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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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187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0
第二七三章  【長街上的謀殺】

這次上來的人,還真是讓向來淡定的韓漠大吃一驚。
來人穿著黑色的布衣,看起來很樸素,長髮有一根黑色帶子系著,如果不是因為左眼扣著的銀色罩子,這個素裝出現的傢伙韓漠還真一時認不出來,這人當然就是昨天在校場上敗在韓漠手下的施連雲。
他的神色看起來很平靜,徑直走過來,看到蘇雨亭,抱了抱拳,卻沒說什麼話,而是逕自在桌邊坐下,看著韓漠,問道:“我聽竇大人說,今日是你請客?”
韓漠回過神來,點點頭。
“好。”施連雲拿起一壇酒,拍開封皮,二話不說,端起酒罎子便開始喝酒,他中間竟然沒有停歇,酒水從他的嘴邊流下,滑到頸項,進入脖子裏,很快就打濕了他衣裳的領口和前襟,他就像沒有感覺一樣,只將一罎子五斤重的“夢裏香”喝光,這才放下酒罎子,用衣袖擦幹嘴角,抬頭看著韓漠,道:“你請喝酒,酒我已經喝了!”
韓漠豎起大拇指,道:“好酒量!”
蘇雨亭笑盈盈地看著施連雲,並沒有說話。
施連雲拿起桌上的筷子,吃了幾口菜,桌上滿是佳餚,他擇了三五樣,每樣吃了一些,然後才放下筷子,抬頭道:“你請客吃飯,菜我也已經吃了。”
韓漠微笑道:“菜很多,你可以慢慢吃,酒也有很多,你可以慢慢喝。”
施連雲凝視韓漠道:“韓護軍尉,昨日的事,我欠你情。施連雲沒什麼大出息,很小的時候,我那眼睛瞎了的老娘就時常告訴我,一個人這一生,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債,人情債要用人情去還,為了還債,可以連性命也送出去,否則就是死了,地下的小鬼們也瞧不起……!”
韓漠皺眉道:“施護軍尉,你沒有欠我什麼,你……不必如此!”
施連雲伸手止住道:“我施連雲能分得清好歹,欠沒欠債,心裏有數。本來你這份人情債,我是要還的,但是我現在這條命,是慕容大人從閻王手裏救下的,所以這條命是慕容大人的,我沒有資格做主還債……如果下輩子還能相見,我再還你的人情……!”
韓漠聽他說得斬釘截鐵,頓時對這個忠義的漢子肅然起敬,就連蘇雨亭在旁也為之動容。
“該說的,我已經說明白了。”施連雲站起身,身體有些搖晃,這一罎子先醇侯烈的“夢裏香”,足以讓他喝醉:“告辭了!”
他深深一禮,站起身,便要離開,腦子一陣暈眩,身體晃了晃,韓漠急忙扶住他胳膊,道:“施護軍尉,你酒喝得太急,恐怕是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施連雲的臉已經有些發紅,看來他的酒量並沒有韓漠想像中的大,而且這“夢裏香”也不愧是好酒,入口清香,後勁卻十足,短短時間,施連雲已經顯出醉態,他擺擺手,道:“不必,謝謝韓護軍尉,我……我自己能行!”走到樓梯邊,撫著樓梯,搖搖晃晃地下了樓去。
韓漠看著施連雲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微微皺眉,就聽蘇雨亭在他身後淡淡道:“正如今夜有人看到你我在這裏喝酒一樣,我想現在已經有很多人知道這位施護軍尉也赴了你的酒宴。”
韓漠回到桌邊,問道:“蘇大人想說什麼?”
蘇雨亭品著酒,悠然道:“想不想打個賭?”
“什麼?”
“我們賭施連雲今晚是不是能活著回到他的營地。”蘇雨亭平靜道:“你願不願意跟我賭?”
韓漠淡淡笑道:“你覺得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殺他?僅僅因為他前來赴宴?”
蘇雨亭並不否認,卻也沒有給予肯定地回答,只是道:“也許吧。但是這僅僅是一個理由而已。”他的酒盞已滿,所以他很悠閒地自己為自己的酒盞斟上酒,溫和地笑著:“如果是豹突營其他人來赴宴……例如薛紹,結局會好很多,或許以後會在軍營中有些麻煩,但暫時不會有性命之危,而施連雲卻不行,因為……在某些人的眼中,他知道的東西似乎多了一些。”
韓漠嘴角泛起一絲弧度,道:“某些人?蘇大人在這裏,說話沒必要如此隱晦……有時候已經開了頭,我並不介意你說一些讓我很吃驚的話。”
蘇雨亭呵呵笑道:“施連雲是慕容鶴的心腹,絕對的心腹,他們是一同進京……從某種角度來講,施連雲或許比蕭太師更加瞭解慕容鶴這個人,慕容鶴的許多事情,都在施連雲的腦子裏有記錄。”
“我似乎明白了。”韓漠已經走到窗邊,對著外面做了一個很簡單的手勢,街道上便有幾條身影悄無聲息地跟著剛剛上馬而去的施連雲,他做完這一切,才回頭笑道:“你是不是認為,在慕容鶴看來,今夜施連雲來到萬泉樓,並非是來道謝,而是來投靠?”
蘇雨亭點頭道:“對於慕容鶴那樣的人來說,這是他的第一反應。一個已經不知道義氣為何物的人,是不可能清楚別人如何去履行這兩個字……慕容鶴絕不想讓你擁有施連雲這樣一張嘴巴,他更不會允許多年的心腹投身在你門下,如果你是慕容鶴,你會怎麼做?”
韓漠沉吟了一小會,才露出看似靦腆的微笑:“我……不是慕容鶴,所以我不知道他那種人會怎麼做!”
蘇雨亭歎了口氣,用一種看似責怪的眼神望著韓漠,道:“韓大人真不是老實人……至少對我很不老實,你若不知道慕容鶴想怎麼做,我寧可將這桌子上的三壇酒一口氣喝下去。”
“哈哈……!”韓漠眨著眼睛笑道:“我都請你喝酒了,你還敢說我不是老實人,你這真不是客人的樣子。”頓了頓,才道:“慕容鶴要對施連雲動手,難道他不擔心我會幫施連雲?”
蘇雨亭凝視著韓漠,微一沉吟,才道:“那你會出手?僅僅為了施連雲,就要和他們發生直接衝突?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韓家的兩位尚書,只怕是已經對你囑咐過,不要輕易行事……這個時候,你們韓家似乎並不想與蕭家在私底下發生這類利益性的最直接衝突……!”
韓漠呵呵笑著,眨了眨眼睛,看起來給人捉摸不透的感覺:“我向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而且……施連雲既然赴宴,就是我的客人,我的客人回家途中若是突然消逝,我這個做主人的只怕麻煩更大,而且會很沒面子。最重要的是……我與蕭家在暗中發生一些直接的衝突,豈不是你最願意看到的?”
蘇雨亭用一種怪異的神色看著韓漠,眼眸子裏似乎透著一絲驚訝,隨即輕輕笑道:“韓漠,你讓我……刮目相看!”
……
……
長長的街道似乎沒有盡頭,昏暗無比,道路兩邊都是高高的梧桐樹,兩排梧桐樹遠遠延伸,就如同九天十地諸妖諸魔林立在兩邊,深邃是要吞噬經過這條道路的行人,只是夜太深,這裏又不是繁華區,大多數人都是早早地歇息,沒有達官貴人們那種奢華的夜生活,更沒有南城流晶河畔那種歌舞昇平醉生夢死的繁華景象。
施連雲醉眼惺忪,騎在馬上,抱著馬脖子,這條駿馬便是沿著這條街道緩緩往前走,那馬蹄聲踩踏在青石板路上,清脆而寂寞,在夜色中,發著詭異的聲音。
幾條人影悄無聲息地站在道上,一字排開,清一色黑衣蒙面,駿馬似乎也被這一群人的殺氣所驚嚇,離那群人十步之遙處,停下了前行,打著響鼻,就似乎感覺到厄運一般,不安地在原地踩著步子。
施連雲迷迷糊糊中感覺到駿馬停下,他抬起頭來,看到了前面的幾名黑衣人,臉上沒有絲毫慌張,在這一刻,他本來滿是醉態的臉竟然冷靜下來,嘴角泛起冷笑。
多少次從死人堆裏爬起來,他並不畏懼這樣的場面,而且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死亡似乎也沒有什麼好畏懼的。
施連雲的馬背上就放著一把好刀,只是他似乎沒有拿刀的想法,而是淡淡道:“慕容大人在哪里?”
他竟似乎知道這些人是誰派來的。
慕容鶴的聲音從黑暗中傳過來:“原來你還知道有我!”
兩名黑衣人拉開距離,從後面緩緩上來一人,穿著黑色的衣裳,一臉的陰鷙,正是慕容鶴。
“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施連雲掃了幾名黑衣人一眼,淡淡笑道:“難道大人想要我這條賤命?”
慕容鶴上前來,背負雙手,冷冷道:“施連雲,我到現在才知道,你昨日為何會對韓漠手下留情,原來你是早就有心要背叛我,投靠到他的門下……!”
施連雲神色說不出的平靜,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沒有絕望,雲淡風輕,只是輕輕道:“大人誤會了,韓大人今夜請宴,我只不過是前來赴宴而已,至於什麼背叛投靠,卑職並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好一個韓大人。”慕容鶴冷笑道:“叫得多麼好聽啊。施連雲,這滿營的將領,都老老實實地待著,倒是你和薛紹前去赴宴,薛紹倒也罷了,你卻大臉貼上韓漠的屁股……我將你當做心腹看待,你卻是如此對我?恐怕你已經向他說了不少我的壞話,用來做討好之用吧……!”
施連雲翻身下馬,扶著馬背,望著慕容鶴道:“慕容……大哥,我施連雲跟了你七八年,你便如此看我?我施連雲再不濟,那也終究是個知道義氣的男人,賣友求榮的事情,我施連雲是不屑為之的……!”
“住口!”慕容鶴怒斥道:“到了今日,你還有臉叫我大哥?你事情都已經做下了,還敢狡辯?”
施連雲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長歎一聲,道:“慕容大人,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我這條賤命是你所賜,如果你想拿回去,只要你開口,用不著他們動手的。”
慕容鶴望著施連雲,眼中泛起一絲複雜之色,似乎有一絲猶豫,畢竟此人曾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這麼多年來,對自己也算是忠心耿耿。
但這種神情很快就被陰冷取代,冷聲道:“賣友求榮之人,還有臉面存活於世間?”
施連雲淡淡一笑,點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他平靜地從馬背上抽出自己的刀,雙手執於胸前,刀鋒對著自己的胸口,望了慕容鶴一眼,見到慕容鶴已經轉過頭去,施連雲苦笑著歎了口氣,再無猶豫,雙手用力,對著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1
第二七四章  【夜遇】

一直跟隨在施連雲身後隱藏在暗中的西花廳吏員,此時都是大吃一驚,韓漠的手勢,那是讓他們保護施連雲回到營中,路上遇到慕容鶴,他們也沒有立刻現身出來,畢竟不到萬不得已,西花廳是不能輕易出來參與一些鬥爭的。
在他們看來,如果慕容鶴真要動起手來,那只有遵循廳長的吩咐,全力出擊相救,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施連雲會自殺,這就是風一樣的速度,那也是難以阻止的。
或許就連韓漠也不可能想到,施連雲的骨氣竟然硬到這個地步。
就在施連雲刀鋒刺入胸口的一霎那,暗處一塊飛石如同閃電般射出來,那真可謂是電光火石了,隱隱聽到“嗆”的一聲,飛石打在了刀柄之上,但是大刀卻沒有脫手,只是微微偏了一偏,還是深深刺入了施連雲的胸膛內。
鮮血一瞬間染紅了施連雲的胸前衣襟,殷紅一片。
慕容鶴皺著眉頭,望著施連雲,神情有些木然,眼眸子深處也隱隱泛出一絲異樣的光芒,看著施連雲的身軀緩緩倒下去,他微微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歎道:“連雲,莫要怪我,怪只能怪你自己太糊塗。”他揮揮手,正要離開,卻聽一名黑衣人輕聲道:“我們是否要檢查他的屍體?”
慕容鶴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我們既然奉命要殺這個人,那就要看到他真正的死去,否則……我們無法交差!”那黑衣人似乎並不畏懼慕容鶴,只是很平靜地道:“只有確定他確實死了,我們才可以回去複命!”
慕容鶴淡淡道:“那……你去檢查屍體吧!”
