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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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51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06
第一零一章  【陰雨中那把油紙傘】

瓢潑大雨傾瀉而下,白衣小姐和小君經受著大雨的洗禮,四下裏荒無人煙,竟是無處避雨。
“小姐,前面有大樹,我們去那裏避避雨。”小君叫道。
雨勢大,雷聲響,小君對於蘇雨亭的怨恨更深,若不是擔心那個傢伙追殺,自己和小姐才不用受這樣的折磨。
小姐金枝玉葉,身嬌體貴,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這樣的苦楚。
她轉頭去看白衣小姐,見她神情平靜,沒有一絲慌亂,雨水順著她潔白的臉頰滾落,如同珍珠一般,平日裏看小姐就是清美絕倫,此番在雨中再看,更是清秀脫俗,優雅高貴,如同風中荷花,聖潔得如同天上仙子。
大雨淋濕衣裳,非但沒有讓小姐狼狽,反而將她苗條絕美的身段勾勒的淋漓盡致。
“小姐真是好美!”小君雖是女子,心中卻也忍不住讚歎。
兩人正往前邊的大樹行去,就聽馬蹄聲響起,不由回頭一望,只見兩匹駿馬飛一般馳來,更為奇怪的是,馬上的兩名騎士,沒有穿蓑衣,卻是打著油紙傘。
駿馬飛奔,風一般從兩人身邊馳過,濺起地上的泥濘,打在白衣小姐潔白的衣裳上,那兩名騎士卻似沒事人一般,很快就去的遠了。
“混蛋!”小君嬌叱著,可是人腿哪有馬腿快,想理論也是追不上人家的。
白衣小姐蛾眉微蹙,但很快便舒展開,又是一片平靜而冷若冰霜的面孔。
“小姐,這些人真沒教養。”小君撅著嘴道:“東海人都這樣野蠻嗎?”
白衣小姐道:“東海之民素來就帶有匪氣,那是從東海王時代開始就積澱下來的,悍不畏死,若非韓家鎮著,東海可不是太平之地。”
“我也聽說過,這東海人都好勇鬥狠,喜歡逞能。”小君撇撇嘴道:“都是一幫野蠻之徒。”
正在此時,又聽馬蹄聲響,這一次卻是從對面傳來,只見剛剛過去的那兩名騎士又騎馬折返回來,如風般,很快就到了兩人近處,勒住了馬。
小君滿面怒容,正想找這兩個人理論,不想他們竟回頭來。
只見馬上的兩名騎士都很年輕,古銅色皮膚,相貌都很是英俊,特別是前面的騎士,勒著馬,打著雨傘,看起來很優雅,只是他漂亮臉上泛起的笑意卻極為詭異,讓人看著有些發慌。
……
韓漠也在打量著這兩個“公子哥兒”,他也發現那白衣公子用一種冷漠的目光望著自己,四目相對,都沒有避讓,反而是相在互相鬥眼一般。
片刻之後,韓漠才似笑非笑地道:“兩位姑娘在雨中趕路,也不帶把雨傘嗎?”
白衣小姐蹙起蛾眉,而小君先是一驚,隨即叱道:“你……你胡說,誰說我們是姑娘?我……我們也是男人!”
韓漠歎了口氣,道:“女扮男裝的把戲,你們還得練練才是。你們的腰太細,皮膚太嫩,走路的時候扭著屁股,步子也太小,而且頭髮也太過烏黑亮麗……如果這都看不出你們是姑娘,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白衣小姐和小君聞言,玉面上竟然同時飛起一道紅霞。
這個漂亮的年輕人說話竟然這般直白,什麼細腰啊,什麼扭屁股啊都說出來,怎能讓兩位姑娘不帶有一絲羞意,但更多的卻是憤怒。
“你說這些話有意義?”白衣小姐冰冷的聲音問道。
韓漠呵呵一笑,道:“沒有意義,但很有意思!”
他也打量了這個白衣小姐一番,心中忍不住驚歎造物主的神奇,這個女人身材玲瓏,濕漉漉的衣裳貼在身上,更是曲線起伏,身段完美,清雅脫俗,卻又散發著一股高貴優雅的氣質。
看著白衣小姐雖然冰冷卻像霧闔一樣朦朧唯美的眼睛,看著她精緻到分毫的五官,韓漠心中怦然一動,美麗的東西,總是會讓人有一種享受感。
柳如夢也是世所罕見的稀世美人,但是這位白衣小姐與柳如夢相比較而言,也絕對不遜色。
柳如夢成熟中透著嫵媚,而這個女子,則是冷秀中透著脫俗,都是造物主的精品。
穿著男人的衣裳已經讓人怦然心動,卻不知換上女裝,又是一番何種的容顏!
“無聊!”白衣小姐淡淡道。
小君見韓漠的目光只在白衣小姐身上打量,斥責道:“淫賊,你看什麼看?信不信我挖出你的眼珠子?”
“真是不客氣的女人。”韓漠馳馬上前,將手裏的雨傘遞向白衣小姐:“你們這個樣子,若遇上真正的淫賊,那可就很麻煩了。不過我這人算是一個好人,不會趁人之危的。”
白衣小姐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韓漠,神色複雜,並沒有接傘。
“東海郡靠海,雨水中帶著海的腥味。”韓漠嘴角上浮,帶著怪笑:“被這雨水淋的時間長了,身上就會有股子腥味,洗都洗不掉。”
“啊!”小君叫了一聲,上來搶過韓漠手裏的油紙傘,替白衣小姐擋著雨,眨眼睛問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韓漠笑眯眯地道:“我為何騙你?”
“你是什麼人?”小君戒備起來,她可是明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如此好意,是不是有什麼圖謀?小姐長得國色天香,男人見到都會色迷迷的,可是這個年輕人的眼中沒有那股淫褻之色,反而是一種看似極為散漫的神色。
這樣的男人,壞起來會更可怕,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住了自己細腰處的匕首,只待這兩個男人稍有異動,拼死也要護住小姐的周全。
白衣小姐神情冷漠,看著韓漠,並不說話。
韓青已經催馬過來,打傘為韓漠遮雨。
“我嗎?”韓漠托著下巴想了想,呵呵笑道:“你就叫我帥哥吧?”
小君瞥了撇嘴:“誰叫你哥哥。你的名字是帥?那你姓什麼?”她自然不知道這個後世非常時興的字眼,還以為韓漠的名字是“帥”!
韓漠嘻嘻一笑,道:“小姑娘,你是在審問我嗎?”隨即接著道:“以後女扮男裝,記得把胸系平一些,腰肢也多包幾層東西,那樣一來,腰粗了,屁股也就顯不出挺了。走路的時候步子放大一些,不要怕傷了……唔,罷了……!”
他本想說“不要怕傷了處.女.膜”,不過這話終是沒有出口,否則真的成了大流氓。
不過他說出口的這幾句話,已經足夠讓兩個女人惱怒,白衣小姐咬著嘴唇,冷冷瞪著韓漠,而小君更是跺著腳道:“你這個大淫賊,快滾,快滾,若不是看在你送傘的份上,我便要割了你的舌頭。”
“姑娘家,該繡繡花,不要動不動挖眼睛割舌頭,這習慣不好。”韓漠呵呵笑著,忽然往西邊指道:“往那邊五裏處,有一個小村落,村民都很好客,你們可以去那裏避雨。”再不多說,調轉馬頭,一抖馬韁,兩匹駿馬再次馳出,轉眼間便沒了蹤跡,再也沒回來。
“小姐!”見白衣小姐望著駿馬遠去的方向沉吟著,小君輕聲道:“咱們去不去那個村子?”
白衣小姐想了想,沒有回答,只是問道:“小君,你說他會是什麼人?”
“誰?那個帥哥?”小君眨了眨眼睛,輕聲道:“不會是韓家的人吧?”
白衣女子沉吟著,終於道:“我們去那個村子避雨。”
她那朦朧如霧的眼睛中充斥著幾絲疑惑,臉上的紅暈尚未退去。
……
“少爺,那兩個女人有問題!”馳出許遠,韓青才道:“哪有良家女子在這大雨天,化裝成男人行走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
“我知道。”韓漠淡淡地道。
“哦!”韓青笑道:“少爺讓他們去槐樹村,是不是想回頭派人將她們抓起來?”
“抓起來?”韓漠在馬上瞥了韓青一眼:“為何要抓起她們?”
“那少爺的意思是?”
“這兩個女人肯定是兩個麻煩,沒有必要去招惹。”韓漠淡淡道:“糾纏在一起,對我們沒什麼好處,雖然……那個白衣女子很漂亮,不過少爺可不會因為漂亮的女人而讓自己惹上麻煩。”
韓青更是疑惑道:“少爺,你不想招惹她們,為何剛才還要折返回去給她們送傘?”
韓漠狠狠瞪了韓青一眼,罵道:“兩個姑娘家,大雨天走在荒無人煙的地方,淋著雨,肯定要生病,我們沒看見倒也罷了,可是明明看見,卻不出手相助,那還算個男人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我一貫是憐香惜玉的大好人!”
韓青頓時啞然。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06
第一百零二章  【突然間的尷尬】

韓漠是從側門馳馬進入韓府的,這有一條專門的通道,直通馬房。雨勢已經小了許多,但卻沒有完全停下來,只是從瓢潑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如同絲兒一般從天空中飄落下來。
到了馬房,立刻又有馬夫上前接應,牽著韁繩,伺候韓漠和韓青下馬。
韓青雖然也是一個下人,但是他的地位和普通的下人自然是不同的,一來是大管家之子,二來是韓漠的親信,所以除了主子們,普通的下人對韓青也都是恭恭敬敬。
韓漠抬眼望見,朱小言正在不遠處的馬房洗刷他那匹魏馬,松了口氣,如此說來,朱小言那一路人也都是順利回來。
他翻身下馬,來到朱小言的馬房,微笑道:“小朱,你這匹馬還真是神駒啊。林子裏遇見老虎都不害怕,我現在真是羡慕你。”
朱小言拿著馬刷子在為魏馬刷洗鬃毛,也不回頭,淡淡道:“魏馬本就比普通的馬要強,我這匹雲電更是其中翹楚,膽子大的很。”
說到馬匹,朱小言顯然是其中的行家。
“雲電?”韓漠呵呵笑道:“這個名字倒是威風的緊。”左右看了看,見並無旁人,才笑眯眯地道:“小朱啊,你那箭法真是神了,以前還以為你馬術厲害,想不到箭術也是讓我大吃一驚。我現在對你油然生出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的敬意啊!”
朱小言停了手,將馬刷子扔進水桶裏,走到旁邊的木欄坐下,看了韓漠一眼,平靜地道:“五少爺,你有事找我!”
“這你都看得出來?”韓漠呵呵一笑,走到他旁邊,反正身上衣裳也是濕的,回頭要換,也就不在乎木欄髒不髒,坐下道:“小朱,你既然跟了我,我的吩咐,你是不是能遵從?”
朱小言面無表情道:“少爺,有事你吩咐,跟著你吃飯,總要做些事的。”
“那就好。”韓漠臉上的笑很不純,嘻嘻笑道:“做一個馬夫,太委屈你了。我心裏有一個打算,需要你幫我實現,這個夢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做過,也不知道能不能實現!”
朱小言神情古怪地看著韓漠,微一沉吟,才道:“五少爺,你和我說話,不必賣關子,我既然跟著你,你的吩咐我會聽的。”
“好!”韓漠豎起大拇指,道:“小朱,或許不久之後,唔,我不敢確定,但是我希望能成功,我想建一支精銳的騎兵團,人數不用太多,但是要對我絕對忠誠。你知道,我韓家的主戰常備軍在海上,雖然能夠隨時組建起世家軍,但是卻沒有常備陸軍。”頓了頓,見朱小言正認真地聽著自己說話,才歎了口氣道:“我需要一支完全忠於我的陸上殺手團,因為我的命令可以出生入死!”
