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道 作者:骷髏煙 (已停更)

tt9981 2011-8-7 00:0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3078
tt9981 發表於 2011-8-17 10:04
故臧兆【方嘯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黑蠱的反擊5

   
    銀背巨猿並沒有的大開殺戒,而是用自己的龐然巨軀將崩塌的寨門封堵住。

    數十名親衛跟隨著烏力爾像無頭蒼蠅般東闖西撞但到處都是火障根本衝不出去。

    有數十騎耐不住性子竟想從銀背巨猿雙腿之間的空擋硬衝過去。但結果可想而知,銀背巨猿拖著長臂將騎兵連人帶馬掃到在地,然後抬起巨掌將他們當做蒼蠅般接連拍死。

    看著地上盛開的血花,赤馬軍膽戰心驚沒人再敢擅越雷池一步。身為福將烏力爾的好運氣再次降臨,身後火海猛地刮出一股焚風,烈焰登時高竄數丈,接著發出「轟崩」聲響,火障裂開了一道缺口,應該是屋舍被焚塌了。

    烏力爾沒想到竟會絕境逢生,將絲袍蓋住頭臉,猛地一夾馬肚,合身衝了出去。

    但缺口只持續了一瞬,烏力爾和親兵衝出去後,火障兩側忽的坍塌將缺口又封堵了,這一劇變直接造成了數十騎被掩埋在火海中。

    沒有出路了,想不到為別人設計的死地,現在卻令自己痛不欲生。

    身後兩側皆是熊熊烈焰,五條花街又被封堵,寨門前還有巨猿把守,那蘆笙場中的妖女也不知在搞什麼鬼?

    經過與鐵線蛇軍,野獸大軍的混戰,上千赤馬軍如今只剩下不足五百,數十個十夫長聚集在一起商量起來。

    「與其本困死在這裡去,還不如我們齊心協力將那大怪物搞死,大不了同歸於盡。」

    「這個提議不錯,反正現在被困在這裡只能等死。」

    「如果要搞那大怪物,那麼就把它引到火海附近,然後我們再以火攻。」

    「我看不妥,這一切都是那妖女引來的,就算死,也要將那妖女殺了。」

    「對,我們全部衝殺過去,將那妖女殺了。」

    眾人很快討論出了結果,簡單說就是欺軟怕硬的結果,搞不過銀背巨猿,就搞黑苗女。

    燥熱的空氣令軍馬大量脫水,許多軍馬體力不支昏厥倒地,大火已經快蔓延到蘆笙場了,赤馬衛兵不得已只有棄了戰馬,向石鼓衝殺了過去。

    血水已經將石鼓表面的紋路盡數覆蓋了,毫不起眼的石鼓漸漸散發出一股濃烈的白煙,白煙遇風消散,空氣中傳出一絲淡淡的清香。

    衝在最前面的兩人被鐵線蛇王用尖刺射倒,後面補上來的又被金蠶用絲網射倒,這一蛇一蠶皆是遠攻能手,等到赤馬軍逼近,腳下已經躺倒了數十人。

    殺死阿月,使他們有可能逃出這裡的唯一希望,這些赤馬軍憑著人多勢狂衝而來,大多數人迎著火光渾身肌膚赤紅,還有少數人渾身焦黑如碳,這可不是被煙火熏燎了,而是柱黑身。

    指猴吱吱叫了兩聲,從阿朵拉肩頭竄到阿月肩頭,阿朵拉大叫一聲,提著彎刀護在石鼓前,石鼓對面是數百凶神惡煞的赤馬衛兵。

    鐵線蛇王和金蠶雖然厲害,但尖刺和蠶絲畢竟有限,射到四五十人後,再也吐射不出來了。

    一名衛兵怪叫一聲,繞過阿朵拉直直將手中的鉤槍向端坐在石鼓上的阿月戳去。

    阿朵拉見劈了個空,急忙回頭來救,卻見指猴早已竄出,鉤槍幾聲脆響斷作數截掉落在地上,那名衛兵捂著臉摔倒在地,淒厲哀嚎起來。

    阿朵拉跳到近前,利落的給那衛兵補了一刀,便在此時又有兩名衛兵撲了過來。

    一對一都不甚有把握,現在卻要以一敵二,阿朵拉頓時慌了手腳,舉著刀不知該劈誰。

    這兩名衛兵配合默契,一攻一守,將阿朵拉逼退,趁其不備兩名衛兵一取首級一取腰腹,想要一舉將阿朵拉劈死。

    面對如此歹毒的招數,阿朵拉頭腦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躲避,關鍵時刻卻是一支尖刺從阿朵拉腦後竄出,直直釘在一名衛兵的眼睛裡,這名衛兵身軀一震,連慘呼都沒有發出便硬繃著身子倒地氣絕。

    那衛兵手中的彎刀順勢一掛,將阿朵拉的胸膛割破了一道淺傷。身體的疼痛令阿朵拉猛地清醒,對了,滑刀法,方嘯曾教我滑刀法還不曾使出。

    阿朵拉退步弓腰,雙臂倒提彎刀向上撩起,鐺一聲,兩刀磕在一起,這衛兵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當下暴怒,憑藉著強勁的膂力以壓倒性的優勢將阿朵拉連人帶刀壓在身下。

    阿朵拉腦海中不斷回憶著滑刀法的步驟,試著放鬆肌肉,然後翻轉手腕,彎刀滑出的一瞬間然後發力甩臂。

    「呃?」衛兵手中的彎刀無力掉落在地,雙手捂著汩汩向外冒血的脖頸,雙眼震驚地倒地而死。

    彷彿夢幻一般,阿朵拉竟然殺死了那強悍的傢伙,待阿朵拉回過神來,蘆笙場安靜的只剩下嗶剝燃燒的火海了。

    那數百赤馬軍猶如挺屍一般倒在地上,無一人倖免。

    銀背巨猿走到寨民被火海困住的那三條花街上,然後將火障挑開,將寨民救了出來。

    在一聲震天怒吼聲中,銀背巨猿離開了山寨,消失在密林中。

    數日後,山寨,廢墟

    當方嘯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金烏方從遠山之間露出頭臉。

    指猴背著大葫蘆坐在方嘯胸膛上吃著果果。

    方嘯做起身來,一封信札忽的從衣袖中滑落下來,方嘯揉了揉昏沉的腦袋,啟信

    「吾愛之人方郎親啟:你引走凱龍後,我與阿朵拉潛入山寨,當時山寨以烈焰滔天,鐵線蛇軍耐不住酷熱紛紛逃散,關鍵時刻卻是靈猴派遣野獸大軍前來援助。」

    「誰知北元軍隊分兵兩路,以火攻之,野獸大軍潰散,幸得碧鱗大蟒捨身相救,我才得以靠近石鼓。」

    「北元軍隊勢在殺我,關鍵時刻巨猿現身殺退北元軍隊,在北元軍隊瘋狂反撲之中,我終於將隱蠱解封,山寨之人盡數昏厥倒地。只有我和阿朵拉因為飲過靈酒所以無事。」

    「趁阿朵拉協同靈猴在山寨中調製解藥解救寨民之際,我出寨尋你,有鐵線蛇王引路,很快我在清河岸邊找到昏厥不醒的你,你身上多出外傷,索性沒有嚴重的內傷。」

    看到這裡,方嘯放下信札,看著化為廢墟的山寨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自己引開凱龍,然後兩人在清河岸邊混戰,雖然自己敵不過凱龍,但因為有攝神蠱相助,兩人戰成了平手。

    交手上百回合,直至方嘯妖化結束,凱龍也瘋狂盡散,兩人躺倒在岸邊都沒了氣力。

    凱龍因為貪狼的反噬,似乎昏厥了過去。方嘯掙扎站了起來,手中抓著一塊石頭,便向凱龍腦袋砸去,才砸了兩下,便聽上游踏踏一陣馬蹄趕來。

    方嘯聞聲一驚,知道赤馬軍趕到,急扔掉石頭轉身便跑,而鐵盒也應該就是那個時候遺落下來了吧。所幸那些赤馬軍並沒有向自己追來,而是將馱在馬上,消失在密林中。

    隱約中方嘯似乎還聽到其中有兩個人的對話。

    一人聲音低沉,道:「大將軍現在貪狼反噬,氣脈自閉,若不及時衝開氣脈,只怕便會成為一個廢人了。」

    「滇牧州素有名醫,不如我們——」一人聲音清亮。

    「你說的是王月蘭。」聲音低沉的人有些驚訝。

    「將軍,王月蘭雖然自幼生長在中原,但他的雙親卻是我北元族人,他不會見死不救的。」聲音清亮的人有些急切。

    「哎,也只有這麼辦了,大哥決不能有事,若沒有大哥大汗定會被火都邪那混蛋控制。」

    「赤青二人聽令,現命你們二人速將此寶盒送回北元,這是大將軍的信物,切忌切忌,一定要親手將寶盒交給大汗,不可讓火都邪的人覺察,我帶大將軍去滇牧州療傷,隨後便歸,教大汗不必為我們擔心。」聲音低聲的那人囑咐完畢,便分兵兩路,消失在密林中。

    鐵盒如今被快馬加鞭送回北元,而凱龍卻潛入滇牧州療傷,方嘯呼出口氣,繼續展開信札看了起來。

    「當我背著你回到山寨的時候,寨民已經盡數清醒過來,見大火越燒越烈,老寨主帶領著眾人離開了山寨,暫且紮營在清河岸邊。」

    「就讓那些邪惡之人隨著山寨一起化為廢墟吧,方嘯吾愛,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已隨著族人離開了這裡,謝謝你幫我解開陰浮山之謎,如今有這本《蠱典釋疑》我自信不出三年便可修得天脈之境,到時若你還記得我,我們說不定會再次相遇的。」

    離開了嗎?也不知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他們會去哪裡呢?離開這天龍大峽谷?再往西進嗎?方嘯搖了搖頭,將信札托在手心,忽的一股晨風吹得信札飄揚遠去。

    自己現在要何去何從呢?如果麗爾沒死,說不定現在我們已經到了滇牧州了,就先現在只剩下我一人,我還是要去滇牧州,一年之後當回到麗爾的墓前至少能告訴她滇牧州是什麼樣子。

    更何況自己的仇人如今就在滇牧州,自己又怎能錯過良機呢?

    至於鐵盒,方嘯搖了搖頭,管他世間的紛爭,竟然老頭讓我活下來,我就要報仇。先殺凱龍,後找五常司那幫混蛋。

    去了天龍山寨,方嘯又來到了天龍棧道前,還記得當日自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現在想去來一切彷如隔世。

    潛入滇牧州的路線方嘯還記得,當日阿巴特說攀過棧道西行兩日,繞過仙人關後有一處山澗,潛過山澗便可抵達第六處關隘巨石關。

    滇牧州在昆吾山脈設置了八關九隘,自第六處巨石關開始山勢開始平緩,不復先前那般險峻,只需兩三日便可繞過剩下的關隘,然後攀過山崖便可進入滇牧州。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07:21
滇域兆【際會篇】 第三百一五章 黑繩地獄1

    【前次回顧】在第三卷末尾秦乞以文殊師利體感應八駿圖殘片,進入冥想狀態,在識海中幻想的八大地獄闖關。在第三卷結束時秦乞以佛王的姿態自地獄歸來,但當時為了情節的緊湊所以只告訴大家秦乞在八大地獄第一品等活地獄的情況。接下來將進入第二品黑繩地獄。

   
    在八駿之一奔霄的引導下,秦乞翻過了大金剛山來到了萬年幽谷,當洞窟中巨大的曼陀羅樹籐開出絳紫色的彼岸花時,秦乞領悟到無相。

    何謂無?無就是不分別,不執著,不貪愛。何謂相?相對人就是皮囊,對物就是假象,人心即相。

    所謂的無相就是不執著,不執著去相信,不執著去愛,不執著去恨。

    當領悟到無相之後,八駿之一的超影出現了,地下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這裡就是八大地獄第二品,黑繩地獄的入口。

    超影者,渾身蓋雪,雙目垂虹,與金烏齊奔。超影遇光便馳,驕陽之下,無與爭鋒。

    黑繩地獄的入口在地下,那麼絕對見不到太陽了。

    超影馱著秦乞飛奔在暗黑的甬道裡,雖然耳畔風聲尖利,但秦乞覺得超影的速度比之奔霄要慢了好多,沒有陽光果然不行啊。

    「超影,可以告訴我八駿圖是何人所造嗎?」秦乞似乎有些明白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了,自己的識海不過是一個載體罷了,無論是地獄還是八駿都是八駿圖殘片的能量,自己的識海只不過能夠感應到而已。

    在與奔霄交談的過程中,方嘯明白了三個問題。

    首先,這一切似真非真,似假非假。說是真一切只不過存在於自己的識海中根本不存在。說是假但如果自己的精神承受不住地獄的折磨而崩潰,自己也就隨之死亡了。

    再者,每個人識海的潛能強弱不盡相同,釋教按照覺悟程度可分為三世佛,四大金剛,八菩薩,十大弟子,十八羅漢,十八珈藍,二十諸天也叫護法天王。以識海的潛能強弱相對應便會出現眾生相,天王相,珈藍相,羅漢相等等。

    最後,秦乞還知道了自己是文殊師利體,也就是傳說中極為罕見的菩薩相,只有擁有菩薩相的人才有可能修得佛王相。

    「八駿圖乃燃燈古佛所造。」超影加快了速度。

    「燃燈古佛是誰?」秦乞雙臂緊緊抱著超影的脖頸,問道。

    「燃燈古佛乃三世佛之過去佛。」

    方嘯沉默,忽的叫了起來,「你說的擁有佛王相的人創造的八駿圖,他叫什麼名字?」

    所謂三世佛即是過去世的燃燈古佛,現在世的釋迦佛以及未來世的彌勒佛。

    「我們八駿也是燃燈古佛創造的,你的問題我回答不了。」

    秦乞暗笑了起來,知道自己的問題太傻,八駿的世界觀只存在於虛幻之中,卻如何能知道現實中的事情。

    「燃燈古佛創造八駿圖的意圖是什麼?」這個問題秦乞已經憋在心裡很久了。

    「尋找未來佛。」簡短的回答。

    秦乞雙眼轉動,這傢伙每說一句話便如猜謎一般,令人摸不著頭腦,「他即是過去佛應該尋找現在佛才對,為何要尋找未來佛?」

    「現在佛早已歸位。」

    這八駿的傳說始自光明朝初年,也就是說那位擁有過去佛王相的人應該是光明朝時期的先賢才對。

    這位先賢創造八駿圖是為了尋找擁有未來佛王相的人,那就是說擁有現在佛王相的人和這位先賢是同一時代的人。

    如此說來這兩人已成故人了,如果自己闖關成功,那將成為擁有未來佛王相的人。

    正待秦乞胡思亂想之際,忽覺眼前大亮,白光刺目。

    「抓緊了,我現在帶你離開萬年幽谷。」不知何時超影猛地一躍已經自暗地甬道中騰躍了出來。

    「你帶我去哪裡?」秦乞一手攥住馬鬃,一手擋在眼前。

    「金剛山。」一聲馬嘶,超影絕塵狂奔起來,這速度絕對稱得上風馳電掣。

    漸漸適應了耀眼的光芒後,秦乞這才睜開眼睛向四周只見金光閃爍的大地上皆是些大大小小的黑鐵界碑,有的碑高千餘丈,闊八百丈。有的碑卻只有一人高,兩臂寬。這些黑鐵界碑層層疊疊,足有十萬八千億之多。當然這是個虛數,但放眼望去絕對要比十萬八千億還多得多。

