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關閉
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45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37
第六十一章  【島主】

沙灘上的海風確實讓人感覺心曠神怡,不過韓漠的心裏卻是非常不痛快,他的內心雖然並不惡毒,但絕對不是什麼仁慈之心,被這個海盜一耳光打在臉上,他內心深處那股子戾氣頓時被勾起來,雖然如今還是階下囚,但是他已經暗中下定一個決心,只要自己得到機會,只要自己騰出手,這個自以為是的冷照,必定是自己練手的靶子。
“島主,島主來了!”忽然有人叫道。
很快,在兩名大漢的護持下,一名年近五十的小老頭緩緩走過來。
這人身形瘦長,臉色有些發白,走路的時候,下盤輕浮,顯然下盤不穩,他的頭髮中間夾雜著不少白髮,看起來比他實際年齡要大得多,但是他的眉目子卻極有氣勢,雖然身材不是很魁梧,但目光卻依舊犀利,濃眉大眼,年輕時候想必也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好漢子。
四周每一個人看向此人的眼神,都帶著尊敬,而長腿美人杜冰月已經快步上去,扶著島主的手臂,嗔怪道:“爹,你病還沒好,出來做什麼?怎麼不好好在屋裏歇著。”
島主慈愛地看了杜冰月一眼,輕輕拍了拍她攙扶自己的手臂,柔聲道:“月兒,你不要扶爹,爹沒有老,能走得動。”
杜冰月一愣,但很快明白父親的意思。
父親是不想在部下面前示弱,他是要證明自己依舊是這個島上最強悍的男人,是這個島上的權威。
韓漠看到這位島主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患了病,如果所料不錯,病得還不輕。
冷照見到這位島主,本來肆無忌憚的模樣也收斂一些,但依舊一臉的冷氣,上前躬身抱拳道:“島主!”身後一眾出海的海匪們面面相覷,都露出怪異的神色,也都拱手道:“島主!”
……
島主緩緩從冷照身邊走過,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韓漠和蕭同光面前,細細打量了一番,才淡淡地道:“冷照,你的膽子現在是越來越大了,官家的船,你也敢打主意。”
冷照神色不變,表面顯得很恭敬,但是語氣卻也毫無畏懼之意:“島主,那些珍珠采上來,也不是韓家的,是要交給朝廷的,咱們拿來一些,可以養活一島子人。”
“珍珠呢?”島主聲音依舊平靜,從他的臉上看不出歡喜還是憤怒。
冷照沒有回答,只是向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恭敬道:“島主,這事不能怪冷二哥。他也是一片好心,是想搶些珍珠回來,日後換成銀子,大傢伙兒也就不必受苦了。只是沒想到官家安排了那麼多護衛,我們計畫周詳,拼盡全力,卻依舊沒有得手,不過我們也不是一無所獲,冷二哥帶著我們抓回來聊個可以換銀子的狗官。”
島主“哦”了一聲,眉頭跳動,淡淡道:“計畫周詳?什麼計畫,我這個做島主的怎卻一無所知?”
冷照在旁道:“是冷照瞧著島主這陣子身體不好,不敢驚動,所以自作主張,領著兄弟們去幹了這一票。”
“原來是擔心我的身子。”島主忽然露出笑臉,轉身輕輕拍了拍冷照的肩膀,溫言道:“冷照,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這個老傢伙說一說,或許我能幫上忙的。”
冷照忙道:“冷照遵命。這一次冷照貿然出海,折損好幾個弟兄,還望島主責罰!”
“出海做事,免不了死人。”島主微笑道:“不過既然帶回兩個人質,也算不是徒勞。以後做事,再小心一些就是了。”
跟在他後面的杜冰月狠狠瞪了冷照一眼,忍不住上前道:“爹,他擅自帶人出海,都沒和你說一聲,還將你放在眼裏嗎?他眼中就沒有島規。”
島主斥道:“月兒,不可胡攪蠻纏。冷照這樣做,自然有他的打算,事情已經過去,日後記著就是,不要再說。”
杜冰月咬著嘴唇,大長腿狠狠跺了跺腳,一臉的不甘心不情願。
這一切看在韓漠眼中,他很快就明白這些人之間的糾葛了。
毫無疑問,這位島主如今身患重病,大權旁落,島上的實權很有可能已經被冷照所奪,否則冷照也不可能在不知會島主的情況下,調動這麼多人手出海做事。
只是這位島主餘威猶在,冷照在面子上還是不敢太過放肆。
至於長腿美女,那是島主的女兒,怪不得大家都稱她為“大小姐”,韓漠現在心裏想的,卻是這位大小姐究竟是不是霍秋源口中的那條“美人魚”。不過看情況,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看來這三百多人的島上,卻也是內訌不斷,有內部矛盾的。
“冷照,先把這兩個人帶下去關起來,過兩日派人和那邊商量贖金吧。”島主帶著一絲笑道:“你隨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是,島主!”冷照揮揮手,示意部下將韓漠二人帶下去,這才向島主問道:“卻不知島主還有何吩咐?”
島主似有若無地望著韓漠二人在幾名海匪的推搡下離開,才拍拍冷照的肩膀,道:“來,隨我一起喝杯茶。”
……
島主所居住的地方和普通人相比,也沒什麼太大特殊性,不過是四間竹子大木和茅草搭建的屋子連在一起,寬敞許多,週邊更是設置了一人高的木制柵欄,院子裏裝滿了花花草草,柵欄外面更是樹木層層疊嶂,林蔭茂密,坐落在這茂密樹林中的幾間屋子看起來寧靜而淡雅,院子外是幾條修整的乾淨的道路,空氣中樹木花草的芬香和遠處海風吹來的清閒氣息混合在一起,確實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也怪不得自稱為“仙人島”。
島主坐在院子裏的木椅上,示意冷照也坐下,微笑道:“冷照,知道我要和你說些什麼嗎?”
“冷照不知,還望島主示下!”冷照平靜地道,但是他的眼眸子深處,卻帶著一絲疑惑。
“冷照啊,你也知道,你的父親冷言與我是結拜兄弟,年青的時候便在一起揚帆東海,幹下了不少事兒,也算是東海上有名的兩號人物。”島主歎了口氣,緩緩道:“只是你父親英年早逝,至今想起,仍然令我心疼萬分。”
冷照起身恭敬道:“家父在冷照八歲之時便一病西去,這麼多年來,冷照和母親全靠島主照顧,冷照感激不盡!”
島主擺手道:“這是我分內之事,該當如此,就像我死去之後,你也要好好照顧月兒。”
冷照一愣,旋即道:“島主,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
島主站起身,緩緩走到一片花圃前,遠眺遠方的海岸,緩緩道:“冷照,你看那海浪,潮起潮落,輪回周轉,人的性命也如同海浪一樣,既然生過,也就會死,這是改變不了的人之輪回。我這病一日重過一日,眼見也活不了多少時日,這仙人島以後的前程,這島上三百多條人命,日後就要交給你了。”
冷照一怔,他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興奮,而是眉角跳動,眼中閃過戒備之色,聲音在瞬間變得恭敬起來:“島主,吉人自有天相,你的病很快便會痊癒。這仙人島,離不開島主的統領,冷照更是離不開島主的教誨,冷照年紀輕見識短,從未想過接受如此重擔,只願跟在島主身邊,為大家謀一口飯吃。”
島主背對冷照,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眼眸子裏更是閃過冷峻的神色,但是他回頭之時,臉上卻依舊布著慈祥的微笑,輕輕拍拍冷照的肩膀,道:“年輕人,能做事總是好的。你們冷家祖上和我杜家祖上,那都是親如兄弟,這一代代傳下來,也才打下仙人島這片地盤,這是我們的家,所以我們一定要好好守住這片地方。”
冷照肅然道:“冷照明白,我會以自己的鮮血來捍衛這座仙人島。”
島主哈哈一笑,這個時候的眼眸子中,竟似乎含著鼓勵之色。
“島主,冷照有一事要請島主做主。”冷照微一沉吟,緩緩道。
“你講!”
“家父在世的時候,與島主便定下了兒女姻親。如今冰月年方十七,是以冷照想請島主成全,早日讓家父當初的心願完成。”冷照喉嚨處微微起伏,但聲音卻異常恭敬。
島主“哦”了一聲,微笑道:“其實這事兒我也一直在想著,你們也都大了,是該完成冷言兄的願望了。這樣吧,等這次贖金送到,我們放了人,便開始籌備你們的婚事。”呵呵一笑,道:“你該知道,這結婚,是要費銀子的,你娶新娘子,總不能太寒酸吧?”
“是!”冷照顯然有些激動,拜倒在地:“謝島主成全!”
“好。冷照,我身體不適,與官家商討贖金的事情,你便派人去辦吧。”
等到冷照離開,擁有一雙大長美腿的杜冰月立刻從旁出來,跺了跺腳,責備道:“爹,我不嫁給他,死也不嫁給他。”
島主此時神情嚴峻下來,眼中閃著陰冷的神色,望著冷照遠去的背影,淡淡道:“這孩子的心太大了,他夢想著成為第二個東海王,他的心思,會毀了仙人島,會害死我們所有的人。”
杜冰月一愣,旋即過來扶著島主坐下,才輕聲問道:“爹,冷照現在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不少弟兄都聽他的吩咐,再這樣下去,你都管不住他了。”
島主冷冷一笑,冷聲道:“可是這一次,他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他抬頭望著蔚藍的蒼穹,緩緩道:“他不該得罪韓家,更不該抓來韓家的子弟,這個錯誤,會害死他!”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37
第六十二章  【探視】

