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關閉
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209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2:18
第三四四章  【公堂交鋒】

公堂審案,那大門是大大地敞開,堂內的情景,堂外圍觀的人群倒是能夠遠遠地看見,韓漠這一腳突然踢出來,沒有半點徵兆,堂外人群看見,都是驚呼起來,那些被大鴻米店擠壓的米商們,見洪悟修在公堂之上被踹的在地上打滾,頓時都幸災樂禍起來,心中暗暗叫好。
堂外之人驚訝,堂內眾人也都是震驚無比。
大家都知道,這洪悟修那是與司徒靜關係匪淺,洪悟修的女兒是送給司徒靜為小妾,雖然無名無份,算不得翁婿的關係,但是這姻親之實那卻是存在的。
洪悟修那是司徒靜有實無名的老丈人。
韓漠這一腳,竟然是踢在司徒靜這老丈人的身上,怎不教眾人吃驚。
而且這一腳提出來,那是淩厲無比,勁道十足,這洪悟修被踢倒在地,那幾乎都是憋過氣去,神情痛苦無比。
韓漠是格鬥術的精英人物,知道人體關節的組成,更知道擊在什麼地方不至於致命卻又能讓被擊者肉體感受到比死還痛苦的效果。
司徒靜豁然站起,沉聲喝道:“韓漠,你這是做什麼?”
韓漠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轉過身來,臉上還帶著極陽光的笑容:“司徒大人,據我所知,我們燕國的律法規定,沒有功名之身,上到公堂,那是要跪下說話的,想必這一點,我沒有記錯吧?”
司徒靜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韓漠淡淡一笑,盯著賀知縣,冷聲問道:“賀知縣,韓漠所言,可有錯?”
賀知縣再次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慌忙道:“這……這沒有……沒有錯……!”
“那就好。”韓漠撇撇嘴,緩緩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淡淡道:“這個洪悟修,區區一個賤商,到了公堂之上,立而不跪,侃侃而言,韓某卻是要教教他公堂之上的規矩……司徒大人,韓漠沒有做錯吧?”
司徒靜神情陰鷙,心中那是怨怒到了極點,冷哼一聲,道:“韓將軍……自然是沒有錯的。”看了臉色有些泛白的田布仁一眼,這才向韓漠繼續道:“韓將軍,這只是普通的商家糾紛,你我實在不必參與,不如先離開這裏。”
田布仁神情大變,有人已經暗中交代他做一些事情,他心中也明白,這公堂之上,應該是有人要幫著自己。
一開始他是不知道究竟是誰,但是韓漠的舉動,頓時讓田布仁認定,要幫自己的人,恐怕是這位年輕的官員了。
他這一時間也還不清楚韓漠究竟是什麼官,但是瞧賀知縣對韓漠戰戰兢兢恭恭敬敬,就連郡守司徒靜似乎對韓漠也頗有忌憚,心中頓時知道這個年輕官員的身份不低,只怕真能為自己做主,本來驚恐不已的心中,已是生起了一絲底氣。
這時候聽司徒靜邀請韓漠離開,他頓時心沉下去,這韓漠要真是走了,自己的靠山沒了,只怕真要被賀知縣這夥人整死。
幸好韓漠已經微笑道:“走?司徒大人,這可是大案,為何要走?”
“不過是商戶之爭而已。”司徒靜皺起眉頭:“這些生意人,滿嘴胡話,是非難明,還是等賀知縣自己慢慢去審,韓將軍若真想知道結果,回頭讓賀知縣報上來就是!”
賀知縣立刻道:“是是是,一有結果,下官立刻稟報!”
韓漠肅然道:“司徒大人,莫非你沒有聽見,這兩名商人,可不是一般的商人,他們是糧商。這田氏米行告的是有人強搶糧食,更是有不良奸商天價售糧,完全打亂了整個夕春縣的米市秩序……韓漠職責,正是護糧官,監管糧食事宜,發生這樣的事情,怎可就此離開,那豈不是怠忽職守?若是有人借此給韓漠上幾道彈劾的摺子,韓漠那可是受不住!”
他不等司徒靜說話,已經沉聲道:“賀知縣,如此大案,那是要細審,本將定是要知道其中緣由……一絲兒也不能漏過!”
此時那洪悟修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賀知縣指了指洪悟修,小心翼翼道:“韓將軍,這洪東……洪悟修傷的不輕,要不暫且退堂,回頭再審!”
韓漠冷笑一聲,站起身來,走到旁邊,那邊有冷水桶,更有木瓢。
這是為了防止犯人用刑之後昏厥,特地備下來的冷水,只要昏厥過去,一瓢冰冷的水潑上去,就能夠醒過來。
韓漠拎起滿滿一桶冰冷的水,上前去,對著洪悟修臨頭潑了下去,那洪悟修哇哇大叫,聲若鬼哭。
“韓漠,你……你豈可濫用私刑?”司徒靜眼看著洪悟修被韓漠連番整治,那就等於是在狠狠抽他的臉,他臉色發青,高聲叫喝道。
“濫用私刑?”韓漠神色平靜:“這是在公堂之上,何來濫用私刑一說?更何況,本將也並沒有用刑……司徒大人,你或許還不知道,真要到我用刑的時候,那犯人老娘是不是偷過人,也會老老實實給我招出來,這洪悟修上堂不跪,那是大大的刁民,此時又借機賴在地上不起,拖延審案,若不用這一桶水讓他清醒一下,這案子只怕審不下去吧?”
司徒靜沉聲道:“韓漠,事情未明,豈可聽這姓田的在此胡言亂語?你我各有職責,這公堂審案,乃是賀知縣職責,你我總不能以上壓下,妨礙他公務吧?”
“我正是為了公務,這才插手此事。”韓漠正色道:“而且此事也是在我職責範圍之內,若是一般的案子,我韓漠管不上,但是這糧食的案子,本將今日是管定了!”他看向田布仁,沉聲道:“田布仁,你說這洪悟修強搶糧食,天價售糧,究竟是何情況,從實說來!”
田布仁見到韓漠強硬的氣勢,又見他整治洪悟修,那是大大解氣,心中對這個年輕官員大生好感,此時他家人已被救出,今次那是來拼上一場的,於是拜了一下,大聲道:“回大人,大常江決堤的頭一日,按照縣老爺的命令,我們其他各大米行就將糧食都以比當時市價高出三成的價錢賣給了大鴻米店,留下了一部分用來自家糊口,但是就在前兩日,這大鴻米店上到我們田家,將糧食全都搶走,一顆不剩,我們田家上下幾十口人,無糧可食,只能等死!”
“為何要將糧食都賣給大鴻米店?”韓漠背負雙手,沉聲道:“你們這些米行不做生意了?”
田布仁立刻回答道:“不是,我們商人,就是靠做生意活命,不做生意,哪里能活命。將糧食賣給大鴻米店,也是迫於無奈,是縣衙門發下命令,讓我們米行都要將糧食賣給大鴻米店!”
韓漠回過頭,只見賀知縣很不自在地扭著身體,而且在不停地擦著額頭的汗,心中冷笑,故意問道:“賀知縣,這田布仁說是縣衙門的命令,可是屬實?”
賀知縣看了司徒靜一眼,見司徒靜坐在椅子上,一臉烏青,只能道:“回將軍的話,這……這確實是下官發下的命令。不過下官當時是經過再三考慮,這才做出如此決定的。”
“哦!”韓漠笑道:“我倒要洗耳恭聽了!”
“將軍有所不知,那時正值非常之時,糧食乃是重中之重,下官尋思,若是各家米行各自叫賣,說不定會互相攀比,提升價格,擾亂整個米市,正要那樣,定會引起極大的騷亂。所以下官才決定,整個米市交由一家米行負責,這樣一來,反而不會生出亂子來。”賀知縣小心翼翼道:“這大鴻米店在夕春縣城經營多年,聲譽極佳,所以……所以下官才將經營權交給了大鴻米店……!”
“絕對的權力造就絕對的腐敗!”韓漠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所有權利集中在一家,由他們大鴻米店一家掌控整個米市,這米市上的價格豈不是由他們大鴻米店說了算?如果多家競爭,那反而會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價格……賀知縣,這個道理,我這年輕人都懂,你應該比我更懂才是……司徒大人,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韓將軍這句絕對的權力造就絕對的腐敗,那還真是意味深長啊!”司徒靜冷笑道。
韓漠嘿嘿一笑,這才看向已經爬起來跪下,全身濕透兀自的發抖的洪悟修,淡淡道:“你收了多少糧食?”
洪悟修此時已經知道這個年輕官員的厲害,但是有些事情,若是胡亂說出來,那可是關係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兒,硬著頭皮道:“我……小人……小人確實存了些糧食,做些正經買賣……大人,這……這難道還觸犯了王法嗎?”
“做正經生意,自然是不觸犯王法,可是你究竟做的是不是正經生意,那我就要好好問問你了。”韓漠眼中寒芒大盛:“我來問你,你們大鴻米店,如今的糧食是多少錢一斤?”
“這……!”洪悟修一時語塞。
韓漠冷笑道:“這是公堂審案,這位田東家告你搶糧,告你天價售糧破壞米市秩序,你總不能坐以待斃,總是要反駁的。告訴我,你的糧食是如何賣的?”
洪悟修垂下頭,不敢回答。
“你說!”韓漠望向田布仁。
“回大人話,大鴻米店,那是一吊錢一斤糧食!”田布仁咬牙道。
韓漠故作震驚,“什麼?一吊錢一斤糧?他媽的,你賣的是珠寶嗎?”回頭沉聲問道:“賀知縣,一吊錢一斤糧,那可是比正常米市的價格要高出一百倍啊,這不就是絕對的權力造成的絕對腐化?這洪悟修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如今災民遍野,他卻趁火打劫……賀知縣,如此行徑,莫非你一直不知道?”
賀知縣冒著冷汗,猛一拍驚堂木,喝問道:“洪悟修,此事可是真的?本官最近公務繁忙,對米市未曾過多關注……你實話招來,究竟是何情況?”
洪悟修擦了擦額頭,也不知是去擦汗水還是擦冷水,顫聲回道:“大人,這……這田布仁是在污蔑……!”
韓漠也不多言,走到大門前,沉聲問道:“諸位,如今這市面上的米價,究竟是什麼樣的價格,大家不妨直言!”
圍在外面看熱鬧的人群冷不丁見韓漠過來問這句話,都是嚇了一跳,面面相覷,一時間卻沒有人敢回答。
一陣沉寂之後,人群中忽然響起聲音道:“回大人,是一吊錢一斤,這事兒滿縣城都知道,田布仁沒有說謊!”
隨即,又有一人大聲道:“不錯,就是一吊錢一斤,他們大鴻米店的倉庫裏,糧食堆積如山,可是我們卻吃不上糧食!”
韓漠嘴角流露出詭異的微笑。
他當然知道,普通的群眾,忌憚某些勢力,是不敢輕易開口的,所以他早就在人群中安排了“托兒”。
這兩個托兒一喊起,不少人的膽氣便上來,那些被大鴻米店擠壓的米商,早就對洪悟修恨之入骨,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此時一有人帶動,立刻便有人喊道:“是一吊錢一斤,沒錯,誰都知道!”
“大鴻米店那是天價,普通人是買不起的,他們就是趁火打劫!”
……
韓漠這才轉回公堂內,聳聳肩:“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夥兒都這樣說,那想必是實情了!”猛地喝道:“洪悟修,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歹毒,城外災民遍野,你不思救濟一番,反要天價售糧,引得人怨沸騰……來人,先打上二十個板子!”
洪悟修頓時色變,高聲道:“大人饒命……郡守大人救命啊,知縣大人救命啊……!”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2:18
第三四五章  【明弈序幕】

