩蒂奧先生,」覺得時機成熟,西蒙再次鼓起如簧之舌勸說:「有沒有興趣投資金融行業,雖然沒有那麼高的暴利,但我保證能穩賺不賠……」

佩蒂奧早就沒有心思去聽西蒙的羅皂了,他的心裡只轉著一個念頭:這個情況必須盡快通知丹西!


「吁!」吳平一勒韁繩,止住馬步,看看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回身道:「丹西,天色已晚,我們就在這片樹林裡紮營吧!」

騎著猛虎,一身平民裝束的丹西點點頭:「也好,吳平,就辛苦你去準備一下了。」

兩天前,各路指揮官悄無聲息地離開玫瑰堡,沿不同路線奔赴前方。丹西則帶著老婆孩子,由吳平帶著兩百騎兵護衛,大搖大擺地離城,出去巡視民間。城裡的官員和市民對領主的這套已經習以為常,也沒怎麼在意。

丹西以往的巡視,在一個村莊一待就是半天一天的,伴歌奏樂嘮家常,還經常到普通村民家裡做客,有時喝醉了酒,甚至就在村民家的舖上倒頭便睡。

可這一次,一切都免了,路過村莊、市鎮,丹西更像現代拉選票的政客,跟這個人握手,眼睛看著的卻是後面那個人,只盼著趕緊結束這一個,接待另一個。招呼打完了了就趕快上路,最多再跟年紀比較大的長老、村長、鎮長們聊上幾句,然後告辭離開。

當然,迷人的微笑總是掛在領主的臉上,經過一段時間的琢磨、錘煉,這副微笑面具已經相當精緻,每一塊臉部肌肉的擺放與運動都經過精心設計,既不失尊嚴,又恰到好處地顯示出自己的平和近人,仁慈善意。

更加厲害的是,大多數情況下,這副面具都可以在需要時隨時掛上領主的臉龐,不留什麼破綻。

本次行動,由於需要趕時間,趕路程,因而夜間野外宿營也就成為常事了。

篝火燃起來,吳平指揮衛兵們站崗放哨,保護各處安全。愛琳和蘭妮在火邊縫補衣杉,丹西則抱著兩個寶貝兒子,左手丹虎,右手丹豹,走到林子外的空地上去看月亮,數星星。

兩個小傢伙都已經快滿週歲了,小臉蛋圓滾滾的,丹西忍不住連親幾口。相對而言,兩個小男孩都繼承了母親的特點,丹虎要調皮一些,丹豹則穩重一點。

小傢伙們都已經學會了開口說話,就是口齒不那麼清楚。丹西則不停地哄著他們:「來,丹虎,丹豹,叫爸爸,爸--爸,來看誰叫得甜,爸爸就給他吃糖糖。」

「把--把,咯咯,咯咯。」丹虎笑開了。

「唉,怎麼這麼難聽啊!啊!你還笑,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不行,這麼不孝順,要讓我親一口才行。」

親完丹虎,丹西再來逗丹豹:「豹豹,你還沒叫呢,叫爸爸。」

丹豹有些靦腆,叫了一聲「怕--怕」,就鑽到丹西懷裡去了。

「啊!你怕什麼,有爸爸在,誰都不要怕。」

「嗯,剛才你們叫的都不行,都沒有糖糖吃。我們再來比賽,昨天媽媽教過你們,什麼是鼻--子,丹虎丹豹,你們的鼻子在哪裡呢?」

小傢伙們舉起手,丹虎指著耳朵,丹豹指著嘴巴。

「哈哈,這就是你們的鼻子啊!你們就是用這個來聞花花的呀!」

忽然,丹虎丹豹都不理丹西了,望著遠處樹林,大叫「苦娃!苦娃!」聲音洪亮,發音非常準確,弄的丹西都有些嫉妒了。

遠處的林子邊上,高大威猛的苦娃已經叼住了一隻野兔,正興沖沖地往回趕。

丹西不敢忤逆兒子們的意志:「走,我們跟苦娃一起玩去。」

抱著丹虎丹豹,在樹林裡剛走了一小段路,丹西就感到了不妙,一股凌厲的劍氣從斜上方的樹梢傳來,一名蒙面劍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丹西!

好個丹西,手抱兩個兒子,身不動,腳不抬,竟在瞬間平移,身體已在右邊兩米之外。

避過了第一次刺擊,丹西還來不及慶幸,前後左右四個又有四柄長劍殺到!而剛才那個第一次撲空的劍客,反應亦是極快,竟然在半空中凌空轉身,再次撲向丹西!

