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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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183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8:17
第二五三章  【曼珠沙華】

韓漠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厲害,不舍地閉上眼睛,他知道,男人在衝動的時候,思緒總要混亂,在秀公主這樣的成熟尤物誘惑下,更沒有幾個男人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但是他心中更明白,這個女人雖是絕世尤物,但更是一個心機深沉的東花廳頭子,在面對這樣的女人之時,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的頭腦,所以他只能依依不捨地閉上眼睛-----即使他內心深處甚至想找一個放大鏡好好地觀賞秀公主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只是腦海中卻清晰地印記著秀公主那兩團雪白豐滿的兔子,他心中清楚,短時間內,這個印象會一直在腦海中迴旋。
“人家不好看嗎?”秀公主咯咯嬌笑道:“你都不看人家!”
韓漠閉著眼睛,《長生經》運氣法門一刻不停地順著體內已經有些浮動的氣息,外表保持著鎮定:“臣不敢褻瀆公主!”
“你不是說這裏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嗎?”秀公主聲音柔膩:“為何又要叫我公主呢?”
韓漠依舊是閉著眼睛,可是秀公主身上那種獨特的體香直往他的鼻子裏鑽,“那該怎麼叫你?”
“你想怎麼叫?”
“全憑公主裁決!”
“我不占你便宜……但是你喊我一聲秀姑姑,應該不吃虧吧?”秀公主緩緩靠近韓漠,香風四起,媚笑著。
韓漠沉吟著,沒有說話。
“你不喜歡?”秀公主問道。
“不是。”韓漠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道:“只是叫你秀姑姑,倒是顯得你老了一般,而你看起來……只能做我的姐姐!”
秀公主咯咯嬌笑起來,花枝招展,酥胸波浪般起伏著:“我並不害怕老……你叫我姑姑,我也不會因為你這樣的稱呼就變老……但是這個稱呼,只能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才可以叫,好不好?”
“恩!”韓漠點點頭。
“那你叫我一聲好不好?”
“秀姑姑!”
秀公主嫵媚笑起來,“那你睜開眼睛好不好?”
韓漠很乾脆地搖頭:“不好!”
“為什麼?”
“我害怕自己禁不起誘惑!”
秀公主吃吃笑道:“我可以誘惑到你?我有那麼大的魅力嗎?”
韓漠很誠懇地點頭道:“有!”
秀公主更是笑得花枝招展,水兒嘩嘩作響,她在韓漠身邊俯下身子,壯觀的胸部貼在韓漠的肩頭,膩聲道:“那姑姑問你,你帶走的屍體究竟是誰?為何你要帶走他的屍體?”
韓漠嘴角泛起令人難以捉摸的笑意:“姑姑想對我用美人計嗎?”
秀公主豐滿的胸貼在韓漠的肩頭,韓漠只覺得那處彈性驚人,柔軟無比,更有著難以言喻的熱度,那櫻桃似乎在慢慢挺立起來。
西花廳雖然在外界看起來神秘無比,但是對於東花廳頭子秀公主來說,卻幾乎沒有什麼大的秘密,對於西花廳的制度結構,秀公主比大多數西花廳吏員還要清楚。
但是銀質四鷹的資訊,顯然不在秀公主瞭解的範圍。
當年薛公顏既然將銀質四鷹隱藏的那樣深,那麼肯定就有其隱藏的必要性,韓漠當然不可能將這絕密中的絕密告訴其他任何人,更不可能告訴秀公主。
“哎……!”秀公主幽幽歎了口氣,俏臉上滿是失望之色,“你以為姑姑是在對你用美人計?姑姑在你心裏……就是如此有心計?”
韓漠睜開眼睛,轉過頭,他的臉幾乎要和秀公主的臉貼在一起。
那張美麗的臉,肌膚水嫩白皙,沒有一絲瑕疵,更不見任何歲月留下的痕跡,只有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輕輕閃爍,那一張豐潤嫣紅的香唇似動非動。
“每個人的心底,總會有一些不想別人知道的秘密……或許會憂傷,或許會快樂,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去品味它……!”韓漠聲音柔和:“姑姑和我,都會有這樣的秘密,我們讓它留在心裏自己去品味,不去揭開,好不好?”
這句話,竟似觸動到秀公主一樣,她那種嫵媚的臉沉寂下來,緩緩坐下去,妖嬈性感的身體再次浸在水中,望著一池子的花瓣,喃喃道:“心中的秘密……獨自品味……!”
許久之後,秀公主才露出淡淡的微笑,凝視著韓漠,柔聲道:“你說話不像年輕人,倒像一個……小老頭,但是……好像很有道理。只是既然心中有著悲傷的秘密,那去尋找歡樂,總能洗去心中的憂傷!”
韓漠雖然對她還有著極強的戒備心理,但是二人身處浴池,那種公主與臣子身份的隔閡卻少了許多,他很認真地道:“歌舞昇平,浮華過後……也許留下的是更大的傷感與空虛……!”
秀公主眼眸子裏閃過黯然,旋即嫣然一笑,吃吃笑道:“你才多大,竟來教姑姑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頓了頓,終於道:“韓漠,這一次我東花廳沒有與你西花廳搶著出手,只是因為……我知道皇帝哥哥不想讓東花廳搶奪西花廳這次出風頭的機會!”
韓漠皺起眉頭:“公主……唔,秀姑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秀公主輕柔一笑:“你會懂的……你遲早會懂的。”她忽地指著湘妃竹角落處的一個地方道:“你看到那個沒有?”
韓漠順著她的手勢望去,只見那裏竟然放著一盤花,那花極為怪異,雖是初春,卻已經綻放花朵,綠徑纖直挺拔,顏色鮮紅絢麗,宛若滴上了鮮血,看上去竟然有一種淒涼的殘豔和毒烈的唯美。
“地獄之花!”韓漠輕輕道。
“你知道那是什麼花?”
韓漠點點頭,輕歎道:“那是地獄之花,又叫曼珠沙華,是受過詛咒的花朵。”
“花開不見葉,見葉不見花,花葉永不相逢!”秀公主神情看起來頗有些黯然,低聲細語。
“花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韓漠也輕輕吟道:“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秀公主轉過頭,神情柔和,凝視著韓漠,輕輕道:“看來你懂的實在不少……!”
正在此時,卻聽到外面傳來低沉的怒叫:“讓開,你們敢攔著我?我要見公主……我知道公主在這裏……!”
韓漠聽到聲音,一下子就知道,這大呼小叫的,卻是自己最厭惡的慕容鶴。
如此夜晚,他卻肆無忌憚地闖進秀公主的寢宮,而且敢大呼小叫,由此看見,他與秀公主的關係還真是親密的很。
一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向秀公主看去,見秀公主也是微蹙眉頭。
本來韓漠對她已經生出一絲好感,但是慕容鶴的突如其來,讓韓漠對秀公主那剛剛升起的一絲好感盡失,神情淡漠,將目光重新投在了那株曼珠沙華上。
那叫聲漸進,就聽“噗”的一聲,那扇竹門被硬生生地推開,高大威猛的慕容鶴已經直沖進來,左右看了看,終於看見秀公主,更看見在秀公主身邊的韓漠。
慕容鶴本就有些憤怒的臉色,頓時鐵青,瞳孔擴張,充滿無比地怨恨,死死地瞪著韓漠,他左肩昨日被韓漠所傷,此時還包紮著繃帶,兩隻拳頭緊緊握起,青筋暴凸,那已是憤怒到極點。
秀公主看了韓漠一眼,眼眸子裏閃著複雜的神色,向慕容鶴道:“你……你先出去……!”
“為什麼?”慕容鶴近乎怒吼:“公主,為什麼是他?”
秀公主又說了一聲:“你先出去!”
“我不出去。”慕容鶴緩步走過來,指著韓漠道:“韓漠,你是用什麼法子欺騙公主的?你想幹什麼?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他眼睛赤紅,就如同一頭野獸般,似乎隨時都要撲上來將韓漠撕個粉碎。
韓漠見到他區區一個護軍參領竟敢違抗秀公主的命令,更是確定二人關係非同一般,心中不由對秀公主升起厭惡之心。但是猛地想到韓玄道的囑咐,那是要祛除秀公主對慕容鶴的迷戀,而且他自己內心卻也實在不願意看到秀公主和慕容鶴混在一起,一時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竟是到了秀公主的身邊,伸手抱住秀公主那纖細柔軟的腰肢,一碰上秀公主的肌膚,只覺得比羊脂玉還要滑膩,他更是感覺到秀公主的嬌軀輕輕一顫,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卻並沒有反抗。
兩人這一下子看上去,肌膚相親,更是親昵無比。
“慕容參領,你沒有看到我正與秀公主沐浴嗎?”韓漠笑得很愉快:“你私闖公主寢宮,目無尊上,該當何罪?還不滾出去!”
慕容鶴牙關緊要,腮幫子凸起,渾身上下憤怒的直發抖,“公主,這池子我都沒有進去過,你怎麼會讓他進去?你……你……!”他的聲音竟似乎哽咽起來。
秀公主歎了口氣,第三次道:“你……先出去吧……!”
“韓漠,公主是我的……!”慕容鶴提起拳頭道:“你冒犯公主,我一定會殺死你,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韓漠哈哈大笑道:“公主就在我的懷裏……你要殺我,現在就可以動手,只是卻不知到底是誰的鮮血染紅這一池春水!”
慕容鶴看了秀公主一眼,終是怒吼一聲,轉身出了去。
秀公主看著韓漠,輕聲道:“抱夠了嗎?”
韓漠一愣,急忙抽手,做出慌張之態:“公主請降罪,我……我是一時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秀公主又恢復了那種勾魂攝魄的媚人笑容,香唇湊近韓漠的耳邊,吐氣如蘭,輕聲道:“那你想要嗎?我……已經濕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8:17
第二五四章  【豹突營指揮使】

韓漠被這一句話驚得渾身冒冷汗,這短短一句話,歧義那是大大的有,給韓漠帶來一種極為特殊的異樣刺激感。聞著秀公主身上的芳香,韓漠眼觀鼻鼻觀心,平靜道:“如果濕了……擦幹吧……!”
秀公主更是格格嬌笑,白了他一眼,媚態無限,終是站起身來,韓漠尚未看清,就見她已經迅捷如風般出了池子上了岸,只留下一陣香風,等韓漠回頭時,卻瞧見秀公主不知從哪里取過來的衣裳,那紫色長袍已經將她的嬌軀完全包裹起來,依舊是玲瓏剔透,依舊是曲線起伏。
“過猶不及!”秀公主軟軟笑道:“藥水雖然很好,可是在裏面待的時間長了……那反而會傷身。世間萬事萬物皆是如此,過了頭,就不那麼美了。”
韓漠也從池子中出來,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一片,好在秀公主已經吩咐宮女取了柔軟的新衣裳來,韓漠這才換上,走出了那春色滿池的湘妃竹圍欄之中。
夜色幽靜,龐大的秀春.宮也是一片寧靜,秀公主站在側殿門前,身體曲線起伏,纖腰肥.臀,風姿卓越,抬頭望著夜色深沉的天幕,輕輕道:“韓漠,以後……你還會不會過來陪我說話?”
“如果秀姑姑願意……韓漠一定會從命……!”韓漠恢復了恭敬之態。
秀公主嬌柔一笑,“真是一個乖孩子。我倦了……你要不要留下來?”
韓漠心中一跳,他可不是一個隨便的人,神情肅然道:“臣明日還有公務在身,所以……!”他其實心裏很明白,這秀公主看似風騷無比,如果真要與她共度良宵,那卻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現在倒是很有些疑惑,既然都說秀公主與慕容和關係親密,那麼秀公主為何從不讓慕容鶴下到池子裏共浴,反而會讓自己進入池子中?這實在是讓人費解的地方。
秀公主吃吃笑起來,膩聲道:“你的膽子看來還不夠大……唔,你真的不願意告訴我那具屍體的身份?”
“如果哪天需要公主知道,韓漠一定會親自告訴公主。”韓漠平靜道。
秀公主幽幽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問了。韓漠,皇帝哥哥很看重你,本宮也希望你……好自為之,千萬別讓皇帝哥哥……還有我失望……!”
韓漠立刻正色道:“臣一定盡心竭力,不敢辜負聖上和公主的厚愛。”
對於今夜讓慕容鶴看到自己和秀公主共浴的場景,韓漠很滿意,但是心中也對慕容和更加警惕起來。韓玄道雖然有過囑咐,但是韓漠絕不可能為了拉攏秀公主,而被動獻身。
男人就該有男人的堅持,淪落到身體去收買女人,這是韓漠無法接受的事情,所以這場曖昧遊戲,他必須要完全佔據主動。
否則,他寧可放棄!