司徒靜這個時候再也坐不住,但是他卻又不知如何來說。
韓漠身為護糧官,插手糧食事務,合情合理,如今更有田布仁告狀,堂外更有不少人作證,形勢對大鴻米店極為不利,可以說,今日韓漠在朝堂上輕描淡寫地一番折騰,已經讓大鴻米店陷入危機,而且更讓大鴻米店幕後的勢力陷入危機。
他不是傻瓜,一開始還以為只是巧合,但是現在緩過神來,田布仁今日告狀,韓漠恰好今日有興趣要來看審案,這詭異的巧合,也就不是巧合,而是處心積慮的計畫了。
也就是說,這一出戲,完全是韓漠在自導自演,而這出戲的劍鋒,實在犀利的很。
他沒有想到韓漠這幾日笑眯眯之中,卻已經找到了最犀利的武器,而且很淩厲地施展出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心中此時不但憤怒,更多的是擔心。
韓漠這樣做,當然不可能只是為了對付區區洪悟修,這件事情,僅僅是開始,韓漠的目標定然是以大鴻米店為切入點,打擊大鴻米店幕後的勢力。
而司徒靜,自然是這幕後勢力中的主要人物。
……
洪悟修嚎叫著,賀知縣臉色發白,只能看司徒靜。
韓漠見差役們面面相覷,並無人上前動手,冷笑一聲,道:“看來本將是支使不動縣衙的公人了,賀知縣,這命令該由你下吧?如此奸商,天人公憤,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狡辯,這一頓板子若是不打,他還真當我燕國的王法是兒戲了!”
司徒靜歎了口氣,神色和緩下來,上前過來,輕聲道:“韓將軍,能否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韓漠微笑道:“司徒大人,如今這是大案在手,涉及整個米市,可是耽擱不得啊!”
“韓將軍說的是。”司徒靜忍住怒火,“韓將軍,借一步,本官確實有要緊話。”
韓漠淡淡一笑,這才隨著司徒靜走到一旁。
“韓將軍,這洪悟修實在是令人厭惡。”司徒靜輕歎道:“不過我看此事不宜太過深究,他手裏畢竟還掌握著大批的糧食,若是這大鴻米店關了門,那就算百姓手裏有銀子,也無處買糧啊。不如大事化小,罰他些銀子,勒令大鴻米店恢復正常價格,你看這樣辦可好?”
韓漠向看怪物一樣看著司徒靜,詭異笑道:“司徒大人覺得這樣處理可以?”
司徒靜見韓漠笑得詭異,強自鎮定,笑道:“正是要與韓將軍商量啊。”壓低聲音:“御林軍兄弟們一路辛苦,這罰來的銀子……到時候就全都交給御林軍,也算是犒勞大家的辛苦銀吧……韓將軍放心,這大鴻米店,萬兒八千兩銀子還是能夠拿出來的。”
韓漠笑呵呵地道:“拿銀子給御林軍?”
司徒靜微笑著撫須道:“韓將軍覺得如何?”
“我倒真是想要銀子啊。”韓漠歎了口氣:“銀子這好東西,誰不喜歡……!”瞥見司徒靜眼中顯出一絲驚喜來,於是話鋒一轉:“不過,這銀子雖好,也總要能花的成才是。司徒大人,這銀子我御林軍真要是收過去,弟兄們自然歡喜得緊,可是我韓漠,只怕是上了刀山了!”
司徒靜皺眉道:“韓將軍這話什麼意思?”
“這是受賄!”韓漠淡淡道:“一道摺子上去,我韓漠不死也要掉層皮!”
“韓將軍說笑了。”司徒靜尷尬地笑著:“此事我定秘密.處理,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韓漠搖頭道:“如此大事,豈能不被人知。而且……所謂不被任何人知道,這也是有些荒謬的,司徒大人親辦此事,那是一定知道的。”
司徒靜臉一沉:“韓將軍,你是懷疑本官會告發你?”
韓漠嘿嘿笑著:“我不敢冒險,說不定我前腳收銀子,這後腳司徒大人的摺子便要送上朝廷了,司徒大人到時候可是證據充足的……哈哈,開玩笑,司徒大人莫介意!”
司徒靜臉上的肌肉抽搐,心中暗罵:“奶奶的,這條小狐狸真是不好對付!”
他尚未說話,卻見韓漠神色一冷:“而且……區區萬把兩銀子,豈能打發我和御林軍,司徒大人也是太小看我了。大人或許不知,我韓漠在東海,那是有好幾條海船來往於東海之上,每一次都能給我帶來巨大的利潤,區區萬兩銀子,實在塞不下我的牙縫。”
司徒靜聽韓漠這樣一說,皺眉道:“韓將軍那是要多少?”
韓漠淡淡道:“那就看大鴻米店有多少了,我的胃口……向來很大!”
“韓將軍,你這也未免太逼人太甚!”司徒靜冷笑道。
韓漠淡然道:“逼人太甚?司徒大人這話的意思,我可就不明白了。我是要從洪家嘴裏拔牙,可不是逼司徒大人啊。小小奸商,大人何必為他出頭!”
“你……!”司徒靜氣得臉色發白。
韓漠冷聲道:“司徒大人,我也不瞞你,這洪家,我是盯上了,而且絕不會放過。如今宜春缺的就是糧食,這洪家儲存大量的糧食,我韓漠並不介意徵調用一用。你也知道,各地調撥來的糧食並沒有準時到達,糧庫吃緊,這夕春縣洪家有大批存糧,那是定要先徵用的!”
司徒靜立刻道:“韓漠,你這不是以勢欺人嗎?這洪家的糧食,都是他們自己購買所得,不偷不搶,豈能輕易強橫徵調?”
“強橫徵調?”韓漠冷聲道:“司徒大人貴為一郡之守,那便該為整個宜春郡的災民考慮。如今放著災民不管,卻竭力維護一個小小的商家,這是為何緣由?這洪家的糧食,郡守大人早就應該徵調,否則也不至於餓死那麼多人。而且我徵調糧食,那是時局所迫,這糧食只是暫且徵調,等到各地糧食到達,如果情況允許,我還是可以還給洪家……即使糧食不能按時到達,到時候你司徒大人做主,就等於是災民們暫且借糧,等到災情過後,日後豐收,你再補還給洪家就是。”
司徒靜鐵青著臉道:“不行,此事萬萬不可!”
“不可?”韓漠淡淡道:“郡守大人的意思,就是看著城外百姓活活餓死,也不願意為難一名商人?”他冷笑一聲,快步離開,走到大堂上,向賀知縣道:“賀知縣,令人押上田布仁和洪悟修,多派人手,往大鴻米店的糧倉查看,我倒要看看,這奸商究竟儲存了多少的糧食!”
賀知縣苦著臉,卻不敢答應,只是往司徒靜望去。
司徒靜冷著臉,一聲不吭,整個公堂頓時寂靜下來,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韓漠哈哈笑道:“早就知道使喚你們不得!”高喝一聲:“苗武何在?”
就聽堂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末將在!”聲音中,竟是快步進來一名威猛武將,身材強壯高大,一身盔甲,腰間佩刀。
“押此二人,往大鴻米店的糧庫查看糧食!”韓漠沉聲道:“此等奸商,我身為護糧官,必須好生管束一番!”
“韓……韓將軍,你……你當真要這般強橫?”司徒靜奔過來,有些慌亂。
所謂身正則詞嚴,可是司徒靜一身的污垢,滿身的腐敗,那就是做賊心虛的心理,底氣不足,韓漠這番動作,他雖然急惱無比,卻又無計可使。
城守軍的控制權是在城守軍指揮使手中,如今城守軍指揮使正在新義城那邊,這邊的城守軍,主要是用來控制十幾處災民區,另一小部分則是守護夕春縣城,數量極少。
縣衙門倒是有衙差,但是人數卻也不多。
更為關鍵的是,自己即使此時能夠調動人手,但是若與御林軍對峙,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他此時才發現,自己堂堂宜春郡郡守,能夠調動的人實在不多,更不可能有力量與韓漠的御林軍相對抗。
韓漠今日被司徒靜邀請到府衙,被顛倒是非污蔑那日殺人是另有原因,心中當即就明白,那是賀學之對自己起了疑心,已經著手對付自己。
而韓漠,從就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
既然雙方已經渡過幾日所謂的“蜜月期”,到了這個時候,韓漠也不再藏著掖著,雙方就此開始拉開了戰幕。
說到底,雙方還並未到生死相搏的時候。
賀學之想拖住韓漠,耗費韓漠的精力,等到糧倉一空,便對韓漠下最後的死手。而韓漠也是要拖住對方精力,就如同蘇克雍所說,他需要找到足以對賀學之發起殺招的證據。
賀學之要用殺人案來拖住韓漠,韓漠自然不會客氣,以精心策劃的糧食案作為反擊。
烏雲密佈,風雷將至。
雙方正式的博弈,已經拉開了序幕,這一盤已經搬上臺面的對弈,就看誰更聰明,誰的招術更犀利更有效了。
“司徒大人,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韓漠那冰冷的眼眸子死死盯著司徒靜,“韓漠自小到大,從來都是一個……強橫的人!”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9:55
第三四六章  【查庫】

