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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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198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44
第三一三章  【媚雪】

那女子的嬌軀溫熱如火,嬌軀壓在韓漠身上,二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韓漠卻只覺得她的身體柔若柳絮,幾乎沒有多少重量,但是身體豐盈,雖然隔著褻衣,卻能夠充分感受到她身上每一寸肌膚的彈性和豐潤,特別是她胸前那兩團豐盈,擠壓在胸口,實在讓人感到欲火焚身。
韓漠是個熱血男子,雖然性情謹慎,但是此刻間被那魔鬼般火熱的美妙胴.體壓住,感受著那股豐腴與彈性,卻也是血脈噴張,腦中更是想著此女在先前的正廳表演那曖昧無比的妖豔舞姿,那渾圓的翹臀,那豐碩的胸脯,那白皙的肌膚,那挑逗的動作姿勢,只覺得自己下面忽地挺立起來,竟是擠進一個縫隙中,那卻是女子的兩.腿之.間。
韓漠只感覺全身一陣快意,耳邊更是聽到那女子的嬌.吟:“將軍,你……你就這般欺負奴家嗎?你輕一些……奴家都要被你揉破了……!”那女子呻吟完,卻壓低聲音道:“韓漠,你老實一些,莫逼我殺你……!”
韓漠感覺自己下身深深擠進女子兩腿間,那女子似乎有些適應不了,動了動嬌軀,他下面卻是頂上了那女子的小腹處,更是一陣溫熱,竟是忍不住將手環上去抱住了女子的纖腰,低聲道:“豔老闆,我剛說過,有時候演戲,就會假戲成真的……!”
“輕一點……緩一點……將軍憐惜奴家些……!”女子發出騷.媚入骨的呻吟,隨即輕輕嬌笑,聲音嬌媚,卻輕若蚊蟻:“韓將軍是何時知道我的?假戲成真,你可莫忘記,我可比你大上許多,你莫非對我一個老太婆很有興趣嗎?”
這個魅惑入骨的尤物,當然不是別人,正是與韓漠有過賭約的豔雪姬。
荒郊客棧,韓漠與豔雪姬以金佛為賭局,最終是贏了豔雪姬,更是約定豔雪姬的人保護自己和韓玄昌一年。
豔雪姬後來是派了手下四將之中的瘦麻杆和猴子負責暗中保護韓漠和韓玄昌,不過那二人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什麼時候便出來幫一下。
至於這位豔雪姬,韓漠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極其神秘,與白夜郎頗有瓜葛,更知道這豔雪姬的年紀早就過了三十歲,應該有三十三四歲,那是正兒八經的熟婦,不過她的容貌和身體卻不知什麼原因,與二十三四的少婦一般,那肌膚更是滑.嫩勝過十六七歲的少女。
豔雪姬的保養之道,可稱獨步天下。
少女的肌膚,少婦的身材和容貌,熟婦的風情和妖豔,這種奇怪的組合凝合在豔雪姬的身上,反但不會讓人感覺有半分的反感,有的只是無盡的風情誘惑。
“豔老闆的動作和身上的香味,比之天下女人都不同,只要多想一想,就能知道的。”韓漠輕聲道,在廳中豔雪姬跳舞時,他就有種熟悉感,後來聞到豔雪姬留下的餘香,細細一想,也就想到是她了。
他當時自然很驚訝,甚至懷疑自己的判斷,但是進到屋裏聽到豔雪姬那酥軟的聲音,自然是確定了。
“你還真是聰明!”豔雪姬膩聲道。
韓漠雖然運起《長生經》,但是此時對他的氣血並無太大的平復作用,反是豔雪姬身上那幽香一陣一陣往鼻子裏鑽,更有那下身頂在豔雪姬那平坦的小腹處,全身的氣血翻滾,壓低聲音:“豔老闆,為何要演這出戲?莫非你的雅興變了,不愛賭博愛演戲?”
豔雪姬吃吃輕笑,道:“我現在即愛賭博,也愛演戲……!”又開始呻吟:“將軍,奴家……奴家為你換個姿勢……奴家都要被你撕裂了……!”
韓漠苦笑道:“豔老闆,你能不能不要叫成這樣……我實在……實在有些讓人受不住……!”
“原來你果真喜歡老太婆。”豔雪姬扭動身體,似乎是想將二人緊貼的身體拉開一些,媚聲道:“看來老娘的魅力不減當年,你這般的小傢伙對我還是有興趣……!”
她卻不知,她這一扭動,韓漠下面的堅挺頓時再次滑入到一個奇妙的所在,深入進去,只聽到豔雪姬竟是“嗯”地輕吟一聲,這一聲呻吟,與之前大不相同,竟似是從內心所發出,帶著鼻音,端的是讓人心神悸動。
韓漠雖然在此生並未行過人事,但是他前世並不缺乏這個經驗,猛地明白,自己下身滑入的地方,正是豔雪姬的神秘幽泉之所,豔雪姬這一聲輕吟,只怕是因為自己觸碰到了她的緊要之地,所以才自然地呻吟起來。
韓漠甚至在這一瞬間感受到豔雪姬的嬌軀輕輕顫抖。
豔雪姬的褻衣,乃是輕絲所制,極是輕便單薄,如同蟬翼一般,那結實豐潤的兩條大腿.之間,自然也是單薄的很。
豔雪姬並沒有忘記迷惑外面聽房之人,又發出騷.媚入骨的聲音:“將軍喜歡這個姿勢嗎……唔……慢一些……!”
“什麼姿勢?”韓漠低聲問道。
豔雪姬伸手在韓漠的腿上掐了一下,低聲道:“臭小子,你在調戲老娘嗎?”
韓漠咧了咧嘴,忽地高聲道:“唔,好白的屁股,本將軍……喜歡你這樣……像母狗樣趴著……!”他話聲剛落,就感覺腰間又是一疼,那是被豔雪姬又擰了一下。
“你……你說誰是母狗?”豔雪姬竟是咬住韓漠的耳朵,低聲罵道:“你敢罵老娘?”
韓漠苦笑道:“不是要演戲嗎?就你一人在演,只怕沒人會信的……!”
豔雪姬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但兀自低聲道:“再要出言不遜,老娘可對你不客氣……!”提高嬌滴滴的嗓子:“輕一些……將軍,你如此威猛……奴家受不住……!”
她那妖媚的呻吟,又讓韓漠受不住,此時下麵還頂在豔雪姬的幽泉之所,一時血液翻滾,竟是悄無聲息地提臀往上慢慢深入,不知不覺中,竟然更是滲透進去一些,雖然有褻褲阻隔,但是韓漠分明感受到那緊繃的擠壓,就似乎已經進入了那個地方一樣。
他還真是沒有想到,自己此生的這第一頂,竟是頂在豔雪姬的幽秘.處,雖未真的進入,但是其間的刺激感,卻比進入要刺激得多。
他分明感受到豔雪姬的嬌軀又輕輕顫抖了一下。
她那兩隻手,一隻手抓著韓漠的肩頭,一手抓著韓漠的腰間,竟然都用力緊抓,鼻中又發出一聲輕吟,兩腿似乎痙攣,緊緊夾住,竟將韓漠那地方夾得更緊。
她的兩條美腿筆直而修長,圓潤中卻又是結實無比。
韓漠忍不住又提臀往上頂,熱血沸騰下,很想鑽到深層。
“不要……使壞……!”豔雪姬似怒非怒,低聲斥責一聲,又提高呻吟蕩音:“快……將軍快一些……奴家……奴家好舒服……唔……奴家愛死將軍了……!”
她一陣呻吟過後,竟是癱軟在韓漠的身上,輕若柳絮的嬌軀一動不動,任由韓漠那處頂在她的幽泉處,也任由韓漠的手兒抱著她纖細無骨的柳腰,紅唇輕張,呼吸微促,那酥胸隨著氣息起伏著,擠壓在韓漠的胸膛。
屋內頓時歸於沉寂。
韓漠凝神細聽,便聽到屋頂處響起一陣極為輕細的聲音,心中清楚,那定然是在外面偷聽的傢伙。
他和豔雪姬一時都沒有動,二人軀體緊緊貼在一起,豔雪姬吐氣如蘭,呼吸間,氣息的香味與她身上的體香混合在一起,鑽進了韓漠的鼻子裏,讓韓漠下身依舊堅挺地頂在那裏。
韓漠的手兒也不知何時已經搭在她的翹臀上,渾圓結實,那是很輕易便能感受到翹臀上的光滑,溫熱的很,兩瓣肥.美的臀兒形成一個美妙的香.臀,韓漠甚至忍不住以一根手指在半邊雪白豐滿的臀.瓣輕輕劃動,雖有絲般的褻衣,卻是光滑如玉,嬌嫩之感比之年輕少女更是勝過許多,想來是一直習武,這香.臀兒也是練得光滑結實。
這種曖昧的姿勢靜止了也不知多長時間,就感覺豔雪姬的身體動了一下,韓漠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脖子竟然一寒,似乎有刀鋒抵在自己的咽喉處,而豔雪姬的身體已經從自己身上爬起,隱約中,見到豔雪姬跪在春榻上,就在自己身邊,一隻手兒拿著寒幽幽的匕首,正抵在自己的咽喉處。
“臭小子,敢趁機占老娘便宜,你還真是不怕死!”豔雪姬的聲音冰冷,方才那股妖媚入骨的感覺盡去,就似乎是另一個人。
韓漠沒有畏懼,只是淡淡道:“豔老闆,倒不是我占你便宜,只不過……你覺得剛才那種情況下,我若沒有絲毫的反應,會正常嗎?要麼我不是正常男人……要麼,你不是一個足夠有吸引力的女人……可惜這兩點都不存在,一個正常的男人碰到你這樣足夠吸引人的女人……總要有些故事的!”
豔雪姬手中的寒刃在韓漠的咽喉出輕輕滑動,瞬間又吃吃嬌笑起來:“韓將軍向來能言善辯,你這般喜歡欺負女人的傢伙,我該不該殺你?”
“天地良心!”韓漠正色道:“我韓漠對女性向來尊重,從不欺負……有時候無非是欣賞而已,豔老闆這樣的絕世佳人,那是能夠迷倒天下人,我不過一凡夫俗子,又怎能抵抗得了……!”
“花言巧語!”豔雪姬噗嗤輕笑。
“豔老闆想殺我,這個時候也是不該動手的。”韓漠輕歎一聲,“否則豔老闆可就成了不信不智之人!”
豔雪姬收回刀,竟是躺在韓漠的身邊,側躺著面對韓漠,“哦”了一聲,輕輕道:“不信不智?要殺你,舉手之間,何來不信不智?”
“豔老闆莫非忘記你我二人的賭約。”韓漠低聲道,雖然豔雪姬那火熱妖嬈的身體已經離開,但是韓漠下面卻沒有平復下去,只能一動不動地躺著,平靜道:“一年之期未過,豔老闆親手殺死我,這可就違背了你的諾言。”
豔雪姬嬌滴滴地道:“那又何來不智?”
“以豔老闆的身份,甘心聽賀學之差遣,更是甘心在這裏接客……!”他說到這裏,感覺自己腿上一陣疼痛,又是被豔雪姬擰了一下,只能道:“你這般委屈自己,自然是有所圖……若是殺了我,前功盡棄,恐怕是不值得……豈非不智?”
豔雪姬吃吃笑著,氣息如蘭花,飄香動人,“韓將軍倒是很聰明!”
“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韓漠低聲道:“如果賀學之令豔老闆陪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豔老闆為了目的,難不成還真的會……!”
豔雪姬輕輕一笑,輕聲道:“如果不是你,而是其他男人,我會讓他碰不上我的身子,但是出去的時候,卻以為做了該做的一切……你要不要試一試……!”
韓漠輕輕一笑,“不用,我向來不喜歡嘗試幻藥!”
他自然之道,如果是其他男人,豔雪姬那是要用上迷幻藥,讓那些男人雖然碰不上她的身體,在幻覺中卻感覺與她交.合過。
這一種藥雖然難求,但是豔雪姬這種人物,肯定是有的。
“豔老闆屈身在此,卻又是為何緣故呢?”韓漠輕聲問道,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以豔雪姬的武功,出神入化,怎會甘心聽憑賀學之差遣,她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44
第三一四章  【梅開二度】

雅閣飄香,佳人在畔,可是韓漠卻不好輕易動。
豔雪姬蛇一樣柔軟的身體卻是動了動,輕聲道:“你想知道我為何在這裏?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的事情沒有做成之前,被你知道我要做什麼,那我會殺死你的……你還要知道嗎?”
韓漠輕歎道:“罷了,相對於你要做的事情,我更關心我的性命!”
