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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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188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3
第二八三章  【老將出馬】

韓漠立刻上前,恭敬一禮:“是,卑職當時正在月光寺內。”
顎青侖微微點頭道:“昨兒慕容參領前往老夫的府裏,說是要調集三十個人出城實戰演練……你知道,我顎青侖雖老了,但是這豹突營還是要效忠聖上的,自然不能隨著老夫一起下棺材。這實戰演兵是好事,老夫簽了軍令……!”
賀慶之點頭道:“老將軍一心為國,慶之欽佩萬分。”
顎青侖神情肅然起來:“實戰演兵,既然是實戰,那總是有風險的,只不過……離京不遠的那處小山頭,竟然有黑旗的存在,甚至是黑旗的據點,這讓老夫很是吃驚。”他看了賀慶之一眼,淡淡道:“賀尚書,老夫老糊塗了,已經記不得許多事情,但是離京如此近的地方卻有敵國暗探,此事當真是非同小可,老夫記不得這該是誰來負責?難道如今我燕國已經沒有衙門去關注這些事情嗎?”
賀慶之神情有些尷尬。
其實這事兒說起來倒是有些糾葛,按照實際情況來說,調查暗探,那自然是東花廳的事情,甚至說西花廳參與調查也不為過。
但是奇就奇在,這東花廳或者西花廳職權極大,卻不是國家衙門,而是皇帝私有的衙門,花廳參與調查,那自然是無人敢干涉,但是花廳若是不去插手,你卻也不能說花廳不履行職責,反倒是刑部乃是國家的正規刑事衙門,遍佈各州那也都是有刑事專屬機構,除了負責處理各類刑事案件,自然也少不得調查一些異常人物的動向,所以從法理上來說,這探查奸細的職責,刑部是有責任的。
只是這麼多年來,燕國已經適應由花廳去處理調查那些敵國暗黑人員,刑部一來是沒那實力與敵國暗黑人員爭鬥,二來也是不敢與花廳爭奪權力,所以這事兒到了如今,刑部已經是不管暗黑的事務。
……
顎青侖行伍出身,年紀雖大,但是那脾氣卻不是善茬,否則也不可能震住一眾武人,讓每個人都心生敬服之意。
“慕容鶴死了,自然是要查,可是那月光寺裏怎麼潛伏著黑旗,那也是要查的。”顎青侖咳嗽著,他的威嚴沒有因為他佝僂的身體而有絲毫削減,反而讓這位佝僂的老人更有一種難以名狀的霸氣,那是幾十年在行伍中浸淫出來發自骨子裏的霸氣:“立了功,就該往兵部報功……若是有什麼其他的事兒夾雜在裏面,各衙門的責任都是要細細查一查……!”
老將軍這話已算是極為直白了,賀慶之聽在耳中,微微皺眉,反倒是韓漠卻有些意外。
顎青侖的意思很清楚,如果一切順利,該報功就報功,該賞就賞,但是如果這件案子扯出其他風波,那麼是要追究很多人的責任,首當其衝,刑部沒能查出月光寺有黑旗的責任必定是要拖出來追究的,也就是說,賀慶之雖然負責此案,但是這案子突起風波,那麼賀慶之的責任也要跟著查究。
顎青侖的這種態度,對於韓漠來說,顯然是極為有利的。
韓漠不知道顎青侖這位老將軍的心思究竟是如何,雖然他並不畏懼刑部真的查進來,但是如果能夠順利地經過此事,那自然也是韓漠願意看到的。
畢竟沒有誰願意一些繁瑣的麻煩糾纏著自己。
賀慶之身為賀家家主,當然不是非常之人,微笑道:“老將軍說的是,有王法在哪里擱著,咱們刑部就是繞著王法吃飯辦事,自然是竭力去辦,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然也難逃的。”
他是世家家主,又是六部之一的刑部尚書,內閣成員之一,身份自然比顎青侖高出不少,不過這顎青侖是軍方老將,而且還掌控著豹突營,那是實權人物,所以賀慶之倒是帶著幾分尊敬-----至少在表面上的姿態保持著尊敬,但是他當然不會因為顎青侖三兩句話,就改變自己的初衷,錯過這樣一次覆雨翻雲的機會。
……
軍事是政治的延續,到了某一種地位某一種身份,這句話會被理解的更加透徹,而顎青侖的身份,足以讓他很清晰地明白這個道理。
他可以為了皇族的利益為了燕國的利益灑出自己的鮮血,但是他卻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軍隊成為野心家們進行整治鬥爭的利用工具,軍隊可以為國家的政治利益而付出,但是卻不能被政客們玩弄。
這個思想,深植於顎青侖的腦海之中。
慕容鶴請他簽署調兵令,僅僅三十人的調兵令,對於慕容鶴來說,那本就是在職權範圍之內,他親自前來,顎青侖雖然想不通其中的關竅,但是能夠讓自己的士兵實戰演練,自然不是什麼壞事情的,所以這份看起來很簡單但是卻包藏禍心的軍令被簽發出去。
顎青侖自然是想不到,慕容鶴需要的這份調兵令,只是為了調動韓漠一人而已,沒有調兵令,慕容鶴或許能調動豹突營的任何一個人,卻是獨獨調不動韓漠,所以他才需要這份名正言順的調兵令,只有這樣,才能調動韓漠出城。
但是這一次實戰演兵的結果,卻是慕容鶴與曾慶被殺,顎青侖得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就敏銳地嗅到了其中的危險性。
他並不在乎慕容鶴是如何死去,他在乎的是慕容鶴死後,會有某些勢力借機在豹突營興風作浪。
他決不允許豹突營因為一兩個人的死亡而成為政.治鬥.爭的一個戰場,即使死去的是豹突營的高級將領,他也不允許豹突營因此而有絲毫的波動。所以他帶病連夜入營,就是為了豹突營的平靜,雖然年老體衰,但是他相信,只要有他這把老骨頭在營裏坐鎮,誰也不敢輕易在豹突營掀起風波。
他對賀慶之的警告,當然不是為了韓漠,在他心裏,韓漠也是豹突營不安定分子之一,對於韓漠和韓漠身後那個韓氏集團,他也是心存大大的戒備之心,不過他不允許豹突營興起波瀾的立場,卻是無形中讓韓漠受益,這自然也是他想不到的。
“那賀尚書就好好徹查吧。”顎青侖咳嗽著,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早有人搬來椅子,扶著顎青侖坐下。
“將老夫的藥罐子都拿到營裏來。”顎青侖坐在椅子上,稍稍歇息片刻,才吩咐跟著自己前來的家丁道:“老夫已經很久沒有在營裏呆過了……這陣子,老夫就在這裏住下……!”
“老爺……!”家丁急了:“你身子骨本就不好,這……這營裏豈能養好……!”
顎青侖淡淡道:“還不快去!”
那家丁一臉不忍,但是卻知道顎青侖的脾氣,說出來的話,那是斷無收回之理,歎了口氣,上馬揚鞭,回去取顎青侖日常生活需要的物品以及養病的藥材。
賀慶之神色淡然,道:“老將軍,您這……嘿嘿,你身子還未養好,這……這是何苦呢?”
顎青侖平靜道:“聖上將豹突營交給老夫,老夫一日沒有下去,就要堅守到最後一日。平日是慕容參領代老夫管理營中大小事務,如今慕容參領既然遇害,老夫自是不能再去享清福……!”沉聲道:“竇善,洛永水,苗武!”
豹突營三大護軍參領參領立刻上前來,恭敬道:“卑職在!”
“你們各自回隊,約束部下,一切如常,四更出操,六更用餐,但有私下議論此事者,軍棍五十,絕不留情!”顎青侖沉聲道。
“遵令!”三大護軍參領受了軍令,立刻退下回隊。
“肖木!”
“在!”
顎青侖看著眼前的肖木,這是騎兵隊的右護軍尉,問道:“施連雲何在?”
“慕容大人說施護軍尉出城辦理軍務,具體去了哪里,卑職並不知曉。”肖木恭敬回道。
顎青侖皺著眉頭,吩咐道:“既然如此,騎兵隊操練暫由你來負責。另速派人查詢施連雲的下落,令他即刻歸隊,不得有誤。”頓了頓,又下令道:“自今日起,除本營將士,沒有聖上的旨意或者本將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營……!”
“卑職遵令!”
韓漠在旁聽見,心中暗想:“施連雲還在西花廳躺著呢,沒有個把月是爬不起來,就算被你們找到,那也是無法歸隊的。”
顎青侖一番命令下來,賀慶之臉上卻有些掛不住了,但卻保持著淡淡的笑容道:“老將軍,我這刑部要是入營辦差……!”
顎青侖已經道:“慕容鶴的屍體,你可以帶回刑部,當時在場的豹突營將士,你們刑部也可以現在帶回去詢問……是詢問,不是審問,賀尚書乃是刑事高手,我想這樣的事情,很快就能拿出結果的……!”咳嗽了一陣,才繼續道:“這次誰立下功勞,都是要論功行賞的,慕容參領力戰黑旗而死,死得其所,我定要向聖上稟明,好好封賞!”
賀慶之淡淡一笑,回身吩咐道:“立刻帶人去月光寺勘查現場……!”走到韓漠面前,微笑道:“韓大人,就勞煩你隨我往刑部去一趟,將當時的情況說一說,我也好確定當時的情況,分出功勞大小啊。”
韓漠搖頭道:“不是韓漠不肯前往,而是……韓漠有公務在身,現在只怕去不了!”
賀慶之皺眉道:“公務?”看了顎青侖一眼,才道:“有顎老將軍在這裏主持,韓大人還能有什麼公務?”
韓漠微笑道:“賀大人忘記了。霧水湖那邊……還有事情在等著我。”
賀慶之眉頭皺得更緊。
“賀大人,事情的始末,騎兵隊的韋離韋都統很清楚。”韓漠道:“我想韋都統敍說的比我會更清楚,因為自始至終,韋都統都是跟在慕容大人的身邊。”
賀慶之看了韋離一眼,韋離的手臂已經綁著繃帶,他微一沉吟,才道:“韓大人,借一步說話?”
韓漠與賀慶之走到一旁,賀慶之才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韓世侄,其實這件事情很是簡單,我也不想浪費過多的精力在這裏。但是你也知道,這件事情扯上了魏國敵寇,我們刑部總是要過問一番的……只讓韋離跟我回刑部,我倒是沒什麼說的,只是我擔心……!”壓低聲音:“若是韋離到時候的口供有所差池,搶了你的功勞,那可有些不妥啊。”
韓漠看了賀慶之一眼,也輕聲道:“賀大人,其實我不去刑部,一來是那邊還有公務,二來嘛……你也知道,我與慕容大人先前有些誤會,這要是進了刑部,只怕那些居心叵測之輩便要猜測我與慕容大人的死有關……這等不白之冤,我是受不了的!”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3
第二八四章  【何處惹塵埃】

賀慶之聽韓漠這樣一說,笑道:“韓世侄是多心了,無非是走一些程式而已,你也不必擔心的。”他是要將韓漠帶回去刑部的,想以此事往韓漠身上潑些冷水,自然是要韓漠跟著回到刑部,然後問一些看似隨意實則滿是圈套的問題,只要韓漠話裏稍有漏洞或者說錯某些話,那麼賀慶之是一定要死死拽住的。
他最擅長的就是捉拿別人的話柄,然後借助這些話柄栽贓陷害,這是他浸淫許多年的把戲,玩的爐火純青,而且他也深信,韓漠再精明再聰明,但終究太年輕,自己只要花花心思,一定能從這個年輕人身上得到一些東西。
但是要想玩上這一套,卻是先要將韓漠帶回刑部,可是韓漠找到藉口,此時卻連刑部也不去,那真是棘手的事情。
畢竟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總不能以嫌疑犯的名義帶韓漠回刑部。帶回韓漠,那表面上是例行公事的程式,但是韓漠卻是身份特殊的西花廳廳長,藉口讓韋離去經過這樣的程式,本身自然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賀大人,我現在還帶著傷。”韓漠指了指自己的腿:“韋離要爭功,我也無所謂,實際上這次韋離的功勞本就不小,以刑部的本事,從他口中問出真話不難。”
賀慶之眸子顯出詭異之色,微一沉吟,道:“既然如此,就不勞煩韓大人了。”緩步過來,問韋離道:“韋離,事情的前因後果,你可知曉?”
韋離抱拳道:“我自始至終跟著慕容大人,前因後果,卻是知道的。”
“那好。你隨我去刑部……!”賀慶之看了旁邊悠然自得的韓漠一眼,吩咐部下道:“將屍首帶回衙門!”上前對著顎青侖抱了抱拳,笑道:“老將軍,打擾了!老將軍要保重身體才是,這豹突營可全賴老將軍了。”當即領著刑部幹吏,帶走屍首,更是將韋離在內的幾名禦林兵士帶回刑部問話。
臨行前,顎青侖卻是突然道:“賀大人,你帶走我四名士兵去問訊,我只希望他們能早些回來訓練!”