韓漠和蕭同光被帶到一處比較偏僻的草棚子裏,除了手腳被綁外,身體還被綁在木杆子上,韓漠自小鍛煉,這些苦頭倒也無所謂,倒是養尊處優的蕭同光,嘴裏哼哼著,後來口中被海匪塞了東西,也吐不出聲音來。
三名海匪帶著刀,就守在棚子裏,在他們眼中,這兩個囚犯可是白花花的銀子,馬虎不得。
韓漠在悄無聲息中,試探性地想掙脫牛筋繩子,但是沒過多久,他便失望了,倒不是他的力氣不足,而是這種牛筋繩子實在是一個綁人的好東西,任你力氣再大,在牛筋繩子那極強的伸縮性之下,只能徒勞無功。
忽聽外面傳來腳步聲,外面一名守護海匪恭敬道:“島主!”棚子內的幾名海匪立刻站起來,迎到門前,左右排開,俱都躬身道:“島主!”
島主緩步走進來,輕輕咳嗽一聲,走到蕭同光面前,忽地斥責道:“這是燕國朝廷的要臣,是我們的客人,你們怎可如此怠慢?”他伸手拉下塞在蕭同光口中的東西,抱抱拳,笑道:“下麵的人不懂事,大人別見怪。”
蕭同光連吸幾口氣,正要破口大駡,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哪里敢罵出來,張了張嘴,吐出一句話來:“你……你們要多少銀子?”
島主一愣,隨即哈哈笑了起來,沉聲道:“還不給這位大人解開繩子。”
島主有令,誰敢不從,當下便有人上前解開了蕭同光身上的繩子,爾後問道:“島主,這小海管身上的繩子用不用解開?”
島主搖了搖頭,也不多做理會,只是向蕭同光一拱手,笑道:“大人一路顛簸,辛苦的緊,現在只怕是人困體乏,先且去歇息歇息。”回身吩咐道:“還不領大人去用餐,好酒好菜端上來,好好伺候著大人。”
幾名海匪面面相覷,島主冷哼一聲,幾人再不猶豫,恭聲道:“大人請!”
蕭同光見島主客客氣氣,他那股子貴族的傲氣又上來,冷笑道:“你們真是大膽,挾持本官,這是要丟腦袋的。”但是知道不能激怒這幫海匪,語氣也和緩了一些:“本官知道你們生活不易,既然將本官……請來,少不得會賞你們些銀子就是。”
“那就多謝大人了。”島主微笑道:“讓大人受驚,還望不要見怪。大人先請去用餐。”
蕭同光官架子十足地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忽地停住步子,看了看韓漠,眼中泛起複雜的神色,沉吟片刻,終於道:“這是我的人,你們……你們也別太難為他!”
韓漠聽到這句話,嘴角泛起一絲怪笑。
這個蕭同光,這頭老色狼,有意思!
“大人自去,這位小兄弟,我會安置好。”島主笑盈盈地道,看著蕭同光跟著兩名海匪出去,他揮揮手,遣退了棚子裏的其他海匪,並吩咐不需任何人進來,海匪們自然是領命退下。
……
草棚裏一時極為寂靜,島主仔細凝視著韓漠,而韓漠也笑眯眯地看著島主,兩個人互相打量著,都沒有開口說話。
遠處的海浪聲清晰可聞,島上那股子清鮮芬芳的氣息也透進棚子裏,彌漫其中。
“讓他們離開,島主似乎有話想對我說。”韓漠笑眯眯地道:“島主的身體看來不是很好,站得太久了,血氣不暢,對你的病情沒有什麼好處。”
島主露出笑容:“你懂的醫術?”
韓漠呵呵一笑,道:“不懂,就喜歡琢磨而已。”
島主歎了口氣,又仔細看了看韓漠,終於問道:“小兄弟,你貴姓啊?”
韓漠眨了眨眼睛,斂起笑容,淡淡道:“一個小小的海管,姓名很重要嗎?島主,我聽你那幫兄弟的口風,這次偷襲官船,似乎並不是你的意思啊?”
島主點頭道:“不錯,這一次出海,那是我下面一個不成器的子侄所為。”
“我想也是。島主見多識廣,一看就是睿智之人,這劫掠韓家官船的事情,想來以舵主的智慧,是不會去做的。”韓漠微微點頭。
島主眉頭皺起,忽地問道:“你可是姓韓?”
韓漠平靜道:“東海郡姓韓的人可多了。”
“小兄弟,清吏司韓玄昌韓大人與你是何關係?”島主神情嚴肅起來,凝視著韓漠,眼中帶著期盼之色,也不知道他在期盼什麼。
韓漠淡淡道:“以島主之見,韓大人會與我是什麼關係?”
島主皺眉微一沉吟,忽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來,這倒讓韓漠吃了一驚,等到島主迅速出手,將綁著韓漠的繩子甚至是牛筋繩都隔斷,恢復行動自由後,韓漠的吃驚變成了疑惑。
他不知道這位島主為何說變就變,眨眼間便放開自己。
若是單論體型,這島主瘦弱的很,而且有病在身,韓漠自問有幾分把握可以拿下這位島主做人質,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此時事出有因,他想知道是為什麼。
微微活動活動了一下筋骨,臂上的箭傷還隱隱作痛。
“島主這是什麼意思?”韓漠看著島主,問道:“島主解開我的繩子,就不怕我跑了。”
島主斂容正色道:“小兄弟,若是老夫沒有猜錯,你便是韓玄昌韓大人的兒子吧?”
韓漠皺起眉頭,旋即笑道:“島主,韓漠不得不佩服你了,你是怎麼認出我的?看來你是有大神通啊。”
“韓公子的眉眼與韓大人有八分相似。老夫曾有幸見過韓大人的面容,記憶猶新,所以一見公子,就有面熟之感。”島主帶著一絲笑道:“而且韓公子的三根金指近在眼前,整個東海城都知道韓家五公子是天上的財神爺下凡,出生便有三根金指,我若是在不知道公子的身份,那真是白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
韓漠一愣,旋即抬起手,看著自己的三根手指,歎道:“看來以後這幾根手指還是要化化妝,否則誰都能認出來,那未必是好事。”看著島主笑道:“島主果然好眼力,家父正是清吏司韓大人,不過你的那些部下沒有注意我的手指,沒瞧出我的身份,看來練得還不到家啊。所謂薑還是老的辣,今日韓漠可是見識了。”
島主抱了抱拳,道:“老夫杜容海得見五公子,真是三生有幸!無知部下讓五公子受驚,五公子切莫怪罪。”他這番話方才對蕭同光也說過,但是說出來的韻味卻是大不相同,對蕭同光只是敷衍虛偽之詞,但是對韓漠,卻顯得情真意切,就連向來自詡極能察言觀色的韓漠,也感受到島主杜容海話音中的真誠。
真讓韓漠頗有些奇怪,這個堂堂一島之主,一幫海匪的頭子,卻對一個淪落為階下囚的世家子弟如此恭敬,難不成韓家的威名真的讓海盜們畏懼到如此地步?這不得不讓韓漠心中生起些許的自豪感。
一個老人家如此客氣,韓漠是個敬老的人,所以抱拳還禮:“島主客氣了,韓漠該當拜見島主才是。”頓了頓,笑道:“不過這次將我帶到這裏來,你那些部下還真是不聰明。而且你們抓來蕭大人,那是欽差大臣,我想東海鎮撫軍的戰船已經遊弋在東海上,正在找我們的下落呢。”
島主請韓漠在棚子裏簡陋的凳子上坐下,才微笑道:“五公子,你瞧著仙人島如何?”
韓漠不明其意,但還是笑眯眯地道:“秀麗寧靜,世外桃源,能當得起仙人島三字。”
“如此美處,若是毀掉,五公子會不會感到遺憾?”
“毀掉?”韓漠托著下巴道:“為何要毀掉?”這樣美麗的島嶼,若是毀成一片狼藉,韓漠內心裏自然會覺得很遺憾,畢竟美好的事物被毀滅,那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島主神情肅然起來,對著韓漠一抱拳,聲音中竟然帶著尊敬之意:“五公子,仙人島即將面臨一場大難,若想避免毀滅之命運,還要五公子出手相助,杜容海感激不盡!”
韓漠見島主如此嚴肅而恭敬,卻有些疑惑了,皺眉問道:“島主這話從何說起?”
“海王令!”島主一字一句道:“因為海王令!”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38
第六十三章  【海王令】

仙人島靠南邊有稀稀落落幾處屋子,屋子旁邊是高高的棕櫚樹,茂密的棕櫚樹蔭下,圍坐著十幾名海匪,坐在正中的,正是素有野心成為第二個東海王的冷照。
“你們知不知道島主現在在做什麼?”冷照靠坐著樹幹,手中把玩這一把匕首,一臉冷笑地問道。
一名海匪立刻道:“冷二哥,剛才有兄弟過來報過,島主放了那個欽差,現如今正好酒好菜地伺候著,那些酒菜是我們平時都吃不上的,都倒進狗嘴裏了。還有那個小海管,也不知是什麼身份,島主對他看起來很尊敬,只是兄弟們離得太遠,聽不清他們說什麼。”
冷照將匕首在自己的腮下抹了抹,淡淡道:“諸位兄弟,以你們之見,島主和那小海管在說些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才聽一人道:“莫不是在勸說那小海管寫封信交給官家,好讓官家掏銀子?”
“這些活兒是我們做的,島主豈會去做?”立刻有人反駁道:“更何況真要寫信,為何不讓那欽差大官去寫,反倒讓一個小海管去寫?莫非那小海管比欽差還有用?”
此言一出,眾人皆以為然。
冷照抬頭看了看天,然後掃視眾人一遍,才緩緩道:“在場的,那都是冷照的生死弟兄,這些年來,島主身體不適,雖然出海主意是他拿,但是真正幹活兒的,卻是我和弟兄們,我們那是出生入死抱成一團兒的兄弟,所以冷照說話,不避諱你們。”
眾人都道:“冷二哥,咱們是弟兄,你說的話,我們都是聽的。”
更有人道:“冷二哥,你但有所命,上刀山下火海,就是我拼了自己性命,也是要聽你吩咐的。這仙人島幾百號人這幾年能吃上飯,那都是冷二哥賞的。”
冷照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道:“這話不能這樣說,事兒是大夥兒一起拼命幹的,兄弟們只是給冷照面子,聽從冷照吩咐,冷照是心存感激的。”頓了頓,他眼中劃過陰寒之色,冷聲道:“諸位兄弟,不是冷照目無島主,更不是冷照要褻瀆島主,而是……冷照以為,我們很有可能已經被島主出賣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變了顏色,面面相覷,一時寂然無聲。
……
冷照看著眾人驚駭的臉色,淡淡一笑,道:“島主何等身份,竟與一個小小的海管在一起,而且還禮遇有加,你們不覺得這個小海管很有問題嗎?”他咬著牙,冷笑道:“想不到這次我竟是看走了眼。”
“冷二哥,你是說那小海管身份不一般?”有頭腦反應快的人立刻醒悟過來:“那小海管是什麼人?”
冷照並沒有回答,只是對不遠處的一個人道:“七叔,您老以為那小海管會是什麼人?”
眾海匪頓時都將目光投了過去。
在一棵高大的棕櫚樹下,一位四十餘歲的半老老頭正坐在樹下抽著旱煙,他看起來極為消瘦,皮膚枯黃,一副精神萎靡不振的樣子,那雙無神的眼睛裏空洞迷茫,就像對這個世道已經沒有半分留戀和關心,若說此人片刻之後有可能會尋死跳海,那人們十有八九會信。
他只剩下一隻胳膊,另一隻齊肩而斷,是一個殘廢,身體和精神上雙重的殘廢。
殘廢七叔抽著旱煙,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望著一株鮮花發呆,所有人都看著他,更有不少人眼中微微顯露出不屑的神色。
海風吹過,殘廢七叔稀稀落落的頭髮隨風擺動,說不出的寂寞,說不出的悲哀。
“杜老大自五歲起,便隨船出海,人過半生,在這大東海上,可說是了不起的人物,提到杜老大,那是響噹噹的名號。”七叔聲音很平靜,似乎沒有任何感情,緩緩道:“杜老大十一歲殺人,幾十年來,還真未怕過誰。”
杜老大自然就是如今的島主杜容海,眾人聽七叔這樣一說,豁然想到島主曾經的風光和威勢,禁不住都有些變了顏色,甚至有幾人眼中劃過驚恐。
冷照皺皺眉頭,握著匕首的手兒更緊,但卻沒有說什麼。
“能讓杜老大禮遇的人,沒有幾個。”七叔依舊緩緩道,就像在訴說著故事一般:“他能對那個年紀輕輕的小海管禮遇有加,自然是他已經看出了那個小海管的身份,知道那個小海管不是他能夠得罪之人。”
“他是誰?”冷照冷聲問道。
七叔淡淡道:“東海之上,沒有杜老大怕的人物。就算是黑鬍子,杜老大也是不放在眼裏的。但是杜老大卻有一怕,他怕韓家!”
“韓家?”
“不錯。”七叔聲音肯定起來:“若是我沒有猜錯,你們這次抓來的那個小海管,十有八九是韓家的人,而且是韓家的直系子弟,否則杜老大也不會這麼給面子,親自去賠罪。”
冷照冷冷笑道:“看來真是我看走眼了,想不到那小子的來頭比那狗屁的欽差還要大。”
“在我們而言,那小子就是東海的太子了。”七叔道:“韓家這一輩有四子二女,韓玄道的兩個兒子都在燕京,所以不會是其中之一。如今在東海有第四子和第五子,這小海管十有八九是其中之一了。”
立刻有一名海匪問道:“七叔,你怎知島主看出了那小子的身份?島主有那麼厲害?”
七叔嘴角泛起怪異的弧線,淡淡道:“杜老大縱橫東海幾十年,當年東海最高時有幾十撥人馬,數千人,那中間被杜老大這幫人滅掉的可不少。他什麼人沒見過,眼力界還是有的,要看出那小子的身份,對於杜老大來說,似乎並不算太難的事情。”
冷照站起身來,邊走邊把玩著匕首,走到七叔身邊,才蹲下來,輕聲問道:“七叔,依你之見,島主會和那小子說些什麼?”
七叔看了冷照一眼,面無表情地道:“不知道!”
“我知道。”冷照笑道:“島主日暮西山,知道自己在仙人島的位置漸漸不靈光,所以他想找一個靠山,一來養他的病,二來好頤養天年,而韓家恐怕就是他最好的靠山了。只要他投奔韓家,韓家必定是拱手相應,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安安樂樂地過他的下半輩子了。”
七叔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張了張嘴,但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冷照冷笑一聲,繼續道:“當然,他要投靠韓家,總要獻些禮物,而這仙人島說不定就是他要獻的禮物。”他站起身來,一指在場眾海匪,冷聲道:“還有你們,這幫和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他早就看我們不順眼,所以他也一定會借著韓家的手,將我們全部除去,那樣,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眾海匪先是一驚,隨即互相竊竊私語,之後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憤慨之色。
“冷二哥,你說我們該怎麼做,我們聽你的。”一名海匪咬著牙,拎起手中的大刀,揮刀吼道,其他人有的立刻站起,也有的猶豫著最後還是站起來,都拿著刀,紛紛道:“冷二哥,我們聽你的。”
“好,弟兄們給冷照面子,冷照就一句話,跟著冷照,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幹!”冷照緊握匕首,沉聲道:“老子倒要看看,杜容海會如何給我們交待。”
七叔咳嗽著,等緩過氣來,才淡淡道:“你們千萬別傷了那個韓家的子弟,否則你們將會面臨滅頂之災。”看了冷照一眼,道:“杜老大害怕韓家,就是因為韓家的海王令!”
“海王令?”冷照皺起眉:“我小時候也聽父親說過這個名字,那海王令究竟是什麼東西?”
七叔抬起頭,望著遠方的大海,平靜地道:“那是契約,是我們海上人和韓家的契約。”
眾海匪都有些疑惑,情不自禁圍攏過來。
“你們也都知道,韓家祖上的東海王,當年可是蕩平東海,號令群雄,眾人都敬服於他,尊他為東海王。那個時候,東海四十三路人馬,都歸他麾下,那個時候,韓家甚至有爭霸天下的可能。”七叔抽了一口旱煙,那是最劣質的煙草,十分嗆人:“只是後來東海王與燕武王在東海煮酒盟約,投靠了燕武王,東海群雄大部分人都隨著東海王去了,卻有一小部分不甘願為燕武王賣命,拒不投靠,於是東海群雄分道揚鑣,各自尋找出路。”
冷照淡淡道:“我們冷家,自然是不屑投靠朝廷的。”
“不過東海王當時與拒絕投靠燕武王的海上人立了誓約,海上人可以自謀生路,但卻不能上岸騷擾,更不能對韓家族人進行傷害,而韓家也會竭力保障海上人的活路,不會在朝廷的命令下對海上人趕盡殺絕,甚至在海上人有難的時候,適當出手相助。這是當年暗中立下的誓約,而海王令,就是誓約的見證,一旦有哪路海上人馬有違此約,韓家便可憑海王令召集其他各路海上人馬,群起攻之。”七叔說得很慢,所有人都認真地聽著:“記得十四年前的獨眼十三吧?那個時候,獨眼十三坐擁兩島,手底下有將近二十艘船,部眾更是五六百人,在整個東海,連我們仙人島都是忌憚的很。”
眾海匪互相對視,都是微微點頭,顯然對那個“獨眼十三”的名聲都是知道的。
“可是獨眼十三最終被韓家派出鎮撫軍以及聯絡六路海上人一起剿滅,兩座島嶼被殺的雞犬不寧,全軍覆沒,這事兒你們應該聽說過。”七叔抽著旱煙道。
冷照冷冷道:“七叔,你的意思,那次是韓家出了海王令?”
七叔點點頭。
冷照冷笑道:“那這次韓家會不會出示海王令來對付我們仙人島?”
眾匪頓時色變,他們可是知道韓家的利害,韓家手裏的東海鎮撫軍,那就是海上閻王令,誰也惹不起,若真是要對付仙人島,仙人島只怕屍骨不存。
“你們不用怕。”冷照緩緩道:“當初獨眼十三自以為是,勢力未盛,尚未收復所有海上人馬,便挑釁韓家,活該被滅。而且韓家派出鎮撫軍的時候,他還逞強,與韓家硬拼,怎能不亡?若是避開,這茫茫大東海,韓家未必就能滅了他。”
這話一說,眾人雖然還有幾分恐懼,但是對這番話,卻是深以為然。
冷照掃視中人一眼,繼續道:“如今事情已經很明顯,島主想將我們作為他投誠韓家的禮品,討好韓家的小太子,卻不顧我們的前程。你們如何抉擇,我不強勸,但是我冷照,絕不會坐以待斃!”
立刻有人叫道:“冷二哥,我說過,你要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們跟著你。”
“對,我們跟著你。”海匪們紛紛叫道:“就算韓家派人來,咱們離開這裏就是,我就不信韓家會一直守在這裏,大東海那麼多島嶼,總有我們容身之地。”
“冷二哥,你說吧,我們該怎麼做。”
冷照嘴角泛起笑意,緩緩道:“只要將那韓家小太子抓在手裏,就是咱們的籌碼,韓家也就不會輕舉妄動。咱們用他先從韓家弄一大筆銀子,再讓他們韓家交出幾艘船來,那個時候,我們手裏有了東西,茫茫大海,就任由我們馳騁了。”
“可是……島主會同意嗎?”有人問道。
“他會同意的。”冷照惡恨恨地道,眼中泛起殺機。
七叔在旁淡淡道:“冷照,你的膽子比你的父親要大,心也比你父親狠。”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冷照淡淡道:“七叔,當年你隨島主出海,因為借用自家弟兄為肉盾躲過敵人一刀,害了自家弟兄性命,島主回島砍了你一條手,而且對你不聞不問,十二年了,你如同行屍走肉,他對你就不狠?你就不想出這口惡氣?”
七叔眼中劃過極深邃的痛苦,聲音卻平靜:“我一個殘廢,幫不了你什麼。”
“或許是奇兵!”冷照道。
“奇兵?”七叔抬頭看了冷照一眼,淡淡道:“也許……真是奇兵吧!”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38
第六十四章  【內亂】