豔雪姬吃吃一笑,道:“韓將軍還真是識時務的人。”湊近韓漠的耳朵,輕聲道:“不過我卻有一事要韓將軍幫我,卻不知將軍答不答應?”
她那豐滿的酥胸壓在韓漠的肩頭,彈性驚人,韓漠只能感慨,豔雪姬也不知是練了什麼功夫,她的身體狀態,看起來就如同處女一般,堅挺彈性,結實異常,絕非普通婦人能夠比擬。
也怪不得這具嬌軀一出,男人們都是垂涎三尺,目瞪口呆。
“豔老闆要我做什麼?”
“出了這個門,你要讓賀學之感受到你對我的迷戀……你讓他留我在這裏,不要再和其他人相見。”豔雪姬輕歎道:“我只怕他再要我見其他男人,我一時忍不住,動手殺人,便將我的計畫破壞了。”
韓漠輕笑道:“這並不是難事情……你這樣的女人,男人迷戀,豈非很正常的事情!”
“那就好。”豔雪姬嬌滴滴地道:“你便將我當成你的情人,金屋藏嬌,養在這裏……如此一來,也方便我行事!你幫不幫我?”
“好。”韓漠道:“我答應你。”
“你可還要記得,有空之時,你必須經常來看我。”豔雪姬嬌聲道:“你若隔上一日不來,賀學之那條狐狸定會生疑……你該明白,一個男人迷戀一個女人,那是一刻也離不開的……!”
韓漠無奈笑道:“一個女人若是喜歡上一個男人,那也是一刻也離不開的……豔老闆的意思,是說我每日裏都要來此,在這裏和你演戲,然後讓人在外面聽著?”
“你不願意?”
“倒也不是。豔老闆的聲音宛如天籟,我願意一直聽下去。”韓漠輕輕道:“只不過這般天天演戲,對我倒是大大的折磨……面對你這樣的女人,只是能看不能吃,這……你懂的,理解萬歲……!”
豔雪姬噗哧一笑,膩聲道:“你莫急,你若真是幫我,我總要給你點甜頭吃的。”
“卻不知是何樣的甜頭?”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甜頭?”豔雪姬似笑非笑:“韓漠,老娘給不給你甜頭,那是看老娘的心情……你若是惹惱了老娘,老娘拼著事情敗露,也要殺死你……!”
韓漠呵呵一笑,並不多言。
忽聽到屋頂又響起一陣極輕的聲音,韓漠一愣,低聲道:“怎麼又來了?”
豔雪姬膩聲道:“自然會來……與我在一起,只有一次,那也算不得迷戀……咱們再來一次才行……!”她話聲說完,竟是躺在床上,拉過韓漠,讓韓漠壓在了她美妙的身體上。
“再來一次?他又看不見,咱們不碰在一起,你只要發出聲音不就可以?”韓漠輕聲道。
他無法確定,如果豔雪姬再次發出那勾魂的呻吟,自己是否能忍受得住,自己可是一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男人,更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嬌.吟在側,佳人在旁,那已是很難忍受,若是再以這樣的姿勢貼在一起,實難把持啊!
豔雪姬道:“你以為我不想?你以為我願意你在我身上……只是……只是老娘若不讓你碰著我的身體,就叫不出來,即使叫出來,也不自然……那反倒會露出破綻……!”
韓漠奇道:“豔老闆的意思,是只有我碰著你,你才能發出……發出那聲音?”這還真是奇怪,莫非這女子竟有這般的床上奇趣,只有男人碰上身子,才能叫出那銷魂噬骨的呻吟?
豔雪姬沒有回答,只是提高聲音,再次發出那酥媚入骨的蕩音:“將軍,歇息好了嗎……奴家……奴家還想要……!”
“將軍……你……慢些……奴家還疼……!”
韓漠再次欲火上升,本來熄滅下去的堅挺,此時再次揮戈而起,頂在豔雪姬的兩腿間,這一次姿勢更為主動,韓漠輕輕抱著豔雪姬的肩頭,圓潤光滑,身體壓在她嬌軀上,不敢輕易動作。
“唔……將軍……奴家受不住……憐惜奴家……!”
韓漠堅挺愈發的堅硬,隔著褻衣,竟是頂入幽泉處,越來越深,似乎陷進一個緊.窄所在,卻不知是不是進了那裏。
豔雪姬嬌軀一陣顫抖,“嗯”地叫了一聲,這一聲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她的雙手已經環上來,抱住了韓漠的腰。
韓漠氣息粗重,也不管是不是進到那裏,只覺得這個時候軟玉溫香,若是再無動作,那與太監根本沒有差別,開始輕輕起伏動作起來。
豔雪姬咬著香唇,壓低聲音,斥道:“你……你不要動……!”卻不料韓漠猛力一頂,豔雪姬櫻唇中發出一聲銷魂噬骨的呻吟,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歡愉,韓漠更是感覺自己的堅挺似乎已經進入了幽泉道,但是有褻衣阻隔,卻無法感受出是不是真的進入了禁區,更是不知進入多深,只是覺得前端被緊緊裹住,那是一種銷魂噬骨美入骨髓的快感,他臀部起伏幾下,愈發感覺自己漸漸擠進深處,甚至能感到一股熱潮。
“將軍……將軍……別……!”豔雪姬急促地叫起來,她一時抱緊韓漠的腰,似乎要韓漠更加深入,但是韓漠更要深入時,她又用手阻住,顯然是擔心韓漠真的完全進入,看起來她也是異常矛盾。
韓漠耳邊聽著她的呻吟,他自然不會覺得她年紀大,不說豔雪姬宛若二十三四歲的容顏和十六七歲的少女肌膚,實際上韓漠的真實年紀比她還要大,而這樣的妖嬈尤物就在自己的身下,還發出任何男人都無法忍受的銷魂呻吟,更加上韓漠身體成熟以來,還真沒有這般親近女人,此時他只覺得渾身燥熱,豔雪姬越是在下面阻擋,他就越升起一股征服感,也忘記豔雪姬有著高絕的武功,低吼一聲,身下一沉,便往下面直插進去。
豔雪姬柳腰一擺,豐.臀一縮,躲了這一下,她的手卻在下面一抓,抓住了韓漠的老二,壓低聲音:“你……你不許動,否則我要……我要你成太監……!”
韓漠一寒,老二被豔雪姬抓住,也不知這女子真要惱怒起來會不會真下手,一時間不敢動彈,豔雪姬則是握住他的堅挺,手兒明顯有些顫抖,似乎要鬆手,但似乎害怕韓漠再次進入,又不敢放手,只能輕聲呻吟著。
豔雪姬一陣急促的呻吟後,終於歇止,屋子裏再次靜下來。
韓漠知道自己方才熱血沸騰之下,頗有衝動,貼近豔雪姬的耳朵,輕聲道:“對不起……我說過,這遊戲……容易弄假成真……!”
豔雪姬放開握住韓漠堅挺的手,將韓漠從身上推開,並不多言,屋內一時寂靜無聲,耳聽著屋頂又響起動靜,聽房之人顯然退了下去。
兩人並排躺在床上,都是呼吸有些急促,但是一時間,二人都沒有說話。
“你……可以走了……!”豔雪姬輕歎一聲,打破沉寂。
方才韓漠的衝動,她自己差點也迎合起來,但是陷入情.欲之中的瞬間,她頭腦頓時清醒,勉力壓制住那撩人心火的欲望。
她也不怪韓漠,連自己都差點忍受不住,又何能怪責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韓漠從榻上起來,點上了燭火,火光頓時亮起來,他回頭去看豔雪姬,只見正是那張許久沒見的漂亮臉蛋兒,那俏臉上,此時竟是佈滿緋紅,白裏透紅,滿是春意,那一雙勾魂蕩魄的眼眸子,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隨即臉上紅霞更盛,美眸劃過怪異之色,迅速撇過頭去。
韓漠一愣,忽地明白,敢情自己的下面還搭著帳篷哩。
他急忙穿上盔甲甲裙,更是戴上頭盔,這才過來靠近榻邊,只見穿著白色褻衣的豔雪姬,那身體當真是魔鬼一般,曲線起伏,露出的肌膚如同羊脂玉般光滑白皙,兩條修長筆直的美腿緊緊夾在一起,那姿勢更是別樣的誘人。
“你自己小心……!”韓漠湊近豔雪姬,低聲道。
能夠讓豔雪姬如此委屈,豔雪姬所圖必然重大,她既如此謹慎,所面臨的危險想來也是極為嚴峻。
只是韓漠卻不知道,以賀學之的勢力,如何能夠威脅到豔雪姬。
豔雪姬和白夜郎,可說都是世外高人一樣的存在,普通的凡夫俗子,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威脅,即使賀學之實力強悍,有著私家軍和影子衛,但是韓漠卻不認為那些勢力能對來去無形的豔雪姬產生威脅。
賀學之究竟有什麼讓豔雪姬如此謹慎小心的勢力?
韓漠當然不知道,賀學之的身後,還有一位徐先生!
“記得經常過來。”豔雪姬閉著美眸,輕輕道:“莫壞了老娘的計畫,否則,老娘可不饒你!”
韓漠嘿嘿一笑,不敢在這裏再多耽擱,雖是佳人,只不過這位佳人神秘莫測,心性難料,還是拉開一些距離好。
他整理了一下盔甲,又瞥了豔雪姬那迷人的嬌軀一眼,這才帶著笑意,離開了小閣,出門時,自然少不得將門帶上。
等韓漠出門,豔雪姬才微微鬆開兩腿,感覺兩.腿之.間微微泛涼,禁不住貝齒咬著紅唇,豎起柳眉:“老娘把持這麼多年……差點被這臭小子毀了,真是該死……!”
但是想到方才那種宛若偷情般的刺激感受,臉上竟是泛起紅潮。
蜜如潮水!~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44
第三一五章  【易裝】

從屋子裏出來,韓漠深吸一口氣,《長生經》運氣,此時佳人不在身邊,《長生經》的效果極佳,那一柱擎天很快就恢復下去,他尷尬一笑,自問也是個很有定力的人,怎麼今日卻被豔雪姬弄得心神俱醉,失了姿態。
月色幽幽,清風微拂,抬頭仰望,此時卻是深夜,萬籟俱靜。
韓漠出了院子,就聽旁邊腳步聲起,賀學之已經帶著笑聲走過來,笑眯眯地問道:“韓世侄,感覺如何?”
韓漠見著傢伙突然鑽出來,冷不防還是吃驚了一下,心中尋思:“我靠,老子在裏面演戲,你這老傢伙竟然一直在這裏等著,真是沒皮沒臉。”面上卻顯出靦腆之色,抱拳道:“這……這都是拜世伯所賜,韓漠深謝世伯!”
賀學之那是早就得人稟報,知道韓漠與豔雪姬在屋子裏至少梅開二度,他卻哪里知道韓漠和豔雪姬早就認識,更想不到二人在屋子裏乃是演出了一場好戲,還以為韓漠是真心謝自己,心中得意:“少年好色,那樣絕色尤物,韓漠便是再有城府,再有耐力,那也是抵擋不住的。”很開心地笑著,拍了拍韓漠肩頭,輕聲道:“韓世侄果然也是多情種子,這樣的美人,天下能見到的已是少之又少,能夠共度良宵,那可是人間天堂啊。”
“是是是!”韓漠點頭道,臉上笑著,做出幾分迷戀之色。
賀學之往院子裏瞅了一眼,低聲道:“世侄怎地不在這裏留宿……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佳人相伴,該當好好享受才是啊!”
韓漠笑道:“弟兄們都在倉庫紮營,我若一夜不歸,這……這總是有些說不過去的……!”湊近過來,輕聲道:“自京裏出來,數日行程,我也是筋疲力盡……這佳人多情,只怕……!”他怪異一笑,並沒有說下去。
賀學之哈哈一笑,自然是聽懂了。
有那般性感尤物,若是一夜纏綿,韓漠雖然年輕氣盛,但是途中勞頓,只怕精力跟不上,笑道:“如此也好,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
“是了,世伯,韓漠有一事相求,不知……!”韓漠神情怪異。
不等韓漠說完,賀學之立刻道:“世侄有何要求,但說無妨,在這塊地面,世伯我辦不到的事兒還真不多!”
韓漠輕聲道:“其實……其實只是想向世伯求賞!”
賀學之一愣,但立刻明白,馬上笑道:“世侄是說媚娘?”