其實這是韓漠很多年前就曾有的設想,在這個時代,貴族世家能夠擁有自己的私家軍,雖然有嚴格的人數限制,但是至少是被允許的。
各世家的轄地,可以隨時組建起世家軍,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世家會長期的維持世家軍的存在。
第一點自然是朝廷的法制,世家軍的組建,通常是國家需要動用武力,兵部傳下命令,勒令世家組建世家軍,聽從兵部的調令,為國殺敵。若是在兵部沒有調令的情況下,世家私自組建世家軍,那就有圖謀造反的嫌疑,朝廷會立刻展開調查。第二個原因,也是因為世家軍一旦常備,費用實在太高,世家即使有錢,也難以長期支撐大筆的軍費開支。
所以通常情況下,除非有造反之心,一般是不會長期維持世家軍的。
私家軍的數量,朝廷是允許各世家有千人以下的武裝建制,不過韓家地處東海,鎮撫軍幾乎就是私家軍,所以並沒有另外再組建私家軍。
至於保護府邸,每一個世家都不缺暗中力量,韓家同樣也不缺。
韓漠是一個有夢的年輕人,年輕人的沖勁註定他們的夢境會非常的壯觀。
曾幾何時,韓漠就想擁有一支自己能夠掌控的私家軍,他希望那是一群黑盔黑甲的猛士,座下是矯健的馬,手中是鋒利的刀,背上是強勁的弓箭,目光犀利,悍不畏死,自己一揮手,他們便可以聽從自己的號令,為自己衝鋒陷陣,不懼死亡。
只是這個夢想對於從前甚至是現在的韓漠來說,依然是一個不容易實現的夢想。
要建制私家軍,毫無疑問,需要大量的銀子,而自己目前最缺的,還是銀子。
“五少爺,建造騎兵團,並不是不可以。”朱小言微一沉吟,終於道:“可是你該知道,騎兵團的建制,需要大批的戰甲,大批的兵器,最為重要的是,需要大批的戰馬。你需要摧城拔寨迅疾如風無堅不摧的騎兵團,那麼他們座下的戰馬絕對不能優劣摻雜,必須要耐力足速度快的良駒……,至少這一點,你們東海郡就很難完成。燕馬太弱,並不適合組建強大的騎兵,真正的騎兵,需要魏馬!”
“魏馬?”韓漠喃喃自語。
這也是他最擔心的地方,魏馬難求,沒有非常的路子,很難購買到大量的魏馬。
“小朱,馬匹和裝備我來想辦法,人手嘛,我也會找機會讓你挑選。”韓漠正色道:“我只想讓你幫我好好訓練這支騎兵團,你的箭術和馬術,足以讓你為我做這件事情。”
組建騎兵團,除了一些基本條件,最緊要的一個環節,就是需要一個騎兵團的指揮者,韓漠知道自己的份量,至少目前的字跡還不具備那樣的能力。
一個強悍的騎兵團,需要一個強悍的指揮者。
而朱小言,顯然是一個非常適合的人選。
認真,冷靜,聰敏,功夫強,本身更有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殺氣,這樣的人,至少比自己要適合訓練騎兵。
韓漠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但是這件事情確實是他內心夢寐以求的。
而韓漠偏偏又是一個喜歡講夢想發展成現實的人。
至少他的海上貿易夢想,此時已經有了起點。
也正是由於海上貿易的開始,讓韓漠感覺組建私家騎兵團並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一旦海上貿易能夠順利成功,那麼自己將會獲得巨大的經濟利潤,而且這些利潤是獨立於家族之外不用納入公中的,如此一來,自己也將會有巨大的資金支配。
以他的估計,海上貿易一旦成功,組建騎兵團的利潤是完全能夠出來的。
當然,一切都是建立在海上貿易順利的基礎上,一旦有失,組建騎兵團的設想只能往後推移,或許這一輩子也未必能夠實現。
“五少爺若真有那種想法,等你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聽從吩咐。”朱小言淡淡道:“我可以幫你訓練他們,但是具體如何組建,如何置辦裝備,這些事情那卻要少爺自行處理,我沒有那個本事。”
韓漠知道朱小言的心思,這小子肯定是怕自己被派去購買魏馬,所以先說這話把道路封死。
“只要你答應幫我訓練就成。”韓漠笑眯眯地道:“其他的事兒我來辦。不過到時候若真的要訓練騎兵團,你可不能藏著掖著,你的本事可要拿出來啊。”
朱小言嘴角泛起難得的笑意,不過是冷笑:“我會盡力,不過他們能不能學得會,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韓漠呵呵一笑。
朱小言有如今的箭術和馬術,絕不是光靠有名師教導,也不是只靠他勤習苦練,天賦顯然也是占了很大的比重。
朱小言能練成如此高明的馬術和箭術,這並不等於經過他訓練的人都有這樣的本事。
韓漠的願望,只要那些尚不存在的騎兵有他兩成的本事也就足夠了,或許中間會出現幾個有天賦的傢伙,到時候這能多學些東西,那可就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
離開馬房,韓漠逕自回到了後花園,淅淅瀝瀝的小雨依舊像密密麻麻的針絲一樣飄落,雨中的花園更是透著一股靈氣,花花草草樹樹木木看起來都像爭芳鬥豔一般,生長的更為茂盛和鮮豔,花院子裏那沁人心脾的香味也就更加濃郁。
雨勢雖小,但依稀夾著轟隆隆的雷聲,韓漠走到屋前,輕輕推開半掩的房門,屋內並沒有柳如夢的影子,不見她看書彈琴,想來是在內室裏歇息。
這一陣子,跟著柳如夢學琴,如今彈奏起來,雖然不是十分動聽,但也是有模有樣。經過這一陣子瓜田李下的同居生活,韓漠也發現柳如夢其實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每次看完聊齋故事,她都會和自己探討一番為人的哲學,當然,話外之音大都是怨恨那些薄情寡義的男人以及同情那些被傷害的癡情鬼狐。
至於柳如夢的過去,她從來不提,韓漠也從來不問,二人很有默契也很平靜地共同生活著,沒有風雨,恬靜而祥和,韓漠甚至覺得柳如夢已經適應了這種雖然冷清卻平靜的生活。
他走到布簾子邊,伸手掀開簾子,笑道:“如夢姐,這大白天你……!”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他整個人目瞪口呆,張著嘴,一動不動。
他分明看見,柳如夢正坐在房中的馬桶上,姿勢亦是優美得很,但是那半邊雪白耀眼的屁股卻露出來,盡落在自己眼中。
柳如夢措不提防,見到韓漠的臉孔,呆呆地,臉色煞白。
四目相對,一時間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凝固靜止!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07
第一百零三章  【碧姨娘的傷心事】

宛若過了千年,亙古不變的姿勢,亙古不變的眼神,氣氛卻是那般的詭異。
兩個人的四隻眼睛互相對視著,震驚充斥其間,兩人都沒有碰到這種場面的心理準備,誰也不知道該如何辦,兩個人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韓漠自己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很久很久,又或許只是一瞬間,他終於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語道:“人呢?如夢姐去了哪里?這麼大的雨,跑到哪里去了?”說話間,他輕輕放下布簾子。
簾子放下,他才快步走到書桌邊,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是一口灌了下去,至於茶水是什麼滋味,是冷是熱,他完全沒有感覺。
他腦中只是清晰地印記著柳如夢那白花花水嫩嫩的半邊屁股,豐潤雪白,雖然只是看到小小的一部分,但從一點可看全面,柳如夢的臀部那是相當地完美了。
“淡定,淡定!”韓漠輕聲自語著。
這是非常尷尬的事情,幸虧他腦子靈活,最後時刻說了那番話,但是這也是自欺其人的把戲,兩個人四目相對,無比的清晰,哪有看不見的道理。
屋外.陰雨綿綿,一陣風過,竟似乎有些寒冷。
屋子裏沒有一絲動靜,韓漠忽然想到,既然自己假裝沒看見,那麼柳如夢會不會借著這個臺階裝作不在?
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喃喃道:“出去找找!”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柳如夢清晰地聽到。
……
他先換了身衣裳,然後拿過屋角的雨傘,快步離開了屋子,經過小木橋走到樹木叢中。
腦中依舊是揮之不去的渾圓,感覺自己的心兒也跳得厲害,咕囔道:“韓漠,難不成你連這點小小的誘惑都經不住?不就是半邊屁股嗎,你曾經在小電影裏什麼沒見過?有必要心跳的這麼厲害嗎?”
這樣的自我安慰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反而是內心中更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些小電影雖然看得更為透徹,但是那個時候,韓漠的臉不紅心不跳,就像一個經受歲月洗禮的老叟,又或者是八風不動的智者,顯得那麼坦然,那麼鎮定。
但是今日的半邊屁股,卻讓他的心兒跳,腦兒亂。
不知不覺中,他也不知如何走出了花園子,潛意識地往東院那邊走去,只走了一小會兒,天上又是一聲驚雷,將兀自在回味的韓漠驚得清醒過來。
他抬起頭,發現自己已經出了花園子,不由一愣,眼角餘光忽地發現不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正走過,凝神細看,只見一個身著乳色衣裙的豐腴身形正從東院出來,緩緩往西邊走過去。
那婦人走姿優美,身段豐潤,不正是碧姨娘嗎?
碧姨娘打著小雨傘,看起來失魂落魄地從自己身邊不遠處經過,甚至都沒有看到韓漠的存在。
韓漠分明看見,碧姨娘美麗雪白的臉頰上,甚至帶著淚痕,而她柔若無骨的雪嫩手兒握著一方白絲香帕,輕輕擦拭眼角如珍珠般晶瑩的淚水。
她的步子很小,走路的時候,腰肢輕擺,豐潤渾圓的美.臀輕輕扭動,在風雨中更是搖曳多姿,美態橫生。
只是聽著她輕輕發出的哽咽聲,韓漠就知道,碧姨娘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在韓漠的心中,碧姨娘是一個外表柔弱內心卻很堅強的人,謹小慎微,溫柔大方,遵規守禮,如果不是因為遇到極委屈的事情,她不會這般失魂落魄,更不會抽泣。
這個美麗的婦人,此時看去來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令人同情。
“姨娘!”韓漠輕輕叫道。
碧姨娘一驚,停住步子,見是韓漠,急忙轉過身去,擦拭乾淨臉上的淚痕,這才轉過身來,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是漠兒啊?下雨天不在屋子裏呆著,出來看夫人嗎?”
韓漠沒有回答,走到碧姨娘面前,碧姨娘身上那股特有的體香撲鼻而來,在這個陰雨綿綿的天氣中更加的濃郁。
“你哭了?”韓漠輕聲問道,眼中泛起一絲擔憂。
“沒……沒有……!”碧姨娘神情有些慌亂,柔聲道:“你……你去見夫人吧……我還……我還有事……!”
她似乎不願意向韓漠表露自己的委屈和悲傷,便要離開。
“姨娘。”韓漠叫道:“你是不是有事情?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碧姨娘停住步子,輕輕搖頭,聲音很無力又很無奈:“我沒事,漠兒,你……你不用擔心……!”
韓漠見她香肩輕輕顫抖,知道她是在強忍著傷感,皺起眉頭,輕聲問道:“是誰?是那個侍郎大人?”
他現在最擔心的,乃是蕭同光賊心不死,回京之後,來信讓韓玄昌將碧姨娘送過去,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卻是很大的麻煩事情了。
若真是那樣,萬不得已,為了碧姨娘,即使勸不住老爹,也會在半途中將碧姨娘劫下來秘密安頓。
幸好碧姨娘搖了搖頭,幽幽歎了口氣,輕聲道:“與那人無關,是……是沁兒!”
“小妹?”韓漠眉頭皺得更緊:“小妹怎麼了?出了何事?”
碧姨娘轉過身來,眼圈泛紅,美麗的眸子裏禁不住滾動著淚水,輕輕道:“剛才夫人喚我去東院說話,告訴我,已經有人為沁兒提親。”
“提親?”韓漠吃了一驚,但旋即也松了口氣。
韓沁年紀已足夠出嫁,有人提親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而且以韓家的實力,門檻被踏破都不稀奇。
“姨娘,沁兒大了,總是要出嫁的。”韓漠明白碧姨娘捨不得韓沁出嫁,溫言勸慰道:“沁兒嫁出去,還是能回來看你。”
碧姨娘傷心地搖頭道:“漠兒,你不明白,夫人對我說,這次提親的,是渤州郡的葉家。”
“葉家?”韓漠眉頭再次皺起來,他可是知道,這葉家和另一大世家吳家,那都是叛像已顯,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起兵造反的。
碧姨娘豐腴的嬌軀在風雨中輕輕顫抖,緩緩道:“夫人說,頭前葉家就來了書信,要和我們韓家結親,想讓沁兒許給他們家,當時老爺和大宗主並沒有回復,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可是前日又得到書信,那信中說,這幾日葉家會親自上門提親……!”她抬手用香帕輕輕擦拭淚水,一臉的悲傷:“我平日裏雖然孤陋寡聞,但是也明白,那葉家在燕國世家中排行第二,更與吳家結盟,勢力甚大,要真是上門提親,大宗主和老爺也未必能夠拒絕的了。”
韓漠神色凝重,葉吳兩家聯合起來的勢力,幾乎可以說能與整個燕國叫板,韓家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若真是葉家親自上門提親,大宗主和韓玄昌還未必能夠拒絕的了。
這就是一場政治聯姻,葉家想拉攏韓家,為他們圖謀大事增添砝碼,而韓沁,不過是中間可憐的政治犧牲品而已。
韓家雖然不敢與朝廷對立,但也沒有足夠的資本與葉吳兩家對立。
葉吳聯盟與燕國遲早會有一場真刀真槍的較量,誰也不敢保證誰能夠最終取勝。朝廷的勢力,實際上就是王族和蕭蘇兩家的勢力,因為這三股勢力為了自身的利益,必定會全力打擊葉吳兩家,還有與葉家有著切齒之仇的範家,也一定會支持朝廷對付葉吳聯盟。
而其他的幾大世家,那就是都想坐山觀虎鬥,可是在這兩股強大勢力的碰撞下,誰又能夠獨善其身。
等到局勢進一步明朗,其他幾個世家也必須做出抉擇。
就像韓家,一定會很矛盾,但卻必須在矛盾中做出抉擇。
選朝廷,還是選葉吳聯盟?一頭虎,一匹狼,韓家終歸是要加入一方的,至於加入哪一方,或許韓家的首腦們還在竭盡全力地權衡利弊。
一旦他們做出與葉吳兩家聯盟的決定,那麼韓沁也必然會作為政治工具嫁去葉家,成為悲劇的犧牲品。
“沁兒若是去了葉家,到時候真要打起來,沁兒……沁兒……!”碧姨娘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她雖然不過問世事,但是身在世家府邸,多少也知道燕國的局勢,韓沁嫁入葉家,也就成了葉家的人,一旦葉家失敗,韓沁必然會遭到連累。
而且渤州郡於東海郡路途遙遠,只怕嫁過去後,再也沒有見面之日,這讓碧姨娘如何不傷心。
戚戚慘慘切切!
