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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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31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06
第三十章  【有客登門】

韓家西府。
韓漠並不知道自己的行動雖然給蕭家和蘇家帶去一定的打擊,卻也給韓家在稅銀上帶來了麻煩。對他來說,現在要做的事情,只是要去淡忘剛剛做下的那件事情。
還沒進花園子,就被迎面走出來的韓夫人瞅見,笑眯眯地將他拉進院子,找了個僻靜的地兒才停下來,叉著腰道:“兒子,這幾天過得開心吧?”
韓漠眨了眨眼睛,見到韓夫人看起來有一種賊兮兮的感覺,還抿著嘴偷偷笑,忍不住道:“娘,你到底想說什麼哩?過的開心?也說不上開心,就那樣過日子唄。”
“屋裏有那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要是我,我可開心死了。”韓夫人嘻嘻笑道:“兒子啊,你和她關係現在如何啊?”
“娘。”韓漠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大爺爺可是說過,關於如夢姐的事兒,咱們可不能隨意提及,會出事的。”
“咱娘兒倆說會子話,能出什麼事。”韓夫人瞪了兒子一眼。
韓漠苦笑道:“娘,您要說話我陪你,說三天三夜都沒關係,但是別說如夢姐了……!”
“傻兒子。”韓夫人恨鐵不成鋼地跺了跺腳,輕聲道:“那姑娘我看過了,模樣長得那是沒話說,像天仙兒一樣,和為娘年輕時候一模一樣。而且我看她胸大屁股大,是生兒子的像……咦,兒子,你怎麼了?”
韓漠怪怪地看著韓夫人,忽然深深吸了口氣,低聲問道:“娘,你不會打算是讓如夢姐成為你的兒媳婦吧?”
“那有什麼不好?”韓夫人眨了眨美麗的眼睛,抓著韓漠的手,低聲問:“兒子,你和娘說實話,你喜不喜歡她?你和她晚上睡一個屋子裏,就沒有……嘻嘻……!”
韓漠頭上直冒冷汗,自己的娘親還真是敢說話啊。
“如夢姐長得漂亮,是男人都會喜歡,你兒子也是男人,自然不討厭。”韓漠輕聲道:“不過娘啊,你要知道,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娶她哦。”
“喜歡自然就娶,男人做事,哪能婆婆媽媽。”韓夫人撇撇嘴,向遠處望瞭望,道:“兒子啊,要不先納為妾吧,生個孫子給娘玩一玩。”
韓漠擦了擦額頭冷汗,道:“娘,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他問完這句話,就有些後悔,大宗主當時可是清楚交代過,關於柳如夢那些不該問和不該知道的事情,在大宗主沒有給予答案之前,不要有去過問的心思。
不過柳如夢身份隱秘,恐怕連韓夫人也不清楚來歷吧。
果然,韓夫人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低聲道:“娘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你爹交代過,是大宗主親自給你配的陪房丫鬟……唔,年紀好像比你大了一些,不過年紀大才會曉得疼人嘛……不過你爹也說過,這丫鬟身份不一般,而且大宗主交待過,不能洩露她的行蹤。”湊近過來,低聲笑問道:“兒子,你知道她是誰嗎?神神秘秘的,娘真是好奇啊。”
“不知道。”韓漠很乾脆地道:“不過兒子倒是知道,她成為你媳婦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唔,應該沒有吧。”
韓夫人呆了一呆,搖搖頭歎道:“可惜可惜,一看就是生兒子的像,可惜……兒子啊,你要是覺得她年紀比你大,不適合娶她,回頭娘再打聽一下,給你娶個好媳婦。你也十八了,是該找個媳婦守著你了。”
“四哥不也沒娶嗎?”韓漠呵呵笑道:“不急,總教你有一日抱上孫子就是。”
韓夫人道:“我可等不得太久,我現在就想抱孫子。”湊過來,附耳道:“兒子啊,你和那個柳如夢半年之內若是沒動靜,老娘我就得給你配個媳婦了,你跑也跑不了。”說完,嘻嘻一笑,捏著手絹,扭著屁股離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韓漠。
……
韓漠摸了摸下巴,正要回自己的房間,只走了幾步,就聽韓伯聲音從後面傳來:“五少爺,有一位客人正在府外求見,說是要找五少爺,你看是不是讓他進來?”
“有人找我?”韓漠皺皺眉頭,還以為是曾經一起戲耍的那些貴族公子,問道:“是哪家公子啊?知道找我什麼事情嗎?”
“他自稱是關氏貿易行的東家,叫關少河,只說提起他的名字,少爺就知道了。”韓伯恭敬道:“少爺,要不要請他進來?”
“關少河?”韓漠迅速從腦中提取這個人的資料,很快就想起前幾日在八珍閣遇見的那個溫文儒雅餓商人,想不到今日竟是上門來了。
韓漠微一沉吟,揮手道:“讓他到茶閣見我吧。”
茶閣不是正廳,是西府一處雅靜的偏廳,這兒也是韓家接見普通客人的地方。
雖然在這裏接見的客人不是高層次,但是茶閣的佈局卻是極其講究的,透著古色古香的韻味,牆面上也掛著許多文人墨客的親筆大作,甚至有慶國畫師洪易莞的《十四年秋》。
韓漠進到茶閣的時候,正見到關少河在裏面等候,見到韓漠到來,關少河急忙起身迎上前來,深深一躬:“少河見過五公子,多謝五公子接見。少河冒昧打擾,失禮失禮!”
韓漠拱手還了一禮,笑道:“你是客人,而且請我吃過一頓飯,我總不能將你拒之門外吧?”見丫鬟已經泡茶呈了上來,示意丫鬟們退下,請了關少河坐下,才笑道:“關掌櫃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啊?”
關少河再次起身行了一禮,微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過來見見五少爺,聆聽教誨。而且少河最近得了一件東西,自問沒有那個資格使用,特地前來獻給五少爺。”
韓漠哈哈大笑起來,托著下巴道:“關掌櫃,你知道不知道,小五討厭說話虛偽的人。”
關少河面不改色,依舊保持著春風般的微笑:“五少爺以為我說話很虛偽?”
“難道不是?”韓漠笑眯眯地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悠然道:“你果真是來聽我一個小毛孩子的教誨嗎?關掌櫃心中,只怕自我感覺懂得要比小五多得多吧?”
關少河一愣,旋即笑道:“五公子真是能人不能言,就是與眾不同,少河欽佩。不過少河自稱是前來聆聽五公子的教誨,卻絕非虛偽之言,而是誠心誠意,還望五公子不吝賜教。”
屋中彌漫著茶香味,這股清淡的茶香,蕩漾在韓漠的鼻尖,他的心情倒也不錯,嘿嘿笑道:“關掌櫃,咱們醜話說在前面。這裏不比酒樓,我們韓府也不是八珍閣,所以在這裏你可要慎言,可別說錯了什麼話,被我下面的那些人聽見,到時候他們要是去報官,你可有麻煩了。”
關少河哈哈笑道:“五公子,這倒不必擔心,即使此刻少河說了一些在外人看來大逆不道的話,甚至被報之官府,只怕衙門裏現在也騰不出人手來處理我了。”
韓漠有人地喝著茶,不動聲色地道:“哦,這話怎麼說?”
關少河左右看了看,確定四周無人,才輕聲道:“五公子,難道您不知道衙門裏剛剛出了件大事兒?”
他其實倒也不必擔心會有人在四周偷聽,韓家的規矩很嚴,韓漠既然遣退了下人,實際上就是給他說話的機會,那些下人們可沒膽子偷聽五少爺和客人談話。
燕國的規矩,主子說話,沒有允許的情況下,下人在旁偷聽,若是被發現,那可是能夠亂棒打死的。
“大事?”韓漠淡淡地道:“小五這陣子在府裏用功讀書,出去的少,還真是不知出了何事。關掌櫃,你是生意人,消息靈通,衙門裏出了大事,你雖不是官家的人,恐怕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吧?其實我倒也並不想知道,畢竟官府的事兒我是不關心的。”
關少河凝視著韓漠,輕聲道:“五公子,你可知道,東海郡向朝廷繳納的稅銀,在會稽郡被劫了,而且負責運送稅銀的蕭景,也被人活活刺穿了喉嚨!”
韓漠的眼眸子平靜無比,就像平靜的湖面,波瀾不驚,沒有一絲驚訝,只是淡淡地道:“被劫了?這還真是大事啊。”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27
第三十一章  【禍兮福倚】

關少河帶著微笑,端起茶杯品了品,道:“真是好茶。”旋即輕聲道:“五公子似乎對這件事情並不是很驚訝。”
“值得我驚訝嗎?”韓漠笑眯眯地道:“此事與我有何干係?嘿嘿,不瞞你說,那蕭景被殺,我心裏還真是樂著呢。”
這時候看去,韓漠翹著二郎腿,說著幸災樂禍的話,還真如一個紈絝子弟一般無二。
關少河微微一怔,眼中帶著疑惑之色,似乎有些奇怪韓漠的反應的,忍不住輕聲問道:“五公子,你看起來好像也不擔心啊!”
“擔心?”韓漠皺眉道:“擔心什麼?”
韓漠對於那件事情的保密性是很自信的,他相信那場如同風一般的行動,不會被當夜行動之外的其他任何人知道,但是關少河突然的一句話,似乎另有所指,這讓韓漠心中有些疑惑,莫非關少河知道了一些什麼?當然,他心中的疑惑,那是沒有半分顯露在臉上的。
關少河想了想,似乎想到什麼,笑道:“這事兒從前從未發生過,想來五公子還是不明白稅銀失竊的後果……唔,少河失言,五公子莫怪。”
“後果?”韓漠端起茶杯,沖著關少河搖了搖,示意他一起喝茶,臉上卻帶著笑道:“你還別說,小五素來只知玩樂嬉鬧,對於稅銀失竊的後果還真是不明白。關掌櫃,不如你點撥點撥,讓小五開開竅。”
“不敢不敢!”關少河立刻謙虛道,旋即笑道:“五公子,其實這一次稅銀被竊,說起來倒也未必是壞事啊。”
“關掌櫃,說話說清楚,打禪機的話,小五是聽不懂的。”韓漠淡淡地道。
關少河急忙擺手道:“不打禪機,不打禪機。五公子,這麼說吧,稅銀失竊,丟失了大批的稅銀,朝廷不可能就此算了。你們東海郡的稅銀沒有繳納到戶部,他們也不會理會你們是否被劫,最緊要的事,朝廷要看到銀子,看到納入國庫的白花花的銀子。沒了銀子,燕國朝廷內外,各司衙門,將如何運轉?所以少河以為,朝廷很快就會下達旨意,勒令東海郡補繳稅銀!”
“補繳稅銀?”韓漠眉角一跳,他還真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畢竟東海郡以前還真未發生過稅銀被劫的事兒,韓漠一直以來也未曾接觸這方面的事情,在他看來,稅銀被劫,首要責任朝廷自然是要找蕭幕瓚,畢竟是他用人不善才導致這種後果,其後自然也會找上青浦縣的官吏,事兒在他們的地面發生,他們就逃脫不了干係。
但是他沒有想到,朝廷會不顧稅銀被劫的情況,有可能勒令東海郡重新補繳稅銀,若真是這樣,自己這次暗中出手,那倒是給韓家帶來了幾分麻煩。
“五公子,你聰明伶俐,想必也能清楚,這朝廷若是勒令東海郡補繳稅銀,正常情況,自然是找東海郡的老百姓要銀子。”關少河神色平靜,緩緩道:“但是東海郡的稅銀剛剛繳納上去,如今囊中只怕連活命的銀錢都成問題,更別說重新補繳稅銀了。官家懈怠,做差了事兒,責任卻要老百姓承擔,那些老百姓豈會甘心?”