大鴻米店的糧庫占地面積不小,除了原有的大米庫之外,大常江出現汛情的時候,為了更多的儲存糧食,洪悟修令人擴大了米庫,本來米庫的面積就已經夠大,後來更是借助後面的勢力,強購了其他米行的糧食,於是繼續擴修。
洪悟修有後臺,土地方面自然是不成問題,雖然時間倉促,但是卻還是以木料搭建了大米庫,比不得他原有的米庫結實牢固,但卻也能夠遮風擋雨,新老米庫連成一片,又高又大,看上去還真是蔚為壯觀。
這米倉,如今可是夕春縣城內的糧食總源,粒米粒金,所以洪家那是重金聘了不少武師護院守護米倉,整個米倉,總計有一百多人用來護衛,其中不乏一些好手。
洪家的米倉就修在城裏,忌憚于洪家以及幕後勢力,這米倉附近,竟是沒有人敢輕易接近,這一群護衛那是蠻不講理的,一見人靠近,那就是上前抓起來,一頓毒打,說你是私窺糧倉,別有所圖。
這洪家背後是官府勢力,你被打了,還不能喊冤,所以不少人被打過之後,大家也都明白這個地方是閒人免近之處,也就不敢靠近。
雖然糧食價格聳人聽聞,但是人無糧不可,這時候縱有千金萬金,沒糧食城這活下去,那也只能是死路一條,所以大鴻米店的生意並不差,各個鋪子每日裏都是日進鬥金,銷量極佳。
洪家雖然要從收益中抽出大部分送上去孝敬,但是利潤實在太過巨大,他得到的那一份,也足以讓他的財力每日裏呈幾何式地增長,雇用護衛的財力,對於洪家來說,實在是小兒科的事情。
……
尚未到正午,米庫的護衛們就聽到一陣驚雷般的聲響往米庫這邊靠近過來,頓時都有些驚訝,更是紛紛提起兵器,戒備起來。
那聲音越來越近,護衛們除了一部分留在庫裏看住,有四五十人卻是聚到米庫大門前,遠遠就瞧見一群騎兵正如狼似虎地往這邊飛馳過來。
“那好像是御林軍?”護衛中也是有幾個有眼力的人,一瞧見那些騎兵的裝束,頓時驚呼起來。
他這一叫,聚在門前的幾十名護衛都是面面相覷,頗有些吃驚。
這些人也都知道洪家後面有靠山,在宜春郡,似乎沒有哪個勢力趕來這裏搗亂,但是這突然出現的御林軍,卻讓他們吃驚起來。
御林軍可不是一般的軍隊,更不是一般的勢力,就是洪家後面的靠山,那也未必敢得罪。
人如龍,馬如虎,護衛們震驚之間,近百騎御林軍已經靠近到米庫大門前,只見當先一人是一名身著錦衣的少年公子,勒馬停住,禦林騎兵頓時拉開來,呈扇形跟在少年公子的後面,馬嘶聲聲,長刀雪亮,護衛都是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就見那少年公子一揮手,從後面上來一起,一名騎士從馬上丟下一個人來,正是狼狽不堪的洪悟修,見到洪悟修,米庫的護衛們更是震驚。
“洪悟修,這就是你的米庫?”韓漠帶著淡淡的笑,指著大門上寫的“大鴻米庫”四字,“這米庫還真是龐大的很,你們洪家的本事還真是不小,我現在還真想知道,這米庫裏有多少糧食!”
洪悟修苦著臉,不敢說話。
就見從御林軍中又馳出一騎,馬刀舉起,對著那一群米庫護衛大聲道:“護糧官韓將軍在此,大鴻米店強購糧食,天價售糧,罪大惡極,現查封米庫,爾等放下手中兵器,立刻離開此處,若有違抗……殺無赦!”
護衛們都看著洪悟修,一時並沒有動彈。
這洪悟修畢竟是他們的主子,若是洪悟修只是普通商人,這幫護衛絕不敢與御林軍為敵,早就一哄而散了。
但是這些人都知道,洪悟修是郡守司徒靜有實無名的老丈人,而司徒靜與宜春東部三縣的領主賀家那是穿一條褲子的,這洪悟修後面的靠山勢力不小,若是就此退去,保不准洪悟修萬一躲過此劫,日後會報復。
官場上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今日是囚犯,明日可能就是顯赫大官,今日是朝廷重臣,明日也有可能是街邊乞丐。
這洪悟修現在狼狽不堪,誰知道過一會兒又是一番什麼景象。
賀家和郡守司徒靜,在宜春根深蒂固,御林軍就算再強大,也未必能夠鬥的過他們吧。
這些道理都是不擺在明處但是人人自知的道理,所以護衛們猶豫著,只是看著洪悟修,等洪悟修下令。
韓漠卻沒有耐心等,一揮手,身後百名騎兵頓時紛紛舉起手中馬刀,悄無聲息中,那上百柄馬刀在陽光下耀射著令人心寒的光芒,而騎兵們坐下的高頭大馬,也緩緩上前。
護衛們額頭冒出汗來,終於,一名護衛驚叫一聲,丟下手中的武器,兔子般逃開。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連鎖反應立刻生成,那護衛一跑,剩下的護衛們再也不敢僵持,都是丟下武器,一哄而散,米庫中觀看動靜的護衛們更是從後門逃竄。
他們都是混口飯吃,犯不上為了洪家將命丟在這裏。
韓漠嘴角泛起笑意,淡淡道:“立刻控制米庫,沒我命令,天王老子也不許接近過來!”
……
洪家的米庫被控制,而洪家府邸這一刻也被上百名禦林步兵控制住,苗武吩咐部下,第一時間便控制住洪家的帳房,更是親自帶著數名兵士,直接闖入了洪悟修的書房。
韓漠深知,既然動手,就要趁敵手還沒有反應過來,在第一時間掌握更多有效的東西。
毫無疑問,糧食是重中之重,但是洪家的帳本,那卻也是不能忽視的一個環節。
洪家的帳本即使做得很隱秘,但是只要交給那些懂行情的傢伙,一定會找到許多有用的東西,而且韓漠深知,一個有地位的人,他們大多數的秘密,往往藏在自己的書房中。
所以韓漠早就計畫好一切。
借著這個案子,立刻發動雷霆攻勢,兵分兩路,一路控制糧倉,一路控制洪府,目的自然是找出洪家的帳本。
苗武帶著四五個人在洪悟修的書房中翻箱倒櫃,折騰了許久,終於在一隻花瓶中,找到了他需要找的東西。
當韓漠從苗武手中接過這本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帳本時,他隨手翻了翻,嘴角立刻泛出了詭異的微笑。
於是乎,他身邊的將士,聽到他們的將軍用一種奇怪的聲調在唱著他們從未聽過的歌詞:“你看前面黑洞洞---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
……
韓漠風雷之勢地雙拳出擊,而這個時候司徒靜和賀知縣則是急匆匆地趕到了春園。
聽司徒靜將詳情說完,賀學之臉上的顏色就變得異常難看,那眼眸子裏幾乎都能噴出火來,司徒靜和賀知縣都是戰戰兢兢。
賀學之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上前兩步,一腳踹在賀知縣的小腹處,賀知縣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我說過很多次……拉完屎,要擦好屁股!”賀學之冷冷道:“我也說過,這個時候,不要輕易給那些人留把柄,可是你……你他媽的都做了些什麼?”
他顯得怒不可遏,賀知縣掙扎著跪在地上,顫聲道:“大……大老爺,我……我錯了……!”
“你當然錯了!”賀學之冷冷道:“這個時候,你本就不該幫著洪悟修去壓制其他米商……那些米商本就有怨言,但是總不至於敢出頭告狀,但是你這樣一打擊,那反而讓他們加深了怨恨……你明顯是要將田家往死路上逼,他怎能不拼命?你既然做了,就該斬盡殺絕,為何要留下這個禍根?”
司徒靜臉上肌肉微微抽搐,賀學之這話,當然不只是說給賀知縣聽,那也是在指桑駡槐職責他司徒靜。
“大老爺,我有錯,您如何處置,我都甘願接受。”賀知縣跪在地上,恨恨道:“我派人都守住了田家,想不到田布仁竟然能夠出來。大老爺,這一定是韓漠搞的鬼,沒有韓漠幫助,田布仁一定出不來,而且沒有韓漠撐腰,那田布仁也絕對不敢告到縣衙。那田布仁告狀時,韓漠恰好在現場,這一定是他們事先早就計畫好的!”
賀學之冷笑道:“你現在才明白?那已經晚了。整治田家,你事先沒有知會我,擅自行動,釀出大禍來,回頭族會,自然要好生處理你。韓漠在田家做了這麼大的動作,你竟然毫不知曉,無能到你這個樣子,這知縣你還配做下去嗎?”
賀知縣一頭冷汗,不敢答話。
司徒靜終於道:“大老爺,這事……這事我也是有責任的。此事賀知縣倒是對我稟報過,我瞧著只是一個小小的商戶,鬧不出什麼事端,所以……所以並未向大老爺稟報……這才讓韓漠那臭小子覓著了機會……!”
賀學之看了司徒靜一眼,歎了口氣,道:“司徒兄,剛才我說話有些激動,你也莫放在心上。”
“不敢!”
“我曾對你們說過,趁這個時候攢些銀子,也沒什麼不對。那幫賤民,即使有怨恨,等到災情一過,回到鄉里,一切重新開始,依舊會是我們賀家的子民,他們很快就會忘記許多東西……老百姓是最善忘的。即使到時候還有怨氣,我們處理一些人,總是能讓他們消消氣的。”賀學之淡淡道:“我囑咐過,老百姓的怨恨,只能遷怒到朝廷,遷怒到那些奸商,甚至可以遷怒到一些官員,但卻不可遷怒到我賀家……民心這玩意,賤是賤的很,但卻很有用處,渤州郡葉吳兩家的教訓那是在眼前的……蘇觀涯派蘇克雍等吏部官員來宜春郡徹查官吏,目的不過就是揪出我賀家的把柄,到時候公佈出去,讓百姓對我賀家生出怨怒之心,打擊我賀家的威望,一直以來,我就是要你們提防這一點。”
“大老爺說的是!”司徒靜和賀知縣齊聲道。
“可是你們這一次,卻是被韓漠抓到了把柄。”賀學之冷笑道:“韓漠那是有心要借大鴻米店,順藤子查上來的,一旦真的被他查出明堂,將大大牽連到我賀家,甚至威脅到我賀家決不能觸碰到的威望。這小子處心積慮,心思刁毒,不動聲色中,找到了這樣的機會……你們倒是說說,接下來,該如何應付?”
司徒靜臉色陰鷙,一咬牙,道:“大老爺,此事絕不能讓韓漠繼續追查下來,但是他手中有御林軍,而且身為護糧官,徹查糧商也是合乎道理,所以……咱們斷他的路!”
“司徒兄的意思是?”賀學之眯著眼睛道。
“要麼此殺韓漠,讓他沒命繼續查下來……!”
“司徒兄,殺韓漠?”賀學之冷笑道:“韓漠手頭上有兩千御林軍,暗中肯定有西花廳的人在保護,而且這韓漠自己也是武道高手,狡猾無比,那是想殺就能殺得了嗎?而且東花廳就等著我們賀家殺人,若是被他們抓住我們刺殺韓漠的把柄,你可想過後果?
司徒靜咬咬牙,道:“如果殺不了韓漠,那就殺洪悟修,殺田布仁,這兩個人一死,韓漠沒有人證,我看他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殺洪悟修?”賀學之淡淡笑道:“司徒兄,那可是你的老丈人!”
“為了賀家,老丈人也在所不惜。”司徒靜沉聲道。
賀學之笑道:“司徒兄果然是賀某的知交!”
“而且韓漠自己還有官司在身。”司徒靜冷笑道:“他殺了宋車兒,如今我已派人控制住了那名婦人,只要她指證韓漠是因奸殺人,韓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
賀學之摸著下巴,沉吟著,小眼睛閃著陰鷙的光芒。
正在此時,卻聽門外傳來下人的稟報:“老爺,韓將軍求見!”
司徒靜和賀知縣聽到“韓將軍”三字,豁然變色,就是賀學之,也是吃了一驚!
這個時候,韓漠過來做什麼?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9:55
第三四七章  【打草驚蛇】

賀學之正要讓司徒靜和賀知縣暫且回避,卻聽到一陣笑聲響起,韓漠已經進了門來,一身錦衣,臉上帶笑,看起來優雅紳士,進到門裏,立刻拱手道:“世伯,打擾了!”看了看司徒靜和兀自跪在地上的賀知縣,笑道:“原來郡守大人和賀知縣也在這裏啊!”
賀知縣尷尬地看了賀學之一眼,見賀學之示意,急忙爬起來。
賀學之起身迎上前來,拱手笑道:“韓世侄,聽說你為我夕春縣城查處奸商,我正要向你道謝呢。”
韓漠歎道:“世伯,那奸商……哎,令人髮指,令人髮指啊!”
“來,坐下說話!”賀學之親熱地拉著韓漠的手,請他坐下,又示意其他二人坐下,才笑呵呵地道:“世侄啊,情況如何,要不要我幫忙?實在慚愧,這大鴻米店就在我眼皮底下,做出如此惡劣之事,我卻沒有察覺,真是慚愧的很。”
“世伯日理萬機,事務繁多,不知道也是應該的。”韓漠看也不看其他二人,只是笑呵呵地道:“不過這洪悟修還真是膽大包天,世伯可知道,他們大鴻米店,一斤米要賣多少銀子?”
賀學之摸著下巴,“多少?”
“一兩!”韓漠歎道:“那就是一吊錢,一千文銅錢。京裏一個熱呼呼的大饅頭,也不過兩文錢,他這一斤米,卻硬是賣出一千文……他媽的,那是在買珠寶嗎?”
賀學之一拍桌子,怒駡道:“真是太過分了,如此奸商,就該殺,砍頭示眾……不,該當淩遲處死!”
“世伯果然明事理。”韓漠恭敬道:“我就知道,世伯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否則以世伯的性情,這樣的奸商,世伯是一定不會放過的!”
賀學之眯眼笑道:“不錯。世侄,你卻是要如何處置洪悟修?”
韓漠歎了口氣,道:“正是要來請教世伯。”
“哦?”賀學之皮笑肉不笑:“此話怎講?”
韓漠站起身來,走到司徒靜面前,拱拱手,“司徒大人,韓漠有一事,是要向你道歉的!”
司徒靜心中那是恨不得將韓漠撕成碎片,但是這樣的時候,卻也不得不強壓心頭的怨恨,露出一絲笑容道:“韓將軍此話怎講?”
“司徒大人,公堂之上,我實在不知道那洪悟修竟然是司徒大人的老丈人,多有得罪,你可莫放在心上。”韓漠臉上帶著笑,聲音竟還帶著真摯之意,這要被外人看見,那還真以為韓漠是真心道歉哩。
司徒靜眼角抽搐,神情顯出怒色,沉聲道:“韓將軍,本官向來不是一個包庇親屬之人,這洪悟修若真是犯了王法,就該嚴加處置。”
“果然是公正廉明的司徒大人。”韓漠笑道:“只不過……司徒大人,韓漠冒昧問一句,這洪悟修做出這樣的事情,司徒大人可知曉?”
司徒靜冷哼道:“本官事務繁忙,這些小事,並不清楚。”
“小事?”韓漠也冷笑起來:“關乎民生的米市,郡守大人竟然不清楚?如今大災之時,除了治水,最大的問題就是解決百姓的溫飽問題,司徒大人連這個都不清楚,卻不知道每日裏都忙些什麼?”
“韓漠,你好大膽,本官身為宜春郡守,你怎可如此對我說話?”司徒靜怒喝道。
韓漠淡然道:“如何對你說話,就看你如何做事。聖上將宜春交給你,是要你為民謀福,是要你鞠躬盡瘁,你自己違逆聖上之言,沒有做到郡守該做的事情,如何得人尊重?韓漠年輕氣盛,說話向來是衝動得很,你也莫放在心上。”
賀學之嘿嘿笑道:“韓世侄,都是同僚,莫傷了和氣!”
韓漠回到椅子上坐下,看了賀學之一眼,緩緩道:“世伯,我來打擾,卻是有一事要與世伯稟報,此事可是事關重大,韓漠不敢擅自處理,所以要請世伯指教!”
賀學之皺眉道:“卻不知何樣的事情?”
韓漠從懷裏掏出一本帳薄,微笑道:“世伯可知這是什麼?”
“什麼?”
“這是從洪悟修書房裏找到的東西!”韓漠淡淡笑道:“這本賬簿,藏得極為嚴實,是我的部下從一隻花瓶中找到。”
“哦?”賀學之眼皮子跳了跳。
“這裏面是洪悟修記載的賬目,與他帳房裏的賬目不同,這上面記得不是糧食,而是……人!”韓漠故作神秘道:“世伯可知道這裏面有哪些人?”
賀學之死死地盯著那帳薄,那司徒靜和賀知縣,也都是面色大變,盯著韓漠手裏的帳薄。
……
“世侄,這裏面記載之人,莫非很重要?”賀學之輕聲笑道。
韓漠翻開那帳薄,翻到最後面,輕輕念道:“平光九年四月十一,三百兩銀子,購城西一處上等四合宅院。同日,為胭脂樓兩位當紅窯姐兒贖身,小柳玉二百兩,清清一百八十兩,共計三百八十兩。為二人添置衣裳首飾,花費二百兩。另雜亂開銷,一百三十兩。總計一千零一十兩!宅子與窯姐兒,都送於……!”念到這裏,韓漠冷冷一笑,看了臉色蒼白汗如雨下的賀知縣一眼,“夕春縣賀知縣!”
賀知縣身子一軟,竟是從椅子上滑下去,癱在地上,隨即大聲道:“這……這是假的,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韓漠合起帳薄,收回懷中,淡淡道:“是真是假,我說了不算,賀知縣說了也不算……總是要調查的。”看向賀學之:“世伯,這事要是真的,那就是官商勾結……如今災民們食不果腹,饑腸轆轆,可他們的父母官卻私下裏與米商做這樣的勾當,真要屬實,被災民們知道,後果實在不堪設想啊!”
賀學之冷冷地瞥了賀知縣一眼,隨即不動聲色地笑道:“世侄,這上面記得東西,你可相信?”
“我正是不知道該不該信,所以才來請教世伯。”韓漠歎了口氣:“世伯,你說我該不該信?”
賀學之摸著下巴,呵呵笑道:“依我看,倒是可信。”
司徒靜皺眉,賀知縣臉色更是蒼白。
“哦?”韓漠笑道:“世伯的意思,這洪悟修與賀知縣是真的有勾結?”
賀學之微笑道:“倒也不是這樣說。我的意思,是說這贈送宅院姐兒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韓漠做出聆聽之態。
“洪悟修想攀上官府,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賀知縣見他們大鴻米店誠信,所以當初將米市交給大鴻米店去經營,這洪悟修心存感激,所以送東西報答,倒也是說得通。”賀學之嘿嘿笑道:“這種事兒,咱們燕國處處存在,也不是只有夕春縣才有,若是追究起來,我看整個燕國倒有八成的官員洗不乾淨。這報答之意,卻也未必是官商勾結啊。”
“哦。若無官府支持,那洪悟修怎有能耐將其他米商的糧食都強行收購到手?”韓漠故作疑惑地問道。
賀學之緩緩道:“說起來,這大鴻米店我也是略有耳聞。這洪家也算是夕春縣的一個大家族,人多勢眾,手下又養了一幫子護院,頗有勢力,而且又是官府命令由他們大鴻米店經營米市,有了底氣,真要去強購糧食,只怕也是無人敢當,倒未必是和賀知縣有瓜葛……我倒也不是為我族人說話,只不過是就事論事,想必世侄不會以為我是袒護族人吧?”
“當然不會。”韓漠做出恍然大悟之態:“原來是這樣,若不是世伯開導,我這心裏還真以為賀知縣與此事有牽扯。”向剛剛爬起身重新坐下的賀知縣拱拱手,溫和地笑道:“賀知縣,你可別見怪!”
賀知縣擦去額頭冷汗,勉強笑道:“不……不敢!”
賀學之微笑道:“韓世侄,這上面還記了哪些人?要不要我再幫你分析分析?”
“已經是煩勞世伯了。”韓漠笑道:“聽世伯這樣一說,我就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上面記得人著實不少,要是真讓世伯一一分析,那兩三日也未必能說完,世伯事務繁忙,豈能因此而耽擱。好在吏部的人都在,洪家的賬目如今都交到吏部官員手中,這是他們該幹的事兒,由他們去查就是。”
賀學之眼角抽搐,皮笑肉不笑,“蘇侍郎如今傷勢如何?可有好轉?”
“那個臭石頭。”韓漠歎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要插手查案,真是氣煞人了。不過我又不好阻止,他們吏部本就是前來徹查這些官員貪污之案,我若是越權阻止,只怕吏部這幫人又要彈劾我了。”站起身來,拱手道:“世伯事務繁忙,韓漠就不打擾了,先請告辭,若是再有不明之處,還要過來請教師伯!”
“好說好說!”賀學之起身拱手道:“世侄有任何問題,我都會全力相助!”
“多謝!”韓漠哈哈一笑,這才揚長而去。
等韓漠離開,司徒靜立刻道:“大老爺,此人留不得了!”
賀學之冷冷一笑,道:“暫不要輕舉妄動,讓我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眼中漫出殺意,喃喃道:“韓漠啊韓漠,我還真是小瞧了你!”他離開廳裏,徑往自己的書房而去,這個時候,他倒是要去請教徐先生了,看看徐先生四連策中的第三策,是何樣的對策。
……
……
“你為何將帳薄亮給他們看?這豈不是打草驚蛇?”小閣子內,豔雪姬輕聲問道:“打草驚蛇,對你有好處?”
韓漠並未離開春園,離開正廳之後,直接來到了小閣子裏。
他將今日的事情告訴豔雪姬,不過是想讓豔雪姬明白,他與賀學之的關係已經急劇惡化,這樣的環境,對豔雪姬將很不利。
“我要的效果,就是打草驚蛇!”韓漠靠坐在椅子上,豔雪姬則是坐在他的腿上,他環抱著豔雪姬妖嬈性感的身體,一隻手握著豔雪姬的一隻手,兩根手指輕輕搓揉著豔雪姬的一根玉指,輕輕道:“我的目的就是要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或者說,我要逼他們做出一些反應,只有他們有所動作,才能讓我找到更多的機會!”
豔雪姬一隻手臂環著韓漠的脖子,想了想,才道:“我的功力只恢復了六成,我不知道鬼谷門人是否恢復過來,這個時候若是動手,我未必能成功!”
“所以你還要等下去?”韓漠微微皺眉。
豔雪姬嫵媚一笑,道:“你不必太為我擔心,自保之力,我還是有的,我只不過是要完成承諾而已……!”貼近韓漠的耳朵,輕輕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口,隨即輕輕一吹,香風四溢,柔聲道:“你總不會希望你的女人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吧?”
韓漠苦笑道:“可是我更希望我的女人能夠平安無事。”
豔雪姬吃吃一笑,香唇已經對上韓漠的嘴唇,二人一番長長的親吻,豔雪姬才俏臉潮紅地道:“如今那大鴻米庫是被你們御林軍控制?”
“是!”
豔雪姬輕聲道:“如果是這樣,那你一定要注意一件事情!”
韓漠皺眉道:“何事?”
豔雪姬貼近韓漠的耳朵,附耳低語,韓漠眉頭皺得更緊,道:“你是說……!”
“在你沒有注意大鴻米庫的時候,也許很多人都不會注意。但是如今你御林軍掌控米庫,那麼很多人就會將目光投向那裏,而且……一定會有動作!”豔雪姬輕聲道:“所以,我說的事情,你一定要注意,否則,你一定會很麻煩!”她嫣然一笑,嬌滴滴地道:“我可不希望我的男人被別人算計,更不希望你遇到那樣的麻煩!”
“嗯!”韓漠若有所思點頭,隨即微笑道:“雪姬,這還真是多虧你提醒,我還沒有想到會有那樣一手。”在豔雪姬臉上親了一口,“說,要什麼獎勵?”
“你說呢?”豔雪姬眉眼含春,那春眼兒都能滴出水來。
韓漠指了指門外,輕聲道:“可還是大白天!”
“和你在一起,沒有白天黑夜!”豔雪姬膩聲道,從韓漠身上起來,輕輕跪在韓漠雙腿間。
很快,韓漠就感覺下面一陣溫潤,進入一個濕潤溫暖的地方,更有一條小蛇兒一樣的東西在輕輕地挑著自己的小弟弟。
他低下頭,豔雪姬那媚眼兒也正向上看著自己,那股子騷.媚入骨的媚意,令人銷魂。
韓將軍心潮澎湃,忍不住挺動搖身,讓下面更加深入。
這是《春.宮秘書二十四式》中的一式,也是昨夜雙修之時,讓韓漠欲仙欲死的一式,有個很好聽的名字。
含玉品簫!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9:55
第三四八章  【毒計】