“媚娘?”韓漠心中有些奇怪,但立馬反應過來,豔雪姬混進春園,自然不是用真名,想來著“媚娘”便是豔雪姬如今的名字了。
“世侄,這媚娘乃是絕色尤物,得來頗是不易……!”賀學之故意猶豫,以顯得豔雪姬的重要,看了韓漠一眼,見韓漠正盯著自己,於是笑道:“不過世侄既然開口,做世伯的卻也不會小氣,你若真是喜歡,我便送給你!”
韓漠深深一禮,“多謝世伯!”
賀學之臉上現出得意之色,心道:“媚娘那等絕世尤物,又有幾人抵擋得住,韓漠年紀輕輕,自然是迷戀其中。以此尤物攏住韓漠,這韓漠必定不會與我為難,只要韓漠和御林軍沒有動作,其他的事情,倒是好處理了……!”
“只是世伯知道,如今我是隨軍在營中,這媚娘自然不能同往。”韓漠輕聲道:“所以晚輩想讓媚娘先暫住這院子裏,等我回京,再帶她一起走……只望世伯成全。”
“世侄放心就是。”賀學之笑眯眯地道:“舉手之勞而已。”
韓漠笑著點頭道:“那就好。如今這媚娘既是我的女人,還請世伯多關照,莫讓閒人打擾……!”
賀學之還以為韓漠迷戀豔雪姬,怕其他男人染上,會意一笑,道:“放心放心,既是世侄的寵姬,我必派人好好服侍,這院子也會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
“如此,多謝世伯!”韓漠謙恭道:“晚輩還有事在身,先請告辭!”
賀學之這才親自將韓漠送至大門,苗武卻是帶著十多名御林軍在府前等候,見韓漠出門,立刻牽馬上來,韓漠又與賀學之一番客套,這才上馬,在苗武等御林軍的簇擁下,騎馬而去。
賀學之望著韓漠遠去的身影,嘴角泛起笑意,他迅速回到內院,徐先生正微笑迎上來,恭敬道:“主公,這美人之計如何?”
“媚娘那等尤物,嫵媚天生,韓漠豈能抵擋得住。”賀學之得意笑道:“先生,你是從何處尋得這樣的女子,只這一個女子,便制住了韓漠,實在高明。”
徐先生微笑道:“這樣的女子,可遇不可求。我也是偶然遇之,使了些手段得到!”
賀學之笑道:“先生的方法,定然是極高明的,否則也不會令如此佳人為我們所用。”
“她能為主公效勞,亦是她的榮幸。”徐先生輕笑道:“雖然韓漠已是初步拉攏成功,不過我們還是要注意他的動靜……我想定然還有一群人想以韓漠為刀刃,對我們動手……!”
賀學之嘿嘿笑道:“我只怕那些人不能如願……至少我們目前可以先騰出時間,以先生之策,讓蘇克雍之流知道我們的厲害……!”
徐先生平靜一笑,如同湖中漣漪,風平浪靜。
……
……
御林軍這駐紮進官倉之後,原先駐紮在倉庫裏的城守軍大部分都被調回縣城軍營,只留下一小部分分佈在倉庫外面,巡邏守夜。
兩千御林軍充斥在倉庫的各處角落,嚴密守護,特別是新入糧的倉庫,那更是重兵把守。
城守軍原本在倉庫內便搭建了一個個小帳篷,撤出之後,此時則是正好被御林軍用上,而韓漠也不去倉庫的正方歇息,而是在倉庫間隙中的小帳篷暫歇。
各地糧倉,本就是重要之地,一直以來都是有兵士守護,不過以前都是在倉外列陣巡邏守護,並不像現在這般,直接將營房駐紮進倉庫之內。
此番前來的,除了兩千御林軍,那還有上千的車夫力工。
如今糧食運到,這一群人的職責完成,再留在這裏,也只是消耗本就不多的賑災糧,所以出京前戶部的安排,這群人完成任務之後,稍作休整,便可返回京城。韓漠已是傳令下去,次日清晨,這一群人在一名禦林都統的帶領下,由一百名御林軍護送回京。
韓漠自春園回來,到帳篷歇下,薛紹已是進賬稟道:“大人,放糧之後,已是派了人跟從,這第一批放出的糧食,倒是分發到各處煮粥,應無貪污舞弊之機。”
韓漠微笑點頭道:“那便好。薛大哥,辛苦了,坐下歇息吧!”
薛紹也不客氣,在旁邊坐下,道:“兵士分為兩班,主要集中在盛有糧食的倉庫四周,沒有大人的吩咐,這些糧食不會有一顆流出去。昨日放糧時,糧署司那轉運司和發運司的官員還想摻和進來,我已對他們說過,這不是稅糧,是災糧,由大人全權負責,咱們可不管什麼轉運司發運司,只看大人的手令!”
糧署司分為好幾個司衙門,這轉運司和發運司是屬於調撥糧食的司衙門,正規的稅糧等都是要經過這些司衙門的手,負責聚集,裝運,調撥,發糧甚至購糧催糧等職責。
韓漠呵呵笑道:“雖然有些不給他們面子,不過如今這卻是我們最該做的事情。這批糧食,地方上只需要將糧食變成米粥,至於中間那些狗屁的環節,事急從權,那也不能按照往日稅糧的規矩走。聖上即命我為護糧官,這糧食我就要看的死死的,少走一道程式,也就愈發安全。真要被他們按照程式沾手,這糧食少了咱們還不知少在哪里……!”
“薛大哥可打聽出如今災情如何?”韓漠輕聲問道:“這兩日放晴,前方的洪水可否退了一些?”
薛紹忙道:“具體情況,尚不得知,不過卻也是詢問了一些人。如今蕭懷金蕭尚書正坐鎮前方,領了工部吏員以及當地治水能手,是要引水開渠,將洪水分化成幾股,先解新義城之危……也派人迅速繞到大常江未垮的堤壩,儘量加築,防止再有大雨,其他各段的堤壩再破……!”
韓漠點點頭,喃喃道:“看來蕭懷金這一次倒是願意做些事情……!”
與薛紹又說了一陣子話,薛紹見韓漠有些疲憊,這才告辭退下。
次日一早,車夫力工在百名御林軍的護衛下,離開了夕春縣,往燕京回返。
韓漠看起來倒似乎很清閒,一早上找到了薛紹,那是要與薛紹一起練習箭術,直到日上三竿,二人才汗淋淋地歇手,稍微洗刷了一下,韓漠又傳來肖木,“肖護軍尉,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是!”肖木也不多問,立刻答應。
“能否找到兩套普通百姓的衣裳?”韓漠問道,臉上帶著怪怪的笑。
肖木點頭道:“卑職這就去找。”
肖木做事比之其他兩員副將,要沉穩得多,韓漠選他跟隨自己出去,最重要的一點,乃是肖木的面相看起來極是普通,並不顯眼。
薛紹自不必說,一臉大鬍子,特點鮮明,那是一看就能記住,苗武雖然無大鬍子,但是身體粗壯,肌肉結實,渾身上下就透著一股子軍人的氣息,那也是丟在人群中極易被發現的人物。
只有這肖木,身材不高,長相普通,若不說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很難有人看出他竟是一名軍人,而且是一名堂堂的御林軍護軍尉。
肖木做事如同他的外貌一樣,低調深沉,不著痕跡,從他的臉上,極難看出他的心思。
很快,肖木就拿著兩套百姓的粗布衣裳來到韓漠的營帳中,韓漠接過一套,二話不說,道:“咱們換上這衣裳!”
肖木一怔,臉上顯出疑惑之色,但還是在帳篷內換上了百姓的衣裳。
二人換上衣裳,肖木乍看上去,還真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鋒芒隱匿,完全看不出他真實身份。
韓漠乍看上去,也像一個精神利索的農家小子。
“要想知道夕春縣缺不缺糧,往一個地方去,就能看出個大概了。”韓漠輕聲道:“咱們就往那裏瞧一瞧,我倒真想知道,賀家是不是真的拿不出糧食!”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0:16
第三一六章  【大鴻米店】

長元街是夕春縣城的主大街,貫穿南北城區,寬闊漫長,自南城門進入,踏上的就是長元街,大街便又直通到北城門。
這條大街又分出不少岔道來,通向城裏的每一條街巷,俯瞰下去,長元街就是縣城的主動脈,而許許多多的小街道像血管一樣縱橫交錯。
長元街自南至北,商鋪林立,藥鋪,酒樓,裁縫店,首飾店,脂粉鋪,鐵匠鋪,客棧,茶館,春樓……應有盡有,而且城裏並沒有因為宜春的大災而顯得蕭條。東部三縣,除了夕春縣本就存在的大批富賈士紳外,受災二縣的富賈士紳也都是逃到夕春縣城避難,這些富人逃難時,那少不得是拖家帶口,除了帶不走的房產地產,那金銀財帛卻是能帶則帶,所以這夕春縣城如今可算是整個宜春郡最富有的城池。
安頓下來,這些富賈士紳自然是閒不住,該喝花酒喝花酒,該聽戲的聽戲,該泡茶館的泡茶館,該遛狗鬥趣的繼續遛狗逗趣,小姐太太們該逛街的也自逛街,城內城外,風景大不相同。
那城外孤鴻遍野,慘嚎陣陣,而城內歌舞昇平,花天酒地,一牆之隔,卻如天堂地獄。
街頭男男女女人來人往,一些富戶人家的小姐太太夫人們大大方方地在街頭漫步,並不怕抛頭露面,流連於各種脂粉鋪和首飾店。
他們有著足夠的食物保證自己吃飽,對於他們來說,城外那些窮鬼並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去憐憫那些人,還不如多購置幾件衣裳。
街上時不時地走過一隊隊身著甲胄的城守軍巡邏兵,又或者出現縣衙的衙差,維持著街上的秩序。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韓漠正與肖木一前一後漫步在街上,二人距離很近,走在頗為擁擠的街道上,韓漠看似很隨意實則很用心地觀察著兩邊的店鋪以及街上的行人。
西花廳廳長所觀察的人,是那些在街上看起來絕不顯眼的人物,而他所觀察的店鋪,自始至終,只有一個類別,那便是米店。
踏上這條街開始,韓漠就對經過的每一家米店都記在心上,其他的店鋪,則是一掃而過。
在這種受災時期,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無論是金銀還是美色,價值都是遠不及食物珍貴,所以在這個時期,最緊俏的店鋪,無疑是米店。
行了大半條街,米店卻是看到了五六家,店面都極大,但是與眾不同的是,這每一家米店門前,都有著四五名勁裝大漢,一個個虎背熊腰,看起來倒像是一群打手。
更讓人驚異的是,這一路上的米店,門頭上的匾額都掛著“大鴻米店”招牌,竟都是一家米店,除了這“大鴻米店”之外,竟然是看不到有第二家招牌的米店。
肖木跟在韓漠的身後,一路上行來,已經明白了韓漠的意思,知道韓漠是來街上觀察米店行情,看到店前有打手保護,那倒不以為意,這個非常時期,米店乃是極重要的店鋪,有打手保護,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不過見到這一路上都只有“大鴻米店”一家招牌,他也是疑惑起來,看著韓漠,只見韓漠鎮定自若,在人群中慢慢行進,於是急步跟在韓漠身側。
又行了一段路,韓漠終於在第六家米店門前停住步子,見到那米店中有那三四名客人正在購米。
他緩步靠近,門前的幾名打手立刻將目光盯在他的身上,一名打手已經沉聲問道:“是不是買米?”
韓漠點點頭,那人立刻道:“帶了多少銀子?”
韓漠也不多說,從懷裏取出一錠五兩的銀子來,那打手又打量一番,才揮手道:“進去吧!”旁邊更有一名打手嘿嘿笑道:“看不出來這窮鬼還能買得起米,敢情這銀子是偷來的吧!”
韓漠嘿嘿一笑,道:“我有銀子,你有米,管我銀子何來?”
“那倒是。”那打手笑道:“你就算是土匪搶來的銀子,只要有銀子,我們就賣你米。”
韓漠也不多廢話,和肖木一前一後進了店鋪內。
這米店很是寬敞,櫃檯很長,櫃檯後面擺放著幾十袋大米麵以及麵粉,櫃檯內坐著一位老掌櫃,兩名店夥計正在秤米糧。
店鋪裏面的角落處,有一張桌子,桌邊坐著三四名勁衣大漢,都在擲骰子賭錢,桌邊更是放著數把大刀,這一群人顯然也是店裏的護衛。
如此時期,大鴻米店兀自能夠數家鋪面大做生意,更有專人保護,看來這米店的後臺著實不簡單。
櫃內的夥計秤好大米,這才用小米袋裝好,放在櫃檯上,道:“五斤米,收好了!”
那排在最前面的客人拎起米袋子掂了掂,那夥計已經不厭煩地道:“你放心,足秤的,咱們大鴻米店做生意講的是誠信。下一個,要多少?”