    而超影便馱著秦乞奔馳在這些界碑之間,罡風激盪在界碑上爆炸出崩崩的聲響,震的秦乞簡直快要瘋掉。

    如此紛亂的景象直看的秦乞頭暈腦脹,秦乞急忙抬起頭,向高空望去。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秦乞近乎絕望,閃爍著金光的蒼穹猶如一面無邊無際的鏡面,將地面層疊交錯的黑鐵界碑映照到了蒼穹,抬頭看去便似蒼穹也倒插著無數鐵碑。

    秦乞趕忙低著頭向光源望去,耀目的白光是金剛山頂發出的,金剛山便坐落在無數黑鐵界碑之中,那是何等的雄壯啊,《華嚴經》中說金剛山高六百八十萬由旬,縱廣亦六百八十萬由旬。

    金剛山表面燃燒著熊熊黑火,那焚盡萬物的熱力令秦乞喉嚨發乾,便似渾身要燃燒起來。

    超影繼續狂奔,沒有人能阻止它接近光明。不愧是超影,方才看時還相距十萬八千里,現在看去金剛山卻近在眼前,這是何等的腳力。

    正待秦乞回想《阿含經》中有關黑繩地獄的記載時,忽覺眼前金光一閃,但超影速度太快,秦乞來不及追看便已經過去了上百里。

    一聲昂揚之極的佛號自空氣中炸響,根本尋不到聲源,因為聲音是從秦乞胸腔傳出的。

    佛號聲方落,秦乞便似來到了紛亂的鬧市般,無數道聲音疊加在一起如層層浪濤般將秦乞淹沒。

    但這又不是噪音,雖然有十萬八千口舌在說,但秦乞卻聽得真切,這些聲音念得是《金剛經》。

    而剛才那一閃而過的金光是黑鐵界碑上反射出來的字,這些字合在一處正好是金剛經文。

    「佛法聖量,非同外道散亂諸論,故當依般若修。經雖文字,實不離乎覺性,迷者偏執文字,智者印諸心地,以文字般若,印諸自性般若,非一非二——」

    以耳觀心,因為聲自心來,以眼觀色,因為色自空來。秦乞感悟這佛法,腦海閃過十萬八千靈感,但就是抓不住重點,到現在秦乞只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佛法即人心,人心有多深佛法就有多深,學佛就是探心。

    噪雜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種空明。秦乞面帶笑容,原來般若也有高低之分,自此可以不讀經史矣。

    「金剛山到了,本座任務已完,此入是修羅宮,文殊師利體可進宮應劫。」超影話音方落,便四蹄騰空,踏著金光向山頂騰躍而去,連腳下的影子都不及跟上超影的速度,被甩開老遠。

    秦乞跌落下地,眼睜睜看著超影消失無蹤。秦乞從地上爬起來,卻沒敢亂闖,而是怔怔望著被黑焰覆蓋的洞口。

    這要如何進去呢?若是硬闖過去,不待進洞就會被黑焰焚化。如果秦乞不知這黑焰有焚天滅地的熱力也就無所謂了這般煩惱了,只需闖進去即可。

    但糟就糟在秦乞偏偏在經書上看過有關黑焰的描述,潛意識中已經懼怕,若是走過去便真會被燒死的。

    要怎麼辦才好?秦乞坐在地上,撓了撓蓬亂的長髮,鬱悶不已。

    「獄卒羅剎以大鐵叉,擎阿毘地獄及諸刀山。化作寶樹及清涼池,火焰化作金葉蓮華,諸鐵嘴蟲化為鳧雁。地獄痛聲如詠歌音,罪人聞已如此好處吾當游中。念已尋時坐火蓮華,寧知今日蓮華來迎非是此火花也——」

    耳中佛語依舊,但誦讀的已不是金剛經了,而是一段自己從未聽過的經文。

    秦乞猛地從地上爬起來,額頭佈滿冷汗,這八大地獄可是擁有佛王相的人創造的,自然處處玄機,皆可參破!

    黑焰焚燒萬物,但有一物卻奈何不得,那就是金葉火蓮華,金葉火蓮華如同鳳凰涅槃死於火中而生於火中。

    那十萬八千靈感終於被秦乞悟到了,黑焰之所以如此厲害,在於淬煉,淬煉何物呢?淬煉惡業穢根。這個過程便是先死,當淨化如新生後,便會坐火蓮華涅槃復生。

    秦乞宣了句佛號,雙手合什,神情莊嚴,緩慢卻堅定地向黑焰走進去。

    燒灼的感覺令秦乞痛不欲生,便似火流自七孔中澆灌進去,然後流走全身百骸,從內而外每一寸骨髓每一寸肌膚都被黑焰舔舐了一遍。

    便在秦乞崩潰之際,一陣緩和的柔風自對面吹來,黑煙消失了,什麼也聽不到,只能嗅到一股極香的味道,這種味道令人骨酥身麻。

    又是這風?秦乞睜開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渾身焦黑乾裂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連燒成灰燼的衣袍也連帶著被風吹了出來。

    沒想到自己真能熬過那般令人絕望的燒灼,秦乞苦笑。

    待復原後,秦乞這才站起來仔細觀察起週遭情況,哪裡有殿堂的樣子,只不過一個頗大的石洞,洞門上刻著扭曲如蛇的「修羅殿」三個大字。

    也不知光源在何處,週遭陰慘慘的打出一片瑩綠光粉,看得人唏噓不已,生怕突然從背後竄出一個妖怪來。想起在第一品所經歷的事情,這次秦乞暗自告誡自己,無論看到誰決不能相信,一切都是虛假的。

    但這閻羅殿中並無一人,秦乞繞著巖壁走了一圈,在一處陰暗的角落發現一扇石門。

    秦乞費力推開石門,推到一半便停了下來,因為透過門縫秦乞看到了一雙石腿。該如何形容呢?這絕對是一位巨人的雙腿,就算距離很遠秦乞仍能感覺到這位巨人所帶來的壓迫感。

    秦乞深吸了口氣,便閃進了石門,石門內也沒有什麼特別,仍舊綠瑩瑩一片慘淡,只不過地上生長有許多不知名的草芥。

    秦乞走在草地中,不禁吸了吸鼻子,沒錯,之前聞到的那股濃香便是這草發出的,但現在也無暇顧及為何草會散發出花的香味。

    石雕巨人便站立在草地上,數十丈高的龐然巨軀可謂頂天立地,這位巨人秦乞是認得的,他就是這修羅殿的主人,阿修羅。

    只見這石雕巨人三頭六臂,三面青黑,口噴黑焰,忿怒**,雙手托日月,雙手握兵戈,雙手焚天印。與傳說中的阿修羅完全吻合。

    在佛經典籍中阿修羅是惡的象徵,想必金剛山表面那滔天黑焰便是自這石雕口中噴出的吧。

    秦乞看了一會,便繞著草地走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在一處隱蔽的角落又發現一道石門,但是這道石門上卻有一個鑰孔。石門表面雕刻著六個大字「進此門,黃蘭開」

    奔霄曾對自己說過,闖關通過時代表每一品地獄的佛花便會盛開,第一品是曼陀羅花,那這一品應該就是黃蘭了。想到這裡秦乞雙眼一閃,這撲鼻的濃香不就是黃蘭散發出來的嗎?

    秦乞試了幾次,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推開石門,看來必須要找到鑰匙才行,不然定會困死在這裡。

    秦乞站在石門前,舉目掃去,這裡空間極大,地上又長滿了草芥,若是鑰匙藏在其中,這如何能找得到?

    想歸想,秦乞還是彎下腰開始仔細搜尋起來,剛開始的幾個時辰秦乞還沉得住氣,到了後來,秦乞開始瘋狂的拔著草芥,口中不斷咒罵著。

    再後來,秦乞只是躺在狼藉一片的草地上,神情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黑繩地獄,這第二品到底想幹什麼?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老子連眉頭都不眨一下,但是你們鎖上門卻不給我鑰匙,這算什麼?

    便在如此抱怨中秦乞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等秦乞醒來一切還是原樣,石門還是紋絲不動,草地還是一片狼藉,鑰匙還是無影無蹤。

    坐在阿修羅的腳面上,秦乞開始思考起來,難道這裡也有玄機就和那黑焰一樣?靜下心來的秦乞開始回想著看過的所有佛經典籍,期望能找出答案。

    也不知秦乞坐了多久,便看他頹廢的神情便知道一無所獲。

    「進此門,黃蘭開」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有這裡為什麼會有這個巨大的阿修羅石雕,這代表什麼呢?難道鑰匙在阿修羅身上?

    想到這裡,秦乞雙眼一亮,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自己在這草地中找來找去卻從沒有想過鑰匙會放在中阿修羅上,且待我攀上情況。

    秦乞繞著阿修羅轉了一圈,最後決定從阿修羅背面爬上去,阿修羅披髮極長,幾乎搭地。

    經過幾次失足摔落後,秦乞終於順著頭髮攀上了阿修羅的頭頂。頭頂除了被黑焰包裹,什麼也無。現在秦乞已經不懼怕黑焰了,他已經淬煉出了金葉火蓮華。

    阿修羅一共六臂,兩臂自雙肩引出托起日月。秦乞失望的自阿修羅頭頂下來,然後向這兩臂走去沒有任何發現。

    肋下兩臂結焚天印於胸前。秦乞小心攀爬了上去,出了差點被黑焰燎燃外,還是沒有找到鑰匙。

    背後兩臂分握兵戈與兩側。當秦乞站在握著長槍的手臂上時,終於有所發現了,因為那槍尖赫然指向石門,更準確說應該指的是石門上的匙孔。

    如此發現令秦乞欣喜若狂,秦乞小心的向槍尖爬了過去,這長槍的槍纓並不是實物,而是一股熊熊黑焰。

    黑焰如怒馬如洶濤,但秦乞看得明白那黑焰中分明掛著一團銀亮。秦乞沒再管那麼多,伸手便將那東西撈進手中。

    秦乞低頭一看,正是一把銀亮的鑰匙,此時秦乞的心情該是何等的輕快,「進此門,黃蘭開」鑰匙插入匙孔,卡卡轉動,然後崩的一聲,石門裂隱隱震動了一下。

    正待秦乞要推門而入之時,只覺背後一陣灼燒,一道黑焰如蛇如繩突然從身後竄了過來,將自己緊緊捆縛住。

    幸虧秦乞已淬煉出了金葉火蓮華,並不懼怕黑焰,但這股黑焰卻不同以往,秦乞分明感到一股裂心斷骨般的疼痛。

    秦乞終於知道這第二品為何叫黑繩地獄了,原來這就是黑繩啊。

    被黑繩捆縛後,秦乞雖驚不亂,忙回頭向後這一看登時吸了一口涼氣。

    阿修羅,真正的阿修羅。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07:25
滇域兆【際會篇】第三百一十六章 黑繩地獄2

   
    這阿修羅出了縮小許多與巨石雕一般模樣,皆是三張面孔,左臉青色,右臉紅色,中臉黑色。

    「為何盜我黑焰匙?」一雙滴血的眼睛自青臉上睜開,斜瞪著秦乞。

    「我何時行竊?」秦乞被問得莫名其妙。

    阿修羅背後兩臂向後一揚,將纏繞在手中的黑焰繩索向後一扯,捆縛在秦乞身上的黑煙繩索猛地一緊,深深陷入皮肉。

    灼肉噬骨,秦乞渾身冒著焦臭的黑煙,疼的滿地打滾。

    「為何盜我黑煙鑰?」一雙溢出白氣的眼睛自紅臉上睜開,斜瞪著秦乞。

    秦乞早已被黑煙繩索灼燒的神智混亂,那裡還能回答的了阿修羅的問題。

    「什麼黑煙鑰,我沒有偷什麼黑煙匙,你這惡魔有種就殺了我。」秦乞生性執拗,若是強勁上了來,管你牛鬼蛇神還是滿天神佛一概不理。

    「為何盜我黑煙匙?」一雙噴薄這黑焰的眼睛自黑臉上睜開,直瞪著秦乞。

    秦乞已經懶得理會阿修羅了,只是心中納悶不已,這裡一切都是虛假的,自己竟然能參破黑焰淬煉出金葉火蓮華,為何抵擋不住這黑焰繩索的灼燒?

    「就讓你嘗嘗焚天黑焰的厲害,看你是招還是不招?」阿修羅大喝一聲,肋下兩臂當胸一震,結焚天印的雙手忽的騰燒起一團漆黑的火焰,這團火焰的顏色不同於一般的黑焰,這應該叫純粹的黑色,令人恐懼絕望的黑色。

    黑煙繩索一寸寸陷入肌膚,陷入骨髓,用不了多長時間恐怕秦乞便會被這黑煙繩索灼成數段。

    秦乞血眼模糊,看著阿修羅雙手中托著那團精黑火焰,心中一亮。

    難道是因為火焰逐漸變得精純?金剛山外燃燒的黑焰雖然氣勢磅礡,但卻不算精黑,應該如何形容呢?這種變化只能感覺到,但卻說不出來。

    總之這黑焰繩索和阿修羅手中的那團黑煙絕對比金剛山外面的黑焰熱力要強勁得多,這是自己所不能抗衡的,因為自己的金葉火蓮華不過是金剛山外的黑煙淬煉出來的。

    如此說來那麼就在涅槃一次吧!

    「有本事就燒死我!我才不怕你咧。」秦乞跪在地上對著阿修羅怒喊。

    「竟然能參破黑焰,」阿修羅三張臉同時大笑起來,狂傲之極的笑,「想要在我焚天黑焰之中涅槃,就算是釋迦如來也沒有這個膽量。」

    阿修羅從秦乞堅定地眼睛中看到了秦乞內心的秘密。

    秦乞心中一怔,剛建立起來的信心有些動搖,便在此時阿修羅猛地將托在手中的焚天黑焰向秦乞砸了過來,黑煙遇風便長,飛到秦乞近前已如大球。

    秦乞只覺眼前一黑,身體已被焚天黑焰包裹。焚天黑焰是最純粹的黑暗,連一絲光亮也投射不出,秦乞便似墜入了無邊的黑,絕望掙扎著。

    一切如夢幻,但身體卻真切的感受著難以形容的痛苦,極刑莫過於此。

    四肢開始剝離,被黑焰無情的吞噬,吞噬的過程被無限的延長,便似經受了億萬時間。

    要死了嗎?想起奔霄的話秦乞歎息一聲,你若死了就真的死了。

    就算是億萬時間,也會流失殆盡,直到秦乞完全被黑焰吞噬,只剩下一團頻臨崩潰的識海。

    明明知道一切都是虛假的,卻還是在絕望中死亡,為何會如此?為何不能向上一次那樣涅槃,淬煉出金葉火蓮華?