賀慶之笑道:“自然自然!”
等刑部的人離開,顎青侖才進了空閒很久的指揮使大帳,裏面自然是打掃的乾乾淨淨,一應物事俱全,他卻是叫來韓漠,直接問道:“真是黑旗所為?”
韓漠立刻回道:“回大人,是潛伏在月光寺的黑旗所為。慕容大人本以為只是普通的賊寇,沒有想到卻是魏國的暗黑探子,所以……是我等輕敵,才釀下如此大禍!”
顎青侖死死盯著韓漠的臉,韓漠卻是八風不動,神色平靜,帳內一時寂靜無聲,許久之後,顎青侖才輕歎一口氣,道:“韓漠,老夫有一句話,希望你能記著。”
“請大人教誨!”
“豹突營的職責,是保護聖上,保護燕國,無論日後你在豹突營身處何位,你既然身在豹突營,就該履行你應盡職責,那就是保護聖上。”顎青侖咳嗽著,取出錦帕擦拭嘴角。
韓漠恭敬道:“卑職謹記在心,一定誓死效忠聖上!”
“希望是你的心裏話。”顎青侖淡淡道,看似昏暗實則犀利的眼芒劃過韓漠,沉吟了一下,才揮手道:“老夫倦了,你先退下!”
韓漠從大帳中出來,黎明的曙光已經灑射在大地之上,呼吸著晨曦的空氣,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昨夜被血腥充斥的胸腔一陣舒服。
顎青侖確實很厲害,那一雙眸子當時盯在韓漠身上時,韓漠甚至有一種被他看穿的感覺,似乎就是赤裸地站在那個老人的面前。
……
……
賀慶之顯然是想從問訊中得到一些對韓漠大大不利的資訊,所以御林軍士被帶回刑部之後,立刻進行了問訊,在密室中的問訊,是由賀慶之親自主持,誰也不知道賀慶之究竟得到了什麼消息。
今日無早朝,所以到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刑部尚書賀慶之拖著疲憊的身軀,坐著轎子從刑部衙門的側門離開了刑部,直奔太師府而去。
蕭太師也早就在側廳等候著賀慶之的到來,見到賀慶之的第一句話,直接問道:“與韓漠有沒有關係?”
賀慶之向自己的老丈人行了行禮,才皺著眉頭道:“太師,此事雖然不是表面這般簡單,但是……如今我們找不到任何對韓漠不利的證據,而且……!”他抬頭看了太師一眼,只見蕭太師那一雙犀利的眼眸子正盯在自己身上,繼續道:“而且從韋離的口中,此事似乎與慕容鶴的一項計畫有關!”
“計畫?”蕭太師微眯著眼睛,手裏撫摸著玉如意,問道:“什麼計畫?”
賀慶之左右看了看,才輕聲問道:“太師可知,這一次事件的起因,是因為……慕容鶴想殺韓漠?”
蕭太師本來撫摸玉如意的乾枯老手一下子頓住,神情陰鷙:“殺韓漠?”
“是。”賀慶之低聲道:“韋離也算是慕容鶴的心腹……!”
“心腹便是心腹,何來算不算?”蕭太師陰冷的聲音就像生銹的刀鋒,帶著嘶啞:“那個叫韋離的,你可查過他的底細?”
“當初慕容鶴收他進入豹突營的時候,就曾查過。”賀慶之小心翼翼道:“這韋離是吳郡人,我也曾派人去他的縣裏打聽過,倒真是有這樣一號人物,應該不假。”
“他說了些什麼?”蕭太師問道。
賀慶之微一沉吟,才道:“據韋離所稱,慕容鶴從顎青侖那裏得了調兵令,目的就是將韓漠調出城去,藉口要抓捕月光寺的逆寇,找機會下手除掉韓漠。韋離說過,慕容鶴對他們幾個私下承諾過,除掉韓漠,他就可以當上豹突營指揮使,到時候立下功勞的,都會得到提升,而且還會得到一筆銀子……!”
“愚蠢。”蕭太師冷笑著:“老夫已經叮囑過慕容鶴,韓漠對他已有提防之心,切不可小看那個臭小子,最近更是萬不可對韓漠動手,想不到他卻如此沒有忍性,背著老夫去計畫殺死韓漠……他死不足惜,只是破壞老夫的佈局,只是老夫的心血毀於一旦……愚蠢透頂啊……!”
賀慶之忙道:“是,慕容鶴……也實在太過愚蠢了。以他的能力,沒有太師支持,他是什麼事請也幹不成的。”
蕭太師看了賀慶之一眼,又問:“既然如此,那後來如何?”
“韋離和曾慶二人跟隨慕容鶴上了山,到得山頂,便聽到那禪院裏傳來廝殺聲。慕容鶴當時頗有些奇怪,因為據慕容鶴的消息所知,這月光寺本來就是一個很乾淨的寺廟,說它窩藏敵寇,不過是要殺韓漠的一個藉口而已,那裏人跡罕至,想來慕容鶴也是經過細心思量才選了那個地方。這突然傳來廝殺聲,卻是出乎慕容鶴的意料,他便帶著韋離和曾慶二人想去看個究竟,卻是看到韓漠被幾個和尚圍攻……!”賀慶之緩緩地道:“慕容鶴見到那情況,雖然吃驚,但是卻想借著那幾個和尚的手除掉韓漠,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那些和尚不是普通賊寇,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所以……他們也捲入了戰團。慕容鶴和曾慶雖然殺了幾名敵寇,但是自己卻也被殺,韓漠和韋離最後是除掉了剩下的兩名敵寇,一共是五名賊寇,韋離搜他們的屍首,找到了這個……!”他從袖中取出五枚黑竹,道:“這是黑竹,所以才確定那幾個人竟是真的潛伏在月光寺的黑旗。”
蕭太師眯著眼,靜靜聽著賀慶之說完,才道:“本來乾淨的寺廟蹦出來黑旗……這還真是巧了……!”微一沉吟,問道:“可派人去了現場?”
“去了。”賀慶之道:“寺廟被燒毀,滿院子屍首難以辨認,若不是附近有居民看到,過去救火,整座山都要被燒乾淨。”
“燒山?”蕭太師撫摸著玉如意,冷笑道:“毀屍滅跡的好法子,燒了寺廟,所有的證據都會消失,只能靠嘴巴來說了。”
賀慶之輕聲道:“太師的意思……韋離是在說謊?”
“這倒不知,但是月光寺之中,必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發生。”蕭太師緩緩道:“突然冒出來的黑旗,放火燒山……聽上去就有些不對勁……!”
賀慶之皺眉道:“要抓罪證,無非人證物證……現場被毀,物證難覓,而且韋離的口風,對韓漠並無不利之處,即使我們要韋離改口,但是沒有物證,只憑韋離編造一些對韓漠不利的口供,那是無法定韓漠的罪證,韓家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冷笑道:“沒有充足的證據,大理寺胡雪辛那一關也不好過!”
蕭太師站起身來,輕輕放下玉如意,走到床邊,窗外陽光明媚,他閉上眼睛,沉思許久,微微皺眉,終於睜開眼睛,緩緩道:“韓漠……果然聰明,此子的心智,遠超他的年紀……慕容鶴,你死在他的手裏,並不冤!”
賀慶之緩步走到蕭太師身後,也似乎明白了什麼,“太師的意思是……慕容鶴為他人作嫁衣裳?”
蕭太師回過頭,眼中沒有憤怒,反而說不出的平靜:“韋離此人,必定是韓漠的人……而那一把火,讓所有的事實被燒毀……大火之後,韓漠何處能惹塵埃……嘿嘿,韓漠,你這一手,可是將老夫多年的心血白白費盡……!”
賀慶之正要詢問接下來該如何處置,就聽門外傳來稟報:“太師,賀尚書府上來人,有急信!”
“讓他進來!”賀慶之沉聲道。
賀府下人進來後,滿頭大汗,迅速遞上一份書信:“老爺,宜春飛鴿傳書!”
賀慶之看到書信上粘有兩根羽毛,那是急上加急的信件,是從賀慶之宜春老家飛鴿傳書而來,這樣的急件卻是很少接到,微微變色,從裏面取出信來,只看了兩眼,臉色頓時大變,帶著蒼白,看著蕭太師,一字一句道:“大常江……決堤!”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4
第二八五章  【所謂借勢之道】

乾心宮。
皇帝手握棋子,正與一名白髮老太監下著圍棋,他神色平靜,看著縱橫交錯的複雜棋局,這一顆子已經考慮很久,一直沒有落下去。
老太監的衣裳證明了他的地位,那是內宮三大總管之一,乾心宮太監總管,有一個很拉風的名字,叫做易空霆,但是這個名字早已被埋沒多年,宮裏的太監宮女們都是稱他為“易總管”。
所謂“內宮三大總管”,那是乾心宮,坤和宮,玉陽殿三處太監總管,分管三處的太監宮女。
但是易總管身在君側,雖然與另外兩位總管身份相當,但是地位卻顯然高得多,那兩名總管見著易總管,那是要主動來行禮,所以換句話說,這位易空霆,也可說是整個後宮宮女太監的大總管。
易總管對於皇帝的忠誠,沒有人懷疑。
皇帝從前身體有恙,服藥之前,這位易總管每一次都是親自試藥,確定無礙才會讓皇帝服下,而且他服侍皇帝已經很多年,從未出過任何差錯,皇帝對於身邊的這位內監大總管,那也是甚為器重和信任的。
能夠與皇帝坐在一起下棋,這本身就證明了二人關係的不同尋常。
片刻之後,皇帝終於將手裏的棋子落了下去。
“妙!”易總管贊道:“聖上這一步棋,真是妙手,老奴佩服。聖上每一步棋都是深思熟慮,落子之後,卻都是難得的妙手。”
皇帝微笑道:“朕總是要學會珍惜每一顆棋子的……朕的棋子本就不多的……!”
易總管恭敬道:“這天地棋局,掌棋人只有聖上!”
皇帝呵呵一笑,捋須搖頭道:“老易,能不能掌控天地棋局,不是靠名,而是靠勢!”
“是!”易總管點頭道:“勢之妙用,卻也是變化多端。聖上乃九天之龍,吞雲吐霧,風雲之勢,變化萬千……!”
皇帝頷首道:“你說的不錯,這勢講的就是變幻萬千……!”指著金制棋盤玉做棋子,緩緩道:“這二人對弈,棋局本就變幻莫測,朕一直在想……如果這一盤棋是三個人,四個人甚至是五個人在對弈,那一定會更加精彩,中間充滿的變數也會很多……至少勢之一道,可有借勢一途……!”
皇帝看似很莫名其妙的話,跟隨他多年的易總管卻是明白的一清二楚。
……
“啟奏聖上,顎指揮使有奏摺呈上!”外面傳來尖細的聲音,皇帝很清楚,能夠在這個時候呈摺子進來驚擾自己下棋的,那是自己信任的另外一個太監,執事太監淩磊。
易總管立刻起身,出門接過奏摺,進來呈給了皇帝。
皇帝打開摺子,只看了看,嘴角就帶起淡淡的笑意,將摺子遞給了易總管。
易總管恭敬地接過摺子,小心翼翼看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合起摺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輕聲道:“慕容鶴終是鬥不過韓漠!”
皇帝站起身來,背負雙手,緩步走到一具屏風之前。
那屏風以白玉為邊,中間的繡畫極美,高山流水,空中甚至飄有流雲,曲線精緻,那是巧奪天工的手藝,這樣貴重的屏風,也只有帝王將相才能擁有。
易總管拿起拂塵,恭敬地站在了皇帝的身後。
皇帝凝視屏風良久,才道:“只是……韓漠似乎比朕相像的要強許多,朕本以為,還要花上一頓時間的……!”
易總管輕聲道:“或許是韓漠太強,但是慕容鶴太過愚蠢,那也是原因之一……,韓漠也許一直在等待機會,這一次機會被他抓住了。”
皇帝淡淡笑道:“他抓得很好,做事很乾淨,雖然朕覺得會有很多人認為此事是韓漠所為,但是……似乎沒有留下證據。”
他踱著步子,來回走了幾步,才道:“只是韓漠還太年輕,做事讓人起疑……本身就不完美。”
“能做成這個樣子,以他的年紀,也算是沒有辜負聖上的期望。”易總管恭敬道:“聖上的借勢……果然高明!”
皇帝在椅子上坐下,擺手道:“只是開始而已……韓漠的作用,絕不是為了僅僅除掉一個慕容鶴而已。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可是一定要將他牢牢握在手裏。”滿頭白髮的易總管眼神犀利起來:“有些武器,控制不好,反而會傷到自己。”
“朕明白。”皇帝若有所思:“要斬敵人,武器不鋒利不行,但是太過鋒利……反而會傷到自己……。”
易總管輕聲道:“聖上借勢之途,可謂高明,老奴只是擔心,聖上在借勢,而一些居心叵測之輩……也在借勢!”