草棚之中,韓漠也從島主口中明白了所謂的“海王令”,這海王令讓韓漠本來很鬱悶的心情大是振奮,韓家終究是海上之王,沒有人可以撼動韓氏家族的地位。
“五公子,你是否已明白老夫的意思?”島主看著韓漠,帶著淡淡的笑問道。
韓漠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明白你有事情找我,卻不明白你有什麼事情找我。”
島主神情肅然,正色道:“老夫想求五公子救救仙人島上幾百條性命。”說到這裏,這個海上的梟雄,竟然對著比他年紀小很多的韓漠深深一禮。
“島主不必如此。”韓漠扶住島主,皺眉道:“島主有話直說。”頓了頓,眼中微微露出一絲寒意,道:“不過韓漠有些話可要對島主說明白。這一次你的人偷襲采珠船,還擒來那位欽差大人,這事兒已經讓官方震動,不可能就此甘休。韓漠也不說虛話,就算你現在放了我們兩個,這事也未必能善了,若不想韓家出示海王令,這一次偷襲采珠船的幾個首腦人物,島主是要交出來治罪的。”
島主點頭道:“五公子放心,這事正是我要對五公子所言。說起來,我們杜家祖上也是東海王的部屬,只是後來不服燕武王管轄,所以在海上討生活,也一直得到韓家的幫助,所以對於韓家,我們是感激的。這麼多年來,我仙人島在島上自栽自種,偶爾出海做些買賣,那也是對那些過路的商船做些手腳,從未傷過韓家治下的普通百姓,也算是相安無事了。”
韓漠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這次冷照率人偷襲采珠船,島主當真就不知道一絲風聲?”他這一笑,眼中的光芒狡猾如狐狸。
島主顯然是看出韓漠這一笑的韻味,歎口氣,搖頭道:“不瞞五公子,這次出海偷襲,雖然他們並沒有告知老夫,但是老夫畢竟在這島上不是一塊石頭,多少還有幾個心腹,所以此事卻也有幾分耳聞。”
“那麼島主為何不阻止?”韓漠托著下巴問道:“島主見多識廣,應該明白此事的後果。”
“老夫想管,也想阻止,但是已經無能為力。”島主歎息且無奈地道:“如今島上,冷照手中的人手,比我多許多,我已經不能和他硬拼了。”
韓漠心中對這種狀況也算是心知肚明瞭。
冷照如今就是典型的功高震主,這些年來,島主既然患病不能出海,仙人島的弟兄自然都是跟隨冷照出生入死,一年一年下來,島主威望日減,冷照威望日盛,如今在仙人島手掌實權的,那是冷照而不是島主。
“島上能做事的大概有一百二三十人。”島主在這個時候顯得很坦白:“鐵心跟著冷照的已有四五十人,那都是這幾年隨他出生入死過的。剩下的人,大都兩面搖晃,沒有立場,但我想大多數人看著冷照勢強,都是偏於他的,至於老夫,嘿嘿,不怕五少爺笑話,能為我賣命的,不過十餘人了。”
韓漠笑道:“也就是說,島主自知無法阻止冷照,所以也就沒有去管。只是這樣一頭惡狼整日匍匐在自己身邊,那總是讓人很不舒服的,島主有沒有想過暗中除了他?這個法子,有時候很管用。”
島主搖頭道:“老夫倒是曾經有這個打算,不過冷照那小子年紀雖不大,但是心機卻深,似乎也料到我有可能暗中下手,一直都是嚴加戒備,跟在身邊的從未少過三個人,而且他自身也有一身好功夫,要想暗中除掉,在這樣一個島上,以我這樣一個實力,已經是做不到了。”
“原來還是一個硬角色。”韓漠冷冷一笑。
“冷照的野心絕非區區仙人島,他的心思老夫是知道的。”島主緩緩道:“等到控制住仙人島,他便要開始圖霸東海了,他是要成為第二個東海王,可是他卻不知,今時不同往日,更何況當初東海王是靠仁德義氣才成為東海霸主,他區區冷照卻也有那天大的野心,當真是自不量力啊。海上有多少人想成為第二個東海王,可是到最後,誰不是落得葬身大海,沒有一個好下場。”
“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韓漠微微點頭:“你是擔心他的野心會給仙人島帶來巨大的災難,會讓仙人島所有的人屍骨無存。就好比這一次,海王令一出,仙人島只怕就會覆巢之下無完卵了。”
“即使不出海王令,冷照狼子野心,遲早也會被海上人聯手滅掉!”島主憂心忡忡地道:“而仙人島數百條人命,也就會被他連累。”
韓漠笑道:“那麼島主讓我救這幾百條性命,韓漠何德何能,哪有那麼大本事?”
島主正色道:“五公子自然是有的。”左右看了看,這才低聲道:“老夫重疾在身,自知時日無多,卻不得不為島上幾百口性命考慮。老夫希望五公子答應韓家能夠收容這些人上岸,妥善安置,讓他們好好生活下去。而老夫,回頭會讓五公子離開仙人島,回到東海城,到時候但請五公子稟明韓總督,派幾艘船來接人,順便除去那些有野心的傢伙,如此一來,五公子就等於救了好幾百號人的性命。”
“你放我走,不怕冷照會對你不利?”韓漠顯得很平靜,並沒有平常人得知要脫離困境的欣喜感,顯示出與年紀極其不相符的冷靜:“你難道不怕我一去便再不回來?”
島主歎道:“老夫生死已在旦夕,豈怕冷照對我不利?更何況我如今還是島主,冷照想必膽子還沒有大到幹光明正大對付我的地步。”
“不如你找個理由單獨請冷照,設下一個埋伏,我幫你殺了他。”韓漠眼中閃著寒冷的光芒:“敢動韓家的采珠船,他的生命註定會很快終結。”
“我不敢讓五公子冒險。”島主搖頭道:“冷照善買人心,他手下有不少死忠,若真是弄出事來,只怕五公子會面臨更大的困境,老夫萬萬不能將五公子置於危險之中。”
……
韓漠沉吟著,終於問道:“你讓我走,想必那名欽差是不能走的了?”
島主眼中劃過一絲狡詐,臉上卻是一副無奈之色:“五公子該知道,如今島上眾人還不知道五公子的身份,所以大家的目光都是盯在那位欽差身上,都以為能以那欽差換取大筆的銀子。如此一來,五公子離開,眾人未必關注,而帶上欽差,那就無論如何也要被冷照一干人阻止了。”
韓漠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點頭道:“我明白。”
他當然明白。
所謂蕭同光不能離開,那只是島主的一個藉口而已,這位島主狡猾得很,留下蕭同光,就等於留下人質,只要蕭同光沒有離開,韓家一定會派出戰船來到仙人島,而韓漠也一定會回來。
韓漠並沒有說破,既然島主辛辛苦苦編出一堆理由來解釋,韓漠自然也不好去揭破他的老臉。
“冷照是一條瘋狗。”韓漠淡淡地道:“欽差留在這裏,我怕他會因為我的離去而對欽差有所傷害,你知道,一旦欽差真的出事,對我韓家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島主對這個年輕的五公子暗暗生出幾分欣賞之心,畢竟如此年輕,能夠考慮事情如此周全,那是很難得的。
“五公子的意思是?”島主小心翼翼問道。
“島主想辦法,讓我們一同離開。”韓漠淡淡道:“不用擔心我會不回來,仙人島犯了錯誤,韓家一定會好好管一管的。”
島主皺皺眉頭,顯出一絲為難之色。
……
忽聽門外傳來杜冰月那好聽的聲音叫道:“爹,爹,不好了,不好了!”聲音中,長腿美女杜冰月已經風風火火奔進來,那一對彎彎的柳葉眉緊蹙在一起,漂亮的臉上充滿焦急和氣惱。
“都這麼大一個女孩子家,大呼小叫什麼。”島主皺眉斥道:“又出了什麼事兒?”
杜冰月看了韓漠一眼,漂亮且水靈的大眼睛裏也帶著幾分疑惑,顯然想不通為何韓漠坐著而父親站著,但是來不及多想,焦急道:“冷照反了,他對大家說你出賣了大夥兒,領著一幫人過來了。”
“真是好大的膽子!”島主握著拳頭,眼中殺機陡現,立刻吩咐道:“月兒,你快帶五公子去小牙石,一起離開這裏。”
“爹。”杜冰月急道:“我……我不走……!”
島主斥道:“還不快走,你想忤逆為父嗎?冷照不聽話,難道你也要學他?”
杜冰月眼圈一紅,耳聽陣陣嘈雜聲傳過來,知道冷照的人愈來愈近,又見父親正冷視自己,不敢多講,一跺腳,也不多避諱,拉起韓漠的手:“我帶你走!”
韓漠只覺得杜冰月的手兒雖然嬌嫩,卻異常有力,竟是將自己拉起來,奔到後門,那漂亮的大長腿抬起來,一腳便踹開木門,拉著自己沖門而出。
轉眼間,冷照已經領著一群人沖進草棚,先是看了島主一眼,爾後看了看地上被割斷的繩子,冷笑一聲:“果然出賣了我們,鐵虎,你帶十個人追上去,把那小子給我抓回來……死活都可以!”
一名壯漢答應一聲,領著一群人便要去追,島主沉聲道:“你們敢?你們是要造反嗎?”
那鐵虎和眾人都是一愣,回頭去看冷照,冷照已經冷聲道:“那小子若真是跑了,大夥兒可就真的沒活路了。你們還不去追?”
鐵虎一咬牙,再不猶豫,便要衝過去,島主身子一動,一拳打向鐵虎,尚未觸碰到鐵虎身體,冷照已經握著匕首刺過來,冷聲道:“快去追!”
島主見陰冷的匕首刺來,只能閃躲,鐵虎立刻率人沖出後門,追了出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39
第六十五章  【海石堆後的刀光】