韓漠托著下巴,微一沉吟,淡淡道:“如果是我,讓我承擔官府犯下過錯的責任,我是不甘心的。”他這個時候並沒有繼續和關少河打隱腔,關少河今日來此,定然是有事要商量,所以韓漠也就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計畫。
“著啊!”關少河豎起大拇指,笑道:“我就說過,五少爺是個誠實之人,看來少河的眼力還是不差的。”頓了頓,輕聲道:“五公子,您說的不錯,補繳稅銀,老百姓就沒了活路,真要逼急了,十有八九會鬧出民變。東海居民若是處在太平之時,倒也良善溫順,但是一旦鬧起事來,那可是你們燕國最兇悍的百姓。你們韓家是東海第一世家,到時候東海郡的百姓都反起來,你們韓家即使不想有所動作,即使知道後果幾乎是毀滅性的,但是情勢所逼,卻也不得不帶著他們起事了。”
韓漠眼眸子裏光芒一閃即逝,冷冷一笑,道:“關掌櫃,你可是三番四次屢出大逆不道之言了。我現在真是要想一想,是不是要堵住你的嘴!”
“哈哈……!”關少河笑著:“五公子要堵我的嘴,少河不敢異議。不過還望五公子等我說完,再決定是否堵住我的嘴。”
韓漠悠然道:“別說錯話,真的沒了腦袋。”
關少河斂容正色道:“官逼民反,這種情況朝廷裏自然也是清楚得很,雖說朝廷裏不乏有人想看到你韓家真的在這個時候有所動作,他們也真的希望以此事逼迫東海郡的老百姓民怨四起,但是你們韓家在朝中也還是有勢力的,他們也會竭盡全力讓此事淡化下來。”
韓漠沉吟著,並沒有插嘴,只是帶著怪怪的笑意看著關少河。
其實在韓漠心裏,對這個關少河還是很有興趣的。
韓家是燕國的貴族,平日裏行事向來是謹小慎微,怕的就是其他家族借著某些手段攻擊韓家,逼迫韓家做出反應,所以在表面上,韓家充分地展現著他們是一個忠君愛國的世家大族。
普通商人,自然不敢打破這種寧靜,在執意做出忠臣面貌的韓家面前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話題。
但是這個關少河,卻是極其與眾不同,非但說了許多大逆不道之言,而且看起來對燕國的形式是極其瞭解的,這個人實在不一般,至少是一個不一般的商人。
他的膽量實在不小。
而且更讓韓漠有些疑惑的是,這個關少河有心要與韓家做地下買賣,卻不是去找韓家的當家人,沒有找大宗主,沒有找二宗主,也沒有找韓玄昌,卻找上了自己----韓氏家族一個並沒有實際權力的小輩,這一點讓韓漠想不通。
難道關少河會以為,找韓家的小輩,會比找家中的主事人更有用?又或者,關少河自知韓家主事人不會與他進行磋商,所以才使用迂回戰術,從我韓漠開始觸手?
“你剛才說,稅銀被劫,未必是壞事。”韓漠笑眯眯地道:“關掌櫃,這句話,小五也是聽不懂的。”
關少河微笑道:“誠如在下所言,東海郡要繳納給朝廷的稅銀是少不了的,而這批銀子又不能冒著民變的危險從東海郡的百姓身上收取,如此情況下,東海郡只能想其他的辦法來解決此事了。五少爺知道,東海郡最大的資源,就是大東海,說白一點,就是海下的珍珠瑪瑙海寶,少河冒昧猜測,燕國朝廷最後很有可能特准韓家下海,取海寶來填補稅銀的空缺,如此一來,韓家的機會也就來了,而少河的關氏貿易行,或許也能沾些光了。”
韓漠當然不是笨人,論起智商,他甚至在大多數人之上,所以關少河這話一說完,他就明白關少河今日來此的真正意圖,也就明白為何“稅銀被劫未必是壞事”,因為在關少河而言,這件事有可能給關氏貿易行和韓家的貿易搭上一條線,出現一個極好的機會。
正所謂“禍夕福倚”!
只是韓漠平日裏對家族的正事還真是瞭解的少,所以他並不明白,韓家下海為何需要朝廷的特准,而韓家一旦下海採集珍珠海寶,會給韓家帶來怎樣的契機?
“關掌櫃,你今日來,說了這麼多,想讓小五做些什麼呢?”韓漠凝視關少河問道。
關少河也不廢話,起身走到韓漠身邊,恭恭敬敬,聲音卻很低:“五公子,一旦朝廷真的允許下海,那麼不管朝廷派多少欽差來監察,我相信,以韓家的本事,完全可以私采一部分……所以少河以為,到時候韓家最為擔心的,便是手中的珍珠不能安全地換成銀子。少河今日來此,便是想讓五少爺心裏有個數,真到了那個時候,少河必定鼎力相助,為韓家解決後顧之憂。”
韓漠立時笑了起來,怪怪的,就像看穿關少河的心肝脾肺腎,悠然道:“關掌櫃就是會說話,明明是要從中牟利,還要說是幫我韓家,冠冕堂皇,不愧是生意人啊!”
關少河不以為許,哈哈笑著,旋即轉到旁邊,捧著一件極大的東西出來。
那東西以紫紗掩蓋,關少河雙手捧著韓漠身前,恭敬道:“五公子,這是少河偶得之物,自問沒有資格用上,奉送五公子,還望笑納!”
“找人辦事,總是要有些禮物的。”韓漠嘻嘻笑著,伸手掀開,不由一怔,關少河手中捧著的,卻是一件極為珍貴的瑤琴。
“金童頭,玉女腰,仙人背,龍池,鳳沼,玉軫,金徽,五弦!”關少河看著瑤琴,微笑道:“極品瑤琴,金玉滿懷!”
韓漠眼神很奇怪,片刻之後,才歎道:“我……不會彈琴!”
關少河一愣,但立刻笑道:“做一裝飾吧!”
二人眼神碰在一起,都露出怪怪的笑容。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27
第三十二章  【無意的曖昧】

稅銀被劫的事情自然不會輕鬆落下帷幕,東海郡守蕭幕瓚因為此事老來喪子,而且前途一片黯淡,此種情況下,他是必定要拉一些人和他下水的。
他認定此事是蘇家所為,所以暫時安置好蕭景的屍體,便帶著東海郡幾十名衙司趕往青浦縣事發現場,無論如何,也要從中找尋出蛛絲馬跡,在蘇家的身上劃上幾刀。
其實這事兒正常情況下,派出東海郡洛宗縣的衙差們去處理就好,但是蕭幕瓚卻知道,洛宗縣的縣令是韓家的人,即使去處理,考慮到蘇家的勢力,韓家也不會逼得太緊,未必能查出什麼結果,所以蕭幕瓚只能親自去,只有這樣,才能往蘇家身上捅刀子。
東海城的事務那自然是暫時由韓玄昌來處理。
韓玄昌雖然明知蕭幕瓚前往青浦縣,定然要導致蕭家與蘇家的一番爭鬥,但是他卻沒有心情坐山觀虎鬥,他現在已經開始等待燕京傳下聖旨來。
朝廷得知稅銀被劫的消息後,燕京的韓家勢力必定會開始行動起來,竭力促成以韓家下海采寶的方式填補稅銀空缺,他們要面對的,自然是其他家族的居心叵測,那些對韓家有敵意的家族,自然是有心讓朝廷勒令東海郡百姓重新繳納稅銀,不許大規模下海采寶,從而激起東海民變,陷韓家於萬劫不復之地。
當然,韓玄道畢竟是戶部尚書,在稅銀這一方面,雖然依舊許多事情要經過內閣磋商,但身在其職,總會帶來許多正面的利益。
……
這日晚餐,韓漠並沒有回到花園子裏和柳如夢一同用餐,而是故作孩子般的調皮,硬是纏著韓夫人,跟著家人一起在亭子裏用餐。
雖說大宗主傳下的吩咐,韓漠要刻苦用心讀書習武,儘量在花園子裏用餐,但是韓夫人又何嘗不想和自己的兒子一起共用天倫之樂,韓漠只糾纏兩下,也就應允了。
重新坐在碧姨娘的下首,又聞到碧姨娘身上那香香的味兒,韓漠感覺就是很舒服。
韓玄昌尚未過來,所以酒菜也都沒有端上來,娘兒幾個只是說著閒話。
“哥哥,你最近很忙嗎?”韓沁眨著眼睛問道:“父親說你最近用功,連吃飯也不和我們在一起,我都好些日子沒和你在一起吃飯了。”
韓漠呵呵笑道:“哥哥要用功,到時候大爺爺看到我沒長進,要用家法的。”
“哎!”韓沁歎了口氣,有些沮喪:“你用功,連花園子都封了,不許人打擾,你不會偷偷地在裏面偷懶吧?”
碧姨娘柔聲道:“沁兒,沒大沒小。你哥哥是大人了,要做大人的事情,他用功才能出息,日後他還要頂起這個家!”她那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韓漠,滿目慈愛。
韓夫人嘻嘻笑道:“是啊,漠兒,你要好好用功,否則老娘可要打你屁股。你看看這一大家子,等你爹老了,就要你照應了。你爹,你老娘我,還要碧姨娘,當然,還有你爺爺,這一大家子都要仗著你哩。可別沒出息,到時候老娘受苦可沒你的好。”
“大娘,那我呢?”韓沁眼巴巴地看著韓夫人:“哥哥不用照顧我嗎?”
韓夫人嘻嘻笑道:“沁兒,等我們老了,你早就嫁出去了,嘻嘻……!”
“我才不嫁呢。”韓沁撅著嘴道。
她雖然是庶出,但是韓夫人向來對她也是極為疼愛的,在韓夫人面前,韓沁也向來不像其他家族庶出子女那般戰戰兢兢,該撒嬌的時候,她也是不怕的。
韓漠笑眯眯地道:“小妹,你若不想嫁出去,倒也無妨。”
“真的?”韓沁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韓漠,眼中帶著喜色,旋即想起什麼,撇撇嘴:“你說不嫁就不嫁嗎?哥哥,你沒那麼厲害。”
韓沁雖然口上說不嫁,但是她心裏很清楚一件事情,世家大族的女兒,最終都會因為某種利益關係嫁出去,或因為結盟,或因為妥協,無論如何,那種成為政治工具的命運是無法改變的。
她的神色很快就黯然下去,而母女連心,碧姨娘的眉眼也瞬間佈滿憂傷。
韓漠見碧姨娘美麗的臉龐帶著淡淡的憂傷,心中感慨,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就像一個大人撫慰一個小孩,在桌子底下,竟然伸手在碧姨娘豐潤的手面上輕輕拍了拍。
入手處,滑膩香潤,就像觸碰在溫潤的暖玉上。
碧姨娘顯然有些吃驚,她根本沒料到韓漠會來輕拍她的小手,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犯忌諱的事兒,她迅速收起手兒,臉上卻顯得很平靜。
其實韓漠觸碰之後,立刻醒悟嫡子與庶母之間可不能有這樣的接觸,他自己一顆心兒怦怦直跳,不由心虛瞥眼去看碧姨娘,卻見她仿佛若無其事一般,並未見什麼異樣,只是頰間淡淡的一絲薄薄紅暈,韓漠卻不敢多想,只猜測是否屋內太過悶熱的原故。
這一瞬即過的事兒,韓沁自艾自歎之間沒注意,韓夫人更是瞅著涼亭外的青石道等著韓玄昌到來,也是沒有看見。
淡淡中的一絲曖昧而已。
為打破這種怪異卻很讓人內心興奮的感覺,韓漠已經轉頭去看韓沁,笑眯眯地道:“小妹,你不想嫁出去,不如招個女婿回來,那也一樣的。”
韓沁眼睛一亮,但旋即搖頭道:“你當我是公主嗎?”旋即知道這話說的犯忌諱,不敢再言。
“在我們家,你就是公主。”韓漠托著下巴,輕輕道。
韓玄昌過來時,顯得極其疲憊,在正座坐下,碧姨娘立刻起身從旁邊丫鬟手中接過香茗,給韓玄昌和韓夫人一一奉上,這才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韓玄昌看來還真是渴了,一口喝了小半碗,放下茶杯才道:“這幾日我事情多,說不準都會晚些回來,你們以後吃飯不必等我。”
等酒菜上全,韓夫人揮手令四周的下人俱都退下,才親自為韓玄昌倒上酒,問道:“老爺,還是為稅銀被劫的事情憂心嗎?可查出結果來?”