梨花帶雨的碧姨娘,更是柔弱,也更讓韓漠生出保護欲。
他探出手,想去幫助碧姨娘拂去香腮的淚珠,只伸到一半,還是收回手,輕聲道:“姨娘,你放心,葉家就算來人,小妹也不會嫁過去的。”
碧姨娘抬起頭,美麗的臉上淚痕未幹,美眸中閃現著一絲希望:“漠兒,你……你是說真的?”
韓漠不想讓碧姨娘傷心,雖然他對韓沁是否加到葉家沒有絲毫的確定,但還是輕輕點頭,柔聲道:“真的。葉家還不足以讓我們的小公主屈身下嫁!”
或許真的是心中有著那絲期望,又或者碧姨娘對韓漠真的很信任,她輕輕咬著嘴唇,成熟的風韻中透著讓人心蕩的魅力,微微點頭,輕聲道:“只要沁兒真的不嫁過去,我願天天拜佛燒香!”
雨已歇止,而風還在吹,望著碧姨娘美麗的身影消失在眼簾中,韓漠輕輕歎了口氣。想到葉家,他眼中瞬間佈滿殺機,緊緊握著拳頭,喃喃道:“想拉我們韓家送死,韓家可不是傻瓜!”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07
第一百零四章  【不能承受之情】

柳如夢等到韓漠離開,才慢慢回過神來,她的臉上已經火熱的發燙,粉紅一片。
那個魯莽的男人,竟然在自己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掀開簾子,看到那羞人的一幕,真是該死,她咬著銀牙,恨不得立時找把大刀往那男人身上砍上十刀八刀。
明明看的清清楚楚,他還喃喃自語說沒看見,看起來似乎是做好人,給柳如夢臺階下,其實就是給他自己找臺階。
“可惡的男人!”柳如夢咬著嘴唇,臉上說不出的憤怒。
只是很奇怪,她心裏卻沒有怨恨,只是感到羞澀而已。
她聽著韓漠自言自語,聽著他離開屋子,這才慌亂地收拾整齊,坐到床上,一顆心兒高速地跳動著,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她的兩隻小拳頭緊緊攥著,冒出汗來,嬌軀輕輕顫抖。
“看你什麼時候回來!”柳如夢咬牙想著,可是不知為何,她的心裏就是生不出一絲恨意,就連厭惡的感覺都沒有,只感到羞澀,還是羞澀!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感覺。
要是從前,這樣的冒犯,一定會讓她恨之入骨,甚至會殺了那該死的傢伙,可是今天這一幕產生後,韓漠在她腦海中的印象似乎沒什麼改變。
陽光,開朗,幽默,善解人意,沒有架子,非典型紈絝子弟!
“我這是怎麼了,我到底在想什麼?我為什麼沒有一絲恨意?”柳如夢閉上眼睛,她的玉面緋紅,豐滿的酥胸因為呼吸急促起伏著,蕩出令人暈眩的乳.浪。
她想不通,為何這個男人如此冒犯她,她卻沒有恨意。
她想到那句俗話,“日久生情”,不由打了一個冷戰。絕不可能,自己怎麼可能會對一個比自己還小三四歲的男孩產生男女之情?
可是她自問內心深處,卻發現,這一陣子和韓漠生活在一起,寧靜而祥和,雖然這個院子很冷清,但是卻很美麗,每天都能吸吮著新鮮的空氣,每天起來都會有那個男人給她寫出來的故事,每天都能用那個男人制出來的青草水管喝湯,每天都能夠聽那個男人說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這裏似乎已經沒有了世事的紛擾,一切是那樣的溫馨而寧靜,她自己已經深深地感覺到,她適應了這樣的生活,也在享受著和這個男人以禮相待的同居生活。
可是她知道,這一切或許只是自己這一生中最美麗的夢境,而這個夢境,遲早會有醒來的時候。
她擔負著應盡的責任,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只能拋棄這裏的一切,去迎接自己的那份責任,就像韓漠對她說過的:“當自己所愛的人需要保護的時候,我們可以拋棄一切去保護他們,包括自己的生命!”
她也做好了因為那份責任而付出生命代價的準備。
所以她很明白,即使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和這個五少爺日久生情,那也只是一場虛幻的夢,自己要竭力壓制,也要阻止這種感情蔓延下去。
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情,終究是悲劇。
……
韓漠回來的時候,心裏還很是忐忑,畢竟看了人家的屁股,而且是自己毫無徵兆地掀開人家的簾子,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自己都是失禮的一方。
他希望柳如夢懂事,大家都不再提這件事,就此淡忘,或者爛在肚子裏。
進了屋子,他看見柳如夢正坐在窗邊,望著船外剛剛經過雨水洗禮的幾株芭蕉。
見到韓漠進來,柳如夢站起身來,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聲音卻很冷漠:“五少爺,您回來了!”
“唔!”韓漠一陣尷尬,可是看柳如夢的樣子,神色平靜,沒有半絲怪異之色,看來這個大美人控制情緒的功夫還是很高強,就像忘記先前發生的那一幕。
“如夢姐,要不咱們下圍棋吧?”韓漠呵呵笑著,既然柳如夢都裝作沒事人一樣,自己更要配合。
柳如夢輕輕搖頭,淡淡道:“五少爺,奴婢只是一個下人,沒資格和您下棋!”
韓漠皺起眉頭,雖然柳如夢的聲音很恭敬,但是她話中的意思卻很冷淡,難不成還是在怨恨之前發生的事情。
“奴婢之前不知天高地厚,五少爺就不要責怪奴婢。奴婢以後一定遵守主子和奴婢的規矩,好好伺候五少爺。”柳如夢輕輕道,她忽然覺得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有些刺痛。
以前琴瑟相合,安寧祥和的日子難道就要過去了嗎?為了讓自己不要真的陷進去,就要用那些束縛人性的規矩來約束兩個人不再敞開心扉無話不談嗎?
“如夢姐,你……你怎麼了?你還在生氣?”韓漠苦笑著:“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柳如夢淡淡道:“你是尊貴的少爺,我只是一個卑賤的丫鬟,我受不起你的道歉!”
“我什麼時候將你當過下人?”韓漠聲音也冰冷起來:“難道你不知道,我從頭到尾,一直是將你當成我的姐姐看待。”
柳如夢眼角輕輕跳動,狐媚子眼中劃過一絲憂傷,垂下頭,卻沒有說話。
韓漠走到椅子邊,輕輕坐下,望著窗外被雨水洗禮過的芭蕉,芭蕉葉上,兀自帶著雨水珠兒,晶瑩剔透,就像美人的眼淚。
“如夢姐,你可知道,為何你第一天來,我便叫你如夢姐嗎?”韓漠沒有看柳如夢,只是望著窗外的芭蕉葉,聲音很平靜:“因為我知道你來到東海郡,來到這個小小的花園,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初來乍到,心裏一定會很害怕,會很茫然,會很恐懼,因為你終究只是一個女人,雖然你表面極力做出堅強的樣子,但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眼中無光,眸子裏是無奈和恐懼……那個時候,你一定很傷心吧?你一定覺得自己很柔弱,不知道誰能夠保護你!”
柳如夢嬌軀輕顫,抬頭看著韓漠。
“我叫你如夢姐,只是讓你感到親切,讓你明白,從今以後,你會有一個像我這樣的弟弟盡力去保護你,盡力讓你平息內心的恐懼和傷心。”韓漠緩緩道:“恐懼會過去,悲傷也會過去,你我既然能在同一屋簷下住著,我不能否認這是一種緣分。為了這份緣分,我想幫你走過你最痛苦的時候。這幾個月來,我看著你眼中的恐懼少了,茫然少了,多了歡笑,多了真實,我很開心,真得很開心,我以為我真的幫助了你。可是……!”韓漠苦笑著搖搖頭,無奈地道:“可是我現在才明白,我韓漠不是聖人,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我給你帶來的幫助太脆弱,脆弱到你一句話便可以輕易打碎!”
這個時候,柳如夢的眼中已經佈滿淚水,淚水情不自禁從她美麗的眼眸子裏流出來,滑過眼瞼,滑過臉頰,滑過香腮,如同晶瑩的珍珠般,落到地上,砸成粉碎。
“人的感情連接在一起,是經過無數次的溝通才達到的。”韓漠站起身道:“我希望我們不要輕易踐踏它!”
他說到這裏,苦笑一聲,搖搖頭,便要離開。
這個時候,至少給柳如夢和自己一些單獨的空間,多想一想,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幾個月來的努力就這樣付諸東流。
他很同情柳如夢,一個女人千里迢迢人生地不熟地躲到這樣一個花園子裏,如果一直充滿無奈和恐懼,那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他以為自己會很成功地幫助柳如夢消去縈繞在心頭的無奈和恐懼,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效果很差。
就在他要走出竹門的一霎那,柳如夢的聲音忽地傳進耳朵:“少爺……陪我下棋吧!”
他回過頭,只見柳如夢那一雙美麗的眼睛正望著自己,而一張漂亮的臉上,梨花帶雨,美兮俏兮,還是那般的豔絕群芳-----魅惑眾生!
韓漠緩步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水,她的皮膚光滑.潤澤,沒有一絲瑕疵,而她的淚水,清澈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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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婉拒】

燕曆平光八年六月底,兩輛馬車在一個昏暗的黃昏時分來到東海郡韓家西府門前,西府迎接的方式也很罕見,快速迎進客人後,立刻關上了府邸的大門,門前的下人從平日的兩人增至到六人,更傳下吩咐,清吏司大人韓玄昌身體抱恙,這兩日不接見任何客人。
其實這兩輛馬車一進入東海郡,便被韓家那股暗中的勢力盯住,或者監視,或者保護,直到兩輛馬車來到韓府。
韓府方圓五裏之內,佈滿了韓家的眼睛,他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個,決不許任何人對韓家現在的行動進行暗中窺視,如發現這樣的人,立刻殺無赦。
……
韓家西府除了後花園花團錦簇,綠樹清風,靠東南邊還有一處瀟湘館,是一個不算太小而且極富詩情畫意的地方。
有花有草,有假山有春池,春池在林蔭之中,而池邊,竟有一座八角亭。
韓家貴為燕國九大世家之一,更加上東海郡是韓家老巢,所以他們的府邸充分地展現著他們的地位和奢華,占地廣闊,園藝精妙。
亭中坐著兩人,站著一人。
坐著的兩人,一是韓玄昌,另一人也與韓玄昌年紀相仿,四十歲出頭,穿著紫色錦衣,倒也長得相貌堂堂,一張臉笑起來,給人一種很謙和的感覺。
在這人身後,站著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公子,錦衣玉袍,長相雖然說不上俊朗,倒也說得過去,不過他的表情卻很明顯地告訴韓玄昌,他到這裏來,是被逼無奈,沒有法子,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不過此人顯然對紫衣中年人頗為忌憚,雖然很不耐煩,但還是忍著脾氣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
喝著茶,韓玄昌和紫衣人都是面帶微笑,看起來很和諧。
“大宗主和二宗主這一向可好?”紫衣人終於放下茶杯問道。
韓玄昌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不瞞無涯兄,大宗主和家父年紀大了,打年頭開始,這身子骨就一日弱過一日,只能吃著藥物維持,哎……!”