那人一拱手,提起大刀,快步上前,便要去檢查施連雲的屍體,卻聽一陣馬蹄聲響起,由遠及近,正往這個方向趕來。
那黑衣人停住腳步,一揮手,沉聲道:“有人來了,走!”他的命令倒是極為有效,數名黑衣人聞他命令,立刻往街頭隱去,慕容鶴一咬牙,也跟著而去,只轉瞬間,所有人都消失不見。
騎馬而來的自然是韓漠,他遠遠就望見施連雲倒在地上,吃了一驚,催馬上來,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施連雲身邊,抱住他的上身,皺起眉頭來。
施連雲的呼吸已經很是虛弱,胸前大片的鮮血兀自在慢慢溢出。
暗黑中的三名西花廳吏員幽靈般上前來,單膝跪倒在韓漠身後,“卑職辦事不利,請大人責罰……他是自殺的!”
韓漠卻是看到了施連雲身邊那顆小石子,微微眯起眼睛。
施連雲微微睜開眼睛,看到韓漠,臉上顯出苦笑,終是無力地閉上眼睛。
韓漠扒開施連雲的衣襟,看了看傷口,微微松了口氣,他對於人體的骨骼內臟自然是很清楚的,雖然這把刀刺入的位置極其兇險,但是根據他的判斷,至少離最重要的心臟地方還有一絲距離,並沒有傷及到心臟,否則大羅金仙也是救不了。
他從懷裏取出西花廳為他配備的金瘡藥,倒在傷口處,先止住往外溢出的鮮血,如果著鮮血不止住,用不了多久,那也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這金瘡藥是西花廳吏員必備的藥品,藥性極佳,只一瞬間,那溢出的鮮血便被止住,韓漠一時間沒有醫治器材在手邊,那是不敢輕易拔出插入胸口的刀刃,沉聲吩咐道:“帶回西花廳!路上注意傷勢,交給裴主事,不管如何,令他必須救活施連雲……路上可以徵用任何馬車,不必商量……!”
三名吏員立刻答應,小心翼翼背起施連雲,很快離去。
韓漠望著他們離去,輕輕搖了搖頭,道:“施連雲,你欠慕容鶴的命,今夜算是還給他了。”他拾起地上的那顆石子,這街道上很乾淨,並沒有這般形狀的石頭,韓漠不由將小石頭握在手心中,四周看了看,四下裏悄無聲息,並無人影。
他翻身上馬,牽馬回轉,若有所思。
施連雲既然選擇自殺,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會在刀刃刺入體內之時有偏差,而傷勢的結果,明顯是微微斜刺進去,看起來與施連雲預期的目標是有偏差的。
如果真是那樣,這顆小石頭一定與偏差有關係。
韓漠前世看過無數的電視電影,更看過無數飛花摘葉傷人性命的小說,那些功夫都是神乎其神,只是韓漠穿越以來,雖然也看到了一些讓他震驚的功夫,例如白夜郎的詭異武功,但是總體而言,這個世界的功夫還是比較的真實,讓人能夠接受。
但是這顆石子的出現,卻讓他有些驚訝了,雖然沒有親見,但是韓漠卻能夠想像到,恐怕是有人打出這顆石子,暗中救了施連雲一命。
如果真是這樣,那打出小石頭的人會是誰?他的武功竟是如此的高明。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白夜郎,在他的心中,有此功夫的,非白夜郎莫屬,但是這個念頭只是一上來,他就否定了。
白夜郎何許人也,當日救自己,那是對自己的格鬥術有所求,才會順手救下,至若這個施連雲,以白夜郎那種孤傲的性格,不可能出手。
如果不是白夜郎,又能是誰?
韓漠很費解,只是一陣車輪聲讓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抬頭看去,自己的駿馬已經拐到了一條街道上,幾處小小的店鋪尚未關門,更有一處露天的小面攤,三兩名客人正在面攤伴著辣醬吃面,這條街上的燈火很昏暗,而迎面卻是行來一輛馬車,昏暗之中,這輛馬車的出現,頗有些詭異。
韓漠皺起眉頭,他竟然看清,那馬車的車夫身材魁梧,卻是秦山。
秦山自然也看到了韓漠,停下馬車,抱拳道:“韓少爺。”
韓漠淡淡笑道:“真是巧了,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裏?”瞥了那輛並不算華貴的馬車,卻不知馬車中是不是蕭靈芷。
他不用多想,那輛馬車的窗簾已經拉開,蕭靈芷那一張冷秀的清麗臉蛋兒顯出來,柳眉微微蹙起,輕聲道:“韓大人雅興不淺,如此深夜,還在遊街嗎?”
“軍師不也在遊街嗎?”韓漠淡淡一笑:“一個男人黑燈瞎火四處走走,那倒無妨,不過軍師一個女孩子家,深更半夜在街上晃蕩,這似乎有些不安全吧?”
“不安全?”蕭靈芷凝視韓漠:“除非是韓大人欺負我,否則我會很安全!”
這“欺負”二字聽在韓漠的耳中,倒似乎有另外一層意思,他不由然想到上次在蕭府花園中曖昧的場景,嘴角泛起弧度:“軍師這樣美麗的女子,就算是韓漠,也不忍心欺負的。”
蕭靈芷貝齒咬著紅潤香唇,瞪了韓漠一樣,終於道:“韓大人若是空閒,能不能……能不能到馬車裏來坐一坐?”
韓漠的馬兒已經到了窗子邊上,韓漠凝視著蕭靈芷,輕輕笑道:“孤男寡女,同處車內,軍師還真不怕我忽然想欺負你?”
“你若不願意就算了。”蕭靈芷白了韓漠一眼,放下了窗簾子。
韓漠呵呵一笑,已經翻身下馬,鑽進了車廂內,一入車廂,立時聞到車廂內那幽蘭般的女子體香,而且車廂內很昏暗,只是依稀看到蕭靈芷身體的輪廓,他臉上是何表情,一時尚未適應車內的昏暗,倒是難以看清。
兩人面對面坐在車廂內,韓漠的退無聲無息中貼近蕭靈芷的腿兒,蕭靈芷急忙拉開,往裏面移動過去,引得韓漠哈哈笑起來。
蕭靈芷啐了一口,道:“你都是定過親的人,就這般沒正經嗎?可莫辜負你未來的妻子。”
韓漠聽平日裏冷秀的蕭靈芷忽然蹦出這樣一句話來,倒是有些稀奇,道:“軍師似乎對我的事情很留心啊,你怎知我已經定親了?”
“京裏有幾人不知。”蕭靈芷輕輕道:“我是不是該恭喜你了?”
韓漠托著下巴,靠在車廂中,已經微微適應車廂內的昏暗,所以也能依稀看清蕭靈芷的模樣兒,這女子今日穿著淡黃色的衣裙,秀髮柔順飄下,用一根帶子系著,刀削般的香肩雖有輕紗掩住,卻不失圓潤,素肌瑩玉,冷秀的臉龐在昏暗中反倒是更增一絲若有若無的秀美。
“或許有人會恭喜,但軍師心裏只怕是沒有這個意思吧!”韓漠嘴角帶著輕笑,悠然道。
蕭靈芷香軀一顫,瞥了韓漠一眼,道:“你……你胡說什麼?”
韓漠微笑道:“軍師是太師的幹孫女,太師的立場,那是絕對不想看到這門親事成功,軍師難不成與太師的意思不同?”
蕭靈芷似乎松了口氣,芳心暗想:“原來……原來他是這個意思。”頓時卻覺得心中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一陣沉默後,蕭靈芷才咬著牙道:“既然你都這樣說,我也沒必要否認,不錯,我們蕭家很不希望看到你們韓家和範家走到一起!”
韓漠聳聳肩,淡然道:“只是很可惜,你們不能如願。”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1
第二七五章  【紅袖取刀】

蕭靈芷冷冷道:“韓漠,你……你很得意嗎?”
韓漠淡淡笑道:“軍師難道看得出來我很得意?”湊近過去,蕭靈芷身體的幽香更是撲鼻,他帶著一股極強悍的氣息輕聲問道:“軍師知不知道,就在隔壁那條街上,剛剛發生了一起謀殺案?”他的眼睛極其犀利,死死地盯著蕭靈芷那一雙清冷的眼眸子。
蕭靈芷並沒有因為韓漠那種充滿攻擊性的氣息而有絲毫的畏懼,只是淡然道:“卻不知韓大人是否已經派人向燕京府報案?”
“有些事情查起來,真要查出結果,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韓漠輕聲道,他的臉與蕭靈芷的臉只有咫尺之遙,他能感受到蕭靈芷雖然故作鎮定,但是她的氣息卻開始急促起來,而且她被掩飾極好的豐滿胸部也開始上下起伏。
蕭靈芷咬著嘴唇,凝視著韓漠近在咫尺的那一雙星辰般的眸子,終於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既然發生謀殺案,自當去燕京府報案,讓官差去查,查出兇手,那有什麼不好?這燕京每日裏都會有一些案子在發生,我只怕燕京府想查出兇手,並沒有那麼簡單。”
“是嗎?”韓漠嘻嘻一笑,他的左手忽地向毒蛇般探向蕭靈芷粉嫩白皙的喉嚨,似乎是要去掐住她美麗的脖子。
蕭靈芷眼中顯過吃驚之色,右臂只微微動了一下,但卻似乎想到什麼,並沒有提起來,而韓漠的手在觸到她脖子的一霎那,忽地劃了過去,速度快極,只是輕輕地觸碰了蕭靈芷尖尖的下巴,迅速收回手來。
“你……你做什麼?”蕭靈芷顯得很憤怒,冷冷看著韓漠。
韓漠嘻嘻笑著,觸碰到蕭靈芷下巴之時,他感覺這個女子的肌膚當真是光滑膩手,臉上的肌膚就如此水嫩光滑,那麼身體上的柔膩肌膚也不知光滑到何種程度,見到蕭靈芷很憤怒,他卻沒事人似地,笑眯眯地道:“軍師……武功很高嗎?”
蕭靈芷淡淡道:“韓大人是要試探我的武功?”
“只是很奇怪而已。”韓漠笑眯眯地道:“我一直以為,軍師的身手是很厲害的……我甚至想過你會飛花射石!”說到這句話,韓漠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蕭靈芷的表情。
蕭靈芷不動聲色道:“韓大人的想法還真是天馬行空。”
“多謝誇獎。”韓漠呵呵笑著,托著下巴道:“軍師,我有一言,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聽。”
“我也有一言!”蕭靈芷平靜道:“韓大人卻不知願不願意聽?”
“女士優先,你先說!”
蕭靈芷一愣:“女士優先?”對於這個詞頗有些詫異,但還是道:“只是一句勸告而已,蘇雨亭……並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樣簡單,你和他走在一起,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韓漠哈哈笑道:“軍師這是警告還是提醒?”
“這就看你自己理解了。”蕭靈芷淡淡道。
韓漠點點頭:“你的話我記著了,我對你說的話也很簡單……一個女人,手裏沾上太多的鮮血,這會影響你的淑女形象。”
蕭靈芷蹙起柳眉,並沒有回答。
“女人的手,用來繡繡花,沏沏茶,剪剪花草,多好。”韓漠歎了口氣:“因為某些人的野心,讓一個女孩子那雙好看的手沾上鮮血,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他看著蕭靈芷那張冷秀的臉,輕聲道:“我一直都覺得,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子,應該遠離鮮血!”說完,韓漠淡淡一笑,道:“公務在身,不能陪軍師聊下去了。”竟是二話不說,從馬車裏鑽了出去。
蕭靈芷閉上眼睛,聽著車外馬蹄聲響起,漸漸遠去,才喃喃自語道:“韓漠,我在你心裏……是否真的很冷酷?”