島主閃開冷照的攻擊,反手拉過那條長凳,橫裏便攔腰向冷照打過去,他雖然體弱,但是這一掃卻依舊虎虎生風,勁道十足,冷照側身左閃,飛起一腳,正踢在長凳上,那長凳“哢嚓”一聲,頓時斷成兩截,而冷照也在瞬間後退兩步,站穩身形,不再攻擊。
島主也不再攻,扔下手中半截長凳,冷冷地看著冷照。
“島主多年未動身手,功夫卻還未放下,冷照真是佩服。”冷照冷笑道。
島主背負雙手,自有一股威勢,掃視冷照身後的一大群人,淡淡道:“你們是真要反了?是要隨著這個狼子野心的傢伙一起走向萬劫不復之地?”
眾匪面面相覷,雖然島主如今算是孤軍奮戰,但是餘威猶在,大家都有些猶豫。
終於有一名冷照的死黨大聲問道:“島主,冷二哥說你將我們賣了,是也不是?”
島主淡然道:“把你們賣了?賣給誰?”
“賣給韓家。”那人大聲道:“否則你為何放走韓家那小子?你是要將我們當做你投誠韓家的禮物。”
島主不怒反笑,道:“冷照,你倒真是會蠱惑人心啊。”
“島主也不必否認。”冷照右手靈巧地玩著匕首,淡然道:“事情大夥兒都看見,誰也不是瞎子。島主,你也該給弟兄們一個交代吧?”
“欲圖反者,必有其理,老夫不需花費口舌解釋。”島主看著冷照,眼眸子深處充滿失望:“冷照,我養了你十幾年,到最後才知道是養虎為患,。我很後悔,後悔沒有教你好好做人。”
冷照眼皮跳動,閉上眼睛,淡淡道:“島主,你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冷照會刻骨銘心記著,可是為了島上幾百張吃飯的嘴,冷照可以大義滅親。我不想他們寄人籬下,而你,卻想讓我們成為下賤的奴隸,你不思進取,難道以為偏居一島就會安穩嗎?如今你將我們出賣給韓家,你……對不起大家!”
棚子內的氣氛顯得極其緊張。
一名海匪從外面擠進來,恭敬向冷照道:“冷二哥,那十幾個傢伙都抓起來了,鬧不出事情。”
冷照點點頭,嘴角泛起冷笑:“幹得好。”望向島主道:“你如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島主知道那被抓起來的都是忠於自己的海匪,歎了口氣,淡淡道:“冷照,你做事和你父親一樣,思慮周全,行事果斷。只是你父親做事光明磊落,而你……比不上!”
說完這句話,他再不出一言。
……
……
仙人島方圓幾十裏,就像一個巨大的怪獸匍匐在茫茫大東海上,但是這頭“怪獸”卻很是美麗,籠罩在翠綠之中,一座島上,除了四圍的白色沙灘,幾乎都是茂密的樹林。
空氣好,風光美,但是要在這茂密的樹叢中藏身,也不是一件難事。
韓漠和杜冰月各自躲在一棵樹上,茂密的樹葉遮擋了他們的身形,等確定鐵虎他們已經追的遠了,韓漠才從樹上跳下來。
他也不多想,逕自找了一根手臂粗細的小樹,生生拔了出來。
“你力氣真大。”杜冰月從後面過來,有些讚歎。
其實這小樹也不是多麼粗,只是生長的很深,普通人自然不能輕易拔出來,雖然仙人島也有能夠拔出來的猛漢,但是杜冰月看著韓漠年紀輕輕而且身形也不粗壯,卻輕輕鬆松拔出來,自然是很欽佩。
“把你的匕首借給我。”韓漠伸出手,以一種不容商量的口氣說道,他知道杜冰月的小蠻腰後面那圓挺豐潤的大屁股上面可是有一把匕首藏著的。
杜冰月柳眉微蹙,但還是將匕首遞給了韓漠。
“你要做什麼?不要耽擱時間,冷照還會派人來的,鐵虎他們找不到,也會回頭找來,咱們可得快些離開。”杜冰月聲音有些焦急,甚至有些不耐煩。
韓漠接過匕首,也不理會,只是將樹幹削成一人長的木棍,然後試了試手,感覺實在太輕,與自己的陰陽棍相差十萬八千里,但是此時只能以此將就,好在這根木棍的堅固性倒是極佳,是牢固的樹木。
他眨了眨眼睛,又以匕首將木棍兩端削成尖狀,猶如刺頭,這才露出笑容。
“喂,你做什麼?”杜冰月有些急了:“你多大年紀,走路還要拐杖嗎?還不和我走。”
“去哪里?”韓漠瞥了杜冰月一眼,這辣美人著急的樣子,臉兒紅彤彤的,真是好看。
“小牙石。”杜冰月從韓漠手中接過匕首,就握在手裏,抬腳便走:“快隨我來,那裏有條小船,船上有乾糧和水,你可以借著它離開這裏。”
韓漠看著她那又圓又潤的結實美腿,笑嘻嘻地道:“誰說我要離開這裏了?我不走。”
杜冰月一怔,停住步子,回頭看著韓漠,隨即顯出惱怒之色,堅定地道:“為什麼不走?爹讓我送你到小牙石,我一定要帶你過去。”她搶上前來,竟是拉住韓漠的手,便要拉著她走。
“男女授受不親,別這樣。”韓漠嘴角帶著怪笑,杜冰月雖然用力,卻發現韓漠的身體如同石頭,根本拉不動。
“你……!”杜冰月咬著嘴唇:“你想幹什麼?”
韓漠當然知道,自己就這樣走了,蕭同光的處境將極為危險,而對韓家來說,蕭同光若真是出事,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他一定要帶著蕭同光一起離開----雖然這在目前看來非常非常困難。
要花心思去救一個自己極其厭惡的人,這是韓漠很鬱悶卻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人生就是如此的滑稽而荒謬。
“我們去了小牙石也不會有用。”韓漠淡然道:“那裏肯定已經有了冷照的人。”
杜冰月立刻道:“不會,那裏非常隱秘,絕不會被冷照發現。”
韓漠歎道:“美女,你也不看看,這座島不過方圓幾十裏,冷照從小就在這島上混,有什麼地方不知道?以他的頭腦,可能會留下這個空子嗎?”
杜冰月微一沉吟,還是搖頭道:“不會,他不會知道。”神色堅定起來,一咬嘴唇,道:“你……爹爹讓我帶你去,我就要帶你去。”
韓漠看不出這個長腿美女還是如此地執拗,想到即使救出蕭同光,那也要有路子離開仙人島,微一沉吟,點頭道:“那我們去看看,希望你估計的沒錯,雖然可能性極小。”
杜冰月瞪了韓漠一眼,顯然是責備韓漠對她的不信任,那股子嗔怪嬌俏的模樣,讓韓漠很受用。
兩人再不多說,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在叢林中小心翼翼地往前穿行。
林中空氣清鮮,時不時地跳出小兔子來,甚至還有不少海鳥在樹上落腳,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在這樣的環境中躲避追殺,還真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杜冰月所說的小牙石在島嶼的西邊,那裏有一群海石頭堆砌在一起,看上去就像稀稀落落的一排牙齒,所以被稱為小牙石。
這邊相比起仙人島東邊的海岸,那是要冷清的多,在那海岸邊,漂浮著一條看起來很簡陋的小船,這種小船在平時,是絲毫不引人注意的。
韓漠所在的位置,離那邊並不遠,最多四十步距離。
躲在樹後面,韓漠遠遠望著那一片看似平靜的海石堆,眼中閃著陰冷的光芒。
“那就是你要用的船。”杜冰月指著那海邊隨浪漂浮的小船,低聲道:“甲板中有乾糧和水,你去吧。”她四周看了看,一片寂靜,寂無人煙,看了韓漠一眼,撇撇嘴,眼中帶著不屑:“我說過沒人,看你剛才還疑神疑鬼。”
“你不和我走?”韓漠問道:“你爹爹是讓你跟我一起離開仙人島。”
杜冰月搖頭道:“你去吧,我爹爹只怕已經被冷照抓起來了,我要救他。”
“你一個人救不了他。”韓漠很坦白地道。
“救不了,我也要救。”杜冰月神情無比的堅定,那倔強的神情讓她看起來無比的堅強,她緊握手中的匕首:“我不會看著爹爹被冷照欺辱。”她抬腿正準備從樹後出去,韓漠卻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到自己身邊,低聲道:“你要做什麼?”
“我要送你上船。”杜冰月被韓漠拉到他的懷中,吃驚起來,雖然女人在海島上的規矩沒有陸上那麼繁雜,但男女之防還是有的,被一個大男人抱在懷裏,頓時聞到韓漠身上那並不是太過濃郁的男人氣息,感覺到韓漠的手正環抱在自己腰間,她低聲嬌叱道:“你……你做什麼?”欲要掙扎,可是韓漠的力氣極大,一時掙脫不開。
她又羞又急,狠狠一踩,正踩在韓漠的腳面上。
韓漠來不及感受她小蠻腰的結實滑膩,也來不及聞她身上散發的處女幽香,就感覺自己的腳面生疼,心中有些惱火,但忍住火氣,湊近杜冰月耳朵,冷聲道:“那裏有埋伏,難道你就看不出來?”
“埋伏?”杜冰月冷靜下來,也不再計較被韓漠抱在懷中,在樹後望向海石堆,一臉的疑惑。
韓漠前世是經過嚴格軍事訓練的,對於地形觀察以及發現敵蹤是有一手的,他淡淡道:“你看那些海石堆上的光,有不少一閃一閃,看到沒有?”
時值半下午,太陽還未落下,陽光灑射在石頭上,和煦的很。
杜冰月畢竟也是經過島主調教的,她凝神細看,果然發現在那些石堆上,竟然有比陽光還要強烈的光芒在閃爍著,數條光芒閃動,若不仔細去看,很難發現。
“那是刀面經過陽光照耀反射出來的光,那些海石堆後面,可是埋伏著不少人。”韓漠淡淡道,輕輕抖了抖腳,這小丫頭的力氣真不小,踩得真是疼啊。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9:38
第六十六章  【島上遁跡】