……
……
接下來幾日,從吳郡方面陸續呈上一份又一份摺子。
吳郡西門一族消息倒也靈通,在宜春郡和東海郡的城守軍尚未抵達之前,就已經得知京中出了問題,無奈之下,欲要來個魚死網破,第一時間便要集結起西門一族世家軍,準備反叛。
只是潛伏在吳郡的東花廳吏員,也第一時間得到了花廳的命令,連續刺殺西門一族諸多長老,致使世家軍集結進展緩慢,同時吳郡城守軍立刻控制了西門莊園,將西門一族壓制在鋼刀之下,孰知城守軍中卻早有被西門家收買的奸細,放了漏子,走脫了包括西門家主在內的少數西門族人。
這一路人離開吳郡首府建鄴城,逕自在影子衛的保護下,趕到了吳郡水師,如同朝廷方面所料,那是準備借助吳郡水師的力量,逃竄到海上。
只是剛剛離開海岸,東海鎮撫軍大軍而至,一場海戰過後,吳郡水師折損大半,無奈投降,東海鎮撫軍控制住吳郡水師,更是搜找到西門家主以及一些直系族人,直接以重兵押送連同關押在建鄴城內的西門族人進京受審。
按照內閣下發的指令,宜春郡和東海郡兩路城守軍進入吳郡境內,與吳郡城守軍合併一處,不但迅速鎮壓住少量集結起來的世家軍,更是佈防整個吳郡城鎮,大肆搜尋西門族人,一批批西門族人被押送進京。
皇帝陛下更是下了“西門罪詔”,嚴厲痛斥西門一族的謀反,更是撫慰吳郡百姓,此罪只責罰西門一族,不傷吳郡百姓一人。
在內閣領導的幾大世家強力的打壓下,本來紛亂一片的吳郡很快便平息下來,雖然還有西門殘存勢力潛伏下去,但是由於朝廷的強硬手段,卻也翻不起大的風浪來。
押送進京的西門族人,經過內閣商議,請示過皇帝之後,最終做出了裁決。
西門一族,勾結敵國,犯上作亂,證據確鑿,念其百年世家,誅滅三族,餘者皆發配邊關充當苦工。
這次收尾工作,內閣倒是做得雷厲風行,在燕國版圖存活百年的西門一族,由於西門雷藏意氣用事,終於提前消逝。
這讓各大世家松了一口氣,少了一個敵人,自然是歡喜得很,但是隨即想到接下來更嚴酷的政治環境,存留下來的六大世家又都是深吸一口氣。
有了渤州郡的教訓,這一次內閣擔心皇族會再造一個渤州郡趙夕樵那樣的人物,所以在朝廷軍隊控制住吳郡的同時,立刻進行官員擬定,經過一番爭吵,各大世家都有官員前往,皇帝顯然知道內閣勢大,大部分新任官員都是照準,只是親自定下了兩名官吏,那是管理吳郡糧道與鹽道的官員。
糧道與鹽道那是極為重要的兩處官員,皇族要拿去這兩個位置,內閣起先自然是一片反對,只是皇帝這次卻顯然強硬了一些,內閣沒有答應騰出這兩個位置,而皇帝亦是扣著官員任免的摺子,沒有加蓋玉璽,僵持起來。
很顯然,皇帝這是要和內閣談條件了。
自從渤州郡之戰後,整個燕國的格局已經在悄無聲息中有了極大的變化。
皇族控制住了燕國最富饒的渤州郡,雖然在內閣的堅持下,渤州郡也滲透進入不少世家官員,但是整個大局是完全控制在皇帝的手中,有了這塊富饒的地盤,雖然還說不上太穩定,但是皇族已然有了底氣,也有了與內閣叫板的底牌。
戰爭之前,蕭蘇兩家自然是勢力強大,其後更是有渤州郡葉吳兩家,身處東海的韓家在世家勢力中排名靠後,但是那場戰爭過後,葉吳兩家消亡,皇帝似乎有心扶持一個足以制衡蕭蘇兩家的新勢力,蕭蘇兩家的對抗在皇帝看來,顯然還不夠踏實,也不夠激烈,所以韓家借勢慢慢崛起,隱然成了蕭蘇兩家之外的第三股強大世家。
皇族的制衡之術,各大世家那是心知肚明,但是由於各自顧忌自家的利益,又因為在這種時候,誰也不敢真的在明面上對皇權進行挑釁,所以他們只能在這樣的遊戲規則中繼續玩下去。繼續鬥下去。
皇權天命,深入人心,即使皇帝再弱,但是在大多數人的眼中,那依舊是上天之子,是神一樣存在的人物。
沒有足以逆天的實力,任何一個所謂的強勢家族,最多也只能是陽奉陰違,卻不敢觸犯天下之大不韙輕易去挑釁皇威。
即使是梟雄于曹操,那也是終身為魏王,不敢稱帝。
所以皇權再是衰弱,皇帝再是無能,那也中就是代表著上天之子。
世家官員即使內心對皇權很不屑,但是在表面上,卻依舊要對這所謂的皇權表示出足夠的尊敬。
內閣畢竟是個複雜的地方,更是一個爭權奪利沒有太大凝聚力的地方,所以皇帝陛下只撐了兩日,內閣便請書上去,那是同意了皇帝提出的條件,將糧道和鹽道的位置交給皇帝處理。
就如同一場政治交易一樣,皇帝和內閣心照不宣地達成了這樁交易。
……
豹突營指揮使顎青侖今年已是五十三歲的老者,年輕時候那是西北大營的大將,可謂身經百戰,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
只是歲月如梭,英雄垂暮,年紀大了以後,年輕時那些殘存下來的傷勢時有發作,雖然依舊是豹突營的指揮使,但是一年之中,倒有大半年在家中修養,也正因如此,豹突營如今的實際管理權,卻是在慕容鶴的手中。
但是顎青侖是軍方老將,在西北大營時戰功赫赫,頗有威名,調至豹突營之後,亦是一步步攀升,最終成為豹突營指揮使,那在軍中的威望是極高的。
韓家顯然也清楚這一點,明白這個看似病入膏肓的老將其實還是豹突營的精神支柱,而韓漠從韓玄道的口中,亦是明白了這個道理。
在吏部記冊取過護軍尉權杖,禮部侍郎韓信策便已經囑咐過韓漠,無論如何,也要先往顎青侖的府邸拜見一番,萬不可因為世家子弟的身份,而怠慢了這位軍方老將。
所以在韓漠前往豹突營軍營之前,那是特地前來顎青侖的府邸拜見。
顎青侖的府邸不算很大,府裏也顯得很冷清,在大堂等候多時,才見到下人扶著一個年逾花甲精神虛弱的老者出來。
雖然身子很弱,但是那一股子軍人的跋悍氣質卻依舊殘留在這位老者的身上,韓漠只看一眼,就知道這便是豹突營指揮使顎青侖了。
顎青侖帶病出來會客,那也算是給韓漠極大的面子,或者說是給了韓家極大的面子。
韓漠上前一禮到地,深深鞠躬,恭敬道:“卑職韓漠參見指揮使大人!”
顎青侖被下人攙扶著坐下,喘著粗氣,“啊啊”了兩聲,那下人已經道:“韓大人快請起,我家老爺身子不適,氣力發虛,所以不能常談,還請韓大人見諒!”
韓漠起身恭敬道:“韓漠明白,韓漠明白!”奉上早就準備好的禮盒,交給下人道:“這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那下人並不接,只是道:“韓大人客氣了,老爺從不收任何禮物,這……你還是帶回去吧!”
韓漠笑道:“這並非珍貴禮物,只是一副圍棋,我聽說指揮使大人閒暇時候喜愛下棋,這圍棋是以東海海底的鵝卵石所知,非金非玉,並不貴重,還請指揮使大人笑納!”
那下人回頭看著顎青侖,只見顎青侖咳嗽著,並無表示,這才接過禮盒,恭敬道:“那小人代我家老爺謝過韓大人了。”
顎青侖從袖中取出絲巾,擦拭了嘴沿,才有氣無力地道:“老夫……身體不適,待客不……不周,韓大人莫怪……莫怪……!”再次咳嗽起來。
那下人忙道:“老爺,我去看看藥熬好沒有,給你端上來。”
顎青侖點頭,待下人下去,才歎道:“不行了……這條老命,就靠著湯湯藥藥撐著……也不知哪天就去了……!”
韓漠忙道:“指揮使大人福如東海,定能長命百歲!”
顎青侖呵呵笑著,示意韓漠坐下,才道:“長命百歲那是不成的,能活一天……是一天吧。這花開花落,人死人生,都是天數所定,強求……強求不得……!”又是一陣咳嗽,韓漠急忙上前來,扶著顎青侖的手臂,輕輕拍著顎青侖的背脊,看起來就像一對和諧的爺孫一般。
顎青侖眼中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贊許,擺擺手道:“罷了,老毛病了……對了,你是叫韓漠?”
韓漠忙道:“卑職正是韓漠。”
“唔……!”顎青侖喘著氣,眯著眼睛道:“少年有為……你還是西花廳廳長?”
“卑職慚愧!”韓漠恭敬道。
韓漠佩服有本事的人,而顎青侖在韓漠的眼中,無疑是一個有本事的人物,對於這樣的人物,韓漠向來是極為尊敬的。
顎青侖順了順氣,才道:“豹突營是效忠聖上的精銳部隊……只要在裏面好好幹,總會有機遇的……!”他的聲音忽地森然起來:“若是誰要在豹突營興風作浪,嘿嘿……!”
他雖年老體虛,但是霸氣卻依舊很足。
韓漠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很顯然,顎青侖對於韓漠進入豹突營是心有戒備的,畢竟韓漠是世家子弟,代表的是韓氏家族的利益,他這句話,無疑是對韓漠發出警告。
韓漠不動聲色,只是微笑道:“卑職一切聽從指揮使大人吩咐,必定精忠報效朝廷,報效聖上!”
顎青侖微微頷首,又咳嗽起來,此時那下人已經端著湯藥進來,喂著顎青侖喝了小半碗,顎青侖臉色才稍微好看一些,看著韓漠道:“虎狼之病,那是要用虎狼之藥的……你日後若帶兵,就該記住,只有虎狼般的將領,才能練出虎狼般的士兵……!”
韓漠誠懇道:“多謝指揮使大人教誨,還望指揮使大人日後多多指點!”
“有些東西,是要自己慢慢琢磨的。”顎青侖緩緩道,看了韓漠一眼,忽然問道:“你會下圍棋?”
“會一些!”
“圍棋便是棋盤上的兵道!”顎青侖淡淡道:“變幻莫測,神鬼難料,死棋可活,活棋亦可死……這虛實變幻,就看棋者心思了。”
韓漠細細聆聽著,並沒有插話,但是他隱隱覺得,顎青侖話中似乎令有話,所謂的“死棋能活,活棋亦可死”,倒似乎另有所指。
薑還是老的辣,說來說去,似乎還是在警告著自己。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8:17
第二五五章  【跳進來的螞蚱】

太師府內,蕭太師正坐在椅子上,手裏握著一直玉如意,正饒有興致地品鑒著,兩隻手指在玉如意上輕輕滑動著,神色平靜,一雙看似昏暗其實犀利的眼睛,正盯在面前的慕容鶴身上。
屋中只有他二人,而慕容鶴神情疲倦,看起來是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但是眼睛裏兀自帶著恨意。
“他還沒有去營裏?”蕭太師淡淡問道。
慕容鶴咬牙道:“太師,您幫我想想法子,我……我是一定要殺死他的。他現在將手都伸到了公主那裏,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蕭太師冷冷一笑,道:“殺死他?他可是西花廳的人,身邊每時每刻都有西花廳的人在保護著,而且他此時也一定會防備你對他下手,要想殺他,你以為那麼容易?更何況,你就算殺死他,可考慮到後果?你莫非以為你動手之後,韓家會查不出是誰下手,一旦找上你,你也莫想活了。”
“那總不能讓他這樣放肆下去。”慕容鶴握著拳頭道:“一旦公主真的看上他,那……那可就不妙了。”
蕭太師冷哼道:“老夫當然知道不妙。”將手中的玉如意放在身邊的桌子上,撫著花白長須,沉聲道:“老夫倒是想問你,你是如何讓韓漠趁虛而入的?你不是一直對老夫講,那個女人心中只有你嗎?”
慕容鶴有些尷尬,垂下頭,“定是那小子使用了卑鄙伎倆!”
蕭太師眯著眼睛,淡淡道:“你要知道,你在豹突營坐得穩穩當當,那是因為那個女人在護著你,一旦她眼中沒有了你,你還以為能坐上豹突營指揮使的位置?”