……
……
韓漠用屁股都能想得到,蕭靈芷今夜突然出現,十有八九刺殺施連雲就是她在幕後策劃的,他也知道這是各為其主的事情,蕭靈芷既然身在蕭家,就要從蕭家的利益出發去謀事,對於蕭家來說,蕭靈芷做得並不錯。
這時如果換做自己,如果某一顆棋子會對大局起到威脅影響,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除去。
只是韓漠心裏卻很不舒服,畢竟看到那樣一個秀麗的女子成為蕭家暗中主持殺人的黑手,這就像看到一副唯美的油畫破了一個缺口,總是讓人很不舒服的事情。
韓漠也很清楚,雖然世家互相爭鬥,但是幾十年來,根本形勢並沒有改變,如果不是渤州郡野心勃勃發動反叛,燕國世家的形勢只怕還會像以前那樣維持下去,無非是互相削弱打擊對方的力量而已。
那種九大世家互相掣肘的局面應該能夠繼續維持下去。
但是渤州郡叛亂之後,整個局勢立馬轉變,一場大戰,兩家滅亡,而西門世家更是在讓人難以忍受的政治壓力中,鋌而走險,灰飛煙滅。
短短不到一年,立國百年的三大世家滅亡,這樣的進程已經超出世家鬥爭的速度範疇,所以存留下來的世家要消耗戰利品,而世家滅亡的殘酷性,會讓各大世家更加小心一些,沒有繼續到一定的勢力,更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韓漠沒有回府,他昨夜倒是和白夜郎有過交代,今夜宴席,只怕回去甚晚,所以免了今夜的修煉。
他騎著馬,在深夜時分,逕自趕到了西花廳中。
此時西花廳密室之中,一處藥劑司的吏員們正在極力搶救奄奄一息的施連雲,韓漠進入密室時,看到主持搶救的是一個年近五旬的老者,灰衣灰袍,倒是從未見過。
“這位是徐竹公,近日才返回花廳,乃是我花廳內醫術最高明的神醫。”裴英侯向韓漠解釋道:“杏林高手,妙手回春,絕不是虛言。”
韓漠前世雖然搞藥劑,但也算是半個醫生,一聽這小老頭是神醫,心中就生出親近之感。
徐竹公雖然感覺到韓漠進來,也聽到裴英侯在旁解釋,但是此時他手裏正拿著針線,正在為昏迷過去的施連雲縫補傷口,所以並沒有過來參見行禮。
施連雲上身赤裸,韓漠此時才看清,他健壯的上軀,滿是虯曲盤繞的肌肉,但是卻有無數道傷疤,由此可見,這名悍將還真是身經百戰,從刀光劍雨中爬出來的。
“情況如何?”為了不打擾徐竹公動手術,韓漠帶著裴英侯走到門外,低聲詢問。
裴英侯輕聲道:“回大人,就差那麼一點點,刀刃便要傷及心臟,真要傷到心臟,那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了。”
韓漠道:“不錯,現在情況是不是穩下來了?”
裴英侯點點頭:“雖沒有傷到心臟,但是卻是傷到了幾處血脈,而且傷得還不輕。徐竹公做了手術,用藥劑司的藥物護住了血脈,不過要癒合還要些時日。而且目前的情況,只能吃些湯湯水水,慢慢修養才可能康復,至少一兩個月內是不能動力了。”
韓漠點頭道:“保住命就好。先將他安置在這裏,派人照顧著。”
“是!”裴英侯恭敬道。
韓漠忽然想到什麼,問道:“紅袖回來沒有?”
“已經回來,正在等候大人。”
韓漠也不多說,帶著裴英侯回到自己的屋子,薛紅袖穿著夜行衣,將她曲線起伏的身段勾勒的淋漓盡致,見到韓漠過來,立刻取出了那把用黑布包裹的寶刀,呈了上來。
韓漠接過刀,扒開刀刃,正是施連雲用過的那一把,嘴角泛起笑容,看著薛紅袖,柔聲道:“紅袖,你立了大功。”將刀刃遞給紅袖,道:“你來看,這刀上會是什麼毒藥?”
薛紅袖結果刀刃,仔細地看了看,才道:“是蛙毒!”
“蛙毒?”
“是。有一種赤蛙,通體血紅,體內可以提煉出毒素,這把刀,應該是放在摻了蛙毒的毒水中浸泡過,刀刃上已經帶上了毒性。”薛紅袖平靜道:“一旦被這把刀砍中,毒性會瞬間進入血液中,流入體內,中毒者當時並不會有任何感覺,但是三日之後,血液會漸漸凝固起來……!”
血液凝固,那就是死亡了。
韓漠表情此時已經很是陰冷,眼眸子射出寒芒,“他媽的,還真想殺我,狗一樣的傢伙,也還真是有幾分膽量!”
慕容鶴其心不可謂不歹毒,而且頗為狡猾,即使在校場上韓漠被傷,卻也不會立刻死去,而是過了三日才會死亡,這樣一來,事發當場自然不會察覺寶刀有毒,一戰過後,慕容鶴便有充足的時間銷毀這把刀,甚至可能暗中殺死施連雲滅口,韓家到時候可是連一點兒證據也得不到。
薛紅袖聽到一直溫文儒雅的韓漠忽然口出粗言,禁不住微微蹙眉。
“大人,這把刀,是慕容鶴要用來對付你?”裴英侯雖然不明真相,但是隱隱猜測出什麼。
屋內只有三人,韓漠當下也不隱瞞,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薛紅袖聽完,眉頭蹙得更緊,抬頭用那清澈的眼睛看了韓漠一眼,終於道:“我可以現在就去取他性命!”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1
第二七六章  【老狐狸心思】

薛紅袖說的很淡定,就像要殺的只是一條狗,韓漠心中只能感歎,幸虧這丫頭是自己的部下,是友非敵,否則遇上這樣一個紅顏敵手,那還真是很頭疼的事情。她夜中取回寶刀,足以證明她的暗黑技能已經非常出色,若要刺殺某人,恐怕並不是難事。
只是薛紅袖主動提出要去刺殺慕容鶴,倒是讓韓漠的心情舒暢不少,這至少表明,自己在這個丫頭的心裏,還是值得她冒險的人。
韓漠在西花廳做的事情,已經足夠讓年紀輕輕的他在西花廳形成了威信,也足以讓西花廳的人以他為標杆去做一些事情。
“不行。”不待韓漠回答,裴英侯已經沉聲道:“萬萬不可。”
韓漠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收起刀,緩步走回桌邊,坐了下去,這才道:“裴主事,你有何擔心?”
裴英侯拱手道:“大人,慕容鶴有行刺大人之心,大人如今手上掌握了人證物證,交到刑部……!”他話沒說完,韓漠已經擺手道:“你錯了,我只有這把刀,並沒有人證……莫要以為我帶回施連雲就是讓他做人證,如果他真的做人證,我反而不會救他。施連雲就算是死,他也不會出賣慕容鶴,為我作證,只要施連雲不出面作證……!”他指了指桌上那把鯊魚皮寶刀,淡淡道:“那麼這也就算不得物證!”
裴英侯恭敬道:“卑職明白大人的意思。慕容鶴為人如此歹毒,卑職也很不得殺之而後快,但是咱們切不可因小失大。這慕容鶴終歸是朝廷的大將,西花廳刺殺朝廷大將,一旦被查出,大人勢必要受到牽連的。卑職坦誠而言,若是只有我西花廳一處,西花廳行事之隱秘,倒是無所畏懼,但是……但是如今畢竟有東花廳存在,其他衙門查不出真相,東花廳卻是有這個能耐的。”
韓漠知道裴英侯是好意,乃是未了大局著想,微微點頭。
裴英侯見韓漠並無怪罪之色,才繼續道:“慕容鶴算不得什麼,但是大人比我更清楚,他是蕭太師的人,一旦有事,蕭太師必定會追查,以他的影響力,應該能夠挑起東花廳對此事進行調查。”頓了頓,繼續道:“東花廳對我西花廳向來是存有芥蒂的……只要他們查出此事與我西花廳有關聯,後果對於大人來說,那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韓漠道:“你說的不錯。其實我也沒有想過要用花廳的力量去對付慕容鶴,他的身份還不值得西花廳出手。”
裴英侯猶豫了一下,才問道:“大人,慕容鶴既然對你存有殺心,這之後,我們是不是要加強對大人的保護?”
韓漠微笑道:“不必。慕容鶴有心要殺我,一次失手,還會有第二次……我也在等著他下一次的行動。”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緩緩道:“有一類瘋狗,總以為自己很強大,只是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虎。當野狗在放聲犬吠四處攻擊的時候,它並不知道,有一頭虎會在他發瘋的時候,找准機會,嗖……一下子咬斷它的脖子,將它撕成粉碎!”
他的眸子裏帶著寒芒,裴英侯和薛紅袖對視一眼,他們覺得,這個看起來很斯文的年輕廳長,善良起來比誰都善良,但是陰狠起來,那是比誰都陰狠。
……
……
太師府的花園中,蕭太師在池邊坐著,靠坐在大椅子上,看著兩條狗兒在草地上撒的正歡,他那張向來陰鬱的臉龐卻是帶著一副老人家慈和的面孔。
一件衣裳輕輕搭在他的身上,聽到蕭靈芷輕柔的聲音響起:“爺爺,夜裏涼,多穿些衣裳。”
蕭太師轉過頭,看到蕭靈芷,微笑道:“滿府上下,也只有你能想著噓寒問暖。”
蕭靈芷柔聲道:“大家只是敬畏爺爺,不敢上前來打擾而已。”
“你就是會說話。”蕭太師微笑著,忽然問道:“事情辦得怎樣?”
蕭靈芷微微蹙眉,終於道:“韓漠還是出手了。”
蕭太師眯著眼睛,神情波瀾不驚,只是淡淡道:“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樣說來,施連雲沒有死?”
“施連雲是自殺,按照慕容鶴的說法,施連雲是死了。”蕭靈芷輕聲道:“不過我們沒有檢查到屍體,所以不能確定。”
蕭太師蒼老的手微微握成拳頭,聲音有些發冷:“這個愚蠢的東西,做事拖泥帶水不俐落,如今收拾爛攤子也無法收拾……!”
蕭靈芷輕輕捶著蕭太師的肩頭,“爺爺,施連雲既然能夠自殺,那說明他還算是一條漢子,我想他並不會向韓漠透漏慕容鶴的事情。”
“老夫也清楚。”蕭太師緩緩道:“不過慕容鶴做的一些事情,施連雲太過清楚,落在韓漠手裏,總是後患。施連雲能去赴韓漠的酒宴,這兩人之間必定有了某種關係……我們做事情,但求小心謹慎,不可出紕漏……畢竟慕容鶴還是有用的,我不想看到這個蠢貨被別人吃掉。”
蕭靈芷柳眉微蹙,道:“爺爺,其實目前的局勢,我們並不該太過計較韓家的舉動,蘇家才是最為關鍵的敵手。”
蕭太師似乎很疼愛這個幹孫女兒,神情很柔和,聲音也很平靜,“靈芷,老夫豈能不知這個時候樹立太多直接對手,對我們蕭家並不是什麼好事。這蘇觀涯老謀深算,凡事看似退避三舍,可是他的用心反而是最為險惡的。他掌管著吏部,每年都會借考察官吏的機會,找出我們蕭氏官員種種不是,篩選下去,雖然我們可以重新補充官員,但是進了衙門,要想重新控制住,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反倒是他蘇家的官吏,雖然看似職位都不高,但是掌握著許多要害衙門,而且根深蒂固,整個朝堂,也只有他蘇家的官吏在各衙門是最穩固的,長此下去,對我們來說危害甚大。老夫也是有心將心思都放在蘇家身上的。”
他接過蕭靈芷奉上的清茶,喝了一口,才將茶杯交還給蕭靈芷,輕歎一口氣:“這韓家雖然忽然崛起,各衙門進了不少官員,但是真要在各衙門坐牢固,沒個一兩年功夫,那也是難以做到,即使是韓玄昌,身在禮部,上任快兩個月,如今還是在摸索頭緒之中,對禮部根本沒有形成控制權。所以韓家看似崛起,實際上真正的實力還是有限,他們自己也是明白,絕不敢與我們蕭家正面交鋒,拉上範家,也只是證明他們對我蕭家很是畏懼而已。對於韓家,老夫也是早有對策,每隔上一年,集中全力對韓家的官員進行一次清洗,或者調動他們的衙門,讓他們的官員在衙門坐不穩,只要這樣,韓家看似聲勢浩大,實際上卻翻不起大浪來。”
蕭靈芷微微點頭,輕聲問道:“既然如此,爺爺為何最近對韓家的情況那般關注,特別是……韓漠!”
“還不是因為慕容鶴這個無能之輩。”蕭太師歎了口氣,眼中帶著一絲陰沉:“御林軍是我燕國最精銳之師,五大御林軍,我堂堂蕭家卻不能掌握一營,這終是不利的情況。那蘇家官員穩固,蘇雨亭更是控制著鷹翔營,這對我們蕭家來說,實在是極大的威脅。所以這種形勢下,我們必須要掌握一支御林軍,這樣……才能確保我蕭家的安全。”看了身邊仔細聆聽的蕭靈芷一眼,繼續道:“而慕容鶴恰恰是最好的人選。顎青侖年事已高,疾病纏身,雖然在豹突營威望極高,但是終究不能親自主事,慕容鶴借著這個機會,有秀公主在身後支持,再加上我蕭家助力,本來是能夠輕鬆登上豹突營指揮使的位置,如果事情真是這麼發展,我們自然是暫時將韓家放在一邊,只要注意一下便是,用不著費心對付。可是……韓漠突然出現,讓慕容鶴慌了手腳,也打亂了老夫的計畫,老夫自然要留神的。”
他雖然年事已高,但是精神卻極健爍,一番長篇大論說下來,不急不喘,呼吸亦是勻稱的很,起伏不大,看不出絲毫疲憊之態。
“爺爺是覺得韓漠會威脅到慕容鶴的地位?”蕭靈芷面如湖水,很平靜地問道。
蕭太師冷冷一笑:“已經威脅到了……而且慕容鶴已經處於下風!”