月色幽幽,從海島上望天上的月亮,似乎更清晰,更明亮,而幽靜的月光也輕輕地撫摸著海上的明珠,仙人島完全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之中。
叢林很隱秘的一角,杜冰月坐在草地上,一雙漂亮的眼睛瞪著韓漠,那眼神就像隨時要衝上來暴揍韓漠一頓。
韓漠靠坐在一棵大樹幹下,神情自然,就像沒有看到杜冰月的眼神,只是有滋有味地吃著手裏剛剛採摘的野果-----雖然他的眼睛確實時不時地瞥向杜冰月那一雙極具誘惑的大長腿,月光透過樹梢撒射下來,映照在那一雙渾圓豐潤的美腿上,更添朦朧的誘惑,韓漠甚至在想著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如果這雙腿穿上黑絲長襪,會是什麼樣一番動人的景象。
他的目光神不知鬼不覺,而且依稀的月光讓他的窺視顯得更隱秘。
他吃的果子,按照杜冰月的答復,是叫春果,很罕見的一種在春季裏長出果實的品種,滋味甘甜,而且脆的很,為了補充體力,二十個蘋果大小的春果吃進肚子裏,韓漠還沒有打算歇下來。
小牙石有埋伏,那是走不了的,杜冰月當時便要返回居住的地方去找冷照算賬,去救出島主,卻被韓漠三言兩語勸說著沒有行動。
“不要以你自以為無用的生命去做那些更無用的事情,留著做些有用的事情吧。衝動和自投羅網救不出你的父親,只有先忍耐,再計畫,再行動,才有一線希望!”韓漠當時很淡定,就像一個很有修為的老和尚。
“你所謂的計畫就是在這裏吃東西?”杜冰月見韓漠重新拿起一個果子,忍不住問道。
韓漠拍了拍肚子,笑容很春風:“不吃飽東西,沒有力氣,怎麼計畫?你要知道,忍字頭上一把刀,要拔出這把刀,是要用心的。”
“你……!”杜冰月咬著紅潤而豐厚的嘴唇,更是狠狠地白了韓漠一眼。
……
一陣沉默,兩人都不說話,只由那夜風輕輕吹拂,耳邊聽著四面傳來的海浪聲,這種海浪聲並不會給人帶來厭煩,反而會讓人心中升起一種寧靜感。
“我爹叫你五公子,你究竟是誰?”杜冰月終於問道。
韓漠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從小就在這島上生活?”
杜冰月一愣,旋即微點螓首:“恩,這裏是我的家。”
“上過岸沒有?”
杜冰月雖然不知道韓漠此時為何問這些不著調的話,但是聽到他聲音柔和,就像一個大哥哥在和自己聊天,情不自禁搖頭道:“沒有,爹不讓。”
“那你錯過很多好東西。”韓漠歎道:“你自然沒聽過戲,那種很激揚的燕腔,還有許多許多好吃的,好看的。你知道胭脂水粉嗎?很名貴的那幾種,還有錦絲衣裳,穿在身上薄如蟬翼,就像穿上了天上的雲彩。唔,還有駿馬,你見過嗎?”
杜冰月怔怔看著韓漠,他所說的這些,自己長句島上,卻是所見極少,那種薄如蟬翼的衣服是極為上等的料子,她也是沒見過,眼中露出神往之色,不過還是撇撇嘴,顯得很不屑:“薄如蟬翼的衣服?能有鮫皮衣服結實?好吃的,仙人島上多的是,你們岸上有春果嗎?我聽他們說,岸上很少有春天結出的果實哩。”
韓漠呵呵一笑,目光從她的豐滿胸部掃過,悠然道:“我現在來到島上,見識了你的世界,可是我的世界,你還沒有見識過,真是可惜啊。這麼漂亮的姑娘,如果連絲錦衣裳都沒有穿過,那真是一種遺憾。”
“我遲早要上岸的。”杜冰月美眸裏極其肯定地道。
“如果我能活著回到岸上,我會盡地主之誼的。”韓漠笑著道。
杜冰月想了想,小心翼翼問道:“你……你真的是韓家的人?他們都說你是韓家的五公子,說爹爹已經投靠了你們韓家,這……這是真的嗎?”
“那你想我是誰?”韓漠雙臂環在腦後,靠在樹上,帶著一絲品鑒的目光打量著杜冰月。
月光下,他還真是覺得杜冰月有一種極為野性的美感,與柳如夢那種嫵媚氣息大是不同,這個長腿美女顯然很勇敢,但是經驗太少,偶爾會顯得很衝動。
杜冰月咬著嘴唇,美眸裏的神色頗有些發雜,並沒有說話。
“不要覺得你爹爹是投靠韓家,你爹爹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整個仙人島的前途。”韓漠聲音帶著一絲肅然,平靜地道:“而且你要明白,海上人聽從韓家的吩咐,那是天經地義的,沒有什麼投靠不投靠之說。這大東海,本就是我韓家的屬地,我韓家就是這片大海的主人,是這片大海的霸主,誰要是敢和東海霸主韓家作對,後果只能是自取滅亡!”
他最後兩句話,聲音竟有些森然。
韓漠非常明白一個道理,這個大東海是韓家的後院,韓家日後若是有所動作,後院一定要太平,一定要安靜,絕不能後院起火。
所以,任何海上的隱患,韓家都會給予最沉重的打擊,將隱患拔除。
如今的冷照雖實力未盛,但是他的心已經不安分了,已經有成為韓家隱患的潛力,這樣不安分的人,作為韓家子弟,韓漠是有責任去清除的。
韓家的子弟都會牢記,他們才是東海的霸主,他們才是大東海的主人!
……
杜冰月看著韓漠,她忽然察覺這個漂亮男人雖然看起來和藹的很,但是骨子裏卻浸淫著陰柔和殘酷,輕啟櫻唇:“那麼說,你真的是韓家的五公子。”
“我從未否認。”韓漠又露出春風般的笑容,輕輕道:“好了,你先睡一會兒吧,人如果太緊張,很多事情就像不順暢的。”
“我爹爹被他們抓住,你還讓我睡覺?”杜冰月恨恨道:“你說過你想法子救我爹爹,你倒是快想啊。”
韓漠正要說話,臉色忽地沉了一下,將手指放在嘴邊,示意杜冰月不要說話,順勢拎起身邊那根木棍,朝著一處茂密的草叢望去。
那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這讓韓漠警覺起來。
那茂密的草叢晃動著,似乎有東西隱藏在裏面一樣,韓漠握緊手中的木棍,如同刺尖般的棍頭對準那處草叢,直待一有狀況,便刺殺過去。
他的力氣足以讓這根木棍發揮出致命的效果。
悉悉索索依舊,正當韓漠手臂貫力,想擲出木棍,杜冰月已經低聲叫道:“不要傷它。”卻見她起身跑到草叢中,竟從裏面拎起一條手臂粗細的大蛇來,唬的韓漠虎軀一震。
那是一條灰色的大蛇,盤在杜冰月那光滑的手臂上,一人一蛇竟顯得很親昵。
“這不是毒蛇,島上這種蛇不多了,不傷人的。”杜冰月撫摸著大蛇,就像哪個小家碧玉抱著小兔子一樣,漂亮的臉上帶著笑容:“你不用怕的。”
“我才不怕哩。”韓漠撇撇嘴,堂堂韓家五少爺怎麼可能怕一條蛇。
不過看到一個大美人和一條蛇在一起,韓漠還是覺得很詭異。
島上的姑娘真是可憐,那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玩著小貓小狗小兔,她們卻要玩蛇,環境的差距讓她們的愛好天壤之別。
放走大蛇,杜冰月看著韓漠,似乎對他剛才的大驚小怪感到好笑,抿著嘴,似笑非笑的樣子,在那野性之中增添了大大的嫵媚。
“你不睡,我睡了!”望著夜空的月上中天,韓漠打了個哈欠,放下木棍,躺在草地上。
聞著草香和樹林中的樹葉清香,韓漠心情還是比較平靜的。
他當然不會傻到糊裏糊塗的逞英雄沖出去救人,島上如今都是冷照的人,自己雖然手底下有兩下子,三兩人倒有信心對付,但是要對付島上一干亡命之徒,那是絕對做不到的。
他終究是人,不是虎軀一震殺遍四方的神。
“必須想一個法子。”韓漠暗暗想道:“擒賊先擒王,拿下冷照想必就能控制局勢,可是……冷照身邊到處是人,該怎麼辦呢?”
“喂,你真睡了?”杜冰月有些急道:“你想到救出他們的法子沒?”
“正在想。”
“什麼時候想好?”
“等我睡醒再說。”韓漠又打了個哈欠,便不再說話,眯著眼望著氣呼呼的杜冰月,嘴角泛起笑容。
“有這漂亮的大長腿,還是站著做那種事情才好。”韓漠瞥著那雙美腿,心中齷齪地想著。
……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漠半睡半醒之間,耳邊忽然聽到一陣隱隱的叫聲,似乎在呼喚什麼,他瞬間清醒過來,握著木棍,風中帶來一群人的呼叫聲。
“大小姐,出來吧,島主要見你。”
“島主想著你哩,都沒事了,冷二哥已經向島主道歉了,大小姐,快隨我們回去,夜裏別涼著。”
“那邊已經準備了熱騰騰的飯菜,大小姐,帶著韓家五公子一起出來吧。”
聲音不算很大,顯然離得還很遠。
韓漠看向杜冰月,只見她靠在樹幹上,手中還抓著匕首,但閉著眼睛,似乎也已經睡著。
那些呼喊的聲音越來越近,杜冰月終於驚醒,她握緊匕首,先是四周看了看,然後才望向韓漠,只見韓漠正對著自己擺手,神情也異常嚴肅。
聲音越來越近,已經清晰可聞,而且看到南邊隱隱亮起火光,顯然是海匪舉著火把,還在搜找二人。
韓漠緩緩移動,到了杜冰月聲音,低聲道:“他們是在引我們出去,趴在草地裏,不要動。”
杜冰月這次竟然很聽話,伏在草地上,韓漠在她身邊也伏下身子,不經意間,二人的身體竟然挨在了一塊,這一次,韓漠是徹徹底底地聞到了杜冰月身上的幽香味。
聲音越發清晰地傳來。
“大小姐,我們看見你了,出來吧,哈哈……!”
“島主還在等著你哩,他老人家可在念叨著你。”
“是啊是啊,大小姐平時孝順的很,整個島上都是欽佩,如今島主想你,老淚縱橫,大小姐你就忍心避著,不去見島主他老人家?”
眾人的聲音傳進杜冰月的耳中,韓漠分明感覺到她的嬌軀在輕輕顫抖。
“千萬不要衝動,他們是在引我們出去。”韓漠湊近杜冰月的耳邊,聲音極輕:“你的父親絕不希望你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
杜冰月轉過螓首,韓漠看到,她那美麗的大眼睛裏,已經佈滿了晶瑩的淚水。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9:38
第六十七章  【我不殺人,人殺我】