慕容鶴咬著牙,卻不敢回答。
“很早之前我就對你說過,那個女人看上你,是因為她幫你當成了另外一個人,你身上有那個人的影子。我也勸告過你,你要抓住這個機會,牢牢地抓住她……!”蕭太師神情陰鷙,雖然神色看起來還是比較低鎮定,但是眼眸子深處卻依稀帶著失望之色,聲音也愈加陰沉:“可是到頭來,你卻讓一個毛頭小子鑽了空子……老夫倒是要問你,你和她兩年的情分,難道就是如此不堪一擊?”
慕容鶴臉色有些發白,看了蕭太師一眼,終於道:“那……我跟她兩年,還沒……還沒上過她的床!”
蕭太師瞳孔收縮,臉色更加陰沉,只是看著慕容鶴,慕容鶴被蕭太師陰沉的目光盯在身上,只感覺全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本來緊握的拳頭也不只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害怕微微鬆開。
蕭太師忽然發出一陣讓慕容鶴毛骨悚然的冷笑,他那陰沉的聲音道:“你是告訴老夫,你和她混了兩年,卻連她的床都沒有上過?”
慕容鶴心中直突突,但是在蕭太師犀利的目光下,只能點頭。
“你連她的床都沒有上過,卻為何肯定她的心裏只有你?你還曾像老夫保證過,她對你的迷戀,誰都無法破壞,莫非這都是在欺瞞老夫?”蕭太師神色平靜下來,但是這種平靜反而讓慕容鶴更是感到恐怖。
慕容鶴忙辯解道:“不敢欺瞞太師,只是……只是這兩年來,她經常召我入宮,會呆呆地看著我,即使睡覺的時候……她也讓我坐在她的軟榻邊,就那樣看著我……她還允許我自由進出秀春.宮……太師,這……這難道還算不得迷戀我?”
蕭太師沒有立刻說話,只是沉吟著,許久之後,才搖了搖頭,臉上竟然帶著一絲感慨:“想不到她竟是一個癡情女子……十年過去,她還是忘不了他!”
慕容鶴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問道:“太師,她……她忘不了誰?”
蕭太師淡淡道:“我曾經對你說過,她是將你當成了另一個人,那個她至今都無法忘記的人。你的相貌,與那人有八分相似,也正因如此,她才會呆呆地看著你,她一直是將你當成了那個人。本來這是一個絕好機會,你完全可以借此機會佔據她的心,可是……慕容鶴,到頭來,她始終只是將你當成了替代品,而且只是一個可供觀賞的替代品,你……兩年時間,竟然連一個女人也不能征服,實在讓我很失望!”
慕容鶴額頭冒出冷汗,一時不敢回答。
“至於和那臭小子走在一起,無非是兩個原因。”蕭太師緩緩道:“韓漠的神情舉止,與那個人年輕時候很是相像,不看相貌,只看說話談吐以及行走姿勢,還有韓漠的性情,與古朝星倒是近乎相同,也正因如此,那個女人才會對韓漠生出好感來……!”
“古朝星是誰?”慕容鶴壯膽問道。
蕭太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必知道他是誰。”頓了頓,又道:“另一個原因,只怕是那個女人想攏住韓漠……那個女人勾引人的手段,卻是沒有幾個人比得上。”
慕容鶴頓時急了:“太師,我們……我們不能讓韓漠得逞。韓漠要真是與公主在一起,那我……我就不能當上豹突營指揮使,日後也不能好好地為……為太師效力!”
蕭太師冷笑一聲,雖然心裏對這個不爭氣的慕容鶴極是惱怒,但終究是苦心栽培的一顆棋子,歎了口氣,神色和緩下來,溫言道:“你也不用太急。秀公主對你並沒有放棄,畢竟她需要你的容貌來寄託她的思念,你以後還有機會……但是你的機會需要你自己去爭取,韓漠只是一個黃毛小子,男女情事,自不能與你相比,和一個黃毛小子爭女人,並不是困難的事情。”
他當然不知道,論起泡妞技巧,韓漠前世今生兩世為人,知道的套路比慕容鶴要多太多,也要高級的太多。
韓漠若是有心與慕容鶴爭奪秀公主的芳心,勝算那是遠遠大過慕容鶴的。
……
慕容鶴是親眼看到那夜韓漠與秀公主共浴一池,韓漠甚至抱住了秀公主的腰肢,那可是連自己都沒有做過的事情,心中只覺得秀公主與韓漠極為親昵,甚至有可能已經辦了一些事兒,他更是有些信心不足,也明白真要與韓漠搶起秀公主來,未必有勝算。
不待他多想,蕭太師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聖上下旨讓韓漠擔任豹突營護軍尉,意思很明顯,那是看到你在豹突營的權勢大起來,讓韓漠進入豹突營去制約你……這一隻跳進來的螞蚱,日後很可能會給你造成不小的麻煩……嘿嘿,當日韓漠進京,我倒是沒能瞧出這小子會給我們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制約我?”慕容鶴神情陰狠起來:“只怕他沒有那個命!”
“說話要謹慎,做事要果斷。”蕭太師淡淡道:“雖說韓漠進入豹突營,會給你帶來不小的麻煩,但是……卻也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慕容鶴急忙恭敬道:“還請太師指教!”
蕭太師嘴角泛起陰冷的笑意,搖頭道:“我倒是沒有指教,有些事兒卻是要你自己去想想。你畢竟是豹突營的護軍參領,如今更是暫代顎青侖的職權,這豹突營還在你的控制之下,一隻小小的螞蚱跳進你的地盤,難道你做主人的還不知道如何去處理?”
慕容鶴也算不得笨人,蕭太師這一提醒,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露出陰笑來,恭敬道:“卑職明白了!”
“明白就好!”蕭太師重新拿起玉如意,在手中摩挲著,“做事,莫要心急,等著等著,機會就出來了……卻也不能優柔寡斷,該出手的時候,切莫猶豫!”
慕容鶴深以為然,禁不住點頭。
“在軍營裏出些意外,那是很平常的事兒……!”蕭太師若有所思,聲音低沉而緩慢:“幾千號人,刀槍劍戟的,有個失手傷著,那也怨不得誰。”瞥了慕容鶴一眼,似乎是在教誨,又似乎是在自語:“一個好的將軍,不但要知道怎樣去殺人,更要懂得……借刀殺人!”
慕容鶴眼眸子裏寒光閃動,本來鬆開的雙拳又緊緊握起,看著蕭太師,一臉的敬畏。
“韓漠!”慕容鶴心中暗想:“我一定不會讓你從我手中搶走公主……更不會讓你好好地活下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8:18
第二五六章  【護軍尉】

豹突營處於京城東南邊,專門的軍事區,那是正宗的閒人免進,遠遠望去,就看到旌旗招展,除了“燕”字旗外,更有不少畫著豹頭的獸旗,威風凜凜,霸氣十足。
皇宮之內,龐大的外宮中,駐紮著龍驤營和火山營兩大“內禦林營”,而狼甲營駐紮於皇城西北面,鷹翔營駐紮於東北面,豹突營則處於東南邊,“外禦林營”三大行營所在的軍事區,那也是除了皇宮之外,最為森嚴的三個地方。
錦旗招展,營房連陣,豹突營和其他行營一般,軍營之內,呈三角形分為三處隊伍。
那是騎兵隊,步兵隊和弓兵隊,騎兵隊設一騎兵護軍參領,步兵隊是各營兵力最多的隊伍,設有兩名護軍參領,分別稱為左護軍參領和右護軍參領,而弓兵隊設一弓兵護軍參領,每名護軍參領下麵,各設兩名護軍尉,其下則是校尉,都統,小旗。
豹突營共有五千人的兵員編制,騎兵隊是千名騎兵,弓箭手不過八百名編制,而餘下的則是步兵隊,中間自然又分刀兵槍兵。
燕國的資源算不得豐富,慶國地大物博,物產豐富,那自是不能比,就算比起魏國來,卻也少了礦產和馬匹。
魏國大雪山下,上千里的沃野,賓士著雪山純種魏馬,那是令其他國家豔羨不已的資源,而且魏國盛產鐵礦銅礦,即使是慶國,產出的礦物也比不上魏國。
魏國有著天下最好的戰馬,有著最鋒利的武器,也正因如此,國人尚武,骨子裏充滿著進攻性。
燕國的馬源比起其他兩國,自然是差了許多,馬源的匱乏,也導致燕國的騎兵數量很少,太僕寺除了努力在本國培育馬匹,那也是以走私的方式,利用官商從外國進口駿馬。
御林軍的馬匹,那都是百裏挑一出來的良駒。
御林軍是皇家禁衛軍,也是皇家手頭上最強的軍隊,所以御林軍的裝備,那也是整個燕國所有軍隊中最好的。
且不說兵甲裝備,就是御林軍的將士,也都是燕國的精銳之師。
至於弓兵隊人數少,那是因為訓練出弓箭手,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通常情況下,一個好的弓箭手,如果沒有經過一年左右的基本苦訓,那真正到了戰場上,未必能發揮出弓箭兵的作用。
弓箭手的訓練,挑選的人員本就比步兵嚴格的多,那是要視力好,腕力強,只要這樣,才能訓練出真正的強大弓箭手。
所以燕國御林軍挑選弓兵人手,倒是樂意優先選入那些獵戶山民。
南風國古木依依,窮林無數,倒是盛產弓箭手的好地方,而燕國的山林地區並不多,以獵為生的百姓並不多,所以在選拔人手上,那也是一個困難的問題。
御林軍五大行營的弓箭手,那也是燕國精挑細選出來。
韓漠所屬的小隊,正是豹突營弓兵隊!
……

弓兵隊的護軍參領叫做竇善,人如其名,看上去倒真是一個和和善善的老好人,長著一副笑星般的面孔,那嘴灣上翹,不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在微笑一樣,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護軍參領對每個人都是一臉的笑意。
但是他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當然也不是普通之輩。
竇善此時正帶著幾名部下站在營門之外,微眯著眼,雙手像教書先生一樣,斯文地合在腹部處,如果細看,就能看到他的十指皮膚粗糙,帶著厚厚的繭,內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這十指那絕對都是異常有力,而且十有八九是射箭的好手。
他身後的幾名部下之中,倒有一人極是扎眼,穿著牛皮盔甲,戴著頭盔,身材威猛高大,皮膚黝黑粗糙,滿臉的大黑鬍鬚,只看上去,就是一員猛將兄。
“大人,不過是一名護軍尉,怎要你親自在這裏等候。”猛將兄語氣中透著大大的不滿,“卑職在這裏等他就是,你先回去歇著。”
竇善搖搖頭,聲音有些尖細:“他也是西花廳廳長,那是了不起的人物,等等無妨,日後要共事,和氣才好!”
猛將兄粗聲道:“什麼廳長,到了咱們豹突營,就只論豹突營的官職,還要去管他勞什子廳長。我看那些事兒,倒是吹噓張揚得多,一個不滿二十歲的世家子弟,能有多大本事。”
竇善皺眉道:“薛護軍尉,不得胡說……這英雄出少年,更不論出身,本事那不是靠年歲來說話的。等他來了,你可莫要胡言亂語,畢竟是韓家子弟,注意些才是,免得禍從口出。”
猛將兄似乎很不服氣,哼了一聲,並不為意。
這人姓薛名紹,乃是弓兵隊兩名護軍尉之一,是與韓漠同級別的人物,他正是獵戶出身,從軍之後,箭術驚人,亦曾立下不少功勞,所以一步步到了護軍尉的職務,他的官位,那是靠自己的本事慢慢爬上來的,所以骨子裏卻是瞧不起那些依靠門路關係入軍為官的世家子弟。
他倒是聽說過韓漠的一些事蹟,例如率千騎打開黎谷關大門,例如粉碎西門雷藏的陰謀,但是他卻一直覺得這是虛張聲勢,十有八九是吹噓出來。
此番見竇善更是親自出門等候韓漠,那心裏更是大不服氣。
其他幾名部將都是校尉,自是沒有薛紹這樣的膽氣,靜心平氣,等著韓漠的到來。
沒過多久,便瞧見不遠處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騎士穿著豹突營弓箭隊護軍尉的衣甲,不必多問,那自然是韓漠到了。
本就生著一張笑臉的竇善立刻快步迎上前去,眾部下急忙跟上,薛紹冷哼一聲,也只能跟了上去。
來人正是韓漠,他已領了護軍尉的衣甲,為了表示對豹突營眾兵將的尊重,一身戎裝而來,看上去倒也是英氣逼人。
見到一群人迎過來,當先一人身著護軍參領的衣甲,韓漠立刻知道這就是自己在豹突營的頂頭上司竇善,急忙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單膝跪倒:“末將韓漠參見竇大人!”
竇善急忙上前扶起,親熱地道:“韓護軍尉客氣了,來來來,快快請起!”