蕭靈芷美麗的眼眸子裏顯出極其複雜的神色,並沒有說話。
“秀公主那邊,慕容鶴一個三十多歲經過風雨的大男人,竟然敵不過一個黃毛孺子。”蕭太師右手握成拳頭:“慕容鶴能不能成為豹突營指揮使的關鍵,就在於秀公主,如果連那個女人都控制不住,慕容鶴又怎能爬上去?除此之外,韓漠這小子的威望也開始響起來,西門一族的陰謀,最終出來破獲的卻是韓漠的西花廳……慕容鶴花費周章想在兵演中除掉韓漠,誰知道反被韓漠壯了微風,嘿嘿……慕容鶴是處處落於下風,如果再教施連雲成為韓漠打擊慕容鶴的工具,這個蠢貨可就全毀了……!”
蕭靈芷聽到“除掉韓漠”四字,眼角微微跳動,雖然明知韓漠無事,但她的眼中還是劃過一絲擔憂,心中頓時想道:“那個……那個傢伙,我……我為何要為他擔心?我才不會為他擔心……!”但是這種想法一產生,卻感覺是那麼的無力。
韓漠畢竟救過她數次,雖然立場不同,各為其主,但是在她內心深處,實在不願意看到韓漠有什麼意外。
女兒家心思,永遠是讓人難以捉摸的。
“爺爺接下來準備怎麼做?”蕭靈芷小心翼翼問道:“還要……對付韓漠嗎?”
“此事需要緩一緩。”蕭太師捋著鬍鬚道:“因為施連雲的關係,我想韓漠已經心生警覺。他畢竟是西花廳廳長,也是個聰明的小子,一次失手,這第二次便不能輕易出手了。我並不想將韓家真的推到蘇家那邊去……當務之急,卻是要讓慕容鶴登上指揮使的位置。且讓慕容鶴去到秀公主那邊起起作用,讓秀公主向聖上舉薦慕容鶴為豹突營指揮使,老夫再聯合一些人上摺子,顎青侖老了,該退下去享清福,這擔子交給慕容鶴來承擔吧。只要慕容鶴登上指揮使的位置,對付起韓漠,那就容易多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1
第二七七章  【一份調兵令】

禮部尚書府最近很忙,韓夫人已經開始張羅著韓漠下個月的婚事。
韓家和范家都是燕國的百年世家,這聯姻大事,非同兒戲,而且韓夫人就這麼一個兒子,那是痛惜的如同手裏的寶貝,自然是全力以赴,這首要的自然是張羅著迎親的喜房,將東邊園子後面的“遊春園”定為韓漠娶親的喜房,花盡心思重新修繕佈置,另外自是要採買各類大婚時各種用具,那是衣食住行都要往喜慶上面靠,更有四色點心十八樣果品也都是早就派人去定制。
除了韓曹氏,胡雪辛的妻室韓漠的舅媽也是過來幫忙張羅著,整個禮部尚書府每日裏歡聲笑語不絕,只是碧姨娘身體不適,卻是無法參與。
韓漠每次見到家裏的陣仗,只能苦笑。
韓濱這日倒是過來,一臉喜色,甚至拎著不少禮品過來,逕自往韓漠所住的後花園過來,驚得韓漠以為這位三哥又是有事相求。
“金錢坊這個月分紅,我得了一千二百兩。”韓濱喜滋滋地道:“當初要不是小五你幫三哥教訓那金笑佛,這樣的好事也輪不到我,所以這總是要謝你的。”
韓濱最近看起來過得很滋潤,滿面紅光,走路的姿勢比起韓漠剛進京時,那也是有了氣勢的多,這倒真是應了那句“人是英雄錢是膽”,韓濱手上有了銀子,這說話走路就是透著那股子與眾不同,韓漠看在眼裏,就像看到一個暴發戶一樣。
他這才想起,一直以來,還有一個金錢坊在京中浮動著,只是最近事務太多,卻是忽略了。
他本想再勸勸韓濱,但是看著韓濱喜滋滋的樣子,也就沒有潑冷水,隨口問道:“進京到現在,一直沒有瞧見大哥,也沒看他回來,他便這般忙嗎?”
韓濱撇撇嘴,道:“管他回不回來。回來也沒什麼話,沒意思。小五,他那副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看誰都似乎欠他銀子一樣,冷著個臉……罷了,說他就沒意思。小五啊,那個金笑佛讓我跟你說一聲,等你哪天有空,他想請你過去坐一坐……!”過來搭著韓漠的肩膀,笑眯眯地輕聲道:“你可不知道,那傢伙不知道從哪里弄來幾個風國的女子,野性的很,很有味道,你若過去,我讓他給你留著……!”忽地瞥見韓漠用一種很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由撓撓頭,尷尬笑道:“不過……嘿嘿,你都要大婚了,這事兒……嘻嘻,拖一拖……!”
韓漠無奈地搖頭道:“三哥,你……不想弄個官兒當當?”
“千萬別!”韓濱立刻尖叫起來:“我沒那本事,我的本事就是喝酒玩女人,讓我去當官,不如讓我去死……我沒那興趣。”
他似乎害怕韓漠繼續題這茬,抬腳便走,邊走邊回頭道:“小五,等你有空,跟我說聲,三哥給你好好安排!”一溜煙地跑開。
韓漠這次反而沒有無奈,只是看著韓濱離開的背影。
他忽然覺得,韓濱倒真不是一無是處,這傢伙沒有名利之心,圖的就是活得愉快活得瀟灑,比起很多人為了權勢而勾心鬥角,這種生活方式反而輕鬆的多。
連續幾日,韓漠都是準時往豹突營報到,每日裏卻是和薛紹學習箭術,薛紹那是耐心教導,詳加點撥,韓漠獲益匪淺。
韓漠倒是覺得薛紹的拳腳功夫一般,也就依照格鬥術的方法,稍加點撥,這格鬥術那就是軍人的對戰功夫,講求實效,對了薛紹的脾氣,薛紹歡喜不已。
二人你教我箭法我教你格鬥術,這關係更是親密無間。
慕容鶴自那日兵演後,卻一直沒來尋韓漠的麻煩,韓漠卻並沒有鬆懈,他深知慕容鶴這樣的人,既然都結下那等的仇怨,不可能輕易放棄對自己的謀害。
施連雲突然離開軍營,慕容鶴只是對騎兵隊說施連雲離隊辦差,並不多說什麼,騎兵隊的將士雖然覺得有些詭異,卻也沒有多問什麼。
施連雲平日負責騎兵隊的訓練,一時失蹤,這訓練的任務也就由慕容鶴親自帶隊。
那夜韓漠設宴,竇善沒有前去赴宴,事後卻也是向韓漠解釋一番,只說軍中軍務繁忙,當夜實在抽不開身,還往韓漠不要見怪云云。
韓漠自然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難念的經,心中並沒有芥蒂,只說改日再請。
弓兵隊除了習練箭法,卻也要習練弓兵陣型,例如三人陣型,五人陣型,八人陣型,十人陣型,根據兵員數目的不同,進行最有效的組合。
韓漠雖然偶爾也看過兵書,但是帶兵這樣的事兒,可不是看幾本兵書就有用,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身經百戰,在實戰中歷練出來。
雖有渤州郡輝煌,憑心而論,那次的總體設計師,乃是朱小言,而且實施計畫的風騎也是朱小言親自訓練出來,風騎陣型更是朱小言苦心培訓,所以那次的輝煌,朱小言的功勞,實際卻是在韓漠之上的。
所以在弓兵隊接觸到弓兵訓練的各樣陣型和組合,只覺得很有興趣,而這些陣型的訓練,通常而言,那是竇善親自來監察的。
韓漠也發現,莫看竇善平日笑呵呵的,一臉的老好人模樣,這真要訓練起兵士來,那卻是嚴酷的很,往往陣型轉動中出現一個失誤,竇善便會親自指導練上一整天,重複演練,毫不懈怠,這讓韓漠看在眼裏,對這個老好人更是增加了敬重之心。
雖說竇善並沒有赴韓漠的宴席,但是在訓練之中,對韓漠卻是關照有加,時不時地親自教習他陣法中的玄妙,有時候甚至在沙盤上製造出各種地理概貌,詳解指導弓兵的用法。
韓漠細心聆聽,深以為然。
竇善能夠成為御林軍的弓兵隊護軍參領,那毫無疑問是整個燕國弓兵中的最強將領之一,能夠在他的親自指導下學習,那是難求的機遇,韓漠更是畢恭畢敬地以竇善為師,從竇善的指導中領悟更多的戰法要訣。
韓漠一直明白慕容鶴不會善罷甘休,也從未掉以輕心,不過慕容鶴這日突然而至,卻是讓韓漠有些意外。
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戎裝,慕容鶴來到弓兵隊,直接找到韓漠,從袖中取出一封牛皮軍令,丟給韓漠,大聲道:“這是指揮使大人的調令,你能否看清?”
韓漠接過牛皮軍令,隨意掃了一眼,這封牛皮軍令確實是顎青侖所書,上面有指揮使的印章。
內容卻也很簡單,那是允許慕容鶴在整個豹突營調遣三十人出城辦理軍務,至於什麼軍務,軍令上卻沒有說清楚。
在豹突營任意調選五十人,韓漠自然也是被包括在內的。
“慕容大人有何吩咐?”韓漠將軍令交還給慕容鶴,抱了抱拳,笑問道:“卑職聽候差遣!”
慕容鶴冷聲道:“挑上五名弓箭手,你帶隊,現在就跟我走!”
韓漠眨了眨眼睛,道:“卑職這就調選人手,馬上去慕容大人帳前聽令!”
“不必了。”慕容鶴冷冷道:“現在便選人,立刻隨本將走,軍務要緊,不可耽擱!”他死死地盯著韓漠,就像擔心韓漠從他的眼前消失一樣。
韓漠淡淡一笑,道:“卑職遵令!”他四下裏看了看,竇善不在這邊,薛紹也在另一頭訓練弓兵,此處倒是有二十多名弓兵正在訓練活動靶子。
韓漠慢慢走向那些弓兵,心思飛轉。
慕容鶴今日突然過來,帶著顎青侖的調令,那是有備而來,這調令只怕就是應對調不動自己。慕容鶴既然如此準備,看來這傢伙又有什麼壞心思打起來了。
慕容鶴如此急促,甚至不給自己任何空隙,其心必鬼!
挑選了五名弓箭手,韓漠令幾人裝備好,才向慕容鶴道:“慕容大人,自弓兵隊調兵,我是不是該向竇大人稟明一聲?”
慕容鶴立刻道:“不必了。有指揮使大人的調令,這還不夠?軍務要緊,你們幾個現在便隨我走。”說完調轉馬頭,回頭看了韓漠一眼,沉聲道:“徒步而行,跟上來!”
韓漠嘴角泛起冷笑,連通稟竇善的時間都不給予,這小子的陰謀那是大大的壞。
但是顎青侖的軍令此時就在慕容鶴的手裏,韓漠卻是不能違抗的,真要拒不執行,那反而給了慕容鶴更好的機會,在軍營裏違反軍令的罪名可不小,落實了罪名,慕容鶴接下來的花招會更多。
韓漠只是到旁邊拉過一根鐵棍子,背上長弓和箭盒,一揮手,道:“走!”帶著五名弓箭手,跟著慕容鶴離開了弓兵隊。
慕容鶴雖然騎馬,速度卻不是很快,一直跟在韓漠等幾名弓箭手身邊,斜視韓漠,臉上泛起陰寒的氣息,眼眸子裏那是滿目殺機,大手情不自禁摸到了腰間的刀柄。
出了轅門,已有十多名大刀手和七八名騎兵在轅門等候著,見到慕容鶴過來,紛紛行禮,騎兵隊中,倒有韓漠認識的都統韋離。
慕容鶴二話不說,只是揮手道:“跟我出西城門,執行軍務!”