春園書房內,徐先生依舊是赤身坐在大浴桶中,這已是兩天來換上的第十三次熱水,水中添加了大量的藥材,藥材的效用,主要是活血以及養氣之用,目的就是要打通他體內不暢的氣血,只有血氣暢通,他的功力才能恢復。
賀學之坐在屏風對面,等到徐先生調息過後,才將發生的事情對徐先生說了一遍。
徐先生淡淡道:“想不到這年輕人竟是好深的心機。他從暗處著手,找到一處極其有用卻又不被我們注意的突破點,主公,你我都是小瞧他了。“
賀學之皺著眉頭道:“看不出那小子年紀不大,但是做事卻這般陰險狡詐。司徒靜那蠢貨,當初若不是因為貪戀美色,與大鴻米店牽扯上關係,也不會出現大鴻米店獨霸米市這檔子事,否則韓漠找不到機會,我也不會陷入如此被動之地。”
“主公,韓漠既然有心來找事,那麼即使沒有大鴻米店的事情,他也會從其他地方找到機會。”徐先生平靜地道:“刁鑽之徒,總是能找到刁毒的空子。”
賀學之冷冷笑道:“韓玄昌倒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嘿嘿,就如同他們韓家那群人一樣,一個個假仁假義,心思詭詐……先生,我們第二策剛剛啟用,準備以宋車兒之死纏住他,但是這一策尚未起到效果,他卻給我們來了一個大大的反擊,是不是該以第三策應付?這第三策,又是如何一個說法?”
徐先生輕歎道:“在下本以為,以韓漠之年齡,也用不著我們用第三策,想不到還真是要我們動用這一招。”微一沉吟,終於道:“主公,這第二策,咱們不要懈怠,能夠盡可能的分散韓漠的精力更好。讓司徒靜教教那婦人該如何說,到時候讓那婦人咬死韓漠的罪責,韓漠想擺脫,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了。此外,這第三策說是一策,還不如說是我們的一種應對姿態,那便是……爭!”
“爭?”
“不錯,處處爭,事事爭!”徐先生道:“既然韓漠已經露出了底細,我們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他在宜春郡翻江倒海。他雖然身為護糧官,但是這終究是和家的地盤,天時地利皆在我方,我們便是要在明面上,處處制肘於他……他每做一樣事情,我們都要與他為難,讓他焦頭爛額……他總不敢真的用御林軍殺人吧?”
賀學之似乎明白什麼,冷笑道:“不錯,這終究是我們的地方,他一個黃毛孺子,我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既然他不是好歹,也就莫怪我賀家拿他開刀。“
徐先生緩緩道:“主公,如今大鴻米店的糧倉,是控制在韓漠手中?”
“不錯,他調了上百御林軍,護衛大鴻米倉,沒他允許,誰也不能接近!”賀學之道:“我本想拖到官倉無糧,到時候只要一挑動百姓,韓漠便是大禍臨頭。但是如今這大鴻米倉儲糧豐厚,應該不下於三十萬斤糧食,有了這些糧食,那臭小子又能支撐一段時間了!”
徐先生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道:“主公,控制米倉,未必等於糧食就是他的。”
賀學之歎道:“先生不知,他既然是護糧官,而大鴻米店又是天價售糧,觸犯了王法,這韓漠要徵調大鴻米店的糧食救濟災民,我們也是沒有理由去阻止。我若出面阻止,韓漠定然會將事兒傳開,到時候百姓便認定我賀家為保住大鴻米店而不顧百姓死活……這對於我賀家的威望打擊極重,所以我們賀家是不能出面阻止他徵調糧食的!”
徐先生微微笑道:“這個道理,在下是明白的。不過在下卻是另有其意!”
“哦!”賀學之眼睛一亮:“先生的意思是?”
“韓漠錯就錯在,他這批糧食沒有迅速運回官倉!”徐先生淡淡笑道:“如此一來,就留下了一道足以讓他致命的漏洞!”
賀學之有些疑惑不解。
徐先生輕輕道:“放火燒糧,萬劫不復!”
賀學之吃驚道:“燒糧?”
“這是最致命的一招。”徐先生淡然道:“主公,如今大鴻米倉不過百人守護,能夠容納三十萬斤糧食,米倉一定很龐大,區區百名御林軍,絕不可能守護的密不透風。”
賀學之點頭道:“先生之言甚是,這大鴻米倉,原來的倉庫就不小。後來將米市經營權交給洪家之後,他們更是加修了糧倉,新老糧倉加起來,占地極廣,百人之力,絕不可能守護的密不透風!”
徐先生道:“那麼主公何不派人潛入糧倉,燒毀糧食。這樣一來,韓漠控制下的糧倉被燒,幾十萬斤糧食化為灰燼……到時候不用主公出手,只怕就有很多人要取韓漠的性命了……御林軍守衛不力,活命的糧食付之一炬,無論官方民間,這都是無法交代的事情……!”
賀學之並沒有立刻興奮起來,而是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以三十萬斤糧食的代價去整垮韓漠,或許代價很大。”徐先生看透了賀學之的心思:“但是韓漠真要惹出亂子來,我們損失的,或許遠遠不止這些!”
賀學之歎了口氣:“其實洪家的糧食,我也曾想過,那時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發出去給災民,更是增添我賀家的威望……!”
徐先生平靜道:“一切還是由主公定奪!”
賀學之沉吟著,小小的眼眸子裏,終於現出寒芒。
……
……
夕春城外,十幾處災民聚集區都沒有多少生氣,離城區最遠的一處聚集區,不過三兩千災民,這裏的巡邏兵士,那自然也是極少的。
這一處聚集區附近是一片樹林子,並不如何茂密,但卻也延伸幾裏。
林中,十幾名衣衫僂爛的災民聚集在一起,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一群人的動靜,畢竟誰也沒有興趣去管幾個災民的動靜。
如果每一個災民都要嚴密關注,調動十萬大軍過來也未必足夠。
而且這十幾個災民,看上去蓬頭垢面,衣衫僂爛,實在不值得讓人投去太多的注意力。
這一群人看起來極是謹慎,確定四周無人注意,一名矮個子才輕聲道:“地圖已經到手,今夜我等便可以行動!”
餘人都是輕輕點頭。
“這一次,事關重大,我等當全力完成任務!”矮個子緩緩道:“春園之內,必定有賀家的影子衛,而我們所要進入的書房,地圖上已經清晰表明,入院之後,不要管其他任何地方,遇到活口,一律殺死,直攻賀學之的書房,我們要的東西,必定在那裏。那書房是春園重地,影子衛定是全力保護,所以我們十六個人,分成三組!”
其餘的“災民”立刻散開,五人一組,拉開了距離來。
“第一組,由你帶領,你五人率先進攻書房,引出影子衛。到時候,必定會有一部分影子衛追拿你們,你們一定要將他們引開!”
“是!”五人齊聲道。
矮子又指著第二組:“書房之內,被引走一部分影子衛,必定還留有一部分,你等便強攻進去,那個時候,他們一定以為你們是最後的人手,十有八九會全力應對你們,你們五人的職責,便是拼盡全力與他們應戰,拖住他們!”
“是!”第二組五人一齊道。
矮子最後才道:“你們五人,由我親自帶領,等到影子衛全都被引開,便潛入書房之內,搜索要找的東西。”
“是!”
矮子從懷裏取出一支碧綠色的瓷瓶,打開瓶塞,從裏面取出一顆藥丸,那藥丸色澤赤紅,外麵包了一層薄膜,他放在手中,將瓷瓶子傳給身邊一人,那人也倒了一顆藥丸在手中,如此傳下去,直到十六人手中都有藥丸,那矮個子才沉聲道:“這是什麼東西,你們心裏清楚。萬不得已之時,我等要有為國獻身的覺悟!”
眾人一齊點頭。
矮個子將右手手掌伸直,手臂橫於胸前,眼中現出一絲光芒。
“一切為了慶國!”
他說的神聖無比,其他人也作出同樣的動作,伸直右手,將手臂橫於胸前,一齊輕聲道:“一切為了慶國!”
……
大鴻米倉已是被御林軍控制住,而韓漠此時則是帶著一名禦林士兵,在倉庫裏檢查著糧食。看著這堆積如山的糧食,韓漠實在佩服洪悟修的頭腦,這如山的糧食,那可是用他女兒換來的。
倉庫裏寂靜無聲。
城外災民成群結隊,食不果腹,餓死路邊,這邊卻有如山的糧食堆積在這裏,韓漠只覺得某些人實在是該殺。
走到米庫深處,四下裏悄無人跡。
“小李!”韓漠停住腳步,轉過身,看著跟在他身後的禦林士兵,輕聲道:“可有消息?”
那禦林士兵看起來貌不出眾,但是一雙眼眸子卻極其犀利,那張看起來顯得頗有些憨實的臉龐,帶著淡漠的冷酷。
這卻是西花廳三處主事李固。
李固輕聲道:“賀家行事極為隱秘,我等四處打探,卻還是沒有探明那批糧食的下落。其他各縣關於這些糧食的賬目,也早就被銷毀,賬目上看不出任何線索。”
韓漠冷笑道:“賀家果然是神通廣大,那可是好幾百萬斤糧食,能夠藏的悄無聲息不見蹤跡,我還真是要佩服他!”
“大人,以卑職之見,那一批糧食,絕不可能是一時間便全部隱匿起來。卑職認為,應該是經過很長時間的佈置,每一次所隱藏的糧食不會太多,日積月累,才會積少成多。而且隱藏著一批糧食的,應該是同一批人手,這種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李固輕聲道:“而且分批隱藏,在賬目上也能夠做的周密一些!”
韓漠點頭道:“這樣的事情,地方上有司徒靜掩護,京中戶部肯定也有人在為賀家掩護……本就是一件很不簡單的事情……!”頓了頓,問道:“東花廳的人有什麼跡象?”
“東花廳正在與燕國黑旗在暗中較量!”李固低聲道:“黑旗幾次準備鼓動百姓騷亂,都被東花廳壓制住,如今東花廳的人正在全力追殺黑旗,短短幾日,黑旗傷亡慘重,死了不少人,不過……東花廳的代價也不小!”
韓漠沉默了小片刻,才輕歎道:“雖然東花廳與我西花廳有些隔閡,但是……東花廳還是曉得大是大非的。這些戰死的東花廳吏員,都是……英雄!”頓了頓,才道:“東花廳浴血奮戰,我們西花廳也到了行動的時候!”
“全憑大人吩咐!”李固平靜道。
韓漠微一沉吟,才道:“今夜是最好的時機,也有可能是最後的時機,吩咐弟兄們,入春園!”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9:55
第三四九章  【良辰美景隱風雷】