五名刺客,五柄長劍,劍氣嗤嗤作響,更厲害的是他們的劍上吐著若有若無的各色劍芒,在這漆黑的夜晚裡顯得異常詭異!

這五人的武功之高,大大出乎丹西的意料,即便手持烏龍棍,心無旁騖,自己也不一定能打得過,何況此時不僅手無寸鐵,還懷抱著兩個兒子!

脫身為上!心中轉念,丹西身法更快,使出秦教過的絕招,狂風絮柳!但見他抱緊兩個愛兒,身形如鬼魅般扭動,腳下穿梭,步法怪異,在一片劍光中騰挪跳躍,恍如一片柳葉,在狂風巨浪中起伏,卻絕不沉沒。

在如此嚴密的攻擊下,丹西也竟能堪堪保住性命,身上只留下幾道淺淺的傷口。只有丹虎丹豹兩個不懂事的小孩,搞不清怎麼回事,但見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光亮在眼前劃過,還以為爸爸和他們玩遊戲呢,竟然咯咯地笑個不停!

聽得異響的吳平已經開始帶著衛兵往這趕來,五名蒙面刺客也加緊了進攻的節奏。五人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大喝道:「修羅網!」

但見五柄劍從前後左右上五個方向同時襲來,每個方向都是一片水潑不進的嚴密劍網,偏生又以極快的速度向丹西撲來。

假如不能及時突破,那麼丹西父子三人將在五網合一前,被絞成肉末!

不想成為網中羅雀,丹西一咬牙根,護住兒子,向上長身竄起。趁著頭頂上邊刺客回劍換氣的那個微不可察的瞬間,丹西閃電般地突然斜撞!

這就是一場賭命!上方刺客倘若挺劍下刺,丹西定然性命難保,不過丹西的頭也會在同時撞上刺客的胸口,將是兩人同歸於盡的命運!

如果這個刺客不那麼愛惜生命的話,歷史也許會在今天改寫!

然而趨利避害終究是人的天性,為了保命,上方刺客扭身回劍,劍尖刺上了丹西的肩膀,卻無法要他的性命,此時水洩不通的修羅劍網因此出現了一絲縫隙,而這正是丹西所期待的。

忍著疼痛,丹西驀地橫墜,踢向前方刺客。這一腳來的突然,刺客扭轉手腕,削向丹西腳掌。

就在此時丹西忽然扭身,腳底輕貼劍面,借力微蹬,身形飄動,忽然斜撞右方劍客!

帶著連續數股衝力,鬼影般的雙腳,令劍客防不勝防,不得不回劍自守。抓住戰機的丹西身形瞬間微轉,就此脫離了包圍圈!

不過丹西還是高興得有些早了。那個蒼老的聲音在自己左側再度響起:「拿命來!」

顯是這群人中領袖的老刺客,在丹西橫墜時洞穿了他的陰謀,從而得以先做準備,突施側襲,老者手中長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直撲丹西左肋!

就在這電閃雷鳴的瞬間,丹西體內的真氣如江海般翻騰躍轉,一個極為古怪倒形扭身,堪堪避過了老者致命的長劍。

不過這樣一來,丹西也將自己的整個背脊讓給了老者,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是自求多福,盡力運氣抵擋,連卸力也不敢,以免懷中幼兒受傷。

剛才那一連串驚險爭鬥,不過是一晃眼的工夫。當吳平帶著衛兵趕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老者的左掌重重地擊在丹西的背上,而他們的領主則狂噴鮮血,如斷線的風箏一樣墜落在他們面前。

「烏龍棍的傳人,不過如斯……」蒼老的聲音已越去越遠。

吳平和手下已經沒有心思去追趕刺客了,扶起奄奄一息的領主,而此刻,懷裡完好無損的兩個小傢伙尚在咯咯地嘻笑!