    一切的答案就是最後的答案,秦乞知道但卻參不破。

    「為何盜我黑焰匙?」識海中突然迴盪起這句話阿修羅說了三次的話。難道早先自巨石雕上取下來的那鑰匙就是黑焰匙?這也算偷盜嗎?秦乞無奈,那石門上分明寫著「進此門,黃蘭開」這不就是引導我去取那鑰匙嗎?為何硬要說我盜取?

    算了,阿修羅本身就是惡魔,與惡魔講道理是行不通的,死就死吧,反正也是渾渾噩噩的活著。

    識海出現裂縫,被黑焰噬入。

    「——汝修三昧,本出塵勞。偷心不除,塵不可出。縱有多智禪定現前,如不斷偷,必落邪道。上品精靈妖魅,下品邪人,諸魅所著。汝修三昧。本出塵勞。偷心不除。塵不可出」

    最後一線空明,識海固守之處,秦乞想起了這段經文。

    這段經文是什麼意思呢?是在告誡佛弟子們,想修正定,就是要超出塵勞,若偷心不除,又如何能超脫呢?

    就算你智慧卓絕,修禪正定,若不斷偷業,必墜邪道,上品成為精靈盜日月精華,竊天地靈氣成為鬼魅,盜人物精華,竊山林潤氣。下品成為邪人,為精靈所依附,受鬼魅所迷惑。

    「——若諸比丘。衣缽之餘。分寸不畜。乞食余分。施餓眾生。於大集會。合掌禮眾。有人捶詈。同於稱讚。必使身心。二俱捐捨。身肉骨血。與眾生共。不將如來不了義說。回為己解。以誤初學。佛印是人得真三昧。如我所說。名為佛說。不如此說。即波旬」

    這段是說如何才能斷偷,要想真正的超脫,出了三衣一缽及臥具之外,其他什麼都不私蓄,將乞食所得,剩下的餘飯,施捨給飢餓的眾生。

    要使自己的身心都能捐贈,甚至血肉骨髓都可分給眾生,明白身和心都是無常、無我,還有什麼可惜呢?若能如此才能斷偷,成就無偷之心。

    如此則成佛,不然則成魔。

    原來如此,直到此時秦乞才真正明悟所謂斷除偷念。阿修羅問自己為何盜他的黑煙匙?便是在責問自己既然已成佛弟子,為何還不能斷除偷念,偷念不除最終還是要墜入魔道。

    阿修羅以焚天黑焰煉化自己,不過是在幫自己斷除偷念,而自己卻錯誤的以為阿修羅要燒死自己。

    涅槃,秦乞坐火蓮華於焚天黑焰中重生。

    雙眼復歸光明,所見之處一片燦爛,黑焰消散,阿修羅退,巨石雕像轟然倒塌,滿地黃蘭盛開,清香撲鼻。

    地下開陷,露出一洞,這裡應該就是八大地獄第三品,眾合地獄的入口了吧。

    七彩光芒忽現,八駿之一的逾輝出現在了秦乞身旁。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07:38
滇域兆【際會篇】 第三百一十七章 眾合地獄

   
    八駿之逾輝,體色青紫,奔越之間毛散七彩,光芒四射,是為光明王坐騎。

    秦乞趴伏在逾輝的背上,沒有說話,而是思索起來。

    第一品等活地獄是要自己參破無相,無相方可入佛門。第二品黑繩地獄是要自己參破偷念,斷偷方不墜魔道。那麼這第三品眾合地獄到底要自己參破什麼呢?

    八駿圖,文殊師利體,創造八駿圖的先賢,先賢擁有過去佛王相,這其中到底有何關聯?在未知的世界接受未知的考驗,一切都不由自己控制,這種感覺令秦乞很壓抑,什麼尋找未來佛王相,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這種考驗捨棄了肉身,直接作用於識海,如果剔除那些玄而又玄的東西,也只有元道宗可與之對應。

    除過北元和鬼羌不考慮,中原武學有三,天道宗以修煉功法為主,靈道宗以開發靈府為主,只有元道宗以開發神府為主,神府即識海。

    秦乞記得年幼時,父親曾說自己患有腦疾,天生體弱不能練武,當然這裡的練武自然指的是天道宗。父親不讓自己練武,但卻不斷給自己講述元道宗的歷史,這一點令秦乞感到很困惑,不知道父親到底在做什麼?

    打自己有記憶起父親便一直再喂自己吃血明子,到現在自己也不知道血明子有何療效,因為吃了這二十多年自己的腦疾也沒有好轉,反而愈來愈嚴重。

    父親死後白爺收留了自己,然後花費十年時間尋找八駿圖,白爺說八駿圖蘊含有大般若,可以治好自己的腦疾。

    自己真的有腦疾嗎,這有何文殊師利體有何關係?秦乞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卻想不透。

    假設這一切與識海有關,那麼就一定和元道宗有關,元道宗第一代宗祖是光明王,傳說光明王年輕之時便擁有了橫力,晚年縱橫二力同時修煉,終臻至化境,成為元道宗最偉大的宗師。

    在南冥迷蹤懸案中光明王失蹤,光明王消失後,當時元道宗實力最強的人便是佛智,也只有佛智達到了縱力的境界,晚年佛智也修成正果,自此之後在無人能達到這二人的高度。至此元道宗從鼎盛開始衰落。

    再後來佛智圓寂之時曾受了一個弟子叫佛燈,關於佛燈的記載很少,只知道佛燈有一個「跨越時空」生活在帝朝的弟子佛光,此事八域人人皆知,但都當做一時趣聞,根本無人相信。對於佛燈的實力尚未可知,但佛光卻只達到元力境界。

    秦乞之所以想要去越牧州蓮華寺拜謁佛光,就是想知道自己的腦疾到底是怎麼回事?秦乞隱隱覺得與元道宗多少有些聯繫。

    如果說光明王是擁有過去佛王相的人,那麼佛智就是擁有現在佛王相的人。這二人實力都臻至化境且生活在同一時代,與之前猜測的基本吻合。

    超影曾說八駿圖乃過去佛燃燈古佛所創造,想必說的就是光明王了吧。

    如果真相果真如此,那麼自己的腦疾是怎麼回事?文殊師利體又是怎麼回事?

    秦乞腦光一閃,真相是不是這樣,還有一個辦法可以驗證。

    「逾輝,你的主人是誰?」秦乞當然知道逾輝曾是光明王的坐騎,便看他如何回答。

    「燃燈古佛。」逾輝從地底甬道騰躍而起。

    秦乞興奮莫名,光明王果然就是燃燈古佛!八駿圖也是光明王所造,這一切都是光明王設置的劫障,也就是說如果能闖關而出,那麼自己就是元道宗的人了?

    逾輝嘶鳴,人立而起,將胡思亂想中的秦乞跌落下來。

    「此處是大黑鐵山,若是能攀到山頂清池,金蓮自開。」逾輝閃爍著七彩光芒消失在鐵林中。

    秦乞似乎被潑了一盆冷水,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現在也還在光明王設置的劫障中。這應該就是最後一關了吧,只要闖過這眾合地獄便能回到人間。

    秦乞坐在地上,雙手的觸感冰冷而堅硬,秦乞低頭這地面竟是無邊無際的黑鐵所鋪造。

    秦乞站起身來,向週遭望去,左側是一片延綿無盡的參天樹林,但那些樹林卻是黑鐵所造。右側是橫穿樹林的一條通天大河,河中流淌的是滾滾鐵汁。

    鐵水河對岸是一座簇擁拔高,參差向錯,狀如晶體由無數鐵條組成的大黑鐵山。秦乞抬頭向山頂望去,雖然距離很遠,但仍然可以看到金芒閃爍,那裡就是逾輝所說的山頂清池了吧。

    山頂之上的夜穹懸掛著一輪紅月,這種紅便似燒紅的鐵餅,令人感到詭異莫名。

    這裡竟然是一個純粹用黑鐵組成的世界,真是不可思議。

    鞋底被磨穿,腳掌感受著黑鐵的冰涼,秦乞終於耐不住性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為何總也走不到,這逾輝也真是的,竟然要我攀山,那至少將我放到山腳下在離開才對啊。

    我又沒有你們八駿追星趕月的腳力,這般蝸行要走到猴年馬月。

    秦乞坐在地上,抬頭望著那輪也不知是燒紅的鐵餅還是被燒紅的月亮發起呆來。

    秦乞躺在冰冷的黑鐵上,終於想起來了,這般怎麼走都無法走到盡頭的感覺在進入第一品等活地獄的通道時發生過。

    這是個精神的世界,雖然八駿圖殘片支配著一切,但對於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自己還是可以控制的。比如讓通道縮短一些,讓鐵爪變輕一些。

    但是現在自己連這麼一點支配都被剝奪了嗎?秦乞隱隱感到一絲後怕,脊背沁出一層冷汗,難道自己的識海正在被吞噬,被同化,就算自己回到人間,那個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嗎,肉體當然還是自己的,但是精神呢,識海呢?

    元道宗自古被稱作邪術,被稱作邪門歪道,光明王竟然能憑空創造出一個地獄,為何不能創造出一個識海?秦乞猛地站了起來,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秦乞知道佛經有一句叫做無量識海,就連佛王也超脫不了無量,又如何能創造出無量呢?

    秦乞吁了口氣,盤坐在黑鐵上,低眉垂目,開始冥想起來,期望能參破其中玄機。

    也不知秦乞想了些什麼,當他睡醒來時遙遙遠望的鐵水河忽的巨浪滔天,沉重滾燙的鐵汁淋淋瀝瀝砸落在兩岸的黑鐵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秦乞苦思無果,便站起來沿著鐵樹林繼續向鐵水河走去,這裡似乎沒有白晝,永遠是一輪紅月映照下的黑鐵夜色。

    一塊一丈見方的黑鐵界碑出現了秦乞眼中,秦乞心中一喜,急忙向界碑跑去。

    藉著絳紅色的月光只見上面寫著三個扭曲如蛇的大字「苦行林」

    苦行林,這不是釋尊修行之地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熟讀經典的秦乞對於苦行林還是知道的,釋尊初出家證道時,也曾隨諸仙人在苦行林苦行六年。

    這六年來釋尊試便六種苦行外道,終乃覺悟苦行非正道,縱受天報,仍在輪迴,未得解脫,故斷然中止苦行,另求正法。

    六種苦行外道指的是,自餓外道,投淵外道,赴火外道,自座外道,寂默外道,牛狗外道。

    但佛經典籍中也記載了釋尊後來的種種勤苦修行,或捨棄國家,或抉眼與人,或割肉喂鷹,或投身飼虎,或截頭捐腦等。這就是所謂的六菠蘿蜜之行,此乃菩薩立他大悲之聖行,自不同於苦行外道無益之行。

    說了這麼多就是要告訴大家六種苦行外道與六菠蘿蜜之行的區別,後者可以跳脫輪迴,身住華藏世界,而前者無論如何苦行都脫離不了婆娑世界,也就是凡塵俗世。

    秦乞搖了搖頭,繞過黑鐵界碑繼續向前走去,跳脫輪迴又如何,身住華藏世界又如何?那都是騙人的玩意誰會相信。就算是擁有過去佛王相的光明王也不是死在了婆娑世界。

    腳下傳來刺痛,秦乞猛地向後跳開,只見腳掌已被鐵刺扎破無數細小的血孔。

    秦乞打眼只見方才踩踏過的黑鐵光滑表面上深處無數細微的尖刺。

    秦乞暗罵一聲,將衣袍撕開一片將腳掌包裹了起來,繞過尖刺繼續前行,才行了沒兩步,秦乞便慘叫一聲抱著腳掌,滾到在地,另一隻腳又被突然伸出的尖刺扎傷。

    這次秦乞也懶得包紮了,繞過尖刺,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反射著亮光的黑鐵,又一聲慘叫,秦乞又被突如其來的尖刺扎到。

    這裡距離大黑鐵山還有老遠,若一直被紮著走過去,還沒走到雙腳就先廢了。

    要怎麼辦呢?秦乞又坐了下來,猶豫不前。

    忽的想起方纔那塊刻著「苦行林」的界碑,婆娑世界又稱為堪忍世界,要堪忍什麼呢?堪忍諸多苦難,人的本相就是受苦,所以為了參破苦業玄機,才有了種種艱苦修行。

    諸多苦業便是婆娑世界的映照,但要說最大苦業那就是不能跳脫輪迴。

    以苦心證道,以苦心應劫,秦乞似乎所有參悟,衣袍無風自動,雙手合什,口誦佛經,閉目而行。

    「辟辟啪啪」一通亂想,黑鐵上生長出無數鐵刺。但看秦乞面帶微笑,雙足踏空,行於鐵刺之上,隨鐵刺長短上下。

    柔風如手,衣袍如帆,秦乞便似流星,疾行而前。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滾燙的鐵水河畔。

    秦乞沒有絲毫猶豫,向鐵水中走去,令人驚奇的是秦乞並沒有陷入鐵水中,而是踩在浪尖,隨著大浪向對岸靠去。

    只有參破玄機,才可支配這個世界,秦乞開始明白了一切都不過是禪機而已。

    大黑鐵山到了,只要攀上山頂就算過關了,明悟以苦心證道的秦乞神情自若,只是專心攀山,不做多想。

    但秦乞所參破的玄機還不足以完全支配這個黑鐵世界,至少這高八萬六千由旬的大黑鐵山還是令秦乞無所適從。

    秦乞方走進山中,便覺耳畔嗡嗡作響,腳下黑鐵砰砰震動,大黑鐵山由無數大小不一的黑鐵晶體聚成,秦乞似乎能感覺到黑鐵晶體正在緩緩移位。

    悄無聲息,兩座鐵山自秦乞左右靠來,當秦乞覺察到上山的路徑越來越逼仄時一切已經晚了,兩座鐵山已經伸手可觸。

    秦乞心中一震撒腿便跑,但這兩座鐵山巨大無比,根本跑不出去,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山貼著自己前胸後背,然後緩緩擠壓。

    壓抑來自胸腔的憋悶,絕望來自頭顱的轟鳴,連空氣似乎都被剝離,每一次呼吸都異常艱難,都令秦乞感到如獲新生。

    「卡卡砰」骨頭折斷,胸腔炸裂,秦乞能感覺到身體開始變薄便輕,血肉骨頭都被擠壓的向鐵山之間的空隙中四射。

    在頭顱被擠爆的瞬間,秦乞卻有些興奮,因為他感覺不到身體的痛苦,隱約卻為自己的新生而歡喜。

    是了,自己已明悟苦業,最苦莫過於不能跳脫輪迴,那麼鐵山壓身又能苦到哪裡去呢?就算被壓死還是要墜入輪迴,遭受世間諸般苦業。

    原來這就是修行的意義,以苦心證道,最終跳脫輪迴之苦,成就大圓滿。

    「崩」一聲沉悶至極的震響,鐵山相合,嚴絲合縫連一根針也扎不進去。

    秦乞肉身已被壓得支離破碎,甚至連支離破碎都稱不上。只有秦乞的識海固守成圓,掙扎在鐵山之間。

    「吱呀」一聲,鐵山復開,秦乞在兩座鐵山遠離中新生,壓碎的骨頭構成骨架,流失的血肉倒灌進骨架中,秦乞躲在識海中眼睜睜看著自己肉身一點一點復原。

    突然,猶如灼燒靈魂般的痛苦自識海內部向外擴散,這是最純粹的痛苦,直教人生不如死。

    識海便似要爆炸開來一般,急劇著變換著形狀,然後懸停在肉身之上。

    鐵山壓身都感覺不到一絲痛苦,為何新生後這般難捱?為什麼識海會懸停在肉身之外?