當即三隊人馬跟在慕容鶴的身後,往西城門直趕過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2
第二七八章  【端倪】

慕容鶴帶著三十名御林軍兵將出了燕京西城,並沒有停歇,而是繼續向西北方向行進,慕容鶴雖然騎著大馬,但是卻沒有放馬狂奔,反而是領著一眾騎兵列在隊伍後方,步兵在前,包括韓漠在內的六名弓兵在中間。
韓漠雖然沒有回頭,但是總感覺慕容鶴那一雙狗一樣的眼睛正嗜血地盯在自己身上,這次莫名其妙的執行軍務,想必十有八九是要將自己調出燕京城,在城外對付了。
時當黃昏,天邊一片火紅。
慕容鶴並沒有走大道,而是往小道上行進,草木依依,這城外的空氣倒是極好的。
一路上悄無聲息,三十人只是一直往西北方向行進。
御林軍的軍規森嚴,既然要執行軍務,那便要全力以赴,慕容鶴既然一直沒有對眾人說明要執行何樣的軍務,那麼大家也絕不會開口詢問。
氣氛異常的詭異。
慕容鶴騎在馬上,轉頭看了身邊的韋離一眼,韋離顯出一絲笑容,對著慕容鶴微微點了點頭,慕容鶴頓時嘴角泛起陰冷的笑意,臉上更是一片得意。
眼見得落日餘暉越來越暗淡,韓漠終於瞧見前方幾裏處有一個灰濛濛的所在,他眼力倒也清晰,看得清楚,那是一處小山,山上林木蔥翠,密密麻麻。
慕容鶴終於抬起手來,沉聲道:“都停下了。”
眾人頓時停下步法,但卻依舊很整齊地列隊。
慕容鶴催馬上前,到了最前面,轉馬回身,緩緩道:“你們是否看到前面那處小山?”
眾人一齊道:“是!”
慕容鶴瞥了韓漠一眼,淡淡道:“據探子所報,那座小山有一座很小的寺廟,不過十多個和尚。但是這十多名和尚行事詭異,而且曾有香客在那座寺廟突然消失,本將懷疑這座寺廟有問題,所以這次領你們出來,去圍剿這座寺廟,抓捕那一干和尚……當然,我最大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我們豹突營三隊的配合是否默契,用作實戰練兵,你們可聽懂了?”
“是!”三十名將士齊聲應道。
不過眾人心裏卻也有些疑惑,動用御林軍,只是為了對付一個小小的寺廟,這似乎有些殺雞用牛刀吧。
刑部吏員,燕京府官差,那都是可以出手處理這件事情,甚至花廳都有資格處理此事,可是為何這次圍捕,偏偏動用了最不可能的御林軍?
雖然只有三十人,但終歸是御林軍,御林軍的本職,並不是處理這些治安問題。
他們是燕國最精銳的軍隊,他們的職責是保護皇室,是保護出京的要員或者欽差,即使要維護治安秩序,那也是要燕國起了大波折,當地官府無法控制局面,這才會調動如狼似虎的御林軍出馬。
御林軍的將士有著骨子裏的優越感,他們不屑於對付那些猥瑣宵小的弱小勢力,他們一直認為那是燕京府或者刑部去處理的。
但是慕容鶴既然用了“實戰練兵”,那也只能接受這個看似有道理的理由。
更何況,慕容鶴手中有著顎青侖的軍令,換句話說,他現在是最高指揮官,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慕容鶴的命令,只能無條件服從。
“這些和尚狡猾得很,我們人數太多,目標太大,所以必須化整為零,分成五路,悄悄摸上山。”慕容鶴大手緊緊握著刀柄,緩緩道:“摸到山上之後,儘量不要驚動那些和尚,靠近那座小寺廟,等五路人手到齊,聽我號令,再一起動手……聽到沒有?”
“遵令!”眾人齊聲道。
韓漠微眯著眼睛,雖然不清楚慕容鶴葫蘆裏買什麼藥,但是自己卻要小心謹慎。
他不清楚這次是慕容鶴自作主張還是聽從了蕭家的策劃,如果是蕭家在背後玩手段,那麼自己卻要更加小心了。
“韓漠!”慕容鶴盯著韓漠,沉聲叫道。
“卑職在!”韓漠上前抱了抱拳:“大人有何吩咐?”
慕容鶴指著那座已經更加黯淡的小山道:“你帶兩名弓兵,繞到這座山的後面,從那邊上山,摸到寺廟隱藏起來。”
韓漠眼珠子微微一轉,道:“遵令!”點了身後的兩名工兵,往那座小山飛奔而去,慕容鶴一使眼色,便有一名騎兵跟在韓漠的方向追過去。
慕容鶴望著韓漠已經走遠,嘴角泛起冷笑,眼眸子滿是殺機,卻聽一名步兵校尉道:“大人,我們是否現在動身?”
慕容鶴立刻道:“你們暫時不必分隊,先隨我去到山腳再說。”
跟隨韓漠前來的一名弓兵立刻道:“大人,你不是說要分成五個小隊嗎?韓護軍尉已經帶人上山,我們是否也要跟上,否則只怕會有危險……!”
“混賬東西!”慕容鶴催馬上前,手裏的馬鞭已經對著弓兵打下來,惡狠狠地罵道:“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那弓兵站正身子,大聲道:“小的失言,請大人責罰!”
慕容鶴冷冷一笑,這才道:“韓護軍尉武藝高強,你們也都是看到的,那日他是連施護軍尉都擊敗的,區區幾個臭和尚,豈能難倒韓漠?”頓了頓,繼續道:“這幫和尚陰險的很,咱們既要練兵,去也要避免傷亡……且隨我到山腳再說。”
此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剩下的一群人在慕容鶴的帶領下,往那小山撲過去,到了山腳,慕容鶴才沉聲道:“我帶兩個人先上去探探情況,你們守在這山下,不需任何人進山……唔,也不許任何人下山,違者殺無赦……!”
“是!”
“等我發出響箭信號,你們就全力到山上支援。”慕容鶴翻山下馬來,正了正盔甲,拔出大刀,沉聲道:“韋離,曾慶,你們隨我來!”
韋離和曾慶已經下馬來,恭敬道:“是!”也都抽出馬刀,跟在慕容鶴的身後,往山上摸去。
……
……
韓漠帶著兩名弓箭手往小山撲過去,他很快就發現跟在身後的那名騎兵,雖然拉開一段距離,但是只要眼睛不瞎,卻是絕對能夠發現身後的那顆釘子。
那名騎兵也沒有跟上來,只是和韓漠幾人保持著一段距離,遠遠在後面跟著。
到了山腳下,抬頭望向山上,這座小山方圓不過十裏而已,稱之為小山坡還真是差不多,不過這小山上卻是樹木叢生,道路稀少,看起來到這裏來拜佛的信徒並不多。
韓漠停下步子,回過神來,遠遠望著那名騎兵,忽然對著那名騎兵招招手,那騎兵催馬上來,看著韓漠,抱了抱拳,只是笑笑。
“跟著我們做什麼?”韓漠笑眯眯地問道。
那騎兵道:“慕容大人怕你們人手不足,所以……派我來幫你們!”
韓漠哈哈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慕容大人是擔心我們幾個不服從軍令,半途離開,所以派你來監視我們幾個呢!”
那騎兵神情一變,隨即尷尬笑道:“韓……韓護軍尉說笑了。”
“既然是來幫我們的,那也好。”韓漠笑盈盈地握著手裏的鐵棍子,悠然道:“我想先上山探探情況,我這兩名兄弟先留在這裏,你隨我上山吧!”
兩名弓箭手急忙道:“大人,這山上危險得很,我們要與大人一同上山。”
韓漠在豹突營時間雖然很短,但是憑著自己的真材實料,已經有了一定的威望,弓兵隊的弓箭手們對於這位年輕的護軍尉更是有著尊敬之心,此時他要上山,自然是要一同前往保護的。
反是那名騎兵有些詫異道:“我……我上山?”
“不錯。”韓漠淡淡道:“下馬來,事不宜遲,快隨我山上。”見那騎兵猶豫起來,冷哼一聲,道:“你不是說慕容大人派你來幫我們嗎?還不下馬?”他最後一聲森然無比,眸子裏寒光乍現,那騎兵不敢違抗,翻身下馬來,拔出了腰間的馬刀。
韓漠淡淡一笑,看了兩名弓兵一眼,淡淡道:“你二人留在這裏……不可輕舉妄動!”
“大人……!”
韓漠陰著臉道:“不必多言,本將的命令,你們敢不遵從?”
兩名弓箭手對望一眼,一起恭敬道:“是!”
韓漠握緊鐵棍,看了那騎兵一眼,道:“隨我來!”鑽進林中,往山上摸了過去。
這小山中的樹木太過茂密,而且韓漠所選取的並不是山路,往上攀登,多是手臂粗細的老藤,虯曲盤雜,韓漠那是自小便帶著黑豹成員在山林中訓練,身手敏捷,這段路途倒是難不住他,反倒是那名騎兵身著盔甲,平日裏練習的是馬術,這野戰的本事是沒學會的,所以速度卻很慢。
韓漠行到半山腰,坐在靠在樹邊歇息老半天,騎兵才爬上來,腦門子上都是汗,瞧著韓漠正用一種古怪的微笑看著自己,只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湧起一股寒意,心裏更是直發毛,情不自禁握緊了刀柄。
“你莫怕!”韓漠陰陰笑著:“你知道些什麼,都告訴我!”
騎兵一愣,“大人……大人是什麼意思?”
“慕容鶴是不是設下圈套想殺我?”韓漠笑得很詭異,他的手在鐵棍子上輕輕撫摸著。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2
第二七九章  【那一座寺廟】

騎兵忙道:“大人……大人說笑了。我等都是前來圍捕敵寇,慕容大人……慕容大人豈會加害韓大人,這……這是斷斷沒有的事情。”
韓漠微笑點頭道:“我只是開個玩笑,你莫放在心上。”眨了眨眼睛,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屬下莫思遠……!”騎兵回道。
韓漠嘿嘿笑道:“莫思遠?你這名字倒是寓意深刻啊。莫思遠憂,只看近利,是不是這個意思?”
莫思遠感覺到韓漠的笑是那樣的詭異,只覺得很是緊張,握著刀柄的手不知不覺中已經冒出冷汗來,“大人……大人愛開玩笑,屬下這名字……這名字……!”
韓漠擺擺手,笑呵呵地道:“我說過,你不必怕。這裏只有你我兩人,你我是同伴,是要上山抓敵寇,你說是不是?”
莫思遠忙點頭道:“是是,屬下……屬下是隨大人上山抓賊!”
韓漠呵呵笑著,又開始往山上攀爬,看似很隨意地問身後的莫思遠道:“你跟著慕容大人很久了吧?”
莫思遠回道:“屬下當年進入御林軍的時候,考察的武將就是慕容大人,那時慕容大人還是校尉……那時屬下就跟著慕容大人,有幾年了……!”
“唔,是老兄弟了。”韓漠笑道:“那慕容大人一定是將你當做心腹吧?”
莫思遠也正極力向上攀爬,聽韓漠這樣一說,再次警覺起來,道:“這……慕容大人是屬下的上司,屬下唯令是從,至若心腹……那是不敢的。”
韓漠“哦”了一聲,那聲音聽起來似乎不相信,繼續問道:“那……今日前來抓捕敵寇,你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消息?唔,例如……這裏是不是有其他埋伏?”
莫思遠臉上肌肉抽搐,立刻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似乎覺得說錯了什麼,忙道:“只是不知道這寺廟裏的和尚有沒有設下埋伏?”
韓漠笑道:“那你我可要小心才是啊。”停下身子,道:“你走得太慢,這樣吧,你在前面走,我跟在你後面。”
莫思遠忙道:“這……!”