那群搜尋的海匪聲音近在耳邊,兩人屏住呼吸,匍匐在草叢之中,也都緊握手裏的兵器,韓漠顯得很冷靜,皺著眉頭,握著棍子的手也異常的沉穩。
有兩個人幾乎就從韓漠身邊不到兩米的地方走過,也不知是老天眷顧韓漠還是因為什麼,竟是沒有發現他,一群人呼喊著漸漸走開,沒過多久,火光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韓漠松了口氣,看見杜冰月閉著眼睛,流著眼淚,忍不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很是柔和:“杜……杜冰月,已經沒事了。”
杜冰月緩緩坐起身子,抹去淚珠,很是傷感:“他們這樣說,看來爹爹真的落在他們手裏了。”
韓漠也坐起身子,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危險,才輕聲道:“你放心,我會想出法子救你爹。”
杜冰月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抓住韓漠的手:“你一定要想出法子來。冷照心狠手辣,那在東海是有名的,我怕他真的會傷害爹爹。”
感受著杜冰月滑膩的柔荑,韓漠心中也明白,這個女人看似外表很堅強,但是終究是個小姑娘,這種情況下,無依無靠,只能將自己當做唯一的依靠。
不讓女人失望,特別是不讓美麗的女人失望,這是韓漠處世的一個宗旨。
……
等到杜冰月的情緒恢復一些,兩人的手依然握在一起,而此時此刻,韓漠的眼珠子瞪得有些大,因為靠的太近,杜冰月那兩團臌脹的胸肉就在面前,作為一個發育很正常的男人,你讓韓漠怎麼選擇?他只能看著,在他的另一個宗旨裏,欣賞女人美妙的身體絕不是罪,那是一門極高雅的藝術。
但是杜冰月顯然不是一個很配合的藝術品,看見韓漠那眼中射出的怪異光芒,忽地明白過來,臉龐頓時緋紅,掙脫韓漠的手,咬著嘴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韓漠顯得很平靜,淡淡道:“我喜歡將視線集中在一點思考一些比較困難的問題,我正在思考問題……咦,杜姑娘,你的臉怎麼紅了,天氣很涼爽,不會太熱啊?”
杜冰月的臉更是紅潤,撇過頭去,不予理會。
風兒吹在兩個年輕人的身上,發絲飄起,乍一看去,兩個人就像在幽靜的樹林裏約會的一對戀人,氣氛是極其的旖旎。
“你堂堂韓家五公子,在這島上四處躲避一幫海匪,不覺得很掉價嗎?這不是有失你尊貴的身份嗎?”沉吟片刻,杜冰月忽然問道:“男人不是喜歡傲視群雄嗎?你為何這樣能沉得住氣?”
韓漠嘴角泛起弧線,笑的很怪,平靜地道:“你有沒有看過獅子老虎甚至是豹子這樣的猛獸?”
杜冰月柳眉微蹙,搖了搖頭,這座島上可沒有那些東西,她也不知道韓漠此時為何要問這些。
“那你應該見過毒蛇?”
杜冰月點點頭。
“兇猛的獵手,在獵取獵物之前,都會非常平靜,它們會很有忍勁,在忍耐中找尋最佳的機會,然後抓住機會,給予獵物最致命的一擊。”韓漠凝視著杜冰月的眼睛,輕輕道:“迅速,敏銳,果斷,一擊致命,不費力氣,所需要的只是忍耐,這才是真正的好獵手。”
杜冰月眨了眨眼睛問道:“你是說自己是一個好獵手?”
“我不想成為野狗。”韓漠嘻嘻一笑:“只有野狗才會自不量力地去糾纏,最終被亂棒打死。”
“你真是不謙虛。”
“我從不妄自菲薄。正因為我知道自己很尊貴,所以我不會輕易冒險。”韓漠悠然道:“如果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的長處,那實在是一件很遺憾甚至是很糊塗的事情。”看了杜冰月一眼,忍不住道:“杜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美腿……不要這樣看著我,這是你的長處,我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很認真的。”
“狗嘴吐不出象牙。”杜冰月瞪了韓漠一眼,她曾聽說過,世家子弟大都是荒淫好色之輩,看來這個韓家五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吐出象牙,我豈不發財了。”韓漠搖搖頭歎道:“我倒真想天天吐象牙。”
……
接下來,杜冰月似乎不願意再和韓漠說話,走到另一棵大樹下獨自沉思,韓漠很是無趣,感覺這個姑娘在島上待得太久,完全不瞭解風月之情的美處,孤男寡女,說說黃段子該多好啊。
沒有人說話,總會感到無聊,在夜風和煦的吹拂下,無聊總會讓人迷迷糊糊睡過去。
但是身處這種情況下,韓漠即使是閉著眼,心裏卻也要留意幾分,所以在他幾乎要沉睡之時,耳邊傳來的那聲“喀嚓”聲,讓他立刻睜開眼,在瞬間抓緊了手邊的木棍。
他知道,這一次發出的動響,絕不會是動物所發出來,那分明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樹枝,樹枝斷裂發出的聲響。
他幾乎可以斷定,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有海匪摸過來了。
余光看到杜冰月斜靠在樹幹下,已經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果然,身後一陣勁風起,一柄大刀已經臨頭向他砍了下來,海匪的刀厚,力道足,砍下之時,勁風蕩起。
韓漠低吼一聲,身體還未起來,手中的木棍反身往上斜刺,這一招是“蛇部棍法”中的“擺蛇尾”,招數那是極為詭異的。
木棍的頂端時尖刺,就聽“噗”的一聲,刺端竟是生生刺穿了身後那名海匪的喉嚨,咽喉進後腦勺出,甚是恐怖。
那人哼都沒哼一聲,兩隻眼珠子暴突出來,死也不相信這個年輕人怎會有這樣高的警覺性,又怎會有這樣詭異的招數。
韓漠來不及多想,身側又有一把大刀砍了下來。
木棍尚在海匪喉中,來不及抽出,韓漠脫手放開木棍,身體卻像廟裏敲鐘的木槌,挺肩向那名海匪直撞過去,正撞在那海匪的小腹處,那海匪後退兩步,還來不及攻擊,韓漠就像一頭兇猛的獵豹,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右手成掌型,掌刀對準那人的脖子狠狠地切了下去。
前世的時候,練習格鬥術,他每日至少練習掌切兩百次,從最開始切沙袋,到後來甚至開始切石頭,手掌邊緣都練出厚厚的老繭,雖然如今的身體不是前世的,但是自從六歲開始,韓漠暗地裏從未間斷過掌切的練習,再加上《長生經》修習出來的力道,他這掌切的威力,甚至不弱於真正的大刀。
只聽“哢嚓”一聲,韓漠的掌刀狠狠切在那人的咽喉,那人的脛骨頓時碎裂,來不及哼一聲,鬧到耷拉下去,手中大刀脫手,人已倒了下去。
韓漠抬起頭,月光下,他已經看到掩藏在草叢中的第三個身影。
那人顯然被韓漠瞬間便擊殺兩名同伴的恐怖實力所嚇倒,竟是躲在草叢中,不敢顯身。
韓漠冷冷一笑,故意視而不見,拍拍手,淡淡道:“兩個人就想廢我,太兒戲了。”
此時杜冰月也早已被驚醒,站起身,看著韓漠直發呆。
雖然第一個海匪是如何死的她沒有瞧見,但是第二個海匪是如何死的,她卻是瞧得一清二楚,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外表看起來文質彬彬甚至有些好色的漂亮公子哥兒,竟然有這樣的身手。
她知道這些海匪的能力,常年在海上做無本的生意,下手的狠辣和打鬥的經驗那是極為豐富的,但是這個漂亮的少爺,卻在眨眼間將兩個經驗的海匪斃於手下,這份本事,島上似乎沒有人能夠比得上。
她怔怔發呆,韓漠卻沒有看她一眼,只是在低聲說著什麼。
猛然,她看到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再次如同獵豹一樣,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撲向旁邊的草叢,草叢中只動了兩下,便沒有聲息。
杜冰月清醒過來,緊握匕首,快步奔過去。
……
草叢中,韓漠一隻膝蓋頂在一名海匪的小腹處,而他的右手,正掐在海匪的脖子上,那海匪臉上憋得通紅,直翻白眼。
“宋五哥?”杜冰月認出那名海匪,在旁邊蹲下,臉上表情很是複雜。
那海匪望著杜冰月,眼中滿是乞求之色。
韓漠冷冷道:“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若是出聲喊叫或是有所欺瞞,我立刻殺了你。”
海匪看著韓漠,眼中充滿恐懼,喉嚨發著“嗯嗯”的聲音,顯然是答應了。
韓漠的手稍微放鬆一些,那人頓時咳嗽起來,韓漠立刻捂著他的嘴,不讓他發出聲音,等到海匪緩過氣來,才鬆開手,冷聲道:“我問你,那名欽差和島主現在在哪里?”
海匪順了順氣,回答道:“冷二哥在東邊沙灘上立了……立了十幾根木柱子,島主和欽差還有十幾名弟兄都……都被綁在木柱上,經受……經受海水衝擊……!”
杜冰月眼圈一紅,咬牙道:“冷照那個畜生,我要殺了他。”
韓漠瞥了杜冰月一眼,又問道:“冷照現在在哪里?”
“也在海灘上。”海匪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派出我們在島上搜尋你們,死活都可以。”
韓漠冷冷一笑,轉視杜冰月,問道:“你有什麼要問的?”
杜冰月搖搖頭,一臉憤怒,但眼眸子裏卻滿是擔憂和傷感。
韓漠點點頭,忽然手上一用力,就聽“哢嚓”一聲響,竟是生生擰斷了海匪的脖子,海匪當即便死去。
“你……你為何要殺他?”杜冰月吃了一驚。
韓漠並不理會,順手拿過海匪的大刀,起身往四周巡視了一遍,發現並無他人,看來摸到這裏的只有這三名海匪,微微寬心,走回來冷冷地道:“我為何不能殺他?”
杜冰月有些憤怒道:“你已經抓住他了,用不著殺他。”
“我不殺他,他們便要殺我。”韓漠瞳孔閃爍著陰冷的光芒:“我不殺人,人殺我,我這只是為了保護自己,沒有什麼不對。”
杜冰月瞪著韓漠,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在我而言,他們不安分,是叛匪,韓家對於敵人,從來不手軟。”韓漠骨子裏的森然在這一刻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不要以為我是什麼好人,好人……是惡人最喜歡的獵物!”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9:38
第六十八章  【饅頭】

杜冰月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忽然間,感覺有一種很強烈的熟悉感,十幾年前的島主,意氣風發,威震東海,那個時候的冷酷和果斷與這個年輕人竟有著驚人的相似。
“你的手臂流血了。”杜冰月收起匕首,站起身道:“你等我一等,我馬上回來。”轉身離開。
韓漠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臂的衣裳已經被鮮血染紅,手臂處極是痛楚,這才明白,之前被冷照射中的箭傷本已凝固,但是方才擊斃三人,用力過猛,舊傷復發,傷口重新冒出血來。
他從屍體上抽出木棍,坐到樹下,忽然間發現自己的心跳的很厲害。
剛才殺人的時候,他的動作迅速而果斷,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當時的腦子裏也是極為冷靜,只想除去三名海匪保證自己的安全,但是如今靜下來,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他的心跳反而快了起來。
沒過一小會兒,杜冰月就已經回來,手裏拿著幾棵青草,逕自走到韓漠身邊,輕聲道:“把袖子擼起來,我給你上藥。”
“上藥?”
“這是銀花草,止血良藥,島上有人受傷流血,都用這個止血。”杜冰月淡淡道。
韓漠也不多問,擼起衣袖,露出光膀子來。
杜冰月並沒有普通女子那般忸怩,將銀花草在手中搓揉成草團,然後按在韓漠的箭傷處,也不管韓漠願不願意,從他的衣擺處撕扯下一片布巾,小心翼翼為韓漠包紮起來。
她包得很認真,就像一個溫順的小媳婦在伺候自家的男人。
韓漠看著她的臉,很漂亮,而嘴唇下的那顆殷紅的美人痣,更是讓她的臉龐增添著嫵媚性感。
“冷照的箭術很好。”杜冰月輕輕道:“他的箭上都塗有迷藥,你的功夫比他高,他能抓到你,你一定是中了他箭上的迷藥。”
“你是一個聰明的姑娘。”
杜冰月問道:“你以前殺過人?”
韓漠平靜道:“我忘記了。”隨即露出春風般的笑容:“難道我殺過人?”
他有一個習慣,一旦真的殺過人,他會勉強自己儘量去忘記----雖然他在此之前只暗中殺過一名惡霸,而且他從未真的忘記過。
看著韓漠剛才陰冷的氣息在瞬間變得溫和,杜冰月忽然間感覺這個年輕人春風般的笑真的有點恐怖。
這笑容之下,誰也不知道掩藏著多少殺機。
……
“沒有誰喜歡殺人,否則那就是變態了。”韓漠歎了口氣,看著被包紮好的手臂,微微活動了一下,才緩緩道:“但是當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我願意用一切來保護自己的生命。”他凝視著杜冰月,聲音很柔和:“只有保護好自己的性命,才能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你是聰明的女孩,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杜冰月蹙著眉頭,似乎在體會韓漠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顯然無法從骨子裏去體會其中的精髓,撇撇嘴,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韓漠微一沉吟,上前扒下一具屍體的衣裳和褲子扔給杜冰月,道:“穿上。”自己又扒下另一具屍體的衣裳,將自己已經污漬不堪的海管服脫去,穿上了海匪的衣裳,拎起木棍,這才轉身道:“好了沒?”卻發現杜冰月轉過身,衣裳依舊堆放在地上,沒有動彈。
韓漠一愣,但隨即明白,自己方才脫衣裳沒有顧忌杜冰月在身邊,雖然沒有露出身體,但還是有些魯莽。
杜冰月雖然性情不似陸上的那些女子嬌羞扭捏,但畢竟還是黃花閨女,一個男人要脫衣裳,自然是不好去看的。
“都是江湖兒女,不要這麼拘束。”韓漠呵呵笑道:“我不怕你偷窺的。”
杜冰月一跺腳,問道:“我們換衣服做什麼?”
“去看看情況。”韓漠笑容嘻嘻的臉上頓時又冷靜下來,語氣也有些命令式的韻味:“快穿上衣服。”
杜冰月白了他一眼,拿起衣服,穿在了身上,只是頭上發絲飄柔,暫且用一塊布巾包了起來,若只從背面看過去,倒也有幾分海匪的影子,這是這名海匪太過窈窕,身體也太過柔弱。
二人握著兵器,再不耽擱,向東邊小心翼翼地摸過去。
這途中還真碰上兩次搜找自己的海匪,好在二人的警覺性也都不差,韓漠更是如同長了四隻眼睛一般,正可謂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竟是避過了兩撥海匪。
摸到一處石坡處,已經能夠遠遠望見東邊的海灘,韓漠趴在茂林掩飾的石坡上,向那邊張望,只見海灘上火光照耀,亮如白晝,雖然離得遠,但卻依稀能夠看見在海邊立著十幾根高大的木柱,每根柱子上都綁著一個人,想來島主和蕭同光也是其中之一了。
海灘邊人影綽綽,除了海匪,還有許多海匪的家屬,甚至隨著海風傳來一陣低沉的哭泣聲。
韓漠知道,那些哭聲十有八九是發自那些被綁的海匪家屬。
瞧那陣勢,冷照已經完全控制了整個仙人島,即使曾經有一部分搖擺不定的海匪,如今大勢所趨,想來也都是投靠在冷照的麾下。
雖然天色已近黎明,微微亮了起來,但是人數眾多,韓漠一時也沒看清楚究竟誰是冷照。
他皺著眉頭,如果冷照就在那裏等著,自己該怎麼辦?
這樣一直躲藏下去當然不是一個可行的辦法,島上上百名海匪,而且對島上地形熟悉無比,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被他們發現,而且自己現在的根本不可能是那幫海匪的敵手。之前殺死那三名海匪,雖然主要是憑藉自身的實力,但是有一點不可否認,前兩名海匪一定是對自己這個年紀輕輕的公子哥兒起了輕視之心,自己才能在乍出奇招中擊斃對方,而第三人卻是被嚇破了膽,沒了抵抗的意志,如果那三人真的明刀明槍謹慎小心地合攻自己,自己未必能贏的那麼輕鬆,而且明鬥起來,很有可能會招來更多的海匪,自己十有八九已經被抓住。
歸結到底,運氣是絕對占了一半的原因,怪就怪那幾個海匪做慣了暗中的買賣,什麼事兒都想悄無聲息地解決,到頭來聰明反被聰明誤。
……
正在尋思對策,忽地感覺肩頭擠上來兩團軟綿綿的東西,軟軟的,柔柔的,但柔中卻似乎還有些結實,韓漠前世又不是未經過事的人,也不挑明,問道:“杜姑娘,你帶了饅頭嗎?”
“什麼?”
“我肚子正餓著,勻一個給我吃,我補補力氣。”韓漠很認真地道,眼睛依舊望著沙灘,一隻手卻張開向後,那是等著杜冰月給他饅頭。
是啊,搞不好回頭要與海匪大戰一場,自己得補補體力才成。
“什麼饅頭?”杜冰月也在望著沙灘那邊,身體前傾,正伏在韓漠的背上,胸前的兩團肉擠壓在韓漠肩頭,她的心思放在海灘上,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韓漠有些生氣了,輕聲道:“杜姑娘,你這不對了,有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啊,你身上藏著兩個饅頭哩,我這麼聰明,你當我不知道嗎?拿來,我要吃一個。”
那兩個饅頭在肩頭擠壓的時候,那是一種極為舒爽的感覺,韓漠任由杜冰月豐滿的胸部擠在肩頭,感受那股子全身舒泰的感覺,煞有其事地輕聲道:“杜姑娘,你看他們那麼多人,冷照一定是在其中,要想控制局勢,那必須擒賊擒王,拿下冷照。”
他這是轉移杜冰月的意識,讓她不至於發現目前二人極為尷尬的身體接觸,其實更為重要的是,韓漠不想那種很舒服的感覺消失。
韓漠從未覺得自己是柳下惠,若非西門慶名聲不好,他骨子裏還真想成為西門慶。
……
“如果單打獨鬥,你應該有七成機會勝冷照。”杜冰月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被韓漠大大揩油,而是很認真地道:“冷照從四歲便開始跟隨他父親練武,他父親死後,又跟著我爹學武,功夫的底子很扎實,雖然島上都說我爹的功夫最厲害,但是我爹養了幾年病,身體弱了,如今未必是冷照的敵手。”
“看來你很瞧得起我!”韓漠不動聲色地將肩頭往後靠了靠。
杜冰月道:“如果是冷照,不會有能力在那麼短的時間殺死三個人。”
韓漠歎道:“我也是運氣。”忽地喃喃自語:“要拿住冷照,必須讓他落單,有什麼法子可以讓他落單呢?”
杜冰月蹙起眉頭,似乎也在想著法子。
一陣沉寂。
韓漠感到肩頭的熱感越來越足,而且自己的身體或許是真的因為這種原因開始有了某些反應,他忍不住輕輕挺了挺肩。
杜冰月不是傻子,感覺胸部被一頂一頂,到了這個時候,她終於明白什麼是“饅頭”了,玉面緋紅,咬著嘴唇,一隻手已經捏在韓漠的腰間,用力狠狠一擰。
韓漠輕聲“啊”了一聲,這小丫頭片子的力氣還真是大啊,腰部的皮肉被她擰的生疼。
“流氓!”杜冰月低聲罵了一句,並沒有計較太多,身體與韓漠分開,輕聲道:“是不是冷照落單,你就有法子對付他?”
韓漠回頭看了他一眼,聽話聽音,明白她話下的意思,奇道:“你有法子?”
杜冰月咬著嘴唇,似乎在猶豫什麼,她望著海灘上那十幾根立起的木柱,聽著海灘傳來的哭泣聲,終於用力點頭道:“我有法子!”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9:39
第六十九章  【誘餌】

