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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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186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8:20
第二六三章  【老太君】

慈親齋在兵部尚書府的後宅,那是範雲傲的母親范老太君所居住的地方。
范雲傲的父親已經過世,他是如今範家的家主,但是誰都知道,範雲傲是一個大大的孝子,堂堂的兵部尚書范家家主,有時候許多事情一旦意見與老太君相左,老太君生氣起來,範雲傲就只能依著母親的意思去辦,所以很多人都說,範家的真正主事人,其實是這位老太君。
老太君很多年前就被封為了一品誥命夫人,是整個燕國少有的尊貴世家女性,需知這一品誥命夫人,立朝以來,也不超過兩位數。
這誥命夫人,不但有朝廷的爵位在身,每年都有朝廷下發的俸祿賞賜,就是做壽的時候,那皇帝陛下也是要親自前來賀壽的,除此之外,三品以下的官員只要見到誥命夫人,那是要行跪拜之禮,即使是一品二品的大員,見到誥命夫人,也是要行個禮表示敬意的。
誥命夫人最特別的權力,那是有資格直接上書皇帝陛下,可以不經過任何衙門,甚至內閣也無權過問誥命夫人上呈的奏摺,此可謂特權不小。
范老太君就是這樣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而范老太君,也是燕國如今唯一一位有著一品誥命夫人爵位的女性。
韓漠對於這一點,那是極其清晰的。
而且據他的瞭解,這位老太君對於自己的孫女兒那是極其疼愛的,視若掌上明珠,而且范小姐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是跟著老太君一起在慈親齋起居生活。
對於這樁婚事,老太君是採取保留意見的,她捨不得從小跟著她的范小姐嫁出去,而且從內心來說,她也並不願意自己視若掌上明珠的范小姐成為政治聯姻的一件工具。
但是她更明白,這樁親事,是關乎到範家的前途,作為範家最有威望的老太君,她絕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置整個家族的利益於不顧。
但是毫無疑問,這位老太君對於要搶走自己掌上明珠的未來孫女婿,那顯然不會有太大的好感。
……

跟著丫鬟往慈親齋而來,這裏花香鳥語,小橋流水,如同畫境一般,韓漠吸.允著園子裏的清香,只感覺沁人心脾,這些花香並不似那些普通的庸花俗枝,看起來這些枝葉也是極為秀美,所謂見花知花人,這滿園子裏的花草修剪的乾淨俐落,想來主人也是乾淨俐落的人。
走在青石小道上,遠遠就望見前面有一處雅致的閣子,尚未靠近,那閣子裏面已經傳出陣陣歡聲笑語,看來一群夫人太太們正在閣子裏面說著趣話,卻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話題?今天這日子,按理說話題肯定要涉及到自己身上,不過這老太君是捨不得自己的寶貝孫女嫁出去,這範家的女眷們還未必敢拿這親事出來說笑。
愈是接近那閣子,韓漠愈是有些緊張。
前世雖然活了二十多年,也談了不少女朋友,但是卻從未經過這樣的陣勢。
這種情況不像是統領兵將,也不是上陣殺敵,更不是上臺演講,說得直白一點,就是過去讓一大群老娘們過過眼,詢問幾句,想到馬上就要滿屋子老娘們怪異的目光,還要面對那個很難對付的老太君,韓漠心兒跳得快,他停住步子,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那領路的小丫鬟似乎也感受到了韓漠的緊張,捂著嘴偷偷笑。
終於到了閣子前,守在門外的侍女見到韓漠到來,急忙稟道:“回老太君,韓少爺到了!”此時兩家並未結親,所以並不喊“姑爺”,只能叫“韓少爺”。
屋子裏頓時靜下來,本來一片笑語聲,頃刻間就變得悄無聲息。
韓漠兩隻手不由緊張地握在一起。
他站在門前,聽到那絳色的閣門“吱吱”響起,緩緩打開,忍不住探頭去,一眼就見到屋子裏面紅花翠綠,金玉滿堂,立刻垂下頭來。
“請韓少爺進來吧!”屋內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那聲音不大,但是在寂靜的屋子裏,卻很清晰地傳出來。
聽到那聲音,韓漠非常肯定,絕對不是老太君發出來的,因為這個聲音不但溫和,而且很清脆,想來是哪家夫人所言。
門前的丫鬟立刻欠了欠身子,恭敬道:“請韓少爺進門!”