皇帝點頭道:“雖然明知如此,但是朕卻不得不去做些事情。韓漠是韓家的人,韓家想借勢那是自然的,但是朕只要牢牢握住韓漠,韓家這個勢,也就掌握在朕的手裏。”頓了頓,才緩緩道:“我現在只希望老天能讓顎青侖多活幾年。”
易總管明白皇帝的意思,微微頷首。
要讓韓漠鋒利起來,必須要他擁有勢,皇帝顯然是想以豹突營來壯大韓漠的勢,韓漠得勢,也就等於韓家得勢,韓家得勢,也就等於燕國政治這盤亂旗又有了一個更強大的棋手。
皇權的衰弱,讓皇帝很樂意看到棋局上多幾個足以制衡其他棋手的新人,如此一來,借勢之途也就多了選擇。
皇帝已經看到世家內鬥的結果,三家滅亡的百年世家,歸結到底,就是他們內耗的結果,而這樣的結果,給皇族顯然是帶來了很豐厚的利益,至少讓皇族已經初步掌握了渤州郡,也有了對內閣說“不“的資本。
這樣的結果,自然會讓皇族有了極強的信心。
皇帝需要世家更為激烈的衝撞,他需要在本就一灘混亂的泥潭中再攪上幾攪,皇族通過韓漠借勢給韓家,實際上最終的目的卻是借韓家之勢去制衡蕭家甚至是蘇家,朝堂上的勢力越平衡,皇族的威嚴和重要性便會越發的凸顯出來。
預先取之必先予之,這是很古老的道理,很多人並不懂,但是皇帝顯然明白。
他精心挑選的棋子,需要一個很好的背景,而且需要一定的膽識和魄力,但是卻又不能擁有掙脫皇帝控制的巨大能力,所以皇帝最終的選擇,是韓漠!
我皇族借你西花廳,借你豹突營,以這些皇族的勢力來包裝韓族,提升韓族制衡蕭蘇的實力,有了實力,韓氏家族自然不甘人下,也就會在這局棋中更加活躍,越是活躍,皇族的借勢之途也就越有效果。
借勢于韓家,再以韓家之勢為皇族謀利益,這就是皇帝內心的真實想法。
當然,借勢的重點就是韓漠,皇族通過韓漠借勢于韓家,也必須提防韓家真的壯大起來,所以皇族必定要有隨時能夠收回皇族權勢的能力。
西花廳且不說,最重要的豹突營,即使放權韓漠,但是只要顎青侖不死,隨時都能收回大權的,因為顎青侖是豹突營的精神支柱,他在豹突營的影響力,甚至比皇帝都要大,韓漠即使在豹突營掌握了權力,但是短時間內,影響力不可能與顎青侖媲美。
所以皇帝希望顎青侖能多活幾年,那會免去許多的麻煩。
當然,所有的一切,皇帝希望能夠按照自己的設想走下去,至少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設想正在順利地發展。
韓漠得了勢,紮在豹突營的蕭家釘子慕容鶴很快就被清除掉,韓漠做的很乾淨,這讓皇帝雖然有些驚訝之餘,更多的是滿意。
這一把鋒利的刀子,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
皇帝當然也深知,政治的博弈,那本身就是一個很殘酷的戰場,誰也掌控不了政治的前進走向,政治的瞬息萬變,有時候僅僅因為一個芝麻大的小事就能改變所有的既定方略。
他的借勢之途也是充滿風險,但是政.治鬥.爭本就是冒險家的遊戲,如果不想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無能之君,他便要積極地參與到這場遊戲之中去。
皇帝當然不想成為無能之君,更不想一直在世家的陰影下戰戰兢兢地坐著他那並不穩固的龍座。
他更清晰地認識到,要想皇權穩固削弱甚至誅滅世家,只憑皇權天威那是兒戲之談,他選擇的最有用的途徑就是“借勢”。
借勢出去,雖然存在著很大風險,但是皇帝自然覺得自己的勝算很大。
有過半的勝算,自然值得冒險!
……
皇帝和易總管在說著什麼,門外再次傳來了淩公公的嗓音:“啟稟聖上,內閣有奏報!”
皇帝皺起眉頭,從內閣發來的奏報,要麼是為世家爭取利益的,要麼就是實在太過棘手的問題,反正是沒什麼好事。
易總管取來奏報,皇帝只看了一眼,也是微微色變。
“大常江決堤!”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4
第二八六章  【急朝】

太平殿,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過今日這般臨時出現的“急朝”了。
所謂“急朝”,那是國家發生極重大的事件,召集文武百官上朝緊急議事的非正常性朝會,所以當東宮門外那十幾隻大鼓震天般地敲響時,分在燕京城內各處的“急鼓”也紛紛響起,數百隻大鼓在燕京城內的各個角落響起來,燕京城內處處可聞,官吏們聞到鼓聲,不敢怠慢,紛紛放下手中的事務,往太平殿聚集。
文武百官林立太平殿內,對於這次急朝,都是頗為疑惑,在大多數人看來,如此急朝,十有八九是與邊關戰事有關,但是最近可也沒聽說慶國相對燕國發動進攻啊,至於風國,那更不可能走出風國境內來向燕國挑釁。
當然,官員中有極少一部分人卻是知道這次急朝的原委。
皇帝穿著火紅色的龍袍,如同一團火焰坐在龍座上,直接向蕭太師道:“太師,緣何急朝,你向諸位愛卿告知一下。”
蕭太師起身恭敬道:“遵旨。”微一沉吟,才沉聲道:“今日得報,宜春郡內的大常江……因為降下的暴雨,已然決堤,一潰上百里,宿松,黃梅以及蘭和三縣之地大部分都被洪水侵佔,衝垮房屋無數,傷亡據稱過萬人,三縣百姓都往北部逃離,急報上來時,宜春郡尚在下著暴雨,奏請朝廷立刻派人援救!”
刑部尚書賀慶之老家就在宜春郡,那黃梅和蘭和二縣也正是在賀家的屬地上,兩縣出現決堤洪災,這不但是對整個宜春郡百姓的重大打擊,對於賀家來說那也是極大的打擊。
宜春郡共有七縣,賀家佔據三縣之地,這陡然有兩個縣遭受洪水襲擊,損耗無數人力物力,已經是動搖了賀家的根本。
賀慶之此時已經出了朝列,一臉悲傷,倒不是作偽,這賀家在宜春郡族人不少,此番受難不單是宜春百姓,賀家族人自然是連累在內,更為重要的是,賀家在宜春郡的產業甚多,這洪水一沖,一切都被沖毀,越是富貴的人家遭受的打擊也就越重,賀家的產業損毀無數,元氣大傷,不由得賀慶之不傷心,奏道:“啟奏聖上,如今災情萬急,臣請聖上下旨,往宜春調派工部人手,加緊修堤抵擋洪水繼續蔓延,無數百姓家園被毀,如今更是要調集大批賑災糧運往宜春郡救援……!”
範雲傲也出列奏道:“啟奏聖上,賀大人所言極是,當務之急,乃是加急修建第二甚至第三道堤壩,阻擋洪水繼續蔓延,而且宜春目前形勢混亂,食物短缺,要安定人心,必先往宜春調派賑災糧,否則若有居心叵測之輩從中挑唆,只怕會鬧出更大的亂子。”
宿松縣是在範家的屬地上,為了家族的利益,範雲傲這一次的意見竟與賀慶之出奇的一致。
皇帝微一沉吟,才問蕭太師道:“太師,依你之見,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這位皇帝,很少在朝堂上拿出自己的決議,有時候讓自己顯得無能一點,那並不是一件壞事情,至少會讓很多人錯誤地低估你。
蕭太師恭敬道:“民心為重,賀大人與范大人所言不錯,賑災是必要的,阻住洪水繼續蔓延更是必要的……由工部派人前往宜春郡治災,戶部發糧,這都是刻不容緩之事……!”
很少在朝堂上發話的蘇觀涯今日終於出來,平靜奏道:“聖上,內閣今日突然得到宜春洪訊,在這之前,臣在內閣卻是沒有得到絲毫關於宜春有可能決堤的消息,就是在昨日,臣也毫無所知……!”他瞥了賀慶之一眼,才緩緩道:“所以臣倒是想問一問,這大常江的江堤,倒是如何突然決口了?”
賀慶之冷眼望了蘇觀涯一眼,才道:“宜春郡本來是連續大半個月的暴雨,那大常江水勢漫起來,堤壩常年未曾修繕,並不穩固,這陰雨綿綿,一開始有幾處小缺口,當地官員也是令人堵上了,這後面歇了幾日雨,本以為這江水能退下去,誰知道……從前日開始,又是傾盤暴雨,昨日淩晨,堤壩終是抵擋不住,決了口……!”
“原來如此。”蘇觀涯似笑非笑,一臉平靜:“明知堤壩有隨時決口的危險,卻不向朝廷稟明,更是沒有疏散百姓,致使決口之後,災禍深重,無數百姓傷亡,這樣的罪責,誰來承擔?”
“蘇大人,下面的官員,不過是想為朝廷免些麻煩,能處理的事情他們自行處理,這莫非有錯?”賀慶之冷笑道。
蘇觀涯這個時候出來,自然是要在此時對宜春郡的官員進行洗牌,矛頭自然是指向賀家甚至是範家。
“自行處理?”蘇觀涯儒雅的臉孔帶著冷漠的笑意:“如此重大的事務,他們若是能夠處理好,朝廷自然無話可說,但是……結果如今變成這樣,那就證明某些官員妄自尊大,不顧百姓安危,自行其是。造成如此嚴重後果,若不追究,那以後各地官員什麼事情都不向朝廷稟明,聖上天威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蕭太師咳嗽一聲,道:“蘇大人,責任的追究,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是當務之急,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如何抗洪救災,主次是要分明的。”
蘇觀涯淡淡道:“太師所言極是,這主次自然是要分明的,但卻不是說先主後次,而是主次需要同時行進。宜春洪災,抗洪救災自然是頭等大事,但是安撫民心,我想也不是小事情吧?如何安民,除了發放賑災物資,解決實際困難,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讓百姓的怨氣能夠收斂。”
“怨氣?”皇帝凝視蘇觀涯,問道:“何樣怨氣?”
蘇觀涯立刻恭敬道:“啟奏聖上,據臣所知,宜春郡沒有將大常江堤壩險情呈報上來,乃是另有玄機在內。”
“哦?”皇帝龍眉皺起:“蘇愛卿,有何玄機,你且說來!”
蘇觀涯瞥了賀慶之一眼,緩緩道:“啟奏聖上,據臣所知,宜春郡的地勢比較低,除了吳郡,我燕國境內,宜春郡便是地勢最低的州郡,尤以宿松黃梅和蘭和三縣的地勢最低。宜春郡的堤壩早年卻是加固修繕過,雖然不是十分堅固,但是因為地勢極低,所以當年也是儘量加寬加高,若不是這次連續大半個月的奇特天氣,堤壩應該是不會決口的。不過先帝在時,倒也曾囑咐過,這宜春郡的大常江堤壩不決口倒無妨,一旦決口,必定是大災,所以曾經下過旨意,宜春郡負責工程的工部下屬衙門一定要好生注意大常江堤壩的安危。”
皇帝微微頷首道:“父皇當年卻是說過這句話,我倒也記得。”
蘇觀涯又道:“連續大半個月的暴雨,大常江水漫,堤壩隨時有決口的危險,宜春一郡官員,卻無一人往朝廷報訊……臣不知私下可有人報訊,但是內閣中,卻是沒有收到一份正式的摺子……嘿嘿,如此大事,無一人上報,這實在太過詭異了吧。”
皇帝皺著眉頭,問道:“蘇愛卿,你說此事另有玄機,這玄機又何在?”
蘇觀涯回道:“據臣得到可靠消息,宜春官員不將此事上奏,乃是為了新辟財道而已!”
“新辟財道?”皇帝更是疑惑,朝臣們也都是低聲私語,不知道蘇觀涯此言究竟是何深意。
“宜春郡極少發生今次這般的大洪澇,所以宜春郡的百姓都以為不會出現大決堤的情況。”蘇觀涯緩緩道:“正因如此,他們沒有估量到今日這樣的後果,大常江水漫,危及堤壩,他們卻是想出法子,以加固堤壩為名,向宜春百姓增設了收稅名頭,而且是大筆的稅銀,且不說普通百姓,據我所知,一些獨立的小商戶,每戶便需繳納一百兩銀子,宜春郡七縣之地,僅不到半月時間,據說已經收起十多萬兩銀子用來修築堤壩,只是這銀子有沒有用在所謂的修築堤壩上,臣實在有些懷疑……!”
賀慶之立刻道:“蘇大人,你這是從哪里聽來的謠傳?我的老家就在宜春郡,可是從未聽過此事。”
“不錯,範某也從未聽過此事。”范雲傲也冷視蘇觀涯:“蘇大人這些消息,只怕是道聼塗説吧?即使收稅,只怕也是其他稅項,與修築堤壩無關吧?聖上英明,蘇大人之言,實在有欠思量,更有詆毀之嫌疑,還望聖上為宜春官員做主!”