他雖然官位高過韓漠,但是他心中清楚,韓漠如今還是西花廳廳長,又是韓家的子弟,最為重要的是,韓漠這個護軍尉可是皇帝欽封,亦可見皇帝對韓漠的喜愛,照此形勢發展下去,說不定哪天自己還要去抱這位年輕人的大腿,所以是不敢真的將韓漠當做部下來看。
韓漠起身後,竇善才回頭介紹眾部將,其他將領倒是客氣的很,只有薛紹冷冷淡淡地抱了抱拳,一臉的不服氣。
韓漠當然也明白這一群人的心思。
他知道,御林軍中的大部分將領,那都是一步一步靠著自己的實力爬上來的,御林軍是皇帝的禁衛軍,皇帝對於這支軍隊自然是用心良苦,提拔的將領,那大部分都是看實力定奪,畢竟皇帝是要讓自己的禁衛軍有著真正的人才,如果是一群無能之將來統領,那對皇族並無益處。
即使是通過秀公主關係擔任護軍參領的慕容鶴,憑心而論,那也是有一些才幹的。
自己一入豹突營,沒有寸功,便直接成為護軍尉,這多少會讓一些辛辛苦苦爬上來的將領心中不服。而韓漠來前,韓玄昌亦是囑咐過,到了軍營,切忌鋒芒畢露,要的就是低調為人。
武將不同那些老謀深算的政治家,有的是虎氣,沒有太多的花花腸子,真要惹惱了,那可都是不要命的傢伙。
雖然這一群人都是笑盈盈地答禮,但是韓漠知道這些人中,不服氣的大有人在,只是忌憚自己的背景,勉強做出禮數而已。
倒是這個大鬍子,沒有隱藏心中所想,那臉上分明就寫著“不服”二字,看來卻是一個耿直的人物,對於這樣的人物,韓漠非但沒有因為他的怠慢而有絲毫怨意,反而對這個傢伙頗有幾分喜歡。
“末將初來乍到,年少無知,日後還要大人多多提攜!”韓漠恭敬對竇善道。
竇善笑道:“韓護軍尉年少英雄,屢立功績,這些我都是有所耳聞的。日後大家一同共事,還要韓護軍尉多多幫助竇某啊!”
說笑間,竇善帶著韓漠進了弓兵隊大營。
韓漠四處眺望,只見營房整齊劃一,井井有條,校場上不少弓箭手正在苦練箭術,無數的箭靶林立在校場上,羽箭如飛,很有氣勢。
而且看那些弓箭手,大都是身強體壯,精神抖擻,果然不愧是燕國最精銳的御林軍。
護軍參領的營房在行營正中,比之一般的營房要大上不少,眾人隨著竇善進了帳內,待竇善在正案坐下,這才依照官位分左右依次坐下,大鬍子薛紹坐在左首第一位,而韓漠在右首第一位坐了。
“諸位,今日韓護軍尉入營,當真是可喜可賀,自此之後,我豹突營可又是多了一位猛將。”竇善和顏悅色地道:“大家日後要多多扶持,一起盡心效忠聖上!”
“吾皇萬歲!”眾將一齊起身朝皇宮方向施禮,之後才重新坐了下來。
竇善看著韓漠,微笑道:“韓護軍尉,你的職責本是平日裏監督軍規紀律,檢查營中違規軍法之事,有權先斬後奏,不過聖上的旨意也說得清楚,韓護軍尉可以不在軍營點卯,所以這些事情,韓護軍尉若是在,那有權管理,若是不在,亦有他人代理!”
韓漠自知西花廳那頭也是缺不了自己,所以起身恭敬道:“有勞大人關照,末將感激不盡!”
那邊薛紹冷不丁地哼了一聲,眾人倒是聽的極為清晰,竇善忍不住瞥了薛紹一眼,皺起眉頭來,薛紹卻是轉過頭,看也不看韓漠。
韓漠卻是微笑著對薛紹拱拱手,客氣地道:“早聞薛護軍尉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本色,日後還要薛護軍尉多多關照!”
薛紹冷哼一聲,不客氣地道:“韓護軍尉這話只怕有些假吧?你當真早聞我薛紹的名字麼?至於英雄,我薛紹可是擔當不起。”
眾人見薛紹當眾與韓漠較勁,都是微微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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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弓兵隊】

韓漠卻絲毫不著惱,溫和地笑著,而竇善已經沉聲呵斥道:“薛護軍尉,大營之中,豈可胡語?韓護軍尉初來乍到,亦是我等同仁,豈可無禮?”
薛紹挺著脖子不甘心,而韓漠已經道:“大人不必著惱,我想薛護軍尉也是無心的。”他沒有絲毫架子,反而通情達理,眾人不由生出一絲好感來。
韓漠已經笑盈盈地對薛紹道:“薛護軍尉本是宜春郡蘭和縣七連鎮薛莊人士,自幼便習練箭術,十歲便入山打獵,第一次狩獵,便射殺了兩頭豺狼,莊上村民都是嘖嘖稱奇。到得十四歲的時候,薛護軍尉的箭術在薛莊已經是首屈一指,無有人敵。二十六歲時,薛護軍尉進京入選羽林營,因箭術不凡,被調至豹突營弓兵隊,半年後升為小旗,一年後升為都統。後在豹突營箭術大賽上奪魁,升為校尉。一年前更是被升為護軍尉……卻不知我所說可有差池?”
韓漠娓娓道來,包括薛紹在內,都是膛目結舌,頗有些不敢置信。
在場的大多人人,除了護軍參領竇善以外,雖然與薛紹共事多年,也都知道出身低微,但是卻並不知道薛紹的真正底細,更不知道薛紹在十歲的時候便射殺兩頭惡狼,所以韓漠輕描淡寫說出來後,震驚之下,將信將疑,都將目光投向了薛紹。
薛紹這個人,喜惡都是放在臉上,有些問題的答案他不必回答,大家也能看得出來,所以見到薛紹顯出的吃驚之色,眾人立刻明白,韓漠所說,只怕是沒有差錯的。
薛紹張了張嘴,終於問道:“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他的腦子倒是有些轉不過彎來,他卻不想想,韓漠除了護軍尉之外,另一個身份是西花廳廳長,要想調查他的資料,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更何況韓漠向來都是要打有準備之仗,如今要到豹突營辦差,自上而下,校尉以上官員的資訊自然是吩咐西華廳調查過一番,心中也是有底子的。
這弓兵隊的將領們,他更是將各人的出身背景以及性情都是記在了心裏。
見薛紹動問,韓漠已經淺淺笑道:“我說過的,薛紹薛護軍尉的大名,我是早有耳聞,曾經那些壯舉,我自是也能知道一二的。”
韓漠將他十歲殺狼的事蹟說出來,眾人頓時對薛紹更是肅然起敬,這薛紹看在眼裏,雖然並不是一個求虛名的人,但是卻也感覺心裏說不出的舒服,起先對韓漠那股子極強的厭惡感頓時消減了不少,只是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竇善見韓漠舉手間,就將竇善的火氣減了不少,眼中劃過贊許之色,咳嗽一聲,才向韓漠笑道:“韓護軍尉,卻不知你是否去見過指揮使大人?”
韓漠知道他是問自己是否去拜見過顎青侖,這顎青侖雖然身不在豹突營,但是威望可沒削減,營中大部分將領那都是顎青侖一手提拔出來的。
“已是拜見過指揮使大人。”韓漠恭敬道:“指揮使大人是吩咐我要在豹突營好好辦事,更要多多向竇大人請教。”
“那請教是不敢的。”竇善擺手微笑道:“其實我弓兵隊人數雖然不多,但是管起事來,卻是辛苦的很。指揮使大人身體不適,少來軍營走動,但是每次過來,那都是要視察軍營,檢驗訓練成果,所以咱們是要多多練出精兵來,不敢怠慢。如今豹突營的大事,暫由騎兵隊慕容鶴慕容參領代管,豹突營上下舉行的兵演等事務,那都是由慕容參領來主持。這兵演每月都是有一兩次的,表現的好,自然是有獎賞,若是不好,嘿嘿……!”
“不好便會怎樣?”韓漠見竇善臉上有一種怪異之色,不由問道。
竇善笑道:“過幾日便要兵演,韓護軍尉到時候自是知道的。不過韓護軍尉倒是不必擔心的……唔,是了,聖上說過,韓護軍尉可以不在軍營點卯。不過韓護軍尉,你即是我豹突營的將領,平常倒也罷了,只是兵演之時,若無大事在身,還望你能按時前來營中點卯,否則……嘿嘿,否則只怕慕容參領不高興,那就有些……有些……唔唔,不過若真是有急事在身,韓護軍尉自行安排就是……這個……!”他說話吞吞吐吐,倒似魚刺卡在喉嚨裏,有話說不出來一樣。
韓漠卻看其他人神情,只見諸位將領大都是神情怪異,猛將兄薛紹瞪著眼睛,吹著鬍子,臉上也露出不滿之色。
韓漠不知道薛紹這股不滿是針對自己還是因為其他,但卻立刻道:“大人將令,末將聽清了,每月兵演,末將必定會在營中點卯!”
竇善和善地笑道:“好好好。是了,韓護軍尉,要不本將先陪你在營中走一走,你也熟悉熟悉一下!”
韓漠立刻起身恭敬道:“大人軍務繁忙,不敢有勞大人。”瞥了薛紹一眼,道:“若是薛護軍尉方便的話,不知可否由薛護軍尉帶我四下裏走一走?”
薛紹一愣,睜大眼睛:“我?”
韓漠抱拳道:“麻煩薛護軍尉了!”
竇善微微眯起眼睛,已經道:“薛護軍尉,本將令你帶著韓護軍尉在軍營四處熟悉一下,不可違令,否則……嘿嘿,軍法從事!”
他早就知道薛紹對這類世家子弟很是不滿,卻不知道韓漠為何偏偏看上了這個傢伙,總不能拒絕,只能以“軍法從事”四字來提醒薛紹,萬不要與韓漠為難。
韓漠豈能不知竇善的心思,向著竇善微微一笑,這才起身對著帳中眾人行了一圈禮,高聲道:“韓漠日後便仰仗諸位照應了。”
眾將起身,客氣地還禮。
出了大帳,韓漠再次笑道:“真是勞煩薛護軍尉了。”
薛紹瞥了韓漠一眼,不冷不熱地道:“韓護軍尉之前可在軍營裏待過?”
“唔……渤州郡平叛的時候,倒是在世家軍中效過力,卻不知算不算在軍營裏待過?”韓漠笑眯眯地道。
薛紹臉上頓時現出怪異之色,問道:“韓護軍尉,我聽說你在帶著一千名騎兵,越過黎穀山脈,繞到葉家軍的後面,突然襲擊,給了葉家軍一個措手不及,一路上打掉十處崗哨,更是親手殺死了渤州郡第一猛將葉天猛,打開了黎谷關的大門,卻不知那到底是真是假?”
“假的!”韓漠毫不猶豫地道:“那是假的!”
薛紹頓時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哈哈笑道:“我看也是如此,看來這傳言倒是不能信的。”
韓漠真誠道:“薛護軍尉說得不錯,這傳言之事,只能當做笑話聽聽,那是不能信的,中間不實之處太多防不勝防啊。”
薛紹有些奇怪地看著韓漠道:“韓護軍尉,既然不是你領著千人騎兵隊打開大門,那黎谷關的大門卻是如何破的呢?那邊我倒是見過,黎穀山脈數百里,除了黎谷關,倒是沒有能夠越過的地方啊。我倒是一直在奇怪,世家軍是怎麼打進關內的。”
韓漠呵呵笑道:“其實黎谷關的大門倒真是我的騎兵打開的,這倒是事實!”
薛紹皺眉道:“你方才不是說這只是傳言嗎?”
“傳言是有真有假的。”韓漠笑眯眯地道:“薛護軍尉既然想知道內情,我也不瞞你。其實當時並沒有一千騎兵,不過是八百騎兵勇士,我們確實在寒冬之夜,翻過了號稱無法翻越的黎穀山脈。我們也確實打了叛軍一個措手不及,連續摧毀他們沿途的崗哨……對了,不是十座,是七座,這傳言中是誇大了三座的。至於那個葉天猛,我是事後才知道他的身份……其實傳言中的渤州郡第一猛將,也不過如此而已,傳言誇大了,呵呵……!”
他笑的滿面春風,薛紹卻是吃驚道:“你說的是真的?那……那都是真的?”旋即滿臉地懷疑之色,用一種異樣的眼神打量著只見斯文不見威猛的韓漠。
韓漠凝視著他,微一沉吟,終於露出古怪的笑容,“傳言,也是傳言!”