韓漠聽到事情關乎稅銀被劫,看似只是吃菜,耳朵卻是聽仔細了。
韓玄昌見四下無人,在座的也都是自己至親之人,微一沉吟,才道:“能查出什麼結果。蕭家和蘇家纏在一塊,只會狗咬狗,那銀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可如何是好?”韓夫人有些憂心道:“這稅銀沒有運到京裏與戶部過戶,那就算不得繳納,只怕……只怕朝廷還會讓我東海郡補繳稅銀啊。”
韓玄昌點頭道:“那是免不了的。”
韓夫人跺了跺腳,恨恨道:“那個蕭幕瓚,真是該死,派自己那個沒用的兒子護送稅銀,那樣的酒囊飯袋能做好什麼事情,連累我東海郡。”
韓玄昌擺手道:“夫人莫亂說,先不談這個了,吃飯吧。”
韓夫人雖然心中有氣,但韓玄昌既然如此說,也不好再講。
當下一家人開始用餐,等用晚飯後,碧姨娘很溫順地領著韓沁先退下,韓玄昌見韓漠靠在椅子上打著飽嗝,沒有離開的意思,皺眉道:“漠兒,天晚了,你也先下去吧,早些歇著。”
“爹。”韓漠想了想,終於道:“今天有人找我。”
韓玄昌淡淡地道:“你那些狐朋狗友多得很,有人找你並不稀奇。”
韓漠嘻嘻一笑,道:“爹,孩兒有一事不明,想請教爹爹。”
“還從未見你如此謙遜。”韓玄昌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微微坐正身子,道:“你想問什麼?”
韓漠微一沉吟,終於問道:“我聽人說,朝廷這次有可能會特許我韓家下海采珠,填充稅銀的空缺。孩兒不明白,大東海是我韓家的地盤,為何這麼多年來,我們卻不能大肆采珠?為何我韓家下海采珠,還要朝廷的允許?”
韓玄昌眉頭皺起來,臉色也陰沉下來,冷冷道:“誰告訴你這些混賬話?”
韓漠也不因為韓玄昌臉色難看而有所畏懼,起身恭敬道:“爹,孩兒已經十八歲了!”
韓夫人忽地站起身,撇了韓玄昌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嘻嘻一笑,道:“老爺,漠兒說得對,如今他可是十八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多說,扭著腰肢緩緩離去,扔下韓玄昌父子二人。
夜風輕盈,不遠處的水池邊,白鵝正在岸邊棲息,一個又一個白色的影子點綴在水池子邊。
“坐下吧!”韓玄昌歎了口氣,伸手按了按,示意韓漠坐下來。
等韓漠坐下來之後,韓玄昌才慈愛地看著韓漠,臉上甚至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漠兒,不知不覺,你已經十八歲了,為父卻一直將你當成不知世事的孩子。”頓了頓,抬頭望瞭望天上並不是很明亮的彎月,輕輕歎:“有些事情,你也可以知道的。”
“孩兒聆聽父親教誨!”韓漠恭敬道。
“約定!”韓玄昌似乎在憶及往事,神色間帶著一絲感慨:“那是我韓家與燕國的約定!”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27
第三十三章  【韓家往事】

“韓家與燕國的約定?”韓漠皺起眉頭,沉吟著,但很快就帶著笑問道:“爹,你的意思是,我們祖上天涯公與燕國的約定?”
韓玄昌眼中閃著光,提到“韓天涯”這個名字,每一個韓氏家族的人都會感到無上的榮耀。
韓天涯,百年前的東海王,如今東海韓家的祖先,在韓家族人心中神一樣的存在。
“漠兒,你也看過史書,該當知道如今天下四分,緣何而來?”韓玄昌和韓漠都有一個習慣,喜歡將手托著下巴,給人一種他們總在思考的感覺。
韓漠坐正身子,斂容正色道:“晉統三國,分南北朝,齊統天下,綿延二百載,天下紛亂,四國崛起,傳至今,已立百載而不得一統。”
這是《漢史》上記載下來的,韓漠三歲的時候就一清二楚,對於這個歷史走向的改變,他那個時候也是極其震驚的。
南北朝不是統一在隋朝楊堅手裏,而是齊國一統南北朝,綿延兩百年,齊國土崩瓦解,天下紛亂,諸侯四起,互相爭殺兼併之後,形成了如今的四國。
西魏是晉國王族後裔建立的國家,始終以恢復晉國天下為最終目標,慶國實際上就是齊國留下的底子,慶國王族當初乃是燕國的外戚,成勢取代齊國,也造成了天下的紛亂。至於南風國,地勢險峻,窮山惡水,那是當初大家並不在意的一小塊地方,但如今也形成了氣候,南風居民自立為國。
說到燕國,那就是當年燕國開國皇帝燕武王在亂世積聚世家大族的力量,開創了燕國基業,正因為是在世家大族的扶持下開創大業,留下了燕國大疾,世家為權。
……
韓玄昌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一個人可以什麼都不知道,卻不可以忘記了自己的祖宗,忘記了根!”
“爹爹教訓的是。”韓漠恭敬道:“孩兒會終生銘記自己是東海人,是東海王天涯公的子孫。”
韓玄昌緩緩道:“你想必也聽說過,天涯公最早不過是東海之畔的一介漁民,那時候齊國朝廷荒淫無道,橫徵暴斂,毫不體恤百姓的死活,苛捐雜稅多如牛毛。老人們常說那時候賣兒賣女,食葉充饑,那可不是虛言,甚至比那更苦。”
韓漠眼角微微跳動,眼中帶著一絲黯然。
《漢史》是慶國編纂的文獻,所以並不忌諱對齊國真實歷史的形容和誇大,齊國當初的暴政,在《漢史》裏面描敘的清晰異常,韓漠曾經因為看到裏面百姓生活的疾苦,那種水深火熱身不如死的概況,是流下過眼淚的。
“天涯公身在東海之畔,屬於齊國百姓,自然也不能倖免那樣的暴政。”韓玄昌臉上微微帶著怒色:“天涯公的父親被齊國衙差活活打死後,天涯公帶著他的三個兄弟夜入衙門,揮刀砍下昏官的頭顱,更殺暴吏十三人,然後四人一艘船,下了東海!”
說到這裏,不但韓玄昌臉色紅潤,眼中閃著激動的光芒,即使是韓漠,也不禁肅然神往,遙想當年韓天涯之英姿豪邁,何其英雄!
“齊國暴政不減,越來越多的東海居民下海跟著天涯公,兩年之後,天涯公麾下有戰船五十余艘,部下六萬余人,東海海盜望風歸降,皆稱天涯公為東海王,雄霸東海。”韓玄昌揮筆指點,似乎回到韓家當初威風八面的時代:“那個時候,東海王順應民心,拿下東海郡,儼然是一方諸侯,更有豪氣與天下英雄一爭鹿鼎!”
“西邊有晉國王族後裔,北邊是慶國外戚之勢,南邊窮山惡水,東邊地廣人多,物產豐富,一代梟雄燕武王欲圖東部,聯合幾大世家,佔據東部數郡,亦與天涯公數番交手,各有勝負。那燕武王說來,也算是一代雄才偉略的人物,自知天涯公後有大東海,更有強大的水師,即使敗於陸地,卻也能撤至東海,隨時反攻陸地。”
韓漠哈哈笑道:“那燕武王既然聰明,就該知道,我們韓家不怕他打,所以他才會想到與天涯公和談。”
韓玄昌得意地點點頭,道:“不錯。燕武王派使臣前來東海,商討和談之事。天涯公憐惜百姓深受多年戰火,民不聊生,也願意暫息刀兵,讓百姓們過上太平日子。那一年就在這東海之濱,燕武王親自與天涯公把酒歡談,半日之間,便視若知己,自此,天涯公也就跟隨燕武王征討東部,不過三年,東部六郡盡歸燕武王,而我祖天涯公位列開國九大功臣之一,韓家成為九大世家之一,內閣占一席,掌東海郡,效忠朝廷!”
那是韓家最輝煌的時刻,也是韓氏族人為之振奮的時代。
“東海之盟”,讓韓家正式走上了帝國的舞臺,也成為了貴族大姓!
韓氏族人心中,東海郡的百姓心中,誰又能忘得了百年前韓天涯縱橫東海,揮戈天下的氣概,內心深處,又有多少人想回到韓家那個威風八面的時代。
“可是,既然我韓家掌握東海郡,為何下海采珠,還要朝廷的允許呢?”韓漠有些不解地問道,但是他內心深處,又隱隱猜到某些原因,微微探過身子,湊近過去低聲道:“爹,該不會是朝廷怕我韓家壯大,取而代之吧?”
韓玄昌輕輕擺了擺手,輕聲道:“日後莫說犯忌諱的話。”
“是!”
“其實你說的也倒不差。”韓玄昌歎道:“若論資源之豐富,整個燕國,恐怕我東海算是一等一的了。一個家族的強盛與衰弱,除了家族內部的團結與頑強,最為緊要的是,需要銀子,大量的銀子。”
韓漠點頭道:“我知道,吃喝拉撒都離不開銀子,更不要說一個家族的強盛了。”
“如果任由我韓家下海采珠,取珊瑚海寶這些最為昂貴的物品,一旦我們轉手賣出,那麼銀子是不用愁的,會大量湧入我們的家族。我們本就是九大士族之一,在東海郡根深蒂固,有了銀子,坐觀勢大,朝廷豈能不懼?”韓玄昌正色道:“所以在天涯公還在世的時候,燕武王就想到了此點,亦與不願挑起紛爭的天涯公達成了協定,我韓家不得擅自下海採集珍珠珊瑚海寶,每年只能下海幾次,採取一批作為貢品呈交給朝廷而已。天涯公答應了這一要求,卻也提出,除了每年上繳貢品的少許海寶,朝廷亦不可隨意下旨勒令東海郡大批採集海寶上呈朝廷,以免勞民傷財,讓東海郡百姓不得安生!”
“因為這個原因,我們韓家就不下海了?”韓漠眨了眨眼睛問道。
韓玄昌點頭道:“正是如此,一來我們韓家子弟不能違背了先祖與朝廷的約定,二來朝廷暗中也一直派人觀察我韓家動靜,私自采珠,若是被朝廷或者居心叵測的勢力知道,對我韓家並無什麼好處,更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原來如此!”韓漠若有所思。
原來韓家不私下采珠,背後還有這樣的原因,祖訓是一個,顧及成為朝廷或者其他勢力打擊的把柄是一個。
父子倆都是一陣沉吟,都是托著下巴,似乎都在為韓家處於這樣束手束腳的處境而感到煩悶。
“那麼這一次爹爹以為朝廷會讓我們下海嗎?”