紫衣人一臉關切地道:“玄昌兄,我們翰葉城倒有幾位名醫,若是兩位宗主身子不舒服,我隨時可以讓他們過來看一看。”
韓玄昌抱拳道:“多謝無涯兄關愛,這邊已經請過名醫,兩位老人家倒也不是什麼病,不過是年紀大了,總會有些不舒服的。”
“是啊。”紫衣人歎了口氣,一臉感慨:“咱們燕國多少老一輩人為國鞠躬盡瘁,盡了一輩子忠,到頭來,還要受這些苦痛,這是讓人唏噓啊。”
這位紫衣人,正是渤州郡翰葉城葉家家主葉無淵的弟弟葉無涯,也是一個極有心計的人物,這次親自帶著葉無淵的次子葉庚前來提親,也算是頗有膽氣的。
後面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葉庚。
……
韓玄昌微笑著,沒有接腔。
葉無涯不動聲色地看了韓玄昌一眼,端杯再次品了一口,才歎道:“東海郡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就連這茶,也是芬香四溢,好茶好茶!”
韓玄昌微笑道:“無涯兄錯了,這茶葉是南風國的上品,並不是產自東海郡,我東海郡不產茶葉!”
葉無涯呵呵笑道:“玄昌兄錯了,這茶葉雖然產自南風國,但是如今卻在府上,那就是韓家的東西,更是東海郡的東西了。”
韓玄昌也是呵呵一笑,輕聲道:“根總是在南風國的。”
“移植茶樹到東海郡種植,也就紮根在東海郡。”葉無涯淡淡笑道:“東西掌握在自己手裏,總是會讓人安心一些的。”
“有道理。”韓玄昌看著葉無涯,問道:“不知葉家主身體可安好?”
葉家主,就是葉無涯的兄長葉無淵,葉家的頭號人物。
“哎!”葉無涯歎了口氣,搖頭道:“不好,很不好,我和葉庚前來東海郡之前,家主尚躺在病榻上。”
韓玄昌眉頭跳動,做出關切之色道:“葉家主病了?”
葉無涯湊近過來,低聲道:“若是外人,我便說是病了。可是玄昌兄乃是自己人,我就不隱瞞了,其實家兄是心病,心憂成疾啊!”
韓玄昌愕然,他倒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葉家的自己人。
“哦!”韓玄昌故作疑惑地道:“莫非葉家主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哦,無涯兄,失禮失禮,玄昌絕無他意,只是掛念葉家主的身體而已,還請勿怪。”
葉無涯忙道:“玄昌兄的心意,無涯豈能不明白,又怎能怪罪。”頓了頓,才輕聲道:“其實家兄為國為民,歷來都是不辭辛勞的,而且家兄一心盡忠于朝廷,此志不渝,從未有過絲毫動搖。”
韓玄昌正色道:“葉家盡忠報國,世人皆知,我們韓家更是以為標杆,竭誠相報朝廷的恩惠!”
葉無涯點了點頭,臉上顯出一副正氣凜然的神色,緩緩道:“玄昌兄,你們韓家祖上東海王與我葉家祖上平山王,那都是響噹噹的絕世英雄,他二人亦是英雄相惜,情同手足,你我兩家的情分,那是百年前便結下來的。所以無涯有些話,也就不瞞玄昌兄,玄昌兄若是覺得無涯說話大逆不道,盡可令人捆著我叔侄二人前往燕京,無涯絕無怨言!”
韓玄昌立刻現出怒容道:“無涯兄將我韓玄昌當成什麼人了?我韓玄昌就算再不濟,也不是那等出賣朋友的小人吧?”
他義憤填膺,顯得很是氣惱。
葉無涯急忙起身拉著韓玄昌的手道:“玄昌兄不要著惱,無涯豈能不相信玄昌兄的為人。無涯失言,勿怪勿怪!”
韓玄昌歎了口氣,道:“無涯兄,你我都身處世家,那份小心也是應該的。”
葉無涯露出感激之色道:“玄昌兄如此說,那是真正地以誠待我了,無涯又豈能不以誠相待。”頓了頓,才放低聲音道:“不瞞玄昌兄,家兄的心病,便是朝廷。我們葉家精忠報國,可是如今燕王身旁奸佞當道,燕王對我葉家可是大大不滿啊。這兩年,我葉家子侄在燕京為官者,處處受制肘,而且更被那些奸佞聯手打壓,家主想著我們如此盡忠為國,卻還受如此對待,心中生寒啊!”
韓玄昌似懂非懂地道:“無涯兄說的莫非是……!”他並沒有直接說出口,而是手指沾著“蕭”字,然後迅即擦去。
“這自然是其中之一。”葉無涯歎道:“還有蘇家和範家,這都是野心勃勃,朋黨為奸的世家,殘害忠良,人神共怒啊!”
韓玄昌啞然。
若不是強自忍住,他幾乎都能吐出來。
這葉無涯一棒子打死三家,將最有實力和葉家成為敵人的三大世家全部歸為奸佞,還大言不慚說這三家野心勃勃,朋黨為奸,殘害忠良。
這話未必是假,無論誰說出來,都能起到義憤填膺大義凜然的感覺,但偏偏從葉無涯口中說出來,卻有幾分搞笑諷刺的味道。
若是野心勃勃,其他幾家還只是放在暗處,並沒有擺放到明處,但是葉家可是買馬造兵器,將造反之心表現的淋漓盡致,朝廷實在是擔心他們的實力,而且其他幾大世家尚未達成統一,所以葉吳兩家才會如此肆無忌憚,若是實力弱小的家族這樣幹,早就被誅滅的連屍骨都看不見。
至於朋黨為奸,這話更是荒謬,蕭蘇範三家,各存私心,互相傾紮,明面上看起來還有幾分風平浪靜,私底下可是鬥得如火如荼。
這朋黨為奸,用在葉吳兩家身上,比用在其他世家身上合適的多。
“家兄每念及聖上被這些奸佞控制,痛不欲生,時常對天立誓,一定要扶助聖上,重振燕國之雄風,君臨天下!”葉無涯一臉傷感,感慨道:“無涯也願那一天能早日來到啊!”
韓玄昌也是緩緩道:“重振雄風!”
只說了四個字,並無他言。
“罷了罷了,這些惱人的事兒,在這麼美的地方說出來,倒有些焚琴煮鶴大煞風景的味道了。”葉無涯擺擺手,笑道:“不談這些了,不談這些了。這次前來,國事不談,只談家事,只談家事!”
韓玄昌神色劃過一絲外人難以察覺的凜然,很快就笑道:“不錯,如此風光,談談家事也無妨。”
葉無涯端杯品了一口茶,才緩緩道:“玄昌兄,說起家事,我可要怪你了。”
“哦!”韓玄昌故作驚奇道:“無涯兄何出此言?”
葉無涯嘿嘿一笑,道:“無涯兄半個月前可是接到我們葉家送呈的書信?”
“半個月前?”韓玄昌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接到接到。哎,那時正值大宗主身體不好,又加上公務纏身,硬是沒能抽出時間回信,真是對不住。無涯兄切莫怪罪,玄昌在這裏向你賠禮了!”
葉無涯擺手哈哈笑道:“無妨無妨,今兒個過來,這事兒便更好處理了。玄昌兄,明人不說暗話,無涯就有話直說了。家兄聽聞玄昌兄府上明珠正值芳齡,知書達禮,性情賢淑,花容月貌,乃是一等一的好女子,而我家葉庚也正值青春年華,尚未娶妻,所以家兄想和玄昌兄攀上這門親事,摘去府上這顆明珠,永結姻親之好,兩家世代相扶,不知玄昌兄意下如何?哈哈,我可是連聘禮都帶過來了。”
韓玄昌長歎一聲,欲言又止,禁不住輕輕搖頭。
葉無涯和一直未曾說話的葉庚同時沉下臉來,葉無涯皺眉道:“玄昌兄,莫非沒有看中我家侄兒?”
“能與葉家結親,求之不得。葉庚世侄相貌堂堂,儀錶非凡,他日子是前途無量,玄昌又豈能看不中。”韓玄昌歎息道:“只是……只是,哎,無涯兄,玄昌不瞞你,只是小女先天體弱,患有絕症在身,若是許給世侄,只怕會連累了世侄,更連累了葉家主,那我韓家可是心中有愧啊!”
葉無涯一愣,和也更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疑惑之色,眼中更是劃過懷疑之色。
他們第一時間就想到,這是韓家拒絕婚事的一個理由而已。
這次前來,結親僅僅是手段,最主要的目的是拉攏韓家,以結同盟,葉無涯自然不可能因為這樣一個理由就打退堂鼓。
“令嬡有疾?”葉無涯故作驚奇道:“可看過大夫,知道是何病症嗎?”
韓玄昌一臉悲傷地道:“倒是暗中請了不少大夫瞧過……你知道,這是臉面,總不能正大光明地求醫的,所以知道的人極少。那些大夫也都是看不出來病症為何,不過他們倒是一致以為,小女此症,只怕……只怕……哎……!”一聲長歎,韓玄昌悲傷地實在說不下去。
一陣沉寂。
片刻之後,葉無涯才緩緩道:“既然如此……我們葉家更要與你們結成這親事了!”
韓玄昌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看著葉無涯。
“令嬡身患絕症,若是不能出閣上轎,那更是遺憾。可是這天下,能夠與玄昌兄門當戶對的親家可不多,而且他們若是得知令嬡有疾……恕無涯直言,那個時候就未必能夠圓令嬡出閣之心。而你我兩家世代深交,令嬡如此狀況,我葉家豈能坐視不理?玄昌兄,我們葉家會風風光光迎娶令嬡過門,過門之後,亦會好好照顧,更會遍尋名醫為令嬡治病。”葉無涯大義凜然地道,回頭問葉庚:“庚兒,你說是不是?”
葉庚皺著眉頭,顯然無法接受一個身患絕症的女子成為自己的妻子,臉色陰沉,但是見葉無涯正用一種極為犀利的目光看著自己,硬著頭皮道:“是,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韓小姐!”
對於葉家來說,韓沁只要嫁過去,無論韓家願不願意,在外人眼裏,韓家就是和葉吳兩家捆在了一起,那個時候韓家也只能和葉吳兩家走在一起。
他們並不在乎韓沁是美是醜,也不在乎韓沁能活多久,韓沁的作用,只是政治聯盟的工具,哪怕今兒個娶回去,明兒個就死了,韓家和葉家的姻親關係卻是成為事實的。
韓玄昌想不到葉無涯竟然會來這一手,自己精心編制的理由,卻被葉無涯如此輕易地打碎,不由皺起眉頭,思索對策。
“葉公子要照顧小妹,自然是求之不得。”一個冷淡的聲音從亭子外傳來:“只是小妹身子嬌弱,要找到一個靠得住的人才可讓我們韓家放心,葉公子是不是可以靠得住呢?這是小妹的終身大事,不可兒戲啊。”
說話聲中,韓漠踏著青石板小徑,沿著春池邊,正悠然而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08
第一百零六章  【罵奸】

韓玄昌微微皺眉,瞧見葉無涯叔侄臉色也沉下來,立刻笑道:“無涯兄,這是犬子韓漠。”向韓漠沉聲道:“漠兒,還不快過來見過你葉世伯和葉世兄。”
葉無涯展開眉頭,笑道:“原來是令郎。哈哈,我早就聽說玄昌兄有一異子,出生時便帶有三根金指,乃是上天的財神下凡,是否就是此子?”
“不敢不敢。”韓玄昌微笑道:“正是此子!”
葉庚在旁死死盯著韓漠,嘴角泛起冷笑,以其他人都聽不到的聲音喃喃道:“就是一妖孽。”
韓漠走上前來,對著葉無涯深深一禮,微笑道:“韓漠見過葉世伯。”轉向葉庚也是微微一禮:“見過葉世兄!”
葉庚見韓漠比自己矮一個頭,看起來也很文弱,嘴角現出不屑之色,很是冷淡地抱了抱拳,想看看韓漠的金手指究竟是何模樣,只見韓漠右手戴著黑色的手套,卻是看不見那傳說中的三根金手指。
葉無涯熱情地上來,握著韓漠的手,笑道:“世侄不必拘禮。”轉頭向韓玄昌道:“玄昌兄,你可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和你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哈哈,當初玄昌兄被譽為東海郡第一美男子,如今看來,這稱呼得讓給世侄了。”
韓玄昌似笑非笑,道:“小犬年輕,日後還要無涯兄多多指教啊。”
葉無涯搖頭笑道:“哪里哪里。世侄天庭飽滿,更有異象,他日定時前途無量啊。我們這些老頭子,日後還是要靠他們給口飯吃的。”
韓漠笑盈盈地道:“世伯過獎了。其實小侄身無長處,唯一自詡的優點,不過是為人坦誠,愛說真話而已。”
葉無涯一愣,不明韓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拍著韓漠的肩頭道:“為人坦誠,這是君子所為啊。”
“其實也算不得君子所為。”韓漠笑眯眯地搖頭:“只是家父一直教導小侄,年輕時候還是多說實話,多坦誠一些好,因為等到年紀大了,就不得不虛偽對人了。”
葉無涯皺起眉頭,乾笑兩聲,道:“有意思!”