經過手下人幾乎連續不間斷的輸氣治療,命若游絲的領主,到第二天下午左右,才能夠勉強坐起身來。臉色蒼白如紙,眼睛裡盡是說不出的疲倦。

愛琳和蘭妮,擦著眼淚,坐在他的床邊,只有她們懷中的兩個小孩在那裡嬉鬧,顯然已經忘了昨晚的怪事。

「哭什麼呢,沒事了,」丹西撫摩著妻子們的秀髮,嘴角努力擠出笑容:「我死不了的,你們也不會守寡。」

碰到這樣的夫君,兩位夫人真是又想哭,又想笑。顧念丹西虛弱的身體,愛琳也不能像往常那樣蠻橫撒野,只能拿起毛巾,劈頭蓋臉地給他擦汗。

傳來輕微的敲門聲,門口響起吳平低沉的聲音:「領主醒來了嗎?」

「進來吧!」丹西應道。

一臉冷峻的吳平走進來,兩位夫人帶著孩子知趣地離開。

侍衛長的語氣有些急切:「感覺怎麼樣了?」

丹西皺著眉道:「命保住了,不過背上的真氣已經全被拍散,氣脈也錯位得很厲害。過兩三個月時間,看能否恢復一成功力。」

「他們使的是什麼招式?」

「認不出來,只是從內力和劍法的路數判斷,應該都來自遠東,。唉,秦教給我的,可都是名門正派的工夫。」

吳平的手搭上丹西的脈搏,臉上掩不住憂慮之色:「對方下掌時含有一股陰毒的內力,目前已滯留領主體內。吳平學淺,我也不知道此為何種古怪手法,不過看起來,似乎與遠東帝國的蛇蠍派頗有些淵源。還好,幸虧領主內力深厚,能將其抑制住,不過由於經脈錯位,目前領主的內力只能在五臟六腑各處與陰毒之氣糾纏,若不能修治穴脈,則兩者會膠合混雜,日久難治,雖然對不會有生命之憂,領主的功力也無法恢復。看來只有我和威達等內功好的兄弟,強行替您打通大脈要穴,至於細微穴道脈絡,只有靠領主自行疏通,驅除陰毒了,要是我們強行動手,弄不好反而有失手喪命的危險啊!」

「我知道,陰毒內侵,經脈移位,若想自行打通血脈,恢復功力,可能得要三五年時間。倒霉的是,一旦運起超過的真氣,毒氣就會起來,如果不運氣,內傷又無法自行醫治。唉,我原想迷惑一下紐伯里的,呵呵,人算不如天算哪,誰想到會碰上這等好事。」丹西自我解嘲地說道。

「唉,屬下無能,竟然無法保護領主的安全。」吳平的話裡充滿了痛悔。

「算了,兄弟,事情既然已經如此,也只能坦然接受。你們能幫我疏通身體主脈,恢復一成功力,我已經知足了,其他的,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吧!」

丹西蒼白的臉上竟然浮現起笑容,樂天派的他,無論是好事壞事,總能保持一種樂觀的情緒和態度:「那五個混蛋也只有一個老東西聰明點,能看穿我的意圖,倘若再多一個,我肯定喪命,甚至斷子絕孫。哈哈,看來老天待我丹西還是不薄的哩!」

「吳平,」笑完之後,丹西有些疲憊地說道:「你去弄輛馬車來,我再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就出發,從官道前往第密裡斯。你派人聯絡當地的地方官,再多派點地方守備部隊來保護安全,至於我受傷的消息,你和手下人一定要守口如瓶,假如讓我聽到點什麼不該聽到的東西,我唯你是問。哼哼,就讓紐伯里察覺我的進攻意圖吧,即便正戰,我丹西又怕過誰來。」

吳平有些猶疑:「領主,你的身體……」

「沒事,死不了的。不要多說了,吳平,前方戰事才關係到成千上萬條人命!」



第五集   第十一章

夜色已深,大地一片寂靜,柔和的月光投射在聖瓦爾尼東南邊界的一個關卡--古渡哨所。這個哨所的位置相當微妙,它夾在四方勢力之間。

往北當然就是聖瓦爾尼了。往南是兩座城市,納蘭城、吉流貝城,他們依附於南部的所拉密公國。所拉密大公其實只擁有名義上的管轄權,實際權力則掌握在麥戈文家族手裡,其現任族長麥羅第兼任兩城的城主。

東邊是急湍的奔流河與其支流--斜河的交匯口,猛虎軍團領地的第密裡斯城和紐伯里的西部重鎮威斯特堡隔著斜河南北遙遙對峙。走廊的第二大河--奔流河與其支流斜河,將此處的劃分為一個四國交界的的丁字形的敏感地帶,而古渡哨所則恰好卡在這個「丁」字的中心結合點上。

古渡哨所的得名,在於它的旁邊,奔流河與斜河交匯處有一處古渡口。由於這個渡口連通兩河,扼住了兩條黃金水道的咽喉,具有極重要的軍事價值和商業價值,因此聖瓦爾尼特地派出了五百名士兵駐守此處邊境要地。