韓漠已經閃開身,道:“快,莫要讓弟兄們等急了。五路人手,咱們可不能是最後一個到的。”
莫思遠瞧著韓漠臉上的笑已經很是不懷好意,心中更加突突,此時韓漠要他在前面走,他更是緊張,真要上前,韓漠跟在後面,瞧他那笑,說不定便要從後面掄上一棍子,他那鐵棍子可不是好受的。
只是韓漠那雙陰陰的眼睛讓莫思遠不得不上前,他可不敢真的違抗韓漠的命令,韓漠那是擊敗過施連雲的人物,憑自己的身手,那萬萬不是韓漠的敵手。
他無奈地上前,尚未回頭,只感覺一陣勁風從後面擊打上來,正是韓漠那根鐵棍子從後面打過來。
莫思遠雖然擔心韓漠有可能在後面下手,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小閻王竟然是說打就打,一點迴旋餘地都沒有,而且韓漠的棍術,那本身就是高手,這一棍速度突如其來,又快若閃電,莫思遠毫無還手之力,正打在他的腦後,悶哼一聲,一頭栽倒下去,也不知死了沒有。
“明知老子要動手,還要往前走,真是蠢。”韓漠上前用腳踢了踢,確定這小子不能動彈,才放下鐵棍,開始扒莫思遠的盔甲,嘴中喃喃道:“問你話,你若不是這般小心謹慎,那問題倒是不大,越是這般遮遮掩掩小心謹慎,那就越有問題,你五爺可比猴都精呢。”
他扒下莫思遠的騎兵盔甲,自己脫下弓兵盔甲換上,這才拎起鐵棍子,靈猿一般往山上摸去。
這山並不高,只片刻間,就快摸到山頂處,遠遠看見暮色之中,一座小小的寺廟就建在山頂處,朱紅色的寺廟圍牆很是顯眼,那圍牆上寫著大大的白色“佛”字,每隔幾米就能出現一個。
他上前貼著寺廟圍牆,凝神聆聽,這寺廟之內卻是毫無動靜。
透過牆窗,只見這寺廟內不過一座正殿,左右幾間小屋子,院子中種著幾棵金絲菩提樹,院角更有青松,勁竹,一片寂靜,寂靜得如同那極樂世界的永恆寂籟之處。
東燕特色的黑色鬥角屋簷在青黑色的天幕下,依然清晰可變,一種極其厚重的文化特質,從這只有區區幾間精緻樓閣的禪院升起。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清靜自然,倒真是佛家修行的好地方。
……
天邊升起明月來,月光開始灑射在天地間,那幽幽的月光投到小禪院中,冷幽清淨,禪院內非但悄無聲息,甚至連燈火都沒有點,至於寺廟內該有的敲打木魚誦經之聲,那更是不得聞之,整個小禪院空空蕩蕩,大殿正門和那幾間屋子的小門也都緊緊關閉,若非禪院內看起來打掃的很乾淨,還真以為這裏是一處廢院。
死一般的寂靜,韓漠緩步走到禪院門前,輕輕推門,這大門竟是沒有關嚴,“嘎吱”一聲,竟是推開了一道門縫。
韓漠緊握鐵棍子,如同幽靈般閃身進了院子內,院中那幾株金絲菩提樹在風中輕輕搖擺,散發著淡淡的聖潔幽香。
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響起,聽到院門“嘎吱”又響了一聲,便聽到慕容鶴的聲音沉聲道:“莫思遠,那小子去了哪里?”
韓漠此時是穿著莫思遠的盔甲,慕容鶴一時沒有看清,是將韓漠當成了莫思遠。韓漠換上騎兵盔甲,目的就是在這昏暗的山上不給於敵人確定的目標,如果對方真要謀害自己,那麼自己身著騎兵盔甲,昏暗間一時不能辨認,也就不會突然出手偷襲的。
韓漠沒有回答,只是背身對著他們,手卻是握緊了鐵棍子。
“媽的,問你話呢。”慕容鶴身邊的曾慶立刻罵道:“聾了嗎?還是被鬼迷住了?韓漠在哪里?不是讓你看著他嗎?”
慕容鶴快步上前來,伸手搭著韓漠的肩膀,沉聲道:“人在哪里?”
韓漠轉過臉來,月光之下,笑得甚是詭異,陰陰.道:“大人是在找我?”
慕容鶴陡然看到韓漠的面孔,饒是他曾經從死人堆中爬出來,此時卻也是嚇得魂飛魄散,“哎呀”叫了一聲,身體向後連連退了幾步。
曾慶和韋離見情況不妙,立刻握刀在上,分左右站住,刀鋒直指韓漠。
韓漠轉過身來,淡淡笑道:“不必怕,是我。”
慕容鶴已經握刀在手,順了順氣,沉聲道:“莫思遠在哪里?你帶的兩名弓兵呢?”
“莫思遠膽子小,不敢上來。”韓漠平靜如水,淡淡笑道:“至若那兩名弓箭手……嘿嘿,慕容大人覺得他們有上山的必要嗎?”
慕容鶴鎮定下來,冷冷看著韓漠,淡淡道:“韓漠,看來你很聰明。”
“大人過獎了。”韓漠笑道:“只是不知大人所說的和尚在哪里?大人不是要令我等前來捕捉敵寇嗎,我卻看不到敵寇究竟在何處。”
慕容鶴冷笑道:“韓漠,到了這個時候,再說這些有用嗎?你既然很聰明,當然知道今天我想要做什麼?”
韓漠故作驚訝之色道:“莫非……莫非大人是想在這裏除掉我?”
慕容鶴嘿嘿笑道:“看來你很清楚。你既然知道,今天還敢來,我還真是佩服你。”他一使眼色,曾慶和韋離拉開距離,三人呈三角形站定,將韓漠圍在了中間。
“雖然知道你要對付我,但是我這人好奇心很重,卻是要看看你究竟要如何對付我,所以……我就來了。”韓漠看起來沒有絲毫畏懼之色,如同閒話家常一般:“只是你區區三個人,未必能除掉我吧?”
慕容鶴吹了一個口哨,就聽“嘎嘎嘎”之聲響起,禪院內那幾間小屋子的屋門打開,五六名身手矯健的黑衣蒙面人已經從裏面竄出來,每個人身手都拿著明晃晃的大刀,在月光的映射下,寒光幽幽,冰冷無比,六名刀手在外面圍起來,韓漠那是插翅也難飛了。
“韓大人,單打獨鬥未必有人是你的對手,但是你看這麼多人,夠不夠殺你?”慕容鶴冷冷笑道,眸子裏儘是殺機。
毫無疑問,在他眼裏,韓漠今夜是必死無疑,自己內心無窮的仇怨,今日是可以痛痛快快地發洩出來了。
韓漠歎了口氣,點頭道:“足夠足夠i”望向禪院正殿,月光之下,正殿匾額寫著“月光寺”,倒還真是應景的很。
“慕容大人,你今日借這個機會殺我,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韓漠緩緩道:“你我之間的對立,京中是有很多人都知道的……,你在這個時候殺我,就不怕麻煩?你該知道,這個時候我隨著你出來執行軍務,卻死在這個地方,稍有智慧的人便第一個要懷疑到你的頭上,到時候查起來,你可是難辭其咎的。你如此莽撞行事,倒顯得你並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啊。”
韓漠這番話,聽在慕容鶴的耳朵裏,還當韓漠是膽怯在求饒,很是得意地道:“你放心,我們這次出來是圍捕敵寇,你要是死了,不過是因公殉職,與我無關。”
“哦!”韓漠迷茫道:“大人能不能說清楚些,我聽得不大懂。”
慕容鶴勝券在握,在他心裏,輕易殺死韓漠只是手到擒來之事,一刀殺了反而沒有趣味,這貓捉老鼠,戲弄一番才有趣味,所以淡淡道:“摺子上我會說清楚,這月光寺的和尚與魏國的黑旗是有勾結的,此處原來是魏國黑旗的一個據點。我等前來抓捕匪寇,正巧遇上潛伏在這裏的黑旗,所以拼死相鬥,韓大人勇猛殺敵,最後卻壯烈殉國……我一定會為你向聖上討要死後的封賞……!”
韓漠呵呵笑道:“多謝多謝,多謝慕容大人讓我死後能成為壯士……不過我卻有些奇怪,慕容大人說這月光寺有黑旗,是不是會有人相信呢?你手裏可有證據?”
慕容鶴陰陰笑著,伸手入懷,從懷中取出幾件東西來,亮在韓漠眼前,道:“韓廳長,你該認識這個吧?”
韓漠凝神細看,看得清楚,那是幾枚黑竹,“黑竹”便是魏國黑旗身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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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零章  【敵友未辨】

慕容鶴手裏拿著“黑竹”,笑的很得意,“韓廳長,你是西花廳廳長,自然認識,這個就是魏國黑旗的黑竹,有了它,我自然就可以證明我們遇到了黑旗,而且斬殺黑旗拿下了黑竹。你也知道,殺死黑旗,功勞不算小,雖然韓廳長因公殉職,但是我們兄弟卻斬殺黑旗為你報了仇,聖上想必會重重賞我們的。”
韓漠苦著臉道:“看來慕容大人已經準備好了所謂的‘黑旗’屍體!”
慕容鶴往正殿一指,淡淡道:“你放心,那裏還有十幾個和尚……中間出現三兩個黑旗,並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慕容大人豈不是濫殺無辜?”
“無辜?”慕容鶴嘿嘿笑道:“韓大人不是一般的人,既然要死,總要些人陪著才是。”
韓漠點點頭道:“慕容大人想的實在很周到。是了,你手上的幾枚黑竹,是上次在西門府中那些黑旗刺客留下的吧?當日那些黑旗的屍體是由你送往東花廳,偷偷留下幾枚黑竹以作日後之用,也是順手牽羊的事兒啊。”
慕容鶴冷冷道:“韓漠,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聰明。你聰明倒也罷了,但是你卻不該去碰公主……那是我的女人,你敢碰我的女人,就只有死。”
“你的女人?”韓漠臉色陰寒起來,冷冷道:“公主乃金枝玉葉,貴胄之身,你是什麼東西,敢說她是你的女人?”
慕容鶴激動起來,揮舞著刀:“她當然是我的女人。兩年前……那次我見到她,我就發誓,這一生,只有我能保護她,只有我能愛著她……!”他怒視韓漠,厲聲道:“韓漠,你沒有進京之前,一切都很好,公主的眼中只有我……我無論說什麼,她都會安靜地聽著我說……!”他微微閉上眼睛,似乎在想著什麼,臉上的表情柔和起來,顯然是在想著和秀公主過往的時光。
禪院內一時寂靜無聲,寂靜的可怕。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而且公主還會提拔我成為豹突營的指揮使……!“慕容鶴眼中冒出凶光來:”可是……因為你的出現,一切都毀了。”
韓漠淡淡一笑,只是以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慕容鶴。
“公主召見我越來越少,前日我去了秀春.宮……顎青侖已經老了,豹突營是我在撐著……這個指揮使的位置,本就該是我的。可是……公主卻拒絕了……我知道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只要我求公主,公主一定會幫我的……韓漠,是你毀了我的前途,你只有用性命來彌補!”慕容鶴惡狠狠地看著韓漠,往前走了兩部,寒冷的刀鋒指著韓漠:“只要殺了你,公主會重新回到我身邊,你必須死。”
“我似乎明白了。”韓漠淡淡笑道:“你設下這個圈套要殺我,只因為你沒能成為指揮使……公主果然英明,若是豹突營被你這樣的人物當上指揮使,那不單是皇室的悲哀,也是我整個燕國的悲哀……!”
他現在明白,慕容鶴老羞成怒,不計後果地設下這個圈套要殺自己,卻是因為秀公主拒絕幫慕容鶴成為豹突營指揮使。
慕容鶴的野心無法實現,惱羞成怒,這才發了瘋一樣設下這個陷阱。
“公主心裏既然有你,那好,殺了你,只要你死了,你就無法和我搶公主,公主就是我的。”慕容鶴低聲嘶吼著:“為了公主,我什麼都能做的出來。”
“你覺得你那是愛?”韓漠冷笑道:“慕容鶴,別褻瀆那個字,你那是有野心的自私。真的愛一個人,只是要讓自己所愛的人幸福,讓她快樂。愛……是付出,不是佔有……你這種利慾薰心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這個字的真諦。心裏如果真有那個人,無論是生是死……都不會消失……!”
慕容鶴緊握大刀,緩緩逼近韓漠,冷笑道:“說再多,已經沒有用處了……!”
韓漠眼中的憐憫之色更盛,輕歎一聲,道:“慕容鶴,你知道你今天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
慕容鶴停住步子,死盯著韓漠。
“你太自信。”韓漠搖搖頭,淡淡道:“你自信的這次刺殺都沒有讓蕭太師知道……我想蕭太師如果知道你這次計畫,一定會大罵你的愚蠢……!”
慕容鶴皺起眉頭,厲聲道:“你說什麼?”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將你當成真正的對手,因為……你的智商不配。”韓漠冷冷地道:“你覺得你這點雕蟲小技能夠對付的了我?”他臉上顯出無情的笑意:“你以為在豹突營不給於我任何時間,我就不能夠針對你這次的計畫作出佈置?慕容大人,你的智商實在讓我無語,你是否已經忘記,我是韓漠……西花廳的廳長……!”
慕容鶴然不住四周看了看,寂靜的禪院中,除了自己的部下,並無其他異樣,惡狠狠地道:“韓漠,你不要危言聳聽……到了現在,我能像踩死螞蟻一樣踩死你,你插翅也難飛了!”