這宜春郡的官員,十之七八都是范賀兩家的人,蘇觀涯對宜春郡發難,範雲傲和賀慶之自然是要聯手應對的。
蘇觀涯平靜道:“我所言實與不實,在朝堂上也不必多辯。”他向皇帝恭敬道:“聖上,臣懇請聖上下旨,由我吏部派出調查官員前往宜春郡,對相關問題進行徹查,若有作奸犯科的奸佞官員,必當嚴懲,如此才能安撫民心,令事態不至於惡化。”
賀慶之神色冰冷,範雲傲也皺起眉頭,說來說去,蘇觀涯就是要在這非常之時,往宜春郡插上一把刀子。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4
第二八七章  【監察使】

蘇觀涯提出由吏部官員往宜春郡徹查官員瞞報的責任,這自然也是他權力範圍之內的事情,雖然提出的時間有些不合時宜,但是以他的身份,這種事務當然是可以過問的。
皇帝頷首道:“蘇愛卿所言極是,朕也想知道,這所謂的謠言,究竟有幾成是假幾成是真。”
“聖上英明。”蘇觀涯恭敬道:“臣舉薦吏部右侍郎蘇克雍為吏部欽使,前往宜春郡徹查此事。”
蕭太師立刻道:“聖上,蘇侍郎前往宜春郡徹查官員,倒也使得,不過老臣以為,此時的宜春郡乃是非常之時,蘇侍郎前往徹查,雖是法度可允,卻在情理上頗有不妥。這另立名項收取稅銀,也只是蘇大人一家之言,如果宜春大小官吏都是兢兢業業為國盡忠,此時卻去嚴苛徹查他們,必定引得所有官員惶恐不安。宜春郡目前的善後事宜,畢竟還需要一眾官員齊心協力共度難關……!”
蘇觀涯道:“太師,真正忠心報國的官員,那也是不怕徹查的,就怕那些奸佞宵小之輩夾雜其中,不但做不了事,反而會掣肘真正用心辦事的官吏。蘇某既然身在吏部,自然有職責清除那些摻雜在好官員之中的沙子。”
賀慶之大聲道:“蘇大人說的不錯,不過誰能保證某些人不會以權謀私,借著徹查之機,在宜春郡排除異己興風作浪?宜春郡本已天災無情,若是再有人災出現,百姓們還要不要活了?”頓了頓,上前兩步,恭敬屈身道:“聖上,宜春郡洪澇,若是全力以赴,儘早賑災平息,安穩民心,自是國泰民安,亦是我大燕舉國上下樂見之事。只是若因為此次水患,引出更多的麻煩,必定會衍生更為嚴重的後果。北慶一直在對我國虎視眈眈,此即也必定關注我大燕內務,若是處理不當,發生混亂,臣不敢想像北慶是不是會趁機對我燕國用兵?臣為大燕及宜春郡黎民安危所慮,懇請聖上暫不下旨派人徹查,等到水患過後,萬事確定,再行追究各項責任。”
“北慶用兵?”蘇觀涯淡淡笑道:“北慶後有西魏,安敢輕易對我大燕用兵?更何況我西北大營橫亙邊疆,以蕭大將軍之才幹,要阻敵於邊疆,亦不是難事情。”
“兵之詭道,誰能預料?”賀慶之毫不猶豫地道:“我燕國內部若有混亂之局,你又怎能確保北慶不想借機擴張?商鐘離那頭老狐狸可不是好對付的,我舉國之力用在賑災之上,西北大營少了支援,即使蕭大將軍用兵如神,但是誰又能肯定我燕國一定會固若金湯?”
範雲傲也稟道:“聖上,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宜春郡水患,說大可大說小可小,若是我舉國同心全力以赴,自然可將危難化於無形。有天災不可怕,團結一心自是能夠化解一切危難。宜春水患,百姓惶恐,臣自想敵國的暗探們必定還要在宜春郡挑起動亂,如果此時不能一致應對,還要互相攻擊,那後果……實在可怕!”
蘇觀涯立刻道:“范大人此言似乎也是有欠考慮吧。互相攻擊?此話本官實在不明白是何意思,莫非我吏部派人去徹查管理安撫民心,乃是為了攻擊別人嗎?”
朝堂上各人暗藏殺機,互相拆臺。
皇帝眉頭緊皺,但是心裏卻頗有些滿意,他喜歡看到這些人互相進攻的情形,但是他卻也明白,當務之急,處理水患要緊,真要是因為水災而引起整個燕國的動亂,那可是得不償失了。
“諸位愛卿所言,都是很有道理。”皇帝緩緩道,又看向蕭太師,“太師,你看這吏部是否該派人前去?”
蕭太師豈不知蘇觀涯的心思,那是借這個大好機會插手宜春事務,搞倒一批宜春官員,說得更清楚一些,就是借此機會,削弱賀家甚至是範家的力量。
宜春郡是范賀兩家之地,表面上看來,即使在當地搞倒一批官員,但是賀範兩家很快就會用其他族人補充,似乎不會傷什麼元氣。
不過政治的玄妙,就在於牽連。
世家的朝廷官員與地方官員那是千絲萬縷的關係,只要用心對地方官員進行徹查,總是能夠以他們為線索,直接打擊到燕京來,而且到時候的牽連面會非常廣,即使世家能夠壓制住,不讓事態擴大化,甚至可以保住不少人,但是真要被抓住地方官員的把柄,打掉一些世家京官實在不是很難的事情。
除此之外,更有一個極厲害的後果,那就是打擊聲望。
世家能夠霸佔一地,靠的是兩點,一時根深蒂固的強大實力,另一個就是延續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威望。
勢力控制人的行動,而威望控制人的內心。
或許當地百姓已經感知到世家的腐敗,但是畢竟有世家實力控制,大部分人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如果按照蘇觀涯的計畫,派出朝廷官員到地方徹查,揪出大批腐敗官員,那麼百姓們就會得到一個很直觀的信號-----朝廷要來管了。
這個信號的後果,就會讓當地百姓不但從心理上與世家脫軌,而且甚至可能在行動上有了敢於反抗的勇氣。
就好比渤州郡。
朝廷未發兵之前,渤州郡的土皇帝是葉吳兩家,雖然渤州郡百姓在葉吳兩家的殘酷統治下已經離心離德,但是忌憚於兩家的勢力,所以大部分百姓只能默默忍受,敢怒不敢言。
當朝廷開始對渤州郡發兵,渤州郡的百姓立刻感覺自己有了靠山-----雖然他們所謂依仗的皇威不過是借世家之勢而已,但是他們卻有了反抗的勇氣,世家軍入,百姓倒戈相向,共同對付葉吳家族,由此也讓渤州郡戰事在極端的時間內結束。
蘇觀涯派官吏進入宜春郡,揪出世家的貪官污吏,如此一來,會讓宜春百姓對賀范兩家更是反感,因為朝廷的參與,甚至會出現敵對賀範兩家的情緒。
各世家的地盤,雖然是世家子弟掌握各種官職,但是真正的組成部分,畢竟還是無數的普通百姓。
百姓真要與世家離心離德,那麼世家的前途自然不妙。
蘇觀涯的心思,朝中各大世家的頭子,焉有不知之理,所以賀范兩家必定是要聯手應對,而蕭太師卻是有些猶豫的。
能夠打擊到范家,自然是他樂意看到的,但是同時要打擊到賀家,這讓他不得不好好思量一番了。
如果借這次機會,以犧牲賀家為代價打擊範家,也是一個不錯的手段,若不是為了長遠的盟友利益考慮,蕭太師還真願意在這個時候與他的老對手蘇家聯手打擊一下宜春郡。
“聖上……!”老太師佝僂著身子道:“賀大人和范大人所言,自然是很有道理,這個時候,宜春官員應對洪水,本不應該對他們徹查,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耽擱抗洪賑災,不過……蘇大人所言卻也有兩分道理,宜春百姓遭遇水災,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甚至是家破人亡,對當地官員也是有怨恨的,要想安撫民心,也是要徹查幾人……!”
他說這話,不少人都皺起眉頭,賀慶之也微微眯起眼睛。
“不過,只教吏部官員前去徹查,卻似乎有些不妥。”蕭太師繼續道:“蘇大人說宜春郡官員有以權謀私之嫌,這蘇大人派出去徹查的官員,卻未必不會有這樣的習慣啊!”
蘇觀涯淡淡一笑,道:“太師此言,卻是讓本官好生費解,我吏部本就是評定天下官員清廉之事,這以權謀私,從何說起?”
蕭太師不動聲色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聖上,吏部該不該往宜春郡派人,一切全憑聖上吩咐。若是真要在此時往宜春郡派人,老臣懇請聖上再派一名監察使,監察吏部官員是否真的按照程式辦事,沒有十足的證據,擅自對地方官員定罪,那是要由監察使來監督的。”
皇帝聞言,龍首微點:“太師所言極是。只是這監察使,該派何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往蕭太師身上凝聚。
蕭太師平靜道:“監察使乃是前往宜春郡監察公平,所以委派何人,全憑聖上定奪!”
皇帝捋須想了想,向朝中眾臣道:“眾愛卿,這監察使委派何人,你等可有良選?”
太平殿內一片寧靜。
各人心中都清楚,到了這個份上,只要舉薦世家官員為監察使,必定會遭到其他家族的反對,因為只要世家官員參與其中,必定有立場之嫌,也就不可能出現真正的監察效應。
“臣倒是有一人舉薦。”韓玄道終於出來道。
“哦!”皇帝微笑道:“韓愛卿,你舉薦何人?”
韓玄道瞥了皇帝身邊的執事太監淩壘一眼,恭敬道:“淩公公可擔此任!”
朝中眾臣都是一愣,就連淩壘也睜大眼睛,只怕是自己聽錯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4
第二八八章  【護糧官】

蕭太師聽韓玄道舉薦淩壘為監察使,先是眯起眼睛,隨即臉上顯出笑意來,微微瞥了韓玄道一眼,捋須不語。
皇帝眼中倒顯出一絲驚訝,看了身邊有些不知所措的淩壘一眼,問道:“韓愛卿為何有此想法?”
韓玄道正色道:“臣以為,雖要對宜春官吏進行徹查,但是此時此刻,不宜動作太大,更不宜鬧的四下皆知,從而干擾了真正的賑災事宜。臣本想舉薦昌德候為監察使,但是侯爺名聲響亮,真要擔任此職,前往宜春郡,反而會讓官員們更是惶恐……!”
昌德候曹殷是皇族中人,因為五大御林軍指揮使都可免朝,非關軍情大事不必上朝,而曹殷身為狼甲營指揮使,自然是不必在朝上聽政的。
皇帝“哦”了一聲,道:“為何舉薦淩壘?”
“淩公公為人正義,而且睿智,更是聖上的貼身人,而且淩公公極少出京,去往宜春郡,也不會引起太大的動靜……臣以為,淩公公定能秉公監察,實乃最合適之人選。”韓玄道諫道。
這些話當然只是場面話,但是有兩句話卻是很清晰地表達著意思。
淩壘是聖上的貼身人,也就是說,淩壘雖然只是一個太監,但是去了宜春郡,也就是代表著皇帝,雖然皇權在世家心中不怎麼威嚴,但是表面上,對於皇帝還是畢恭畢敬很是敬畏的,這個代表著皇帝的監察使還是能夠過問一些事情而無人敢輕易阻擾的。
監察使這個位置,既然不能用昌德候這等太過顯眼的人物,又不能用毫無威望背景的普通官員,更不能用有偏私的世家官員,選出一位皇帝的貼身太監來擔任,倒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
在蘇觀涯眼裏,一個小小的太監,自然不能阻擋吏部官員的徹查,而在范賀二人眼裏,既然吏部派遣官員已經無法更改,那在監察使身上做文章倒是一條道路,一個太監到了自家地盤,自然是容易收買控制的,借著這個太監的監察使身份,遏制吏部官員對宜春官員的打擊卻也是一個很好的策略。
“諸位愛卿所見如何?”皇帝捋須,一臉平靜地問道。
賀慶之計較已定,只要到時候收攏淩壘,自然可以借他之手對付吏部官員,所以立刻道:“臣以為淩公公實乃不二人選!”
范雲傲與賀慶之一般心思,自然是贊同的。
蘇觀涯雖然也明白賀範兩家到時候必定要收買淩壘,但是更加知道,如果此時反對,到時候萬一再選派出一名強勢的監察使,吏部官員更難著手辦事,一個太監總是要容易對付得多,而且到了宜春郡,大力取證,只要拿到證據,這淩壘就算有私心,在證據面前總不敢太過維護,所以也上前道:“臣也以為淩公公可擔此任!”