韓漠呵呵笑道:“世伯,小侄說的話其實很沒有意思,只望世伯不要見怪啊。”
葉無涯眉頭更是皺緊,這年輕人說話陰陽怪氣,話中有話,他到底想說什麼?這些話,莫非是韓家的大人們教的?想到這裏,他不由瞥眼去看韓玄昌。
韓玄昌也有些驚訝,不知道韓漠怎麼說話如此怪異,見葉無涯朝自己看來,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急忙上前來拉著葉無涯的手,笑道:“無涯兄,小犬說話向來不著調,沒有其他意思,來來來,坐下喝茶。”
葉無涯嘿嘿笑了兩聲,隨著韓玄昌坐下,眼睛不停地打量眼前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見他笑容可掬,文質彬彬,但是那笑,卻說不出的詭異。
……
“世兄此番前來,原來是為了向小妹提親。”韓漠看著葉庚,笑眯眯地道:“世兄氣度不凡,身高體建,小弟真是羡慕啊。”
葉庚不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韓世兄也是一表人才,葉庚倒也佩服得很。”
“我這人沒什麼優點,自然也沒什麼好佩服的。”韓漠說著話,上前提起紫砂茶壺,為父親和葉無涯斟上茶水,才笑呵呵地道:“兒女的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妹的婚事,本來輪不到小侄插口,只是小侄自幼與舍妹感情深厚,整個韓家更是將她當做掌上明珠,所以小侄魯莽而言,還望世伯不要見怪。”
按照常理,父母健在,韓漠自然是沒有資格摻和韓沁的婚事,葉無涯本以為韓玄昌會厲聲遣退,卻見韓玄昌只是喝茶,沒有半點遣退韓漠的意思,心中有些惱火,這樣的兒女大事,怎能讓一個小小的黃毛孺子前來插言?只是此番前來,結盟是最主要的目的,心中雖然惱火,面上卻依舊笑道:“世侄與世侄女兄妹情深,為妹妹擇取良婿,倒也無可厚非。卻不知世侄有何見解?你看葉庚可還與世侄女相配?”
韓漠呵呵笑道:“葉世兄一表人才,人中之龍,這天下只有女子配不上葉世兄,卻無葉世兄配不上的女子。”
這話一說,也更嘴角露出得意之色,葉無涯的臉色也好看許多,呵呵笑道:“世侄果然有眼光。”轉向韓玄昌道:“不瞞玄昌兄,我這侄兒為人純善,不是自家吹噓,卻也是一等一的男兒。”
韓漠笑著,忽地道:“只是小侄不明白,葉世兄如此風雅俊朗的人物,為何會瞧中小妹?小妹身有絕症,難不成葉世兄真的心甘情願迎娶小妹?”
葉庚和葉無涯對視一眼,硬著頭皮道:“那……那是自然。聽聞韓小姐性情賢淑,知書達禮,也更若是能與韓小姐喜結連理,自是葉庚的福分。至於韓小姐的病……我們葉家會盡力請大夫診治。”
“若是能診治,我們韓家也不缺銀子請大夫的。”韓漠歎了口氣,道:“其實世伯此番前來,既然將我韓家當成自家人,那就坦白而言,沒必要繞彎子的。”
“世侄此話何意?”葉無涯皺眉道。
韓漠淡淡道:“喜結良緣未必是真,有心結盟才不假。這天下間,又有哪個世家子弟,願意迎娶一個素未謀面身患絕症的女子。”
葉無涯和葉庚豁然變色,韓玄昌也沉下臉,咳嗽兩聲才道:“漠兒,休得胡言!”
韓漠呵呵一笑,施了一禮,道:“漠兒失言,請父親和世伯責罰!”
葉無涯皺著眉頭,凝視韓漠道:“世侄,你既如此說,自有一番見解,儘管說來。”
“多謝世伯。”韓漠笑著,瞥了葉庚一眼,才道:“世伯,我聽聞葉家祖上平山王當年與燕國開國皇帝燕武王是義結金蘭的兄弟,而且燕武王更是多次救過平山王的性命,也不知是真是假?”
葉無涯點頭道:“不錯,先祖平山王確實與燕武王義結金蘭,更是數次蒙受燕武王相救。”
“那就是了。”韓漠笑道:“我又聽說,渤州郡如今大肆購買軍馬,更是冶煉兵器,聚兵訓練,外人都說葉家有造反之心,不知是也不是?”
“住口!”韓玄昌一拍桌子,喝道:“孽畜,你胡言亂語,還不給我滾下去。”
葉無涯和葉庚也是同時色變。
這個韓家的小子也太過無知了吧,這些暗裏的話,竟是如此明目張膽地說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有恃無恐肆無忌憚,還是真的瘋了。
韓漠見韓玄昌發怒,立刻一躬身,做出惶恐之色道:“漠兒失言,該死該死。這就退下,等候父親和世伯責罰。”
他作勢要走,卻聽葉無涯道:“世侄既然話說一半,不論有罪無罪,不妨都說出來。”見韓漠止步,才歎道:“世侄,這些都是外人污蔑之言,你我兩家世交,難不成連你韓家也不瞭解?如今朝中佈滿奸佞,我葉家正是銘記當年燕武王的恩德,才會嘔心瀝血,準備扶助聖上,清除奸佞啊。”
……
“既然坦誠相見,何必說這些自欺欺人的論調呢!”韓漠呵呵笑了起來:“世伯自己明白葉家究竟是什麼打算,不過是想獨霸燕國而已,這清君側的理由,沒有幾個人會相信的。”
葉無涯不怒反笑:“世侄見解,果然獨特。”
“並不獨特。”韓漠轉過身來,凝視葉無涯道:“世伯,葉家先祖蒙受燕武王大恩,如今他的後人不思回報,卻想篡奪燕國江山,這似乎有些不義了。我聽說葉家對渤州郡百姓橫徵暴斂,大肆收稅,強迫服徭役,不少渤州郡百姓紛紛外逃,這卻又有些不仁了。當年九大世家立誓維護燕國江山穩固,如今葉家蠢蠢欲動,妄圖謀反,這是違背當初誓言,可謂無信。葉家明知我韓家忠心為國,卻想來拉攏我韓家,將我韓家帶下水,我韓家豈會中你圈套?這就有些不智了。”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在場三人都是目瞪口呆。
韓玄昌第一個反應過來,拎起紫砂茶壺,朝著韓漠砸了過來,怒道:“畜生,你……你在胡說什麼?”
韓漠一側身,那紫砂茶壺從他身邊飛過,砸在亭柱上,四分五裂,碎成稀巴爛。
葉無涯腦中飛速尋思,這話明顯不是一個年輕人能夠說出來的,而且這年輕人說的有恃無恐,一點顏面都不留下,將遮擋兩家的遮羞布無情地撕下來,這一切,顯然是背後有人指使。
難道這是韓家那些主腦指使這個年輕人此時出來橫插一杠子,為的就是給葉家難堪,直白地拒絕結盟之事?
他的臉色發青,眼眸子裏愈發地陰沉。
而葉庚終究年輕,可沒有那麼深的忍勁,韓漠直斥葉家野心勃勃,更是直斥葉家不仁不義不智無信,他如何忍受得住,提起拳頭,喝道:“姓韓的,你找死嗎?”一個箭步沖上來,對著韓漠臉孔砸了過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08
第一百零七章  【立場】

韓漠直白而毫無顧忌的直斥葉家的野心勃勃,可以說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誰也料不到這個文質彬彬看起來知書達禮的年輕公子,竟然在這種場合,毫不顧忌葉家的顏面直斥其非。
這簡直是瘋狂。
葉庚的拳頭看起來如同石頭,打出來虎虎生風,很有勁道,只是他的拳頭眼見就要打在韓漠的臉上,韓漠就像幽靈一樣消失,他都不知道韓漠是怎麼從眼前消失的。
同樣,韓漠只從葉庚這一拳就能看出,葉庚的基本功倒也扎實,卻不是什麼高手,這一拳有板有眼,卻沒有多少變化的餘地,要躲開這一拳,對於精通格鬥術的韓漠來說,那就像用大刀砍豆腐一樣簡單。
韓漠此時若要還擊,自信會很輕鬆地將葉庚打倒在地。
只是這個時候,韓玄昌和葉無涯同時喝道:“住手!”
韓漠身形一退,退到了韓玄昌的身邊,而葉庚雖然很不甘心,但是葉無涯的命令他還是不敢違背的,氣呼呼地怒視韓漠,眼中滿是殺機。
氣氛一時僵硬無比。
當遮羞布被撕開,雙方的關係也就赤裸裸地展現在對方的面前。
“果然是天賦異稟。”葉無涯笑著,那笑聲說不出的怪異,他那一雙眸子裏冷冷地看著韓玄昌,起身拱了拱手,道:“玄昌兄,令郎果然是坦誠的很。”
韓漠淡淡道:“我方才就對世伯說過,我沒有什麼優點,唯一的優點,就是自詡能說幾句真話。”
“哈哈哈!”葉無涯大笑起來,背負雙手道:“好一個說幾句真話。”目光犀利,如刀鋒般看著韓玄昌,聲音冰冷:“玄昌兄,令郎年紀雖輕,但是魄力卻不小,無涯算是領教了。無涯倒想問問,令郎的意思,可是玄昌兄以及整個韓家的意思?”
韓玄昌皺起眉頭,緩緩道:“無涯兄,犬子年幼,胡說八道,你可莫放在心上,回頭我便好好教訓他一番。”
“那倒不必。令郎敢說真話,那是有氣魄,該當獎賞,何必責罰。”葉無涯盯著韓玄昌:“我只問玄昌兄,令郎方才說,若與我葉家結盟,那是不智之行,玄昌兄可贊成令郎所言?”
“這……!”韓玄昌微一沉吟,才道:“無涯兄,此事從長計議。我已經吩咐下面備好酒宴,不如先喝上幾杯再說。”
葉無涯搖了搖頭,淡淡道:“玄昌兄,我這個人的脾性,你想必是知道的。我的性子急,若是不能得知究竟,就是天下間最好的美酒,那也是喝的不痛快。”
韓玄昌苦笑道:“無涯兄何必如此心急。此事本就事關重大,豈是一時半會就能作出決定。”
“玄昌兄,半個月之前,我葉家便呈上書信,那封書信的意思,我想玄昌兄和大宗主也是明白的。”葉無涯緩緩道:“這半個月來,我葉家已經給了你們足夠的時間考慮,若是玄昌兄此時還要推脫,似乎有些不妥吧?”
葉庚此時也忍不住插嘴道:“韓世伯,要結盟便結盟,不結盟便直說。是敵是友,全憑世伯一句話。”
葉無涯咳嗽一聲,道:“庚兒不得胡言。”向韓玄昌溫言道:“玄昌兄,韓家若與我們加盟,我們葉吳韓三家之力,整個燕國無人可敵。如今昏君寵信奸佞,國基動搖,你也該知道,其他幾大世家亦是野心勃勃,我們若是坐以待斃,遲早會成為他人的板上肉。先發制人,後發而制於人,一旦大事成功,燕國土地,我們三家平分,永結友邦之好,你看如何?”
到了這時,他也沒有興趣再雲山霧罩地說著隱晦的話,直白白地將打算說了出來,燕王也成了他口中的“昏君”。
三家平分燕國土地,固然是很吸引人的誘惑,但是韓玄昌心知肚明,正要滅了燕國,下一個滅亡的,該輪到韓家了。
“哎!”一聲長歎,韓玄昌搖頭苦笑道:“無涯兄,我們韓家世受皇恩,當年先祖更是與燕武王東海盟約,這要是起兵……實在是於心不忍,更是有愧于先祖啊。”
葉無涯神色平靜,眸子裏劃過殺機,一抱拳,道:“我葉家也不強人所難。韓家既然不想毀了忠義之名,那麼無涯不再強求。”沉聲道:“庚兒,咱們走!”再不多說一句,抬步便走。
剛出亭子,韓玄昌就叫道:“無涯兄,等一等!”