他所說的確實不錯,此時禪院之中,除了他和曾慶韋離,更有自己早就埋伏好的六名刀手,他混跡多年,還是有些心腹的,雖說自己這六名刀手的功夫未必是一流,但是絕對忠心,此時韓漠隻身一人,那是萬萬抵擋不住九人的合攻。
到了這個時候,慕容鶴也不會來什麼單打獨鬥,他的目的很簡單,不擇手段,殺死韓漠。
韓漠聳了聳肩,淡淡道:“那你為何不讓他們動手?慕容大人,我教你一個道理,真要對付敵人的時候,不要多說廢話,抓到機會,就要像野狼對付自己窺視已久的獵物,第一時間下死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貓捉老鼠的遊戲,不適合你!”
慕容鶴見到韓漠鎮定自若,完全沒有一個人即將死亡前的畏懼和驚恐感,這反而讓他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他雖然在京裏多年,遠離了邊疆戰場上時刻與死亡相伴的環境,警覺性大大減弱,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沉睡在他體內多年的那種對危險的敏感忽然蘇醒。
雖然明面上,自己這邊人多示眾,韓漠看似也完全處於下風,但是韓漠那淡定的氣度,讓慕容鶴嗅到了多少年都沒有感受到的強烈危險感,這種危險感,竟是讓他的脊背有一絲涼意。
他握緊刀,沉聲道:“你說的不錯,第一時間……下死手……!”喝道:“給殺死韓漠,誰第一個砍了他的頭,我重重有賞。”
他話聲落後,曾慶已經揮起長刀,兩步上前,對著韓漠直劈了下去。
韓漠抬起手中的鐵棍,揮棍迎上,聽到“嗆”的一聲響,刀棍相擊,曾慶只感覺自己的虎口發麻,手中的長刀幾乎要脫手飛出去。
好在他勉力握住,拉刀往後撤了一下,順勢斜劈向韓漠。
曾慶那是慕容鶴的心腹,深得慕容鶴的器重,這次設下埋伏,那是有心要立功,好讓慕容鶴日後著重提拔自己。
他的刀法自然無法與施連雲相比,但是招式卻很老道,經驗豐富。
慕容鶴卻是皺起眉頭,他見到四周的六名刀手和韋離都沒有動作,怒道:“還不上去殺了他,速戰速決!”
韋離卻是笑呵呵地看著慕容鶴,聲音也很恭敬:“大人,曾校尉足以對付韓漠,用不著我們出手的。”
“你……!”慕容鶴感覺事情大大的不對勁,沉聲道:“韋離,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違抗軍令嗎?”
韋離歎氣道:“屬下遵令就是。”提起大刀,沖上前去,大刀砍下,目標不是韓漠,卻是曾慶,這一刀出其不意,曾慶沒有半點防備,大刀無情地從曾慶的右肩砍下,血霧飛舞,曾慶慘叫聲中,握著大刀的右臂從肩頭被齊齊砍下,飛了出去,斷臂處鮮血噴濺出來。
曾慶只覺得劇痛鑽心,左手抱著右肩頭,聲音痛苦不堪。
慕容鶴大驚失色,後退兩步,揮刀道:“你們……韋離,你敢背叛我,老子連你一起殺了……!”揮刀道:“都給我上!”
他話聲剛落,只覺得脖子上一陣冰涼,一把寒冷的刀鋒已經從後面架上他的脖子,卻是他手下的一名刀手所為。
慕容鶴整個心在一瞬間沉了下去,如墜冰窖。
他無法相信,局面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自己精心埋伏下的刀手,為何要反戈相向,將刀鋒對準自己?
韓漠將鐵棍子丟到韋離的手中,韋離伸手接過,韓漠已經拍手笑道:“好,好,慕容大人,是不是明白了什麼?”
“韓漠!”慕容鶴怒喝道:“你……你卑鄙!”
“卑鄙?”韓漠無奈地搖頭道:“慕容大人這話我真是聽不懂,這陷阱是你設下的,你騙我到此,怎麼反而說我卑鄙?”
慕容鶴眼中噴出火來,瞪著韋離,罵道:“王八蛋,你……你背叛我,你……韓漠給了你什麼好處,你敢背叛我?”
韋離笑呵呵地道:“我本就是韓大人的部下,幫助韓大人,那是應盡職責,何來背叛之說?我只是覺得慕容大人的眼光實在不好,當初只不過塞給你五百兩銀子,你就能幫我進入豹突營,甚至提升我為都統,在你身邊說幾句好話,你就能將我當成心腹,你這麼蠢的人……我實在不知道蕭太師是如何看中你的!”
慕容鶴有些茫然,似乎聽不懂韋離的話。
韓漠笑眯眯地道:“慕容大人,我來告訴你,韋離嘛……本名叫做韓利,五歲的時候就跟著我……我進京之前,他就被安排先進京……幸虧慕容大人慧眼識人,將我這兄弟帶入了豹突營,我還要在這裏謝謝你……銀子果然是好東西,它可以辦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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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月光寺殺人事件】

曾慶此時躺在地上,已經疼得暈死過去,斷臂鮮血兀自在流淌,如此下去,再不搶救,等到失血過多,這一條命也差不多報效了。
慕容鶴簡直不敢置信,自己身邊的韋離,竟然是韓漠早就設下的暗樁,這一刻,他的身體直泛冷,他也似乎明白,自己對於韓漠的能力,遠遠低估了。
他現在只恨自己當初接過銀子的右手,為了五百兩銀子,就讓韓漠悄無聲息地在自己身邊設下了釘子。韓漠當初或許都不知道自己埋下的釘子,會在之後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幫助。
“我明白了。”慕容鶴手中的大刀落地,望著韓漠,緩緩道:“雖然我從頭到尾都看著你,但是……韋離卻將這個消息放了出去……!”他冷冷地掃視著幾名刀手,淡淡道:“我埋伏下來的人,都已經變成了你的人。”
韓漠淡淡道:“你既然如此聰明,為何做這件事情之前,卻不動腦子想一想,你這小小的伎倆,能夠對付得了我……能夠對付得了西花廳?”頓了頓,臉上顯出陰冷的微笑:“你該在行動之前,與蕭太師商量一下的。”
慕容鶴怒極反笑:“韓漠,事到如今,我佩服你……你若不殺我,我日後一定不會放過你!”
“你都這樣說了,還想活著離開這裏?”韓漠顯出古怪的微笑:“慕容鶴,其實我也早就想殺你,你這條狗每日裏在我耳邊吠啊吠,讓我很不舒服的……我一直在想要用什麼法子宰了你,只是我卻沒有想到,你替我出了主意……!”
慕容鶴面色發青,自以為周密而精心設下的陷阱,最終反被韓漠利用,他腸子都悔青了,但是他更明白,這個叫韓漠的年輕人,看起來斯文,心地卻並不純良,既然找到這樣的機會,那麼今天自己只能是有死無生了。
因為對韓漠的怒火和仇恨,讓他設下這個看起來很高明實際上卻漏洞百出的陷阱,這樣的漏洞,身為西花廳廳長的韓漠怎能不抓住。
沙場的勝敗,可以用“勝敗乃兵家常事”來開脫,但是在這樣的陰謀鬥爭中,一旦真正撕開臉來爭鬥,那就絕對不能輸,因為輸家,註定會粉身碎骨。
慕容鶴的政治經驗看起來實在不夠豐富,玩弄陰謀的能力也實在太弱。
他意氣用事,在這樣一場不能輸的對決中,竟然獨自策劃,沒有通知蕭家,這種致命的錯誤,一來是因為憤怒的驅使,最重要的原因,那是太高估自己而低估了韓漠。
韓漠一直在等待著慕容鶴露出致命的破綻,他就像一頭一直在窺伺等待的餓狼,只要慕容鶴露出破綻,他便要像閃電一樣撲出來,將慕容鶴撕成碎片。
或許連韓漠也沒有想到,機會說到就到,甚至不必他等候太長的時間。
……
“慕容大人率隊前來月光寺抓捕賊寇,更是親自上山探查,不想被月光寺的和尚發現,而且這群和尚中,還有黑旗潛伏……!”韓漠扳著指頭,悠然道:“慕容大人奮勇帶隊殺敵,斬殺數名黑旗,自己卻壯烈殉職,騎兵校尉曾慶亦是力戰殉職……慕容大人,摺子上這樣寫,你說好不好?”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慕容鶴幾乎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他自己都感覺,現在如果死了,自己一定會成為厲鬼,因為身體內的怨氣已經無法發洩出來。
“是了,還要加上一句,韓漠與韋離苦戰之下,終是斬殺黑旗五人……正如慕容大人所說,這屍體嘛……!”韓漠指了指正殿緊閉的大門:“裏面不還是有十幾個和尚嗎,其中有五個是黑旗,餘下的都被黑旗殘酷殺害,我想這應該說得通吧。”
韋離笑呵呵地道:“軍中之人都知道,慕容大人待我不薄,將我當做心腹看待,如果韓大人要作證,我願意挺身而出……我想我的話會有很多人相信的……~!”
“哇!”
慕容鶴怒火攻心,此時再也堅持不住,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灑落在禪院的青石地板上。
他憤怒之下,竟是顧不得寒刀對著他的脖子,握著拳頭,便要衝上去拼命,他身後的刀手二話不說,對著他的脊背就是狠狠一刀,慕容鶴頓時栽倒在地。
他在地上兀自掙扎著,韓漠憐憫地看著,緩步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身子,嘴角帶著譏嘲之色:“慕容鶴,你不得不承認,你……不是我的對手!”
慕容鶴怒吼著,掙扎著跪起來,欲要撲向韓漠,韓漠只是歎了口氣,對刀手示意了一下,那刀手上前來,寒刀出手,頓時砍下了慕容鶴的腦袋,身首分離,慕容鶴的頭顱滾了幾滾停住,兀自睜著眼睛,那是死不瞑目了。
韓漠長舒一口氣,向那名刀手道:“處理一下……!”又問:“慕容鶴埋伏的那些刀手在哪里?”
刀手平靜回道:“大人放心,我們從藥劑司帶來了化屍散……!”
韓漠滿意點頭,淡淡笑道:“做得很好。”毫無疑問,慕容鶴埋伏的刀手,早被吏員們解決,屍體此時都已經化成了水。
西花廳吏員們的暗黑刺殺,在燕國甚至是整個中原大地,那都是少有人及的。
這幾名刀手自然是西花廳的吏員,對於佈置假像的事兒,那是輕車熟路,小心翼翼問道:“大人,那些和尚……!”
“都是修佛的。”韓漠面無表情,淡淡道:“送他們早登極樂。免得他們辛苦修行……!”
十多名月光寺的和尚被捆綁在正殿之內,所謂匪寇之名,無非是慕容鶴的一個籍口,這些都是老老實實修行的老實和尚。
只是他們捲入這場計畫中,就註定要成為犧牲品。
五名和尚被拉到院子裏,其他的和尚都被大刀砍死在正殿之內,這五名出來的和尚,先是膽戰心驚地握起吏員們為他們準備的大刀,那是要在刀上留下指紋,只是刀把還沒握熱,很快就被處決,成了所謂的“黑旗”成員。
至於昏死過去的曾慶,吏員們自然是補上兩刀,讓他擺脫痛苦。
西花廳吏員很有規則地將和尚們的屍體佈置好,身上自然少不得留下一些傷痕,那是扮成惡戰之後被斬的跡象。
韓漠從慕容鶴的身上拿下那三枚黑竹,望向其中一名刀客,那刀客已經從身上取出兩枚黑竹交給韓漠。
西花廳在西門家族動亂之前,那是抓住過五名黑旗,手中是握有五枚黑竹,此番以防萬一,卻是帶了出來,剛好派上了用場。
佈置好整個殺人現場,眾吏員才靜等韓漠吩咐。
“回去吧。”韓漠揮了揮手:“今夜的事情……自然是不記入檔案的,但是你們的功勞,我會記住……!”
吏員們恭敬地對韓漠行禮,這才如同幽靈般,從院子裏轉眼間便消失,從後山退下。
韓漠並不擔心會有人跟蹤到他們的行跡,這一群人向來就是查探別人的蹤跡,別人若想窺探他們的行跡,那是難於登天。
幽靜的小禪院,本是佛家修行之地,此時卻成了修羅地獄場,屍橫累累,血跡斑斑,濃郁的血腥味彌漫在院中的每一處角落。
只是這濃郁的血腥味之中,竟然還夾雜著正殿內飄出來的檀香味,地獄的血腥與佛家的檀香交織在一起,那是一種極其詭異的味道。
月光幽幽,靜靜灑射在滿是血腥味的禪院之中。
年輕的韓漠,此時面無表情,借著淡淡的月光,邁著步子,跨過地上的屍體,走到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內,一尊大佛供在正堂,那是一尊大銅佛,供的自然是如來佛祖,堂前的香爐中兀自有尚未燃盡的檀香,不過也已經到了底。
韓漠站在大佛前,竟是恭敬地行了行禮,眼眸子帶著一種複雜之色,喃喃道:“佛祖,我不殺人,人要殺我,你也看到了,我是沒法子的……!”