韓漠微微一笑,順了口氣,這才踏進屋子內,他雖然沒有往兩邊看,但是他很清晰地感受到,最少有二十道目光射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神情平和,帶著靦腆的微笑,看清了屋中正座處,正坐著一名年過六旬的老太太,穿著紫色的福壽裙,頭上戴著紫金女冠,一臉的福相,那神色看起來很平靜,一雙看似昏暗卻能看透人心的雙眸正盯在自己的身上。
韓漠當然知道,這位就是燕國如今唯一的一位誥命夫人,范家實際上的精神領袖范老太君。
他在無數道目光之中,上前拜倒,恭敬道:“韓氏子孫韓漠,拜見老太君,祝老太君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這“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祝福詞,韓漠並不知道,在這個時代是沒有出現的。
老太君聽他說出這奇怪的詞兒來,有些發愣,四周範族的女眷們也都是有些疑惑,不知這話究竟是何意思。
“起來吧!”老太君淡淡道。
韓漠這才起身,瞧見老太君身邊有一位白衣婦人,年紀大概三十六七歲,眉若春山,眼似秋水,清理明媚,但是神態端莊,雍容華貴之氣中,帶著溫和的笑意。
韓漠腦子極是靈光,一瞬間就想到,這位夫人那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未來岳母大人,范雲傲的妻子范夫人,於是一禮到底,恭敬道:“韓漠見過夫人!”
范夫人含笑道:“罷了,讓老太君好好看看!”
韓漠聽她聲音極是親和,心中大生好感,見到岳母大人長相極是美麗,又想到範雲傲長相也是俊逸非凡,如此看來,自己未來的媳婦想必也不是一個難看的小姐。
他兩手垂下,恭敬地站在老太君的面前,雖然心跳得厲害,而且臉上不自禁地有些發紅,但兀自挺起胸膛,站直身子,儘量保持平靜。
這叫輸人不輸陣!
老太君上下打量韓漠,從外貌來看,韓漠那是百分之一千的合格,是遠遠超過了老太君的預期設想。老太君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給一個歪瓜裂棗,萬一這韓家的子弟長的實在難以見人,那可如何是好?為此她也幾次向範雲傲埋怨,怪他沒有帶韓漠進府來讓自己看看就定下了親事,只說一旦自己到時候看不中,必定要提了拐杖狠狠教訓範雲傲一頓,驚得兵部尚書范大人指天發誓,這韓漠一表人才,那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老太君自然是半信半疑,此時見到韓漠真人,那是真正地松了口氣,她更是從韓漠身上看到了世家少年子弟中少有的沉穩鎮定之氣,這是成大事者必備的心理素質,而且韓漠屬於那種越看越好看的少年,就像酒,越品越有味道,所以打量了一番,老太君的臉色終於柔和起來。
范夫人看在眼裏,也是微微點頭,而四周的十多名女眷們,也都是上下打量著韓漠,低聲議論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帶著笑意,看起來倒是都對這個年輕人的外貌大是滿意。
“韓漠,你方才所說的什麼南山什麼東海,那是什麼意思?”老太君終於開口道:“老身聽著怎麼有些糊塗。”
韓漠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莫非自己剛才說的祝福詞,這個時候還沒出現?否則聽音也能聽得清楚啊。
他在韓家時常蹦出一些奇怪的詞兒來,韓家上下也是習以為常,但是這外面的人可就不同了,這些陌生的詞兒蹦出來,那就很敏感。
“回老太君,韓漠剛才說的,是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韓漠恭敬道:“意思是說,祝福老太君的福澤如同我們燕國東海一般,福澤綿綿,廣闊無邊,而老太君長壽如同……如同南邊最高的山脈,直插雲霄,沒有盡頭……!”
老太君雖然威嚴,但畢竟是老太太,所謂“老小老小”,人越是老了,有時候就像小孩子一樣,聽韓漠這樣一解釋,立刻高興起來,呵呵笑道:“這壽命若是沒有盡頭,那豈不成了老妖怪,你這孩子,倒是極會說話……只是這詞兒老身倒是沒聽過,你是從哪里淘換到的?”
韓漠忙道:“這個……這個是韓漠自己想起來的!”
“你自己想的?”老太君表示了懷疑,打量韓漠一番,道:“韓漠,要真是你想的,你再給老身說幾個聽聽!”
這老太君顯然是要試試韓漠是真有才學還是虛偽之輩。
范夫人只怕韓漠答不上來,這好好的氣氛會被破壞,忙微笑勸道:“娘,這祝福的詞兒那是能夠說想便想到的,況且這孩子在這裏,滿屋子人,總是有些緊張的,還是過陣子再問吧。”
韓漠聽到岳母大人善解人意,心中甚慰,有這樣的岳母大人,想必范家小姐也不是一個潑辣刁蠻之輩了。
他見老太君顯出猶豫之色,心中明白,要想過這關,日後在範家有好印象,那是一定要哄老太太開心,立刻恭敬道:“回老太太,韓漠已經想到幾詞,不怕老太君和太太們笑話,倒是願意說幾個。”
老太君呵呵笑道:“好,那你說說看,說的好,有賞!”
韓漠微一沉吟,搜索著自己腦海中一些比較吉祥的詞句,緩緩吟道:“花經雨後香微淡,松到秋深色尚蒼。”
“晚霞燦爛落紅美,人到花甲正金秋。”
“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同光。”
“蒼龍日暮還行雨,老樹春深更著花。”
…….