韓玄昌自己拿起酒壺,斟滿酒,一飲而盡,歎道:“為父如今也正是愁煩此事。”
韓漠立刻上前拿起酒壺,重新為韓玄昌斟上酒,然後就坐在韓玄昌身邊,手肘放在桌面,托著腮,看著韓玄昌道:“爹爹愁什麼?”
韓玄昌見韓漠一雙眼睛如星辰般明亮,似乎什麼都懂的樣子,心中也甚寬慰,輕聲道:“為父心中,自然是希望朝廷能特許我們韓家下海采珠,以珍珠補繳被竊稅銀,你大伯父和韓家在燕京為官的勢力,也必定會竭盡全力讓朝廷下旨這樣做。”他忽地攥起拳頭,眼中閃過冷光,冷笑道:“不過蕭家蘇家那些世家大族,可不願意讓我韓家稱心。他們一定會以各種理由來阻礙朝廷下旨特許我們韓家下海采珠,而是勸服朝廷讓東海郡百姓來承擔稅銀補繳,若真是那樣……嘿嘿,那就是在逼我東海郡的百姓造反,逼我韓家造反,然後借機除掉我們韓家了。有了光明正大的藉口,那些家族若是聯合起來,在朝廷旗下打我東海郡,我們韓家是抵擋不住的。”
韓漠聽得心驚肉跳,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擊殺蕭景,藏起稅銀,故布迷陣,竟然給韓家帶來這樣大的麻煩。
他幾乎都想將那晚的事情說出來,然後取出藏起來的銀子,補繳稅銀。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這是不現實的,稅銀一旦拿出來,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是韓家所為,那麼韓家的處境將更為危險。
他心中一陣黯然。
“其實也不必擔心。”見韓漠神情黯然,韓玄昌還以為他在為韓家前途擔心,輕輕拍了拍韓漠的肩膀,溫言道:“你大伯父在燕京是有勢力的,而且未必所有的家族想我們韓家這麼快垮臺。如今渤州郡的葉吳兩家蠢蠢欲動,朝廷倒也不敢真的將我們韓家逼得聯合葉吳兩家,十有八九,朝廷是會特許我們韓家下海的。漠兒,父親告訴你這些,不過是讓你知道,我們韓家看似太平無事,其實每一刻都面臨著挑戰,你們這些韓家的子弟,一定要用功上進,習文練武,讓我韓家保持著足夠的智慧和武力,這樣才能保護好韓氏家族,保護好東海百姓!”
韓漠肅然道:“孩兒謹遵爹爹教誨,不敢怠慢!”
韓玄昌淡淡一笑,一臉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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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琴聲嫋嫋】

父子一番夜話,只說到月上中天,才滿意而回。
在韓玄昌看來,固然因為自己兒子的成熟長進而欣慰,而韓漠也為能得知更多的家族事務以及得到父親默認參與家族的一些事務而感到興奮----雖然目前僅僅是從父親的期待開始。
後花園裏幽靜異常,就連空氣中的微風似乎也能聽見,聽風本就是一件極為雅致的事兒。
不過看到柳如夢手支桌沿,撐著粉腮正在燈下看書,那優雅嫺靜的景象,卻讓韓漠更為心動,那是活生生的一副《美人夜品書》,說不出的文靜而古樸。
柳如夢看的很仔細,韓漠輕手輕腳進來時,她竟也沒有發覺,甚至韓漠走到她身後,她兀自沉浸在讀書之中,而且輕輕自語:“這個麋殤國倒也有趣,麋鹿之國,取殤字,豈不是麋鹿俱都死去嗎?”
韓漠聽他自語,就知道她是在閱讀《東海地志》。
“如夢姐,所謂殤字,倒也未必是指麋鹿俱都死去。”韓漠一轉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道:“殤之殤之,或許他們國人是為了提醒自己,人們隨時面臨著各種困難,不要懈怠,不要懶惰,要上進。”
柳如夢被韓漠突然而至驚得嬌軀一顫,忍不住輕拍著自己豐滿的胸脯壓驚,豐滿的胸部禁不住輕輕晃動,蕩起炫目的乳.浪。
“你進門怎麼無聲無息?”柳如夢站起身來,放下書,後退兩步,美麗的臉龐帶著一絲不悅,但她還是記住了自己的身份:“一個做少爺做主子的,有這樣和奴才尋開心的嗎?”
“我可從沒有將你當做奴才看。”韓漠笑眯眯地道,環手從後面抱著後腦勺,靠在椅子上,悠然道:“如夢姐,女孩子家,也喜歡看書嗎?”
“為何女孩子就不能喜歡?”柳如夢撇撇嘴,模樣可愛至極,這樣的表情配上那張嫵媚絕倫的臉龐,嬌媚中帶著清純可愛,集兩點於一身,當真是顛倒眾生:“不都是人嗎?都要吃飯睡覺,為何就不能看書?”
還真是有女權思想!
“倒也不是說女孩子不能看書。”韓漠微笑著,其實他也不知如何去描敘柳如夢,說她是女人吧,她那十六七歲的容貌和偶爾出現的調皮可愛表情動作,只能以女孩子去形容,若說是女孩子,她那種嫵媚成熟的氣質和眉目間流動時的萬千風情卻是女孩子絕對不能具備的,就是一妖,魅惑眾生可女人亦可女孩的妖。
“那五少爺是什麼意思?”
“這是地理異志。”韓漠笑道:“我一向以為,女孩子都喜歡看花前月下你恩我愛的紅粉故事,這一類書,並不是女孩子的選擇。”
柳如夢淡淡地道:“是嗎?”
“如夢姐,你坐吧。”韓漠拿起《東海地志》隨手翻了翻,道:“書房裏有不少書,如夢姐如果喜歡,我可以去拿一些過來。有慶國才子唐淑虎的《花明十三月》,有杜玉泉的《采桑部集》,還有《孤芳珍》,《莫問情》,《戀語海秋棠》……!”嘻嘻一笑,臉上表情有些詭異:“還有孤本《玉團團》!”
柳如夢眼眸子劃過不屑之色,道:“你前面說的那些,我在十三歲的時候便全部看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無非是無病呻吟的花月瑣事。那《玉團團》雖未看過,想來也是一個德行的,看得多了,也就沒有趣味了。”
“那個《玉團團》……!”韓漠嘿嘿一笑,眼睛自上至下掃過柳如夢前凸後翹的火辣身體,悠然道:“罷了,倒也是一類的。”想了想,忽道:“你看過妖鬼書籍嗎?”
“妖鬼書籍?”柳如夢走過來,款款坐下,問道:“何謂妖鬼書籍?”
韓漠起身從自己書桌內取出兩張紙來,那是他寫下來準備給韓沁的《聊齋故事》之《花姑子》,遞給柳如夢道:“你看看喜不喜歡這個故事?”
柳如夢伸手接過,韓漠一霎那間看到她那晶瑩如玉毫無瑕疵的手兒,真想輕輕摸上一摸。
很顯然,《花姑子》讓柳如夢沉迷其中,看著看著,眼圈漸漸有些泛紅,而韓漠從始至終,只是盯著柳如夢的臉龐看,燈下看讀書美人,愜意的很。
“這故事出自哪里?”柳如夢歎了口氣,輕輕道:“確是感人的很,想不到狐可幻人形,且能有情有義。”
“似乎比一些人更有情義吧。”韓漠呵呵笑著,很得意地道:“至於出自哪本書,如夢姐,還真是不謙虛,這是我夢中夢到的故事,醒來記憶猶新,寫了下來。”
竊書不算偷,讀書人的事,能叫偷嗎?
柳如夢一怔,但顯然是不相信的,站起身,淡淡道:“我倦了,五少爺,若是沒有吩咐,我先睡下了。”
“如夢姐是不信?以為我在吹牛皮?”韓漠也淡淡地道:“如夢姐,你十三歲的時候就看過許多書,到了如今,想必所看的書不下千本吧?”
“五少爺想知道嗎?”
“我並不想知道如夢姐究竟看了多少書,我只是想問,這樣的故事連如夢姐看了都覺得很好,甚至能掉下眼淚來,如若出自哪本書裏,豈不早就紅了,至少不會默默無聞吧?”韓漠枕在手臂上,悠閒道:“卻不知如夢姐在今夜之前,可看到類似的故事?”
當然不會有,若是有,蒲松齡老先生只怕也穿越了。
柳如夢沉默著。
她先入為主,對於世家子弟,向來都以為幾乎都是不學無術之輩,哪里能寫出這樣淒美而且精彩的故事,但是細細一想,今夜之前,也確實未曾見過這樣的故事。
誠然,若真有這樣的書籍,早就傳開了,自己豈能不知?
“真是你寫的?”柳如夢兀自懷疑。
韓漠嘿嘿笑道:“你今天不信也無妨。我最近總是做這一類的夢,今晚只怕還會做這樣的夢,等明兒個醒來,再寫給你看,到時候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這種頗有些荒謬的事情,柳如夢竟似乎有些信了,點頭道:“好,那就等著五少爺明日揮筆了。”想起什麼,指著一旁的桌子道:“韓伯送來的,說是你吩咐送過來的。”
韓漠瞧去,卻是關少河送的瑤琴,此時是用錦布包著的,於是起身上前掀開,笑道:“找個地方擺著吧!”
“你會彈琴?”柳如夢有些吃驚。
這個五少爺能夠親自為她煎藥,能夠想出讓她極喜愛的水草吸管,能夠看《東海地志》,能夠寫《花姑子》,這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和普通的世家子弟大不相同,讓柳如夢最開始的排斥心理微微變得能夠接受和這樣一個男人住在一起。
如果還能彈琴,那真是佳公子了!
“金童頭,玉女腰,仙人背,龍池,鳳沼,玉軫,金徽,五弦!”韓漠學著關少河的解釋,微笑道:“極品瑤琴,金玉滿懷!”
“這是‘七鳳琴’中的幻鳳琴!”柳如夢道:“音色如夢如幻,排名第五!”
“幻鳳琴?七鳳琴?”韓漠愣住:“什麼意思?”
柳如夢皺起眉頭,神態似乎有些鄙視:“不明七鳳琴,五少爺的琴技應該不會很好吧!”
“我……不會彈琴!”韓漠搖搖頭,歎息著,顯得有些沮喪,畢竟在這個時候,這是一個是面子的事兒。
柳如夢怒了,義憤填膺:“你……你不會彈琴,為何要佔有它?”
柳如夢沒有表情的時候是一種恬靜的美,如同古井無波般嫺靜優雅,她笑的時候是一張嫵媚璀璨的美,就像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而她怒起來,又是一種另類的美。
美人終歸是美人,無論是什麼樣子什麼表情,總能讓人找到美的享受。
“一裝飾而已!”韓漠淡淡地道,他抱起瑤琴,左擺擺,右擺擺,想擺出一個能夠呈現出裝飾品特性的位置。
“暴斂天物!”柳如夢一跺腳,恨恨地道,白了韓漠一眼,便要回自己的內屋。
“等一下!”韓漠叫道。
柳如夢停住步子:“五少爺還有什麼吩咐?”聲音那是相當的冷淡。
“我不知道什麼是七鳳琴什麼是幻鳳琴,你可以告訴我。”韓漠悠然道:“我不會彈琴,但是看樣子你會,你也可以教我,那樣就不會暴斂天物了!”