    秦乞一震,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這具肉身已不是原來的肉身,自己的識海已經回不去了?

    便似印證秦乞所想一般,秦乞低頭看去只覺得肉身愈來愈小,不對,不是肉身縮小了,是識海在逐漸遠離,飛昇。

    如此結果是秦乞所不能接受的,若是沒有肉身,光是一團識海又怎麼可能回到人間?

    識海中傳來的痛苦如洶湧浪濤,不斷衝擊著掩埋著秦乞的理智,阻礙著秦乞的思考,秦乞在一片混沌中沉沉昏厥過去。

    肉身如皮囊,是一切苦的本身,即然參破無相,又為何不能參破肉身,世間最苦不是不能跳脫輪迴,而是不能跳脫肉身。

    原來如此,鐵山壓身不過是為了逼出自己的識海,令識海飛昇至大黑鐵山之頂。

    飛昇期間諸般痛苦不過是自己妄想而已,若不能看破,則會被痛苦困厄,最終死在痛苦中,原來所謂的一切苦業不過是虛妄。

    每每生死存亡之際,秦乞都能參破其中玄機,得以突破,這種死中悟生的潛意識一而再再而三的挽救了秦乞。

    識海飛昇之山頂清池,直直沉入清水之中,過了片刻,池中顯出一朵金蓮,在滿天梵唱聲中,金蓮散射出萬道金芒,悄然綻放。而秦乞便端坐在蓮盤中,口宣佛號,靈肉合一。

    黑鐵世界開始變化,那片鐵樹林變成了延綿的群山,那塊界碑變成了一座墳墓,那條鐵水河變成了環繞山腳的河流,大黑鐵山變成了一座山坳,山頂蓮池變成了一座茅屋,陰暗的世界復歸明亮,黃昏,晚霞,晚風。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07:47
滇域兆【際會篇】第三百一十八章 劉雲清死了

   
    吳越道是從越牧州通往吳牧州的馳道,在馳道以北是連綿起伏的群山,這處山麓橫跨閩牧州和越牧州之間。

    燕行山脈東麓,吳越道深山,茅屋

    秦乞自噩夢中驚醒,翻身坐在竹床上,冷汗森森。

    「又做噩夢了?」郎環珠推門而入,將洗了一半的衣袍塞進木盆中,從水甕中舀了一瓢清水,遞給神情恍惚的秦乞。

    秦乞粗重的喘著氣,環顧四周,茅屋十分簡陋,僅一桌一椅一床而已,屋頂的茅草已經塌陷,露出了半邊湛藍的天空,兩側窗戶也早已破損

,耷拉在窗台上,隨著晨風吱吱呀呀。

    「又夢見到了地獄中,那景象彷彿刻印在腦海中一般,真實,殘酷的可怕。」秦乞接過水瓢猛灌了起來。

    「參悟禪機這種事情怎麼能難得到無良哥哥呢?」朗還珠沉吟片刻,笑道:「你的識海中定是還殘留著八駿圖的能量,所以這連日來才會不

斷夢遊地獄,無良哥哥,不用擔心的,待殘留的能量散盡也就沒事啦。」

    秦乞走下床榻,輕輕握住朗還珠的柔夷,怔怔望著身前的麗人,從沒有哪個女子擁有如此柔美的氣質。

    柔美的眼眸,朦朧似霧,流光神采。柔長的睫毛無時無刻不在微微顫動,令人心生疼惜。柔美的淡眉,如遠黛如水墨。柔美的臉龐總是帶著

淺淺的笑意,不勝嬌羞。柔美的烏髮直披而下,便是無風也會微微揚起。

    當她生氣或者高興時便會下意識翕動著小巧的鼻子,當她煩惱時便會托著下巴望著遠山發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但她總是那般善解人意,柔軟中卻有一顆堅強的心,一顆擁有真愛的心。一位將軍府堂堂的千金,一位注定要嫁入豪門的小姐如今卻甘願和

自己住在簡陋的茅屋裡,甘願與自己吃初茶淡飯,甘願默默地照顧著自己。

    「還珠,謝謝你,這一個多月來,我總是瘋瘋癲癲的,謝謝你照顧我。」沒想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秦乞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你知道嗎?當日我去九仙山朝會,有一位得道高人曾為我佔了一卦。」朗還珠拉著秦乞坐在床榻上,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不會就是往常總愛守在卦箱旁的那個老道吧。」秦乞笑道:「那老道信不過啊,懷仁也曾拉著我去佔過,但是一點都不准,害的懷仁和我

被野狗追著跑了十里地,差點沒累死我倆。」

    「那守卦箱的老道仙可是九仙山的監壇,在道教中輩分很高。」朗還珠笑道:「開始給我解卦的也是這位老道仙,但後來又跳出了兩個,嗯

,怎麼說呢,看似滑稽,但是輩分卻比這老道仙還高的兩個老道。」

    「滑稽的老道?」秦乞想像不出滑稽和道士結合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

    「其中有一位被稱作高玄法師,他先是臭罵了一頓那監壇老道仙,然後才重新替我解卦。」

    「他怎麼說的?」

    「我搖的那一卦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卦,需卦。那高玄法師看了卦簽後一下子便猜中了我五行屬水。」

    「你在閩牧州也算大戶人家,你確定那老道不認識你家人。」秦乞對於道教向來沒有好感,但當著朗還珠的面也不好辯駁,因為朗還珠自小

便對道教十分感興趣,也算半個信徒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他也猜中了無良哥哥。」

    秦乞睜大了眼睛,這就比較稀奇了,自己從來不與道教中人交往,這倒要好好問明白了。

    「需卦卦象說,明珠明珠土埋日久深,無光無亮到如今,忽然大風吹土去,自然顯露有重新。」

    「那老道依據第一句猜到了我的五行相屬,依據後兩句猜到了你的名字。他說,所謂木生土,這大風能吹散黃土,定是木風。所謂的木風就

是禾了,他說我要見的人名字中定有禾字。」

    「秦下有禾,真給他猜到了!」秦乞叫了起來,「之後他又怎麼說?」秦乞漸漸提起了興趣。

    「他說我被土所困,這帶禾之人便會將我救出來,若兩人相見,則禾新珠亮。」

    秦乞連連拍手,大呼不可思議,世間還真有測算無遺之人,此人絕對是得道高人。

    「他最後還說了句,所謂的守正待機,則不可道也。到現在我也不知是什麼意思,我想那老道定然知道,卻不願透露。」

    「測算之事可道不可道也,若是洩露了天機,必遭天譴。這守正待機應該屬於不可道之事吧,以後的事情還沒有來到,誰也說不清楚,不用

深究。」

    「還沒有完呢?」朗還珠歎了口氣道:「那老道還測算出了九仙山大亂,在大典剛開始不久便溜下山去了,走的時候碰到了我,便讓我去三

官殿避禍。」朗還珠搖了搖頭,「我也不知為何,聽到那老道說的話後,便隱隱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所以便依言向三官殿跑去。」

    「九仙山大亂的事情被百姓傳的沸沸揚揚,當時幸虧你及時躲進了三官殿中,不然定會被禍亂殃及,聽聞那廣場上飛來了一隻鳳凰,口噴烈

焰,將廣場焚燒如煉獄,許多人都被燒死了。」說到這裡秦乞不勝唏噓。九仙山大亂不過是個開端,回想起神兵山腳冶城下那慘烈的戰爭,才

令人恐懼莫名。

    「百姓皆傳言我父親趁九仙山大亂挾持了閩王,又趁宗朝餘黨造反,逼走了州府軍。自己想稱王獨霸閔牧州。」朗還珠低下了頭,沒再說下

去。

    「百姓說的都是真的。」沉默良久,秦乞才道。

    「宗朝如何,帝朝又如何?只不過換了名號而已,只要百姓能安居樂業,各族沒有戰亂紛爭就好,可為什麼有些人卻總想著復辟,我身為宗

朝餘孽便一定要造反嗎?便一定要造反嗎?」忽然秦乞情緒失控,頹然坐到在地上,歇斯底里大罵大哭起來,完全不顧朗還珠還在自己身邊。

    閩牧州大亂時,朗還珠身在九仙山,秦乞身在地下暗道,這二人是如何相遇,又如何會身在閩牧州界外的深山中,秦乞為何情緒忽然失控?

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無良哥哥,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沒有能強迫你,你說的對,只要世間沒有戰亂紛爭,百姓能安居樂業就好。」如此失控似乎更

為頻繁了,朗還珠心痛不已卻無可奈何,秦乞受到的創傷絕不是輕易可以復原的,那需要時間。朗還珠緊緊抱住身下痛哭的人。

    但朗還珠又何嘗輕鬆呢?自從十年前母親死後,父親便一直策劃謀反,當時自己還小什麼都不知道,當自己明白一切後已經晚了,父親已經

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他挾持了閩王,趕走了州府兵馬,自己獨霸閩牧州,雖然父親與朝中奸臣極力隱瞞謀反之事,但紙包不住火,數百萬百姓

的口舌是包不住的,很快帝君便會得知,派遣軍隊前來討伐。

    朗還珠當然不希望父親有事,但更不希望八域百姓因為父親而遭受苦難。

    「哈哈,我自幼患有腦疾,父親這樣說,白爺也這樣對我說。我他媽的到底是患了腦疾還是被你們害成腦疾啊。」秦乞跪在地上,嘶聲力歇



    「你知道嗎?父親從小餵我吃血明子,我以為血明子是醫治腦疾的良藥,呵呵,原來是毒藥啊,血明子不僅侵蝕腦髓,還會令人妄想,分裂

,甚至死亡。」

    「父親死後,是白爺收養了我,這些年來我一直被蒙在鼓裡,原來白爺與父親一樣也是宗朝餘黨,不僅白爺是,白爺身邊所有人都是。」秦

乞咬牙切齒道:「當年父親給我餵食血明子的事情白爺也知道,父親臨終之前將我托付給白爺,原來是要白爺繼續將這個實驗做下去,而我就

是這個實驗的對象啊。」

    「他們不過是要將我培養成一件任隨他們擺佈的武器,我歷經三險,自地獄歸來後,白爺將我待到了冶城城樓上,使我目睹了一切罪惡的源

頭,我已大慈悲停止了一切紛爭,嚇退了城外的鬼兵,喝退了城內的黑甲軍,使得白甲軍和紅甲軍得以自城地暗道走脫。」

    秦乞口中的白甲軍指的是以白若蘭為首的宗朝餘黨,紅甲軍指的是以壽霸為首的州府兵馬。

    「他們將子城的存糧,冶城的軍械和匠師,連同一干兵馬通過城地暗道運往越牧州。」秦乞咯咯笑道:「他們早就算計好的,他們將這些物

資運往越牧州,供給潛逃南冥的那五百艘戰船上的二十萬餘黨。」

    「你知道嗎?」秦乞緊緊抓著朗還珠臂膀,朗還珠雖然被捏的疼痛,但卻只是皺了皺眉頭,傾聽著秦乞的嘶吼。

    「他們也將我算計在內了,餵我吃血明子將我培養成為文殊師利體,不對,應該是乖乖任他們擺佈的走狗。尋找八駿圖殘片,不顧我死活將

八駿圖殘片強行灌輸到我的識海中,令我開悟神府。所幸我像狗一般活了下來,所以才如他們所期待那樣替他們解圍。」

    「一切都過去了,無良哥哥,不要再想了,現在沒人再能算計你,沒人再能左右你了。」朗還珠哭泣,他能感受到秦乞的悲憤和恐懼。

    「一切都還沒有完,都沒有完,雲清大哥死了,為了救我被他們殺死了!」秦乞猛地站了起來,狠狠將頭向牆上撞去。

    「雲清大哥為救你而死,但你若這般自殘,如何對得起雲清大哥,無良哥哥,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世間的事也與我們沒有關係了

。」朗還珠抱住已經撞昏的秦乞,將秦乞拖到床榻上。

    這定是血明子反噬的結果,將無良哥哥的負面情緒無限放大,如果這樣下去,無良哥哥定會歇斯裡地而死。

    對了,聽說滇牧州有一位神醫,針灸功夫了得,不如去滇牧州碰碰運氣?朗還珠擦乾眼淚,默默守著被秦乞撞倒的桌椅。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07:58
滇域兆【際會篇】第三百一十九章 三月二十四,夜雨

   
    秦乞以佛王之姿從地獄復出,一舉平息了閩牧州戰亂,但這之後又究竟發生了何事?以至於劉雲清身死,秦乞與朗還珠逃至深山?

    在閩域大亂之時,劉雲清被道相奸計得逞,以至於自懸崖上墜落下去,弄得奄奄一息,雖然劉雲清已無藥可醫但也不會即可身死。

    這一切還要自三月二十四日夜說起。

    話說杜飛率領著一千鬼騎以黑羅剎陣將梁莊三千騎兵團團困住。而壽霸此時早已得知閩王被朗齊烈挾持,知道朗齊烈定然會對自己不利,早

已有潛逃之心。

    壽霸知道冶城乃閩域兵庫,想要再逃竄之前先擴充一下州府兵的軍備,但卻不知朗齊烈早已在冶城中埋伏下重兵等候著壽霸自投羅網。

    到此時為止,一切都在朗齊烈的計算之中,只要殺敗壽霸和梁莊,無論是州府兵馬還是宗朝餘黨都不足懼。

    但天算不如人算,朗齊烈低估了白若蘭的實力,關鍵時刻白如蘭培養了十多年的人形兵器登場,一登場便殺退八方,都護府兵馬無功而返,

使得壽霸和白若蘭有了喘息之機。

    陶信文與白若蘭都是精於算計之人,兩人也都出自白壁書院有同窗之誼。州府兵馬都震懾與秦乞的大慈悲的威力,早已不復殺戮之心。

    白若蘭依仗秦乞想要說服壽霸投誠,而壽霸想要逃離閩域必然要通過城地暗道,不然風險太大。壽霸與陶信文商議之後便與白若蘭妥協。

    城地暗道,一切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是夜,當所有人員物資盡數潛入城地暗道之後,白若蘭下令將城地暗道各處入口封堵。

    城地暗道錯綜複雜,人員與物資分配完成後,由白若蘭配給專人帶路潛行各處通道。

    其中一條暗道內。

    白若蘭,梁莊,壽霸,陶信文,劉雲清,秦乞極少數兵卒同行。

    劉雲清有兩名兵卒抬著走在最後面,秦乞一直陪同在劉雲清左右,當聽聞劉雲清受傷經過後,秦乞恨不得立即找到道相將其宰殺了。

    劉雲清時昏時醒,渾身發燙,口鼻不斷湧出黑血,隨行的軍醫調配了三四副藥,但卻始終不能控制劉雲清逐漸惡化的病情。

    「我師父與我有十六年不見之約,師父托易雲子前輩告訴我,說我與他十六年前緣法已盡,還說我與他都是阿羅漢相,乃接引化身,故一生

應劫,致死無疑。」劉雲清清醒的時候便會緊緊抓住秦乞的手。接引誰,靈徒也。

    「現在我才參破師父之所以十六年不與我相見,乃是為了保護我。」劉雲清面色慘然,但卻透出一絲釋然。

    「若是遇到靈徒便會得以解脫,師父不忍我死,這才將我趕出師門,但命運的造化便是這般神奇,十六年後卻還是讓我遇到了秦乞你,我死

而無憾,你若從暗道出去,可去越牧州蓮華寺,我師父等了你十六年了。」劉雲清說的解脫就是死。

    劉雲清的話令秦乞受到不小程度的震撼。

    劉雲清的師父是佛光,佛光的師父是佛燈,佛燈的師父是擁有現在佛王相的佛智。

    而自己又是參破光明王設下的禪機之人,也算半個光明王弟子,佛陀轉世凡人稱為靈徒。

    想到這裡,秦乞渾身冷汗淋漓,當時在地獄歷練之時,秦乞曾想過一個問題,就是光明王有可能改造自己的識海,或者說將自己的一部分覺

識強加入自己的識海中。

    而劉雲清口中的靈徒顯然指的就是自己,這般說來自己是佛陀轉世,或者說是光明王借助自己的肉身復活!