那第二個客人上前,輕聲道:“兩斤!”說完,提起兩吊錢,放在了櫃檯上。
韓漠見此情狀,頗有些吃驚,肖木已經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難道一吊錢才能買上一斤米糧?”
一吊錢,也就是一千文,一兩銀子的價值,換算過來,相當於兩百元人民幣左右,這一斤米糧以現在的計量來看,也就等於一斤三四兩,不足一斤半,兩百元購買不到一斤半大米,這價格當真是聳人聽聞,真可謂粒米粒金了。
夥計少了兩吊錢,秤了兩斤米,以小袋子包好,交給客人。
接下來幾人,賣糧的數目都不高,坐高不過二十多斤,都是以一吊錢一斤的價錢購買。
“你這米價多少錢一斤?”輪到韓漠,韓漠終於問道。
坐在櫃子裏眯著眼睛的掌櫃聽韓漠動問,瞥眼看了一眼,卻也沒多說話,只有夥計不耐煩地道:“剛才你沒看見?一吊錢一斤,不打折的,有銀子拿銀子買糧,沒銀子快些滾出去。”
韓漠不動聲色,只是笑呵呵地道:“我家裏人多,可是銀子不多,能不能便宜些?”
“沒銀子就別吃糧。”夥計擺手道:“咱們不談價。這條街上你不是沒看見,都是我大鴻米店的鋪子……也只有在我們大鴻米店能買到糧食,價錢都是一個樣。都到什麼時候了,害死拽著銀子做什麼?換些米糧吃,活下去才是正經事。”
韓漠笑眯眯地道:“是是是,你說的是。小哥,我這些銀子,那是幾戶一起湊起來的,再沒糧食,只怕就要活活餓死,你行行好,我這裏有五兩銀子,你多給一些,我記您的恩情!”
夥計還未說話,那要死不活的掌櫃已經冷笑道:“恩情?屁的恩情,有銀吃糧,無銀就等著餓死吧……反正又不是只死你們幾個人。你也看到了,縣衙裏每日都有人出城收屍,餓死的人多了去了,挖個坑一埋,一了百了……咱們這裏是店鋪,又不是救濟堂,不講什麼恩情,講的是銀子……朝廷不是拉了賑災糧嗎?嘿嘿,等著那位韓將軍給你們發糧就是……!”
肖木眼眸子寒光一閃,但是他性情沉穩,不似薛紹那般激動,知道若是衝動,反倒壞了韓漠的事情,所以寒光劃過,表情卻平靜的很。
那夥計也立刻道:“你到底買不買?不買快出去,別耽擱別人買糧。我可告訴你,要糧的人多了去,你不買,別人要買的多得是,莫擋我們做生意……!”
韓漠歎了口氣,苦著臉道:“真的不能通融?”
那夥計立刻拍了拍櫃檯,那幾名擲骰子的大漢頓時將目光投過來,一個個凶厲無比,更有人順手抄起大刀,喝罵道:“狗.娘養的,來鬧事嗎?”
韓漠心中冷笑,臉上卻做出驚恐之色,擺手道:“那……那我不買了……!”急匆匆地領著肖木出了大鴻米店。
那掌櫃眯著眼,靠坐在椅子上,罵了一句:“要錢不要命,帶著銀子在身上,死了不還是被人摸走……!”
出了大鴻米店,肖木緊握拳頭。
韓漠進入人群,神情淡然,只是若有所思地行走在人群中,只走了幾步,卻見旁邊一人偷偷摸摸過來,壓低聲音道:“要買糧嗎?我這便宜,要就跟我來!”他也不看韓漠,只是機靈地四周看了看,混在人群中往南走,步子極快。
韓漠嘴角泛起笑意,與肖木對了一個眼色,也跟上了那人。
那人穿著小麻布衣裳,看上去也不過是一名普通百姓,在人群中穿梭亦是靈活得很,顯然是經常在街上穿梭的老手。
他就像在林中竄來竄去的野猴子,韓漠二人幸虧腳力不弱,否則幾乎要跟丟這個人。
行了片刻,那人忽地轉到旁邊的一條小巷中,韓漠二人立刻也折了進去。
“大人要小心!”進了巷子,肖木立即輕聲提醒:“不會是設下的陷阱吧?”
韓漠淡淡一笑,眼瞅著前面不遠的那人,低聲道:“應該不會。這應該是散貨,想趁這個時候掙些銀子!”
這條小巷蠻長,走到半中間,那人又折進了一條小胡同中。
那人轉進小胡同裏,韓漠二人並排跟上,先是往胡同裏看了看,只見那人已經停下了步子,正在胡同裏向二人招手,臉上卻有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往胡同的另一頭探看,好像是在害怕什麼一般。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0:17
第三一七章  【胡同裏的故事】

韓漠見這條胡同並非死胡同,兩邊都有出口,不過卻沒有人跡,於是看了肖木一眼,這才進了胡同裏,露出微笑,問道:“你有糧食?”
那人點頭道:“自然有。你們有多少銀子?”
韓漠笑問道:“你有多少糧食?”
“廢話。”那人道:“敢叫你們過來,自然不缺糧食。你們要多少,我自然能給你們多少。事不宜遲,要買糧掏銀子,不要耽擱。”
肖木終於道:“你這糧食怎麼賣?”
“大鴻米店都是一吊錢一斤糧,不還價,是不是?”那人得意笑笑:“我這比他們便宜,八百文一斤,便宜二百文。”
“八百文?”韓漠皺起眉頭:“這價格也不低。”
那人急道:“你也不瞧這是什麼時候。你出城看一看,那十幾個災民聚集的地方,有哪個地方不死人?往少了說,一天加起來,餓死百十個人是常事。這時候還要將銀子當成銀子,那還真是傻到家了。這種時候,只有糧食才是真的,活下去才是正事……我再讓些,七百五十文一斤,不能再便宜,要就掏銀子,不要咱們各走各的路!”
韓漠故意顯出猶豫之色來。
那人見狀,掉頭便走,嘴中嘟囔著:“買不起糧,就別他媽的裝有銀子……!”罵罵咧咧,便要離開。
肖木快步上前,三兩步間,已是攔在那人的面前。
那人卻不畏懼,冷笑道:“怎麼,還要跟我來硬的?老子告訴你們,你們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保准你們吃不了兜著走……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韓漠聞言,頓時感覺頗為有趣,上前笑道:“兄弟別誤會,我們是真心要買糧……我這兄弟是怕你離開,咱們就找不到買糧的地兒。”
“知道就好。”那人得意地道:“如今夕春縣城打開鋪子的,只有大鴻米店,你們往他們店裏買糧,少一枚銅錢也買不到。我這七百五十文錢的價格,你們就是找遍整個宜春郡,只怕也是找不到了。”
韓漠笑盈盈地道:“兄弟有很多糧嗎?卻不知怎麼稱呼?”
“我叫什麼你們不必管,你們叫我三爺就好。”見韓漠客客氣氣,這人頓時神氣起來,“至於糧食,我方才說過,你們要多少,我就有多少。不過我瞧你的樣兒,也買不起多少。十斤八斤皮毛糧……!”
“你這可就有些瞧不起人了。”韓漠笑道:“你們若真有千斤糧食,我們也能買得起。”
那人眼睛一亮:“當真?”隨即顯出戒備之色,打量韓漠,冷笑道:“別胡吹大氣,兄弟,我可告訴你,有些話兒可不能胡說……!”
就在此時,這自稱三爺的傢伙神色忽地驟變,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就像看到了鬼一樣。
韓漠皺起眉頭,抬頭看去,只見從對面胡同緩緩走來兩名手持大刀的勁衣大漢,又見肖木眼睛眯起,於是回頭看了看,只見自己身後的胡同口,也正有兩名一樣裝扮的大漢拎著大刀緩緩走過來。
胡同兩頭,竟是被四名大漢堵住,而且這些大漢的裝束,正是大鴻米店那些打手的裝束。
“咦,這不是田老三嗎?”一名勁裝大漢笑起來,笑得很陰冷:“怎麼,在這裏躲著做什麼呢?”
田老三苦著臉,立刻作揖道:“幾位,我……我什麼都沒做,只是……只是被這兩個傢伙抓到這裏,他們……對了,他們兩個是強盜,抓我到這裏搶銀子,幸虧諸位趕到……!”
韓漠立刻叫道:“三爺,你……你說什麼?什麼強盜……你……你不是拉著我們過來買糧食嗎?哪里有強盜?”
田老三有苦說不出,此時那幾名勁衣大漢已經快步過來。
肖木握起拳頭,韓漠使了個眼色,肖木只能鬆開手,他與韓漠是喬裝出來,韓漠顯然是有心要查一些東西,自己當然不能因小失大。
這幾名大漢雖然個個虎背熊腰,但是真要打起來,肖木自信能在片刻之間就解決。
大刀架上了韓漠和肖木的脖子,二人更是被推倒牆壁處,貼在牆壁上,兩名大漢猙獰笑著:“他說你們是強盜,是不是真的?”
韓漠做出驚恐之色,無奈地苦笑道:“大哥,你看我們像強盜嗎?”
“這個時候,誰是強盜都說不準。”一名大漢笑道:“這強盜有時候看是看不出來的。”他伸手在韓漠的懷裏摸了摸,便摸到了那錠銀子,重有五兩,二話不說塞進自己的懷裏,嘿嘿笑道:“這銀子買你們兩個的命!”
田老三就更不好過,脖子上架著兩把寒刀。
“田老三,看來這規矩你還不明白啊?”一名生著大鬍鬚的漢子冷笑道:“是不是你們府上吩咐你出來幹這活兒,趁機撈一票的?”
“沒有……!”田老三汗珠子往下落:“我……我……!”
“別他媽吞吞吐吐。”漢子踢了田老三一腳,那田老三身子一軟,竟是跪了下去。
“是我……是我自己存了幾斤糧食,吃不完,所以……所以拿出來……!”田老三吞吞吐吐,汗如雨下,臉色有些泛白。
“我操!”大漢又踢了一腳:“吃不完?奶奶個球,如今這糧食比黃金還貴,你他媽的還說這種風涼話?吃不完,怎不拿出城去,幾斤糧食,夠你弄上好幾個女人,我可告訴你,城外水靈的妹子可不少……!”
田老三尷尬笑道:“那城外……嘿嘿……!”
刀鋒一緊,大漢已經厲聲道:“田老三,大常江決堤之時,縣衙就發了文書,整個夕春縣城,只允許我大鴻米店售糧,其他米店的糧食,除了留一部分做自己的口糧,其餘都按照比市面高三成的價錢賣給大鴻米店……這規矩你該是知道的?郡守大人來這裏之後,更是發下第二道文書,任何人都不得私下售糧,違者是要進大獄的,怎麼著,是你沒聽過,還是你們家田老爺不知道這事兒啊?”
“與我家老爺無關。”田老三急忙道:“都是……都是我自己做的!”
另一名大漢笑嘻嘻地道:“無關?田老三,你那老鼠一樣的膽子,若無人指使,你敢這樣做?你們田家米店以前在夕春縣城也是大店面,大災之後,卻賣不得糧食,看著我們大鴻米店日進鬥金,所以眼紅了是不是?”
田老三汗如雨下,辯解道:“不……不是如此……!”
大漢伸手抓住田老三的衣領子,冷冷道:“你們田家一直以來就和我們大鴻米店作對,如今竟然不顧法令,私下裏還要做動作,難不成你們田家竟是將郡守大人還有大老爺的命令當做耳邊風?這可是造反之罪。”說到這裏,大漢一腳踹在田老三的胸口,田老三痛苦地叫了一聲,滾倒在地上。
另一名大漢二話不說,也是上前,飛起一腳,正踢在田老三的臉上,頓時鼻血噴出,幾顆牙齒從嘴中飛出,一時間鼻血與嘴中冒出的鮮血混在一起,半邊臉幾乎變形。
大刀架在韓漠和肖木脖子上的兩名大漢頓時大笑起來。
田老三此時眼冒金花,已經不知道疼痛,口中含糊不清地乞饒著,那兩個大漢毫不憐憫,手腳齊下,就在這小胡同裏對田老三進行了一場慘無人道的猛毆,直到二人打得累了,這才歇手,而田老三此時已是傷痕累累,如同一條死狗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都是鮮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韓漠故意撇過頭,好像不敢看的樣子。
那兩名大漢在田老三身上又踹了幾腳,這才停止收手,一人朝一動不動的田老三吐了口吐沫,罵道:“瞎了眼的東西,日後要是還敢偷偷摸摸做這種事兒,那定是要活活弄死你。這次你且回去讓你們家田老爺看看,他要是還不服,大可以去找大老爺……!”