化名韋離的韓利走到韓漠身後,問道:“五少爺,為何要拜他?”
韓漠淡淡笑道:“殺人之後,拜拜佛,即使無用,但是心裏總會平靜一些的……以後你也可以試試的。”他指了指香爐邊的燭臺道:“點上它。”
韓利不敢多問,取出打火石,將燭臺點燃。
燭光亮起,韓漠卻端起桌上盛滿香油的小銅鼎,灑水一般灑在正殿的黃幔上,然後拿起燭臺,慢悠悠地點燃了黃幔,那火苗子“嗖”地一下子竄起來,黃幔燃燒,整個正殿亮如白晝。
“發響箭!”韓漠吩咐道:“該讓將士們來看現場了。”
響箭發出,韓漠才嘟囔道:“慕容鶴,你死便死了,還要讓五爺陪你掛彩,真是不地道……!”
……

山下的二十多名豹突營將士見到從山頂發出的響箭,再無猶豫,騎兵下馬,如狼似虎,都拿著武器,往山上沖去。
韓漠留下的兩名弓箭手,也是聽到“咻”的劃破夜空寂靜的響箭響起,立刻往山上爬去。
他二人並不知道,韓漠留下他二人,乃是為了保住他二人的性命,他二人若是隨著上山,目睹月光寺發生的事情,那是一定不能活下來的。
韓漠從不忌諱殺人滅口的把戲,這個斯文的年輕人,從不介意用血腥冷酷的方法讓他的計畫完美起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3
第二八二章  【刑部驗屍】

兩名弓箭手順著韓漠上山的軌跡往山上攀登,行到半山腰,他們就看到了可憐的莫思遠,這小子腦袋上的血液已經乾涸,而且外面的盔甲已經被褪去,兩名弓箭手看到莫思遠,都是大吃一驚,伸手去探鼻息,早已死的透透的,心中吃驚,擔心韓漠安危,更是加快速度往山頂上的寺廟撲過去。
往上攀爬的士兵們,聞到風中帶來的血腥味道,更是大吃一驚,知道這山上必定發生了大事,而且他們很快就看到,那山頂上火光沖天,熊熊大火蔽日遮天,一個個驚訝萬分,趕到山頂,只見寺廟大門敞開,門前一個渾身鮮血的傢伙正大聲叫道:“我們……我們遇伏了……!”
騎兵中有人認識是韋離,已有人叫道:“慕容大人何在?”
“大人……!”韋離的左肩顯然是被砍了一刀,鮮血兀自在往下流,他臉上滿是悲憤之色:“我們被魏國探子伏擊……大人……大人遇害了……!”
將士們沖進院中,只見大殿已是彌漫在火海之中,火勢已經蔓延道兩邊的房屋,禪院內滿是屍體,有一人靠著金絲菩提樹在喘息著,身上亦是血跡斑斑,盔甲已是不見,正是韓漠。
“韓護軍尉!”弓箭手都上前來,護住韓漠。
韓漠擺手道:“我沒事,快將慕容大人和曾校尉的屍體帶走,這裏……這裏大火彌漫,很快就要塌毀,快下山!”
正殿已經發出崩塌之聲,將士們不敢多說,雖然對禪院中發生的事情一片疑惑,但是還是有人上前背起曾慶的屍體,撿起他的斷臂,趕快下山。
慕容鶴的身首分離,一時間竟是無人敢上前去背,最後還是一名膽子大的鼓起勇氣背起屍體,另一名兵士用衣襟抱起頭顱,紛紛下了山。
韓漠和韋離也是丟下了兵器,下到山腳,此時再向月光寺望去,只見火勢已經從月光寺蔓延出來,引燃了周邊的樹木。
夜裏有風,火借風勢,更是燃燒的旺盛不已。
眾將士下了山來,望著滿山大火,都是震驚無比。
早有人詢問道:“大人,這……這山上究竟發生何事?”
韓漠悲憤萬分,怒視山上,道:“好一群狡猾的敵寇……我……!”他重重歎了口氣,一臉的悲痛,身邊的弓箭手急忙勸道:“大人無事便好……唔,大人,你腿上有傷……!”
韓漠腿上果然有一處刀傷,不過並不嚴重,當下便有兵士幫助清理包紮。
那邊韋離已經目齜俱裂地道:“我和曾校尉跟著大人上山,正趕上韓大人被敵寇圍攻,慕容大人立刻領著我二人上前助戰……那幫敵寇,竟然混在寺僧之中,我們苦戰之下,慕容大人和曾校尉苦戰殉國……韓大人也是受了傷,好在那幾名敵寇已被我們斬殺,更有一名敵寇在打鬥中打翻燭臺,燒起大火來……!”
在場的人都知道,韋離可是慕容鶴的心腹,他既然這樣說,那麼所說定然不假,已經有人大罵起來:“這幫賊寇,真是膽大包天……我們該當將他們千刀萬剮才是。”
韓漠歎道:“慕容大人真乃勇將,臨死之前,力斬兩名敵寇,勇武過人,當真是可歌可泣,曾校尉也是力挫一名敵寇,若非慕容大人和曾校尉,我二人斷無生還之理……!”搖了搖頭,看起來頗是悲傷。
稍微休整,豹突營眾人帶著兩具屍體,迅速往京城返回。
死了一名護軍參領,這實在不是小事。
……
……
蕭太師年紀大了,而且想的事情很多,每天晚上都很晚睡,而且他每天睡覺之前,都要喝一碗人參茶,以補充元氣。
天尚未亮,蕭太師眯眼沒有多大一會兒,就聽到門外傳來蕭懷金急切的聲音:“父親,大事不好了!”
蕭太師睜開眼睛,很淡定,在他心裏,自己的大兒子與小兒子相比,差得實在太遠,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蕭懷金從無蕭懷玉的鎮定。
蕭懷玉是那種天塌下來也不會驚慌的人,八風不動,處之泰然。
但是蕭懷金的性子卻是遇事便慌張,這也讓蕭太師對他很不滿,只覺得自己這個大兒子實在不是成大事的料。
他不覺得有什麼事情需要淩晨時分來驚擾他,但是當蕭懷金將消息告訴他的時候,老太師張大了嘴,不敢置信。
“慕容鶴死了!”
蕭太師兀自有些不相信,冷冷地看著蕭懷金,而蕭懷金很肯定地道:“屍首已經帶回了豹突營,已經知會了刑部,刑部連夜派人去了豹突營,慶之派人來通了信……!”
慶之自然就是刑部尚書賀慶之,賀慶之自然明白慕容鶴與蕭家的關係,所以確定之後,立刻派人前來稟報。
慕容鶴對於蕭家的戰略意義之重要性,不言而喻,那是蕭家唯一有希望能在御林軍做文章的人物,蕭太師容忍慕容鶴性格中的種種缺陷,圖的就是慕容鶴對於蕭家的重大作用。
但是這個蕭家精心栽培的人物,卻突然出來死訊,這怎不讓蕭太師震驚。
蕭太師眼眸子裏閃著異色,雖然很是吃驚,但是他終歸是久經風浪之人,緩緩在桌邊坐下,眉頭皺起,屋子內一時寂靜的怕人。
“如何死的?”許久之後,蕭太師才緩緩問道。
蕭懷金小心翼翼道:“慶之只說身首分離……至於詳情,尚未稟報過來。”
“身首分離……!”蕭太師嘴角抽搐,眼中泛著陰寒的光芒:“慕容鶴啊慕容鶴,老夫的一番心血,卻被你白白葬送……!”
“不過……!”蕭懷金看了蕭太師一眼,輕聲道:“聽說韓玄昌的兒子韓漠也卷在此事之中……慕容鶴死的時候,韓漠就在現場!”
蕭太師眼中的寒光更盛:“韓漠?”
“是!”
蕭太師閉上眼睛,許久之後,才睜開眼睛道:“告訴慶之,此案必須祥加查實……慕容鶴十有八九,是死在那個臭小子的手裏……!”
“父親,韓漠真有那麼大的膽子?”蕭懷金有些懷疑道:“誅殺朝廷命官且不說,難倒韓漠不知道,這慕容鶴不單是我們蕭家的人,還是秀公主的人?就連韓玄道和韓玄昌也未必敢動手,韓漠他有幾個膽子?”
“初生牛犢不怕虎。”蕭太師冷冷道:“韓玄道不敢做的事情,韓漠便未必不敢做。”頓了頓,眯著眼睛,一臉陰鷙:“我倒是想知道,韓漠是找到什麼機會殺死慕容鶴的……那小子雖年輕,卻不是莽撞之人……他既然動手,一定是找到了絕好的機會……!”抬頭道:“懷金,囑咐慶之,此案非同小可,絕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即使不是韓漠所為,也要讓刑部扒下韓漠一層皮!”
蕭懷金行禮退下。
蕭太師緩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窗外的幾株芭蕉樹在夜風中搖晃,如同幽靈起舞。
他凝視著那幽靈般的芭蕉樹,許久之後,才惡狠狠地吐出兩個字:“韓……漠……!”
……
豹突營騎兵隊大帳中,慕容鶴和曾慶的屍首就擺在帳中的地下,隨同前往的眾將士包括韓漠都在帳外等候。
慕容鶴若是戰死沙場,死後事宜自然是歸屬兵部處理,但是此番卻是出城圍捕敵寇,說的準確一點,是為實戰演兵,演兵之中出現人命案子,刑部自然是有義務和權力來插手過問的,而韓漠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入城之後,立刻派人去了刑部報訊。
刑部夜間也是有人執勤,聞知是豹突營護軍參領被殺,而且還搭上一個校尉,這死的可不是阿貓阿狗,而且許多人都知道慕容鶴與蕭家的關係,恰好在刑部值勤的又是賀慶之的人,所以連夜去到刑部尚書府通稟此事。
賀慶之自然之道慕容鶴對於蕭家的重要性,連夜起身,帶著十多名刑部幹吏來到豹突營檢驗屍體,確定死因,見到慕容鶴的死狀後,自然是少不得派人往太師府通稟。
騎兵隊將士得知慕容鶴被殺,那自然是有喜有憂,不過軍規森嚴,自然是不敢靠過來圍觀的,但是私下裏嘟囔,那也是少不了的事情。
韓漠等人在帳外的夜風中等候。
望著天上的月亮,韓漠平靜無比,西花廳做事那是乾淨俐落,更何況一把火燒了月光寺,就算有一些沒有注意到的瑕疵留下,只怕也被大火燒的一乾二淨。
一陣馬蹄聲響起,眾人朝著來人望去,只見十數騎正飛奔而來,大部分都是盔甲在身,只有領頭的一人乃是錦衣款袍。
馬停下,韓漠立刻認出,這錦袍人卻是豹突營的指揮使顎青侖,顎青侖身體不好,想不到此番卻連夜過來。
在他身後,豹突營包括竇善在內的三名護軍參領和幾名校尉在數名騎兵的簇擁下過來,竇善更是第一個下馬來,上前扶著顎青侖下馬。
韓漠已經帶著眾人上前參拜,單膝跪下,齊聲道:“參見指揮使大人!”
顎青侖已經很少往豹突營來,但是他的威望卻是無處不在,眾將士看到老人家連夜過來,都是顯得有些激動,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敬畏的光芒。
大帳帳門掀開,帳篷裏的賀慶之顯然是聽到了帳外的動靜,出來見到顎青侖,立刻抱拳道:“老將軍這麼晚趕來,驚擾了老將軍,對不住,對不住!”
顎青侖咳嗽著,從袖中取出錦帕擦了擦嘴角,這才抱拳還禮,道:“老夫得到了消息,所以過來看看……賀大人可查出什麼東西了?”
賀慶之似有若無地瞥了韓漠一眼,歎道:“老將軍莫要心急,慕容參領……!”
顎青侖又是一陣咳嗽,等咳嗽止瀉,才淡淡道:“老夫聽他們說,慕容鶴是與敵寇力戰而死……豹突營的勇士,這樣殉國並不丟臉……!”又是一陣咳嗽,身體佝僂起來,眾將士眼中都顯出不忍之色,韓漠看在眼裏,對於這位指揮使的尊敬又加了幾分,只覺得能得將是如此愛戴,那這一生可就沒有白活。
賀慶之點頭道:“老將軍說的是……只不過此事還要細細調查一番,總要往月光寺去一趟,看看現場,否則我刑部若是輕率便下了結論,那只怕是對慕容參領不恭……!”
顎青侖微微頷首,望向韓漠,道:“韓護軍尉,你也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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