    秦乞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跌了一跤,渾身彷彿陷入無邊黑暗中一般,恐懼瀰漫。

    現在的秦乞恨不得立刻去越牧州拜謁佛光,將一切本源問清楚。

    在劉雲清昏睡之後,秦乞離開了劉雲清走在了最前面,他生怕劉雲清清醒過來在對自己說些難以理解的話。

    秦乞失魂落魄的走在最前面,對週遭一切都變的漠不關心,誰說話也聽不清楚,一切恍如夢幻。踏前一步,走近虛幻,再踏前一步走入現實

,現在秦乞已經分不清楚了。

    彷彿又看到了地獄可怖的景象,秦乞抓著頭髮,在地上打滾,為什麼自己已經離開了地獄,但地獄便似刻印在腦袋中一樣,如影隨形。

    本就情緒不穩定的秦乞,終於歇斯底里起來。秦乞的的舉動令諸人紛紛側目,淒厲的嘶叫令人毛骨悚然。

    兩名開路的兵卒嚇了一跳趕忙舉著火把趕到秦乞身側,秦乞作為一件威力極大的人形兵器使他們安全的保障,沒有人願意看到秦乞這般狀態



    陶信文拉住想要上去查探的壽霸,低聲道:「一切就當做沒看見,什麼也不要說。」自進了暗道以來,陶信文無時無刻不在悄然打量著白若

蘭,為了避免引起猜疑,陶信文與壽霸走在中間,與身後的白若蘭和梁莊隔開一段距離。

    當秦乞病發之後,陶信文分明看到白若蘭臉色變得慘白,似乎在擔心什麼,又似乎在為什麼興奮。

    陶信文自然猜到了秦乞與元道宗有關,但卻也只知道這麼多了,在什麼都不知道之前,陶信文什麼也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做。

    過了一會,秦乞不在叫喊,但依然神志不清,白若蘭命兩個兵卒抬著秦乞向前繼續走。然後自己和梁莊躲在隊伍的最後面小聲說著什麼。

    陶信文雖然很想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但卻只能繼續向前走去。

    便在此時,劉雲清猛地自架床上彈起,一掌拍開梁莊,向秦乞狂奔而去,一邊跑著一邊大喊,「秦乞快跑,他們要害你,秦乞快跑,他們要

害死你啊。」

    誰也沒有想到病入膏肓的劉雲清竟然還如如此力氣,皆嚇的目瞪口呆。

    劉雲清那一掌顯然打得不輕,梁莊登時被拍昏了過去。白若蘭見梁莊被擊的昏厥,急得一跺腳,朝著暗道中大喊,「快阻止劉雲清,別讓他

靠近秦乞。」說著白若蘭不顧老邁之軀,將梁莊的軟劍抽出,向劉雲清追去。

    壽霸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看到劉雲清暴起傷人,便跨前一步擋在劉雲清身前,此時劉雲清已到油盡燈枯之境,猛地撞在壽霸強壯的身

軀上被彈了回去。

    而此時白若蘭低頭狂奔而來,「噗」軟劍竟然不差分毫劃過了劉雲清的脖頸。

    鮮血噴湧,白若蘭瞪大眼睛,看著手中沾滿鮮血的軟劍,輕呀了一聲,將軟劍扔在了地上。

    而這一切卻被秦乞看得一清二楚,秦乞見白若蘭殺了劉雲清,登時暴怒,大喝一聲,大慈悲發動,所有人皆跪倒地上,淚流滿面。

    秦乞不斷催發著識海中的能量,洞中諸人便身在怒海洶濤中一般,被壓迫的趴到在地,曲倦成團,各自訴說著自己潛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佛祖慈悲,當年我貪戀美色,誘騙了鄰居的阿花,將阿花姦淫後,生怕醜事敗露便殺了她。」一個兵卒跪在地上,淚流滿面道。

    「佛祖慈悲,當年我爛賭成性,將給母親買藥的錢拿去賭博,結果輸得一乾二淨,當我回到家事,母親已經病死三日了。」令一個兵卒跪在

地上以頭撞地。

    秦乞的識海中的能量竟然能壓迫的諸人將潛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說出來,這是何能大威力啊。

    白若蘭也不例外,他的秘密便是秦乞。諸人眾說紛紜,秦乞只是靜靜聽著白若蘭的秘密,然後再諸人昏迷後,抱著劉雲清的屍體轉身便走。

    神志不清,毫無目的的亂闖,也不知走了多久,秦乞竟然走出了城地暗道,來到了九仙山的禁地伏牛谷。

    此時黑雲掩月,下起了傾盆大雨,秦乞抱著劉雲清的屍體鑽進了伏牛谷的一個洞穴中,走進了洞中並不是為了避雨,而是因為可以繼續向前

走。

    石洞中漆黑一片,而且幽深無比,不知走了多久,漆黑中出現了一點亮光,秦乞終於走出了石洞。

    沒想到石洞的終點竟然直通九仙山山頂的道觀,這裡是九仙山的後山,祖師祠堂。

    也不知這裡就經歷過多麼激烈的打鬥,祖師祠堂前面的三官殿竟然崩塌了一角,而且山上一人也無。

    到處都是殘屍斷臂,在磅礡大雨的沖刷下真個是血流成河。

    雨水的衝擊下,秦乞似乎逐漸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有人呼救。

    秦乞將劉雲清的屍體放在祖師祠堂的迴廊中,然後向呼救的地方走去。

    祖師祠堂後面是一排屋舍,屋舍靠近一側巖壁,也不知巖壁遭受了何等劇烈的攻擊,竟然紛落下大片碎石,將屋舍砸的七零八落。

    呼救聲微弱但卻清亮,秦乞聽著聲音的方位,瘋狂的挖了起來,在地獄中秦乞是真切感受過被活活悶死的,被活活擠壓死的感覺。所以他不

會讓如此痛苦的事情在其他人身上重現。

    挖到雙臂酸麻,挖到指甲崩裂,但呼救聲依舊,山石卻怎麼也搬不完。

    也不是老天發善心還是巧合,當秦乞將掩埋在山石中的一根櫞木抽出來時,發生了崩塌。

    但也因為這次小崩塌,露出了一個小洞,秦乞想都沒想,便鑽了進去。這就是卦象上說的「明珠土埋日久深,無光無亮到如今,忽然大風吹

土去,自然顯露有重新。」

    沒錯這就是朗還珠得救的過程。

    此時的秦乞還處於夢遊階段,根本認不得朗還珠,這位自己苦戀十年的麗人。

    秦乞將朗還珠救出後,又回到祖師祠堂,然後抱起劉雲清的屍體,向之前出來的那個石洞中走去。雖然秦乞不識得朗還珠,但朗還珠卻永遠

也不可能忘記秦乞的摸樣。

    朗還珠見秦乞怪異莫名,心中自然擔心無比,便跟在秦乞身後寸步不離。

    當再次走出山洞時,雨還在繼續下,但天已經微微轉亮。出了伏牛谷秦乞還是抱著劉雲清漫無目的走著,一會兒走到山林中,一會兒有走到

原野裡,朗還珠緊緊跟在秦乞身邊,被秦乞的舉動嚇得大哭起來,她從秦乞灰色的眼睛中能夠感受到秦乞的絕望和無助。

    荒山中,朗還珠從背後緊緊抱住秦乞,不讓他在向前走一步。

    也許是秦乞走累了,還是感受到朗還珠溫暖的環抱,秦乞停了下來,便如同一根木樁,一動不動的呆立在荒山雨幕中,久久未動。

    朗還珠親眼目睹了九仙山上的慘劇,便那場火海就死了三千士卒。但若是朗還珠知道那大火便是秦乞懷中的劉雲清一手造成的,會作何感想

呢?

    朗還珠是一個外表柔弱但內心堅強的女子,她是有主見的,她想要帶秦乞離開這裡,離開閩牧州。

    她知道秦乞遭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苦難,她想要秦乞遠離著蒙受苦難的地方。

    大雨滂沱中,一輛馬車,馬車中坐著秦乞和死去的劉雲清,駕車的是朗還珠。

    馬車出了閩牧州後,轉入吳越道。

    「停車。」兩日來,秦乞說的第一句話。

    朗還珠急急停下馬車。

    秦乞抱著劉雲清向馳道旁的深山中走去。

    「這裡有一處茅屋,我曾和懷仁住過。」

    朗還珠釋然一笑,目送著空空如也的馬車隱入雨幕。

    翻山越嶺,也不知跌了多少跤,絆倒了多少次,朗還珠背著包裹依然緊緊跟在秦乞身後。

    茅屋出現了,但秦乞沒有止步,朗還珠將包裹放進茅屋,跟在秦乞身後。

    翻過了一座山頭,淌過了一條小溪,在一片依山旁水的靈秀之地,秦乞將劉雲清埋了。

    然後伏在墓前大哭起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天清氣朗,烏雲轉眼消散,入眼一片晴空。

    兩人回到茅屋後,秦乞脫力昏厥,渾身發熱,顯然是被雨水淋病了。

    所幸朗還珠竟然沒有得病,整整十八天,朗還珠無微不至的照顧著秦乞。

    這裡荒無人煙,為了能給秦乞燉一碗兔湯補補身子。朗還珠不惜潛進樹林守株待兔。為了能消減秦乞的虛熱,朗還珠不惜攀山登崖摘採草藥



    這一切本不應該是一個女孩子做的,但朗還珠做到了,還做得很好。

    秦乞病好了,也恢復了正常。

  ※※※※※※※※※※※※

    「去滇牧州嗎?」秦乞問道。

    「嗯,那裡有一位神醫,針灸功夫了得,定能治癒你的腦疾。」朗還珠笑道。

    「嗯,好吧,在離開之前,我想再劉大哥。」

    「我陪你一起去。」

    其實秦乞是不想去滇牧州的,他想去越牧州找佛光,但是又不敢告訴朗還珠,因為現在越牧州局勢十分緊張,大部分都已被宗朝餘黨控制,

自己本就是宗朝餘黨找尋的目標,若自己要去越牧州,朗還珠定不會同意的。

    收拾好行囊,秦乞便與朗還珠出發了。

    墳墓前,石碑上刻著:「劉還好還好和」

    「劉大哥,謝謝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不會知道白爺心中的秘密竟然就是我。」雖然秦乞將白若蘭恨之入骨,但卻仍稱其為白爺。

    「劉大哥,雖然小女沒有見過大哥,但是聽無良哥哥經常說起大哥,大哥生前定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朗還珠是發自內心的,因為劉雲

清至少有一件事令朗還珠很感激,那就是救了秦乞,且使得自己能與秦乞見面。

    「還珠,你與我東奔西走,是不是應該告知你父親一聲——」秦乞與朗還珠真心相愛,但是自己畢竟是宗朝餘黨之後,而還珠又是大家閨秀

,兩人如今無名無份,雖然自己無所謂,但還珠的名聲定會受到影響。

    朗還珠輕笑一聲,「自母親死後,父親整個人都變了,眼中只有自己的謀反計劃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的死活,他在不管咧。」

    秦乞不知道朗齊烈經歷了變故,竟然瘋狂到不惜十年密謀,原來朗還珠也過得很不開心啊。

    「我要你以後都過得開心。」秦乞站了起來,抓住朗還珠的手。

    「無良哥哥——」

    「我要你以後都過得開心,等我們安定了,我要娶你為妻。」秦乞雙目炙熱起來。

    還待朗還珠要說話,但卻只張了張櫻唇卻昏厥了過去。

    秦乞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急忙將朗還珠平放在草地上,卻是不知該如何辦。

    「不用大驚小怪,只是為了避免她打擾我們的談話。」這荒山野嶺中竟然還有其他人?