另一名大漢蹲下身子,伸手揪住田老三的頭髮,將他的腦袋提起來,嘿嘿笑道:“老三啊,別怪我們兄弟。這年頭,吃人家飯辦人家事,我們弟兄也不想對你動手。不過你們家田老爺太不識趣,若是不打你一頓讓他看看,他還真看不清這到底是誰的天下……我們打你,是為了殺雞……咦,怎麼說來著?”
“殺雞給猴看!”旁邊大漢笑道。
“不錯。就是殺雞給猴看,殺你這只雞,給田老爺那只猴看,你明白了?回去帶句話,讓他不要再固執,這份銀子,不歸他掙,讓他老實些。”大漢放開田老三的腦袋,這才走到韓漠面前,將韓漠和肖木細細打量一番,問道:“你們是哪里人?”
韓漠尚未回答,肖木已經道:“蘭和縣!”他的語音已經變了,卻不是之前一直說的京腔。
“不知道規矩啊?”大漢瞥了肖木一眼:“買米就去大鴻米店,這都是縣老爺發下文書的,在其他地方買米,那就是犯了王法,你們知不知道?”
肖木知道,自己現在出手,能夠輕而易舉地將這幾個傢伙打得抱頭鼠竄,但是那樣一來,勢必引起不小的動靜,只怕會壞了韓漠的事兒。
韓漠化裝出來,顯然就是不願意暴漏自己的身份,這要是打起來,驚動的不僅僅是大鴻米店,大鴻米店那些後臺也勢必知道,到時候即使那幫人無法確定是誰幹的,但也會打亂韓漠的某些事情。
所以他忍著性子,道:“真是對不住,我們昨兒個才逃到這邊避災,不清楚……!”
大漢見韓漠二人衣裳簡陋,這樣的災民,只怕也沒什麼油水可以撈,若是女人,倒是可以輕薄一番,這男人自然是沒什麼用處,揮手道:“算了,念你們初犯,今日饒你們一遭。”
他倒不是生了好心,方才從韓漠身上搜出五兩銀子,看在銀子的份上,也就不與韓漠二人為難。
這大漢似乎又想起什麼,伸手便朝肖木的身上摸去,肖木眼眸子裏立刻顯出寒光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0:17
第三一八章  【一家獨大】

肖木是一個軍人,對於這樣的人物來說,被小小縣城的潑皮無賴在身上摸索,那當真是奇恥大辱,眼見大漢的手就要摸在自己的身上,他幾乎忍受不住要出手。
好在旁邊的大漢已經道:“紹老大,咱們得回去了。這小子看也不是有銀子的,咱們回去交差要緊。保不准見咱們不在,鋪子前又有人多生事端。”
那紹老大這才將伸向肖木的手兒收回,揮手道:“哥兒幾個,走,回去賭錢去。”他一揮手,其他幾個人便都放了手,跟著紹老大收了刀,每人又走到那田老三身邊,一人踹了一腳,這才揚長而去。
韓漠輕輕整理了一下衣裳,這才看了肖木一眼,輕輕一笑,道:“不錯,還沉得住氣。”
肖木瞥了那田老三一眼,壓低聲音道:“我差點都想將他們撕成碎片。”
“放心,有機會的。”韓漠輕聲道:“惹了咱們,這場子咱們總是要找回來的。不過這幾個蝦兵蟹將,我們若是和他們計較,倒是落了下乘,回頭要算賬,那是要和他們的主子算賬。”
肖木微微點頭。
御林軍是燕國王牌軍隊,幾乎就是軍隊中的貴族,肖木乃是堂堂豹突營護軍尉,被這幾個小小的打手拿刀架著脖子,那心裏自是惱怒無比。
韓漠此時已經走到田老三身邊,拍了拍他肩膀,輕聲道:“醒一醒,你沒事吧?”
田老三睜開眼睛,看到韓漠,才輕聲問道:“他們……他們走了?”
韓漠點點頭,問道:“傷勢如何?”
田老三掙扎著坐起來,韓漠見到,頗有些吃驚,本以為被那兩個打手一頓狂毆,這田老三起碼的有一陣子動彈不得,卻想不到他卻如此耐打,竟能坐起來。
田老三一抹嘴角血跡,恨恨道:“這就叫忍辱負重,老子要是不裝一裝,真要被他們打成廢人了……你們兩個都看到了吧?以後遇到我這情況,就得早點自己躺下……!”
韓漠肅然起敬:“閣下真乃高人,受教了。”
田老三此時鼻青臉腫,門牙掉了好幾顆,那左邊的臉更是像肉包子一樣鼓起來,他準備撐著站起來,尚未起身,“哎喲”叫了一聲,又趴了下去,嘴裏罵道:“他奶奶的,下手真他媽狠,我好像斷了骨頭……唔,腰骨好像被打折了,我擦……!”
韓漠見這小子都被打成這副樣子,卻沒有哼哼唧唧,卻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傢伙,微笑道:“你沒事就好……我的銀子被搶走了,買不了糧食了,先告辭了……!”
他剛起身,田老三已經叫道:“別走……!”
“你還有事?”韓漠看著他,“我可沒銀子了,做不成生意了!”
田老三苦著臉道:“我這個樣子了,難道你們就這樣丟下我不管?所謂生意不成人情在,你看我受打,也是為了你們,你們幫我一幫!”
韓漠忍住笑,問道:“你受打,怎地是為了我們?我們如何幫你?”
“兄弟,說這話就沒意思了。”雖然被打得不輕,不過田老三說話卻利索,只是掉了牙齒,有些漏風,“我若不是為了讓你們買上便宜的糧食,豈會被那些王八龜孫子毆打?”
韓漠故作惱怒樣子道:“你不說倒罷了,你這樣一說,我反倒是要找你算賬了。你怎不早告訴我你不可以賣糧?害得我身上最後的五兩銀子都被搶走,現在我們身上是既無銀子又無糧,只能等著餓死了……!”
田老三躺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韓漠,一時說不出話來。
韓漠起身道:“瞧你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也不與你計較了。”向肖木揮手道:“咱們走!”
“別走。”田老三急了,這個時候,他全身上下說不出的疼痛,這鼻子裏和嘴中還在兀自流血,再不處理一下,就算活了下去,保不准這日後就落下殘疾,聲音帶著哀求:“你們幫幫我。你們不就是要吃的嗎?這樣,你們兩個送我回府,我和我叔叔說說情,讓你們在府裏留下做雜役,總是能吃上飯的……就算我家叔叔不收你們,我到時候也可以給你們幾斤糧食,你們看如何?”
“你叔叔?”韓漠問道:“誰是你家叔叔?”
田老三顯出得意之色,道:“你是蘭和縣人,不過也該聽說過這夕春縣田家吧?”
韓漠搖搖頭:“沒聽過。”
“什麼?”田老三急了,“我們田家你都沒聽過?真是孤陋寡聞。你該知道,宜春郡,東部三縣第一大家族,自然是大老爺的賀家,可是這宜春郡可不是只有賀氏和範氏。”
韓漠微微點頭。
這個他自然是明白的。
各大世家雖然有著自己的屬地,根深蒂固,但是諾大的土地,當然不可能只是一個家族佔有,就好比東海郡,第一家族是韓家,但是下面卻有著幾十個大大小小的族群依附在韓家之下,其下更又是萬千百姓,世家不過是氏族百姓們的旗幟而已。
說得更清楚些,這東海郡第一家族是韓家,在所屬各縣自然也是有著韓氏族員為官吏,但是具體到各縣,那也都是有著富賈士紳。
“咱們這夕春縣,除去大老爺的家族不算,最富有的你可知道是哪一家?”田老三咧著嘴,身上很是疼痛,但還是忍著疼問道。
“莫非是你們田家?”韓漠笑呵呵問道。
田老三猶豫了一下,搖頭道:“那倒不是,我們田家……在夕春縣那也是數一數二的……是了,你們幫不幫我,要不要糧食?”
韓漠與肖木對視一眼,嘴角泛起笑意,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做出猶豫之色。
“我田老三說話,向來算話,只要你們送我回去,我定然請我家叔叔留下你們。”田老三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有我說情,你們總是能有口飯吃的。”
韓漠終於道:“那也好,你可要說話算話,我們送你回府,你定要給我們糧食。”
“自然自然。”田老三忙不迭地道。
肖木知道韓漠定有深意,上前來,便要拉起田老三,那田老三急忙道:“輕一些,我這腰骨斷了,一時不能動彈,你們將我扶到牆邊坐著歇歇……!”
肖木將他扶到牆角落處,幫他靠坐在牆邊,田老三才深吸一口氣,緊握拳頭,低聲罵道:“洪家養的這群狗,如今仗著後臺,是越來越霸道了,奶奶的,連我都敢打……哎喲,媽的,骨頭都被打折了,要不是老子忍辱負重裝暈過去,只怕這條命也要廢在他們的手上……!”
韓漠在他旁邊坐下,故作疑惑問道:“是啊,那幫傢伙光天化日之下,敢對你對手,他們真是蠻霸的很。是了,這洪家就是大鴻米店的東家?”
田老三點頭道:“不錯。除了賀家,洪家便是夕春縣最大的財主,有不少的鋪子。我們田家一直是做米糧生意的,水災之前,倒和洪家能夠平分秋色……不過……罷了,和你們說這些做什麼,沒意思……哎喲……!”
“閑來無事,說說話解解悶子也好。”韓漠笑呵呵地道:“你懂得多,見多識廣,咱們都是鄉里的土包子,知道的新鮮事兒少,還要你多教教。”
田老三斜倚在牆根,微微喘著氣,見韓漠還是蠻客氣,這才道:“也不怕你們嚼舌根子。你們有所不知,這以前,因為米店生意,我們田家和大鴻米店的洪家就是冤家死對頭。不過那個時候,大老爺也少管我們這攤子事,我們也都是按例送上銀子,所以大老爺倒是不偏不倚,縣太爺那邊,咱們兩家也都是打點好的,所以並無太大的是非,只是私下裏較勁而已。”
韓漠“哦”了一聲,若有所思,道:“你們田家既然做米店生意,這個時候怎麼反而關上鋪子呢?我這滿街裏走,可是沒瞧見你們田家一間米店鋪子,倒是沿途看到六七家大鴻米店的鋪子,人家可是生意興隆的很啊。”
田老三有氣無力地淬了口塗抹,那口水中帶著殷紅的鮮血。
“將自家女兒當做婊子樣送出去,才得了這樣的便宜……!”田老三恨恨道:“要不是送出去女兒,他們大鴻米店豈能一家獨大?”
韓漠皺眉道:“送女兒?送給誰?”
田老三看了韓漠一眼,道:“你們知道的還真是少得很……不過我在這裏說的話,你們回頭可不要四處張揚,要是惹出漏子,我可不承認說過,你們自己反而要倒大黴!”
“你放心,這個我們理會得了。”韓漠點頭道:“不過是閑來無事,聽聽新鮮話兒,哪里敢四處去說。”
田老三道:“那便好,瞧你們也不敢四處張揚。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稍微跟知道事兒的人打聽一下,也就知道了。大常江尚未決堤之時,洪家便早早地將自家的女兒送到了郡守大人的府上,他那女兒據說很有姿色,被郡守大人收了房,做了小妾,這郡守大人自然就成了洪家的女婿……洪家傍上這麼大的靠山,自然是得意的很。那大常江一決堤,郡守大人來到夕春縣城……哎喲,奶奶的,這胳膊肘子也被打得不輕……!”田老三從懷裏掏出布巾,擦拭著鼻血和嘴角的血跡,打的時候不見的疼,現在歇下來,卻愈發覺得全身疼痛難忍,嘴中開始時不時地哼哼兩聲。
韓漠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關於糧食的事情,不動聲色地問道:“剛才那幫傢伙說什麼大鴻米店拿出比市價高出三成的價錢收糧,那又是怎麼一攤子事情?”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0:18
第三一九章  【不甘心的田家】

田老三哼了兩聲,才道:“夕春縣城,除了洪家和我們田家,那還是有五六家數得上號的大米商,我所說的大米商,你們懂是什麼意思嗎?”
韓漠搖搖頭,謙虛道:“不懂,還請指教!”
“大米商,那是指有著自己私家糧庫的商家。”田老三道:“夕春縣城以前開米糧鋪子的有不少,不過有自己大庫的卻不多,我們田家那是有自己的糧庫……每年豐收之際,各地糧食收起來,那些地主們都能收到糧租子,除了交付給官府的以外,還能留下大批的糧食,他們自然是吃不完的,所以我們米商就能收購過來,儲存在米庫裏……!”