葉無涯頭也不回,冷冷道:“玄昌兄莫非想將我叔侄二人綁赴燕京?嘿嘿,我說過,玄昌兄若真是做這大義之舉,無涯絕不怪責。”
“無涯兄這話從何說起。”韓玄昌歎道:“只是無涯兄今日剛到,水酒尚未喝一杯,這便離去,實非韓家待客之道,還請無涯兄略賞薄面,留下來喝杯水酒,在此歇息兩日,再行回去。”
葉無涯沒說話,也更已經恨恨道:“敵友已分,何需多說。”
葉無涯沉吟著,轉過頭來,望著韓漠道:“玄昌兄,令郎非但不是犬子,我看倒是一頭兇猛的虎子啊。玄昌兄為求忠義,不與我葉家結盟,葉家自然不會怪罪。只望韓家看在兩家世交的份上,真的到了那一天,不要摻和進去才是。”再不多言,領著葉庚,很快就消失在青石小道的盡頭。
韓玄昌望著葉家叔侄遠去,神色複雜,也不知是喜是憂。
……
春池邊,一道人影緩緩從林中折出來,背負雙手,臉色陰沉,走到亭子裏來,正是韓家大宗主韓.正乾。
韓玄昌和韓漠急忙行禮,大宗主擺了擺手,在石桌邊坐下。
“大伯,我們韓家這下可是徹底與葉家撕開臉了。”韓玄昌歎了口氣,轉視身邊畢恭畢敬的韓漠,沉聲道:“孺子敗事,回頭定要家法伺候。”
大宗主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道:“漠兒這樣做,倒也未必是壞事。”
韓玄昌皺眉道:“大伯,這話從何說起?”
大宗主凝視韓漠,平靜道:“漠兒,你方才那般直斥葉無涯,想必不是腦子糊塗了,是什麼緣由,你且說來。”
韓漠走上前去,恭敬一禮,才正色道:“大爺爺,要救韓家,只能那樣了。”
“哦?”大宗主目光閃動,道:“你是為了救韓家?你這樣得罪了葉家,何談救韓家?這可是給韓家樹敵啊。”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韓漠堅定地道。
大宗主伸出手,拉著韓漠的手兒,在自己身邊坐下,微笑道:“說說看,如何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大爺爺,葉家此番前來我韓家,雖然我韓家嚴加保密,但是不可否認,這個消息已經暗中被人知道。”韓漠眨著眼睛道:“或許用不了多久,燕京方面和其他各世家也都知道葉家與韓家接觸過。”
大宗主點頭道:“紙包不住火,再嚴密的事兒,也會透出一絲風兒的。更何況葉家如今是朝廷重點監視物件,我韓家也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們兩家有接觸,再小心,也是會被人知道的。”他對韓玄昌抬了抬手,道:“玄昌,你也坐下吧。”
韓玄昌一施禮,也在一旁坐下,更是取出新茶具,為大宗主倒上茶水。
“這件事情一旦傳揚出去,不管有沒有證據,外人都會懷疑我們韓家與葉家有糾葛,這樣一來,對我們韓家將極為不利。”韓漠平靜道:“只有鬧出一些動靜,而且要大動靜,才能化解外人的懷疑。孫兒大罵葉無涯,此事若傳出去,非但不會有損我韓家的利益,反而會劃清我韓家與葉家的糾葛,讓外人知道我韓家絕對不會和葉家糾纏在一起,這對我們韓家,想必沒有什麼壞處。”
大宗主看了韓玄昌一眼,而後微微點頭,眼中露出一絲讚賞,道:“非常之事,以非常手段,你罵走葉無涯,外人自然會明白我韓家的立場,但是這樣一來,可就得罪了葉家,也同時得罪了吳家,這對我們韓家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雖然不是什麼好事,但也絕不是壞事。”韓漠像一個久經世故的大人一樣,他明白,這是韓家的大事,在自己的親人面前,沒有必要再裝純潔,而是切中要害點出實質才是最關鍵的:“一直以來,我們都知道葉吳兩家勢力極大,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家族的勢力都超過我們韓家。這就讓人以為,我們韓家不能得罪他們兩家,否則會遭受他們的報復,以他們的勢力,要對付我們韓家,不算難事。其實這個想法也未嘗有錯,如果我們東海郡鄰近渤州郡,確實不能輕易得罪他們,因為那樣一來,他們隨時可以在武力上對我們動手,而且一旦動起手來,朝廷和其他世家也只會坐山觀虎鬥,不會插手,因為有太多人希望我們韓家消失在燕國的版圖上。”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鄰近渤州郡,他們就不會動手?”大宗主饒有興趣地看著韓漠問道。
韓漠很肯定地點頭道:“不會。如今渤州郡與東海郡之間有會稽郡,那是燕國的咽喉,葉吳兩家要想對我們韓家動手,必須經過會稽郡,經過蕭家和蘇家的地盤,我不認為蕭家和蘇家會將自己的地盤放給葉吳兩家做進軍之路。即使他們兩家真的想看著葉吳兩家誅滅我韓家,放路讓葉吳兩家的軍隊經過,葉吳兩家也不敢走。他們明白,一旦經過會稽郡來攻打我東海郡,那麼後面可就是蕭家和蘇家兩頭狼,到時候蕭蘇兩家一翻臉,從後面咬他們一口,與我韓家前後夾擊,葉吳兩家的軍隊必將死無葬身之地,所以葉吳兩家絕對不會冒險。”
韓玄昌眼睛亮了起來,大宗主更是連連點頭,乾枯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溫言道:“說的不錯。不過葉吳兩家不進攻東海郡,並不表示他們的燕京勢力不會打壓我們韓家啊,你大伯可是要面對他們的詭計了。”
韓漠嘻嘻一笑,道:“這個更不必擔心了。”
“為何?”韓玄昌忍不住問道:“葉吳兩家在朝中的勢力也不弱。”
韓漠道:“大爺爺,父親,葉吳兩家反像已顯,王族和其他世家內心裏極其厭惡他們的肆無忌憚。不錯,葉吳兩家在燕京依然有勢力,但是這兩年,估計已經被削弱不少,似乎並不比我們韓家的朝中勢力強。最為緊要的事,昌德候上次前來東海郡,已經顯露出提拔我們韓家的跡象,而且隨後更有韓家人前往燕京為官,這至少表明王族對我們韓家的策略是拉攏的。我們此番與葉家撕破臉,王族會更高興,也會更在朝中扶持韓家,有王族扶持,葉吳兩家幾乎沒有希望在朝中鬥過我韓家,所以燕京方面,我們也無需懼怕葉家。軍隊他們不敢過來打,朝中我們有王族扶持,他們又鬥不過,那麼我們韓家又有什麼理由懼怕他們呢?”
韓玄昌臉上神情有些激動,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有如此深的見地,一臉的欣喜,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漠兒,你說得有道理。”
“漠兒,你是以為,我們和王族走得近,對我們有好處?”大宗主笑問道。
“是。王族再弱,終究是如今燕國正統,沒有足夠的實力和準備,誰也不敢和王族對立。我們抱緊王族,就是抱緊正統。王族需要我們支援,維護他們的王權,而我們韓家……更需要借助王族發展勢力!”韓漠總結性地道。
“為何我們要和朝廷聯手,而不去與葉吳聯手?”大宗主繼續問。
韓漠呵呵笑道:“葉吳,僅是一隅,以一隅對一國,機會總是小一些的。而且和葉吳聯手,一旦成功,葉吳兩家不會留給我們喘息之機,轉頭便會反咬我們。但是朝廷若勝了,我們會有喘息的時機!”
大宗主深深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韓漠的腦袋,回頭問道:“玄昌,這些是你教漠兒的?”
“不是。”韓玄昌搖頭道:“他說的這些,我都沒想過。”
大宗主欣慰地站起身來,歎道:“這樣說來,天還是庇佑我韓家的。至少我們韓家的子弟,都有著驚人的智慧和膽魄。”他抬頭望天,微一沉吟,才緩緩道:“玄昌,將漠兒斥駡葉無涯的事兒派人傳出去,我希望燕京的人很快知道這件事情!”
“是!”韓玄昌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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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姨娘齋戒】

韓漠罵走葉家叔侄的事兒,在韓家有心的操作下,東海城很快就是街知巷聞,成了東海城從上到下都愛說的話題。
不可否認,中間有一小部分人私下以為韓漠太過狂妄,也太過肆無忌憚,如此明目張膽地和葉家撕破臉,這直接導致東海郡和渤州郡的敵對,徒樹強敵,這日後葉吳兩家若真是動起手來,可沒有東海郡的好果子吃,韓家的勢力可是比不上人家的。
但是大部分人卻大聲叫好。
韓漠罵走葉家叔侄,看似魯莽,但卻揚了韓家的威風,也揚了東海郡的威風。
東海郡的居民一直以為,葉吳兩家在世家中的實力排在韓家前面,總是壓著韓家,這讓東海郡百姓的心中有一種不甘,而韓漠的做法,讓東海郡百姓的信心得到了極大的提高,看來咱們東海郡並不懼怕什麼葉家什麼吳家,看看我們的五少爺,不就是對著葉家一通臭駡嗎?
這些傳言,至少起到了一個極明顯的效果,也達到了韓家預期的目標,那就是讓所有人明白,葉家確實有人來過東海郡,但卻被韓家的五少爺罵出門,韓家表現出足夠的忠誠,對朝廷的忠誠。
對於此事,有一個人最為感激,那就是一直擔心韓沁親事的碧姨娘。
她心頭一直忐忑不安,只怕韓家為了一些政治利益或者政治妥協而不得不嫁出韓沁,那樣一來,自己唯一的女兒就被送往了刀山火海,她的心無時不在悲傷和祈禱著。
得知韓漠罵走葉家叔侄的消息,碧姨娘的心兒一顫。
在她看來,韓漠那樣做,全是為了自己和韓沁,她吃驚之餘,更多的是感動。
……
聽水園子裏也有涼亭。
韓漠坐在院子裏,正在指導韓沁如何去寫一部仙俠小說,他甚至為這個一心要寫一部奇書的小妹勾畫了大綱。
今天是個好天氣,碧姨娘請來韓漠,也不過是想盡自己的心感謝一下。
她親手端上來自己剛剛熬好的“燕窩蓮子粥”,柔聲道:“來了,你們兄妹有事回頭再說,先喝粥。”
韓沁笑嘻嘻地道:“哥哥,娘的手藝你沒有嘗過吧?可好吃了。”她接過粥碗,聞了一聞,嘻嘻笑道:“真香啊。娘,你好久沒有下廚了,今天怎麼想起叫哥哥來喝粥啊?他天天在街上溜達,吃的好東西可多了。”
韓漠也接過粥碗,笑道:“小妹,你不懂,街上倒滿是各樣食物,但是我只聞這粥的香味,就知道姨娘做出來的粥,那是任何食物也及不上的。”他拿起勺子嘗了一口,清淡之中,帶著蓮香味,果然是清鮮可口。
“姨娘,原來你還會做飯。”韓漠贊道:“真是好吃。”
碧姨娘在旁坐下,溫柔地笑道:“我小的時候,家裏有一個廚娘,她做的蓮子粥非常可口,所以我就纏著她教我,跟她學了好久,才做出她那樣的味道。”白皙無暇的美麗臉龐微微泛紅:“其實我也就只會做這一種。”
韓漠也知道,大戶小姐是幾乎不下廚房的,碧姨娘雖然是妾室,但是本家卻是大戶人家,所以她能夠熬粥,也算是難得。
陽光明媚,韓沁很開心地吃著粥,而韓漠品嘗蓮子粥的美味時,聞到粥香和碧姨娘身上飄來的體香,忍不住瞥眼看去,只見碧姨娘正溫柔地看著韓沁,美麗而成熟的臉上帶著平和的微笑,那笑寧靜而柔美,陽光灑射在她白皙的臉龐上,白裏透紅,那肌膚都能滲出水來。
成熟的婦人風情,充分地從碧姨娘的身上散發出來。
碧姨娘似乎也感受到韓漠的目光正在凝視著她,微微轉頭去看韓漠,只見韓漠已經垂下頭去,她心裏忽地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那種感覺是無法用語言描繪的。
她只覺得自己的臉龐,沒來由的微微發燙。
“漠兒,沁兒,你們先喝粥。”碧姨娘站起身,柔聲道:“我先過去。”也不多說,轉過身子,柳腰輕擺,被衣裳緊緊包裹顯出的桃形美.臀在陽關下輕輕搖曳著,緩緩離去。
望著碧姨娘那誘人的背影,韓漠急忙收回目光,心中暗暗念叨:“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韓沁飯量雖不大,但是一碗蓮子粥很快就喝完了,她砸吧砸吧嘴,笑嘻嘻地道:“哥哥,我吃飽了。咦,你怎麼還有那麼多?不好吃嗎?”
“不是。”韓漠看著自己的妹妹,笑著搖搖頭,道:“小妹,平日裏多陪姨娘說說話。”
“我知道的。”韓沁點點頭,湊近道:“哥哥,謝謝你。”
“謝我?”韓漠一愣,奇道:“謝我什麼?”