薛紹一愣,摸著後腦,滿是疑惑。
五千人的豹突營,營地雖然不說很大,但也絕對不小,放眼皆是刀兵之器。
薛紹先是領著韓漠到了器械庫,早有那管理器械的校尉領著幾名倉管等候,這器械庫內,多得是長弓雨箭,整整齊齊地擺放著,那些箭盒子裏面都裝滿了羽箭。
“咱們御林軍的規矩,那是器械庫裏必須滿庫。”器械庫的校尉解釋道:“但有軍令,必要立刻出發,所以器械庫不能有絲毫的怠慢。這些箭矢都是從工部箭矢作坊精製出來,有短箭長箭……配以同等的弓……!”
韓漠見到器械庫內的弓也是大小不一,問道:“這些弓有什麼講究?”
“回大人,這弓是分硬弓和軟弓。”校尉小心翼翼地回道:“硬功拉起來費力,但是射出去的箭矢速度快,而且力道足……軟功卻是不同,同一石的弓,所需的力氣就要小得多,不過射出去的速度就弱了不少。”
韓漠抓起一支弓在手中,這弓倒也做的很精巧,黑木弓,那拉弦是牛筋所制,彈性和韌性亦是極佳。
“新兵入營,先用的都是軟弓。軟弓練得好,就可再去拉硬功。”校尉道:“咱們御林軍的弓箭手,最低也是要拉動一石的軟弓才有資格留下來。”
薛紹已經斜視韓漠問道:“韓護軍尉,卻不知你能拉開幾石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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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  【三石硬弓】

韓漠呵呵笑道:“倒也玩過弓箭,不過我的本事實在不怎麼樣,那是比不過薛護軍尉的。”轉頭笑問道:“薛護軍尉能開幾石的弓?”
這一石就是一百斤,能拉開一石的弓,就要一百斤的力量,進入御林軍弓兵隊便需一石軟弓,這門檻實在不低。
薛紹臉上立刻顯出得意之色,只道:“能拉幾石的弓,是要到校場上才見分曉的。”
韓漠呵呵一笑,在器械庫轉了一會兒,薛紹便領著他往校場來。
“這校場分幾個地方。”薛紹道:“剛入營的新兵蛋.子,那是沒資格碰弓箭,先去練臂力和耐心。”指著前面那處校場道:“那便是入營的新兵。”
韓漠順他收拾看去,只見那裏大概有五六十名赤著身子的兵士,都是蹲著馬步,兩隻手上都托著幾塊大磚頭,雖然正值春季,但是不少兵士全身上下依舊流出長河般的汗水。
只要有堅持不住,手兒放下來,那石轉落地,負責訓練的校尉便沖上前去,掄起大腿踢上幾腳,更是高喝道:“撐不了半個時辰的,今天就不要吃飯了。”
韓漠見到這邊的訓練極其嚴格,比起所謂烏合之眾般的世家軍,那顯然是要精銳許多,心中也更清楚御林軍在燕國的位置。
畢竟是皇家禁衛軍,出來的都不是孬種。
這後面更是有訓練射擊死靶的,最高的訓練方法,自然是活靶訓練,有那專門的活靶機關,靶子不規則地四處遊動,而兵士們在一定的射擊次數中,必須要達到規定的中靶數量。
“這兵士不吃飯,豈不是更加的沒力氣?”韓漠皺眉道:“沒了力氣,那只能越來越弱,豈能有好的精神操練?”
薛紹大大咧咧道:“練不好,那就沒飯吃,這是營裏的規矩。”
韓漠淡然道:“有時候不符合情理的規矩,也未必要拘泥不化!”
“韓護軍尉,你這話什麼意思?”薛紹眼睛圓整起來,大鬍子翹起,顯得頗有些氣惱:“這規矩都是指揮使大人定下來的,你這話豈不是說指揮使大人定下的軍規不對?”
韓漠微微一笑,問道:“薛護軍尉入軍營一來,可曾有過類似的懲罰?”
薛紹立刻揚起頭,一臉得意:“我自入營以來,軍練之中,從無差錯。”
“那倒是。”韓漠點點頭:“薛護軍尉自幼練習箭術,到得豹突營弓兵隊,那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練就的一手好箭術,到得軍營裏來,自然不會有什麼差錯的。據說薛護軍尉沒有從軍之前,在薛莊之時,家資不弱,也算是豐衣足食吧?”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薛紹雖然不明白韓漠這話的意思,但還是神氣道:“我們薛莊是依山而建,山中野獸甚多,只要敢進山,倒也餓不著。”
“是啊。”韓漠歎道:“薛護軍尉自幼沒有嘗過饑餓的滋味,自然難以理解饑餓給人帶來的恐懼。有時候餓上一天,可比被鞭子抽打一次還要難受的。”
薛紹人隨粗猛,但也不傻,粗聲道:“說來說去,原來韓護軍尉還是對指揮使大人立下的軍規有異意!”
韓漠淡然道:“其實我是一個老實人,心裏有話那是憋不住的。”瞥了薛紹一眼,笑道:“我瞧薛護軍尉也是一個耿直的人,所以和你說話,也不拐彎抹角的。這人生在世,對於大多數來說,就是圖個吃飽穿暖……這懲罰不讓吃飯,在我看來,倒是有些不妥。”
薛紹冷笑道:“韓護軍尉若是有異意,自可向竇大人提出來,竇大人自會向指揮使大人上報的。”頓了頓,兀自不滿道:“是了,這弓兵隊的操練,那是我薛紹負責的,韓護軍尉的職責,正如竇大人所說,那是要督查營中軍規狀況,所以我勸韓護軍尉有時間的話,還是要好好熟悉一下軍規……這要是知法犯法,那是要罪加一等的。”
韓漠呵呵笑道:“多謝薛護軍尉提醒,這軍規,我是一定要學習的。”
此時他竟然想起朱小言的練兵法子來。
朱小言練兵,不可謂不嚴格,有時候甚至是說殘酷,但是看似冰冷的訓練,卻讓人總是感受到一股人情味兒。
朱小言從不體罰,更不會不給飯吃,倒是經常親自監督加練。
他那一套法子,非但沒有令風騎騎士反感,反而得到了風騎們的一致尊重,如今看來這練兵之道,還真是有太多的講究。
朱小言無疑是一個優秀的領兵將領。
顎青侖雖然是沙場老將,但是這練兵的手段,倒是極端了一些。
……

兩人走到活靶子校場,韓漠就看到無數個活動的人形靶子就像活人一樣在動來動去,一排排弓箭手正在練習射擊活靶。
這些弓箭手顯然是弓兵隊目前最高技能的兵士,那拉弓射箭的姿勢和氣勢就比前面要強許多。
“這些都是拉硬功的箭手。”薛紹道:“這裏有近百名一等一的好手,指揮使大人很久就設了‘後羿署’,能夠十箭八中的箭手,都可以進入‘後羿署’。”
“後羿署現在有多少人?”韓漠問道。
“有六十多個。”薛紹得意道:“那都是我手下最強的弓箭手。韓護軍尉應該明白,這弓箭練的久了,那都是有一些成就的,不過要想達到極高的箭術,那卻不是容易的事情,有些箭手這一生下來,也未必有所突破……!”他瞥了韓漠一眼,道:“韓護軍尉,不如你來射上兩箭?”
韓漠剛才對軍規頗有言辭,這讓本就不怎麼喜歡韓漠的薛紹更加不滿,只覺得世家子弟大都是誇誇其談,真要拿出本事來,卻是什麼也拿不出來的。
他對於韓漠黎谷關的功勞,那是堅決持懷疑態度的。
此時他提出讓韓漠射箭,一來也確實是想看看韓漠有幾分手段,看看這位年輕的將領是否真的有些本事,另一個原因,則是借這個機會奚落韓漠一番,若是韓漠箭術奇差,那麼必定會讓眾人更加瞧不起,日後也就更不會有什麼威望。
這軍隊之中,真要建立起威望,真要令人信服口服,那靠的就是真本事。
此時負責訓練的校尉已經上前來行禮拜見,更是請韓漠督查。
韓漠只是笑著道:“說句實在話,這些事兒,我是不懂的,日後向你們請教的還多……特別是薛護軍尉,自聽說你十歲時便射死兩頭惡狼,我便心嚮往之,一直想看看薛護軍尉的箭法。”
韓漠這倒是誠信而言,他從西花廳得到豹突營一群將領的檔案,對於這個大鬍子薛紹就頗有些留心,看他十歲便射殺兩頭惡狼,這份本事還真是了不起。
他是真想見識一下,這個薛紹的箭術究竟有多厲害。
在他的印象中,真正擁有一流箭術的,只有朱小言,朱小言的箭術瀟灑飄逸,百發百中,黎谷關守將葉無涯便是被朱小言一箭射死。
韓漠倒也是自幼學習過箭術,不過那個時候,一直以體能和搏擊術為訓練項目,在箭術上雖有涉獵,但卻絕對稱不上高手。
韓漠這話聽在薛紹的耳朵裏,卻覺得很是刺耳,在薛紹看來,韓漠似乎是在譏諷自己幼年射殺兩頭惡狼是吹噓出來,他那時暴性子的人,想問題有時候也是一根筋,立刻道:“韓護軍尉想看我的箭術?哈哈,那薛紹就獻醜一番了。”
他大踏步上前去,眾兵士見到薛紹過來,都散開,分在兩邊,薛紹已經喝道:“拿我大弓來!”
很快,就有一名體格健壯的大漢雙手提著一支大弓過來,四周眾兵士眼中都顯出敬畏之色,大家都知道,這是三石的硬弓。
縱觀御林軍五大營,能使用三石硬弓的,並沒有幾個人。
御林軍的擇人標準本就嚴格,進門的門檻,就是要能拉開標準的一石軟弓,民間普通獵手的弓箭,大部分也都只是半石弓箭而已。
作為燕國最精銳的御林軍,大部分弓箭手也不過是能拉動二石的軟弓,能開二石硬弓的,已是少數。
至若能拉開三石大弓的,在整個御林軍內,那已是屈指可數。
三石的硬弓,那是要三百斤的力量,還要掌握著準頭和速度,那實在是極其困難的事情,也正因薛紹有此本事,所以他雖然身後並無背景靠山,卻憑著自己的過硬技能,速度極快地爬上了護軍尉的座位,而他的本事,也無愧於這個位置。
韓漠當然也認識這是三石的硬弓,心中立刻想道:“這傢伙脾氣雖然有點臭,但是本事還是有的,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本事。”他記憶中,朱小言所用的,似乎也是三石硬弓。
薛紹結果大弓,拉了拉弦,拿在別人看起來難以撼動的弓弦,到了他的手裏,竟然顯得很輕鬆,他瞥了韓漠一眼,臉上也不禁微顯得色,畢竟三石硬弓,可不是誰都能拉開,即使拉開,也不是誰都能用三石硬弓射出好箭的。
薛紹接過校尉奉上的羽箭,彎弓搭箭,對準了兀自在活動的活靶子。
他氣沉丹田,緩緩地拉開弓弦,瞄準,鬆手,“嗡”的一聲,箭矢射出,整個過程熟練而流暢,那箭矢就如同流星般,速度如電。
“噗”!
正中活靶子的紅心!
“威武,威武,威武!”將士們都舉手歡呼起來,就連韓漠,也微笑著鼓起掌來。
人才啊!
薛紹得意地將大弓交到身邊那大漢手中,看向韓漠,問道:“韓護軍尉,你看我箭法如何?”
“精妙絕倫,箭如流星,佩服佩服!”韓漠誠懇地道。
薛紹哈哈大笑,迅即道:“我的箭術,韓護軍尉是看到了,韓護軍尉是否也該略顯身手?卻不知韓護軍尉用幾石的弓……咱們豹突營,可沒有半石的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8:19
第二五九章  【箭穿靶】

韓漠眯著眼,笑呵呵地道:“我……就罷了吧。我的箭法,那與薛護軍尉是沒法子相比的。”他這倒是實話,薛紹的箭法,也算是一流高手了,自己在箭術方面,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薛紹卻像是鐵了心要讓這個世家子弟在將士們面前出醜,不依不饒地道:“韓護軍尉這是謙虛了。聖上既然欽點你為豹突營護軍尉,更是調至我弓兵隊,那箭術絕對不會差的。弟兄們都在這裏,你露上一手,又能如何?”
他圓目大睜,死死地釘在韓漠的身上,倒像是害怕韓漠會突然跑了一樣。
韓漠無奈地歎了口氣,薛紹如此堅持,而且四周的將士們也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自己若是拒絕,在這些將士們眼中看來,那更是不學無術的一種推辭和退怯,一旦如此,那這些弓兵隊的精銳弓箭手日後更是瞧不起自己,真到了那個地步,以後在這裏混下去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不過他也知道,到了這樣的地方,還是一切低調為好,既要顯出手段,卻也不能太過倡狂,見到無數雙眼睛都看著自己,韓漠終是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韓漠只能獻醜了。”
他緩緩挽起袖子,薛紹已經問道:“韓護軍尉,你用幾石的弓,我讓人給你取來!”