韓漠點點頭,這個道理他卻是懂得多。
韓玄昌曾經是東海清吏司,東海各縣的地主們,每季都要交上賦稅,賦稅除了銀子,還有大批的米糧,韓玄昌的清吏司衙門,自會經過核算,繳納給朝廷足量的銀子和糧食,而後結餘下來的銀子歸納銀庫,而糧食則歸納東海糧庫。
所謂的東海糧庫,這也是分為兩種,一種是韓氏家族的私糧庫,另外就是官倉,按照燕國戶部的規矩,每季的糧食,朝廷留下一成,地方上補上一成,都是要納入官倉儲存,用來做不備之需,而糧署司中間的轉運司和發運司就是專門負責這樣的事宜。
所以地方上出來的糧食,一般會流向三處,國家戶部糧倉一處,地方官倉一處,另一處就是世家的私糧倉。
同理,地方縣府的大小地主們,除了繳納上去的銀子和糧食,自然也有一部分餘留,那便是落在自己的上手,儲存在自己的私庫裏,而許多的糧商們則是前往這些地主家,購買他們的糧食,然後再進行市場的交易。
這糧商的實力大小,從他們的商倉就能看出來,倉庫越大,儲糧越多,自然也就代表著他們的底子厚,實力深。
但凡能夠擁有自己商倉的米商,那都算得上是大米商了。
田老三眼中顯出不甘之色,道:“你們兩個只怕是不知道,大常江決堤前,我們田家在城裏是有四家鋪子,生意也是極好的,我便是其中一家鋪子的掌櫃……!”
“原來是田掌櫃,失敬失敬!”韓漠抱拳道,他這才知道為何田老三這般恨恨不平了,好好的生意被奪走,丟了大賺一筆的機會,這不但對田家是個打擊,對田老三個人來說,也損失了許多的利益。
田老三摸了摸腰骨,感覺劇痛難忍,這下子那是真正確定腰骨被打斷了,滿腔怒火,對洪家的怨恨更深,此時滿腹怨怒,便要發洩出來,所以繼續道:“大常江決堤,災民無數,那是傻子也知道糧食值錢了。我們田家那是準備好好地掙上一筆……!”
韓漠很清楚,田家和洪家的鬥爭,那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雙方都是為了利益而爭,真要說起來,沒一個好東西。
不過話說回來,無奸不商,找準時機大大掙銀子,那是商家飛速崛起的一個手段。
就好像後世的軍火商,他們是世界上最希望發生戰爭的人,就好像火葬場,對他們來說,死的人越多越好,而米商自然也是願意看到大災缺糧,他們可以大掙一筆。
在大部分商人的眼中,能夠給他們帶來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於是以何種途徑,並不在道德考慮範圍之內。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知縣老爺卻下了一道命令,說什麼為了維持秩序,為了不造成地方混亂,各家米店必須重整……!”田老三恨恨道:“去他媽的狗屁重整,就是讓我們其他米店都歇了,生意留給大鴻米店一家去做,誰讓他們的女婿是郡守大人呢!”
“這也太霸道了吧!”肖木一直沉默,這時候終是插了一句。
“是啊,就是霸道。”田老三道:“而且那縣太爺還下了命令,我們其他各家米店倉庫裏的糧食,除了留下口糧外,將大部分都要賣給大鴻米店,雖然比之市面的價格高了三成,可是你們現在看到了,如今的米價行市,那可是高了百倍,區區三成,那是皮毛都算不上。”
韓漠微笑道:“你們田家米店這次可是虧大了。”
田老三道:“誰說不是。那縣太爺竟是派出衙差,跟著大鴻米店的人往我們各米商的米庫里拉米,劉家米庫不放米,硬是被當場打殘了十幾個人,數萬斤大米,硬是被拖走大半……我們田家米庫中,也有八成大米被拉走……!”
韓漠若有所思,這就是所謂的壟斷吧。
“如今大鴻米店米庫存放著無數的米糧,都是以一吊錢一斤的價格往外賣,日進鬥金可不是虛言了。”田老三低聲罵道:“只怕這洪水日後退去,以後這夕春縣城也沒有我們其他米商容身之地了……他奶奶的,洪家做事還真是做絕了,老子咒他們不得好死……。那郡守大人來到夕春縣城後,竟然下了有一道命令,不許任何人私下賣糧,要買糧都必須去那大鴻米店……!”田老三怒氣不小:“除了衙差們在街上巡邏監視,大鴻米店更是聘請了這幫無賴流氓,一來是保護米店,二來……!”
他雖沒有說出來,韓漠和肖木也能明白,這二來自然就是監視是否有人私下賣糧。
像田老三這樣私下找客人賣糧的人,自然是手頭上有些糧食,偷找韓漠這一類嫌大鴻米店價格太貴的客人售糧。
他們是不敢出城賣糧的。
城外孤鴻遍野,災民如雲,雖然對官府的人怨恨無比,但總是有些懼怕的,但是商人在他們眼裏,那可就是普通百姓了。
這年頭,商人的地位並不高。
如果有人敢拿著糧食出去,以高價賣糧,可以預見,他非但帶不回一枚銅板,而且糧食也肯定被一搶而光。
饑餓會讓人瘋狂,如果將百姓比作兔子,那麼出城賣糧的商人那就只能是兔子最喜歡的野草,兔子雖然懼怕猛獸,但是他們卻有能力將野草撕爛吞噬。
……
田老三被打得不成人形,如今又因為胸中鬱悶要發洩,吐露了許多韓漠最希望聽到的東西,此時顯得筋疲力盡,也沒力氣說下去,指著街道旁邊的一片亂石,向肖木道:“你去……你去那裏將我的包裹拿來!”
肖木微微皺眉,但還是去到那一堆亂石處,仔細找了找,竟然真的找出一個袋子,袋子裏顯然裝了東西,不過肖木一隻手提過來,輕若雲霓。
袋子丟在田老三身邊,肖木已經問道:“這是你的糧食?”
田老三道:“是……你們送我回去,回頭我會給你們糧食……我們田家在這城裏很有實力,你們可不要起心思……!”
他要離開,這比銀子還貴重的糧食自然要帶走,但是暴漏在韓漠二人面前,他又怕二人起了歹心思,他自己傷重,只怕二人搶了糧食就走,所以出聲恐嚇。
他卻不知道,他這樣一提醒,別人即使沒這心思,也會被他說動著心思。
幸好韓漠和肖木是另有所圖,要是一般人,這一袋子糧食,起碼有二十多斤,哪那管你田家還是李家,定然是要搶奪離開的。
田老三打開袋子,裏面還有小袋子,他抓了兩把大米放在一隻小袋子裏,遞給肖木,吩咐道:“你去街上,用這糧食雇一輛車過來……我是走不得了,只能坐車子回府裏了……!”
肖木肺都要氣炸了,這可是堂堂御林軍護軍尉,那是連許多朝廷大員都支使不動的人物,想不到今日卻要聽一個小小的商人命令,而且這商人還不是真正的東家。
忍著氣,接過小袋子,肖木看了韓漠一眼,見韓漠微微點頭,這才快步離去。
如今糧食就等於銀子,田老三兩把糧食,那是有大半斤的大米,按照現在的價格,那是值上好幾百文銅錢,用來雇一輛車子,那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肖木很快便雇來一輛車子,當下將田老三扶上車子,韓漠和肖木也鑽進車內,順著田老三的指點,逕自往田府上去。
田府座落在縣城的南邊,其實他這樣的富商,在夕春縣城也是不少,他不過是在米行生意中數得上號而已,這夕春縣城做生意的多如牛毛,各行各業都是有商戶,還有不少慶商也是在這邊做生意,所以田家府第也不算多寬闊,不過門前兩頭大石獅子倒是威猛的緊。
田家米店的東家,叫做田布仁,在夕春縣城也算是一號人物。
這人五十歲上下,卻精力旺盛,養了四房小妾,而且也極精明,在大常江的江水尚未漫起來時,他就敏銳地感覺到了商機的存在,所以一咬牙,將手頭上的現銀都調拔出來,四下裏購糧,大肆儲存糧食,那是準備著大常江決堤後,能夠發一發災難財,從而成為真正的大富商。
他這是咬緊了牙,那要大幹一場。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雖然大常江真的決堤,可是他卻沒能借此發財,反倒是自己的死對頭洪家,在大常江決堤之前,竟是悄無聲息地將漂亮的女兒送到了郡守府,郡守大人也看上了洪家的女兒,這樣一來,洪家便與郡守攀上了親,有了大大的靠山,更因此壟斷了夕春縣的米店生意。
田家的一切準備,就像其他幾大米店一樣,全都付諸流水。
田布仁那心中的恨意,用一句話形容,那便是“此恨綿綿無絕期”,他心裏那是對洪家已經仇視到了骨子裏。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0:18
第三二零章  【官商勾結】

田家恨洪家,但是洪家的後臺太硬,以田家的實力,那根本是無法撼動如今洪家的位置,更是不敢去與洪家相爭。
四家米鋪子關上了門,夥計們無事可幹,田布仁也不是善男信女,自然不會白白養著這二三十號掌櫃夥計,但是這個時候若是將這一幫子人趕走,只怕這名聲傳出去,落個心腸歹毒為富不仁之名,這日後在夕春縣也就難混了,想來想去,心生一計,便是暗中吩咐這一群人,每日裏喬裝打扮,每人各自帶著十斤二十斤糧食,在街上搜尋買主,然後以低於大鴻米店的價格出售出去。
縣衙傳下命令不許私下買賣,但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雖然大部分的糧食因為縣衙的命令賣給了大鴻米店,但是所剩下的糧食卻也不少,眼看著黃金般珍貴的糧食堆積在倉裏,這田布仁自然是要鋌而走險的。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這年頭,就得冒險才能得財。
如今市面的價錢,那是一吊錢一斤糧,比之當初正常價格,那是高出一百倍有餘,就算按八折將自家糧食偷偷賣出去,那賣出一斤糧食,就等於以前賣出了八九十斤,利潤巨大,這完全值得去冒險。
這事兒做的隱秘,那是寧可少賣,也不去打草驚蛇,所以幾日下來,雖然糧食賣出去的不多,但是卻也沒有被逮著。
不過今天卻有些古怪。
按照往常,這個時候,派出去的十幾號人,這時候也該回來一兩個,但是如今快到了大中午,卻是一個人也不見回來。
田布仁的心裏升起一種極怪異的感覺,頗有些不安。
這要是被抓住,事情那是可大可小,真要有人借這事兒來借題發揮,田家那也是不好應對的。
他在院子裏來回踱著步子,臉上佈滿不安,有小妾見他煩心,上來討好,也被他罵了下去,等了許久,才有人來稟道:“田三掌櫃回來了!”
田布仁松了口氣,還未多說,下人已經接著道:“三掌櫃……三掌櫃受了重傷……!”
田布仁面色一沉,驚道:“什麼?重傷?怎麼回事?”他話聲剛落,已經響起田老三有氣無力的聲音:“叔,你要為我報仇啊……叔……!”
從旁轉出幾個人來,正是肖木扶著田老三過來,韓漠則跟在後面。
田布仁看到田老三鼻青臉腫不成人形,那身上更是血跡斑斑,大吃一驚,上前兩步,上下打量一番,沉聲道:“怎麼回事?誰幹的?”
“大鴻米店!”田老三有氣無力地道:“他們十幾個人圍毆我,二話不說,就是往死裏打我……!”
田布仁急切地問道:“他們認出你了?”
“我什麼都沒說。”田老三道:“他們見著我,將我逼進一個胡同裏,那是拳打腳踢……幸虧這兩個路人見到我,才雇車將我送回來……叔,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田布仁看了肖木和韓漠一樣,在他眼裏,不過是兩個普通百姓,也不多看,而是沉著臉,問道:“我問你,他們有沒有認出你?知不知道你做些什麼?”
田老三只能道:“我這張臉,他們眼熟,是認出來了……!”
田布仁皺起眉頭,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若有所思,半晌過後,才冷著臉,恨恨道:“洪家現在還真將自己當成夕春縣城的主子了,既然認出你,還敢對你動手,那真是不將我田家放在眼裏了。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他們這般打你,那便是將我田布仁不當回事……!”
他這話說的不好聽,那是將田老三當成了狗,田老三聽著雖然不順耳,但是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道:“是啊,叔,打我就是抽你的臉,咱們……咱們不能教他們這般欺負……!”
田布仁來回踱著步子,喃喃自語:“容不得他們這般欺負人……容不得他們這般欺負人……!”片刻之後,他才停住步子,恨恨道:“事到如今,只能備上厚禮,往大老爺那裏去一趟。咱們每年都往賀家交銀子,如今大老爺總要主持一番公道吧……!”