“我為何要告訴你,為何要教你?”柳如夢顯然對於幻鳳琴落入這樣一個紈絝弟子手中很是憤怒。
“我是你的主子,你不會忘記吧。”韓漠笑眯眯地道:“主子讓陪房丫頭教他彈琴,不算過分吧?而且我以後天天做夢,天天給你寫故事看,你教我彈琴,也算兩不相欠啊。”
柳如夢回過頭,狠狠瞪了韓漠一眼,佳人怒色依舊是百媚橫生,掀開簾子,並不理會,逕自進去。
“無趣!”韓漠歎了口氣,搖搖頭,喃喃道:“被一個女人鄙視,真是無趣的很!”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28
第三十五章  【琴與書,緣與份!】

次日一大早,韓漠尚未起身,就聽屋內腳步聲響起,步伐輕盈,聽到柳如夢聲音淡淡地道:“五少爺,你要練琴,就該早些起來。其他時間你正事多,以後就趁著清晨的時光,由我這個陪房丫鬟教你練琴吧。”
韓漠揉揉眼睛坐起來,只見柳如夢端著熱水進來,連鹽巴都準備好,那自然是伺候自己起身刷洗了。
一襲白裙,烏鴉鴉的髮髻挽成流雲,香腮邊垂下柔柔的發絲,晨光照耀,更是將柳如夢那本就如玉似雪的肌膚襯得白皙水嫩無比。
清晨從花園子裏飄蕩過來的花香配上柳如夢淡淡的體香鑽入韓漠的鼻中,香氣襲人,沁人心脾,說不出的愜意。
“如夢姐,你改變主意了?”韓漠起身伸了個懶腰,笑道:“多謝你了。”
“我是不願意幻鳳琴明珠蒙塵。”柳如夢放下水盤,瞪了韓漠一眼,忽地“呀”叫了一聲,轉過身去,嬌軀劇烈顫抖,捂著雙眼:“你……!”
這倒不是韓漠沒有穿衣服,他上下都穿有潔白的單衣,包裹的很嚴實,沒有露肉。
韓漠見柳如夢如此,有些奇怪,上下檢查一遍,很快就發現一個極其尷尬的問題。
男孩子在早起的時候,都會出現一種學名叫做“晨勃”的現象,具體反映為身體某一點堅硬如鐵,如同旗杆子般升起,而韓漠寬鬆的單褲,是掩飾不住這壯觀的一幕,他的下身將褲襠頂起一個高高的蒙古包,煞是壯觀,很是雄偉!
柳如夢目光落在那上面,即使再清純,即使再心無旁騖,也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
“無恥!”柳如夢白皙的臉上通紅一片,泛若桃花,心中恨恨的,料不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心兒砰砰亂跳,本就豐滿的酥胸上下起伏,幾欲撐破衣裳。
韓漠臉上先是一陣尷尬,但很快就恢復下來,帶著詭異的笑,悠然道:“如夢姐,這是氣血暢通精力旺盛的表現,證明我身體好。難不成你還希望我是一個病秧子,起不來?”
“你……!”柳如夢狠狠跺了跺腳:“你還說。你還不穿上衣服!”甩袖進了內屋,一顆心兀自跳動不已。
韓漠托著下巴,看著柳如夢款擺美.臀進了裏屋,留下陣陣臀浪,忍不住嘿嘿直笑。
“你既然是陪房丫頭,看到主子如此剛猛雄偉,該當高興才是。”韓漠托著下巴心裏意淫著,輕輕拍了拍“小韓漠”,喃喃道:“有時候要收斂一下,鋒芒太露容易出事。”
洗刷乾淨,韓漠這才叫道:“如夢姐,我洗好了,出來吧,教我彈琴。”
過了一小會兒,柳如夢才輕步出來,耳根少在發燒,臉上的紅暈還未退去,微微瞥了韓漠一眼,見他已經穿上了衣裳,松了口氣,鬼使神差地,她的眼睛也不知怎地往下看了看,似乎是在確定韓漠的下面恢復下去沒有,只一眼,她忽地感覺韓漠那笑眯眯地眼睛正看著自己,又羞又急,差點再次退回房中。
韓漠走過去抱起瑤琴,呵呵笑著:“如夢姐,咱們如何開始啊?”
“你昨晚做夢沒?”柳如夢淡淡地道。
韓漠一愣,但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連連點頭:“有有,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
“放在這裏!”柳如夢指著楠木小案:“幻鳳琴還要調琴,我先調一調,五少爺,你昨晚做的夢,你剛好有時間寫下來。”她的眸子裏帶著一絲期盼,顯然對韓漠的夢境很感興趣。
“調情?”韓漠有些吃驚:“如夢姐,這……這不好吧?”
“琴弦不調,那音色就不准,自然是要調的。”柳如夢淡淡地道,忽地明白什麼,臉上一紅,狠狠瞪了韓漠一眼,怒道:“五少爺,你……你想些什麼?”
韓漠神色平靜地道:“我沒想什麼啊。我又不懂琴,以為不必調……調琴的。咦,如夢姐,你如此激動,所為何因啊?”
調情與調琴,柳如夢還真不知從何抓他把柄,白了他一眼,知道與他越說會陷得越深,淡淡地道:“五少爺,清晨時分,最益練琴,還是抓緊時間吧。”
韓漠將幻鳳琴放置案上,由柳如夢調琴,自己則到書桌邊寫著《聶小倩》。
調琴之時,時不時發出的優美琴音,讓韓漠明白,這具瑤琴還真不是凡品,那琴音優美中夾含著飄渺之意,若真是彈奏起來,只怕會讓人如癡如醉。
……
佳人調琴,公子臨書,窗外風景秀美,更有早起的鶯雀清鳴,這實在是一副極美的畫卷。
等到柳如夢調好琴,韓漠也已經將《聶小倩》以一種很優美的筆調寫了出來,走到柳如夢身邊,遞給她:“如夢姐,這就是我昨晚做的夢,見笑見笑!”
柳如夢接過稿子,只是輕輕放在一旁,輕輕道:“五少爺,你該知道五音是哪五音吧?”
“宮商角徵羽!”韓漠嘻嘻笑道,這個問題並不是很難。
柳如夢點了點頭,道:“彈幻鳳琴,那是修身養性的高雅之事,更有六忌,七不彈,你可知道?”
韓漠見柳如夢表情肅穆,那股子認真的模樣異常嚴肅,讓她本是骨子裏就透出的嫵媚中帶著端莊,不由在柳如夢對面盤膝坐下,搖了搖頭,很真摯地道:“我不知道。”
“所謂六忌,乃忌大寒,忌大風,忌大暑,忌大雨,忌大雪,忌迅雷。”柳如夢緩緩道:“任何一種情況,都會破壞琴韻,是不適合彈琴的。”
韓漠想了想,道:“不過我聽說也曾有人在大風大雨之中彈奏瑤琴,更有人在征戰殺伐的戰場上彈琴自若,那又如何解釋?”
柳如夢顯然對韓漠這個問題很滿意,微笑道:“此六忌,乃是為了彈出平和之音。似那些六忌之中彈出的琴音,就不是琴意的本性,而是彈的人心了。”頓了頓,幽幽歎道:“若是在六忌之中還能彈奏出美妙的琴音,那便是琴中聖手,非我輩凡夫俗子能夠比擬的。”
韓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又問:“何為七不彈?”
“聞喪者不彈,奏樂不彈,事冗不彈,衣冠不整不彈,不淨身不彈,不焚香不彈,不遇知音……不彈!”柳如夢輕輕道。
韓漠笑道:“規矩很真是多。”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倒也整齊,他站起身來,笑道:“我去焚香!”
柳如夢搖搖頭,道:“我們今日並不真的彈奏妙音,只是習練,倒也沒那些講究的。”
韓漠點頭,重新坐下。
當即柳如夢便開始為韓漠講解彈琴的基本要領,很是耐心,韓漠聞著幽香,聽這柳如夢酥軟媚骨的聲音,很是愜意。
韓伯送早餐來時,見韓漠竟然有興趣學起琴來,頗有些驚訝,但一想也就釋然,有柳如夢這樣美豔的女子在旁邊教習彈琴,又有誰能拒絕?
“那幻鳳琴是天下間的名琴。”用過早餐,柳如夢解釋道:“天下間有七具瑤琴最為珍貴,這幻鳳琴名列第五,千金難求,多少達官貴人欲求而得不到,是真正的寶物。”
正在回味柳如夢剛才以水草吸管喝湯時美態的韓漠這才明白,關少河為了拉攏自己,還真是下了血本。
這一日韓漠並未出去,而是守在柳如夢身邊,自清晨一直學到黃昏,也算是極為用心,到後來柳如夢疲態顯露,韓漠才自己試著彈奏幾下,彈出的音韻與柳如夢相差不止三四個檔次。
柳如夢撐臂看那《聶小倩》,看完之後,只是感歎,欣賞之餘,只覺得很是有些匪夷所思,心中暗道:“他能做出這樣美麗而虛幻的夢境?也不知是真是假。想是他肚子裏還是有些才氣的,比那些紈絝子弟大是不同。”
這個時候,韓漠正用一種欣賞的目光,從旁看著柳如夢的側面,豐隆的胸,纖細的腰,渾圓的臀,筆直的腿,依舊是柔美,依舊是嫵媚,依舊是……魅惑如妖!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28
第三十六章  【昌德侯】

東海城西門十裏外,剛從青浦縣歸來的蕭幕瓚領著東海郡大小數十名官吏等候在十裏長亭處,鼓樂隊嚴正以待,更有近百名士兵分列兩側,陽光下,槍鋒閃耀著冰冷的寒光。
官員們三五成堆,議論紛紛,蕭幕瓚神情陰沉,眼眶深陷,這幾日在青浦縣,幾乎要與蘇定海動起手來,卻依舊沒能找到蘇家作案的證據,倒是在事發現場看到了蕭景臨死前寫的那個“韓”字,震驚之下,蕭幕瓚很快反應那是有人故意為之,蕭景的手骨斷裂,是不可能在臨死前寫出那樣的字跡,心下更肯定是蘇家在挑撥蕭韓兩家的關係了。
他很想繼續在青浦縣以一個郡守的身份待下去,至少要繼續從蘇定海那邊找出一些蛛絲馬跡,為了自己死去的兒子找回一絲所謂的公道。
但是他很快就得到了奏報,一份讓他不得不趕回東海郡的奏報。
朝廷派了欽差前來東海郡,處理稅銀之事!作為東海郡郡守,東海郡的一把手,他是必須回去迎接欽差的大駕光臨,這是不能怠慢的。
蕭幕瓚在欽差到達之前,就從燕京過來的書信中,得知了這次欽差的人選。
這一次前來東海郡的,是燕王的堂弟,王族中一個頗有影響力的人物,昌德候曹殷。
而且他也知道,朝廷也為曹殷配了一位副手,戶部侍郎蕭同光。
…….