仙人島東面的海灘上,冷照正坐在沙灘上,把玩著手裏的匕首,望著開始亮起來的天幕,神情異常的冰冷,他的眼眸子裏充滿著濃郁的殺意,經過十幾年海上的風雨,或許在他的眼中,生命本就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十幾根木柱正經受著海浪的衝擊,每個人的身上都被海水打得透濕,島主此時看上去似乎蒼老了十歲,他緊閉著眼睛,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傷心。
蕭同光被牢牢綁在木柱上,嘴上卻被堵了東西,顯然是他之前的叫喚讓冷照都有些受不了,他的眼中被驚恐充斥,甚至帶著祈求的神色。
而其他被綁的海匪,都是對著冷照怒目而視。
木柱四周,圍著三十多名手提各種兵器的海匪,另有十幾名海匪阻止海匪的家小接近,沙灘上密密麻麻地站著一群海匪家屬,不少人都在嗚咽哭泣。
剩餘的海匪,顯然有不少正在島上搜尋韓漠和杜冰月的下落。
一名海匪如飛般跑過來,臉上帶著驚恐之色,奔到冷照身邊,附耳低語幾句,冷照臉色立刻變得更為陰沉,他站起身來,走到島主面前,冷冷地道:“島主,有三個兄弟被韓家的小子殺了,你放走了他,害了三個弟兄的性命,你不覺得慚愧?”
島主閉著眼睛,半句話也沒有說。
冷照冷冷一笑,走到那一群海匪家屬面前,高聲道:“被島主放跑的那個韓家小子,已經殺了我們三個人,如果我們不能儘快抓住他,我擔心還會有更多的兄弟死在他的手上。我說過,我們的島主出賣了我們,你們中間或許還有人以為是我冷照在造謠生事,現如今你們應該相信了吧?”
眾人都是有些色變,每個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擔憂之色,因為誰也不知道,死的是不是自己的家人。
“我冷照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你們的口中有飯吃。”冷照掃視眾人一遍,才淡淡道:“有一口飯吃,比什麼都好。”他一指島主,冷笑道:“可是這個人,他想讓你們吃奴隸飯,甚至要讓你們沒飯吃,你們都是我的血肉骨親,我冷照就算是大義滅親,也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島主老了,所以……他的心變了!”
島主沒有惱怒,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喃喃道:“果然有梟雄之態,只是……生錯了地方。”
……
就在此時,忽聽一人驚呼道:“大……大小姐……!”
所有人都是一驚,紛紛回頭,只見晨曦的光芒下,遠處一個身影正緩緩走來,走得很慢,但是早就熟悉杜冰月的人們一眼就看出來,那正是他們的大小姐。
杜冰月已經脫去海匪服裝,露出她原來那身勁爆的打扮,很平靜地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步走過來。
冷照皺著眉頭,望著人群散開,杜冰月走到他的面前。
“大小姐,你終於出來了。”冷照凝視著杜冰月,淡淡道:“韓家那小子呢?”
杜冰月看也不看韓漠,望向木柱,找到島主,飛奔上前,眼圈頓時流下淚水:“爹,你……!”但是立刻被兩名海匪攔著去路。
“閃開!”杜冰月拔出匕首,花容冰冷:“再不閃開,別怪我動手。”
冷照已經在後面淡淡地道:“杜冰月,不要再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小姐,實話告訴你,你那點本事,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島主睜開眼,望了杜冰月一眼,眼神極為複雜,但很快就閉上眼睛,不發一語。
“冷照,你這個畜生,沒有人性,你想幹什麼?”杜冰月轉過身,眸子裏滿是怒火:“你忘恩負義,歪曲事實,你……你要帶著大家往死路上走?”
“杜冰月!”冷照冷喝一聲,大聲道:“不要像一個潑婦一樣在這裏撒野,你的眼淚與你父親的微笑一樣,都是那樣的虛偽。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大家,那我問你,林子裏死了三個人,和你沒有關係?”
杜冰月咬著牙,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即使不是你所殺,我想至少在那三個弟兄被殺的時候,你就像一個看客一樣在旁邊看著吧?”冷照攥著拳頭,冷聲道:“他在哪里?告訴我,他在哪里?”
杜冰月那憤怒的表情慢慢和緩下來,她看著冷照,半晌過後,終於道:“冷照,你放了我爹,我嫁給你,我什麼都聽你的。”
冷照一怔,眼前這個女人,自他發育開始,就是自己夢想的物件,多少個日夜裏,這個女人的影子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如果他第一個欲望是成為第二個東海王,那麼他的第二個欲望,就是得到眼前這個讓他夢想了無數次的女人。
杜冰月緩緩走近冷照,冷照沒有動,只是看著她。
就在離冷照還有兩步距離的時候,杜冰月忽地出手,手裏的匕首直往冷照的胸口狠狠紮去。
冷照身形極快,側身閃過,右手探出,他手中的匕首重重敲在杜冰月的匕首上,杜冰月只感到虎口一麻,匕首脫手而飛。
杜冰月尚未反應,冷照手裏的匕首已經貼在她粉嫩的咽喉上,淡淡地道:“你不是我的對手,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你想怎麼樣?”杜冰月忍著淚,不讓自己顯得軟弱。
冷照湊近杜冰月的耳邊,聞著她身上的幽香,心神一蕩,喉嚨動了動,輕聲道:“既然你同意嫁給我,總要拿出一些誠意。”
杜冰月這次反而顯得很平靜,淡淡道:“好,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冷照一震,他皺起眉頭,杜冰月這樣冷靜,願意交出自己,他反而感到有些詭異。
“但是你答應我,要了我之後,你放了他們。”杜冰月緩緩道:“否則我一定要殺了你。”
冷照搖頭道:“不行,你爹爹出賣了我們,我不能對不起大家。”
“莫非你真想殺了他?”杜冰月冷聲道。
冷照淡淡道:“我可以不殺他,但是你要告訴我韓家那小子現在在哪里?殺了韓家那小子,你父親和我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便可以不殺島主,甚至……依舊奉他為仙人島的島主。”
杜冰月沉吟著,終於道:“好,我告訴你。”
冷照露出笑容:“這才是好女人,你要記著,你很快就是我的女人,所以有些事可以為我多想想。”
“你先放開我。”
冷照自然不會擔心杜冰月能傷到他,放開了手,杜冰月看了他一眼,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們去找他。”
“冰月,千萬不要和我玩花樣。”冷照悠然道:“你要記著,你爹在我手中,你要是玩花樣,要想想後果。”
杜冰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信不信隨便你們。”說完,逕自往西邊走。
冷照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四名海匪跟在他身後不遠處,隨著杜冰月往西走。
西邊有幾間木質屋子,屋頂是茅草所鋪就,稀稀落落散在那裏,其中一間屋門緊閉,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晨曦的淡淡光芒灑射在幾間屋子上,顯得極為恬靜。
走到屋前不遠,杜冰月停住腳步,指著那緊閉大門的屋子道:“他在那裏面。”
冷照皺起眉頭,凝視竹門,輕聲道:“你沒有騙我?”
“他設下了計策,本來是要我將你單獨引到這裏來,然後帶你進屋子裏面,他便躲在床下突然出來,和我聯手殺了你。”杜冰月美麗的臉龐顯得很平靜:“信不信由你!”
冷照微一沉吟,一使眼色,身後的四名海匪立刻沖上前去,其中一人一腳踹開竹門,四人一擁而入,而冷照也握緊了匕首,望著門內,只待一有動靜,便進去殺死韓漠。
屋內一片嘈雜聲響起,翻箱倒罐之聲不絕入耳,片刻之後,一人奔出來道:“冷二哥,屋子裏沒人,床底下也沒人。”
冷照冷笑一聲,看著杜冰月,冷聲道:“冰月,你在騙我嗎?用你父親的性命來騙我?”
杜冰月柳眉蹙起,看起來似乎也有些疑惑,她快步走進屋內,屋內一片狼藉,但是屋中的情景卻是一目了然,並沒有能夠完全躲藏之處,能夠藏人的床底顯然也被檢查過,空空蕩蕩。
“人呢?”冷照跟在杜冰月身後進了屋內,淡淡道:“告訴我,他人呢?”
杜冰月微一沉吟,似乎想起什麼,失聲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杜冰月看了幾名海匪一眼,道:“你讓他們出去。”
“為何要出去?”
“你若想知道他的下落,就要讓他們出去。有些事情,你的走狗沒資格知道。”杜冰月很堅定地道。
冷照再次看了看屋內,對這類型的屋子,他很熟悉,既然所見之處沒有藏身之地,那麼韓漠自然就不可能藏身在此,既然杜冰月如此堅持,說不定還真有些不能為外人知道的事情。
他忽然想到,杜冰月方才說要獻身給自己而換取島主的生命,難不成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真的準備這麼幹?
冷照做事很冷靜,心機深,但是若是他有缺陷的話,杜冰月就是他的缺陷。
看著杜冰月凹凸起伏性感誘人的身體,冷照喉嚨有些發幹,揮手淡淡道:“你們幾個先出去,在屋子四周找一找,那小子肯定就在附近。”
“是!”幾名海匪對視一眼,紛紛離去,更有一人很懂事,出門時帶上了門。
“冰月,你想說什麼?”冷照的眼神炙熱起來,望著杜冰月豐滿的胸部。
杜冰月冷冷一笑,她背過身子,緩緩走向一旁,似乎害怕冷照傷害她,拉開距離,這才回過身子,冷笑道:“冷照,你忘記了一件事情。”
“哦!”冷照嘴角泛起怪笑:“什麼事情?”
“你不該單獨和我在一起。”杜冰月眼中的怨怒重新出現,她握著兩隻粉拳,冷聲道:“屋內不能藏人,可你忘記了,還有一個地方是能藏人的。”
冷照神色冷下來,他忽然明白什麼,就在此時,只聽“啪”的一聲響,屋頂響起清脆的木板折斷聲,隨著木板往下墜落,一道勁風從空中直襲下來,一個冷酷的聲音低吼道:“冷照,你的死期到了。”
“不好!”冷照反應過來,他這才知道,韓漠是躲在屋頂上。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9:39
第七十章  【奇兵】