此時大多數的守軍都已經睡下了,只剩兩個聖瓦爾尼的哨兵值夜班。他倆拿著武器,懶洋洋地靠在工事的牆上邊,一邊看守著關卡,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胖大坨,發什麼呆,又想小媳婦啦!」

「麻桿,你懂個屁,現在的娘們都是些嫌貧愛富的騷貨,沒錢連個黃臉婆都娶不到。自從那個鬼猛虎軍團駐紮到斜河南岸以後,商隊全都改道繞路了,幾個月來老子連油水星子也沒撈到,剩下那點軍餉連吃飯都不夠,還能娶上媳婦?還是等著服完兵役後回家種地去吧,至少還能賣糧換幾個錢。」

「呵呵,我們風流倜儻的胖哥,也會回家種地,想起就覺得好笑。」

兩個哨兵聊天的時候,悄悄地,哨所旁的草叢裡,一個頭髮比身下雜草還要亂的老人探出頭來,縮頭縮腦地打量周圍的情況。

即便認真觀察,你也很難認出這就是聖瓦爾尼著名的藥劑大師厄爾布。他那已經斑白的頭髮用自製藥水染成了黑色,臉上和手腳處都塗了特製藥膏,皮膚也變成了黑色,鷹鉤鼻子也用黑色橡皮泥加寬加厚,成了獅子鼻。

上一次厄爾布在自己的實驗室裡,魯道夫突然拔劍相向,幸虧不知道是誰及時發射飛鏢,迫使魯道夫回劍自衛,僥倖保住了自己的一條性命。

厄爾布的實驗室裡有一條不為人知的秘密地下通道。此時正在酒精燈上煮燒的藥劑瓶恰好爆炸,遮蔽了眾人視線。趁著魯道夫撲出去報復投鏢人的機會,老頭掀開暗板,一扭身鑽進地下通道開溜。

這些日子,老頭苦思冥想,一直也搞不明白,自己看著他長大的魯道夫為啥突然會要自己的命,而對於是誰救了自己就更加糊塗了。

不過活了幾十年,老藥劑師心裡清楚,魯道夫現在是聖瓦爾尼軍界高官,得罪了他,就是告到國王那也沒用,除了逃跑,沒有其他法子能保住自己的命。

這些天來,老頭易容改扮,晝伏夜出,終於逃到了邊境處的古渡哨所。

這是最後一個關卡了,過了這裡,就是他國的領土,魯道夫那個黑心的小娃娃再難害到自己了!想到這裡,老頭心裡一陣激動,右腳不小心踩上了一塊石頭。老頭年紀大了,重心保持不住,一個趔趄仰天就是一跤!

「什麼人!」草叢裡的聲音驚動了兩個哨兵,兩人提起長矛,操起佩刀就衝過來。

厄爾布老頭功虧一簣,最後關頭出事,心裡那個悔恨呀,就別提了!

「呀,我還以為是奸細呢,原來是個老黑奴!」外號麻桿的哨兵將厄爾布老頭一把提溜起來。

「喂,你是哪個莊園裡的,是不是偷跑出來的奴隸呀!」胖大坨顯然更記掛金幣,要是能抓住偷跑出來的奴隸再送回去,肯定也能領些賞錢。

「不,不,不是,」厄爾布有些心慌意亂:「我只是一個過路的商人呀!」

「商人?」麻桿冷笑著,顯然不信厄爾布老頭這漏洞百出的謊言:「那怎麼會深更半夜,在邊境的草叢裡窩著?」

麻桿這句話這倒是提醒了厄爾布,他趕緊解釋:「我確實是趕路的商人,剛才一時尿急,想到草叢裡小解,結果摔了一跤。」

厄爾布這話倒是編得有些像樣,剛才經這麼一折騰,老頭嚇得褲子都尿濕了,臊烘烘的,煞是難聞。

麻桿掩著鼻子,半信半疑,貪財的胖子則還不死心:「你既然說自己是商人,那你帶的貨呢?」

「貨?」真是腦筋急轉彎哪,厄爾布趕緊再想辦法補救。

「貨,在,在,」他從懷裡抖抖唆唆地掏出一個玻璃瓶,裡面盛著些紅色的液體:「這是我帶往所拉密公國的藥劑。」

「這就是你帶的貨?」麻桿和胖大坨既失望又感到好笑。

「是啊!這可是藥劑大師厄爾布親手調製的藥劑啊!」

這一點,厄爾布倒是沒有說謊,可兩個哨兵卻已經抱著肚子連眼淚都笑出來:「哈哈,哈哈,你手裡的紅墨水如果是厄爾布配的藥劑,那我們手裡的就是歐麥爾陛下親賜的神槍寶刀啦,哈哈哈。」