韓漠笑容可親地道:“薛護軍尉,你那大弓,不知能否借我一用?”
薛紹一愣,顯出吃驚之色,不敢置信道:“韓護軍尉,我這是三石硬弓……你……你要拉三石的硬弓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眼中滿是不信之色,怎能想到韓漠也敢來開三石的硬弓。
眾將士也都是面面相覷,這三石的硬弓哪是什麼人都能使用的,不少人都露出狐疑之色,那顯然都是覺得這位年輕的護軍尉是在逞能了。
更有人想:“不知天高地厚,到時候拉不開三石的硬弓,那可是丟人丟到家了。”
薛紹雖然有心奚落這個世家子弟一番,但是卻也不像真的讓韓漠顏面無存,韓漠若是射偏或者箭術不好,倒也無傷大雅,但是若是選了大弓卻連弓弦都拉不開,那無疑會成為一大笑話。
他雖然對韓漠沒有什麼好感,但是卻也知道韓漠畢竟是皇帝陛下欽定的護軍尉,而且也是有著雄厚的背景,這遊戲卻不能玩過了,於是皺眉勸道:“韓護軍尉,這三石大弓卻是不同一般,你不如先取一石的弓試一試?只要箭術好,用幾石的弓卻是無關緊要的。我們這弓兵隊裏,大都是使用一石的弓箭。”
他這倒是給韓漠臺階下,那是要韓漠順著臺階下去,不要意氣用事在軍營裏逞能。
韓漠微微一笑,似乎是明白了薛紹的好意,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先取一石硬弓試一試吧!”
薛紹雖然松了口氣,但是心中對韓漠的不屑更是加深,心道:“倒也不是一個有骨氣的傢伙,說大話卻是厲害得很,不過曉得進退,有自知之名。”
當下便有兵士取來一石的硬弓奉上。
韓漠結果弓箭,站到薛紹方才射箭的地方,取過雨羽箭,彎弓搭箭,對準了那已經插有薛紹羽箭的活靶子。
眾人都屏住呼吸,想看看這個年輕的將領究竟有何本事。
卻見韓漠緩緩拉弓,一石硬弓倒是被他輕鬆來開,這弓弦一直拉下去,卻不放箭,那弓弦越拉越大,已至極限,眾人疑惑間,卻聽到“繃”的一聲怪響。
已經有人驚呼道:“弓……弓斷了!”
“啊!”
“快開,弓身被拉斷了,好大的力氣啊!”
陣陣驚呼在四周響起,薛紹也是膛目結舌,不敢相信,只見韓漠手中的一石硬弓,那黑木弓身竟是斷成了兩截子。
“你……!”薛紹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他們當然不知道,韓家子弟最大的能耐,就是有那一身如牛般的氣力,《長生經》是韓家秘傳心法,韓漠從中獲益匪淺,那氣力絕非普通人能夠想像。
莫說一石的硬弓,就算是兩石的硬弓,韓漠也是有信心將它拉斷的。
韓漠笑呵呵地將手中的斷弓交給身邊兀自張著嘴的士兵,這才向薛紹道:“薛護軍尉,這一石的硬弓看來並不適合我,若是可以的話,我看還是借您的三石硬弓試一試吧。”
到了這個時候,薛紹再也不敢小瞧韓漠,急忙道:“拿我大弓來!”
那大漢上前將薛紹的三石大弓交給韓漠,韓漠接過,果然是沉重無比,一般人還真是控制不了,拉了拉弦緊繃繃的,倒是一具極好的良弓。
韓漠這一次便不敢怠慢,那活靶子活動的速度不慢,要射中紅心,自己可是沒有半分的把握。
彎弓搭箭,韓漠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竟是真的拉開了三石硬弓,薛紹臉上已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卻聽到“咻”的一聲響,羽箭劃破空氣,往那靶子直飛過去。
便聽“噗”的一聲響,眾將士將目光朝活靶子看去,卻見到那靶子上兀自只有薛紹射中的那支羽箭,韓漠這一箭竟好像是沒有射中一樣。
雖然沒有射中,但是韓漠能拉開三石大弓,那已是讓眾將士欽佩不已。
薛紹這一次卻沒有輕視韓漠的意思,抱拳道:“韓護軍尉,先前是我眼拙,倒是看走了眼,想不到韓護軍尉竟有如此氣力,佩服佩服。”
他神情真摯,沒有半絲虛偽之色。
忽聽那邊有人叫起來:“你……你們來看!”那聲音說不出的震驚,就像是發現了更為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那校尉是第一個過去,跑到靶子邊,關了機關,停下靶子,看了看,回過頭來,臉上亦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箭……箭穿靶……!”
箭穿靶,那是射箭技藝的一種行話。
所謂的箭穿靶,是指射出的羽箭,穿透了靶子,那是力量達到極致的一種表現。
這箭穿靶的箭手,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校尉喊出“箭穿靶”三字,眾將士包括薛紹在內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見到那校尉已經取下靶子,捧著過來,神情竟顯得有些激動,奉到薛紹和韓漠的面前。
薛紹仔細一看,卻見在靶面上,卻有一個細細的小孔,雖然與紅心卻頗有一段距離,準頭不算極佳,但是那細孔卻清晰地表明,韓漠射出的那一箭,是穿透了厚厚的箭靶。
此時兵士也找到了那支羽箭,鐵頭羽箭完整無缺,薛紹接過羽箭,對著那細孔穿過去,完全吻合。
這一刻,不等薛紹發話,四周上百名弓箭手已經齊聲高呼起來:“威武,威武,威武!”
這百人的呼聲,竟是雄渾有力,頗有聲勢,遠遠地傳了開去。
薛紹丟下靶子,忽地上前來,神情滿是敬佩之色,一時也不說話,只是伸手重重地在韓漠的肩頭拍了拍,然後豎起大拇指:“韓護軍尉,先前薛紹若有失禮之處,你莫放在心上。我薛紹這輩子,服氣的人沒幾個,如今你算是一個了,你……好樣的!”
韓漠哈哈一笑,抱拳道:“薛……薛大哥,你雖然年紀比我大上不少,我便喊你薛大哥了,其實我也沒什麼本事,就是有一身子力氣,日後還要請你多多關照,若是軍營裏有什麼體力活兒,你儘管吩咐我來幹,哈哈哈……!”
軍營之中,稱兄道弟倒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薛紹點頭道:“好,承你喊我一聲大哥,我是慚愧的很。”
“你看我這射箭的準頭,實在不怎麼樣。”韓漠指指靶子,笑道:“比起薛大哥來,我的準頭可是差了太多,這要是射敵人,薛大哥一箭穿喉,我卻只能射中敵人的屁股了。”
薛紹哈哈大笑道:“韓護軍……唔,韓兄弟那是誇獎了,你這份虎力,敵人見著只怕掉頭就怕,也不必打了,哈哈!”
這行伍中人,敬服的就是真正有本事的人,眾將士當時見到韓漠斯斯文文,秀氣的很,也都知道他是新來的護軍尉,更有不少人知道這位年輕將領來自韓族,所以都以為韓漠只是靠了深厚的背景才能來到豹突營擔任護軍尉,對於他的本事和能力,那是存了大大的懷疑。
但是此番韓漠顯露身手,頓時便將眾將士震住,眾人那是從心底裏敬服起來。
御林軍中,能拉開三石硬弓的本就不多見,能夠箭穿靶的更是沒有親見。
而韓漠拉斷一石硬弓,輕鬆拉開三石硬弓,更是一箭穿靶,這份震懾力,當真比什麼都夠用。
雖然顯了威風,但是韓漠卻知道自己的箭術實在很一般,即使是這些弓箭手,比自己箭術高明的也是大有人在,自己今日能夠震懾中人,完全是憑藉《長生經》修煉出來的力量,所以明白自己在箭術上還需要大大的提升,當即向薛紹拱手道:“薛大哥,論起箭術,我差你太多,若是蒙你不棄,日後還要薛大哥多多指教箭術!”
韓漠威風凜凜,卻又謙恭有禮,薛紹先前對他的成見早就拋到九霄雲外,笑道:“說句老實話,韓兄弟的箭術是要好好地練一練,你若有心,薛紹自是傾囊相授,不過……!”他湊近韓漠,低聲道:“若要學到真正的絕頂箭術,竇大人才是真正的高手,韓兄弟若是有心,你我兄弟平日裏可以互相切磋,真要拜上一個師傅,那竇大人可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竇大人?”韓漠想到那個臉上總是帶著和善笑容的竇善,不由問道:“竇大人的箭術比薛大哥還要高?”
薛紹顯出敬服之色,點頭道:“那是自然。我這箭術,在竇大人眼中,實在算不得什麼。你且想一想,我御林軍是燕國最精銳之師,而五大行營的弓兵隊護軍參領,那箭術又豈能一般?竇大人可是能射出連珠箭的。”
“連珠箭?”韓漠一愣,他忽地想到朱小言,朱小燕在黎谷關下射中葉天涯的箭法,似乎也是兩箭連發,那中間的間隔幾乎是眨眼之間,莫非所謂的“連珠箭”就是那樣的箭法?
正在思索,卻聽馬蹄聲響起,奔騰有力,他抬頭望去,只見遠處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騎士卻是都統衣甲,那是一名豹突營的都統了。
那快馬轉眼即至,韓漠看清馬上騎士的面孔,眼中顯示劃過驚訝之色,但旋即嘴角泛起一絲不為人察覺的微笑。
站在韓漠身邊的薛紹見到騎士,臉上頓時又露出初見韓漠時的那種不屑之色,很清晰地表明,他對這位都統也是沒有瞧上眼,眼中甚至帶著鄙夷之色。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8:19
第二六零章  【官威】

那都統翻身下馬來,見到韓漠,快步上前來,行了一禮,笑眯眯地道:“這位想必就是韓漠韓護軍尉,卑職騎兵隊都統韋離,奉慕容大人之命,前來相請韓護軍尉。韓護軍尉英姿勃發,少年英雄。卑職見到,真是三生有幸。”
韓漠淡淡一笑,道:“哪個慕容大人?”
韋離笑眯眯地道:“自然是騎兵隊護軍參領慕容鶴大人,如今慕容大人總管豹突營事務,聽說韓護軍尉來到了豹突營,卻沒有過去拜見,所以讓卑職前來問一聲,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韓漠也是笑呵呵地道:“我在吏部領過牌子,那是被調至豹突營弓兵隊,是以入營之後,已是見過了我們弓兵隊的護軍參領竇善竇大人,就算是指揮使大人,我也是前往拜見過的。只是這慕容參領乃是騎兵隊的護軍參領,我是弓兵隊的將,為何要去拜見騎兵隊的官?這倒是讓我好生不解。”
韋離諂媚笑道:“這個卑職是不清楚的,卑職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韓漠托著下巴道:“那你回去告訴那個……咦,什麼大人?”
“慕容大人!”
“唔,那你告訴慕容大人,本將軍務在身,沒有時間去見他,他若是有空閒,讓他過來就是。”韓漠雲淡風輕,不再去看韋離。
韋離也不著惱,笑眯眯地道:“卑職這就回去稟報!”轉身去上了馬,催馬而去,很快就沒了蹤跡。
薛紹眼中顯出擔憂之色,道:“韓兄弟,你……你這樣只怕會惹惱慕容大人。”
韓漠拍了拍薛紹的手臂,問道:“薛大哥,慕容鶴如今還不是指揮使吧?”
“當然不是。”薛紹立刻道,大鬍子翹起:“我豹突營的指揮使是顎大人,何時輪到……!”他卻沒有說下去,顯然對慕容鶴還是有些忌憚的。
韓漠笑了笑,道:“據我所知,指揮使大人只是將兵演主持的職責交給了他吧?”