韓漠聞言,心中冷笑:“這傢伙只怕是氣糊塗了。那洪家的後臺是司徒靜,若沒有賀學之的許可,司徒靜哪敢這般放肆,將整個米行都交給洪家做?洪家是槍,司徒靜也是槍,拿槍的人正是賀學之,打的就是你們這些商人,你們這些獵物去求槍手,那能討到什麼便宜?”
韓漠剛剛這樣想,果見田布仁忽然搖頭:“不行不行……,洪家這般做,那是有郡守撐腰,郡守敢這般做……嘿嘿……!”
田老三忍著疼痛道:“叔,你的意思,是咱們就這樣算了?”
田布仁咬著牙,半晌,才長歎一口氣,無奈道:“罷了,我們又能怎樣?”那眼眸子極是複雜,即滿含怨恨,卻又閃爍無奈之色。
“你先下去處理一下傷勢吧!”田布仁揮揮手,看起來心煩意亂。
“叔……!”田老三看了肖木和身邊的韓漠一眼,終於道:“這兩個傢伙救了我,您看……您看能不能留他們在府裏做事?”
田布仁看也不看韓漠二人,淡淡道:“府裏已是有幾十口吃白飯的,人多活少,還添吃飯的嘴巴做什麼?”頓了頓,才道:“每人給幾斤糧食……!”
田老三有些失望,畢竟這樣一來,讓他很沒面子,不過此時田布仁心情不好,他也不敢多說,向韓漠二人道:“你們扶我下去,回頭領些糧食!”
韓漠已經笑著點頭道:“好好!”
他和肖木當然不會真的留在這裏,只不過是到這裏來觀察一下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麼收穫,至少現在讓他明白,田家確實對洪家是深惡痛絕,仇怨極深。
有時候高高在上坐在府裏或是軍營裏,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地的真實格局,但是只要你深入其中,四處走走看看聽聽,你就能知道一些很有用的事情,以此亦能推測出許多有用的資訊來。
韓漠二人正要扶著田老三退下,卻聽一陣腳步聲響,一名田府下人連滾帶爬地跑過來,聲音打顫:“老……老爺……洪家帶人上門……上門了……!”
“什麼?”田布仁面色大變,隨即露出惱怒之色,叫道:“叫齊府裏的人手,都拿上兵器隨我去大門……他奶奶的,還真當我田布仁怕了他不成?竟敢欺到我的門前……!”
那下人結結巴巴道:“老爺,可不是……可不是只有……只有洪家的人,那縣……縣太爺也帶著一大群衙差來……來了……!”
“衙差?縣老爺?”田布仁臉色發白,他一個小小的商人,那可是得罪不起官府,忙道:“我……我去迎知縣老爺……!”不敢怠慢,抬起步子就往大門去。
還沒出院子門,院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田布仁驚駭間,已從院外沖進數名手持大刀的皂衣衙差,如狼似虎,在他們之後,又竄進來十餘名勁衣大漢,手頭上還真是握著寒光閃閃的大刀片子,這一群勁衣大漢,韓漠一瞧裝束,就知道正是大鴻米店的那群打手護衛。
他聽那夕春縣知縣到來,那是見過面的,怕被認出,向肖木一示意,二人扶著田老三,不動神色地轉到了旁側的一處假山後面。
韓漠更是用手在假山邊抓了泥灰,在臉上蹭了蹭,免得被發現真容,肖木也是在臉上抹了泥灰,這田老三見狀,倒是一臉的稀奇。
田府裏的下人們也是得到動靜,那雜役護院們都拎著兵器趕來,聚在田布仁身後,不過見到洪家除了打手,竟還有皂衣衙差在裏面,頓時嚇住,本來高高舉起的兵器頓時便放了下來。
田布仁臉色難看無比,大聲喝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強闖民宅,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院門外響起冷漠的聲音,“本縣就是王法!”話聲中,院門外又湧進一群人來,領頭的正是夕春縣的知縣,是賀氏族人,他左邊是夕春縣尉,這賀知縣和那名縣尉,韓漠都是見過的,昨日進城前,這兩人那還是出城迎接過的,那時這縣尉去接一個消息,所以韓漠倒是記得。
賀知縣右邊,卻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紫色錦衣富商,衣飾華貴,身形極胖,倒和大胖子賀學之有得一比,長著八字須,臉上卻是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田布仁見到賀知縣,額頭冒汗,上前兩步,跪倒在地:“草民見過知縣大人!”
賀知縣也不叫他起來,冷冷道:“田布仁,我聽你嚷著要講王法,本縣今日來此,便是要好好地說一說什麼是王法!”
田布仁汗如雨下:“大人有事要吩咐,傳喚小人前去就是,何勞大人親自前來?卻不知大人究竟有何吩咐?”
賀知縣冷笑道:“我說過,今日乃是要與你講一講王法的。”上前兩步,才道:“本縣早就發過命令,為了維持夕春縣的安定,渡過災情,那是令大鴻米店全權負責米糧出售事宜,其他各家米店,暫且歇整,這一條,你總該知道?”
“是是是,小人知道!”
“好,你知道就好。”賀知縣背負雙手,繼續道:“後來郡守大人又發了一條命令,那是責令任何人不得在私下裏賣糧。違令者,情節嚴重關押下獄,輕者,那也是要嚴加責罰,這一條,你想必也是知道的?”
“草民知道。”田布仁背心都冒出汗來:“草民一直銘記在心,奉公守法,不敢違背!”
“放屁!”賀知縣怒駡一聲,高喝道:“都給我帶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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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永不翻身】

賀知縣一聲令下,就聽院外又傳來一陣嘈亂聲,又一群衙差推搡著五六名麻衣打扮的百姓進了院子來,那大刀都是擱在百姓的脖子邊上,這五六名麻衣百姓個個都是一臉的驚恐,那臉色兒都發白,微垂著頭,見到田布仁,更是深埋下頭去。
田布仁跪在地上見到這幾人,身體晃了晃,幾乎要趴倒下去,那眼眸子裏滿是驚駭。
賀知縣身後那穿著紫色錦衣的大胖子富商邁著步子上前來,一臉的得意笑容,走到田布仁身邊,回頭指了指那幾名麻衣人,笑呵呵地道:“老田啊,這幾個兔崽子,你都認識吧?”
田布仁咬牙道:“洪悟修,你這是什麼意思?”轉向賀知縣問道:“大人,這些都是我的夥計,卻不知他們犯了何樣的過錯,惹得大人如此動怒?”
賀知縣冷笑道:“到了現在,你還與本縣打馬虎眼嗎?田布仁啊田布仁,好好的日子不過,你卻要將王法當兒戲……你不將本縣的命令放在眼裏,本縣不與你計較,你卻連郡守大人發下的命令也不放在眼裏,那可真是膽大包天了……你屁大的一個奸商,視朝廷法度如無物,本縣身為朝廷命官,豈容你如此肆無忌憚,放肆妄為?”
田布仁一咬牙,硬著脖子道:“大人,你這話小人聽不明白,小人奉公守法,從無作奸犯科之舉,卻不知何時違了王法?”
賀知縣沒說話,大鴻米店的東家洪悟修卻是嘿嘿笑道:“老田,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手下的這些夥計,在我米店附近轉悠著,偷偷摸摸拉著客人售糧,這事兒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確實不知。”田布仁立刻道:“郡守大人和知縣大人都是下過命令的,不得私下售糧,我田布仁銘記在心,豈敢違抗?他們售糧,與我無關。”
洪悟修嘿嘿笑道:“老田,此事真與你無關?知縣大人在此,你若是信口開河,那可是欺瞞知縣大人,這罪過可不小。”
他在旁鼓噪,笑裏藏刀,那是準備狠狠地整治這個老對頭一番。
賀知縣亦是帶著冷笑看著田布仁,淡淡道:“田布仁,你們田家世居夕春縣,也是老家族了,什麼事請該做什麼事請不該做,你應該清楚。”
“是是是。”田布仁連聲道:“只是……只是此事小人確實不知內情,實不知他們為何要私下賣糧。小人之前念他們跟我多年,所以每人都發了一些糧食,讓他們不至於挨餓,本是一片好心,實在想不到……想不到他們竟然將糧食拿出去賣……哎,若說有罪,小人那是有管束不力之罪,還請知縣大人責罰!”
“巧舌如簧,燦口生蓮!”賀知縣喝道:“就知道你能言善辯,將罪責推到他人身上。本縣不是三尺孩童,若無十足證據,也就不會親自上門來。”叫道:“傳田豬兒進來!”
假山後面的韓漠皺起眉頭,低聲問田老三:“田豬兒是什麼人?”
“那是我堂兄弟,也是我叔的侄子。”田老三低聲道:“之前與我一般,也是一家米店的掌櫃,不過長相奇怪,鼻子外翻,取了個諢號叫做豬兒……!”
田豬兒果然長得很奇怪,那鼻孔外翻,極是顯眼,也怪不得取了個“豬兒”的諢號。
他一見院子,瞧見跪在地上的田布仁,那目光頓時閃爍起來,垂下頭,不敢去看田布仁,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田布仁微皺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麼,猛地那眼中寒光一起,滿是怨恨之色,看向了田豬兒。
洪悟修得意洋洋地走到田豬兒身邊,拍了拍他肩膀,笑呵呵地道:“豬兒,莫怕,你大義滅親,那是了不起的事情,有知縣大人在這裏,誰也不敢將你怎麼樣!”
田布仁指著田豬兒,厲聲道:“臭小子,你都胡言亂語說了些什麼?”
田豬兒見賀知縣正冷冷地看著自己,伸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水,仗著膽子道:“叔……咱們出去賣糧,那……那都是你指使的……如今出了事兒,你總不能……總不能讓大夥兒擔責任……!”
“你胡說什麼?”田布仁吼道。
賀知縣臉色更加陰沉:“田布仁,你喊什麼?本縣在此,豈容你大呼小叫?這田豬兒是你的親侄子,他見你私賣糧食,違背法紀,那是心中憤怒,這才大義滅親,將你們這群人的行蹤告訴了本縣,本縣這才能夠一網打盡,他是有功之人,本縣回頭還要賞他。你現在還不承認你違抗法令,私下賣糧嗎?”
田布仁硬著頭皮道:“大人,這小子純屬胡說,小人確實不知……!”
賀知縣怒道:“他是你親侄子,這樣的人證還不作數?這外面還有他們私售的糧食,那可是明明白白的物證。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死不認罪?”
田布仁看著田豬兒,這才知道,自己這一群夥計被一網打盡,卻是因為這個田豬兒告發了。
他不知道這田豬兒是被威逼還是被利誘,一腔怨怒,爬起身來,上前一腳踹在田豬兒的腰眼,恨恨罵道:“吃裏爬外的東西……!”
那田豬兒“哎喲”叫了一聲,頓時被踢翻在地。
田布仁還要上前,縣尉卻已經快步上前來,一拳打在他的肩頭,頓時將田布仁打得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未起身,縣尉的樸刀已經搭在他的脖子邊上,喝道:“好大膽子,大人在此,豈容你如此放肆?你不想活了嗎?”
田布仁帶著哭腔叫道:“大人,冤枉啊,大人……!”
“冤枉個屁。”賀知縣罵了一聲,走到他身邊,喝罵道:“田布仁,你私下賣糧,本應拘押下獄,不過念在你們田家是夕春縣的老家族,本縣給你幾分面子,這大獄暫且給你免了。不過你們田家私賣糧食,我若是不處置,郡守大人那邊是無法交代的……你既然有糧食賣,那就說明你們田家的糧食多得吃不完,嘿嘿,那好得很,如今夕春縣什麼都不缺,缺的就是糧食,你這糧食既然多了,就該為民謀利,將這糧食拿出來救濟災民才是!”
田布仁驚道:“大人……!”
“來人啊,去田家糧庫,將庫裏的糧食全數運回府衙……!”賀知縣沉聲道:“不要留一顆糧食……!”
糧食如金,這田家糧倉裏尚余近萬斤米糧,對於田家來說,若是被征走,那可真正是傷筋動骨,田布仁大叫起來:“大人,不可……萬萬不可啊……我……我知罪,求大人開恩,放我這一回,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洪悟修嘿嘿笑道:“大人英明。像田布仁這種人,目無法紀,若不處置,不可服眾,只怕回頭其他人會爭相效仿,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如今我夕春縣最緊要的就是安定,若是都肆無忌憚,必定生亂……知縣大人法外開恩,只徵收糧食,那已是仁至義盡,在下佩服之至……!”