厄爾布老頭心裡直嘆氣,這年頭,怎麼說真話沒人聽,說謊話卻有人當真呢,他把瓶子往懷裡塞:「你們不信就算了。」

「等一下,」到底是那個貪財的胖子沉不住氣,一把抓住厄爾布的手臂,將藥劑瓶搶了過來:「讓我看看。」

胖坨拔開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撲鼻而來:「真香啊,這哪是藥水,明明是香水嘛!」

「香水?我聞聞。」麻桿剛才被厄爾布的尿臊味熏得難受,也湊過來。

叮噹,叮噹,就聽兩聲兵器落地的聲音,一胖一瘦兩個聖瓦爾尼哨兵躺倒在地,竟然就此睡著了。

「嘿嘿,傻兵楞子,中了我的五日醉,你們就舒舒服服地睡上五天吧!」厄爾布一邊得意地嘀咕,一邊趕緊往邊境跑去。

可惜,厄爾布老頭的高興沒有持續幾分鐘,他尚未跑過邊卡,就聽後邊再次傳來厲喝聲:「什麼人,給我站住!」

你猜怎麼著?原來一個哨兵因為想媳婦了,睡覺不踏實,此時出來撒尿,結果發現兩位值夜班的弟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個老黑鬼則正在企圖跑越邊界。他當即一邊大聲喝叫,一邊拔出佩刀就追。

哨兵這一叫喚,營地裡不少人都被驚醒,以為發生了什麼緊急軍情,顧不得穿衣服,拿起武器就往營房外面竄。

厄爾布哪見過這架勢,他魂飛魄散,也不辨東西南北,拔腿就逃。

氣吁吁地跑了一小段路,老頭才發覺不對,好嘛!原來跑到古渡口來了。前面就是洶湧的奔流河,後面提刀的哨兵們已經凶煞煞地追了過來。

走投無路下的厄爾布老頭心裡默念,二十幾年沒游過泳了,但願自己還沒有忘記!他雙眼一閉,把心一橫,撲通一聲跳進了冰涼刺骨的河水中!


大陸曆九九五年三月二十六日清晨,太陽紅著臉緩緩爬上樹梢,清晨的陽光隔著寬大的落地窗射進了第密裡斯城的臨時指揮所,丹西、李維、奎爾和威達坐在會議桌前。四人對於眼前的良辰美景沒有絲毫的興趣,目光都凝視在桌上那威斯特堡的城防圖。

「各位將軍,維塞斯那邊就讓安多里爾他們去操心吧,咱們專心消滅紐伯里。我跟那個老酒鬼已經打了賭,誰先到達陰風沼澤誰就獲勝,賭注是一百缸朗姆烈酒。將軍們,不要讓我失望喲。」臉色仍相當蒼白的丹西,微笑依然是那麼的自信:「威達,說說看,現在威斯特堡的防禦情勢如何?」

威達點點頭:「威斯特堡夾在斜河與奔流河交匯的東北角,扼守兩河,水陸交通便利,一直就是閃特西部的要塞。這座城堡的城牆以磚石建成,經過多年建設,城防設施非常完備。老將維涅夫率四萬人在此防守,其中騎兵一萬,水軍五千,其餘為步兵。據我們的情報,紐伯里給部將們下的命令是據城固守,萬勿輕易出擊,不過維涅夫顯然並沒有完全遵守這項命令,威斯特堡的水陸士兵們現在是沿河巡邏,似乎有在我軍渡河時加以截擊的準備。」

「這個老頭不那麼簡單呢,」丹西點頭道:「不過幸好我們不是選在這裡跟紐伯里死磕,不然可真要損失慘重了。李維,維涅夫這個人你怎麼看?」

「嗯,他是閃特王國的老將,經驗豐富,用兵老到穩重,防守四平八穩,進攻堂堂正正,雖然沒有多少奇兵詭策,但你要打敗他也不容易。這次防守,應該說他的策略是正確的。現在奔流河與斜河冰封解凍不久,汛期已至,水位日深,我軍直接渡河比較困難,而使用舟楫的話,水軍對戰,我方大部隊可以展開包抄的優勢就沒有了。」

「呵呵,維涅夫顯然想跟我們在這裡耗著,」丹西冷笑道:「耗著就耗著吧,看誰耗得起!」

作戰細節尚在討論,丹西的親兵就急匆匆地跑進來:「領主大人,諾豪大隊長有急事求見!」

丹西點點頭:「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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