淩壘此時卻是喜憂參半。
喜的自然是自己一個執事太監,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能夠擔任監察使,這可是極為威風的事情,而且在這個位置上,到時候自然是少不了有人巴結得些好處的。這太監擔任要差,在燕國倒也有些例子,但是並不多,自己能夠攤上這樣的要職,卻也是幸運的很。
憂的卻是如今宜春郡不是什麼安全之地,朝堂上的端倪也顯出各大世家準備借這次水患要在宜春郡進行一場明爭暗鬥,自己捲入進去,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情。
皇帝微一沉吟,終於道:“淩壘!”
執事太監淩壘立刻跪伏在地:“奴才在!”
“朕便讓你擔任監察使,前往宜春郡監察吏部徹查事宜,一切依燕法行事……斷不許驚擾當地官員,更不可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亂設罪名!”皇帝緩緩道,聲音低沉:“但是若真有作奸犯科的害群之馬,一有證據,必當嚴懲!”
“奴才遵旨!”淩壘小心翼翼地道。
皇帝抬頭望向工部尚書蕭懷金,道:“蕭愛卿,你身為工部尚書,宜春水災,朕令你即刻從工部帶領治水能才,前往宜春郡治水。”
蕭懷金忙出列道:“臣遵旨!”
他雖然身為工部尚書,但是對治水工程一竅不通,皇帝下旨,雖然領了旨意,心中卻有些忐忑,畢竟要往宜春郡治水,可不是好玩的事兒,萬一出了差錯,保不准就有其他家族跟在後面彈劾自己,而且那邊情況險峻,自己此番過去,也不知是否安全。
蕭懷金忍不住看了父親一眼,蕭太師已經道:“蕭懷金,工部治水能人不少,而且宜春郡管理河堤的人才頗多,你帶領眾人,多聽他們的建議,定要將這洪水治住,拯救黎民……!”
皇帝又望向韓玄道,道:“韓愛卿,你即刻往宜春郡發放賑災糧,不得有誤!”
韓玄道恭敬道:“啟奏聖上,戶部存糧是要運往西北大營的兵糧,西北大營已是多次向戶部催糧,這兵糧運出之後,所剩糧食便不多,遠不足以應對宜春的災情。”
皇帝皺眉道:“不足以應對?莫非任由災民餓死?”
韓玄道忙道:“聖上息怒。臣倒有想法,可從兵糧中抽出四成,先發往宜春郡,另外下令由各郡迅速籌糧,補上兵糧,而且各地官倉也要開倉往宜春郡放糧……!”
“那便趕快去辦。”皇帝立刻道:“災情如火,耽擱不得。”
“只是……!”韓玄道緩緩道:“兵糧若不能及時送達,只怕蕭大將軍會有不滿,而且……而且各地官倉要放糧到宜春郡,也是要聖上旨意內閣手令才行……!”
皇帝看向蕭太師,問道:“太師,朕會下旨往西北大營,因宜春洪訊,四成兵糧先且遲緩一些時日,你且以內閣之名,發下內閣手令,從各地官倉調糧往宜春郡救災……!”望向韓玄道:“韓愛卿,你即刻以戶部名義發出命令,各地籌糧,補上兵糧,不得延誤!”
“臣遵旨!”韓玄道立刻道。
蕭太師微微皺眉,但終是道:“老臣遵旨!”
皇帝又道:“事不宜遲,工部今日便要派人趕往宜春郡,至於戶部賑災糧,兩日之內必須起運,唔,朕差點忘了一件事情,這護糧之職,由豹突營調派兩千軍士護衛,顎青侖身體不好,就由慕容鶴擔任護糧官,全權監督宜春發糧事宜,另外豹突營在水患未平之前,暫駐宜春郡,協同宜春城守軍維持當地秩序。”
蕭太師眼皮子挑了挑,道:“啟奏聖上,臣有一事尚未來得及稟報……!”
“何事?”
“豹突營護軍參領慕容鶴……已經死了!”蕭太師一字一句道。
不知道此事的官員們都是一陣驚呼,一部分得到消息的官員卻也表現出震驚之色,朝堂內頓時一片竊竊私語,堂堂豹突營護軍參領突然死去,絕非一般的小事。
皇帝皺起眉頭:“何時的事情?”
“昨夜!”
“怎麼死的?”
“啟奏聖上,此事尚在調查之中。”賀慶之忙道:“慕容鶴領人出城實戰演兵,在月光寺遇害,中間詳細過程,臣尚在徹查……!”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道:“此事刑部先查著吧,不過這護糧之責不可耽擱……讓韓漠去吧,慕容鶴既然遇害,這騎兵隊護軍參領先由韓漠暫代其職,回頭再作商議……!”
輕描淡寫中,群臣都想不到皇帝竟是如此讓韓漠當上護軍參領,說是暫代其職,但是御林軍是皇家衛隊,皇帝都這樣說,那韓漠這個護軍參領的位置自然是當定了。
這個決定,自然又是讓滿朝文武有喜有憂,更有許多人覺得,皇帝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年輕人。
蕭太師不動聲色,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反而道:“聖上英明。韓漠雖年紀尚輕,但是辦事卻頗為老練,由他擔任護糧官,實乃最合適之人選。”
蕭太師這樣說,更是讓不少人疑惑萬分,賀慶之眼珠子微微一轉,似乎想通了什麼,頓時嘴角劃過難以察覺的冷笑,而韓玄道韓玄昌兄弟卻皺起眉頭來。
“啟奏聖上,犬子已定於下月大婚……!”韓玄昌似乎意識到什麼,出來奏道,他話沒說完,蕭太師已經道:“韓大人,大婚不過是家事而已,這護糧卻是國事,大小之分,不言而喻吧?更何況離韓漠大婚之期尚有個把月,只要宜春郡時局穩定的快,倒也是趕得上,就算趕不上,這婚期往後推一推,也未嘗不可吧?”
韓玄昌瞥了蕭太師一眼,道:“只是……!”
韓玄道卻已經出列道:“啟奏聖上,國事為大,韓漠婚事與賑災相比,終是小事,若是趕不上時日,臣願與范大人商量推遲婚期,另擇良日。”
皇帝微笑道:“如此甚好,可難為你們了。”
蕭太師也是笑道:“韓大人,公私分明,老夫欽佩!”
……
散朝過後,按照朝上的決議,蕭懷金作為工部尚書,那是要迅速從工部挑選治水官吏,即刻趕往宜春郡治水。
其實各大世家也明白,內鬥歸內鬥,但是前提條件確實要保證燕國不能發生內亂,水患乃是大事,亦是有可能挑起混亂的源頭,所以刻不容緩,即使爭鬥不會歇止,但是該辦的事情卻是要儘快去辦的。
韓玄昌散朝過後立刻拉著韓玄道到了一邊,皺眉道:“大哥,為何同意漠兒前往宜春郡?只要你我堅持,胡家也會出面幫我們,自可免去漠兒出京,另擇其他人選做護糧官。聖上是何心思,我猜不透,但是蕭老狐狸的心思,你我該知道的。”
韓玄道神情平靜,輕聲道:“你是覺得蕭家想看到我們與範家的婚事無法如期舉行?”
“此其一。”韓玄昌擔憂道:“但我更擔心的卻是蕭家有什麼其他的陰謀。漠兒雖然做成了幾件事,但畢竟年幼,宜春郡此番必定是一灘爛泥,將漠兒丟進爛泥中,那是十分兇險的事情。”
韓玄道搖頭道:“我卻不如此看,雖然有兇險,卻也是機遇。”
“機遇?”韓玄昌心裏顯然很不痛快,“大哥,這樣的機遇,我寧可不要。漠兒鋒芒已顯……!”他四下看了看,才低聲道:“慕容鶴這次突然被殺,即使不是漠兒所為,也會有許多人心裏認為與漠兒脫不了干係,特別是蕭家……!”
“你覺得他們敢報復?”韓玄道神色陰冷起來:“他們要是敢傷小五,我韓玄道必定不會手下留情!”
這話雖然陰氣森森,但是韓玄昌只是歎道:“大哥,漠兒若真是若真被他們所害,我們報復又有何用?我現在心神不寧,總覺得蕭家要設計害漠兒……!”
“不必顧慮太多。”韓玄道瞥了韓玄昌一眼:“小五是帶著兩千兵馬過去,那可是我燕國最精銳的部隊……而且西花廳這次也一定會有人隨同小五前往,想害小五,並不容易。小五可借這次機會,在軍中樹立更大的威望,更可監視其他世家在宜春郡的動向……蘇家借吏部官吏鑽進去,蕭家有蕭懷金,范賀兩家是那裏的地主,這樣一場戲,如果沒有我們韓家人在裏面,未免太過冷清。”
韓玄昌正色道:“宜春混亂,所得利益並不多,我們沒有必要讓漠兒去犯險。”
“利益?”韓玄道淡淡道:“有很多的東西並不是一眼就能夠見到的。小五被封為護軍參領,也就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蘇雨亭……這對我們韓家當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而想要在御林軍內立足,就必須要建立軍功,擁有聲威,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韓玄昌皺著眉頭,一時並沒有回答。
誠如韓玄道所言,這一次護糧官的任務,其實並不是簡單的事情,如今宜春郡最缺的就是糧食,這護糧官也就成了極其重要敏感的職務,如果一切順利,韓漠自然功勞不小,也確實能夠在軍中建立聲威,軍中的聲威,就是靠這些實際軍功來確立的。但是一旦有失,後果卻也是極其嚴重的,輕則罷官,重則有人借機彈劾殺頭也是大有可能的。
韓玄昌當然不想讓自己唯一的兒子承擔這樣嚴峻的風險。
“不必多想了……!”韓玄道輕輕拍了拍韓玄昌的肩頭:“不入虎山,焉得虎子……小五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韓玄昌輕歎道:“無可挽回嗎?”
“他是你的兒子,也是……韓家的子孫!”韓玄道淡淡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5
第二八九章  【擁抱】

韓漠在營中接到聖旨,得知自己被榮升為騎兵隊護軍參領,還真是有些吃驚,他還真想不到皇帝真的將這個重要的位置交給自己,而且這個委任竟然這樣快。
等他知道自己要擔任護糧官時,他才明白為何冊封的旨意會這樣快。
顎青侖卻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聖旨下來後,立刻將韓漠任職騎兵隊護軍參領的消息通報全營,更是親自帶著韓漠來到騎兵馬場,集合近千騎兵列陣,馬鳴風蕭蕭,旌旗翻空影,一片金戈鐵馬肅穆之氣。
韓漠的心境還是頗有些激動的,眼前這一個個驍勇善戰的精銳燕國騎士,已經變成了自己的部下,說不激動那是騙人的鬼話。
但是他更加明白,自己能夠升到這個職位,並非是靠自己的軍功得來,即使因為擊敗施連雲,自己在將士們心中的威望也遠沒有達到能成為騎兵護軍參領的資格。
用場面話說,這是皇帝的恩賜。
要想真的讓這些虎虎生威的騎兵從內心認可自己,自己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去做。
騎在馬上,跟在顎青侖的身後,騎兵右護軍尉肖木和五六名校尉跟在自己的身後,一行人在檢閱著金戈林立的騎兵隊。
“這些都是我燕國一等一的騎兵。”顎青侖轉過臉來,看著韓漠,一臉的疲憊之色,但兀自強打精神道:“你如果是虎,他們也會成為虎,如果你只是一頭羊,那麼他們遲早也會淪落為不知勇氣為何物的小綿羊!”
“卑職明白!”韓漠正色道:“卑職會竭盡所能,讓豹突營的騎兵們,真的成為一頭頭兇猛的獵豹!”
顎青侖點點頭:“有此志,便該知道如何去做。”他停住馬,抬起馬鞭,指著在風中翻飛的豹頭大旗,緩緩道:“聖上下旨我們豹突營擔任此次護糧之職,那是隆恩眷顧,是信任我豹突營必能完成此次任務,所以……韓漠,本將將豹突營交給你,由你帶著他們去完成聖上的旨意……!”