    樹林中緩緩走出兩人,兩個身穿黑袍的人,黑袍背後繡著閃著金光的慈悲之眼。秦乞當然看不到黑袍背後,但這兩人的身份無疑已經明確了

,他們就是元道宗正統門徒,海淵和冰河,額角有一塊半月形狀胎記的男子是海淵,眉心有一個紅痣的男子是冰河,這二人雖然兜著黑帽,但

仍能看到半張臉龐,半張英俊的臉龐。

    看到這二人後,秦乞登時放鬆了警惕,這二人氣質如仙飄逸,令人感到如在雲端一般的感覺。

    絲毫沒有看到這二人是何時出手的,竟然令郎還珠突然暈厥過去。

    秦乞抱著朗還珠,向後退了兩步,「你們是誰?找我有何貴幹?」

    「為了讓你在最短的時間明白一切,那麼——」冰河眉心的紅痣突然一亮,大喝一聲:「只有得罪了。」

    秦乞以為冰河會跑過來攻擊自己,但是冰河出了看著自己外,什麼也沒做,似乎連身體也沒動。

    但是秦乞卻臉色一變,神色慘然的將朗還珠放在地上,有東西侵入了自己的識海。

    秦乞登時汗流浹背,腦袋渾身,不自覺便跪在了地上。

    反抗是人的本能,雖然秦乞還不懂得運用識海中的這股能量,但是秦乞卻學會了暴走。

    「咿呀——」秦乞瘋狂大叫,搖晃著身子,向二人走去。

    空氣變得稠膩,每走一步便如同陷入泥沼。秦乞拼勁全力始終走不出第三步。

    瘋狂的後果是大慈悲發動,只一瞬加局勢逆轉,冰河與海淵兩人臉色一變,經身不由己的向秦乞走來,而秦乞卻昂揚著腦袋神情傲然的等著

他們。

    海淵雙眼一閃,額角半月胎記亮起,相距三步遠,三人終於成膠著狀態。

    秦乞訝然一聲,脫口道:「你們是元道宗正統門徒?」

    關於識海的較量便告一段落。

    「當年佛光和尚算出當世會出現五位元道術者,我們二人出自元道宗正統,你和佛光是傳承者,最後一位就是當世大奸元道宗的叛徒李復庭

。」

    秦乞沉默。

    「李復庭已經得知你的存在,所以現在的你很危險,我們也只能暗中保護你,現在你盡快趕往滇牧州,佛光會在那裡等你。」

    「佛光不是在越牧州蓮華寺嗎?怎麼會去滇牧州?」

    「去參加七月佛會,到時定會異常精彩的。」兩人大笑而退,獨留沉思不語的秦乞。

    他們說我和佛光是傳承者,傳承者就是什麼意思?至少可以肯定我們二人不是元道宗正統門徒。

    忽的秦乞驚呼一聲,心跳突突,莫不說我們二人的元力並非自身修得,而是傳承自先賢。

    元道宗有兩代先賢,一代是光明王,一代是佛智。如果佛光傳承自佛智,那麼自己豈不是傳承自光明王。

    如此推論出的結果令秦乞受寵若驚。

    還有那個李復庭,這個人秦乞是聽說過的,帝君身邊的紅人,圈養了一大批爪牙,到處逞兇為禍,大肆捕殺朝中忠良。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也是元道術者,而且是元道宗的叛徒。

    正待秦乞胡思亂想之際,朗還珠醒了過來,秦乞二話不說拉著朗還珠便離開了這裡。

    此時的秦乞心中自然十分矛盾,那二人說我如今險惡在身,如果朗還珠隨我一起去滇牧州,定會遇到危險。

    要怎麼辦呢?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08:03
滇域兆【際會篇】 第三百二十章 良駒相隨

   
    走出深山後,已是午牌十分,金烏當空,天氣頗熱,秦乞與朗還珠沿著吳越道走著,秦乞滿心煩惱,朗還珠卻走得很開心。

    無論是水路還是旱路,要去滇牧州必須先到越牧州。如今越牧州沿海一帶已經被宗朝餘黨所控制,先要自珠海江進入滇牧州是絕沒可能的,至少對於秦乞是如此。

    走旱路則是由兩域之間最有名的勝境關進入滇牧州。而秦乞便準備走這條「入滇第一關」。

    「當日進山的時候,我記得馬車應該過了十四所。」朗還珠見秦乞一路走來沉默寡言,顯得心事重重。朗還珠雖然心中憂慮,但一路卻說說笑笑使得氣氛不至於太沉悶。

    「趕在天黑之前應該能到十三所吧。」秦乞抬頭望了望被浮雲遮掩了半邊的金烏,忽的歎了口氣道:「這裡是官道,若沒有馬牌別說借馬,就是留宿都不可能。」

    此去越牧州至少也要四百多里路,想想便令人卻步不前。

    「都護府家眷都會有一枚玉牌,我想這玉牌總比那馬牌有用些吧?」朗還珠將掛在脖頸裡的紅線玉牌掏了出來。

    秦乞托在手中一瞧,這小小玉牌上竟然刻有都護府的文印,秦乞不知其他牧州的都護府家眷是否也有如此玉牌,但這玉牌無疑是一種特權,至少在本牧州除了調動兵馬之外,絕對可以為所欲為。

    感受著玉牌上殘留的溫香,秦乞歎息一聲,將玉牌還給朗還珠。

    「無良哥哥你怎麼了?」朗還珠見秦乞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不想騙你,今晨我們去掃墓時有兩個人找到了我,說我處境十分危險,至少有兩方勢力要殺我。」

    「為何我不知?」

    「因為那那時你昏厥了。」

    「有人預言當世會出現五位元道術者,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我的出現會對某些人不利,所以這次去滇牧州我不能帶你去,這一路上定是艱險重重,我能感覺到危險在逼近。所以,所以我希望你能回閩牧州,至少那裡現在是安全的。」秦乞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所以你打算到了十三所,然後扔下我一人,獨自去滇牧州嗎?」朗還珠不怒反笑。

    「是的。」秦乞點頭。

    「本小姐喜歡去哪就去哪,想和誰去就和誰去,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相干豈好?」朗還珠將肩上的包裹丟在秦乞腳下,輕哼一聲,向前走去。

    秦乞搖了搖頭,對著朗還珠窈窕的背影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什麼,撿起地上的包裹向朗還珠追去。等到了十三所再說吧,現在就算說通了也還是要在十三所分手。

    「本小姐口渴了。」朗還珠心中愈想愈氣,索性胡攪蠻纏起來。

    秦乞從包裹取了竹筒,搖了搖卻是一滴水也沒有了,便穿進馳道旁林子中的小溪盛了水。

    「你先喝吧。」朗還珠坐在包裹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你不是口渴了嗎?還是你先喝吧。」秦乞錯愕,但心中卻如吃了蜜一般甜。

    朗還珠從衣袖中抽出絲帕,輕輕擦拭著秦乞額頭的汗水,柔聲道:「快喝吧。」

    秦乞心中一軟,登時有些後悔,自己定是傷了還珠的心,不該將話說的那般強硬,「對不起,還珠,我——」

    「我知道你有苦衷,但你曾經告訴我,你會娶我,我是不會離開你的。」朗還珠幽幽道:「母親去世後,父親便搬到了羅城府邸,我獨自一人住在葉煌城偏院,整整住了十年,這十年來父親從沒來看過我。」

    秦乞聽的一怔,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故以至於如此兩不相見,但秦乞知道現在還不能去問,因為他能感覺到朗還珠還沒有準備好。

    「十年前的我們還是懵懂的孩童,但我一直記得那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十年前,城隍廟。

    家婢帶著小朗還珠去城隍廟祈福,誰知那天信客眾多,使得兩人失散。

    這一切對於很少能出來玩的小朗還珠來說是新奇的,也正是那天小朗還珠遇到了秦乞。

    是時秦乞的父親已經去世,還沒有遇到白若蘭,是個鬼靈精的小乞丐。而沈懷仁父母雙亡不久,寄宿在叔嫂家,嫂嫂對懷仁也是百般刁難。

    所以一有時間懷仁便會來找秦乞玩耍,兩人不打不相識,成為莫逆之交。

    葉煌城的城隍廟修建的十分宏偉,不知是因為修建的宏偉所以信客眾多,還是因為信客眾多所以才改建的氣勢恢宏。

    懷仁守在正殿迴廊處把風,而秦乞則手腳利落的爬到中院的木棉樹上,樹下是一個水池,這個池子叫放生池,裡面放養有龜鱉。

    秦乞挑著竹竿,垂著鉤線趁往來信客不注意偷釣著池中的龜鱉。

    才釣了兩隻,便被坐在池邊的朗還珠發現了,秦乞見那女孩穿著華貴,知道是富貴人家小姐,便咒罵了一聲,匆匆爬下樹來,與沈懷仁溜了出去。

    這兩人搞到野味總會回到坐落在郊外的石屋中大快朵頤一頓,但沒想到他們秘密據點卻被一直尾隨在後的朗還珠發現了。

    秦乞與沈懷仁面面相覷,最後不得不將烹好的龜鱉分給朗還珠一半,這才令郎還珠忘了他們去城隍廟偷鱉的事情。

    三人就此建立了初步的友誼,第二次相見的時候已經是一年之後的事情了,長了一歲的朗還珠故意撇開家婢跟著秦乞和沈懷仁在城裡到處亂逛,但朗還珠最喜歡的還是石屋後面那片桂林。

    但最終還是被家婢發現了,朗還珠被帶了回去,秦乞也遇到了白爺走出了閩牧州到處搜尋八駿的下落。

    一晃已是十年後,曾經的小姑娘已經亭亭玉立,曾經小乞丐已成元道術者。

    但所幸他們又走在了一起,但卻沒有想到是如此的短暫。

    「那是我喝過的最美味的湯。」朗還珠依偎在秦乞懷裡,甜美的笑著。

    秦乞輕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剛才我在林子中的小溪打水,似乎看到水中有龜鱉潛游,現在天色尚早,不如我們便造一鍋龜鱉湯如何?」

    「同意。」

    秦乞自小喜歡喝龜湯,所以對捕龜也頗在行。

    「小溪中的烏龜一般很難看到,它們總能隱蔽的很好,所以首先是要將它們引出來。」

    「我知道了,抓些小魚蝦當做誘餌,將它們引上岸邊。」朗還珠笑道。

    「雖然我對捕龜有經驗,但卻對抓小魚蝦卻是不知,敢問女俠如何才能抓些小魚蝦呢?」秦乞嬉笑道。

    「女俠不敢當,但我有一法保證可以抓到。」朗還珠神秘道。

    「不會是釣吧?」秦乞打趣道。

    「是漏。」

    只見朗還珠從包裹中翻出一個頗大的竹筒,然後叫秦乞將竹筒打通。朗還珠從袖中取出絲帕,然後鬆鬆綁縛在竹筒上,然後將絲帕壓入竹筒中。

    此時秦乞也看明白了,大讚朗還珠聰明,沒想到一個大家小姐竟然懂得野生之法。

    但秦乞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的那十多天,幾乎天天都能喝上龜鱉湯,這可是朗還珠試過無數次後才總結的寶貴經驗啊。

    不一會兒便漏出了一些小魚蝦,然後秦乞將小魚蝦堆放在岸邊不斷對著小溪扇氣,讓小魚蝦的腥味飄進烏龜的鼻子中。

    兩人躲在岸邊的林子裡,不一會兒果然有三兩隻手掌大小的烏龜被小魚蝦吸引,蹣跚的向岸邊走來。

    正待它們大快朵頤之際,卻不知已被秦乞提在了手中。

    包裹中只有三兩個用來盛水的竹筒,此時這些竹筒便用來充當鍋碗。

    篝火燃起,竹筒中香味四溢,不多時龜湯便做好了,雖然只是簡單的加了一點鹽丁,但湯肉絕對鮮美。

    兩人用竹筒分盛了鮮湯,正待入口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嘶叫之聲,接著「踏踏踏踏」聲由遠及近。

    還不待二人反應過來,直覺勁風撲面,一下子將篝火吹滅了。

    秦乞一驚,忙回身看去卻是兩匹高頭駿馬噴著響鼻,圍著他們轉著圈。

    「小紅,小黑?怎麼是你們兩個傢伙?」秦乞將竹筒放在地上,猛地站了起來。

    朗還珠見這兩馬都沒有上鞍,知道這兩馬逃竄至此,無人跟來。

    渾身通紅,鬃尾烏黑,這是一匹上好的赤騮馬,這馬就是數月前劉雲清自越牧州趕至閩牧州時的騎乘,說起來這赤騮馬也不是劉雲清的,而是與劉雲清一起幹事的曹元明的坐騎。

    赤騮馬性情溫順,記性也極佳,朝著秦乞嗅了嗅便想起了秦乞,登時嘶叫兩聲在秦乞身側停了下來。

    另一匹是渾身土黃,馬嘴烏黑的黑驪馬,這傢伙明顯要比赤騮馬神駿不少,但也顯得倨傲許多。

    它將放在地上的竹筒用馬蹄踩倒,然後伸出舌頭舔舐著流淌出來的龜湯,赤騮馬嘶叫一聲,也俯下身子舔舐了起來。

    這兩個傢伙絕對是被肉湯的香味吸引過來的。

    「怎麼無良哥哥認識著兩頭駿馬?」朗還珠見這兩馬神駿不凡,心生喜愛,不住輕撫著赤騮馬的背鬃。

    「這兩匹駿馬是劉大哥的。」想起劉雲清,秦乞神色黯淡,簡略將自己在馬市中遇到劉雲清之事說了一遍。

    這兩馬也算是患難兄弟了,在驛所時,突遭蛇怪襲擊,馬棚被毀,兩馬死裡逃生。再是閩牧州中,三方亂戰,雖然沒有殃及葉煌城,但這兩馬本應該關在白若蘭府邸的馬棚中,又如何出現在這裡?

    但不管怎麼說,它們能平安無事就好。

    兩人兩馬分了龜湯,如今正嫌路遠,卻平添了腳力,秦乞將包裹墊在馬背上與朗還珠共乘著赤騮馬。

    朗還珠平日出門都是騎乘馬車,絕少騎馬,如今這馬有沒有上鞍自然不能獨騎,所以便與秦乞共騎了一匹。

    赤騮馬顯得很興奮,掄起四蹄一路狂飆起來,似乎是在和即將墜落的金烏比賽。

    身側黑驪馬腳力更是了得,稍微加速便將赤騮馬甩開老遠,所以一路上總是黑驪馬跑前跑後不斷催促著。

    這黑驪馬乃八駿之翻羽的後裔,擁有這份腳力也是必須的。赤騮馬雖然不是八駿之後,但也算萬中挑一的良駒了,馱了兩人也不見絲毫疲憊。

    終於在餘暉晚映中,兩人兩馬拖著長長的影子趕到了吳越道十三所,曾經遭受蛇怪侵襲的驛所,但他們卻並不知道這些。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09:48
滇域兆【際會篇】 第三百二十一章 驛所驚魂1

   
    秦乞與朗還珠在驛所前的栓馬亭下了馬,此時金烏方落,天色不算昏暗,但也給人一種淒然之感,晚風兜頭吹來令人不覺縮了縮脖子。

    「無良哥哥,這十三所感覺很陰森啊。」朗還珠緊緊抓住秦乞的臂膀,小聲道。

    「小黑原本就是這驛所豢養的腳力,當日初見劉大哥之時,我見小黑是翻羽的後裔,便準備等劉大哥辦完差事,然後一起過來查看一下馬冊,好去追尋八駿的下落。」秦乞呼出口氣,「世事難料,沒想到已是物是人非。」

    「無良哥哥,這驛所不大對勁。」朗還珠小聲道:「這栓馬亭中沒有驛卒站哨也就罷了,為何挑桿上連燈籠都沒掛?」

    秦乞只顧追憶往事,卻沒有看到這些細微變化,見朗還珠說的害怕,便朝樓院望去。

    晚風將小校場中堆放的草垛吹拂的漫天漫地,將迴廊裡擠壓的塵埃倒捲而起,紅漆斑駁的大門虛掩著,吱吱搖曳,便連醒目的匾額也缺少了一角斜掛在門樓上。

    這一切都顯示著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了,自劉雲清離開這裡也不過才兩個多月,沒想到這裡竟然破敗至此。

    秦乞輕訝一聲,「在暗道中,劉大哥病重之時似乎曾對我說起過十三所發生的事情,因為當時暗道中還有其他人在,所以說得很隱晦,但為什麼我想不起來了。」

    「原來劉大哥曾親眼目睹十三所發生了劇變,到底是何事以至於這座驛所竟被廢置了。」朗還珠幫助秦乞回憶著。

    「我只記得劉大哥曾對我說十三所驛長叫周德,算是個釋教俗家弟子,會些拳腳功夫,關於去越牧州的事情可以找他。」秦乞抓了抓蓬亂的頭髮,思索道:「這十三所屬於越牧州轄區,這驛所百十號人竟然敢棄所而走,想必是奉了州兵府的命令吧。」

    「如果這裡曾經發生過變故,周德自然要將此事呈報州兵府,但州兵府也要上報帝都兵部,沒有帝都兵部的回批,州兵府又怎敢如此行事?」朗還珠不認為州兵府還有如此權利,可隨意撤銷一個驛所。

    「管他那麼多,我們只是留宿一晚而已,沒人打攪也省了許多麻煩。」秦乞見已入夜,便向門廳走去,朗還珠雖然覺得不妥,但也實在想不出什麼來,便緊跟在秦乞身後。

    放走了幾步,便聽身後傳來一陣馬嘶聲,朗還珠本就神經緊張,登時被嚇了一跳。

    秦乞曾經身在地獄,什麼樣可怖可怕之景象沒有經歷過,秦乞略皺了皺眉,轉首看去,只見兩馬焦躁不安,對著兩人不斷嘶叫著,像似在告誡著什麼?