遠處的天幕下,一隊車馬緩緩出現在東海郡官員的視線裏,那高高舉起的旗子上,“曹”字旗迎風飄揚,獵獵作響,於是官員們頓時列陣跟在蕭幕瓚的身後,向車隊迎過去。
蒼穹之下,四駕馬車在近百名鐵甲軍士的護衛下緩緩而來,護衛們的穿著,顯示著他們的身份,正是燕京御林軍五大營之一的“狼甲營”。
燕京御林軍五大營,“狼甲營”是其中之一,三千“狼甲營”猛士,就是昌德候曹殷手中的王牌,他的另一個身份,就是“狼甲營”指揮使,王族中掌握著兵權的少數人之一。
最前面的一輛馬車華貴而寬敞,兩匹高頭駿馬一同拉著,車軲轆巨大,車廂金質金邊,顯示著裏面人物身份的尊貴。
車馬停下時,蕭幕瓚領著東海郡的大小官吏跪拜下去,齊聲道:“下官恭迎侯爺,願侯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車邊一名護衛立刻上前掀起了車廂的錦簾,很快,一名身著白衣如雪的貴人從車廂中出來,他的長相竟是極為俊美,美得如同女人,透著一股子陰柔的氣息,眉目間甚至帶著一絲嫵媚的氣息,而他的肌膚完全沒有因為身著白色的衣裳而被映襯下去,反而更顯雪白。
肌膚勝雪,甚至是讓人認為那是一種病態的白。若非誰都知道這是堂堂的昌德候,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只怕會有人以為這是一個女扮男裝的侯爺。
他腰間系著金色的腰帶,陪著玉穗,右手的中指帶著碧油油的碧玉扳指,扳指在嬌嫩的手指映襯下,更顯碧綠,幽幽泛光。
頭戴金冠,髮髻飄飄,柔順無比。
“都起來吧。”曹殷臉上帶著笑,聲音有些尖細:“都迎到這裏來了,可是辛苦你們了。”
“不敢!”眾官齊聲道:“侯爺路途顛簸,才是辛苦。”
蕭幕瓚領著眾官起身,一揮手,鼓樂隊立刻奏起樂來,熱鬧非凡。
車隊重新開拔,蕭幕瓚和韓玄昌等極少數官員倒是坐著轎子,大部分官吏就只能跟在隊伍後面,一直走回東海城了。
這一次隨同昌德候前來東海郡的有四輛馬車,一駕是昌德候座駕,一輛是戶部侍郎蕭同光座駕,不明情況的卻不知另外兩駕馬車之中是誰,低聲詢問,便有熟悉的官員低聲解釋:“那裏面可不是人,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包括刷洗器皿,銅鏡衣裳,就連昌德候出恭用的馬桶也在裏面哩。”
“路途遙遠,昌德候帶著這些做什麼?”官員低聲詢問,好生疑惑:“咱們東海郡難道少了那些東西?”
“侯爺愛乾淨,出門在外,都要帶上自己的東西。他用不慣別處的東西,這些都是隨時要用之物,他就更要用自己平日裏用習慣的東西了。”
“原來如此,想不到侯爺還有這種癖好!”
“噓。想死嗎?慎言,慎言!”
……

車隊最終在眾官的簇擁下進了東海城,城中的百姓在韓家大宗主派人事先的通知下,早就佈滿城中的大道,不管願意不願意,都為欽差的到來增添了熱鬧的氣氛。
車行轔轔,車隊最終在氣派的郡守府前駐馬停下。
曹殷掀開簾子,在護衛的扶持下,走下了車子,先是看了看氣派的郡守府,然後左右看了看,露出笑容,向蕭幕瓚問道:“是了,蕭大人,本侯回頭在哪里歇息?”
“回侯爺,下官已在府中收拾了一處寬闊雅致的院子,侯爺不棄,可在那裏歇息。”蕭幕瓚恭敬地道。
曹殷皺了皺眉頭,微一沉吟,才道:“清吏司韓玄昌韓大人到了嗎?”
韓玄昌立刻出列,跪下道:“下官在,見過侯爺!”
曹殷臉上露出和藹的微笑,立刻上前親自扶起韓玄昌,溫言道:“韓大人果然如傳言之中那般溫文儒雅,儀錶堂堂。”
“不敢不敢!”韓玄昌謙遜道:“名不符實,下官慚愧!”
曹殷拉著韓玄昌的手,親切地道:“本侯在燕京聽說過,韓大人自小就是東海城有名的美男子,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啊。”
四周官員心中都有些錯愕,侯爺怎地一下車就論起相貌來?
韓玄昌只是恭敬自謙。
“韓大人府上可有本侯容身之地?”曹殷尖細的聲音柔柔地道:“這衙門裏,官氣太重,本侯只怕是住不慣。”
韓玄昌立刻道:“能得侯爺下塌,三生有幸,下官立刻令人回府準備。”
“好!”曹殷微笑點頭,輕輕拍了拍韓玄昌的手:“打擾了。”
蕭幕瓚皺起眉頭,曹殷的這一舉動,如果沒有其他原因,顯然是在對韓家示好,這樣一來,卻是將蕭家置於尷尬之地了,但是曹殷既然主動提出,自己又能說什麼?
這個時候,從後上來一人,身著官服,身形瘦弱,年近五十,雖然看起來頗有些精明陰沉,但是那一雙眸子卻沒有神采,腳步虛浮,看起來就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搖搖晃晃上前來,眾官立刻行禮:“下官參見侍郎大人!”
這氣色極差腳步虛浮的小老頭,正是欽差副使,官居戶部侍郎的蕭同光,在戶部尚書韓玄道的部下辦差。
燕國六部,都並非由哪一個家族掌控,中間大小官吏各世家互相摻雜,就是怕家族獨權,若是沒有了互相的掣肘,只怕連內閣有時候都不好控制了。
蕭同光是蕭家家主當今太師的親弟弟,與他身為太師的哥哥相比,這個弟弟無論是才幹還是為人那都是差了太多。
他一副懨懨欲睡的樣子,擺了擺手,道:“都別拘禮了。”轉向韓玄昌道:“韓大人,本官也不習慣住在衙門裏,若是能騰下地兒,給本官也安置一個屋子。”
“下官從命~!”韓玄昌立刻道,但心中卻頗不情願,畢竟韓家的後花園子裏,還有一個深藏的秘密,這兩個傢伙住進去,至少也有幾日時光,可別出了什麼岔子。
蕭同光瞥見一旁的蕭幕瓚,神色陰沉下來,冷哼一聲:“你幹的好事。”驚得蕭幕瓚打了一個哆嗦。
“韓大人,這些物事兒,就勞煩你讓人先運到你的府上。”曹殷柔柔笑道:“安置屋子時,都用上就是。”
“是!”韓玄昌答應一聲,立刻吩咐部下將曹殷的東西先行運至韓府,更派人去通知韓夫人,趕快收拾兩間院子出來,給昌德候和戶部侍郎蕭同光暫住。
韓府占地面積極廣,即使騰出十間八間院子也不在話下,更別說區區兩間院子了。
曹殷率先進了衙門,他的步子很輕盈,很柔,若是只看他行走的動作,那和一個極有修養的貴族女子一般,放在一個男人身上,這個步子讓人感覺很妖!
衙門正堂早就擺設好桌椅,曹殷坐上正座,眾官吏又參拜一次,這才在曹殷的示意下,該站的站,該坐的坐。
“諸位,本侯此番前來,所為何事,想必你等也是心知肚明。”曹殷帶著柔柔的笑,俊美的臉龐有一股妖豔的感覺,那是男人看上去都有一種怦然心動的妖豔,他的聲音尖細而溫柔:“聖上聽聞東海郡稅銀被劫,當真是龍顏大怒,你們東海郡連區區稅銀都保不住,聖上讓我問問諸位,你們還能幹些什麼?”
堂上一時寂然一片,只聽聞東海郡官吏的呼吸聲,不少人已經流出冷汗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28
第三十七章  【聖旨】

曹殷聲音雖然輕柔,但是話中的意思,就是透著那麼一股子殺氣,經過事的倒也罷了,那些小官小吏卻是畏懼的很,府外就有上百“狼甲營”武士,那可是一把一把殺人的刀。
蕭幕瓚立刻起身上前跪下,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心中明白,自己的裁決很快就會出現,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而恭敬:“下官無能,有負聖恩,萬死不能恕也!”
蕭幕瓚這樣一說,在場的官員除了靠坐在朱漆大椅上的蕭同光外,餘下俱都起身跪在堂下,埋頭撅腚,或真或偽地作出膽戰心驚的姿態。
“一個人辦差了事兒,總會有相應的懲罰。”曹殷說話時,臉上依舊帶著笑,那種不應該出現在男人臉孔上的豔如妖的笑:“我想你們都懂這句話的意思。”
眾人匍匐在地,不敢說話。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本侯雖然明白你們辦事盡心盡力,但是……哎,這次稅銀被劫,內閣商議,聖上裁決,已經下來了旨意!”曹殷平靜地道,忽地瞅向一旁懨懨欲睡的蕭同光:“蕭侍郎,宣旨吧!”
蕭同光昏昏欲睡的眼睛立刻睜開,起身向曹殷行了一禮,這才高聲道:“請旨!”
旁邊立刻有一名護衛托著一直長形小金盒奉上前來,蕭同光親手打開金盒,咳嗽一聲,這才緩緩打開金黃色的聖旨,沉聲道:“聖旨到,接旨!”
眾官立時齊聲道:“臣等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東海郡稅銀被竊一案,朕甚不安,東海之郡,燕國重地,王化之民,出此聳人聽聞之惡行,國何以安?東海郡守蕭幕瓚,用人不當,遇事不明,罪無可恕,免去東海郡守之職,接旨回京,由刑部吏部聯名議處。東海子民,溫厚良善,為體民心,特令東海韓族下海采珠,奉珠三千,以補繳稅銀。上天達聽,命昌德候曹殷,戶部侍郎蕭同光協助采珠事宜,欽此!”蕭同光宣完,合起聖旨,冷冷地看了蕭幕瓚一眼,眼中說不出的厭惡。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官高叫。
蕭幕瓚只覺得全身發軟,眼前有些發黑,這種結果他是早就預料到的,但是聖旨中對於稅銀被劫的後續動作並沒有半分提及,他也知道這封聖旨是京中幾大世家互相鬥爭互相權衡甚至是互相妥協而達成的結果,換句話說,稅銀被劫一事很有可能在燕京暗箱操作達成其他的共識,那麼蕭景的仇,一時半會兒是沒法子報了。
韓玄昌聽聞可以以珠代稅,不由松了口氣,雖然朝廷所索取的珍珠數量太過龐大,但比起激起民變的收稅,顯然這是比較理想的結果。
他也知道,曹殷和蕭同光所謂的“協助處理采珠事宜”,不過是朝廷派來的四隻眼睛,就是怕韓家這次大肆采珠中會出現變故。
……
蕭幕瓚伸手顫巍巍地接過聖旨,黯然道:“微臣謝旨!”
“趕快收拾一下,速速回京。”蕭同光對於蕭幕瓚這次的失誤顯然是很不滿,如此一來,蕭家在東海郡安插的這顆釘子就此輕易地被內閣其他家族聯手除去,其他家族固然擔心蕭家勢力蔓延過大,而蕭家自身這次顏面掃地,自然也沒有臉更沒有威信再往這邊派人來。
蕭幕瓚落寞退下,曹殷便起身過來,親自扶起韓玄昌,微笑道:“韓大人,東海郡守一職,吏部正在商議,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有新官上任,這邊的事務暫且先煩勞韓大人多加處理了。至於采珠的事兒,韓大人也需儘快安排,聖上對此很是憂心,若是稅銀入不了庫,我東燕許多事兒可就辦不成了,韓大人,你說可是?”
“臣等失職令聖上憂心,實乃我等臣子的罪過。”韓玄昌立刻道:“聖上的旨意,侯爺的期盼,下官敢不肝腦塗地,竭誠以報!”
曹殷很滿意韓玄昌的反應,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溫言道:“大宗主二宗主一向可好?身子骨可還硬朗?”