“卑職拼盡全力,以性命為代價,誓死護糧!”韓漠肅然道。
這一次護糧隊是要帶走兩千人,韓漠選出六百名騎兵,三百名弓箭兵以及一千一百名步兵,組成護糧軍團,負責往宜春郡運糧。
除韓漠擔任護糧官外,由韓漠親自下令騎兵隊的肖木,弓兵隊的薛紹以及步兵隊的苗武擔任護糧副官,一同前往宜春郡。
這幾人韓漠也是經過調查之後才選過來,那都是御林軍的幹將,而且與世家並無糾葛,所以這幾個人跟在自己身邊,應該是不會出現太大的麻煩。
戶部已經徵召了車夫力工,先從戶部糧倉調出四成軍糧充作賑災糧,四成軍糧可不是小數目,需要動用將近四百輛大車運輸,少不得又從太僕寺馬場調出馬匹,以作運糧之用。
這車夫力工加起來也是過千人,整個隊伍也是極其浩大的,戶部上下在發佈命令往各郡籌糧之時,這軍糧也就開始一車一車地裝運。
徵集馬車,調派馬匹,裝上糧食,自然也不是一日便能完成的事情,用上最快速度,也是要兩日,倒是工部的蕭懷金,在急朝過後,立刻帶著一群工部吏員往宜春郡趕去,救災如救火,那是耽擱不得的。
雖然是災情,但是對於世家來說,能夠在這次災難中立下功勞,回過頭來,在朝廷中自然又有了要官要權的籌碼。
蕭懷金雖然對水利一竅不通,但是好在工部倒也有些能人,這個時候自然是能用便用了。
……
禮部尚書府內,韓玄昌和韓夫人都坐在正廳裏,就是韓沁也在一旁站著,丫鬟小廝們都是靜靜立在兩邊,廳內一片沉寂。
大家都看出來,韓玄昌和韓夫人的臉色很不好,所以誰都不敢說話。
“老爺,夫人,五少爺回來了!”廳外傳來下人的叫聲。
韓玄昌眉頭一展,正要起身,卻見韓夫人已經起身往外迎去,只能歎口氣,搖了搖頭。
韓漠一身戎裝,英姿颯爽,快步入廳,見到韓夫人,立刻咧嘴笑道:“娘!”
韓夫人自然是知道韓漠這一次要作為護糧官前往混亂一團的宜春郡,她不是一般的女人,自小到大都是生活在世家中,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危險,看著韓漠陽光的笑容,不知怎地,心內更加傷心,伸手幫韓漠整理了一下盔甲,眼圈兒頓時紅了,回過頭來,向韓玄昌道:“老爺,就……就不能變了?”
“胡鬧。”韓玄昌低聲道:“旨意都下了,還能如何變。”
韓夫人輕歎了一口氣,撫摸著韓漠的臉龐,柔聲道:“漠兒,你這次去宜春,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娘……娘在家裏等你回來。”
韓漠柔聲道:“娘,我知道的,你莫擔心,就是護糧而已,很快便回來。”從懷裏取出一件東西來,放在韓夫人手裏,道:“娘,這是我答應給你的眼鏡!”
韓夫人一愣,看了看手裏的奇特東西,這才想起,那是在東海郡的時候,韓漠就承諾要給她製作的東西。
有了南洋的材質,韓漠也是花了心思製作出來。
韓夫人看著手裏的眼鏡,更是傷感。
韓漠笑呵呵地走到韓沁身邊,問道:“小妹,還寫了嗎?”
韓沁知他是問自己是否還寫著鬼故事,點了點頭,輕聲問道:“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辦完事便要回來的。”韓漠笑盈盈地道:“等我回來,給你帶好東西。”
韓玄昌神情頗為黯然,站起身來,道:“漠兒,你跟我來!”也不多說,背負雙手,出了正廳,在院中的大樹下站住。
韓漠輕輕拍了拍韓沁的肩頭,這才出門,站在韓玄昌的身後,恭敬道:“爹,你還有何吩咐?”
韓玄昌轉過身來,打量了韓漠一陣,才低聲道:“這一次去宜春郡,多長些心眼,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這防人之心不可無。莫要輕信任何人,好好地辦好自己的差事……!”
韓漠點頭道:“孩兒曉得,爹不必太過擔心。”
“這護糧官是個敏感的位置,既要對得起百姓,也莫要得罪各方官員,那宜春郡如今魚龍混雜,說不定慶國和魏國的探子都要在那邊挑起是非,所以……一切都要小心,就如你爺爺對你所說,多看事,少說話,更不要管些沒來由的事情。”
韓漠看著韓玄昌神情中滿是擔憂,知道這些囑咐聽起來囉嗦,實際上卻是韓玄昌擔憂自己的反應,心中一陣感動,微笑道:“孩兒謹遵爹爹教誨!”
韓玄昌沉吟了片刻,終是沒有再說什麼,他忽然做出一個讓韓漠極其驚訝的動作,竟是上來輕輕抱住韓漠,輕輕拍著韓漠的背脊,溫言輕聲道:“你出生的時候,你爺爺看到你的金手指,說你是天上的星辰下凡,所以……你不會有事,兒子,到了那邊,莫要怕!”
韓漠只覺得被韓玄昌抱住時,自己從身體到心裏都是一陣溫暖。
……
韓漠當然沒有忘記去看碧姨娘,碧姨娘的神色更加憔悴,曾經水嫩嫩的肌膚已經失去光澤,看起來越發的蒼白。
雖然服下無數的補品,但是對對碧姨娘的病症沒有任何作用,所需要的黑蝮蛇王膽和八角芝,韓青也一直沒有帶回來,甚至連韓青和朱小言也是毫無半點消息,不知這二人如今究竟是個怎樣的情況。
韓漠倒是在花廳內與徐竹公探討過這樣的病症,按照徐竹公的說法,這種疾病除了那兩位藥,實在沒有任何醫治之法。徐竹公倒是送了兩枚難得的珍貴藥丸交給韓漠,可以延緩碧姨娘的病情,不過卻無法治根。
按照碧姨娘現在的病情,最多一個月,如果韓青還不能帶回兩位珍稀藥材,那麼碧姨娘必定要香消玉殞。
碧姨娘似乎睡著,雖然俏臉蒼白,但是沉睡中,卻依舊如同百合花一樣嬌美。
韓漠凝視著沉睡中的碧姨娘,心中卻有些傷感,他無法確定韓青是否真的能帶回那兩味南風人視若珍寶的藥材,如果真的無法帶回,這個美麗的婦人,難道真的就此離開這個世界?
韓漠心中有些發酸。
碧姨娘似乎感覺到窗邊韓漠的氣息,微微睜開眼睛,看到韓漠靜靜地站在床邊,先是一驚,但瞬間恢復平靜,露出一絲微笑,“漠兒,你……你怎麼來了?”
“我要出京。”韓漠柔聲道:“要離開一陣子,所以過來看看姨娘,向姨娘告別!”
碧姨娘顯然有些意外,掙扎著要做起來,身體卻異常虛弱,韓漠急忙過去,撫著碧姨娘的玉臂坐起。
“什麼時候走?”碧姨娘凝視韓漠,輕聲問道。
“最遲後日淩晨!”韓漠回道。
碧姨娘輕輕點頭,若有所思,眼眸子裏閃著複雜的光芒,終是勉強笑道:“那你一切要小心,在外頭……要知道照顧自己!”
韓漠點頭道:“我知道。”
碧姨娘沉吟著,一時屋中極是寂靜。
她是水晶一樣玲瓏剔透的人兒,對自己的病情比誰都清楚,心裏明白,此番一別,此生也不知還能不能活著相見。
最讓人傷本就是離別,最讓人斷腸卻是生離死別。
一陣沉寂過後,韓漠終於道:“韓青已經傳來消息,他找到了藥材,很快就會趕回來……姨娘,你這病,不必擔心的,藥材回來便可治癒!”
他必須要撒一個善意的謊話。
他要讓這個婦人還有一線希望,希望總是能夠創造奇跡的,一個謊言帶來希望,這便是善意的謊言,也是目前韓漠能做到的。
碧姨娘嫣然一笑,真是好看,輕聲道:“好,我不會有事,你……莫要擔心。”
“你好好休息。”韓漠笑如春風:“我先走了。”
碧姨娘微微頷首,韓漠這才轉身欲走,只是心中卻有無盡的不舍。
“漠兒!”身後傳來碧姨娘輕輕的叫喚。
韓漠停住腳步,抑制住內心的傷感,帶著笑容回頭:“姨娘,還有事嗎?”
“你……!”碧姨娘一雙水汪汪的眼眸兒凝視著韓漠,半晌過後,才吐出幾個字:“好好照顧沁兒!”
“除了沁兒,我也要好好照顧你。”韓漠情不自禁地道:“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等我回來。”
碧姨娘嬌軀輕顫,微一沉吟,才輕輕頷首道:“嗯!”
“我回來,姨娘記得給我煮粥……!”韓漠呵呵笑著:“姨娘的粥,天下美味!”
“嗯!”碧姨娘嫣然一笑,點頭道:“我等你回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5
第二九零章  【小壞蛋】

韓漠辭別家人,在韓夫人傷感的目光中,騎馬出府,便要往西花廳去做一些安排,只是行出不到十幾米,便見到那長相十分不好的姜公公碰上來,恭敬道:“韓大人,公主有請!”
韓漠並不感到驚訝,慕容鶴被殺,秀公主總會有些反應,而且自己將出京,秀公主也一定會讓自己過去見一面的。
秀公主穿著黑色的輕紗,將她火爆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而黑色本身更是帶著一種異樣的誘惑,只不過秀公主的神情看起來頗有些黯然,沒有往日那般的風情萬種,更無往日的嫵媚風騷,她斜倚在玉塌上,直到韓漠走到她身邊行禮,她才回過神來,讓韓漠在床邊的春凳上坐下,幽幽歎口氣,道:“我本以為不會是這個結果,但我也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有些事情,本就是註定無法改變,像你這樣的人,一定會選擇這樣做的。”
她說的話極其奇怪,一般人聽到,一定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韓漠雖然隱隱聽懂話裏的意思,但卻不能確定,只是微笑道:“姑姑今日怎麼了,說些我不明白的話兒。”
秀公主美眸流動,凝視著韓漠,歎道:“我知道,如果施連雲那天晚上真的被殺,那你的心中一定會想著除掉慕容鶴,所以我派人救了施連雲,不過是想讓你和慕容鶴的仇恨不要太深……只是我現在才明白,你們之間既然早就起了殺心,那麼一些細枝末節是改變不了什麼的。”
韓漠皺起眉頭。
他一直在奇怪,那天夜裏出現的那顆奇怪小石頭是誰打出來的,而且根據當時的情況來看,悄無聲息,甚至無人發現,那麼打出那顆小石頭的一定是一位頂尖高手。
他懷疑過很多人,卻是沒有往秀公主這邊想。
此時才明白,那顆小石頭是秀公主派人出手,從而救下了施連雲一命。不過韓漠卻更加相信出手的不是別人,很有可能就是秀公主自己。
他從未忘記過,這個看起來風情萬種貌似嬌小的絕美尤物,有一個極其特別的身份,那是蕭懷金的師妹-----一代名將別號軍神的師妹。
韓漠無法估測秀公主的武功有多高,但是他有著敏銳的人體觀測能力,秀公主許多婀娜多姿的動作,輕靈敏捷,絕不是一般女子能夠做出來的,而且秀公主的肌膚雖然水嫩白皙,但是那股結實的彈性,只要觸碰過她的身體,就能感受到其中蘊藏的無窮力量,而韓漠恰恰是觸碰過這位尤物身體的。
所以韓漠一直深信,這位看起來風韻萬千的大美女,其武功高出自己遠遠不止一個檔次,自己絕非她的對手。
秀公主將話說到這個份上,韓漠就是傻子也聽懂了。
毫無疑問,秀公主是確定慕容鶴的死與韓漠有關,甚至已經表明她確信慕容鶴就是韓漠所殺。
韓漠雖然聽懂了,但是不可能傻到去承認此事,立刻正色道:“姑姑,你……什麼意思?”
秀公主眨了眨秋水般的眼睛,看了看韓漠,才輕輕一笑,道:“罷了,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多說了……!”頓了頓,微微動了一下身子,姿勢柔美優雅,就如同最美麗的花兒在風中輕輕擺動,香風四起,輕聲道:“他既然死了,該結束的也就結束,以後不必再提起就是。”
秀公主看起來神情黯然,這讓韓漠心中有些不舒服,問道:“姑姑,莫非慕容鶴遇害,你很傷心?”
秀公主抬起頭,看著韓漠,忽然輕輕一笑:“你吃醋了?”
“沒有。”韓漠保持鎮定道:“我只是覺得他那樣的人,並不值得姑姑為他傷心而已。”
秀公主從榻上起身,那美妙的身體在黑絲的包裹下,此時更是性感無比,讓人怦然心動,她蓮步輕移,走到室內一株血紅的曼莎珠華旁邊,沉吟不語。
從身後看去,秀公主那纖纖細腰和渾圓的美.臀更是對比分明,還有那兩條豐潤筆直的美腿,比例極其勻稱,渾圓豐潤的美.臀緊翹無比,真讓人有一種摸一摸的衝動。
想必練過武功的秀公主,美.臀的彈性更是與眾不同吧。
沉吟良久,秀公主才轉過身來,輕歎道:“有些事情,你……並不明白!”輕飄飄地走到韓漠身邊,嫣然一笑,嬌滴滴地道:“小傢伙,聽說你要出京去宜春郡了?”
韓漠不得不佩服這位公主,她可以平靜如水,也可以風騷如火,更可以冷漠如冰,但是最厲害的是,她能夠在這幾種情緒中瞬間演變。
方才的淡淡憂傷,一轉眼就變得嬌豔欲滴,美豔絕倫。
顛倒眾生的尤物,本就有些與眾不同的風情,而秀公主的每一種風情,似乎都是發自骨子裏,沒有絲毫做作,而每一種風情,卻都是那樣的吸引人,那樣的奪人魂魄。
“是。”韓漠回道:“最遲後日便要動身。”
秀公主咬著香唇道:“我若是不讓人喚你,你是不是都不準備來向我辭別?”