韓沁水汪汪的眼睛光芒閃動,輕聲道:“娘告訴我了。他說你為了不讓我嫁去渤州郡,不顧父親的責罰,將那葉家的叔侄大罵一頓,罵的他們狼狽跑掉,娘說如果不是你,我說不定就要嫁到渤州郡去。”她滿含感激地看著自己的哥哥,一臉的崇敬。
韓漠歎了口氣,苦笑著搖搖頭。
碧姨娘那樣理解,也無可厚非,只是事實的真相卻並非是那樣。
不過韓漠也不會真的去解釋,畢竟那要牽扯到韓家的政治路線,沒必要讓碧姨娘和韓沁知道。
“小妹。”韓漠想了想,終於道:“你以後到底嫁到哪里,哥哥不知道,哥哥甚至也沒有權力做主。但是哥哥會祝願你能嫁給一個你真心喜歡的男人!”
韓沁看著韓漠,忽地撇撇嘴,道:“你才嫁人呢。”
韓漠淡淡一笑,說到婚姻問題,他和韓沁一樣,都有一種壓力湧上心頭。
世家子女多是政治婚姻,真的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嗎?
“哥哥,你知道嗎,你罵走葉家人之後,娘就開始齋戒了,她說從今以後,不再沾葷腥。”韓沁輕聲道:“她說要感激菩薩的大恩大德,我想她現在說不定是去了佛堂呢。”
“佛堂?”
“是啊。”韓沁指了指右邊的一處幽靜小屋子,道:“就在那裏哩。”
韓漠抬頭望去,那是聽水園子裏最幽靜的一處房子,面前幾株芭蕉樹點綴著,雖不寬敞,卻很秀麗。
他起身慢慢走到屋子前,只見屋門虛掩著,透過門縫,第一眼就看到屋內正桌上擺放的佛龕,裏面有一尊觀世音菩薩的塑像,佛龕前擺著瓜果以及香爐,檀香幽幽,從屋子裏面飄蕩出來。
碧姨娘跪在案下,豐腴的身子非但顯得性感,更多的是莊重和肅穆。
“觀音大士保佑韓家一切順利,保佑沁兒和漠兒無病無災,開開心心,信婦願意以一切來換取他們的平安……!”碧姨娘柔美的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來,虔誠而真摯。
韓漠心中一陣感動,不由自主地進到佛堂,在碧姨娘身邊的蒲團上跪下,雙手合十,恭敬道:“弟子韓漠,拜求菩薩保佑爹娘身體安康,保佑我韓家的每一個人都無病無災,更要保佑我碧姨娘天天開心,不為任何事情擔驚受怕。”說完,輕輕叩了幾個頭。
碧姨娘雙手合十,轉頭看著韓漠,臉上寧靜而柔和。
“漠兒,這次……真是要謝謝你了……!”碧姨娘聲音如水,水汪汪的眼睛裏一片感激。
韓漠知道碧姨娘話中所指,輕輕一笑,道:“姨娘,這是大宗主和父親的決定,我是無法做出這樣的決定。”
“可是……可是你斥駡葉家的人,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沁兒不要嫁入刀山,也知道你是為了不讓我難過。”碧姨娘幽幽道:“我心裏明白。”
韓漠有些尷尬,自己根本上是為韓家的前途考慮,但是無形中,卻讓這個美麗的婦人對自己感激不盡。
就在此時,卻聽門外傳來韓沁的聲音道:“哥哥,四哥在外面等你呢,讓你快過去。”
“四哥?”韓漠一愣,韓源不是留在鎮撫軍做事嗎?怎麼突然回來了,難不成是受不了軍營的苦楚,偷偷跑回來的?
這念頭一想,就知道不切實際。
韓源雖然是世家子弟,但卻能吃苦,有一股韌性,再加上韓玄齡的約束,他哪里敢回來。
“姨娘,我先去了。”韓漠站起身,向碧姨娘微微一笑,便快步出了門,來到院子裏,只見韓源正一身戎裝,頭系黑巾,在院中來回走動,顯得頗是興奮。
“四哥,是不是又升官了?”韓漠迎向韓源,笑呵呵地道:“要不你怎地如此興奮?”
韓源哈哈笑著,伸出手來,道:“小五,拿銀子來?”
韓漠一愣,奇道:“什麼銀子?四哥,你缺銀子花?”他身上尚有幾百兩在身上,還以為韓源找他要銀子花,正準備掏銀票,韓源已經拍著韓漠的肩頭,激動道:“臭小子,你這下子,可成了大富翁了。”
“什麼意思?”韓漠一愣,猛然間,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睜大眼睛,瞳孔定住,兩隻拳頭攥起,掩飾不住臉上的激動,問道:“四哥,你是說……!”
“不錯。”韓源一臉欽佩地看著韓漠,一字一句道:“你的船隊,回來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09
第一百零九章  【歸來】

東海之畔,五艘貨船停泊在碼頭,一件件中原罕見的貨物從貨船上搬運下來,而中華貿易行的韓忠領著貿易行的帳房先生們歸類清點,嚴謹小心,關氏貿易行的帳房先生在旁進行第二次盤點,岸上已經聚集了關氏貿易行的幾十輛馬車,只待清點完畢,記錄在冊,這些貨物便可裝車運出東海郡,通過關氏貿易行的路子銷往中原四國。
黑鬍子賣力地吆喝著,顯得很是興奮,幹的也很賣力,船上的每一個海匪都洋溢著笑容,兩個多月的旅程,終於圓滿地結束。
韓漠和關少河站在大岩石上,正聽著寇正彙報此行的過程。
“五少爺,我們這一次到達了南洋六個國家,一路上倒也順利,經過兩次海嘯,幸好海上的弟兄們經驗豐富,都躲了過去。”寇正顯得也頗是激動:“他們知道我們是中原的商人,給他們帶去貨物,都是熱情地歡迎我們。我們的貨物供不應求,不過為了更好地考察各國,我和杜島主還有黑鬍子研究過,覺得貨物不能銷在一國,必須比對各國的環境狀況和物產價值,所以每一國銷售的貨物都有限制,將這次帶去的貨物分成六份,走訪六個國家。這些貨物在那邊最低都能賣出好幾倍的價格,有些甚至能賣出十幾倍,特別是綢緞,在那邊更可賣出十五倍的價錢。我們用那些錢,從六個國家採購了非常有價值的貨物,共有六十三個品種,五少爺可以清點一下。”
韓漠和關少河相視一笑,都露出欣慰的神情。
“一切順利就好。”韓漠笑著,又皺眉問道:“對了,杜姑娘怎麼沒有回來?我發現這次少了二十多個人啊?”
寇正忙道:“五少爺別擔心。說起來,這次南洋之行,也還是起了一番波瀾,好在有驚無險,被杜姑娘化解了。”
“哦?”韓漠和關少河都露出疑惑之色,問道:“出了何事?”
寇正回道:“那六國之中,靠東邊有一個叫做菊桑的小國,我們的貨船到達他們的港口,一開始他們倒還是熱情接待,出面接待的是他們的外務大臣,叫什麼道野星,很彆扭的名字。”
“蠻荒之地,化外之民,名字自然是上不得臺面的。”關少河微笑道:“莫非那道野星給你們找麻煩了?”
“正是。”寇正歎道:“那道野星見到我們的貨物,立刻視為珍寶,想將貨物私吞。那日他抓了我們兩個海上兄弟,說是這兩位兄弟行蹤詭異,圖謀不軌,而且我們只有韓家的通商函,又沒有燕國的國書,我們這商隊肯定有貓膩,還污蔑我們說那通商函是偽造的,當下便派兵控制了我們的船。黑鬍子本要領大夥兒和他們拼一拼,被杜島主勸阻,我們大夥兒被帶到一處地方暫時拘押起來。”
韓漠雖然明知後來無事,但還是忍不住道:“那你們如何脫身?那道野星還真是狂妄的很啊。”
“我們能化險為夷,那還真虧杜姑娘了。”寇正一臉欽佩地道:“杜姑娘那天夜裏,領著少爺派給杜島主的四個弟兄,深夜潛入道野星的府邸……五少爺,那菊桑國是小國,雖然那道野星的官位在菊桑國不低,可是府邸和我們中原相比起來,那是差了太多,甚至比不過咱們中原普通大戶的宅子。那夜杜姑娘領著四名弟兄潛入道野星的府邸,竟是活生生地抓住了道野星,這一下子事情就鬧大了,杜姑娘逼著道野星派人去通知他們的國主,道野星被逼無奈,只能讓人將中原貨船到達菊桑國的消息報之了他們的國主藤原王。”
“那藤原王想必是個明君,否則你們也不會脫困。”關少河微笑道。
寇正搖頭道:“非也非也。那藤原王其實是一個隻知玩樂,成日裏花天酒地的昏君,不過倒也不殘害百姓,只是沉迷於酒色而已。”
韓漠奇道:“那此事是如何解決的?”
“那藤原王見自己的外務大臣被抓,很是憤怒,便要派人將我們都打入地牢,這個時候,倒是出現了一位吉人,化解了危機。那藤原王有一個王后,知書達禮,見識遠大,而且美貌無比,她知道這件事,當即便勸阻藤原王不可胡來。那王后說我中原燕國乃是泱泱大國,韓家更是燕國了不起的世家,如果真是韓家所派遣的船隊,不可得罪。而且她還說,我韓家既然千里迢迢派人漂洋過海去南陽,帶著大筆貨物,絕不可能有什麼險惡用心,不過是想兩國能夠互相交流而已。”寇正讚歎道:“那王后倒真是了不起的女子,而那國主顯然也是極為寵愛王后,當即派人詳加調查,確定我們是燕國派去的貨船,而且杜島主當即送上了幾份大禮,那藤原王見到禮物,高興萬分,立刻便令人放了我們所有人,而且允許商隊在菊桑國貿易。至於那位外貿大臣道野星,因為被查出誣陷商隊,貪婪無義,有損國威,被罷免了官職,回家去做了漁夫!”
韓漠拍起手來,笑道:“好好好,有意思的女人,日後若有機會,關兄,咱們可得去拜見那位美麗的王后啊!”
關少河哈哈笑道:“但願如此。”
“五少爺,事情還沒完呢。”寇正笑道:“那王后更是請我們去了皇宮,擺了宴席,很是熱情。而且她提出,可以在菊桑國設立商號,這樣一來,他們的百姓便可以長期和我們做交易,通過商號做貿易,這樣會更正規,也能更好地加深雙方的貿易關係。”
關少河立刻贊道:“好主意,好主意!”
韓漠雖然對於商業並不瞭解,但是卻明白,如果在異國王室的支持下設立商號,那只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禁不住點頭道:“我現在對那位美麗的王后更好奇了。”
“所以經過商量,杜姑娘留在了菊桑國,處理籌建商號的事務。而且這事被其他幾個國家知道,紛紛要求在他們國家建立商號,大夥兒商議了一下,留下了一部分人在六國暫時先準備籌建商號的事情。以後我們再過去,貨物可以直接分發給各商號,而各商號也可將各國收購的貨物集中起來,直接交給貨船運回來,這樣更能減少不必要的時間浪費,而且當地有商號,我們就更能明白當地的需求和貨物價值,對我們是很有幫助的。”寇正說到這裏,臉上不悠然地露出興奮之色。
或許連他也想不到,南洋之行,竟有如此豐厚的收穫,實在讓人激動萬分啊。
“既然如此,這第二批咱們還要派更多的商人過去坐鎮商號了。”韓漠笑著,他現在心情非常好,這件本以為很艱難的事情,竟然被自己幹成了,不可謂不是奇跡。
寇正奉上清單,韓漠指了指關少河,笑道:“寇叔,這次真是多虧了你,辛苦了。”
寇正忙道:“少爺說哪里話,能為五少爺辦事,寇正很是榮幸。不瞞五少爺說,這海上貿易打一開始,我還有些擔心,還怕那些蠻夷外邦不通世故,擔心咱們的貨物出不去,現在看來,寇正是瞎操這份心了,我們喜愛他們的貨物,他們更是喜愛我們的貨物。說起來,那些化外之民雖然禮儀粗俗,但卻都熱情的很,除了道野星那起事件,其他的都可謂是一帆風順啊。”
關少河接過清單,細細看了看,上面列的是六十多種貨物的名稱,數量以及在那邊的採買價格,韓漠將這底子都透給自己,那可是真正地將自己當成夥伴了。
“五少爺,咱們下一批貨,大概何時能出海。”寇正小心翼翼地問道:“除了那六國,南洋尚有十幾個國家,第二批貨物可不能少了啊。”
韓漠笑眯眯地看著關少河,道:“關兄,依你之見,弟兄們要等多久?”
“兩個月!”關少河立刻道:“給我兩個月時間,這次貨物翻一番。”
“好!”韓漠點頭道,旋即向寇正道:“寇叔,等貨物清點完畢,裝車運走,你去將八珍閣包下來,今晚讓弟兄們都去酒樓裏喝個痛快。”
寇正連連點頭道:“是是!”