假山後的田老三咬牙切齒,低聲道:“媽的,洪家是真夠狠的,這是要斬盡殺絕……讓我們田家永不翻身啊……!”
洪悟修一揮手:“都聽好了,知縣大人有令,將田氏米庫的糧食都運到縣衙裏去……大鴻米店的人都跟著去幫忙,知縣老爺日理萬機,衙差弟兄們也是辛苦的很,咱們有一把力出一把力……!”他笑呵呵地看著田豬兒,道:“豬兒,帶路!”
那田豬兒怯生生地看了田布仁一眼,快步出院子,後面一大群人跟上,那是去田家糧庫拉糧食了。
田布仁雙目怒睜,猛地大叫一聲,隨即“噗”的一聲,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來,頓時濺在青石板地面上,染紅了地面。
他這是急火攻心,這一口鮮血噴出,頭暈眼花,頓時便暈了過去。
賀知縣冷冷一笑,背負雙手,沉聲吩咐道:“自今日起,派人守在田府,不許他們家人肆意進出,他們要吃糧,那便拿銀子出來買……他們有的是銀子,五十兩銀子給他一斤糧……等災情過後,回頭再抽時間收拾他!”
洪悟修笑眯眯地道:“知縣大人人英明!”
賀知縣一揮手,向田布仁身後那幹人道:“還不把他抬下去,死在這裏,你們都要喝西北風去……!”
田府的下人這才手忙腳亂抬下田布仁,又趕著去通知府裏上下,更是要人找大夫來看。
等田府眾人退下,洪悟修才跟著賀知縣出了院子,更是示意賀知縣走到僻靜處,四下無人,從袖中取出厚厚一疊子銀票塞到賀知縣手中,笑呵呵地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大人請笑納!”
賀知縣不動聲色將銀票塞進袖子裏,一直陰冷的臉上此時才微微顯出一絲笑意,“洪東家太客氣了。郡守大人那是囑咐過,這夕春縣的米市要交給大鴻米店經營,本縣自然是要盡心執行郡守大人的命令。這田布仁自不量力,要與大鴻米店相鬥,能有什麼好下場……洪東家,你放心做事,誰敢在後面做動作,本縣定然第一個站出來為你做主……!”
洪悟修四下裏看了看,湊近低聲道:“大人,為何不將田布仁拉到大獄去?大獄裏死上個把人,也算不得什麼!”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 00:19
第三二二章  【這是一把刀】

賀知縣搖頭道:“洪東家,有些事兒,那是急不來的。我知道田家與洪東家關係不好……!”
“大人,倒也不是如此。”洪悟修立刻笑道:“若是因我原因,倒也無妨,不過這田布仁將知縣大人和郡守大人的命令拋之腦後,公然違抗,實難罪大不赦……這不將朝廷法度放在眼裏,那死了也是活該的。”
賀知縣心中冷笑,知道洪悟修是怕擔干係,所以不說私怨,而是口聲聲說起什麼朝廷法度。只不過如今這洪悟修與郡守司徒靜的關係非比尋常,自己雖是堂堂縣令,卻也不敢輕易得罪這洪悟修,笑道:“洪東家是有所不知。如今京裏的吏部派下了官員來,就是要抓我們夕春縣大小官員的把柄,是非常之期,整治區區一個田布仁自然算不得什麼,但是若因此讓吏部的官員抓住了把柄,那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我如今已是派人看住田家的人,讓他們進出不得,等到這陣子事情過去,回頭要如何收拾,那還不是三兩句話的事情,你說是吧?”
“大人英明!”洪悟修呵呵笑著。
賀知縣微一沉吟,才道:“田家倉庫尚有近萬斤糧食,這白天先拉一千斤回衙門,既然說了要徵用他們家的糧食救濟災民,這總是要做些事情的,拉上一千斤糧食由我縣衙出面賑災,至於剩下的……你晚上讓你們大鴻米店的夥計拉回去,存進你們大鴻米店的倉庫裏……!”
洪悟修大喜道:“大人大恩,沒齒難忘。我晚上便讓人動手……大人放心,如此恩情,我必銘記在心,回頭……回頭有大謝……!”
賀知縣嘿嘿笑道:“客氣了。我晚上就不陪同了,你也知道,我家那頭母老虎,那是十足的刁蠻啊。那胭脂樓的小柳玉和清清,我已是多日不見,就怕母老虎知道我去了胭脂樓……!”附耳低聲道:“你是不知道,她是派著人在胭脂樓下盯著我哩……!”
洪悟修豈能不知他意思,立刻道:“大人日理萬機,為民操心,偶爾休閒放鬆一下,也屬正常……大人不必擔心,此事我來辦。西城那邊有一處好宅子,四合大院,幽靜清雅,將小柳玉和清清姑娘贖出來,安頓到那裏住下,大人有空,也就不必去胭脂樓了……大人放心,我保證夫人絕不會知道那個地方……!”
賀知縣眼睛眯成一條縫,笑嘻嘻道:“這……這可怎麼好意思……你看……!”
“應當的,應當的!”洪悟修連聲道。
賀知縣牽著洪悟修的手,壓低聲音道:“田家如今還有銀子,但是沒了糧食,這銀子就保不住。他們總要吃糧的,就算府裏還有糧,只怕也撐不了多久,回頭還是要買糧……這糧食,自然只能在大鴻米店買,到時候多少銀子一斤,那還不是洪東家說了算……我說五十兩,那是最低的數,洪東家出價一百兩一斤,他們只要怕被餓死,就不得不買……!”
“大人高明!”洪悟修欽佩道。
賀知縣拉著洪悟修的手,輕歎道:“洪東家,這日後,你我該當好好親近才是啊……!”說笑聲中,二人漸漸遠去。
……
……
假山之後,韓漠見到所有人都離開,才看著田老三,淡淡道:“你那叔叔不留我們,如今糧食又被官府查收……你答應給我們的糧食從哪里來?”
田老三此時那是身也傷心也傷,腫的老高的臉一副苦相:“你們說怎麼辦?事情你們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給,實在是……要不你們打我一頓,就當我還給你們了……!”
韓漠哭笑不得,低聲問道:“剛才那大胖子就是大鴻米店的東家?”
“是,他叫洪悟修,這次事情,定然是他一手安排的。”田老三很清楚,田布仁被整,自己也就沒了好日子,滿腔怨恨:“想不到田豬兒那狗雜碎吃裏爬外,這下子,都沒好日子過……!”
韓漠輕聲道:“洪家與官府勾結,明擺著要置你們田家於死地,你們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如此欺壓你們田家?”
田老三無奈道:“你也說了,他們是官商勾結,洪家財力雄厚,這後面又有官府幫著,我們田家怎能鬥得過,那不是找死嗎?”
“找死?”韓漠輕笑道:“我一個土包子,那也看得出來,你們不去找死,他們遲早也會將你們田家逼死!”
田老三握著拳頭,卻不知道如何去說。
韓漠又低聲道:“他們如今只收你們糧食,不動你們的人,不見得是對你們發了善心,只怕是有所顧忌,不過我想……有洪家在後面,你們田家遲早要倒大黴。說不定到時候找個理由,將你叔叔……還有你們這些田家的嫡系都拖進大獄,來個一掃光……大獄裏死上幾個人,可不稀奇,不過洪家想必是很願意看到你們田家死幾個重要的人物,如此一來,再無後患了。”
田老三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但是他也發覺韓漠說話全然不像一個普通的百姓,更不像他自稱的土包子,不由問道:“你們兩個當真是災民?我怎麼瞧著不像?你還真是很有見識。”
韓漠笑呵呵地道:“自然是災民。只是這些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也用不著什麼見識的。”
田老三更是一臉愁苦:“到了如今這地步,還能有什麼法子……!”
“我聽說吏部有官員來到了夕春縣,正要徹查這些贓官,你家叔叔為何不去上告?除了吏部的官員,夕春縣的糧署司糧庫還有御林軍的將軍韓漠,那也是前來維持夕春縣秩序的,你們田東家也可以去找他。”韓漠緩緩道:“這些都是京裏的官,可不怕你們夕春縣的官員……!”
“去告?”田老三吃驚道:“這……這不是開玩笑吧?”
肖木似乎明白了韓漠的心思,低聲道:“這有什麼開玩笑的。你們是願意坐以待斃,等著別人宰割你們?還是願意賭一賭,去告上一狀,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
田老三微一沉思,終於道:“當官的自然要為當官的……!”
韓漠不等他說完,已經笑道:“這主意,你可以對你家叔叔說一說,讓他來衡量一下輕重,你家叔叔既然是商人,是最善於權衡利弊的,只怕他能想出一個好法子的!”
田老三竟是情不自禁點頭。
“既然沒糧食,你總要送我們出府吧。”韓漠輕聲道:“你們田府如今可是被縣衙的衙差們看住,可是不能輕易進出的,咱們兩個總不能困在這裏面……!”
田老三為難道:“他們若真要看住,你們兩個……也未必能出去……!”
韓漠微笑道:“出去倒是可以,不過要勞煩你幫個忙!”
……
縣衙的衙差和大鴻米店的人手,大部分都去了田家的米倉,迅速地控制住了田家的米倉,不許任何人靠近。這中間卻是抽出了不少人手,將田府的前門後門側門盡皆守住,而且還有人在圍牆四周巡邏,那是提防田家的人翻牆出去。
田家畢竟是縣裏的商人,而且也算不上頂尖商人,府邸與真正的達官貴人相比,那是天壤之別,單就與賀學之如今所居住的春園相比,那還及不上春園的十分之一大,所以要看守起來,並不困難,所需的人手也不用太多。
田府的一處側門,那是有兩名腰佩大刀的衙差守著,此時正在輕聲說笑,忽地聽到一陣喝罵,抬頭去看,就見到田老三手裏拿著根大木棍,一瘸一拐地追著兩個人,正往側門這邊過來,嘴中還在喝罵著:“老子現在一顆糧食也沒有,你們還要糧,再不滾開,大棒子打死你們!”
被追得兩個人自然是韓漠和肖木,口中道:“我們給你幹活,你答應給我們糧食,你……你說話不算話嗎?”
那衙差已經上前來,拔出刀子,喝道:“做什麼?大呼小叫幹什麼?”
韓漠立刻道:“我們今天在路上看他受傷,送他回來,答應給我們糧食,可是……可是他說話不算話,你兩位可得給我們做主!”
田老三站住身形,拄著木棒子,嘟囔道:“兩位差爺,我……我現在哪有糧食給他們……他們糾纏著我要糧,纏的煩了,所以……!”
一名衙差哈哈笑道:“你們兩個就自認倒楣吧,他們田家現在只怕自己都無糧可吃,哪會有糧給你們……你們兩個是做什麼的?”
“我們是避災過來,在街上本來想找口吃的,碰上了他……!”韓漠做出無奈之色。
衙差打量了韓漠和肖木一番,看著也是普通百姓,揮手道:“走吧走吧,他們家沒糧,回去等著賑災糧煮粥吧,回去的晚了,只怕連粥都沒得喝。”
韓漠歎道:“那這糧食便算了嗎?”
田老三舉起木棒子,罵道:“再不走,打折你們的腿……!”
韓漠和肖木無奈地從側門跑出去,一溜煙便沒了蹤跡。
二人快步離開,也不回頭,直到遠離田府,這才放慢步子,韓漠的臉上已經顯出笑來,向肖木道:“肖護軍尉,今日可是讓你跟我受苦了!”
肖木也現出笑容,“大人,看來這司徒郡守的權勢不小,洪家送一個女兒,就得到如此大的好處,這田家只怕是要倒大黴了。”
韓漠淡淡笑道:“幸虧今日出來一趟,找到了一把好刀子……我正愁從哪里找一把鋒利的刀子呢。”
“刀子?”肖木一愣,隨即醒悟:“大人是說田家?田家就是大人要找的刀子嗎?”
韓漠怪異一笑,輕聲道:“夕春縣的皮太硬,咱們在外動刀子,弄不好會傷到自己……所以要割開一道口子,又不傷到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從裏面找到刀子,從裏面劃開口子來……!”
肖木聽著有些迷糊,一時不明白韓漠的意思。
“田家這把刀子,來的恰到好處。”韓漠滿意地笑道:“現在就等著田家忍受不住,拉口子從裏面出來了,有了口子,咱們就可以從口子鑽進去的……!”
肖木微一沉吟,才道:“大人,田家真的會上告?我看田家未必有這個膽子啊!”
“這個不必擔心,我會給他這個膽子……也會好好勸一勸他……!”韓漠揚步前行,用一種奇怪的調子唱道:“你看那前面------黑洞洞------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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