韓漠黃昏時分,得到了賀學之的邀請,往春園赴宴。
這是一次極小的宴會,除了主人賀學之,就只有韓漠一位客人,而且小宴的地點,則是在春園的花園之中。
時值四月,月朗星稀,院中花草已是一片生機,滿是清鮮氣息。
院中的小池旁邊,有一八角小亭,精緻美觀,就如同花園中鑲嵌的一顆明珠,點綴著生機勃勃的花園,月自東升,月光恬靜輕柔,灑射在花園的每一處角落。
琵琶夜曲,更是令人心曠神怡。
亭內,韓漠與賀學之相對而坐,亭外,則有一美女手抱琵琶,彈奏著優美的琵琶曲。
賀學之臉上帶著笑容,一根手指輕輕在廳中的楠木小桌上打著節奏,那小眼珠子裏,滿是悠閒之色,嘴角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
韓漠則是靠坐在椅子上,微閉著眼睛,聽著琵琶曲。
亭子邊沿掛著兩盞燈籠,燈籠的光芒讓亭內極是明亮,池邊月下,精緻小亭,把酒聽曲,當真是好愜意的生活。
一曲終了,賀學之才揮揮手,那女姬才道了萬福,退了下去。
賀學之舉起酒盞,微笑道:“世侄,為方才妙曲,你我該當飲上一杯!”
韓漠也舉杯道:“多謝世伯今夜設宴,更是多謝世伯讓韓漠聽到這等妙曲,來,韓漠敬世伯一杯!”
二人都是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放下酒盞,賀學之便笑吟吟地道:“今日接到消息,這幾日連續放晴,大常江水位迅速退下,工部也是找到方法,引水入內河,填堵江堤的工程也正竟然有序地進行,已是初見成效,這災情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要渡過了!”
韓漠道:“早一日渡過災情,百姓們便早一日回到自己的故土,一切重新開始。這對世伯,對整個燕國,那都是天大的好事!”
賀學之似笑非笑,摸著下巴道:“韓世侄,你來宜春也有數日,這幾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現在想想,都是膽戰心驚啊!”
韓漠笑道:“膽戰心驚?世伯何出此言?”
“我很早就聽人說過,韓玄昌韓世兄生了一個很特別的兒子,出生之時,手帶三根金指!”賀學之緩緩道:“都說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同凡人。從前沒曾見過,倒也不以為意,但是這幾日相處,我卻是對世侄欽佩的很啊!”
“世伯說笑了!”韓漠不動聲色,笑眯眯地道:“倒是世伯,這幾日卻是讓我學到不少東西啊!”
賀學之嘿嘿笑道:“卻不知世侄學到什麼?”
“兵之利器,不可示人!”韓漠笑眯眯地道。
賀學之眼中劃過厲色,一閃而過,笑道:“世侄說笑了,我能有何利器?反倒是世侄,卻也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請世伯教誨!”
賀學之一字一句道:“莫欺少年智!”
二人四目相對,片刻之後,兩人齊齊大笑,聲音在花園子裏彌散開來。
“世侄,我喜歡下棋!”賀學之悠然道:“棋之一道,正可謂變幻莫測,有些必死之局,只要靈光一現,卻是能夠絕處逢生。明贏則不贏,明敗則不敗,這卻是棋之精髓,也是對弈最吸引人的地方!”
韓漠點頭道:“世伯所言極是。所以高明的棋手,往往在最後時刻才會使出殺招……一擊制敵!”
賀學之嘿嘿笑道:“世侄也懂棋道?”
“看過!”
“看過就能明白這個道理,世侄果然是聰慧過人!”賀學之微笑道:“今夜月明星稀,以世侄之見,今夜可會有雨?”
韓漠拿起酒壺,為賀學之和自己的酒盞中都倒上酒,才輕輕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
……
大鴻米倉,御林軍並沒有因為夜色的降臨而有絲毫的倦意,反而更是精神十足,嚴密地守護著糧倉,苗武則是親自坐鎮大鴻米倉,領著兵士們四下裏巡視。
悄無聲息之中,數道身影如同暗夜幽靈一樣,靜靜地匍匐在離米倉不遠處的屋頂上,他們就像毒蛇一樣,有著極強的忍耐性,也有著極強的隱蔽性。
他們是賀家精銳的影子衛,天生就是用來做這些暗黑的活兒。
沒過多久,一道貓一樣的身影從米倉那邊遠遠過來,發出一陣夜貓子一樣的低沉叫聲,屋頂上的影子衛立刻靈活地從屋頂上滑下去,與那貓一樣的身影集合在一起。
這條“貓”,自然是他們派出的探子,打探米倉的動靜,窺探突破好。
已經覆滅的葉家影子衛,被稱為“黑老鼠”,而賀家的影子衛,他們的暗夜名號,稱為“夜狼”!
黑夜裏的惡狼!
影子衛當然不可能有三大暗黑機構那般的潛伏以及打探情報能力,但是他們的跟蹤和暗殺能力,絕不會弱於那三股暗黑勢力。
他們本就是世家用來做一些不能擺在明面的罪惡勾當的工具。
八道身影,就如同黑夜裏八道幽靈,分散開來,時隱時現,漸漸往大鴻米倉靠近。
御林軍顯然沒有想到,在這個月朗星稀的夜裏,會有那麼一群人,正在靠近大鴻米庫……或者說,並不是一群人!
因為在米倉的另一面,也正有十人左右的黑影,正偷偷地接近米倉。
想打大鴻米倉主意的,顯然不是只有賀家影子衛!
……
春園花園內,韓漠與賀學之又對飲一杯,此時的月光更為皎潔,可惜沐浴在這聖潔純淨月光下的人們,卻並非每一個都如同月光那麼清澈。
“韓漠,你我和平共處,豈不是很好?”放下酒盞,賀學之忽然長歎一聲,眼中顯出犀利的光芒:“為何要弄成現在這個局面?”
韓漠不動聲色,這個時候,他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悠然道:“世伯的意思是什麼?什麼局面?”
“你在逼我!”賀學之的聲音有些冷:“你從走出京城的那一霎那,就準備逼我……孩子,有些遊戲,玩不好,會死人的,你何必這樣做?”
韓漠斂起笑容,面無表情地看著賀學之,淡淡道:“我出京的一霎那,世伯又何曾不在想讓我韓漠再也走不出宜春郡?”
賀學之冷冷看著韓漠,並沒有說話。
“我一入夕春縣,世伯親熱招待,更是主動示好,差點讓我以為世伯是真的準備與我和平共處。”韓漠慢條斯理地道:“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世伯對我太好,反而逼著讓我去想其中的道理!”
賀學之“哦”了一聲,道:“你想到什麼?”
“我想到,如果我真的每日裏沉迷美色,每日裏花天酒地,每日裏開倉放糧……等到倉中的糧食放盡,而戶部從各地調來的糧食不能按時到達,城外災民一旦知道他們再也無糧可食,將會是一個怎樣的後果?”韓漠歎道:“那個時候,只要有人稍微挑唆,將責任安在護糧官的身上,我韓漠的好日子只怕就到頭了。”瞥了賀學之一眼,淡淡道:“災民入城,若是城守軍抵擋不住……實際上也不可能抵擋住十幾萬瘋狂災民的衝擊,到時候,我們御林軍是該殺死他們,還是……被他們殺死?”
賀學之眼角抽動,臉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著。
“韓漠,賑災糧到不了,那是戶部的職責,也怪不到你啊。”賀學之提壺斟酒:“百姓怎會怪責到你的頭上?”
韓漠歎了口氣:“世伯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百姓不會明白。護糧官管糧,沒了糧食,百姓只會找護糧官要。如果百姓中間,再混進一些居心叵測之輩,蠱惑人心,將罪責強加在我的頭上,我也是無處伸冤啊。饑餓的災民,比洪水猛獸更為瘋狂,他們不可能聽我解釋……!”
賀學之站起身來,背負雙手,望著幽靜的花園,輕歎道:“韓漠,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年輕人……韓家有你這樣的後輩,很了不起!”
“多謝世伯誇讚!”
“如今你控制了大鴻米倉,那裏糧食堆積如山,加上官倉的糧食,足以支撐一段時間。”賀學之緩緩道:“既然這樣,你我何不各退一步!”
“如何退?”
“大鴻米店的事情,不必再追究下去了。”賀學之淡淡道:“我們賀家,也不再為難於你。此事就此作罷!”
韓漠也站起身,微笑道:“世伯,追不追究大鴻米店幕後的勢力,不是我來定,而是蘇克雍……世伯忘記了,所有的賬目,我都已經交給了蘇克雍那些吏部官員!”
“但是你身上還有一本賬!”賀學之冷笑道:“將它交給我!”
韓漠聳了聳肩:“對不住,已經被人偷了!”
“偷了?”賀學之涵養再好,此時也忍不住臉色發青:“韓將軍文武雙全,若是有人能從你身上偷走那樣的東西,那還真是見鬼了!”
“這還真是見鬼了!”韓漠呵呵一笑。
“看來韓世侄是不願意與我和平相處了?”賀學之神情陰鷙。
韓漠坐了下去,端盞飲酒,緩緩道:“世伯,我並非不講理的人。我這個人,其實很簡單,人以真誠待我,我以真誠待人。但是若有人將我當傻子玩弄,我也不介意裝傻玩弄別人。”看了賀學之一眼,平靜道:“能不能和平共處,就看今夜下不下雨!”
“雨?”
“如此良辰美景,若是風雷大作,那是老天爺在對我們說不,所以我們該怎麼做,還怎麼做!”韓漠淡淡道:“但是如果今夜一切平安無事,那麼……明日我請世伯喝酒言歡!”
月光如水,清風柔和。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9:56
第三五零章  【月夜刀光盡寒芒】