他知道韓漠還有話和關少河說,一躬身,退了下去。
……
“五少爺,這批貨物,比我預想的還要多。”關少河感歎道:“據我初步估算,這手頭的貨物出手後,除去成本,利潤最低也應該在二十五萬兩左右。”
韓漠笑道:“你準備拿幾成?”
“我是商人,做生意,就是為了掙銀子。”關少河很坦誠地道:“雖說海上的貿易是控制在五少爺的手中,但是到了中原,五少爺要想將這些貨物變成銀子,必須要靠我們關氏貿易行的路子。而且要收購中原四國的貨物,也要靠我們關氏貿易行的路子。”
“我明白!”韓漠點點頭,臉上笑容很溫和:“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中間有三成銀子會劃到海上人的名下。這是他們的賣命錢,而且貨船每一次出海,都需要修補,他們需要這些銀子。”
“這是他們應該得到的。”關少河望著那群興高采烈搬運貨物的海上人,微微點頭道:“剩下七成,我希望能到到其中的三成!”
“好,你拿三成。”韓漠很痛快地道。
關少河笑道:“五少爺很痛快。”
“你我之間的結合,如果沒有這些利益,是不牢固的。”韓漠平靜地道:“所以有銀子大家都能掙,這樣才會讓你我之間的關係更緊密。”
“我希望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成為真正的朋友。”關少河歎道。
“我們正向那一天邁進。”
關少河微笑點頭,指著那些被搬運到馬車上的貨物,笑道:“五少爺,這些貨物可是幾十萬兩銀子的貨物,你就這樣交給我,就沒有一點擔心?”
“我不擔心。”韓漠微笑道:“就像我不擔心你會隱瞞真實的利潤一樣。”
關少河顯出欽佩之色,歎道:“能與五少爺合作,那是少河前生修來的福分。”
“這些讓我身上發毛的話兒就不說了。”韓漠呵呵笑著,神色隨即凝重下來,正色道:“關兄,有兩件事情要你辦。”
“您說!”
“第一件,儘快將貨物變成銀子,我不急用銀子,但是海上的朋友卻急需這筆銀子。你看到他們的貨船,這次航海,已經破損不堪,需要大修了。”
關少河立刻道:“五少爺放心,我想這批貨物很緊俏,往各國商鋪一放,就能變成銀子,在第二批貨物運抵之前,這些貨物一定會換成銀子的。”
韓漠點了點頭,顯然很滿意關少河的答復,微一沉吟,繼續道:“第二件,我需要你幫我購買一千匹戰馬……魏國的戰馬,還有魏國那種能射三百米的神臂弓!”
關少河皺起眉頭,並沒有立刻回答。
海浪聲聲,碼頭那邊人聲鼎沸,笑聲陣陣,而這塊大岩石處,卻很是清冷。
“五少爺,如果你要魏馬玩玩,我可以在五天之內送你十匹!”關少河終於道。
“十匹玩起來太沒有味道。”韓漠笑眯眯地道:“我一向喜歡玩大的。”
“神臂弓可以弄到。”許久,關少河才緩緩道:“但是一千匹魏國戰馬,實在太困難。”
“你有法子的。”韓漠微笑道:“要成為真正的朋友,互相總要給予一種極度困難的幫助。”
“四百匹!”沉思良久,關少河伸出四根手指。
韓漠搖搖頭,堅持道:“一千匹!”
“六百匹!”
“八百匹!”韓漠退讓兩百匹。
“好。”關少河歎了口氣,苦笑道:“五少爺,你這可真是難為死我了。八百匹魏馬要從魏境弄到東海郡,這比你想像的還要困難。”
“但是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強。”韓漠哈哈笑道,眨了眨眼睛,輕聲問道:“不過我很好奇,魏國和慶國是死對頭,你這慶商如何能說動魏國人將馬賣給你?”
“這個天下,不貪財的人不多。”關少河道:“魏國貧瘠,更需要銀子。我的路,是用銀子鋪起來的!”
“銀子鋪起來的路!”韓漠豎起大拇指:“我現在很羡慕你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09
第一一零章  【風騎】

日出日落,已是冬日。
東海城西郊不到三十裏處,有一片廣闊的馬場,誰都知道,這馬場是幾個月之前剛剛建造的,馬場內駐有韓族世家的私家軍,據說是由韓家的五少爺親自統領的私家軍,但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也沒有多少人清楚,因為有明文規定,馬場五裏之內,不許擅自進入,一旦進入,若是被私家軍傷著碰著,那是無人去負責的。
馬場內建造有一排排軍營,此時軍營已經籠罩在皚皚白雪之下,不少身材魁梧的皮甲軍士正在清掃積雪,昨夜又是一場大雪,地上的雪又深又厚。
馬場南邊的空地上,一排一排的皮甲軍士正在練習射箭,而不遠處又是一群兵士在馳馬縱橫。
這些軍士的裝備當真是精良,且不說他們身上穿的是中原極罕見的獸皮戰甲,最為緊要的事,他們腰間的腰刀呈半弧形,極為特別,用來練習射箭的更是魏國才有的神臂弓。
神臂弓是這個時代最優良的弓箭,射程最遠能達到三百米,比之其他弓箭最多只能射出二百五十米要足足多出五十米的射程。
獸皮戰甲內膽是獸皮,外面是薄薄的鐵片,堅固的很。
這幫兵士的箭術顯然也都不弱,取弓,抽箭,彎弓搭箭,拉弦射箭都是一氣呵成,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簡潔而迅速。
……
朱小言斜倚在木杆下,環抱雙手,遠遠看著軍士們訓練,神色冷漠。
他現在還真是對自己那個主子少爺有些欽佩,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能夠裝備起這樣一支私家軍,這可是需要極大的氣魄和能力的。
雖然那個主子少爺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他海上的貿易每一個來回都能給他帶來巨大的利潤,但是他毫不吝嗇地將其中一部分利潤用在這支私家軍的身上,還是有幾分魄力的。
這支私家軍雖然只有不到一千人,但是每個月的餉銀和耗費也要好幾千兩銀子的開銷,不說別的,就是那些膘肥腿長的魏馬,吃的都是上好的馬料,每個月的耗費就不少。
少爺似乎根本不在乎銀子-----雖然他現在確實有這個底氣,不過如此地醉心于這樣一支私家軍,看來少爺的野性還是不小的。
這支私家軍的兵士,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身體健康,身手敏捷,反應快速,雖然比不得韓漠身邊的黑豹,但也都是精銳的人手。
最為關鍵的是,這些人清一色都是東海郡土生土長的東海人,對於韓家的忠誠,無需懷疑。
幾個月的訓練,雖然不可能讓這批剛剛組建的私家軍就有強悍的攻擊力,但是毫無疑問,在朱小言的調教下,這群人都明白了什麼叫做秩序,什麼叫做軍令,什麼叫做默契,更明白了如何去進行自身能力的提高。
自身能力的提高,除了箭術,馬術,還有力量,速度,團隊合作等許多方面的提高,而朱小言也給了大家足夠的提高方法。
他們當然也明白,五少爺花大筆的銀子養著大家,讓每一個人都沒有後顧之憂,就是要讓大家能成為一支他日可以縱橫馳騁的虎狼鐵騎。
“報!”一騎飛馳過來,騎士翻身下馬:“朱統領,五少爺來了,正在營房等候。”
朱小言伸了伸懶腰,走到一旁翻身上了雲電背上,一催馬,雲電如飛般往軍營那邊飛馳過去,不過片刻間,便到了一處營房之前。
下馬進屋,朱小言立刻感覺到了一陣暖意,屋子裏生著炭火,自己的那位主子少爺,正坐在炭火邊,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韓漠穿著黑色的皮裘,頭上系著紫色的頭帶,看起來貴氣的很。
“今年的雪似乎比去年小。”韓漠看著朱小言,笑眯眯地道:“不過這天氣,卻比去年寒冷不少。”
朱小言逕自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道:“再寒冷,少爺的日子也會過的很舒服。”
韓漠一陣大笑,道:“小朱統領,我聽你話裏的意思似乎有一絲醋味啊。是不是覺得我手上的銀子太多,所以有些嫉妒啊?”
“有錢人都這樣自以為是。”朱小言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道:“你的銀子越多,我的日子也會越好過,所以我不會嫉妒。”頓了頓,才道:“我看你該找個機會跟你們的皇帝說一說,乾脆直接下道旨意,封我為統領好了。你封的統領,我總感覺水分太大。”
“哈哈!”韓漠笑了起來,擺手道:“小朱統領,這你就不懂了。那些正牌的統領,手底下未必有你這樣的實力,他們的士兵,裝備可比你差了太多。你的士兵騎的是魏馬,穿的是南洋的獸皮戰甲,背的是魏國最強的神臂弓,腰間的戰刀也是從南洋弄過來的,你該很滿足才是。”
朱小言淡淡道:“他們的裝備正如你所說,在中原大地,那都是一等一的裝備,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沒有經過鮮血洗禮的戰士,終究只是紙老虎,練不成鋒利的獠牙。”朱小言平靜地道。
韓漠沉吟著。
無可否認,這支被他命名為“風騎”的私家軍,有著最好的裝備,也有著極強的士氣,士兵的單兵素質也在朱小言的逐日訓練下,正飛速地提高著。
但是誠如朱小言所說,沒有經過戰爭的錘煉,沒有經過鮮血的洗禮,這支風騎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殺手騎兵團。
只是這個時候,往哪里找戰爭?
“其實你不用著急。”韓漠終於道:“或許機會很快就會到來。”
朱小言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韓漠。
“燕京方面已經有了消息,最近一陣子,葉吳兩家在朝中的勢力被嚴重地打擊,兩家已經有不少的官員悄悄地撤離了燕京,或許他們已經知道,朝廷正聯合其他世家在清除這兩家在朝中的勢力,所以雙方已經到了要撕破臉皮的時候。”韓漠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如今渤州郡集結軍隊,蠢蠢欲動,或許用不了多久,這兩家就要打起旗號反了。”
朱小言想了想,道:“你是說,到時候你準備拉著風騎去戰場上鍛煉一番?”
“這難道不是一個機會?”韓漠反問道。
朱小言道:“我聽說你們燕國要是剿滅叛匪,都是朝廷下達旨意,集結各世家的世家軍,並沒有聽說私家軍可以上戰場。”
韓漠呵呵笑道:“看來你對我們燕國並不是很瞭解。”他伸出兩隻手,在炭火上暖了暖手,才緩緩道:“大戰之時,世家軍聽從朝廷的調遣,朝廷是要負擔軍費開支的,但是私家軍上戰場,朝廷是一文錢也不會給的。私家軍,顧名思義,所有的耗費都是由各世家自己承擔,你自己想一想,有幾個傻瓜願意自己耗費大筆銀子將私家軍送去打仗?”
朱小言看了韓漠一眼,道:“你不就準備成為這樣的傻瓜嗎?”
“哈哈……!”韓漠靠在椅子上,笑道:“不錯,我是準備成為這樣的傻瓜。我的風騎,不是放在手裏鑒賞的奢侈品,我要他成為我手裏的一把刀。你該明白,在這個時代,手上多一把刀,自己會更安全一些。”
“有好刀在手,也要知道怎麼用。”朱小言臉上肌肉有些抽搐,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中竟然劃過一絲黯然。
韓漠當然察覺到了朱小言眼眸子裏的黯然之色,他知道,朱小言從前的故事,一定會更精彩,精彩之中,一定也充斥著無奈。
只是朱小言既然沒有主動敍說自己的從前,韓漠也不會問。
自從不到三個月前組建風騎開始,朱小言作為風騎的統領,充分表現出他的能力,八百人的風騎,在他的手底下,輕描淡寫間就被訓練的初具效果。
這是一個將才。
每當看到朱小言訓練風騎時的井井有條輕描淡寫,韓漠很懷疑這小子曾經訓練過軍隊。
……
“你上次說,這裏面有幾個不錯的傢伙。”韓漠道。
“是。”朱小言道:“沈非,韓必圖,梁綰,這三個人是其中的佼佼者,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提升他們為騎兵隊長,幫著我一起管理訓練風騎。”
“你自謙了。沒有他們,八百風騎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小菜一碟,你是給他們機會而已。”韓漠歎道:“小朱,謝謝你。”
朱小言平靜地道:“我該謝你才是,是你賞我一碗飯吃。”
韓漠站起身來,走到朱小言身邊,凝視片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聲道:“小朱,其實我信任的人不多,但是對你,我很信任。打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會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幫手!”
朱小言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說出話來。
“唔,球場是不是打掃乾淨?”韓漠忽然問。
朱小言點頭道:“是,足球訓練可以鍛煉人的速度,體質,反應和團隊配合,這個訓練方法一直在使用。”
“效果如何?”
“至少這種訓練方法,讓我對你很欽佩。”朱小言緩緩道:“你是不是想踢一場?”
韓漠呵呵笑道:“我只是擔心沒有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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