韓漠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出手不可謂不狠,而冷照的反應也不可謂不迅速,在韓漠那根木棍就要刺在他的後背時,他身體側閃,拼盡全力想躲過這突如其來難以預料的一擊,但是他身體微閃,立刻感覺自己的左肩頭一陣劇痛,那是被韓漠的木棍尖頭深深刺入了骨肉中。
冷照哼也沒哼一聲,突逢此景,他倒是保持了足夠的冷靜。
他握著匕首的右手往自己的左肩頭橫揮,“卡”的一聲,竟是削斷了木棍一端,那尖頭留在了他的肩頭骨肉內。
韓漠這個時候沒有半絲的留情,棍頭被削斷,他的身體也已經下落在地上,飛起一腳踢中了冷照的手腕,冷照手一松,匕首脫手而飛。
他又是一個連環腿,踢向冷照的胸口。
冷照不躲反迎,他似乎並不知道韓漠腳力功夫的厲害,但聽“砰”的一聲,韓漠的腳底正踹在冷照的胸口,結結實實。
按理說,這一腳即使不將冷照踢飛,至少也要連連後退,但是冷照卻不可思議地站住,他頂住這一腳之後,幾乎是在韓漠的腳底踹中他胸口的同一時間,一拳打向韓漠的咽喉。
這一拳的力量,那是積攢了冷照全身的力氣。
拳頭未到,韓漠便已經感受到鐵拳的殺傷力,他也想不到冷照竟然生生挺住自己這一腳,但是雙方都是動起手來陰狠卻又冷靜之人,冷照忍著一腳來擊韓漠,韓漠自然也不會有慌張,前世他太習慣這種近身搏鬥了,如同千年冰雕般冷靜,身體後仰,右臂揮動,手中半截子木棍再次刺向冷照。
……
冷照經受韓漠那一腳,雖然極力忍住,但是內臟已經受到震盪,木棍刺過來之時,他揮拳便想打斷木棍,孰知韓漠手兒一抖,那根木棍就像有靈性一般,往後一縮,爾後更像一條忽然竄出來的毒蛇,正正刺在冷照的拳頭上。
冷照胸腔那一口血在這一瞬間終於“噗“地噴出來,而他拳頭上的疼痛感,讓他豁然明白,自己先前還是低估了這個韓家子弟。
屋內的打鬥聲顯然驚動了正在屋外四周搜尋的幾名海匪,紛紛回跑,奔到門前,一時不知裏面的狀況,大聲問道:“冷二哥,出了什麼事?”
他們聽出裏面傳來打鬥聲,但是在他們看來,裏面只有冷照和杜冰月,就算二人打起來,杜冰月不是冷照對手,冷照也不會吃虧。
更有人知道冷照喜歡杜冰月,說不定杜冰月正在抗拒,而冷照正在用強。
海匪對於暴力解決問題是從來不反對的,即使是睡女人,暴力也是一種手段,他們可不屑于秀才們那種虛偽的調情。
韓漠最早的準備就是在三兩招之內,以出其不意的攻擊擊傷冷照然後拿下他。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冷照似乎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厲害一些,此時海匪們聚攏過來,形式對自己將大為不利。
冷照怒吼道:“他在這裏!”木棍紮在他的拳頭裏,此人竟是毫不收手,忍著劇痛,拳頭竟是猛力往前,聽到“哢嚓”一聲,手臂粗細的木棍竟然被他這奮力一進而折斷。
……
當前的處境,讓韓漠骨子裏的嗜血開始爆發,他的眼中充滿殺意,順手掄起旁邊的一張木椅,對著冷照的頭部狠狠砸過去。
“砰!”
椅子重重砸在冷照的頭部,四散裂開,鮮血頓時從冷照的頭上噴射出來。
這個時候,外面的海匪已經踹開了竹門,幾個人拿著大刀,看見屋內的爭鬥,一時都愣住,他們一時也不明白韓漠是如何進了屋子內,方才屋內可是細細搜找過。
而且更令他們驚駭的是,在他們心中戰無不勝的冷照,此時從頭到腳都帶著血跡,而且明顯處於下風。
冷照連續被傷,已知不是韓漠的敵手,他當然知道韓漠是想拿下自己然後脅迫其他海匪,自然不能讓韓漠得逞。
他忍著傷痛,轉身便往門外沖去。
他決不允許自己被韓漠拿住,更不允許自己死在韓漠的手裏,他還有遠大的理想沒有實現。
“給我匕首!”韓漠怒吼著。
這一聲怒吼,就如同正在撕鬥的狼嚎,震住了正往屋內沖的海匪,也驚醒了被兩個男人血腥搏鬥所震驚的杜冰月。
杜冰月的匕首在沙灘上被打飛,但是韓漠剛才打飛冷照的匕首就在她面前的地上,她飛快地拿起匕首,抬頭時,只見韓漠如同一頭獵豹,正撲嚮往外逃跑的冷照。
“接著!”杜冰月將匕首扔了過去。
韓漠竟是很瀟灑地接過匕首,而整個身軀亦從幾名發怔的海匪中直沖了出去。
“宰了他!”一名海匪清醒過來,掄起大刀,對著韓漠的背後直劈過去,其他幾名海匪再不猶豫,大刀齊出,一起追向韓漠。
韓漠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如果拿不住冷照,自己很有可能就會反落在這些人的手裏。
他咬著牙,沖上幾步,一個虎躍,將身前的冷照撲倒在地上,兩人頓時都滾倒在沙地,冷照欲要掙扎,猛地感覺自己的左肩胛骨再次一陣劇痛,卻是韓漠手中的匕首已經狠狠紮進了冷照的肩胛骨內。
韓漠速度奇快,匕首在裏面輕輕一挑,挑斷了冷照肩臂上的筋脈,冷照來不及呻吟,韓漠又如法炮製,匕首刺入他的右肩胛骨,也挑斷筋脈,這一下子,冷照的兩條手臂再無力氣。
這一切只是發生在瞬間之中,當後面的海匪圍上來,韓漠的匕首已經抵在冷照的咽喉處,左手抓著冷照腦後那稀稀落落的辮子,站起身來,冷聲道:“不想他死,都規矩一些。”
他貼近冷照,淡淡道:“我說過,我記得你的巴掌,也記得你叫冷照,你也要記住我的名字,我叫韓漠!”
……
……
沙灘上的人都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他們眼中最強大的冷照,此時被一個極為英俊的年輕人用匕首抵著咽喉,緩緩來到海邊,海風吹動,沒有誰說一句話。
冷照的死忠們都是大吃一驚,他們握緊手中的兵器,雖然以他們的實力足以將眼前的韓漠殺死一百次,但是韓漠手中有冷照,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動。
“你該知道怎麼做?”韓漠嘴角此時竟然掛著一絲怪笑:“你是聰明人,讓人放了他們!”
那邊的蕭同光見到韓漠挾持著冷照出來,先是震驚,然後是欣喜,到最後,眼中竟然流出淚來,心裏咕囔著:“謝天謝地,我死不了了,韓家的小子有兩下子!”
島主此時也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眸子裏的神色看起來很複雜,五味雜陳,誰也說不清看不明他現在究竟是怎樣一個心情。
杜冰月再不猶豫,飛奔到島主身邊,抽泣道:“爹!”
島主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不要哭,海上人的眼淚是珍珠,流不得。”
杜冰月抹去眼淚,迅速為島主解開了繩索,所有人只是看著,不敢阻止。
島主站在沙灘上,緩步走到居民們前面,掃視眾人,緩緩道:“老夫在這島上活了幾十年,沒有什麼大功,但也沒有什麼大錯,是非功過,你們心裏都是有桿秤的。”
人們都凝視著島主,等他說話。
“四年前,老夫突患重疾,出不得海,那個時候開始,冷照便開始出海為大家找口吃的,這一點,老夫也很感謝他。”島主背負雙手,雖然剛剛經過折磨,他又有病在身,精神狀態極差,但他還是如同石頭般站直自己的身體,多年來積攢的霸氣並沒有消失:“我記得四年前,島上能幹事的還有兩百來人,但是到了如今……你們也看到了,四年來,因為冷照野心膨脹,屢次挑起海上爭鬥,已經死了好幾十個人,島上也日漸蕭條,這些都是發生在眼前的事情,大傢伙兒都不是瞎子,誰都看得見。”
眾人面面相覷,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點起頭來。
“我知道許多人年輕氣盛,都想跟著冷照在海上闖出一番名堂,我年輕的時候,和你們一樣,熱血沸騰,認為這天下沒有不可為之事。可是你們也知道,當年我杜容海結拜八兄弟,到如今,只剩下我和老七,其他人都已經離我們遠去,我們最終還是只能守著仙人島這一片家園。”島主聲音很柔和,也很低沉,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裏:“莫非你們以為當初我們八兄弟都是無能之輩?我告訴你們,當年海上幾十撥海匪,互相攻殺,我們滅了其中八路,他們不可謂不強,如今比起來,海上已經太平的多。我們打到最後,爭到最後,終是只能保住自己的居地,原因無他,因為今時不同往日,當年東海王的時代已經過去,海上真正的霸主,終究是韓家,他們的海王令,足以擊潰海上的一切,誰也不可能在這個時代成為第二個東海王。”
“你們自己掂量一下,你們有沒有稱霸東海的資格?”島主的目光在冷照的一些部下身上掃過,聲音有些發冷:“有雄心壯志自然是好的,但是若要雞蛋碰石頭,非但是自取其辱,更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我們在海上,只是想著自由地生活,只是想著能夠吃飽穿暖,活著比什麼都好,為何要去做一些明知道要失敗的事情呢?你們每一個人死去,家人都會痛苦無比,男人勇敢是好的,能夠保護家人。但是若成為他人實現自己野心的工具去送命,你們以為這是好事?”他的聲音猛然提高:“偏居海外,是讓你們更好地活,不是讓你們無辜的死!”
人們都在沉默著。
島主在島上的威望雖然日減,但是誰也不能否認,仙人島如今還能太平無事,他的功勞那是毋庸置疑的,而今日他說的這番話,情真意切,眾人都是聞之動容。
“島主,冷二哥說你出賣了我們,你到底有沒有?”一名海匪裝著膽子大聲問道。
島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著韓漠道:“這位是韓家的五公子,你的話,五公子可以回答。”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韓漠的身上。
韓漠的手很穩健地握著匕首抵著冷照的咽喉,看見眾人望向他,此時此刻,他竟然露出笑容來,大聲道:“不錯,我就是韓小五。我的回答很簡單,安分守己好好生活的人,我韓家會盡力去保證他的生活安定,但是若有人野心勃勃,想挑起海上的是非,那麼我們韓家也絕對不會手軟!”
這一句話恩威並施,大家面面相覷,竊竊私語起來。
海上人自然是明白韓家的地位,韓漠如今所說的話,在眾人心中,自然能夠代表韓家。
“韓……五公子,那韓家準備對島上哪些人動手呢?”一名海匪又高聲問道:“是不是反對過島主的人,你們韓家都要誅殺?”
韓漠立刻搖頭道:“禍有源,惡有根,我一直相信,大部分人都是希望好好地生活下去,只有少數的人居心險惡。”
“你並沒有告訴我們誰是少數人?”
韓漠淡淡道:“那就要由島主來裁決了。”
冷照的神情顯的很冷靜,他望著尚自綁在木柱上的蕭同光,忽地對木柱旁邊的一名海匪使了一個很隱秘的眼神。
那海匪皺起眉頭,隨即狠狠一咬牙,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猛地拎起刀,沖到蕭同光身邊,將刀鋒對準了蕭同光的咽喉,聲音中帶著一絲慌張卻異常大聲:“韓……韓小五,你放了冷二哥!”
韓漠心叫不好,他本以為控制住冷照,整個局面將會立時改變,而且眼下已經看到了這種希望,但是卻料不到忽視了蕭同光這個重要人物。
島主臉色微變,似乎也沒有想到這種情況下,還有人願意為冷照賣命。
但是二人神情一閃即逝,依舊保持著平靜的神色。
“韓小五,你應該知道玉石俱焚這句話。”冷照雖然被匕首抵著咽喉,但神情依舊輕鬆,淡淡道:“這位欽差大人的性命,就看你要不要了。”
形式連番變化,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都不知該怎麼做,倒是素日對冷照死心塌地的五六人拎著大刀奔到蕭同光四周,顯然是要用蕭同光換出冷照,就連那只剩一條手臂的殘廢七叔,此時也拎著一把刀緩緩走過去。
誰都知道七叔與島主的往事,大家也知道七叔的內心深處必定對島主恨之入骨,那是一定要偏向冷照的。
這些人是想做最後一搏。
雖然形式波折,冷照還在韓漠手裏,這些人卻想利用蕭同光獲得一份希望。
雖然島上有不少人是跟著冷照的,但是經過島主一番言語,很多人的心思都有動搖,更何況冷照隨時都有可能被韓漠一刀殺了,大部分人都不想跟著冷照一起倒楣。
這六七個人,那是冷照真正的鐵杆。
韓漠聲音平靜,而且很是冰冷:“冷照,你以為用他的性命就能換回你的命?我韓小五最惜自己的性命,放了你,我自己的性命也就沒了,你覺得我會傻到放了你?”
蕭同光被堵著嘴,哼哼唧唧,一臉的驚恐。
“那就一起死吧!”冷照陰陰地道。
……
但是就在此時,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那是誰也想不到的一幕。
殘廢七叔走到木柱旁,移步到那名挾持蕭同光的海匪身後,以他那條剩下的手臂,掄起大刀,對著海匪臨頭劈了下去。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無關風月

LV:6 爵士

追蹤
  • 20

    主題

  • 3380

    回文

  • 1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