“大伯和家父俱都是心胸開闊之人,修身養性,身體卻也很好,有勞侯爺掛念著,我韓家感激不盡!”
“那就好。”曹殷微微點頭,若有所思,輕輕道:“兩位宗主如今都是年過六旬,遲暮之年,本侯來東海之前,聖上宣我進宮,令本侯要好生看看兩位宗主。他二人為國盡忠,幾十年如一日,實乃忠臣之楷模,亦是我東燕國的基石,回頭本侯是定要拜見二位宗主的。”
韓玄昌感激涕零,連連謝恩。
四周大小官吏有大半是韓氏族人,見昌德候對韓家表露出親昵之意,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歡喜。
蕭同光冷眼旁觀,神色平靜,依舊是一副懨懨欲睡酒色過度的姿態,但是心中卻也有些納悶,不知道昌德候所代表的王族為何如此直白地向韓家表示親切,難不成王族想拉攏韓家,啟用韓家的勢力,但也用不上如此直白,反而讓人起了戒心。
在蕭幕瓚交出官印摘下烏紗後,回到自己的院中,他當初從燕京帶來的下人已經收拾好行囊,搬運上車,隨時準備啟程赴京。
“我他媽就是一條狗!”蕭幕瓚望著東海郡上空的青天,冷笑著自語:“撲過來咬人,反而折了自己,最後還是灰溜溜的離開東海郡,像一條喪家犬!”
他不怨恨蕭太師沒有保住自己的郡守之位,卻恨蕭太師不能動用蕭家的勢力調查稅銀失竊的案子,不能為蕭景報仇。
蕭太師顯然是不想和位居九大世家之三的蘇家正面翻臉,所以蕭景之死,就像一種春秋筆法,忽略過去。
“蘇家的狗雜種們,總有一天,你們會和韓家一樣,都消失在燕國的姓氏中。”吐了一口吐沫,蕭幕瓚帶著仇恨,黯然地離開了東海郡。
在蕭幕瓚尚未出城之時,郡守府內鼓樂陣陣,觥籌交錯,為昌德候曹殷和戶部侍郎蕭同光接風洗塵。
“韓大人,本侯很早之前在京裏就聽說你們家裏的一件趣事。”曹殷手中捏著白色的絲帕,雖然並沒有飲酒用菜,卻時不時地擦拭著嘴角,顯然是有很深的潔癖:“聽說你有一子,出生之時便有三根手指色澤如金,都稱是天上的財神爺投胎轉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這倒也是一件稀罕事。”
韓玄昌恭敬道:“這財神爺下凡,那是市井流言,做不得真。不過犬子出生之時,右手卻是生有異相,除去大拇指與食指,其他三指與常人不同,有些金黃,想來是皮膚就那個樣子而已,並無什麼稀罕的。”
“事非尋常必有因。”曹殷擺手笑道:“說不定真是財神爺下凡,那也未必不可能。”
一旁的蕭同光已經是兩壺酒下肚,臉上通紅,看起來醉醺醺的,咧嘴笑道:“韓家坐靠東海,海下滿是珍珠珊瑚,那都是寶物,有個財神爺鎮宅,倒也尋常,倒也尋常!”
“說笑了,說笑了。”韓玄昌知道這個看似醉酒的蕭同光是什麼心思,不過是想挑撥韓家與王族的關係,雕蟲小技,只是含笑回應。
韓玄昌作為東海主人,自然是要盡到地主之誼的,雖然知道蕭同光居心叵測,但在韓玄昌眼中,那些無法撼動韓家根本利益的言行,是不值得去敲打的。
真要到了需要韓家出手敲打的時候,就不是小事了。
桌子上,蕭同光明顯是借著酒意的掩飾,東一句西一句地說著一些無謂的話,隱隱帶有挑釁甚至是污蔑韓家的意思,但是這種舉止,非但讓韓家大小官吏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看在曹殷的眼中,亦是極其厭惡。
若非蕭同光是蕭家核心人物,是蕭太師的親弟弟,曹殷只怕早就發作了。
反倒是韓玄昌心平氣和。
真正的老練之人,在這種情況下,只會笑裏藏刀,而不會亮出並不鋒利的刀刃,蕭同光的一番言行,讓韓玄昌更加確定此人只是一些小聰明,酒色過度的無能之輩,怪不得都說蕭同光與他的哥哥蕭太師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點,此言誠不欺人!
韓家眾人知道如何去堵住這一張廢話太多的臭嘴,帶著恭敬之色,紛紛敬酒,只片刻間,蕭同光又是幾壺酒下肚,忍不住“哇”地吐出來,醜態畢露,爾後伏在桌子上,醉醺醺地睡過去。
韓玄昌心中冷笑,他倒真想看看,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這位被安排在曹殷下面的欽差副使,會如何對韓家玩花樣。
“希望你能毫髮無傷地離開東海郡!”韓玄昌心中暗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29
第三十八章  【曹殷送玉】

韓漠這兩日過得很滋潤,清晨起來隨著柳如夢練琴,午飯過後去那練功房習練棍術,晚上卻也能和柳如夢小坐一會兒,互相說些對方不知的奇聞異事,相比起柳如夢所知的逸聞,韓漠肚子裏的貨顯然多得多,通常都是韓漠在說,柳如夢在聽。
柳如夢聽故事是很認真的,聽到緊要處,狐媚子眼睜得大大的,讓韓漠有一種滿足感。
但是這個女人有時候太過聰明,她會詢問什麼叫做電話,會詢問什麼叫做電影院,還會詢問什麼叫做漢堡包,而韓漠只能以“夢境”為解釋,於是柳如夢愈發感覺這個五少爺想像力驚人,可謂天馬行空。
韓漠忽然明白,女人卻是分為很多種,有的可以用相貌去誘惑,有的可以用金錢去誘惑,有的可以用權勢去誘惑,有的女人,可以用才情去誘惑。
但最有趣的誘惑法子,那是時間,時間可以讓人無形中生出親近感,當然,還需要他自鳴得意的“夢境”。
……
韓漠得知欽差蒞臨東海城的時候,整個韓家西府已經熱鬧起來,將正廳後面的“萬象園”大加收拾,備出來作為昌德候的歇息之所,而萬象園一旁的“四海園”也騰了出來,那是留給蕭同光的住處。
黃昏時分,韓家兩府大小數百人,在大宗主韓.正乾和二宗主韓.正坤的帶領下,密密麻麻地等候在府前的長街上。
因為韓玄齡在軍中未歸,所以東府大宗主領著韓玄齡的正妻韓秦氏和兩個姨娘以及韓源迎候。
韓秦氏為人低調,貴氣謹慎,與韓玄昌的正妻韓胡氏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但是平日裏妯娌間卻相處的極好。
韓玄齡貴為東海鎮撫軍總督,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時間是在艦隊上度過,這固然是他喜愛軍中生活,但最為緊要的事,東海鎮撫軍是韓家手中的王牌,是命根子,他不能有一刻鬆手,必須牢牢抓在手中。
也正因如此,韓玄齡所納的兩個姨娘承露甚少,也都沒有生下一男半女。
只有韓秦氏生下一子一女。
兒子便是在這一輩韓家子弟中排行第四的韓源,而女兒排行第二,名為韓淑,已經入宮,侍奉燕王,被封為淑妃。
韓秦氏亦被封了太恭人,是有四品誥命身份的。
西府這頭自然是二宗主為首,領著韓夫人,碧姨娘,韓漠,韓沁以及家中大小,靜靜等候。
大夥兒也都換上了得體的衣裳,顯示著隆重與熱情。
雖然燕國王權實際上並非至高無上的,但是在名義上,王權依舊是燕國最高的權力,王族依舊是燕國最尊貴的家族,任何世家大族,都要匍匐在王族之下。
而作為少數掌握兵權的王族成員之一,昌德候曹殷的身份比之普通王族成員,那自然又尊貴許多。
在場除了東西兩府外,更有韓家旁系的十多名老士紳,都是韓家族會的成員,按照區域,成為實際上各區域韓氏族人的長老。
這些人在東海郡,都是有威望和影響力的。
……

曹殷的車子終於在韓玄昌的引領下,來到了西府前寬闊的廣場處,大宗主韓.正乾為首,立刻領著一大家子人快步上前,齊聲高呼“千歲”,呼啦啦地俱都跪拜了下去。
曹殷終於出來了,他滿臉溫和,沒有一絲皇親國戚的架子,第一時間走到大宗主韓.正乾身前,扶起顫巍巍的老人家,感歎道:“大宗主快請起,快請起。”
此時的韓.正乾,看上去就是一個進入遲暮之年的老人。臉上除了恭敬,就是老人家特有的疲憊與滄桑,聲音有些嘶啞:“侯爺……侯爺駕臨,這是我們韓家的榮光啊!”
在人群中跪伏的韓漠微微抬頭,看了看曹殷,身上忽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曹殷近似於女性化的動作和聲音,讓他的身上直泛雞皮疙瘩。
花園子裏的柳如夢也近乎為妖,但那是一種讓人神魂顛倒的嫵媚之妖,妖的誘人,妖的性感,妖的讓人如同置身雲海。
但是曹殷的妖,卻是一股邪氣,讓人心中發毛的一種邪氣。
曹殷又扶起二宗主韓.正坤,溫言道:“在京裏的時候,聖上就幾次對我說,韓家百年來一直為燕國鎮守東海,是大功,是了不起的功業,朝廷欠你們的,所以聖上交待,一定要讓本侯親自向二位宗主道謝,聖上……記掛著你們!”
“隆恩浩蕩,臣等敢不以死相報!”韓.正乾和韓.正坤感激涕零。
曹殷那張雪白的臉龐滿是感慨,拉著兩位宗主的手,好一番噓寒問暖,倒讓在他身後的蕭同光無比的尷尬。
之後曹殷更是極其溫和地接見了東西兩院其他的主要成員,那蕭同光跟在後面,盡上面子上的禮儀。
他酒意未去,說話時酒氣熏天,讓人好生厭惡,走到碧姨娘前,瞧見這樣一名豐滿美婦,嬌豔欲滴,蕭同光眼中劃過怪異神色,狠狠瞪了碧姨娘豐滿的胸脯一眼,嘿嘿一笑,打量一番才過去。
碧姨娘自是盈盈拜倒,哪里敢多說什麼。
“這便是外面常說的異相之子嗎?”走到韓漠旁邊,曹殷停下步子。
韓漠此時拜伏在地,右手背面朝上,三根金色的手指異常顯眼。
大宗主韓.正乾立刻道:“正是此子。”
曹殷扶起韓漠,見他相貌俊秀,眼若星辰,不由一怔,呆呆地看著韓漠,片刻之後,才歎道:“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個漂亮人兒,這不是財神爺投胎,倒像是天上的金童兒下凡。”
韓漠只聞到曹殷身上竟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本來一個男人身上有些香味倒也無妨,但是這股子香味卻極其特別,聞在鼻中,竟然有一種讓人心神悸動的感覺。
這股子香味,應該發自女人身上,而不是配在男人的身體上。
如果這股子香味發自柳如夢甚至是碧姨娘身上,韓漠聞在鼻中會很愜意,會很舒服,甚至會有一些心動,但是自曹殷身上發出來,卻有一種發毛的感覺。
“人妖?”韓漠心中忍不住咕囔,臉上卻帶著春風般的笑,顯得異常小心恭敬,屈著身子,眼眸子裏閃著敬畏之色。
這樣的表情看在曹殷的眼中,曹殷更是歡喜,握著韓漠的手,仔細看了看那三根手指,幽幽道:“果然是不同尋常,應了金童的景兒。”
“只是一頑劣小子,不上進,還要侯爺調教。”大宗主在旁恭敬地道,咳嗽著,似乎累了。
“多大了?”曹殷凝視韓漠,柔聲道。
韓漠硬著頭皮帶著笑回道:“回侯爺,韓漠剛滿十八!”