    但凡人豈能聽懂馬語,秦乞見這兩馬止步不前,頗感奇怪,但也只是奇怪,心中並無其他想法。

    「你們兩個鬼靈精的傢伙,既然不願進來,那麼便自尋出去吧,但別忘了明日早上要回來啊,此去越牧州路途遙遠,卻不可缺了腳力。」秦乞微笑著對著兩馬擺了擺手,然後拉著朗還珠繼續想前走去。

    「這兩個傢伙也經歷過十三所得變故,也算是半個目擊者吧,想必對那天的事情還記憶猶新所以才不願進來。」秦乞自以為是的解釋道。

    「可究竟是什麼變故呢?」朗還珠問到了關鍵。

    「當時劉大哥對我簡單說起過,」秦乞敲了敲腦殼,「都是血明子害的令我記憶減退,怎麼也想不起來。但這是絕對與劉大哥有關。」

    秦乞曾對朗還珠說起過劉雲清千里送牌之事,也知道劉雲清被天命教追殺,所以才有九仙山大亂之事,既然十三所與劉雲清有關,那絕對和天命教有關,只怕是為了遮掩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才廢置了此處。

    這二人分析的的確在理,但他們也只是以常理而論,而這十三所發生的事情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甚至可以牽扯出一個與八域之洲不相上下的極南之洲來。

    「從明天開始將你的回憶都告訴我,等你都想不起來的時候,我在說給你聽,那樣你就不會因為記憶衰退而煩惱了。」朗還珠也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反正只是在此留宿一晚而已。

    「哈哈,你一個腦袋卻要裝兩份記憶,豈不很累。再說了我把我的秘密都說給你聽了,那你怎麼也要回饋給我一些吧,這樣才公平。」秦乞一下子就猜到朗還珠別有用心。

    「我好心幫你,你卻以小人之心度我,說要知道你那些齷齪的秘密啊,就讓你一天天記憶衰落下去吧,最好連我也忘記了,豈不省事。」朗還珠惱羞成怒,佯裝生氣道。

    「我這個人很透明的,懷仁知道,我根本就沒有什麼秘密,連唯一一個秘密懷仁也知道。」秦乞笑道。

    「唯一一個?」朗還珠面露疑色。

    「想知道?」

    「我才懶得聽呢。」

    「哪算了。」秦乞歎了口氣。

    門扇吱呀一聲被推開,積塵簌簌直落,秦乞被兜了個滿臉土灰。

    幽寂被打破,兩人待煙塵散盡這才小心跨過門檻,穿進了前堂。

    「不會吧,才兩個月這裡面就如同破敗了幾十年一樣。」秦乞愕然,朗還珠皺眉。

    只要是掛角的地方就有幾張殘破的蜘蛛網,破窗爛門露頂的陰風吹灌進來,激盪的蜘蛛網便似白毛鬼一般。

    地磚也不知被受到什麼打擊,竟從地裡整個掀翻過來,被犁出一道道深痕。

    廳內擺設更無一件完好,皆碎成木屑散落在地上,外面看去還好,誰知進了裡面一瞧便似遭過地震似地。

    兩人心中生悸,繞到左右堂房一瞧,比前廳還要散亂。兩人從廢墟中撿出兩座能用的燭台,用火折子點亮,兩人一人托著一座便出了前廳,來到中院。

    這驛所住的都是粗人,中院中除了一座滿是窟窿的假山外,花花草草連同水池都被省略了。但如今無人打理,院子裡竟然蹦出來一簇簇半人高的雜草,看去毫不荒涼。

    秦乞看了眼假山,然後繞著迴廊向閣院走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假山中也有一雙冰冷的眼睛正在悄然打量著他。這是一雙豎立的瞳孔,瞳孔的顏色是瑩綠色。

    「無良哥哥,還記得小時候,你帶著我跟懷仁一起去闖鬼屋嗎?」朗還珠長這麼大,從還沒有見過如此荒蕪淒涼之所,為了不是自己那麼害怕,便大聲說起話來。

    「哈哈,記得啊,本以為當你你會害怕的哭鼻子,沒想到——」

    朗還珠打斷秦乞,笑道:「沒想到懷仁會被一塊破布嚇得哭鼻子,哈哈,太好玩了。」

    「驛所的官方公簿都收藏在堂閣中,我們去看看馬冊還在不在,既然來了就找一下吧。」秦乞建議道。

    「無良哥哥,你說你現在已經獲得了三塊八駿圖殘片的能量,那些能量到底有什麼用呢?」朗還珠自然知道秦乞為何對馬冊如此在意,小黑是八駿後裔,若是能知道小黑的出生地,便可尋跡查探八駿的下落,當年白若蘭也正是用此方法找到了三塊八駿圖殘片。

    「你知道中原武學有三宗嗎?」秦乞反問。

    「這個八域都知道,別看我是一介女流,但我也會些拳腳的。」朗還珠毫不示弱。

    「哈哈,那以後小子的性命便有勞女俠保護了。」秦乞大笑起來,秦乞還沒聽說過有女子練武的,練武首先要看體魄資質,就算再不濟的男子也比女子體魄要強吧。

    「我知道天道宗修煉的是體魄,靈道宗修煉的是靈府,元道宗修煉的是神府。」朗還珠接著道:「但是對於元靈二宗世人為何都是只知其名卻不知其詳呢?這兩宗為何這般神秘?」

    「不是這兩宗神秘,是因為修成這兩宗秘術的人實在太少了。天道宗崛起於洪荒末年,元道宗崛起於光明朝,靈道宗崛起於宗朝,但能久盛不衰的只有天道宗而已。」

    「你說你能看破人的面相,那你說說我是什麼相?」朗還珠笑道:「這也是元道宗的能力之一吧。」

    「你是珈藍相。」秦乞見朗還珠還待要問,搖了搖頭向前走去。

    每每問道有關元道宗的事情,秦乞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且顯得心事重重。

    朗還珠歎息一聲,十年時間會經歷很多事情,當然也會多出很多秘密,當時間沖淡了回憶,當秘密填滿了心房,整個人便會變成另一個人,一個連自己也不認識的人。

    所幸這兩人還記得彼此,還保存著十年前那份純樸,朗還珠不知道能和秦乞在一起走多遠,因為她隱隱感覺到世界變了。

    是啊若不是人變了,那就是整個世界變了,這就是女人的思維。但可歎的是她的感覺是對的。

    開始的說說笑笑卻變成了彼此的沉默,秦乞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令這個性格開朗的女孩低頭不語。

    「還珠,如果我剛才說錯了什麼,請原諒我。」秦乞站在堂閣門前,停下了腳步,看著朗還珠。

    「沒有,我只是不想你獨自面對,更不想第二天醒來看不到你。」朗還珠無聲落淚。

    「對不起,我怕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就像今晨當你昏厥的時候,我竟然毫無覺察,如果那兩個傢伙想要殺我們,只怕我們早就死了,我不像你有事,你知道嗎?」

    「但我也不想你有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算死也要死在你身邊。」

    「我的對手不是普通人,是元道術者,和我一樣的元道術者,他們可以通過識海能量驚醒神府攻擊,普通人根本就無力抵抗。」秦乞面色凝重道:「等到了下個驛所,令驛卒護送你回去。」

    朗還珠輕哼一聲,抓起脖子裡玉牌,然後向庭院裡丟了過去。

    庭院中雜草叢生,如今又是暗夜,如何找得到。

    秦乞見朗還珠竟如此任性,急得大叫:「你太任性了。」

    「是啊,我就是任性怎麼了,只要你能將玉牌找到,我就回去。」朗還珠將燭台放在窗台上,坐在迴廊中,看著門頭在草叢中仗著燭台尋找著玉牌。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09:53
滇域兆【際會篇】 第三百二十二章 驛所驚魂2

   
    「找不到吧。」朗還珠幸災樂禍道。

    秦乞從草叢中直起酸痛不已的腰,笑歎道:「就算今晚找不著,明早我將這茅草盡數燎燃,到時候就不怕找不找嘍。」

    「你——」朗還珠氣得直跺腳,然後抓起窗台上燭台,忽的笑道:「竟然你死心那就去找吧,不過我們說好了,若是在明日離開之前找不到,那你就不能趕我走。」

    那玉牌小如銅錢本就難找,就算找不到秦乞也會另想辦法將朗還珠送回去的。

    「我此去滇牧州是去找佛光和尚,也就是劉大哥的師父,等此事已了我便去閩牧州接你,然後我們尋一處世外之地度過餘生如何?」秦乞走在前面帶路。

    「那滇牧州有一個神醫,興許可以醫好你的腦疾,我可以帶你去找他。」朗還珠道。

    「我的腦疾不是肉體上的損傷,而是精神上的,就算是神醫也沒有法子。」

    「可如今八域那裡有一處安土,想必你也能感覺得到吧,八域要亂了。」朗還珠幽幽道。

    「不錯,內有奸臣邪道亂朝綱,外有餘孽叛將成風浪,八域自然要亂了。」秦乞忽然覺得很好笑,作為餘孽之後的自己,和作為叛將之後的還珠竟然能走在一起。

    「早些時間我聽杜飛說,如今北元趁著薊牧州地震之亂,已有圖謀之心,若是真的,只怕這三五年內都都是硝煙啊。」朗還珠一介女流竟對國事也瞭如指掌,不愧為將門之女。

    「帝朝龐然巨象,豈懼豺狼,文德侯為智謀,博物侯為天工,武忠侯為統帥,可安內可攘外,禍亂何來?」秦乞搖了搖頭,責怪朗還珠小題大做,北元無時無刻都在圖謀,但何時成功過。

    「但你也知道現在朝堂上是奸臣當道,三侯失信,就算三侯本事通天,帝君概不啟用又如何?」自閩域大亂至今不過月餘,現在才是四月中旬,博物侯下獄是三月中旬,一個月的時間這個消息早已自帝都蔓延開來,傳的八域皆知。

    「你說得對,如今博物侯身陷囹圇,文武二侯又雙雙退隱,侯黨已然失勢,但這又如何,我就不信帝君敢殺了博物侯,雖然現在三侯失勢,但只要八域一亂,帝君必然還會再次啟用他們的。」秦乞胸有成竹道,但天下之事又豈如秦乞想的如此簡單,或許他不知道,再過半月端午之前帝都便會發生劇變,在那場劇變中博物侯會飲毒酒而死,在後一個月博物侯病逝的謊言便會傳至各牧州。

    「話是如此說沒錯,但你少算了一個人,那就是李復庭,如今他的親信已逐漸取代三侯,儼然成為朝中巨奸,現在誰人可以撼動的了他,可恨的是父親竟然還與他暗中勾結。」朗還珠善惡分明,她明明知道父親這樣做是錯的,但是卻無可奈何,自己可以做的也許只有離開他,逃離他。

    「不說了不說了,這些事情與我們何干?堂閣到了,我們進去吧。」

    堂閣是一座偏院裡的孤樓,兩人沿著樓梯向二層走去,樓梯上不僅積了厚厚的塵土,而且腳踩上去總會發出吱吱的怪叫,在這燈火搖曳的幽靜之夜中,如此聲音直聽的人頭皮發麻。

    所幸樓梯很短,三兩步便走完了。

    「不會吧,他們竟然什麼案宗都沒有帶走,何事如此急切?」秦乞愕然,看著堆壓在閣櫃中滿滿噹噹的案宗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

    「無良哥哥,你說他們會不會是突然失蹤的?」朗還珠無意中的話嚇得秦乞差點叫出聲來。

    「看著週遭情況,卻與你的猜測相吻合,但我們只是留宿一晚,不打緊的,今晚我們就睡在這閣樓上吧。」秦乞建議。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朗還珠將閣堂中打掃出一片空地,然後將包裹中的衣服鋪在地上。

    而秦乞則坐在閣櫃上在密密麻麻的案宗裡搜尋著馬冊。「原來小黑是在滇牧州邪龍山上找到的。」邪龍山這個地方秦乞還是知道的,想當年那裡可是經歷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也是刑天成名之戰。

    朗還珠見秦乞忙得不亦樂乎,閒得無聊便掌著燈台繞到閣櫃之後,那裡有一個小門,顯然是密閣之類的。

    朗還珠心中好奇便將密閣推開,一股腐敗惡臭撲鼻而來,差點將燭火打滅。

    朗還珠心中一驚,這密閣密不透風,裡面穢氣沉積,所以才如此剛猛。朗還珠捂著鼻子在閣門外靜候了小會,待穢氣散盡,這才小心翼翼的穿了進去。

    一聲尖叫自閣櫃後傳來,驚的秦乞雙腿一軟自閣櫃上掉了下來,秦乞這才將案宗丟開,慌不迭地向尖叫聲方向跑去。

    「還珠,還珠,你沒事吧?」

    「無良哥哥,有死人。」秦乞方繞過閣櫃,便見朗還珠自一小門中竄了出來,急急撲到自己懷裡。

    「無良哥哥,這裡面有死人。」朗還珠閉著眼睛,緊緊抱著秦乞。

    秦乞見朗還珠無事,心中一送,這才掌這燈台小心穿進了小門,朗還珠抱著秦乞臂膀閉著眼睛跟在後面,顯然是嚇壞了,雖然她不想再進來但又不敢一個人呆在外面,所以神情很是緊張。

    「沒事,只是一具骷髏罷了。」秦乞安慰著朗還珠,見這密室四角有燈台便盡數引燃了,登時小室中亮如白晝。

    亮光之下,秦乞這才發現這骨架不尋常,首先是這骨架脊椎四肢都極為扭曲,近乎是麻花狀。再就是骨架癱坐的地上有寸許厚的綠粉乾泥。

    在骨架不遠處有一柄已經卷刃的陌刀,刀面上沾染著已經風乾的綠粉。

    「那是鱗片嗎?」不知何時朗還珠已經睜開了眼睛。

    秦乞朝朗還珠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見陌刀不遠處有一塊銅錢大小反射著光亮的事物。

    秦乞咦了一聲,走過去撿起來一看,點了點頭,「沒錯,這是動物的鱗片。」

    「難道這裡遭受過野獸的襲擊?」秦乞把玩中手中的鱗片,思索道:「我猜當時的情景應該是這樣,一名哨兵被一條大蛇追殺至此,然後哨兵用陌刀猛砍大蛇,但卻沒有砍死,只是刮下了幾塊鱗片,反而自己被大蛇果腹了,大蛇吃食都是活吞,這人想必是被大蛇吃完吐出來的吧。」

    「這般說來,這驛所曾經遭受過蛇群的襲擊。」

    「有可能。」秦乞繞著密室仔細查看起來,以期能找到別的線索,轉了一圈一無所獲,秦乞踢了踢腳下的陌刀,卻在陌刀下面看到了一封信扎。

    兩人皆是一喜,忙撿起信札打開來看,只見上面寫道。

    「周哥親啟,不想你才走了兩日,那些蛇怪便捲土重來,如今兄弟們皆無防備,死傷慘重,危難之際我急急起草了這封告急,眼見蛇怪追來,不得已只得潛入密閣,誰知蛇怪狡黠尋味而來,我知道自己即將身死,所以將今夜之事書寫下來,也好待周哥歸來之時知道發生何事。白猴,三月五日晚。」

    看完信札兩人相望無語,蛇怪,捲土重來,秦乞完全猜不到當日發生了何事?