韓漠看著秀公主嬌美的臉龐,搖頭道:“不會,我離開前,是準備要過來的。”
秀公主顯出嫵媚的笑容,膩聲道:“這才差不多。”靠近韓漠,香唇貼近韓漠的耳朵,輕聲道:“這一次,魏國的黑旗,慶國的紫衣衛一定會在宜春郡鬧起風波,我東花廳也一定會有人在那裏做事……你的西花廳,可莫妨礙我東花廳做事,否則我一定要大大懲罰你!”
“懲罰我?”秀公主那醉人的體香直往韓漠的鼻子裏鑽,韓漠再是鎮定,也只覺得自己心神蕩漾,身體的某種激素活躍起來:“姑姑準備如何懲罰我?”
他話聲剛落,就感覺自己的耳尖一陣濕潤,渾身頓時酥麻起來。
秀公主香舌如蛇,竟是輕輕舔在他的耳朵上,韓漠還來不及多想,就感覺耳朵竟然有一陣疼痛,但是這股疼痛非但不難受,反而極是刺激。
原來秀公主的貝齒竟然咬上了韓漠的耳朵,咬得很用力。
這異樣的銷魂感受,讓韓漠心神皆醉。
秀公主鬆開貝齒,韓漠的耳朵上竟然有了血痕,她那聲音嬌柔地道:“不要死在那邊,要活著回來,只要你回來……我送你一件好東西!”
“姑姑這般懲罰我嗎?”韓漠轉頭看著秀公主。
那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龐,青山柳眉,水波媚眼,櫻唇貝齒,水嫩肌膚,每一處都透著無限的風情,那水波般的眉眼滿是春意。
韓漠心跳得厲害,他忽地一把摟過秀公主水蛇般的柳腰,將秀公主抱在懷中,粗魯地吻上了秀公主濕潤的香唇。
秀公主似乎要掙扎,她的身體如火般燃燒著,熾熱無比,被韓漠吻住香唇,那種久違的感覺湧遍全身,全身酥軟,竟是無力掙扎。
韓漠吸吮著秀公主的香舌,玉口生津,竟是香甜可口,而他的大手竟是毫不留情地攀上秀公主的酥胸,探進黑絲中,抓住了那肥美的乳肉,滑膩潤手,彈性十足,一隻手竟是掌握不下,而另一隻手已經攀上那渾圓豐潤的美.臀。
那美.乳如同羊脂玉一般滑膩潤手,但卻沒有羊脂玉的冰冷,那是柔軟中帶著彈性,火熱.燙手,隨著揉捏而變換形狀。
這熟美婦人的酥胸,竟是比少女更為滑膩嬌嫩,堅挺彈手。
一陣陣乳香從黑紗中溢出來,沁人心脾。
“是你在勾引我的,怪不得我!”韓漠心跳得厲害,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在這樣一個絕世尤物的挑逗下,如果沒有反應,那反而不是男人。
秀公主鼻孔裏發著誘人而無力的呻吟,一隻手在推著韓漠的胸口,似乎要推開,但是她的唇卻是在迎合著韓漠的吸吮。
韓漠揉捏著她那肥美白皙的豐乳,已經感覺到那顆紅豆挺立起來,忍不住用兩根手指夾住,手感之美,直讓韓漠感覺自己身在天堂,而那緊繃彈性十足的美.臀,更是肉感十足。
懷中的美人扭動著,豐潤的身體如同蛇一般,兩條渾圓筆直的玉腿輕輕打著擺子,秀公主終於鬆開唇,媚眼似水,嬌喘著:“你……你好大的膽子……唔……不要……!”
韓漠正在感受著秀公主美.乳的彈性和滑膩,聽到秀公主的嬌.喘,一瞬間冷靜下來,這畢竟是公主,是皇帝的妹妹,自己情.欲衝動下,已經是大大的犯上,他依依不捨地將手從秀公主的美.乳處拿出來,依舊感覺滿手的滑膩,抱著秀公主站起身,輕輕鬆開,道:“姑姑……我……!”
秀公主無力地回到塌上,癱軟著,酥胸起伏,衣裳被韓漠弄得極是淩亂,半邊白皙的肥.乳顯露出來,就連左邊那筆直的腿兒也露出半截子,賽雪欺霜,白嫩無比,她伸手將春光掩住,美眸瞪著韓漠,玉臂軟綿綿抬起,指著韓漠嬌叱道:“你……你大膽,不怕……不怕殺頭嗎?”
韓漠保持鎮定,淡淡一笑:“儂本佳人,我亦是一個很正常的男人……!”頓了頓,看著秀公主,帶著柔和的笑容,輕輕一禮:“我不會死……我一定會活著回來見你……!”
說完這句話,韓漠拿起一旁的頭盔,戴在頭上,大踏步而去。
秀公主屋子嬌.喘著,身上的肌膚泛紅,那一張俏臉兒更滿是緋紅,宛若少女般帶著羞澀之意,望著韓漠遠去的背影,貝齒輕咬香唇,低聲嗔道:“這個……這個大膽的小壞蛋……小壞蛋……真該死……!”
她緊夾的雙腿似乎痙攣,猛地感覺到身體的某一處已經濕潤,一片春潮,一張俏臉更是紅潤無比,光彩奪目,豔絕天地。
韓漠出了宮,騎馬離開,腦中卻是方才那香豔的場景,只覺得刺激無比,心兒此時都沒能平復過來,那樣的絕世尤物竟是被自己輕薄過,想一想就覺得很是刺激。
他將那只抓過秀公主酥胸的手兒放在鼻尖聞了聞,兀自留有餘香,輕歎道:“好香……好大……好美的形狀……!”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5
第四卷  宜春雷

第二九一章  【下宜春】

燕曆平光九年四月初三,晨曦還帶著濃濃的霧氣,頗有些寒冷,詭異的天氣之中,戶部的糧車已經準備齊全,共是四百二十輛大馬車,由一千名馬夫力工運送,兩千名豹突營御林軍負責護送軍糧,而御林軍此番前往宜春郡,除了負責護糧,還有一個任務便是協助當地城守軍控制宜春郡的混亂局勢,務必要讓時局穩定下來。
車隊就如同一條長長的巨龍,蔓延開去。
通常情況下,不是太長的道路,都會以牛車來運送糧食,因為牛車的載重量大,遠非馬車可以比擬,不過牛車的速度太慢,一旦運輸的道路太遠或者要糧太急,便不可以使用牛車,只能以馬車來運輸。燕國缺馬,以馬運糧,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太僕寺的大小官吏眼看著馬場的好馬不是用去衝鋒陷陣,而是去做力氣活,那心裏還真是有些不痛快,不過這個時候,賑災第一,有話也是不能說的了。
這批糧食除了賑災糧,還有一小部分是路途中的口糧,畢竟車夫力工加上御林軍,那是有三千多人,自燕京出發,最快也要四五日才能趕到宜春郡,這一路上那是要消耗不少糧食的,而且還要吃飽,否則這長途跋涉的活兒,沒有力氣可不成。
天剛朦朦亮,長蛇般的車隊便在御林軍的護衛下西城門,要往西北方向起運。
這支車隊,五百名步兵在前打頭,六百名步兵押後,六百騎兵分居兩側,弓兵夾雜在中間,更有斥候在前方探路,以韓漠為首,薛紹,肖木和苗武三人為副,這中間苗武的官位又比其他二人高,所以苗武實際上便是韓漠的真正副手。
剛一出城,早在城門處等候的監察使淩壘淩太監便笑呵呵地迎上來,韓漠知道這位太監是要隨著車隊的護送一同前往宜春郡,如今已是從一名通事舍人搖身變成了頗有權勢的監察使,翻身下馬來,抱拳道:“淩大人等急了!”
淩壘聽著韓漠叫他“淩大人”,心裏一陣舒坦,笑道:“韓大人,咱家……唔,這一路上就要隨同韓大人的車隊一起前往宜春郡,路上可是要多多照應的。”
淩壘倒也沒有暈乎腦袋,雖說身為監察使,但是他也知道這個位置可不是靠自己的實力爬上來的,而是世家爭鬥互不相信的結果,算得上是陰差陽錯。而眼前這位年輕的護糧官,那可是手頭上掌握著兩千人馬的實權人物,就算倒了宜春郡地面,那也是手中有貨的官兒,比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同。而且到了宜春郡,那邊的時局雖然一時並沒有親見,但是想也能想出來,那應該是極其惡劣的,自己拎著監察使的名頭過去,誰知道那邊的人是不是真的買賬,自己攪入這趟渾水,那可是很有些兇險,若是能夠與韓漠緊緊貼上,對於自己的安危也就有了大大的保證。
淩壘對韓漠倒還是有好感的,他這一生中收到的最大“黑錢”,便是韓漠偷偷塞給他的一百兩銀子,他可是記在心上,只覺得這個年輕的官員熱情又懂事,是個不錯的人。
韓漠自然是能感受到淩壘的親近之意,笑眯眯地道:“淩大人說這話,反而是見外了。你是聖上欽命的監察使,本將必定是要全力保護淩大人的安全,赴湯蹈火,那也是在所不辭的。”
淩壘更是笑得如同橘子花一樣,尖細的聲音笑著:“有勞有勞!”
淩壘既然是監察使,自然是有單獨的馬車,他上了馬車,韓漠正要揮臂令車隊起行,卻聽到身後一陣馬車聲響起,不由皺眉回頭,卻是看到一輛蠻寬敞的馬車正迅速趕來,拉車的馬兒是膘肥腿長的高頭大馬,健壯得很,那馬車車廂看起來雖然算不得有多奢華,但樣式精緻,關鍵是梁木堅固,那是上等的木頭所制,車廂也是極為寬闊的。
拉車的車夫是個粗壯的大漢,天氣雖然進入四月,晨曦兀自有些寒冷,不過這名大漢只是穿著短褂子,敞著毛茸茸的胸膛,露出兩條粗壯而黝黑的胳膊,不是秦山又能是誰。
韓漠看到秦山,自然知道車廂內的是誰,皺起眉頭來,催馬上前,到了車窗邊,輕輕敲了敲車欞子,窗簾拉開縫隙,小君的臉龐露出來,帶著笑,道:“韓少爺!”
韓漠皺皺眉頭,往裏面看了看,果然看到蕭靈芷慵懶地坐在車內,姿勢優雅,很是冷豔,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又或者是在養神,並沒有轉頭過來看自己,於是向小君問道:“怎麼,你們也要出城嗎?”
小君抿嘴笑道:“是啊!”
“你們去哪里?”韓漠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小君笑嘻嘻地道:“韓少爺去哪里,我們就要去哪里……!”
韓漠淡淡道:“莫開玩笑,我軍務要緊,不能陪你們說話了。”便要調轉馬頭離開,卻見小君伸出手來,亮出一張紙,道:“這是聖上的手諭,下旨由你護送我們小姐前往宜春郡,韓少爺,你總不會想抗旨吧?”
韓漠掃了一眼,卻見到果然是皇帝的手諭,心中疑惑起來,卻不知皇帝為何如此器重蕭家的這個女子。
上一次渤州郡平亂,亦是皇帝委派蕭靈芷為軍師,這一次又是手諭讓御林軍護衛蕭靈芷前往宜春郡,所為又是何事呢?
韓漠猶豫間,卻聽到蕭靈芷那頗有些冷漠的聲音淡淡道:“韓大人,該起程了,還有很多災民在等著你的糧食呢!”
韓漠輕歎一口氣,低聲道:“軍師,那邊可不是遊山玩水的好去處,你又何必卷到那邊去。”
蕭靈芷終於睜開眼睛,轉過頭來看著韓漠,只是看了一眼,就撇過頭去,並不理會,那樣子,倒似乎是生韓漠的氣一般,頗有小兒女情態。
韓漠無奈地搖了搖頭,催馬離開,高喝道:“起程!”