“是大人了。”曹殷微微點頭:“比本侯小上一半。”
韓漠道:“侯爺千歲,就是活上千年也是青春永駐。”他心中卻暗道:“都三十六歲的人了,皮膚卻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嬌嫩的很,真是有些妖氣了。不過王族的人,只怕是保養的好。”
曹殷尖細的聲音立刻笑了起來:“真是會說話。平時可讀書?”
“讀的。”
“都讀些什麼書?”
“無非《春秋》《詩經》《論語》《孝經》《道德》!”
“那可習武?”
“也略習練一些。”韓漠做出乖巧的樣子恭敬道:“不過都是略通皮毛,拿不出手。”
曹殷微微點頭,道:“你們韓家祖上東海王武技驚人,那是蓋世英雄,你亦要勤加練習,可別汙了祖上的名頭。”
“謹遵侯爺吩咐!”
曹殷取下腰間的暖玉,放在韓漠手中,柔聲道:“這是我貼身暖玉,已配了五六年,今兒個見到你,就好生喜歡,權作見面禮吧。”
一旁韓.正乾立刻道:“韓漠無功,侯爺賞賜太盛,實在不敢領受。”
韓漠也跟著拱手道:“不敢領受!”
曹殷作出不悅之色,淡淡道:“莫非本侯送出去的東西,還要收回來?”硬是塞進韓漠手中,一雙眼睛竟如秋波一樣蕩漾,柔聲道:“本侯喜歡這孩子,也只有這暖玉送出手了。”
韓漠聽到“喜歡”二字,不知為何,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17:29
第三十九章  【密議】

當夜韓家府上自然又是一番精心置辦的酒宴,邀請了東海郡有名望的鄉紳和士族代表前來陪宴,這些人得知能夠與昌德候一同用宴,自覺面子上光彩,都是帶著禮物前來,雖然實際上這些人並不可能與昌德候同桌用宴,甚至不在一個廳子裏,但依舊是滿足得很。
倒是蕭同光,前來陪宴的都是韓家的勢力,對於蕭家素來沒有什麼好感,所以除了表面上的恭敬之外,誰也不會真的將蕭同光放在眼中。
所以鄉紳名流送給昌德候的禮物多如牛毛,而蕭同光所得之,無非是最稀鬆尋常的禮物,那也都是普通士紳面子上的孝敬而已。
大宗主和二宗主畢竟年事已高,酒過三巡,便請辭退下歇息,而昌德候也知道二位宗主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折騰半日已經是盡了心,自是親自送到了廳外。
……
“原來王族的人是這個樣子。”偏桌處,韓源湊近韓漠耳邊,低聲道:“小五,我怎麼看著這個侯爺有些古怪啊,像一個女人?王族的人都這副模樣嗎?”
韓漠嘿嘿笑著,輕聲道:“你以為呢?”
“至少該有王族的氣派!”韓源顯然對於這個昌德候的形象大不以為然,從曹殷的身上看不出所謂的王族氣派,雖然很溫和,彬彬有禮,但是那股子妖氣,讓一直以父親韓玄齡粗獷威猛形象為偶像的韓源很是不屑。
韓漠悠然道:“王族氣派?有固定的說道嗎?”
韓源一愣。
“四哥,或許這就是王族氣派。”韓漠笑眯眯地道:“咱們用不著想太多。”
韓源微微點頭,自從蕭景事件之後,他對韓漠的欽佩之心和感激之情已經達到了巔峰,只感覺自己這個弟弟實在是了不起的人物。
人前的天真乖巧和人後的冷靜鎮定,就像是兩個人。
“小五,那個就是戶部左侍郎?”韓源冷笑道:“這老傢伙可是蕭太師的弟弟,一看就是一個窩囊廢,一臉子酒色過度的模樣。”
“總有些人善於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韓漠淡淡地道:“世人皆醒唯他獨醉,誰知道是不是他故意隱藏?要是他太過深沉,反而會引起別人警惕,但是這副窩囊廢的樣子,連四哥都看不起,只怕很多人都會忽略他了。”
韓源微一沉吟,若有所思:“你是說,他故意裝成這副摸樣?”
“我只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一個窩囊廢,蕭太師派他來監視我們韓家,也未免太兒戲了。”韓漠湊近韓源,嘴角泛著笑:“蕭幕瓚剛剛犯下用人唯親的錯誤,蕭太師那條老狐狸,難道還會重蹈覆轍?”
韓源沉吟著,他並不是一個笨人,很快就明白過來,笑道:“小五,還是你聰明。”頓了頓,輕聲道:“那你說爺爺和三叔他們知道嗎?能不能看出這傢伙別有用心?”
“能養出你我兄弟的人物,你覺得會看不出來嗎?”韓漠哈哈一笑。
“不過……!”韓源握著拳頭,遠遠地瞪了那邊的蕭同光一眼,低聲道:“這老傢伙心術不正,我看他從頭到尾都在盯著碧姨娘看,那雙老鼠眼色迷迷的,指不定在打什麼注意哩。”
一說到碧姨娘,韓漠本來充滿笑意的眼眸子裏立刻閃爍著陰冷的光芒,神色卻很平靜,淡淡地道:“四哥,你不必擔心,他要是敢打姨娘的主意,也就活到頭了。”
很早以前,韓漠心中就確定了一些值得自己用性命去保護的人,碧姨娘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那個女人遇到何種危難,韓漠都會毫不猶豫地出手保護,哪怕付出性命,沒有其他,因為這個女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幾個人之一,而且是那樣的柔弱,必須要有人去保護。
……
……
宴會終是散了,曹殷和蕭同光也各回院子裏歇息。
蕭同光拉著韓玄昌咕囔幾句,韓玄昌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吩咐下面安排一個少女進了他的院子侍寢,這種事兒,在世家大族中根本算不得什麼,很輕易便安排妥當。
大宅熄下燈火後,除了巡夜的家丁護衛,府裏的人也大都睡下。
東府大宗主那陰暗的書房中,點著一盞燈,燈光昏暗,韓.正乾靠坐在書桌後的大椅子上,一臉嚴肅,一雙眸子閃著陰鬱的光芒。
韓玄昌坐在書桌下方左側,而書房裏除了他二人,還有數名韓族中的長老級人物。
“曹殷的態度大夥兒也看到了。”韓.正乾聲音低沉,陰沉的眼睛裏光芒犀利,與白日迎接曹殷的那個顫巍巍的老人家大不相同,就像變了一個人:“無論是不是他的本意,朝廷已經開始向我們韓家示好了。”
一名長老微笑道:“大宗主,這是好事。我想聖上沉寂多年,顯然對蕭家愈來愈強的權勢感到憤怒,這才準備有所動作了。”
“曹殷當眾示好,我想他是要讓天下人看著,聖上已經開始聯合咱們韓家。”又一名長老道:“聖上未必要我們真的出手效忠,但是卻肯定希望我們不要和蕭家走在一起。曹殷明目張膽如此榮寵我韓家,不過是做給蕭家看,讓蕭家人明白,這燕國是有九大世家的,可不是只有他蕭家一家,那是告誡蕭家做事不要太過猖獗,畢竟王族還是有能力聯合其他世家效忠的。”
“曹殷主動示好,我們韓家也應該積極回應。”右側一名長須長老道:“大宗主,真要是得到王族的榮寵,我們韓家必定會有更多機會發展壯大,朝廷內部亦會安插更多我們韓族的人。王族心中也許明白,如今蕭家勢大,絕非硬拼便能夠誅滅的,如此情況下,壯大其他家族,制衡蕭家,玩弄平衡之術才是王族的選擇,聖上或許也希望看到我們韓家強大一些好掣肘蕭家的狂妄!”
這些都是老的成精的狐狸式人物,曹殷的主動示好,讓這些人明白了許多的問題。
大宗主眼眸子裏帶著笑意,微微點頭:“諸位所言不錯,王族對我們韓家示好,歸根到底,是在玩弄平衡之術,要掣肘蕭家,如果我沒有猜錯,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們韓家在朝廷的份量會加重一籌。但是王族恩寵,卻也並非都是好事,其他別有用心的家族看在眼裏,心裏只怕不痛快,恐怕對我韓家更有幾分恨意了。”
韓玄昌終於笑道:“大宗主,這世上,總無十全十美的事兒,得到一些利益,也總會失去一些東西的。”
“我們的利益尚未到手,可是我們已經失去了一些東西。”大宗主歎了口氣,搖頭道:“至少從前那種不太被人關注的日子,在今日之後,會被打破,將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東海郡……哎,被聖上恩寵,是好事還是壞事,如今還是難以說清楚。諸位所轄地域,自今日起更要小心,以前每日二練改為一練吧,晚上那一練就罷了。”
眾長老起身恭敬道:“是!”
這些長老是東海郡最大幾片區域的威望人物,一直以來,東海郡除了海上漁民外,從事農耕的青壯年,按照村子為單位,每日裏要進行兩次操練。
一次在淩晨,一次在入夜,每次也不過半個時辰,操練內容也只是跑跑步,練練氣力,偶爾以木棍代替長槍操練一番。
韓家深知,在這個時代,國內國外,隨時都會發生戰爭,要保護好自己的土地和人民,就必須有一群身強體健的猛士,東海居民向來崇尚武力,所以一日兩練,非但農夫們能夠接受,亦能鍛煉他們的體魄,提醒著他們隨時要為保護自己的妻兒拿起刀槍。
……
“暫時減免一次,只是為了防備別有用心的人對我們韓家指指點點。”大宗主緩緩道:“這一次以珠代稅,要交上三千顆珍珠,不是小數目。玄昌,你儘快召集采珠人手,早日下海。”
“是!”韓玄昌起身恭敬道:“大宗主,那蕭同光此番前來,裝混賣狂,有他在瞎攪合,只怕會有些麻煩。”
“宵小之輩而已,他要裝瘋賣傻胡攪蠻纏,我便派一個古靈精怪的傢伙看著他,看他能搗出什麼鬼花樣來。”大宗主淡淡地道。
眾人都看向他,不知所謂的“古靈精怪的傢伙”是指誰?
大宗主禁不住微微一笑,道:“韓漠那小子應該能看住蕭同光吧!”
“五少爺?”眾人一愣,韓玄昌也是一怔,皺眉道:“大宗主,漠兒還小,他……!”
“不小了。”大宗主搖搖頭,意味深長地道:“不過是年輕一些,你我不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嗎?讓他看著蕭同光,即使小孩子犯了錯,那也是可以原諒的。”
“漠兒最近不是要出海嗎?”韓玄昌又問:“是不是這次就取消了?”
“不必,采珠亦是要出海的。”大宗主平靜地道:“這兩日找個時間,讓他們去鎮撫軍一趟,都領上一個職吧。”
“是!”
“這一次,朝廷要三千顆珍珠,咱們韓家……至少要兩千顆!”大宗主陰著臉,冷冷地道。
韓家如果不趁這次機會暗中儲存珍珠,那還真是無能到家了,即使有昌德候曹殷和戶部左侍郎蕭同光坐鎮,韓家卻是不在乎的。
這裏畢竟是韓家的地盤,韓家畢竟是發自大東海,大東海就是他們的根,在自己的根基做些動作,或許並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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