燕國各大世家之中,真要論起影子衛的實力,宜春郡兩大世家的影子為絕對是名列前茅。這個道理其實也很簡單,不像韓家,西門家,胡家都是一族占一郡,影子衛面對的壓力相對小得多。當初渤州郡的葉吳兩家是同盟,雖然也不乏暗中互相監視,但是卻不會暗中死鬥。
這會稽郡是蕭家和蘇家共存,宜春郡則是范家和賀家共存,如此一來,一郡二族,勢必就會形成一個極嚴酷的環境,除了明面上的爭鬥,暗裏的爭鬥自然不少,如此一來,也就陪養出了這幾家影子衛極強的戰鬥經驗。
此時的賀家影子衛,躲過御林軍的巡邏和守衛,八名影子衛,就如同幽靈一樣潛入了米庫之中。
米庫內是堆積如山的糧食,一堆一堆的糧食中間,有著縱橫交錯的小窄縫隙。
這一群影子衛自然是奉了賀學之的命令,前來大鴻米庫燒毀糧食。
對於這一群極有經驗的影子衛來說,殺人放火的事情,那是他們本質工作,就像漁夫打魚,和尚念經,農夫犁地那般輕車熟路。
放火的地點,自然不能在糧庫邊緣,而是要到米庫最中心處,只有從哪里燃起火源,才能夠往四面擴散,而且由於是在最中間,大火燃起之後,外面的御林軍一時半會還不能發現,等到他們要發現的時候,大火定然已經形成洶洶大勢,這四周水源極少,要想搶救也是困難無比。
影子衛們分成兩條路,直往最中間行進,腳步輕盈,毫無聲響,鬼魅一般。
御林軍似乎真的沒有任何發現。
米倉深處,一眾影子衛聚集在一起,就見一人做著極簡明的手勢,眾影子衛都是點頭,都是小心翼翼地從身上取出一截竹子一樣的東西。
那是碧綠色的空心竹管,裏面顯然是儲存了某種東西,一端不通,另一端則是用一種特殊的材質密封起來,就如同燭油凝固成的蠟。
外人不知道,這些竹管裏面,儲存的都是最有效的燃火之物黑水油。
這種黑水油,星火即著,極易燃燒,那是放火者最喜歡用的東西,不過價格比較昂貴,並非人人都可用。
這一群人正要放火,忽聽到一陣輕微動靜響起,正往這邊靠近過來。
那聲音極輕,若是普通人,只怕是難以提防,但是這一群影子衛練的就是暗黑之術,謹慎無比,那動靜雖小,這一群影子衛卻是察覺到,一人一揮手,八名影子衛立刻散開,將身體貼近了米包後面,不敢輕易動作。
影子衛心裏都很清楚,若真是被御林軍察覺,只怕這一把火放不成,反而會全軍覆沒,將性命都丟在這裏。
影子衛如同所有的暗黑勢力一樣,他們最大的優勢,不過是突然襲擊,出其不意而已,並不是在武道上有什麼驚人的實力。
雖然單兵作戰的情況下,每一名影子衛或許都能輕鬆解決一名御林軍,但是若是被數量佔有絕對優勢的御林軍圍住,那麼後果卻是不堪設想。
御林軍畢竟不是普通的軍隊,相比起地方的衙差,每一名御林軍都能夠應對三四名衙差,他們兇猛強悍,裝備精良,即使是影子衛,被圍住之後,那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所以這一群影子衛十分清楚,絕不能驚動守衛的御林軍。
八名影子衛無聲無息地躲在米包之後,想觀察動靜的來源,但是當他們掩藏的一瞬間,他們分明感覺到,就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似乎也是有一群人迅速躲閃起來。
他們無法判斷對方是誰,但是有一點他們卻能夠確定,對方的人數,絕不在己方之下。
……
一種極其詭異的氣氛籠罩在米倉之內。
對於這些刀口上舔血的影子衛來說,他們對於危險有著比普通人強出太多的感知力,雖然那邊沒有動靜發出來,但是他們卻感到一股子極強烈的殺氣彌漫在米倉之中。
最令人恐怖的是,他們不知道那一群人是何來歷。
倉外,甚至能夠聽到御林軍巡邏時發出的那金戈之聲,“哢嚓哢嚓”的盔甲摩擦聲就像皮鞭子一樣抽打在影子衛們的心頭上,讓他們感覺異常的壓抑。
這種幾乎令空氣凝固的氣氛,也不知道保持了多久。
悄無聲息中,一個荊條編織的小圓球從對面緩緩滾過來,那小圓球如同孩童的拳頭般大小,算不得大,封得極為嚴密。
影子衛們都是死死地盯著那小荊條編織成的小圓球,瞳孔都是急劇擴張。
身為暗黑人士,他們懂得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在他們眼中,這當然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小圓球,既然是從對面滾過來,那麼這小圓球就必定存在著巨大的危險。
那小圓球終於停下。
影子衛們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他們的手都緊握刀柄,事出反常必為妖,突如其來的小圓球,詭異無比,不得不防。
果然,這小圓球還真是不同尋常,就如同設有機關一樣,最上面,緩緩張開一個小孔,裏面似乎有東西要出來。
就在此時,卻見一名影子衛如同鬼魅一般,身形上前,滾倒在地上,伸手抓起那荊條所制的小圓球,硬是塞進了自己的口中。
於是,他的同伴們都看見,那影子衛眸子裏顯出痛苦之色,在地上翻滾兩下,便再不動彈,臉上的肌肉瞬間便烏青發紫。
影子衛立刻明白,這小圓球之中,必定是藏著極歹毒的毒蟲一類東西,只要那名影子衛稍有遲緩,毒蟲一出,死的恐怕就不是一個人了。
影子衛本就是默契無比的組織,有著普通人難以想像的犧牲精神。
當那名影子衛咽氣的一霎那,就見到對面的米包後面人影綽綽,黑暗之中,竟有不下十道人影往這邊撲過來,動作默契統一,除了地面有數人撲過來,對方更有數人躍上了米堆,從上面殺過來。
影子衛也動了。
“咻咻咻!”
一陣極輕微的聲響,就如同夜裏的蚊子叫,竟是數道暗器往對方打過去。
昏暗無比的米倉中,頓時便展開了一場堪稱滑稽的對決,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勢力,但是卻又認定對方是自己的敵人。
他們都是刺客中的刺客,殺手中的殺手,一旦動手,最直接的目的,就是殺死對方,保全自己。
殊死之爭,你死我活。
但是在這場殘酷的血腥廝殺中,他們卻又要顧及一個極其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不可驚動外面的御林軍。
驚動御林軍,雙方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一陣暗器過後,雙方短兵相接,甫一交上手,那便是全力以赴,盡出殺招,昏暗的米庫中,人影綽綽,都以最輕的聲息,向對方使出殺招。
冰冷的刀鋒,寒冷的匕首,盡取對方的要害。
……
……
春園書院。
誰都知道,賀學之的書房絕對是最重要的地方,也絕對是重兵把守的地方,沒有強大的勢力,自然是無人敢靠近這座書院。
月朗星稀,書院看起來異常的幽靜,院中那顆大槐樹,在微風中,也以極其優雅的姿態輕盈舞動。
有時候太過平靜,反而會顯得更加詭異。
五道身影翻過書院的圍牆,整齊劃一地緩緩靠近書房的大門,他們的步伐極其輕盈,如同大多數的夜行人一樣,黑衣蒙面,只是那五雙眼眸子,正警覺地四周探看。
靠近大槐樹,離書房也就不遠了。
“噗!”
一名黑衣人應聲倒下,其他四人震驚間,從大槐樹中,已經如同夜鷹般撲下兩個人來。
藏在大槐樹中的,當然是保護書院的影子衛。
他們的速度如電,而潛入的黑衣人也不慢,四散分開,手中暗器打出,從四面打向那兩名影子衛。
一名影子衛出手如電,拎起地上那名黑衣人的屍體,當做擋箭牌,舞在手中,速度快極,幾名黑衣人打出的暗器,竟然都打在同伴的屍體身上。
影子衛自然也有高低之分,能夠在此守護書房,這裏的影子衛自然比一般的影子衛更為強大。
就在此時,四周又冒出數名影子衛,手中暗器發出,往餘下的四名黑衣人打來。
“撤!”閃過暗器,一名黑衣人沉聲道。
四條人影,頓時如同鬼魅般,默契地往院外撤退,四條身影,躍上了院牆,便要離開,這時候卻又是一輪暗器襲至,一名黑衣人悶哼一聲,被暗器打中,栽下牆頭。
“撤!”黑衣人又叫了一聲,領著剩下二人便要撤離。
數名影子衛如同電光一樣,迅速追過來,也是躍上牆頭,在月夜之下,循著那幾名黑衣人的身影追過去。
書院不遠處的一處地方,有著假山花圃,假山和花圃中,西花廳三處主事李固正領著一群吏員隱匿其中,那狼一樣犀利的眼睛,正遠遠望著書院。
書院裏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也看到了幾名黑衣人撤離,影子衛去追擊。
他的眉頭緊皺,原來除了西花廳,還有其他勢力也是在今夜行動,打著書院的主意。
“主事大人,影子衛被引開,我們是否可以行動?”身邊的部下低聲詢問。
李固淡淡道:“等!”
那一群黑衣人的撤退,讓李固覺得實在有些不對勁。
既然要來書院,那麼那群黑衣人肯定對書院有了大概的瞭解,肯定也會知道書院防守極為嚴密,影子衛必定埋伏其中。
沒有足夠的實力,前來書院,那無疑是送死。
既然來了,那麼這群黑衣人肯定有過周密的計畫,但是如今只是短短時間,便顯出不敵影子衛的姿態,倉皇撤離,這自然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所以他瞬間就判斷出,這一批黑衣人,或許只是誘餌而已,為的就是引開守護書院的影子衛。
真正的殺招,尚未出現!
而李固,很願意看到鶴蚌相爭,西花廳漁翁得利。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9:56
第三五一章  【書房的秘密】