    「當日劉大哥與周德同日出發,周德去越牧州上報州兵府,如今已是月餘,按理說周德早該歸來,但看十三所如此模樣,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了來過了。」

    「或者說來過的人都死了。」朗還珠的話聽的秦乞心中一緊。

    「捲土重來?」秦乞又看了一遍簡短的信札,「這麼說劉大哥當日在這裡定是碰到了蛇怪,然後當劉大哥走後,蛇怪又捲土重來再次襲擊了驛所?」

    「但是蛇怪究竟是什麼呢?」朗還珠問道。

    秦乞搖了搖頭,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的鱗片,原來這是蛇鱗啊,銅錢大小的蛇鱗,那至少也對好幾丈長。

    「那我們呆在這裡會不會有危險?」朗還珠想起那兩匹駿馬走到驛所卻是止步不前,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不管它們是什麼怪,填飽肚子是它們首要任務,這裡空空如也,它們還留下做什麼?」秦乞安慰道。心中卻在想著周德是沒有從越牧州回來,還是已經回來卻被蛇怪吃了。

    「那如果它們將這裡當做巢穴呢?」女孩子提出的問題總是充滿危機感。

    「若這裡已經是它們的巢穴了,我便帶你衝出去。」秦乞臉色慘白的笑了笑。

    便在此時,閣廳下的樓梯傳來吱呀聲響,這聲響來的可真是時候啊,便如同一把剔骨刀刮拉著兩人的骨頭,令人渾身怵然。

    「不會是風吧?」朗還珠自欺欺人道。

    「是有東西上來了,你在這裡別動,我去看看。」秦乞掌著燈台便向外走。

    「無良哥哥,不如我們將閣門閉上,呆在裡面。若真是蛇怪你如何對付得了?」朗還珠拉著秦乞衣服不放。

    秦乞無奈,便將閣門閉上,手中握著卷刃的陌刀,守在閣門後面。

    孤樓,樓梯,一條丈許的蛇怪扭動著奇怪的身姿一階階向閣廳爬來。

    破窗外是暗紅色的月亮,夜風吹動著暗雲,也吹動著窗扇咿呀作響。

    陰風刮面,蛇怪散亂的白髮被吹動的更是散亂,迎著月光一張酷似人臉的面孔露出邪惡的,殘忍的笑容,笑容頂多讓人生厭,但是那雙瑩綠的豎瞳卻教人心寒血凝,直教人絕望。

    絲絲,裂至耳根的巨口中蛇信吞吐,似乎是嗅到了獵物的氣味,蛇怪經嘶嘶怪叫起來,顯得很是得意。

    蛇怪動作很輕,爬上樓梯後,小心避免碰到閣廳中的擺設,一點一點向閣門游去,它想要給躲在裡面的獵物一個驚喜。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09:58
滇域兆【際會篇】 第三百二十三章 驛所驚魂3

   
    「沒動靜了?」朗還珠悄聲道。

    這二人在密閣中靜候了良久,外面卻不在發出任何聲響,也感覺不到有東西靠近。

    「那東西應該沒有發現我們,已經走了吧?」秦乞說的輕巧,但握刀的手心已是冷汗淋淋。

    「無良哥哥,現在怎麼辦?」朗還珠道:「我們留宿一晚,還是現在離開?」

    「留在這裡還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危險,還是趁機厲離開吧。」秦乞對著朗還珠笑笑,「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別忘了我現在可是元道術者了。」

    朗還珠點了點頭。

    兩人掌著燈台,閣門緩緩推開。

    燈火搖曳處,一片慘白光影,那裡有什麼鬼怪的影子。

    見沒什麼危險,秦乞握刀的右手一鬆,暗暗呼了口氣。

    吱呀,樓板發出聲響,吱呀,兩人心中皆是一驚。

    一股陰寒之感在秦乞心中升起,「還珠,快躲進密閣。」

    朗還珠知道現在唯有聽秦乞的,因為她不想令秦乞分心,作為女人天生的危機感告訴自己,在閣櫃前有可怕的東西。

    朗還珠躲回密閣後,秦乞將閣門輕輕關上,然後橫刀守在閣門前,活著二十多年值得秦乞守護的人並不多,父親,白若蘭,沈懷仁,劉雲清?但現在只有還珠了。

    蛇怪十分狡詐,此時早已攀在閣櫃之上,垂下尾巴輕掃樓板,干擾獵物的判斷。

    每一次捕獵都是一次極為享受的過程,蛇怪蛇信吞吐,鎖定了獵物的位置,距離,高度。

    狩獵開始,蛇怪發動了最拿手的攻擊,凌空撲咬。

    一股腥風夾面而來,秦乞猛地抬頭,只見一頭人首蛇身的怪物裂著佈滿獠牙的巨口臨空而來。

    不由分說,秦乞合身向一側滾倒,想要避過這怪物,但蛇怪豈是好相與的,只見蛇怪腰身扭動,瞬間便調整了方向,追咬著秦乞而來。

    別忘了這可是蛇怪最拿手的攻擊方式,身在空中可以微調兩次方向,但秦乞那裡知道這些,見避無可避只得爬起身來,將陌刀橫在頭頂,準備與這怪物硬拚。

    蛇怪綠眼閃過一絲狡黠,再次微調方向,躲過迎面劈來的陌刀,蛇身急墜向秦乞胸口咬來。

    秦乞一點武技也不會,拿著陌刀就是橫劈豎砍,見一刀不中當下慌了心神,心中早已絕望待斃。

    便在此時,密閣小門忽的掀開,只見朗還珠尖叫一聲,將手中的燈台向蛇怪丟了過去,這燈台燒的久了,便會化出一片燙油,只見這燙油不偏不倚的淋漓在了蛇怪身上,再被燈焰一燎登時騰起一股小火。

    其實蛇怪早在朗還珠推門之際便已經發現了她,但無奈蛇怪身在空中只能微調兩次方向,只得眼睜睜被燈台砸中。

    蛇怪被烈焰灼痛,一下子便撲偏了方向,只將秦乞撞倒,然後扭曲著蛇身翻打起來,情狀極其可怖。

    朗還珠捲起裙角,從地上拾起陌刀,趁著蛇怪不備,提刀便砍。

    秦乞被這一幕看得震驚無比,如此柔弱的女子竟然也有暴力的一面。

    朗還珠舞起刀來也算有模有樣,至少比秦乞強得多,顯然是練過的。但朗還珠只是會些劈砍,並不算是真正的武技。

    在蛇身上劈砍了三五下,只聽一陣鏗鏘之聲,蛇怪並無損傷,反倒震的朗還珠雙手酸麻不已。

    這蛇怪黑鱗緊密,十分堅硬,憑一女子的膂力如何砍得傷。朗還珠見蛇身上的火焰漸漸熄滅,心中大急,一刀向蛇頭上劈去。

    只聽噗的一聲,濺出一道綠血,陌刀竟然卡在了蛇怪的腦殼上,朗還珠嚇得驚叫一聲,將手一送,然後退回到秦乞身邊。

    雖然蛇身屬於易燃之物,所幸這燈台燒的只是蠟油,並不算熾烈,身上的火三兩下便被蛇怪撲騰滅了。

    這蠟火只是令蛇怪略微慌神,畢竟野獸都是怕火的。令蛇怪受到損傷的是朗還珠那隨意的一刀。

    蛇怪憤怒了,狂嘶起來,半個身子人立而起,竟比秦乞還高了一頭。

    蛇怪甩了甩腦袋,陌刀掉落,白髮粘黏的腦殼不住向外冒著令人噁心的散發著惡臭的綠血。

    燭火引燃了乾燥的樓板,嗶嗶啵啵火苗在雙方之間竄了起來,蛇怪不甘心的向後退縮。

    火光照耀下,蛇怪懾人的面目一清二楚,秦乞忽的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口中流涎,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朗還珠心中一沉,不會是腦疾發作了吧?

    「無良哥哥,無良哥哥,你怎麼了?」朗還珠抱住秦乞。

    「這怪物我見過,每當腦疾發作時,腦海中便會出現被血染的城池,那城池便似荒蕪千百年的廢墟,廢墟中不斷閃過許多怪物的黑影,其中就有這蛇怪。」秦乞跪在地上,痛苦的以頭撞地,大聲疾呼起來。

    閣樓中忽起大火,蛇怪腦殼又受了損傷,雖然蛇怪憤怒異常恨不得將眼前這兩個獵物一併果腹,但卻不敢穿越火障,正急得團團轉,忽聽閣樓外火光沖天而起,喊殺此起彼伏,登時豎瞳中閃過一絲慌亂,棄了眼前的獵物翻身向閣樓外竄去。

    秦乞翻滾在地上,便似的了羊癲瘋一般可怖,蛇怪遁走令郎還珠鬆了口氣,但如今閣樓中火勢漸大,若不及時離開,定會葬身火海。

    朗還珠費力將秦乞托起,蹣跚向閣樓外走去,才走了兩步,朗還珠雙眼一滯,忽的昏厥倒地不起。

    閣樓窗台搖曳,一晃出現了兩道人影,人影身穿黑袍,黑袍背後繡著閃著金光的慈悲之眼。

    「冰河,將這軍隊交給外面那些人吧,我先帶秦乞離開這裡。」額角有一塊半月形台機的男子道,然後從懷中掏出一顆金丸餵給秦乞,秦乞安靜了下來。

    眉心有一顆紅痣的男子點了點頭扛起朗還珠,兩人一晃又消失在大火焚燒的閣樓中。

    ※※※※※※※※

    閩牧州大亂之後,一個月前

    冶城的混戰在秦乞大慈悲威力之下終於消散,隨之消散的是朗齊烈精心策劃的陰謀。

    杜飛率領著一眾鬼騎潰退,這一仗以狼齊烈最終的失敗告一段落,雖然朗齊烈挾持了越王,控制了閩牧州,但子城與冶城的糧草器械也被宗朝餘黨偷盜殆盡。

    而九仙山的混亂也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朗齊烈本以為有天命教首座刑天坐鎮,九仙山必然無事,誰知還是出了亂子,刑天的坐騎鳳凰竟被劉雲清操控,使得九仙山火海焚天,山崖崩裂。

    不僅導致了眾多傷亡,連朗還珠也不知所蹤,雖然不知道朗還珠在朗齊烈心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但在杜飛心中那絕對是捨棄性命也要保護的人。

    閩域大亂之後諸事繁忙,不僅要肅清越王黨羽,更要安撫百姓,雖然朗齊烈反心昭然,但還不想這麼快被帝都知道。

    朗還珠消失,杜飛心中急切,見朗齊烈絕口不提此事,心中早就不耐,便留下一封信札,偷盜了兵符,點了五百鬼騎親自搜尋朗還珠的下落。

    這一切自然逃不出朗齊烈的耳目,但杜飛貴為都護府第一先鋒,也就由著他去了。

    要知道朗齊烈花費十年時間秘密訓練的鬼兵可不止杜飛率領那一支千人的黑羅剎。黑羅剎只不過是八難鬼軍之一,如此強悍精銳還有七支。只不過除了朗齊烈再無人知道而已。

    這且表過不提,只說杜飛點了兵馬,穿上便服,先去了一趟九仙山,由於大典一戰令其損失慘重,一切百廢待興。

    杜飛角角落落都尋個遍,卻並無發現,正待杜飛煩悶之際,卻見朗還珠的貼身丫鬟噎泣而來。

    待問了之後杜飛才知道,原來當九仙山大亂之時,朗還珠令丫鬟小鏡去了三官殿,自己卻尋杜飛去了。

    杜飛聽了心中惻然,當時一切都是策劃好的,待闖壇之人現身,便以保護越王之名調集黑甲軍挾持越王。

    待黑甲軍掌控局勢之後,便即刻動身趕往冶城圍剿宗朝亂黨和折衝府。

    「那然後呢?小姐尋我不找,去了哪裡?」本來一切都在朗將軍算計之中,誰知偏偏卻出了亂子,雖然這亂子始自天命教,若不是刑天的鳳凰被歹人操控何來如此混亂,但刑天貴為一教之首,有與李復庭交好,如今在帝都還要靠李復庭周璇,杜飛縱然百般惱火也不敢向天命教發作。

    「我在三官殿等了一會,卻一直不見小姐,我正要出去尋找小姐突然外面火光沖天,喊殺聲大振,也不知怎麼的兩方軍隊打起仗來,只見一方軍馬不住向三官殿退來,將通路都堵塞,我根本出不去,正急切間便覺腦袋一沉不知被什麼物件擊中便昏厥過去,等我醒來已身在咱們軍營裡。」小鏡越說越傷心,「當時我記得小姐是向後山跑去了。」

    杜飛無奈差人將小鏡送回葉煌城偏院,並囑咐一有小姐消息便即刻通知自己。

    杜飛又在後山搜尋了一陣,此時已經距朗還珠失蹤一日了,見在九仙山實在尋不出什麼,便頹然下了山來。

    下得山來已快至晌午,這日大雨磅礡,淋淋瀝瀝的令人心煩意亂。杜飛派遣出去的五百鬼兵已經盡數聚集在九仙山腳下,這五百鬼兵都是斥候身份,對於追蹤尋跡很是精通,但在大雨中尋找了一日依然無所發現。

    正在杜飛心灰意冷之際,小鏡竟然乘著馬車又折了回來,杜飛心中一震,急忙尋問起來。

    只聽小鏡上氣不接下氣道:「我乘坐馬車經過南明馬市,遇到一位富商小姐在選馬,那位小姐與咱家小姐卻是相知。

    「我打了招呼便想離開,卻聽富商小姐道,怎麼你沒有和你們小姐同去啊。我一聽急問道去哪裡,你何時見過我家小姐?」

    「那富家小姐道,還珠租賃了一輛馬車,這麼大雨的天我也不知道她要何去,問了她也不說。我聽了後心中大喜,便過來與將軍告知。」

    杜飛聽到這裡,心中已經喜不自勝,只要小姐沒事就好,杜飛急忙趕到南明馬市問了馬車形制,又到各處城樓一打聽,果然不出所料今晨有一輛類似的馬車出了葉煌城。

    探知了朗還珠下落,杜飛點了數十名親信,令其餘人馬折營待命,便一路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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