薛紹點頭道:“不錯。慕容鶴是主持著豹突營的兵演……不過……嘿嘿,韓兄弟想必是比我清楚的,他慕容鶴背後是有人的,在豹突營橫行霸道吆五喝六,那也是沒有人去……沒有人拆他的台而已。”聽他語氣,那是對慕容鶴也大為不滿。
韓漠笑道:“既然沒有指揮使大人的命令,他慕容鶴也就管不到我弓兵隊的頭上。”
薛紹見這位世家子弟果然顯出了骨子裏的狂氣,非但沒有反感,反而覺得很對自己的脾氣,哈哈大笑起來。
他也知道,這韓漠的背景未必就弱過慕容鶴,豹突營其他人不敢得罪慕容鶴,倒是這個年輕的護軍尉,卻似乎是有這個能耐的。
“那韋離是個什麼人物?”韓漠微笑問道。
薛紹立刻顯出鄙夷之色道:“溜鬚拍馬的小人而已。”
“哦?”韓漠笑道:“看薛大哥的神色,似乎對這個韋離頗有不滿。”
薛紹道:“韓兄弟,我薛紹是個直爽人,說話直來直去,那是不會轉彎抹角的。就像竇大人所說,我薛紹喜歡誰討厭誰,那是從我臉上就能看出來的。”
“薛大哥是性情中人,我倒是很欽佩的。”韓漠誠懇道。
薛紹哈哈笑道:“韓兄弟,不瞞你說,我先前對你……嘿嘿,那也是看不上眼的,你可莫怪老哥哥。”
韓漠也是哈哈笑道:“薛大哥,你要是一開始便對我畢恭畢敬,我反而不會欽佩你了。我爺爺曾經告訴我一句話,他對我說,真正有本事的人,那都是有一股子傲氣的,那傲氣就是在三丈之外,那也是能感覺得到。我今天到軍營來,那是五丈之外就感受到薛大哥的傲氣,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斷定,薛大哥定然是一個有本事的人物。”
薛紹一愣,隨即開懷大笑道:“韓兄弟,你說話有意思,哈哈,有意思!”笑過之後,才低聲道:“本是不該背後論人是非,不過這韋離來豹突營的時間不長,溜鬚拍馬的名聲卻是響的很。”
韓漠笑呵呵地道:“還請薛大哥指教。”
“說起來韓兄弟只怕是不信,這韋離是年後才到了豹突營,據說……據說是慕容大人的遠房親戚,到了營中,不過十多日便被提升為都統,整日裏跟在慕容大人的後面,溜鬚拍馬,就是一條沒有廉恥的狗而已。”薛紹對韋離的人品顯然是大大鄙視:“幸好咱們豹突營沒有幾個這樣的人,要是多了,我薛紹撂下弓箭便要回家射獵去。”
韓漠若有所思,跟著薛紹又在弓兵隊四下裏轉了轉,對於弓兵隊的營地基本熟悉了。
“咱們御林軍的職責,就是保護燕京城,保護聖上!”薛紹肅然道:“哪怕流出最後一滴血,也要保護聖上的安全。持此之外,我們外禦林三營,有時候要奉旨出京,執行一些其他任務,而內禦林營則是聖上的貼身衛隊,完全負責保護皇宮和聖上的安全。”
韓漠若有所思,問道:“薛大哥,我們外三營還要做些什麼呢?”
薛紹笑道:“那可說不準。”頓了頓,才低聲道:“例如底下有兵變,或者叛亂,我們羽林營到萬急時刻,那也是要出動的,另外若有欽差出京或是使臣出國,我們外三營也都要擔負起保護職責的。”
韓漠點了點頭。
薛紹正要領著韓漠去將領軍帳處,將韓漠所在的軍帳指給韓漠,就聽到一陣如雷般的馬蹄聲響起,這一次卻是十幾匹駿馬如風般卷過來,聲勢頗大。
韓漠抬頭看得清楚,那領頭的戴著豹頭頭盔,不是慕容鶴又是誰。
真是冤家路窄,自己第一天進營,這慕容鶴便迫不及待地找起麻煩來。
薛紹也是見到慕容鶴過來,他也知道來者不善,立刻吩咐身邊的一名士兵,速速去報竇善。
慕容鶴見到韓漠,心中那股燃燒的怒火就騰騰蹭起,腦中清晰地印記著那天晚上韓漠與秀公主親昵的景象,也顧不得憐惜座下駿馬,一夾馬腹,那駿馬如飛般往韓漠奔過來,慕容鶴更是提起手中的馬鞭,沒頭沒腦地揚鞭向韓漠抽打了下來。
四周將士見到慕容鶴二話不說便要抽打韓漠,都是吃了一驚。
韓漠卻是早有提防,知道慕容鶴這次來,那是專門來找茬子的,慕容鶴的馬鞭抽下來,他不退反迎,攤手去抓那馬鞭,一把抓牢,狠狠一拽,竟是將慕容鶴從駿馬上扯了下來,慕容鶴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極是狼狽,而他部下的騎兵早已經趕上前來,四下裏圍住,將韓漠圍在了中間。
已經有人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冒犯參領大人,找死嗎?”
慕容鶴從地下爬起來,顯得很是狼狽,一張臉鐵青,指著韓漠喝道:“韓漠,你小小的護軍尉,竟敢冒犯本將?你……你好大的膽子。我們豹突營軍法如山,豈容你來褻瀆。”
韓漠神色淡然,反問道:“原來是慕容大人,真是對不住,我一時沒有看清,還以為是哪條野狗來我們弓兵隊撒野。是了,慕容大人可受傷了,實在對不住,若是傷著哪里,韓漠願意奉上醫藥費。”
慕容鶴臉色更是難看,欲要上來教訓韓漠一番,但是卻也有自知之名,知道不是韓漠的敵手,怒斥道:“韓漠,你以下犯上,罪無可赦,來人啊,給我拿下,重打四十軍棍!”
眾騎兵便要上前擒拿韓漠,韓漠已經撿起地上的馬鞭,扯了扯,冷笑道:“慕容大人,這以下犯上,我卻是不敢領受。慕容大人來到這裏,二話不說,便拿著這馬鞭要抽打我,我倒想問問,我韓漠犯了哪條軍規,你憑什麼打我?這裏是御林軍,是聖上的禁衛軍,可不是地方上的烏合軍隊,難不成在御林軍中還能不問青花皂白私設刑堂?”
“老子何時私設刑堂了?”慕容鶴那如火的目光,露出吃人般的凶光。
“既然沒有私設刑堂,那你為何不問青花皂白便要用馬鞭抽打我?”韓漠冷冷道,舉起手中的馬鞭:“這就是你私設刑堂的證據,嘿嘿……慕容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慕容鶴怒道:“老子打你,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即是豹突營的護軍尉,前來營中報導,為何不去本將那裏點卯?本將令人傳你,你卻將本將的命令置若罔聞,你這是抗令不遵,老子如何打不得你?抗令不遵,按照軍規,那是要重責五十軍棍,如今你又以下犯上,兩罪並罰,這一百軍棍是免不了的。”
軍中的軍棍懲罰,不比尋常,若是有心要整死你,三四十軍棍下來,受刑者可能就沒了性命,這一百軍棍下來,就算有心留你性命,那終身殘廢也是免不了的。
慕容鶴今日也是顧不得韓漠的背景,自持有蕭家和公主的撐腰,是要借機死死地整治韓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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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營中糾紛】

薛紹見到慕容鶴殺氣騰騰,而且人多勢眾,韓漠再有能耐,今日只怕也討不了好去,忙上前道:“慕容大人,韓護軍尉是初來乍到……!”
他還沒說完,慕容鶴已經冷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給我滾到一邊呆著去。”竟是絲毫不給薛紹留面子。
薛紹臉色很不好看,他雖然性情耿直,但當兵多年,深知上令下行的規矩,更知道在軍隊裏最忌諱的就是以下犯上,一旦得罪了上司的威嚴,那日後的麻煩將是連接不斷,後患無窮。
他忍住了氣,微微握起拳頭,不再多言,但是眸子裏卻滿是不服氣。
韓漠右手拿著鞭子,輕輕地敲打在左手手面上,淡淡道:“一百軍棍?點卯?以下犯上?嘿嘿,我實在是聽不懂。慕容大人,我若是以下犯上,你便是抗旨不遵了。”
慕容鶴一怔,迅即喝道:“你胡說什麼?”
韓漠冷冷道:“慕容大人難道不知,聖上在金殿之上,欽封我為豹突營護軍尉,更是金口玉言,允我不必點卯,聖上的旨意,你這做臣子的,難道沒有放在心上?”
慕容鶴皺起眉頭來,旁邊立刻有一名部將湊近耳朵低語了幾句,這慕容鶴竟似乎真的不知道有這個旨意,頓時愣住。
韓漠不等他說話,步步緊逼道:“慕容大人的職責,我也是知道的。指揮使大人身體不適,在府中養病,倒是將兵演的主持工作交給了慕容大人,但是我卻沒聽說將指揮使的官位也交給了慕容大人啊。慕容大人平日裏在豹突營以指揮使自居,我韓漠是管不了的,不過韓漠隸屬弓兵隊,你騎兵隊的護軍參領,似乎也管不上我吧?我韓漠入營,那是拜見過指揮使大人,也拜見過竇大人,卻不知還需要拜見慕容大人。慕容大人,你以什麼身份要我去騎兵隊向你報導?”
慕容鶴有靠山支撐,在豹突營內,所有將領都讓他幾分,平日裏慕容鶴越權管事,大傢伙兒也不好多說話,擔心得罪這位背景深厚的護軍參領,更是沒有誰去反對他。也正是如此,他便將自己真的當成了豹突營的一把手,平日裏在豹突營吆五喝六,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只是今日撞上了韓漠,卻是根本不將慕容鶴放在眼裏,雖然慕容鶴在某種意義上實際管理著豹突營,但畢竟在名義上,他僅僅是騎兵隊的護軍參領,那是沒有資格介入弓兵隊的事務,韓漠抓住這一點,毫不客氣地給予反駁,慕容鶴臉上一時青中帶紫,卻不知如何反駁才好。
正在此時,竇善飛馬趕來,翻身下馬,鑽進人群,看了韓漠一眼,這才向慕容鶴抱拳陪笑道:“慕容大人,這是今日剛入營的韓護軍尉,尚在熟悉軍規,若有差錯,還請慕容大人高抬貴手啊!”
他的官職和慕容鶴都是護軍參領,那是同級平輩,慕容鶴雖然實權比他大得多,但是終究也不會無視竇善的存在,更何況此時慕容鶴和韓漠僵住,正有些下不來台,竇善這一來,一番笑嘻嘻的好話,倒是讓慕容鶴找到了臺階。
慕容鶴冷哼一聲,道:“竇大人,你這新來的部下,是該好好學學規矩了。”伸出手,向韓漠道:“還不拿來!”
他自然是要找韓漠要回馬鞭。
竇善見韓漠神色不好,自己親自跑到韓漠的身邊,輕聲道:“大局為重!”從韓漠手中接過馬鞭子,送到了慕容鶴的手中。
竇善如此殷勤,倒是讓慕容鶴找回了一些面子,但是他對韓漠的殺心更是重了。
不過他更知道,韓漠不是普通的兵將,而且韓漠剛才所說的確實有道理,這要真是理論起來,他慕容鶴可管不了弓兵隊的事兒,鬧到朝裏,免不得韓家會借機會向自己發難,那時候就算有蕭家護著,也總免不了會惹出一些麻煩來。
他也不是笨人,幾次試探,已經明白,正面與韓漠交鋒,那是很難占到便宜,如此一來,只能想想其他法子,從暗中對韓漠動手了。
他陰著臉,翻身上馬,死死地瞪著韓漠,韓漠雲淡風輕,也是帶著冷笑望著他,,二人一憤恨一陰冷,四周眾人看在眼裏,那是瞎子也能看出來這兩個傢伙之間的敵意非同小可。
“竇大人,五日之後舉行兵演。”慕容鶴冷哼一聲,將目光從韓漠身上移開,盯著竇善道:“本將既然得指揮使大人所囑託,主持兵演大事,那便不能有絲毫的馬虎。你弓兵隊編制人員,除了出京辦差的,必須全員參加,少了一個……嘿嘿,咱們御林軍的軍法,竇大人比我還清楚。”
竇善立刻抱拳道:“慕容大人放心,兵演之時,我弓兵隊必定滿員出勤。”
慕容鶴冷冷道:“那樣更好。”瞥了韓漠一眼,又向竇善道:“你們弓兵隊,也末只知道習練箭術,有時候也該練練兵器……這是指揮使大人一早就下過的軍令,這弓兵真要上了戰場,也未必只是射射箭而已,兵演之時,我作為主持者,也是要考考你們弓兵隊的兵器……!”也不多說,拉著馬韁,調轉馬頭,喝道:“上馬,咱們走!”