這一條長龍般的車隊,便開始從燕京西門起運,一路往西北方向前行,趕往受水災的宜春郡。
……
宜春郡地理位置極其特殊,面積巨大,僅次於燕京所在的會稽郡。它與燕國四郡接壤,東邊是會稽郡,南邊是渤州郡,東北面是吳郡,而西北邊是臨陽郡,整個燕國,僅與東海郡沒有土地接壤邊界,而且它西南邊還有一段土地與風國接壤。
宜春郡共設有七縣,西部四縣的實際控制權在範家的手裏,而東部三縣則是在賀家的手中,大常江橫跨宜春郡,經過賀家的蘭和,黃梅二縣,往西則是經過範家的宿松縣,也正因如此,大常江百年難得一見的連續暴雨導致江堤崩潰之後,這三縣便首當其中受到大害,所波及的百姓那是有幾十萬人之多。
宜春兩大城,範家的嶧城不是在宿松縣,所以免過水災,但是賀家的新義城卻是坐落于蘭和縣境內,雖然新義城四門緊閉,更是緊急抗水,免去城內被水衝垮,但是整個城外卻是水漫數尺,新義城也就成為浸泡在水中的孤城,要想轉移物資人員,只能依靠船隻,只可惜宜春郡屬於內陸,船隻稀少,沒有能力進行大規模轉移,所以只有賀氏家族的一些重要人物通過極少的船隻轉移到了沒有被洪水波及的夕春縣,在夕春縣城暫時安置下來。
新義城是賀家的根,雖然被大水包圍,賀家卻不可能輕易放棄,而且賀家的大部分產業都是在新義城內,所以賀家族人為了自身的利益,也是全力保護著新義城,維持著新義城內部的秩序,只等到洪水退去再作打算。
水災波及的宜春三縣,有六成地方都被洪水席捲,地勢低的地方,那房舍建築都已經被洪水完全淹沒,一望無垠都是大水,地勢高的地方,那洪水也漫到腰間,活下來的百姓都是轉移到四成尚未波及的無水區域以及其他縣區。
這一次水患,賀家所受的打擊遠比範家要強得多。
而且大長江決堤之後,雨勢雖然減弱不少,但是卻沒有完全停止,連日來還是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這惱人的老天自是被無數人詛咒不已,至若那些宜春郡的大小官員,特別是工部署的水利官員們,因為沒有及時報出險情,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組織有效的抗洪行動,導致無數生靈葬身洪水之中,那更是被悲痛苦難的百姓自心裏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
韓漠的隊伍在這一整日的陰霾天氣中,全力前進,入夜時分,已是趕到了離宜春郡不足一百多裏的古水鎮。
古水鎮不大,但是卻處於交通要道附近,所以鎮上的客棧卻是不少。護糧隊一路急行,雖說御林軍訓練有素,還能堅持的住,但是馬夫力工們卻是疲憊不堪,而運糧卻要仰仗著他們的力氣,所謂欲速則不達,那些馬匹也是要進食休息的,所以韓漠下令,車隊便在鎮子裏歇息了下來。
雖說鎮裏的客棧多,但是猛然來了好幾千人,都要比鎮上的人多,這客棧是遠遠不足的,倒是鎮上的裏正出來,知道這是賑災的隊伍,這裏正倒也不壞,讓鎮上不少人家騰出地方來,隊伍分上下夜兩班歇息,倒也是將運糧人馬安排妥當。
這數百輛糧車倒是規模極大,停在鎮口,韓漠不敢怠慢,吩咐近千名御林軍便在糧車邊暫時紮下營帳,保護糧食。
安頓之中,小君來到韓漠身邊,輕聲道:“韓少爺,我家小姐說了,夜裏恐怕有人過來使壞,小心有人放火燒糧,更要小心殺馬!”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5
第二九二章  【佳人心事】

韓漠聽小君這樣一說,心中頓時警覺起來,他倒是想過這一路上會有人對車隊動手,但是自想手底下有兩千御林軍,那都是燕國的精兵,只要細心留意,恐怕沒有幾個勢力敢真的動手。燕國世家雖然互相爭鬥,但是這批糧食乃是救濟宜春郡百姓,目的就是維護燕國內部的穩定,應該沒有哪個世家會愚蠢到對糧隊下手,而且真要動手,如此大的事情,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那是後患無窮,某些世家就算居心叵測,卻也不敢輕易出手的。
至於敵國勢力,雖然不乏有他們隱藏在燕國的人手,但是要組織起大批人手對糧車動手,那只怕也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但是此時卻豁然警覺,敵人未必需要搶劫糧食,他們只要燒毀糧食,糧食無法運抵宜春郡,百姓無糧,那勢必也要造成巨大的混亂,甚至能引起更大的危險,即使燒不了糧食,若是被敵人殺死一部分馬匹,沒有足力,即使重新調運馬匹足力,那也是要耽擱時間引起動亂的。
韓漠感覺自己的額頭流出冷汗來,不可否認,這護糧官實在不是一個輕鬆的任務,看似很威風,實則責任巨大,若真有差池,可是有無數人正等著上摺子將自己置於死地的。
看來自己還有許多的東西學,而且這一類的任務,遠不比衝鋒陷陣上陣殺敵要容易。
蕭靈芷派小君來提醒,看來那妮子對於這一類事情,可比自己細心的多。
韓漠當即召來三位副手,囑咐他們傳令下去,要提防有人暗中放火燒糧,更要提防有人對運糧的馬匹動手。
“還有人敢動手?”薛紹提著拳頭:“誰敢動糧車一下,老子扭斷他的脖子。”
韓漠肅然道:“薛大哥,咱們幾個負責運送糧食,這一路上,就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凡事都要留個心眼。即使無人敢來動,但是我們也要有這個提防……諸位可要明白,這要真是出了岔子,咱們幾個的腦袋還真不知能不能頂在項上呢。”
薛紹幾人聞言,也都肅然起來。
“戶部是讓咱們將糧食運到宜春郡的夕春縣城。”韓漠若有所思,“按我們現在行軍速度,還有至少四天的路程,這四日對我們來說,那是真正的考驗。我相信,若論戰場殺敵,幾位那都是咱們大燕國一等一的猛將,少有人敵,但是咱們如今面對的未必是兩軍對陣的敵人,而有可能是一群偷偷摸摸的宵小之輩。我不能確定這些人是否真的存在,也不能確定他們是否真會打糧車的主意,但是我韓漠既然身為護糧官,就希望幾位能夠與韓漠一起,全力以赴,在這四日之內應對任何的危險!”
“願與大人共進退!”三人立刻道。
韓漠笑道:“那就有勞諸位了。等到了夕春縣,即使那裏再缺糧食,我也必將讓幾位痛痛快快暢飲一頓!”
三人頓時都笑起來,也不多說,紛紛行禮而去,那是要往車隊親自守備。
……
蕭靈芷是住在鎮裏最好的一家客棧,畢竟是女眷,她的房間也是客棧中最講究的,待遇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
蕭靈芷坐在燈下,玉臂支著香腮,一雙美麗而冷秀的眸子凝視著孤燈,寧靜無比。
門被推開,小君進了門來,反身關上,這才過來,輕聲道:“小姐,已經提醒韓少爺了。”
蕭靈芷只是“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
“小姐……!”小君看著蕭靈芷,欲言又止,終是問道:“你……你為何不去親自提醒韓少爺?”
蕭靈芷蹙起眉頭,看了小君一眼,道:“你……問的話太多。”
小君卻不畏懼,反而過來,為蕭靈芷倒了杯熱茶,輕聲道:“小姐,你心裏是不是一直在擔心著韓少爺?只是你嘴裏不願意承認而已。”
蕭靈芷柳眉豎起,現出怒色道:“臭丫頭,你……你胡說什麼?我為何要擔心他?他與我有何干係,他就算是被人千刀萬剮,那也不幹我的事情……!”她咬著嘴唇,帶著一絲怨怒道:“他與我有何干係……他與我有何干係?”
小君神情有些黯然,低聲道:“小姐,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怨他要與范家小姐結親?”
蕭靈芷神色驟冷,抬起手來,便要打向小君的臉,只是看著小君也是愁苦顏色,這一巴掌卻是打不下去,終是緩緩放下來,凝視著孤燈,不再多言。
“小姐,你就算打我,我也要說的。”小君倔強道:“你若不是擔心韓少爺,為何要我去提醒他?你應該知道,韓少爺的車隊若真是出了問題,太師一定會想法子整治韓少爺……你這樣做,是在幫韓少爺,太師若是知道……!”
蕭靈芷淡淡道:“我沒有幫他,只是幫蕭家而已。如今尚未走出會稽郡,這古水鎮還是蕭家的地界,若是在這裏出事,蕭家也脫不了干係……!”
“出了蕭家的地界,你便不幫他?”小君立刻道。
蕭靈芷沉吟著,終是輕輕搖頭:“我不知道……!”
小君歎道:“小姐,韓少爺可是救了你好多次,你就忍心看到他被……被害嗎?”
蕭靈芷看了小君一眼,道:“你也太瞧不起那個人了,你以為他那麼輕易就會被別人傷害?如果那麼輕易就中了別人的圈套,他也就不是韓漠了。”
小君眨了眨眼睛,問道:“小姐,宜春那邊,真的很危險嗎?”
蕭靈芷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靜地道:“雖然魏國的黑旗和慶國的紫衣衛一定會鑽進去,但是只要不是他們上面的那幾個人前來,那也算不得可怕,可怕的是……燕國內部的爭鬥。蘇觀涯派出吏部官員前往,那是鐵了心要借這次機會整治賀家,最終目的還是為了整治蕭家,蕭家和賀家自然不會甘心,一定會對付那些吏部官員,這宜春郡又有範家的人,如今韓家又有韓漠去,你說能不亂嗎?宜春郡遠離京城,那邊的手段……自然比京城內更為直接的。”
小君一臉茫然道:“我腦子都糊塗了……這一大幫子人不好好治災,還要做什麼?”
“救災是要做的。”蕭靈芷平靜地道:“但是打壓其他家族,建立自己家族的功勞,這就會產生矛盾,有了矛盾,自然就有爭鬥了……!”她凝視著小君,搖頭道:“罷了,你不要知道的太多……!”
“既然那樣危險,為何太師要讓你過去?”小君蹙眉道:“他總是讓你做一些危險的事情。”
“莫要胡說。”蕭靈芷低聲叱道:“幹爺爺對我有恩……!”
他尚未說完,就聽響起敲門聲,秦山已經在門外道:“小姐,韓少爺來看你!”
“不見!”蕭靈芷毫不猶豫地道。
門外先是一陣沉寂,隨後聽到韓漠溫和的聲音道:“軍師,我有要務相商,還請軍師賜教!”
蕭靈芷淡淡道:“韓大人運籌帷幄,手下更有精兵強將,有什麼事情要向一個弱女子請教?莫非是在奚落小女子?”
韓漠立刻道:“軍師莫誤會,真是有要事相商,還請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啊!”
蕭靈芷沉吟片刻,才道:“有事明日再說吧,我……要歇息了。”
韓漠歎了口氣,道:“軍師既然倦了,韓漠便不打擾了。只是這一路上只怕還有許多的麻煩,還請軍師多多提點才是。”
他見蕭靈芷不見,也不再勉強,便要轉身離開,卻聽“嘎吱”一聲,房門打開,卻是小君自作主張打開門,惱的蕭靈芷狠狠瞪了小君一眼。
“大事緊要,韓少爺去請教我家小姐吧!”小君沖著韓漠眨了眨眼睛,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拉著秦山離開,那自然是不要打擾二人相談。
韓漠不禁莞爾,不過瞧著房門打開,微一沉吟,終是進了門去,卻瞧見蕭靈芷已經撇過頭去,這妮子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股子悶火,莫非是那天晚上自己那句“女人的手不該沾惹鮮血”而惹惱了她,至今都在生氣?
他進了門,順手虛掩上門,卻不好關上門閂,畢竟是孤男寡女,這不閂門,大家心裏還能接受,若是閂門,自己能接受,蕭靈芷只怕會更是尷尬,而且被外面知道,孤男寡女閂門在屋裏,這總是有些說不明白的事情,所以房門留了縫隙口子,這一道口子雖小,但是卻能讓雙方少些尷尬。
他看著蕭靈芷,見她穿著白色的襦裙,下擺處染成了鵝黃色,還綴著一顆顆壓風額小珍珠,上身是一件淺碧色的背子,腰系一條細細的藕色帶子,打成一個舌公歡帶,衣著雖然簡單,卻襯著她素口蠻腰,十分的婉約動人,這般的素雅簡約又不失莊重的打扮,讓她冷秀之餘,更有幾分高貴雍容的氣質。
燈火之色,白嫩的俏臉雪中帶粉,那微微顯露的一部分鵝頸,更是細膩圓潤,如同脂玉,光滑的都能映出光芒來。
韓漠不得不承認,蕭靈芷雖然冷秀些,但卻絕對是一個極美的佳人。
“吃過飯沒有?”韓漠走到桌邊坐下,柔聲問道。
蕭靈芷並沒有回過頭來,也沒有搭理,只是刀削般的柔潤香肩微微抬了一下。
韓漠只是微笑著,又問道:“趕了一天的路,累了吧?”
蕭靈芷貝齒輕咬紅唇,聽著韓漠兩句話,心頭不知怎地,頗有一絲溫暖之意,但更多的卻是又好氣又好笑,終於轉過頭來,瞪了韓漠一樣,俏臉冰冷:“韓大人所說要與我商議的緊急事務,就是這些嗎?”
燈下美人,明眸皓齒,雖是冷秀,卻極嬌豔,更有體香襲人,那帶著慍怒的樣兒,卻又有七分嬌俏,韓漠看著那張白皙無暇的光滑俏臉,一時竟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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