月夜之中,很少有人知道,在夕春縣城之內,大鴻米倉和春園書院兩處都在發生著詭異莫測的血腥之戰,那是月色照耀下卻又暗黑無比的廝殺。
大鴻米倉之內,廝殺可謂是驚心動魄,血腥無比。
影子衛與那群人交上手,這才發現,對方也都是暗黑的精英,他們的暗黑廝殺之術,甚至強過這群影子衛。
最要命的是,對方的人數竟然還多過自己。
這樣的廝殺,一對一便已經很吃力,對方甚至多出三四個人,所以米倉內的廝殺,賀家影子衛很快就處於下風。
只是片刻間,三名影子衛就橫屍地下,而對方只是死了一人。
這樣一來,賀家影子衛的情況就更加兇險,對方的人數已是己方的兩倍,每一名影子衛,都要應付兩名敵手。
對方深通暗黑廝殺的精髓,既然交上手,也就全力以赴,不給賀家影子衛任何生還的機會,出手毒辣犀利,在極窄小的地方,有一名影子衛被匕首刺穿了喉嚨,他的雙眼暴突起來,喉嚨裏發著“格格”的聲音。
他很無奈。
最讓他無奈的,卻是連他在死的這一刻,都不知道殺他的人究竟是誰。
對方就是一群魔鬼,不,比魔鬼更為兇殘,這樣一群人,難道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嗎?難道是來自地獄?
血花飛舞,灑濺在米包上,滲入其中。
餘下的影子衛雖然依舊在頑強抵抗,但是他們已經被擠壓在極小的範圍之內,已是成為對方屠戮的案頭之肉。
以往,都是他們以絕對的優勢殺死對手,他們很享受殺人時的那種刺激感。
但是風水輪流轉,如今人為刀蛆,我為魚肉,這一干影子衛,真正地感受到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他們的頭上。
今夜,他們遇上了一群他們不該遇到的人。
在一場頗有些荒誕的暗黑廝殺中,面臨著全軍覆沒的危機。
……
……
李固與西花廳的吏員們就像石頭一樣,靜靜地潛伏著,沒有一絲動靜,他們在等待,等待著最佳的時機出擊。
就像李固所預料的一樣,第一批黑衣人撤退不久,他們就看到又一批身影在月光下,呈扇形撲向書院。
那群人腳下如飛,速度極快,而且極有默契,到得院牆邊,同時拔出腰中的兵器,同時翻上院牆,進入了院子裏。
李固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眼眸子冰冷地望著書院。
很快,他就聽到從書院之中,傳來極低沉的打鬥聲。
李固知道,這第二批黑衣人,已經與書院中剩餘的影子衛交上了手。他微一沉吟,低聲道:“從後院入內!”
黑衣人既然從前院進攻,那麼影子衛的注意力必定會被引到前院,即使後院還留有影子衛,戰鬥力肯定極弱。
李固說完,第一個從假山後面竄出來,就像一頭獵豹,飛一般往後院奔去。
他的步伐輕盈,箭步如飛,而他身後的西花廳吏員,約有十人,也是呈扇形跟在他身後,直往後面奔去,那是要從後院進入書院。
……
春園的花園之中,賀學之與韓漠相對而坐,雙方都是用一種極奇怪的眼神看著對方,似乎要看穿對方內心。
寂靜的夜裏,隱隱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音。
賀學之皺起眉頭來,冷冷道:“看來刺客賊心不死,又要打我書房的主意了!”
韓漠微笑道:“世伯書房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嗎?為何那刺客三番兩次惦記著那裏?”
“每個人總有一些不想為人所知的東西。”賀學之眯著眼睛,竟然還帶著笑:“而一個人的秘密,通常都會藏在書房之中……如果他擁有自己書房的話!”
韓漠點頭道:“有道理。”頓了頓,奇道:“世伯明知刺客已經過來,卻為何沒有著急之色?”
賀學之悠然道:“道理很簡單,因為我不必著急……因為我知道,就算那刺客進了書房,也一定不會找到他需要的東西!”
“莫非刺客想要的東西不在書房之中?”韓漠問道。
賀學之搖搖頭,“除了書房,我很難找到比那裏更安全的地方。只不過……我不相信刺客能拿到那件東西而已!”
韓漠不動聲色道:“世伯看起來很自信。不過……刺客既然有膽子來,那就是有著極強的自信,書房不過那麼大地方,只要藏了東西,總是能夠找到的!”
賀學之端起酒盞,嘿嘿笑道:“如果不在書房內呢?”
韓漠皺眉道:“世伯,我有些糊塗了……你剛才不是說還在東西在書房嗎?為何現在又說不在書房內?”
賀學之將酒盞中的酒飲盡,才笑呵呵地道:“我將緣由說與世侄聽,世侄就不會糊塗了。”
“請師伯賜教!”
“很簡單,東西不在書房內,卻在……!”他湊近過來,神秘兮兮地道:“卻在書房下!”
韓漠心中頗有些吃驚,面上卻笑道:“世伯這話,我還真是聽不懂……書房下,那又是什麼意思?”
賀學之壓低聲音道:“那是一個大秘密,世侄想知道嗎?”
韓漠淡淡一笑,道:“既然是秘密,那韓漠卻是不敢打聽了。若是這秘密被我知道,日後真要出了事情,世伯免不得要怪責於我,我還是不打聽為好!”
“這秘密雖然很重要,但是我卻想告訴世侄。”賀學之摸著下巴,笑得很詭異:“世侄應該明白,如果一個人心中有著很得意的秘密,總是期盼著有人與他一起分享,而我這個秘密,確實是我的得意之作,所以我想與世侄一同分享,世侄可願意聽?”
韓漠“哦”了一聲,道:“世伯有這樣的愛好,如果我不滿足世伯的心願,那反而顯得沒有禮數。”
“哈哈哈……!”賀學之得意大笑:“韓世侄,你果然是條……小狐狸!”
“世伯過獎!”韓漠笑容可掬。
賀學之這才悠然道:“其實刺客想找的那件東西,並不在書房之內,而是在書房之下……因為在我的書房下面,有一處暗室,除非他們能在房間內找到打開暗室的機關,否則是不可能進入……可是要找到打開暗室的機關,在那間書房裏,就如同緣木求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韓漠微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世伯沒有絲毫擔憂,顯得如此自信,如果是我,擁有這樣安全的密室,也一定會很自信!”
“所以,那邊不管死了多少人,我都不會擔心。”賀學之陰鷙地笑起來。
……
……
李固帶著西花廳的吏員,腳下如飛,片刻間就繞到書院的後面,書院中一片寧靜,正當李固要示意眾人入院之時,他那敏銳的聽力再一次聽到了一陣極輕的動靜從不遠處過來。
李固立刻做出手勢,西花廳吏員頓時如同利箭般,分散開來,盡可能地隱藏自己。
李固飛身躍上一棵大樹,躲在樹中,轉眼間,就見到幾道身影鬼魅般過來,那些人的夜行衣與方才進入書院的頭兩批人一般無二,頓時明白,前兩批原來都是誘餌,這最後一批,才是真正行動之人。
李固清晰地看見,來者共有六道身影,行動默契,到得後院牆,立刻翻身上去,潛入了書院之中,一個個都是動作矯捷,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之感,顯然也都是暗黑的老手。
李固禁不住皺起眉頭來。
能夠擁有這樣暗黑經驗的人物,無非只有三大暗黑機構,如果連上如今正走上軌道的西花廳,那也只能是四大暗黑機構。
紫衣衛,黑旗,兩大花廳!
從某種角度來說,幾大暗黑機構中,黑旗無疑是最強大的,在暗黑之術上,他們的能力也是超過燕慶兩國的暗黑機構。
這六個人影,雖然動作迅捷靈敏,配合默契,但是從他們的暗黑經驗來看,並沒有黑旗那般老道,如果是黑旗的人,只怕能夠感覺到李固這一群人的存在,絕不會如此輕易地露面出來。
這六人沒有察覺到西花廳吏員的存在,也就不大可能是黑旗的人。
“難道是……紫衣衛?”李固心中不由想到。
隱隱聽到書房前院傳來極輕的打鬥聲,顯然是第二批黑衣人兀自在與賀家的影子衛打鬥。
李固沉吟著,韓漠令西花廳今夜潛入賀學之的書房盜取東西,那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確定今夜是一個極佳的機會。
但是突然出現的這一群黑衣人,卻是讓李固有些吃驚。
吃驚的同時,李固反而覺得這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現,並不是什麼壞事情,至少他們已經引開了影子衛的注意力,免得西花廳再耗費精力去對付那些並不容易對付的影子衛。
但是這一群人前來,如果沒有猜錯,他們的目的或許與西花廳一樣,都是要得到那件東西。
李固現在卻是要考慮,是現在就率眾潛入,與那幫人爭奪必須拿到手的東西,還是就在這裏靜觀其變,等那群人拿到東西之後,然後再出手從那群人的手中奪過來。
對於擊敗那一群人,李固還是很有信心的。
這次潛入宜春的西花廳吏員,那是在韓漠的車隊還沒出發時,就已經離開燕京,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宜春郡。
這一次潛入過來的西花廳吏員,是以李固為首領,部下吏員都是回歸到西花廳的老部下,每一個人都是西花廳的精銳。
西花廳吏員們自從進入宜春郡後,按照韓漠的吩咐,並不參與太多的爭鬥,不過是靜靜潛伏,暗中做一些韓漠吩咐下去的事情。
例如調查失蹤糧食的下落,例如救走田布仁的家人,例如打探其他暗黑勢力的行蹤,今夜,則是他們入宜春郡一來,進行的最大一次行動。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9:56
第三五二章  【鶴蚌相爭】

大鴻米倉的暗夜廝殺已經接近尾聲,賀家影子衛僅餘最後一名還在苦苦支撐,死亡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對手前後左右,完全將他包圍其中,那是插翅也難飛。
對手以付出三人的代價,擊殺了六名影子衛,還有一名影子衛是吞下小圓球而死,也就是說,賀家影子衛的死亡人數,是對方的兩倍。
這一場暗夜廝殺,悄無聲息,卻又異常慘烈,米庫中屍首橫陳,血腥味也是極為濃郁。
最後一名影子衛靠在米包上,雖然他經過嚴格的訓練,對於死亡沒有普通人那般的恐懼,但是他也終究是血肉之軀。
這個世界上,本就不可能存在對死亡沒有一絲畏懼的人。
如今的情景,就像一頭小綿羊被近十頭惡狼圍住,小綿羊的內心又怎能不生出恐懼之心。
影子衛已經體會到,對方不但暗黑經驗遠勝自己這一群人,而且對方的殺人手段更殘酷更犀利,他們才是真正的暗夜殺手。
一群遊蕩在黑夜的嗜人幽靈!
賀家影子衛今夜是完全潰敗,不但沒有能夠燒毀糧倉,而且已是淪落到全局覆沒的境地。
最後這名影子衛實在有些不甘心,他身上已是血跡斑斑,手中拿著一把大刀,刀上也滿是鮮血,刀鋒上的鮮血就如同雨後屋簷下的雨滴,正一滴一滴地滑落到地上。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影子衛低聲問道,雖然他內心充滿恐懼,想盡力掩飾這種恐懼,但是他那有些發顫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
他此時才有空去打量這些人。
這一群人,都穿著粗麻布衣裳,頭上包著頭巾,蒙面的蒙巾也不是通常意義上圍住整個下顎部分的黑巾,而是粗麻布拉成一條線,橫在鼻子與上唇之間,五官倒是能夠看清楚。
這樣的一群人,要麼就是根本不怕被人看到,要麼就是有絕對的自信將看到他們的人統統殺死。
很顯然,遇上影子衛,他們已經做到了這一點---將影子衛統統殺光!
影子衛問完這句話,就看到自己正對的一人眼眸子裏顯出殘酷的笑意,隨即那人的身體就像一頭餓狼,猛撲過來。
影子衛生命的最後一霎那,似乎開竅了,又或者是不想自己就這麼白死,他張開嘴,便要大叫出聲,引來御林軍。
御林軍只要發現這裏面有動靜,這一群麻衣人就算本領高強,要想逃離,恐怕也很難吧。
如今的情況,燒毀倉庫的任務顯然是完不成,既然如此,那便讓這一群麻衣人為自己陪葬,反正就算被御林軍發現,影子衛的屍體上都沒有任何標識,也拿不出證據證明是賀家所派。
只是這名影子衛沒有想到,對方的速度比他自己相像的還要快,他的嘴張開,還沒有發出聲音,就感覺自己的咽喉一陣劇痛。
對方的匕首,在電光火石間,已經深深刺入了他的咽喉。
他的喉嚨“格格”想著,眼珠子暴突出來,死魚一樣沒了神采。
麻衣人拉出匕首,鮮血噴出,甚至濺到他的臉上,他面無表情,只是伸出舌頭舔了舔唇邊的血跡,眼眸子顯出詭異的光芒。
如果細看,便可發現,這人的眉心之間,竟有一道小小的傷疤,就像是被香火燙傷一樣。
倉庫恢復寂靜,一名麻衣人搜了一名影子衛的屍首,找到了竹管,靈活地戳開燭蠟,一股腥臭的味道從竹管裏面溢出來。
“是黑水油!”這名麻衣人盡可能地壓低聲音:“首領,他們也是來燒倉庫的!”
……
“他媽的!”被稱為“首領”的麻衣人頓時皺起眉頭,低聲罵了一聲,顯然沒有想到這一群影子衛是來燒糧食的。
大家奔著同一偉大的目標而來,狹路相逢,卻是短兵相接,損兵折將。
雖然事件有些烏龍,但是首領還是輕輕一揮手:“動手,點火之後,速速撤離!”他的話聲說完,耳邊就聽到一陣極為奇怪的聲音。
行事謹慎的他,立刻又做了一個手勢,那是吩咐眾人暫不動作。
聲音越來越大,而且顯然不是從同一個方向發出來,四面八方都有怪異的聲音,首領和一群麻衣人都戒備起來,重新握緊兵器,更有人取出暗器,扣在手中,準備隨時擊出去。
“呼啦啦!”
火光突然亮起來,先是從左面亮起火光,隨即是前面,後面,右面……,只片刻間,整個米庫內已是火光通明,亮如白晝。
麻衣人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清晰地看到,一個個御林軍就像鬼魅一樣,從四面八方圍上來,米包縫隙間,都是身著盔甲手握大刀的禦林步兵,而米堆之上,禦林弓兵就像漫天的星辰一樣,轉眼間就遍佈四周,每一個都是彎弓搭箭,箭鋒更是對準這一群麻衣人。
一陣大笑聲響起,一名大鬍子武將緩緩出現,高高站在米堆上,俯瞰一群麻衣人,“諸位,你們的戰鬥並未結束,這才剛剛開始!”
麻衣首領已經明白,御林軍早便知道有人要偷襲米倉,也早就做好了安排,一直沒有動手,只不過是看著兩批暗夜勢力互相廝殺,他們坐山觀虎鬥而已。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圍在四周的御林軍,弓兵步兵加起來,不下百人,這都是精銳戰士,武器裝備精良,要想突圍出去,當真是難如登天。
大鬍子武將自然是薛紹,他得到韓漠的命令,暗中悄無聲息地調來弓兵,整個大鴻米倉的御林軍看似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實際上薛紹早就在韓漠的指示下,做好了埋伏,只等著這一群人上鉤。
本來還以為只有賀家的影子衛會趁機來燒毀糧倉,卻想不到事發突然,又多出一股勢力來,薛紹樂得看他們鶴蚌相爭,等到他們的戰鬥結束,這才突然將這一干人圍起來。
“你們是何人?”薛紹摸著大鬍子道:“乖乖束手就縛,你們還可以活下去!”
麻衣首領背負起雙手,嘿嘿笑道:“御林軍就是御林軍,與雜牌軍當真是大不相同。閣下便是薛紹薛護軍尉吧?”
他說話間,背負身後的兩隻手卻是做著極詭異的動作,而他身後的一群麻衣人,則是悄無聲息地看著他的手勢。
這麻衣首領,顯然是在通過手勢做好突圍的佈置。
臨陣不亂,臨危不懼,這一群麻衣人還真是厲害的角色。
薛紹摸著鬍鬚道:“就是老子了,你又是何人?你等來此,所圖何謀?”薛紹雖然清楚那一群被殺的黑衣人十有八九是賀家影子衛,但是這一群突如其來的麻衣人,卻讓他有些疑惑。
麻衣首領笑嘿嘿地道:“我們是一群義士,不是與你們御林軍為敵,而是要整治這大鴻米店而已……!”
他說到這裏,背負在身後的左手猛地握成了一個拳頭。
悄無聲息中,就見後面一名麻衣人的衣袖中,緩緩滾出一支荊條做成的小圓球,不為任何人注意地,滾到米包下面的一個角落處。
薛紹掃視了這一群人一遍,才道:“放下兵器!”
麻衣首領歎了口氣,道:“薛護軍尉,你也是仁義的漢子,我等非是歹人,為何與我等為難?你放過我們,大恩大德,日後必會相報……你也看到了,我們殺死的,可都是圖謀不軌之輩,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我們應該是朋友才是!”
薛紹沉聲道:“放下兵器!”抬起右手,只要他這右手一落,箭矢齊發,這一群麻衣人必會被箭雨所籠罩。
而這一刻,荊條所制的小圓球,正在無聲無息中,緩緩打開一道小縫隙。
麻衣首領搖了搖頭,將那只握有匕首的右手抬起到前面,嘿嘿笑道:“薛護軍尉,是要我放下這件東西嗎?”
薛紹見他笑得詭異,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神情一冷,右手便要揮下,卻見那麻衣首領沉聲喝道:“破!”他手中的匕首,竟是脫手而出,化成一道寒芒,直往薛紹飛射過去,那速度極快,力道十足,就像優秀的弓箭手射出的箭矢。
薛紹大吃一驚,吼道:“射!”自己卻是側身閃躲,要躲過這犀利的寒芒匕首。
他一聲喝,弓箭手們同時放弦,“咻咻咻”之聲大作,四面八方,箭矢如同下雨般射向近十名麻衣人。
在麻衣首領叫出“破”的時候,這一群麻衣人就像爆炸的煙火,四散開來,分向四面八方,或者拉起米包遮擋箭矢,或者滾倒在地上,或者騰空而起要躍上米包,動作敏捷。
“噗噗噗!”
第一輪箭雨,幾名麻衣人都是身中羽箭,除了兩名麻衣人被射中要害當即死去,其他的雖然或多或少都中了箭,卻不是要害部位,硬是躲過這一輪箭矢襲擊。
他們不做猶豫,也不再閃躲,反而往御林軍撲過去。
對於他們來說,這才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有可能突圍的選擇,單兵作戰,他們強過御林軍,更為關鍵的是,只要靠近御林軍,其他的箭手投鼠忌器,怕射傷同伴,就不敢輕易射箭。
這一群麻衣人拼盡全力躍上米堆,就在此時,就聽到一陣極為奇怪的聲音響起,“嗡嗡嗡”,就像一群蜜蜂發出的聲音。
這時候才有人發現,從那荊條製成的小圓球中,竟是紛湧出一群黑色的小蟲子,米粒般大小,長有翅膀,發著奇怪的聲音,竟有數十隻,四散開來。
離那小圓球最近的一名御林軍士兵,頓時被數隻蟲子紮在臉上,只是眨眼間,那士兵哼都沒哼一聲,從米堆上像一塊石頭般跌落下去,重重地落在地上,身體抽搐著,轉眼間就不再動彈。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9:57
第三五三章  【奪命黑蜂】