他部下一眾騎兵將領立刻都翻身上馬,在滾滾煙灰中,揚長而去。
竇善見慕容鶴去的遠了,這才來到韓漠面前,歎了口氣,道:“韓護軍尉,這日後……唔,有些事情,還是以和為貴……慕容大人畢竟……哎……!”他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夾在中間,那還真是頗為糾結。
韓漠已經微笑道:“竇大人不必擔心,韓漠既然進了豹突營,該守的軍法,絕不會觸犯。”
“那便好。”竇善拍了拍韓漠的肩膀,若有所思,正要離開,韓漠已經恭敬道:“竇大人,末將還有一事相求,但忘竇大人能夠答應。”
竇善微微皺眉,他也不知道韓漠要求何事,但是他也知道,以韓漠的背景和實力,既然出口相求,那就不是簡單的事情,心中有些疑惑,也不敢給出肯定的表情,只是微微帶笑,試探道:“韓護軍尉這是哪里話,這都是同在豹突營共事,哪里有什麼求不求的。唔,是了,韓護軍尉想要做什麼?只要是軍法之內的事兒,本將力所能及,總是要……盡力而為的。”
韓漠恭敬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頓了頓,坦誠道:“竇大人也知道,卑職能來豹突營,那是聖上隆恩浩蕩,卑職是受之有愧的。不過既然成了豹突營弓兵隊的一員,卑職自當盡心效忠聖上。卑職的箭術,在這弓兵隊中,實在不堪一提,所以……所以想拜竇大人為師,日後還望竇大人多多提點,卑職感激不盡!”
竇善尚未說話,薛紹已經笑呵呵地上來道:“韓護軍尉這話倒是過謙了。”向竇善道:“大人,你可是沒看到韓護軍尉射箭的本事,他能拉得動三石的硬弓,而且一箭穿靶,那是真正的了不起啊……!”
“哦?”竇善打量韓漠一番,笑道:“三石硬弓?箭穿靶?”看他樣子,似笑非笑,倒似乎是有些懷疑。
薛紹拍著胸道:“大人,這事兒是千真萬確的,弟兄們都是親眼看見的,實在令人折服啊。”
竇善瞥了薛紹一眼,目光深處似乎有一絲責備之色,薛紹見竇善目光過來,急忙住嘴。
“韓護軍尉有心上進,本將那是求之不得啊。”竇善笑呵呵地向韓漠道:“不過本將的箭術,嘿嘿,倒也平常的很,愧為人師……此事還是從長計議。不過韓護軍尉若是有心練箭,倒可與薛護軍尉先練上一練,薛護軍尉的箭法,在我整個御林軍中,那也是難得的人才啊……!”
韓漠知道竇善是在顧及慕容鶴,也不強求,抱拳笑道:“既然如此,那卑職便先同薛護軍尉練箭。”
竇善點點頭,轉身便要離開,走了幾步,忽然回頭道:“是了,慕容大人剛才的話,你們也要放在心上。五日之後,咱們豹突營舉行兵演,定要滿員出勤……韓護軍尉,若無特殊情況,還望你也能參加此次兵演。”
韓漠立刻道:“卑職遵令!”
等竇善走遠,薛紹才拍了拍韓漠的肩膀,道:“韓兄弟,也莫沮喪。你初來乍到,竇大人還不瞭解,過一陣子再向他說一說……!”
韓漠知道他是指拜師之事,點頭笑笑道:“多謝薛大哥!”他遙望著竇善遠去的身影,更是覺得,這個面相看起來極其和善的護軍參領,其實是一個極其滑頭的人,那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只怕是滿肚子的主意。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8:20
第二六二章  【下聘上門】

韓漠入營的第二天,禮部尚書府已經修繕完工,也晾了幾日,所以這日韓玄昌這一系上下便開始搬離韓玄道的府邸,往同源道上的禮部尚書府入住。
韓玄道自東海郡帶來的一百多人,包括馬夫,護院,武士,丫鬟,小廝,廚師等等,安置在禮部尚書府,那倒是綽綽有餘的。
禮部尚書早先是由吳家的族人擔任,這府邸曾經也是居住的吳家尚書。
吳家根基在渤州郡,有的是銀子,當年這府邸也就是花了不少心思,亭臺樓閣,回廊小榭,那本身就是極為雅致的。
只是葉吳兩家聯手在燕京叛亂之時,朝廷清剿京中叛逆,直殺上府邸,這禮部尚書府是吳家在燕京的大本營,當時也是經過一場血戰,破損的厲害,所以之後一直在修繕中,那些被破壞的嚴重的建築直接推倒清除,破損比較輕微的便花費心思修繕起來。
雖然已經推倒了不少建築,但是禮部尚書府原有的大致概貌並沒有變,前廳,正廳,後花園,東西兩院,然後有側院,書院,馬房,練武場,也都修繕的中規中矩,整個禮部尚書府所占面積,並不比韓玄道所在的戶部尚書府小。
就像在東海郡一樣,韓夫人和韓玄道住到了東院,而東院也有前堂後堂數出園子,韓夫人的園子是在前堂祥祈園。
碧姨娘住在了西院的楚香園。
韓漠在東院後堂的祺瑞園有住處,但是就像在東海郡一樣,他還是令人在後花園修建了幾間雅致的小榭,更是親筆題字,美其名曰“品風小榭”。
這搬家是足足花了兩日,好在人手眾多,也不算太慢。
碧姨娘的身子日漸虛弱,終是驚動了韓玄昌,親自去了西院探看,也是令人請來大夫細細診治,只不過他公務繁忙,也沒有太多時間管這件事情,只是讓韓夫人照應一番。
韓夫人也是覺得碧姨娘的身體越來越弱,頗有些蹊蹺,欲要請醫,卻被碧姨娘幾次阻住,只說過陣子便好,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必太過擔心。
韓夫人見碧姨娘堅持,也就隨了她,但卻囑咐下人多做些補身子的補品,以滋養碧姨娘的身體。
……
……
韓家與範家的兒女親事,在燕京城上層也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知道,範雲傲的女兒要和韓玄昌的兒子結成良緣。
燕京各派,各人的心思自然是不一樣的。
但是對於韓範兩家來說,這件事兒那是越快促成越好,只有成為事實,兩家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同盟。
之前至於換生辰八字以及長上口頭定親的事兒都已經辦了,接下來,按照燕國的規矩,男方要帶著重聘以及未來的女婿前往岳父大人家中拜見,按照燕國的俗話,那叫“認門禮”。
韓玄昌從戶部尚書府搬出的第二天,作為主持這門親事的韓玄道便帶著韓漠,備足了兩車的禮物,往兵部尚書府而來。
范家自然也是早有準備的,對於維繫家族前途的這門親事,那也是非常看重的。
族中有地位的親眷也都聚集在範府之中,夫人太太們聚在後堂,而範族的男丁們則在府前迎候,見到韓家的車馬到來,立刻奏起了鼓樂,喜慶非常。
韓玄道下車上前來,範雲傲也迅速迎上前去,二人都是堆著笑臉,一臉的和氣。
韓漠下了車來,見到範府門前已經滿是范族中人,他雖然素來膽子大,但是這次卻是准女婿上門,這種場面還是頭一次經受,往日裏即使在沙場之上,也未必緊張,但是今日這幅場面,不知怎的,他感覺自己的心兒跳得厲害,瞧著範族大小都將目光投向自己,雖然竭盡全力表現的灑脫和鎮定,那一張臉卻是紅的很。
范族的大小人物,倒是都知道韓玄道,不過這裏面卻有大部分人並沒有資格上朝,也就只有那一小部分上朝的官員見過韓漠,此時見到韓漠斯斯文文,清秀俊雅,而且行走之間,大有一股謙虛謹慎的涵養,頓時都暗中誇讚起來。
範雲傲顯然對於這個准女婿還是很為喜愛的,當即帶過韓漠,將範氏一干大小族人都一一介紹給韓漠。
這是族中的大事,在場到的除了范族中的官員,也有不少雖不是官紳但在族中卻頗有威望的族老,那是一個都不能怠慢的,這一圈介紹下來,韓漠一直保持著笑臉,都感覺臉上的肌肉有些發酸。
待介紹完族人,范雲傲才拉著韓玄道的手,迎進了府裏,韓玄道少不得讓下人將輛車子聘禮都往府裏搬運。
這批聘禮,那是韓家動了心思的,不但珍貴,而且中間更是有許多南洋的珍惜物品,那是韓漠的船隊從南陽運回來的。
這南陽的物品,即使是普通的物事,拿到中原來也是極其珍貴,更何況這批聘禮中,那許多的南洋物品,即使是在南洋諸島,那也是極其昂貴的,運到中原來,那更是精品中的精品,也算是下了大大的本錢。
這一來是顯出韓家的誠意,最重要的一點,卻也是要向範家彰顯韓家的財富。
燕國世家,韓家的排名一直是排在後面,這是從綜合方面來考慮的,最重要的無非是在朝權勢,家族財富以及動員能力三方面。
動員能力,韓家素來有著極強的號召力,而且韓家在東海施行仁政,深得民心,所以說韓家在一呼百應,那實在不是虛言。
但是韓玄昌進京前,韓家在朝中的勢力並不強,相比起蕭家,蘇家,還有已經滅亡的葉吳兩家,那都是遠遠不及,無非是和范家賀家一個檔次而已。
財富方面,韓家雖然靠海,但是海底資源一直被朝廷嚴格控制,靠海吃不了海,財富的積累自然是極弱的。
所以三點綜合起來,韓家的整體實力並不算太強。
但是韓漠打開了海路,無形之中,已經影響了東海的經濟形勢,渤州郡平叛之後,韓家更是大受裨益,在朝中的勢力大增,六部之中,已是占得兩席之地,可說在朝中已經有了絕對自保的勢力。
韓家既想結盟范家,自然也要讓範家看到,韓家不但是在朝中的勢力增強,而且還有著強大的經濟底蘊,通過南洋貨物向范家展示韓家的經濟潛力,那是最合適不過的手段。
韓範兩家結盟之後,兩家對外一致,但是內部自然也要有主次之分,韓家自然是要憑藉韓家的勢力,主導范家跟著韓家的策略向前走。
這就像蕭家和賀家的結盟,賀家的勢力在燕國絕對不弱,但是和強大的蕭家結盟之後,也只能打著旗子跟在蕭家後面,處於被動位置。
範府內的樂隊一直奏著歡快的樂曲,範雲傲牽著韓玄道在陣陣曲樂中,進了範府正堂,在正堂的正坐分左右坐了下來,而範氏族人也都在堂內左右兩側坐下,韓漠作為准女婿上門,則是站在了韓玄道的身邊,今日卻是沒有資格坐下的。
“范兄今日如此隆重,那倒是見外了。”韓玄道笑道:“我幾裏地之外,就能聽到這裏的仙音妙樂,更是承蒙諸位在這裏等候,玄道真是愧不敢當啊!”
下麵立刻有一人笑道:“范韓兩家即將成為親家,迎候韓大人,不可不重啊!”
眾人都笑起來。
只是韓漠覺得,這句話實在沒有好笑的地方,瞧著這些人的笑容,一個個看起來倒向發自肺腑,這還真是佩服這些人的幽默感。
或許這些人的心裏未必是對這門親事有多少喜悅,不過是因為範家找到了一個可以共同進退的同盟而高興吧。
縱觀整個朝野,所剩六大世家之中,蕭蘇強勢,賀家跟著蕭家,胡家與韓家同盟,這五家都是有著一定的勢力,雖然範家的勢力強過胡家甚至是賀家,但是在朝堂中沒有同盟,那反而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
一旦勢力薄弱,孤軍奮戰,必定會成為那些強勢家族打擊的目標,所以這個時候範家能夠迅速地與韓家結盟,對於兩家來說,都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正堂中歡聲笑語,一片和諧,說的都是吉利話兒,韓漠恭恭敬敬站在韓玄道的身邊,斯斯文文,微垂著頭,小心謹慎,這堂中倒是大部分人的目光時常在韓漠的身上轉悠著,畢竟這以後是范家的女婿,那是要好好地看看的。
韓漠的外表,自不必說,清秀中帶著陽剛,那一身古銅色的皮膚非但沒有影響他的整體形貌,反而為他清秀的面龐更是增添了極強的韌性,只看他表面,那絕對是一等一的俊俏男人,柔中有剛,不似那種看似白淨實則內裏虛弱的紈絝公子,韓漠給人的感覺,就是低調中有著一股子難以描敘的強悍氣質。
歡聲笑語中,卻見到從門外進來一人,恭敬行禮,道:“老爺,老太君和夫人在慈親齋等候著!”
韓玄道忙道:“這是我的過錯了。”轉頭向韓漠道:“還不隨去,到後堂去拜見老太君!”
到范府之前,韓漠也是得到家中的囑咐,知道有這樣一個環節。
燕國的親事,在這下聘之日,拜見女方族中男子自然是不提,而且還要單獨去見族中的女眷,這些女眷,也都是結過婚的女人,三姑六婆啥的,這是“認門禮”中的一個環節,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那是不能有半點馬虎的。
韓漠心中直跳,如果是讓他去見千軍萬馬,他倒未必擔心緊張,但是要去見這一群老娘們,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的更快,而且臉上直發熱。
他並不知道,等他真的見到那一群夫人太太,先前在府前拜見一大幫子男眷實在只能算是小兒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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