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公孫勝沒來
比起石碣村,東溪村顯然闊綽多了。平坦的土地,齊整的屋舍,繁鬧的穀場,一條溪水靜靜地淌過村坊,流向遠方。
溪邊楊柳依依,一排白牆黑瓦,吳用帶著李遠和三阮來到了這座莊子前。幾個莊客正赤著胳膊坐在綠槐樹蔭下嗑瓜子閒聊,見到吳用回來,立馬站了起來笑道:「加亮先生來了!」
說著,一個莊客進去通報。眾人魚貫而入,才到前院,蓄著濃密黑鬚、氣宇軒昂的晁蓋便急忙出來哈哈笑著恭迎道:「各位好漢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都說晁蓋疏財仗義,專好結交江湖各類人士,單聽他這份聲勢就可以聽出這人粗曠和豪邁。
在晁蓋身旁,還有一個紫闊黑臉,鬢邊生著個硃砂的壯漢。李遠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此人必是赤髮鬼劉唐無疑。名人見多了,也就麻木了,李遠早已不如此前那麼激動和驚喜,除非那啥豹子頭林沖這類偶像級人物出現。
吳用作為中間人,春風滿面地將雙方相互介紹了遍。三阮都各有綽號,李遠暗裡氣不過,就把在朱貴酒店裡臨時取的「飛毛腿」拿來充任,先前就告訴過吳用了。
晁蓋喜道:「阮氏三雄,飛毛腿李遠,果然名不虛傳,且請到莊上說話。」
自己怎麼不知道自己名不虛傳?李遠嘴角一扯,被人誇讚固然臉上有光,但這裸的吹捧,李遠縱然皮厚,也頗感難為情。反觀阮氏三兄弟,居然一臉欣然接受的樣子,跟他們相比,他才知道自己的臉皮都多麼的薄了,不夠無恥呀!
七人進入後堂,分賓主依次坐定。這些規矩李遠不是很懂,反正入鄉隨俗,看別人怎麼做,他就跟著。
隨後,幾個莊客捧著一盤盤菜餚和酒水上桌,讓李遠彷彿又回到了前世的酒店一般。晁蓋舉起大碗站起來道:「來,晁某先敬大家!」
「不敢不敢!」
眾人也連忙站起來,一碗酒水入喉,眾人一聲大笑,又紛紛下座。晁蓋笑道:「諸位旅途勞頓,先吃菜,吃菜!」
「晁保正這般款待,我七郎就當一次餓死鬼!」阮小七笑道。
眾人俱都哈哈大笑,頓時杯觥交錯。酒過三巡,吳用把去石碣村的經過簡單敘述一遍。當晁蓋聽李遠已經探到生辰綱的路數時,大喜道:「李兄弟,你可是幫了我等大忙呀!」
劉唐那粗嗓門也跟著道:「正是,你要不來,我明日便要再跑一趟北京,能否打探到消息還是未知。來來,咱別話不說,把這碗乾了!」
「哪裡哪裡!」
李遠這廝難得慚愧一回,那酒要是不喝說不過去,他立馬爽快干盡,可把劉唐樂得。三阮雖然面上帶著喜氣,可心裡難免有點不是滋味,席間七人,就他們毫無寸功。但他們疑惑的是,李遠那小子從未離開過鄆城縣這片域,如何能獲得那生辰綱的路數?
就像那些娘們,聽吳用說,有十個?這真真是怪異之極。可當下他們是盟友,自然不能說破。
李遠把酒喝完後道:「此次行動必須要大家齊心協力才能成功,所以,在下還需仰仗各位才是。」
吳用道:「李兄弟所言甚是,這生辰綱一人拿不得,兩人拿不得,就得大傢伙一道方可一舉拿下。」
晁蓋聽了拍案站起,手上還抓著一對筷子道:「晁某深感如此,今日各位能得會於敝宅,便是兄弟!兄弟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喝!」
「幹了!」
……
弟兄?初次照面就是弟兄,李遠不信這套,還不都是看在錢的份上。當然,就算是演戲,為了自己的計劃,他也會演下去。
於是乎,除了李遠,一個個如同打了興奮劑一樣,說說笑笑,竟然還唱起了山歌來。只是那山歌咬字含糊,他聽不懂唱些什麼東西。不過李遠明白,這歌聲之中一定表達了對梁世傑十萬貫金銀珠寶的企盼之情。只要盼到錢財,什麼香車女人,就都有了。
說到女人,在傍晚時分結束酒宴後,其他人都去廂房歇息,只有李遠在莊子裡溜躂了一圈,竟然一個女眷也沒見到。聽說晁蓋不娶妻室,終日只是打熬筋骨,這筋骨是打熬了,到晚上那洶湧澎湃的慾火向誰撒去?
打飛機?不能夠啊!
想到那一場景,李遠渾身的雞皮疙瘩就起了來。
後院裡頭磨刀霍霍,下人們燒水的燒水,宰豬羊的宰豬羊,都忙碌的緊。看著天色漸暗,李遠感到無聊至極,才在莊客的引領下,自去休息。
次日天曉,眾人來到後堂前面。晁蓋已命莊客擺好了昨夜裡煮好的豬羊、燒紙,桌案上還列著香花燈燭。李遠背著手觀摩了下,見三阮動心不已,不由暗嘆晁蓋這人極會籠絡人心。
生辰綱是一件大事,十萬貫是一筆大財富,如果幾個陌生人相聚一塊起事,難免會互相猜忌。但古人都很信神明,這樣一搞,都讓對方覺得踏實。
七人站在案桌前,說誓道:「梁中書在北京害民,詐得錢物,卻把去東京蔡太師慶生辰,此一等不義之財。我等七人中,但有私意者,天地誅滅,神明鑑察!」
說完,就把錢紙燒化了。只見眾人神情憤慨,把李遠看得暈暈的。按他們的意思,要是不把那不義之財拿下,簡直上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地,中對不起父母和廣大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老百姓。
搶個劫還得這般正義凜然地折騰和找藉口,李遠算是服了。這又讓他想到了梁山,梁山說是說舉「替天行道」的大旗,可做的事情哪個是替天行道?不就是為了一口飯吃嘛!
做完這些繁縟的儀式,眾人又在後堂飲酒。經過剛才的說誓,眾人相互間的那層膜已經消失,現在要做的就是商量如何把生辰綱拿下。
可是,令李遠奇怪的是,現在已經日上三竿,神明也拜完了,入云龍公孫勝應該出現了吧,怎麼仍不見人影?
「李兄弟,卻不知梁中書的那不義之財會從哪條路來?」吳用問道。
眾人都緊緊盯著李遠。
李遠是告訴吳用說自己已經探聽了生辰綱路數,但凡事留一手,沒到時候當然不會輕易洩露。李遠回過神來,知道輪到自己表現了,於是輕輕一笑道:「來路倒不是很遠,他們會從黃泥岡大路上來。」
「黃泥岡?」吳用側著腦袋在想這個地方。
晁蓋道:「說到黃泥岡,我倒想起東邊十里地有一個安樂村,村裡有個閒漢喚作白日鼠白勝。那白勝曾經投奔我,我贈他些盤纏過。」
吳用點了點頭道:「既然此人所居之地離黃泥岡不遠,自有用他之處。不過李兄弟,此番梁中書又是如何押送這十萬貫金銀珠寶?可不會是如去年一般,派遣五百兵士押運吧?」
「非也非也!」李遠犯賤的笑了起來,「此次押送的兵士不過十人,但帶頭的將領卻非同小可。」
「哦?誰?」眾人都望著李遠,被吊了胃口。
「青面獸楊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