麻衣人四散分開,與御林軍短兵相接,他們暗中丟下的荊條小圓球,從裏面竟然飛出極為詭異的黑色小蟲子,如同小小的毒蜂,蟄在一名兵士的身上,那兵士轉眼間就斃命,這毒蜂當真是歹毒無比的殺人毒蟲。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頓時讓看見這一幕的御林軍兵士大吃一驚,已經有人叫道:“有毒蟲,大家小心!”
薛紹已經喝道:“莫要被蟲子蟄住……拿火把燒死它們,它們怕火!”他當真是惱怒無比,早知道這幫麻衣人如此奸猾,就該第一時間射箭殺死他們。
此時麻衣人與御林軍兵士交上手,瞬間便有幾名弓箭手被殺死,好在弓箭手中也有箭法高明膽魄十足的好手,又是連連射箭,倒是又射殺了兩名麻衣人。
麻衣人雖然個個如狼似虎,但是他們所面對的,也不是雜牌軍,那也是個個強壯勇悍的禦林士兵,臨陣並不慌亂,很快便是將一個個麻衣人分割包圍起來,地面上的刀兵早就躍上米堆,全力向麻衣人發動進攻,刀光劍影中,米包時不時被割破,裏面的大米頓時便灑濺下去,與鮮血混在一起,白白的大米,很快就成了紅米。
麻衣人在目前的情況下,那也都是生死一搏。
被御林軍包圍,能突圍出去的可能性那是極低的,他們根本沒有那種全部突圍出去的奢望,能夠跑出去一兩個人,已算是萬幸了。
麻衣首領的武功顯然是這群麻衣人中最傑出的,一出手,便是致命殺招,甚至從御林軍手中奪過一把大刀,只片刻間,便被他殺了兩名強悍的御林軍。
不過他的背上和肩頭都是中了一箭,越是使力,兩處被箭所傷的地方鮮血便溢出的更快,而御林軍顯然也都看出他的武功不同凡響,所以圍攻他的人卻是比其他麻衣人多了許多,爭先恐後,那是誓要將他斬於刀下。
薛紹從旁邊的箭手手中拿過長弓,彎弓搭箭,羽箭如電,射殺了一名麻衣人。
御林軍除了要應對這一群麻衣人,更要應對奪命毒蜂的襲擊,火把繚繞,那是要燒死毒蜂,一群毒蜂四散開來,並不好對付,只不過片刻間,又有三名御林軍喪命在毒蜂的劇毒之下。
“大家小心,莫點燃了米包!”御林軍中有人高聲提醒。
“這邊,給我火把,這邊有毒蜂!”有人高喊著。
整個米倉內頗有些混亂,火把亂舞,人影竄動,刀戈交擊之聲極是清脆,而麻衣人也都陷入困境之中,看起來也是與賀家的影子衛一般,要面臨全軍覆沒的結果。
麻衣首領顯然是體力方面出現了極大的消耗,動作漸漸沒有先前那般靈活敏捷,御林軍則是前赴後繼,根本沒有體力方面的擔憂。
薛紹見到麻衣首領兀自沒有落敗的跡象,冷笑一聲,彎弓搭箭,沉聲吼道:“都閃開些!”
眾御林軍見薛紹要射箭,對於薛紹的箭術,大夥兒那都是欽佩的很,知道薛紹飛箭一出,這麻衣首領十有八九要被射死,頓時都四散閃開。
薛紹瞅到空蕩,毫不猶豫,手一松,羽箭如電,直射向麻衣首領。
他這一箭,那是充滿了怒意,若是剛一照面便射殺這群麻衣人,御林軍只怕會少死不少人,所以他內心愧疚之餘,更是滿是憤怒。
這憤怒之箭,亦是他箭術的極致。
快如流星,迅如閃電,在場的御林軍,沒有誰能射出這雷電一般的一箭。
“噗”!
這一箭正中麻衣首領的左邊心臟地方,那麻衣首領不可置信地看著插入胸口的箭矢,抬頭看了薛紹一眼,一字一句道:“好……箭……法……!”身軀晃了晃,然後從米堆上栽倒下去,跌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薛紹射殺麻衣首領,這才吼道:“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此時麻衣人不過剩下三人而已,已是被圍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垂死掙扎,薛紹的厲吼,並未讓他們放下手中的兵器。
火把倒真是驅散毒蜂的好武器,而且這些毒蜂顯然有一個特點,那便是每只毒蜂只能蜇人一次,蜇過之後,它們的生命也就到了盡頭。
當最後一名麻衣人倒在血泊之中,整個大米倉中的血腥氣味,那是濃郁無比,地上幾十具屍首四處散落著,鮮血兀自泊泊流淌著。
薛紹將手中長弓交給身邊士兵,沉聲道:“收好自家兄弟屍首,將敵人屍首都拖出去,傷者暫時歇息,包紮處理傷勢,傳令下去,不可鬆懈,以防敵人再次偷襲!”
眾御林軍訓練有素,雖然同伴死傷不少,但還毅然將庫裏的屍首拖了出去。
御林軍的屍首確認身份,用布巾包裹起來,至於麻衣人和影子衛的屍體,拖到米倉院子裏,露天擺放起來。
一場血戰,似乎已經結束。
……
……
李固與西花廳吏員隱匿在書院之外,並沒有輕舉妄動,時間靜靜流逝,前院的打鬥聲漸漸小了,戰鬥似乎已經進入尾聲,但是方才從後院潛入的六名黑衣人,大半天過去,卻沒有絲毫動靜,更是不見他們從裏面出來。
李固一臉冰冷,向身邊的一名吏員輕聲道:“烏海,你與我進去看看情況,其他人,不得輕舉妄動!”那人立刻發出指令,令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自己則是隨著李固,從大數中輕飄飄地落下來,翻過院牆,潛入了書院中。
書房後院一片寂靜,兩株小樹隨風輕輕晃動,書房內卻是一片漆黑,並沒有點燈。
李固與烏海鬼魅般地翻上了書房的屋頂,就如同貓兒一樣,腳下沒有半絲動靜,到得書房正上方,李固小心翼翼地輕輕掀開一塊瓦片。
屋裏漆黑,自然看不到東西,李固只能屏住呼吸,將耳朵貼近,希望能聽到裏面的動靜。
屋子裏的傳來極輕極輕的腳步聲,若非李固有著豐富的暗黑經驗,這樣的腳步聲定然是極難發現,他甚至能夠判斷出,這一陣腳步聲,十有八九就是先前潛入書房的那一群黑衣人,只因他聽的出來,發出腳步聲的絕不止一人兩人。
李固和烏海就像兩隻棲息在屋簷下的蝙蝠一樣,一動不動。
對於他們來說,忍耐力絕非普通人可以比擬。
屋子裏除了細若遊絲的輕微腳步聲,再無其他聲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從裏面傳來一個極輕的聲音:“找到了!”
李固心中一緊,以為對方是找到了大家都想要得到的那件東西,頓時眼眸子冰冷起來,拳頭輕輕握起,如果對方真的找到那件東西,無論如何,那也是要搶到手裏來。
忽聽到裏面傳出一陣極怪異的聲音,李固將眼睛對著空處,雖然裏面漆黑一片,但是卻多少有些月光滲透到屋內,影影綽綽中,見到幾道人影往一處聚集過去。
那怪異的聲音很快就消失,就聽一個似有若無的聲音傳上來:“你二人守在此處,其他人隨我進去!”其實這些字句李固並沒有全部聽清,但是根據前後的語句,判斷出此話的意思來。
李固聽到這句話,心中甚是疑惑:“進去?進到哪里去?”
他看向烏海,烏海也正看著他,眼中顯出詢問之色,那自然是想問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李固微一沉吟,才做了幾個手勢,最後一刀手勢,乃是將手掌往下一切,那是“殺”的意思。
烏海明白了李固的意思,微微點頭。
這二人都是暗黑老手,曾經那也是經常在一起行動,配合默契,也正因如此,李固才會帶他一起進來探看書房的虛實。
兩人就像泥鰍一樣,從屋頂滑了下去,摸索到一處窗邊,李固從懷中取出一支匕首來,將匕首的利刃插入窗戶的縫隙中,輕輕往上滑。碰到了窗閂,輕輕一挑,窗戶頓時打開來,一陣微風便從窗開吹進去。
這窗戶打開,無聲無息,就宛若是被風吹開一樣。
如同李固預料一樣,屋中留守的兩人,頓時有一人已經貓一般竄過來,那是準備關上窗戶。
那人顯然也是存了戒備之心,探頭向外看了看,這個時候,烏海就如同等待多時的毒蛇一樣,手中的匕首就如同毒蛇的信,閃電般刺出,直刺入那人的咽喉之中,那人雙目暴突,喉嚨裏卻是發不出聲音來。
李固又如同泥鰍般,在烏海將那人的屍首從窗開悄無聲息地拖出來時,李固的身影就從視窗翻進去,到了裏面,烏海也如蛇一般滑進屋內,順手關上了窗戶。
李固在前,烏海在後,二人緊貼在一起,就像一個人,緩緩向剩下的那個人走過去。
那人一開始並未注意這邊,還以為是同伴回來,但是暗黑人員獨特的嗅覺,讓他們總能夠敏銳地感覺到死亡氣息的降臨。
那人似乎察覺到什麼不對,轉頭往李固望過來,他看到的,是一張冰冷且充滿殺氣的臉,李固依舊如同一頭許久沒有進食過的餓狼一樣,直撲過來。
這人伸手到也不弱,已經預感到來者不善,身體往後滑,手中的大刀便往上揮,準備去抵擋李固刺過來的匕首。
他的動作極快,眼見李固的匕首便要刺在刀刃上,這人心中倒是有些吃驚,萬一刀戈交擊,必定會引出動靜來,只怕外面就要聽到這裏面的動靜。
他身體後撤之時,準備收刀,免得與匕首相擊。
李固自然也是不願意發出動靜的,所以他的匕首快要觸碰到刀刃的一霎那,便頓住,收發自如,竟是凝固一般。
那黑衣人還沒緩過氣來,就感覺小腹一陣劇痛,不知何時,烏海已經從李固的身後竄出來,趁著黑衣人中盤空虛的時機,一匕首刺入了他的小腹。
黑衣人神情痛苦,只覺得渾身在這一刻綿軟無力,死亡已經降臨,他嘴中尚未發出聲音,李固本來凝固住的匕首,又如同利箭般刺出,刺入了他的咽喉。
一切都只是在瞬間發生,李固和烏海完美的默契配合,順利地連續擊殺兩名黑衣人。
李固拉著黑衣人的領口,輕輕放下他的屍首,免得發出太大的動靜,這才在屍首身上擦幹匕首上的血跡,轉過頭,就看到旁邊的地面上,竟然顯出一塊漆黑的洞口來。
“原來還有密室!”李固頓時明白:“這些人在這裏找半天,找到的不是那件東西,而是……這間密室!”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無關風月

LV:6 爵士

追蹤
  • 20

    主題

  • 3380

    回文

  • 1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