韓漠這一連竟是說出了近十個詩句,出口成章,每一句都是吉祥詞兒,而且句句都是恭祝著老太君,雖然有拍馬屁的嫌疑,但是老太君卻是點頭微笑,顯然對於韓漠的才華也有了初步的認可。
韓漠說出來的詩句,在這之前,自然是從無人說起,所以此事說來,誰也不覺得是抄襲別人,都以為韓漠是深有才學,才會脫口成章。
滿屋子的夫人太太們,頓時對這個未來的范家姑爺更是大生好感,範家能夠得到這樣一表人才滿腹才華的姑爺,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雖然先前知道老太君對素未蒙面的未來姑爺有些不滿,但是此時見老太太開心起來,眾婦人便紛紛誇讚起韓漠來,一時間滿屋子嘰嘰喳喳之聲,韓漠處在人群中,哭笑不得,保持著鎮定謙恭之態,但是他此時卻也發現,自己的兩隻手心中,不知何時已經滿是汗水。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8:21
第264章  【請期】

韓漠在慈親齋忍受著夫人太太們的審核,而範府正廳,一陣說笑之後,範雲傲領著韓玄道進了偏廳,四下無人,寂靜的很。
分賓主坐下後,兩人臉上的笑容隨即收起來,同一時間變的肅然起來。
“玄道兄,有一件事情,我不知當講不當講?”範雲傲神情嚴肅起來,雙眉皺起,看了韓玄道一眼,才輕輕捋著鄂下的鬍鬚,若有所思。
韓玄道見範雲傲的神色非比尋常,不動聲色,微笑道:“雲傲兄,你我即將成為親家,那是自己人,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範雲傲微微點頭,道:“我與玄道兄結親,一來是玄道兄滿腹誠意,二來也是韓漠這孩子確實讓我看得上眼。這京中達官貴人無數,年輕子弟亦是多如牛毛,我範雲傲看得上眼的,也不過寥寥幾人。韓漠這孩子,無論長相氣質還是辦事能力,我都是很為讚賞的,不過……!”他看了看韓玄道,欲言又止。
韓玄道正色道:“雲傲兄有什麼話,但講無妨。若是有什麼困難,你儘管說出來,你我共同想想法子,終教這門親事和和美美地促成。”
範雲傲微一沉吟,終於問道:“玄道兄,恕范某魯莽,倒是有一事要請教。”
“請講!”
“據我所知,韓漠……韓漠似乎被秀公主私下裏召進過秀春.宮,卻不知此事是真是假?”範雲傲肅然道:“還請玄道兄據實回答。”
韓玄道神色不變,沉吟著,終於道:“確有此事!”
範雲傲點了點頭:“玄道兄以誠待我,我範雲傲明人也不說暗話。韓漠被秀公主召進秀春.宮的事兒,是蕭家那邊放風過來,否則我是不知道的。”
韓玄道正色道:“雲傲兄明鑒,這中間的事兒,不言自明瞭。”
“不錯,蕭家將這事兒透露給我,說到底,就是想動搖我的心神,阻擾你我兩家的親事。”範雲傲淡淡道:“這樣的雕蟲小技,我自然是不屑一顧的。”
“雲傲兄大局為重,我甚為欽佩。”韓玄道拱手道:“這蕭家是唯恐天下不亂的。”
範雲傲淡淡一笑,擺了擺手,問道:“玄道兄,你看韓漠,可像一個人?”
韓玄道歎了口氣,道:“我知道雲傲兄是說誰。不錯,小五的神態動作,甚至是性情,與當年的古朝星很是相似。”
範雲傲竟然顯出惋惜之色道:“不錯,自打我第一眼看到韓漠這孩子,便想到了古朝星……外人都只以為古朝星平庸不堪,只有你我才知道,這古朝星有著驚豔絕倫的才華,若非他的存在,想必當今聖上……嘿嘿……!”並沒有說下去,顯然是有頗多的顧忌。
韓玄道淡淡笑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忌諱的,你我都知道,先帝三子,當年實力最弱的,便是當今聖上,如果不是古朝星,聖上也不可能登基大統。”
“只是天嫉英才……!”範雲傲微微搖頭,歎道:“古朝星英年早逝,丟下了秀公主……玄道兄,這秀公主莫非是因為見到韓漠的形態,讓她想起了古朝星?”
韓玄道明白範雲傲話中的意思,立刻正顏道:“雲傲兄請放心,有些不該發生的事情,韓某定然不會讓它發生的。”
範雲傲微微點頭:“我家筱倩,自出生起,便一直是老太君的手中肉,那是視若掌上明珠的,有些事情若是讓老太君知道,這……這總是不好的。”
韓玄道立刻道:“雲傲兄請放心,令嬡入了我韓家的大門,我韓家上下一定將她當成自家的女兒看待,絕不會讓令嬡受到絲毫委屈。”
“如此甚好。”範雲傲微笑道:“我想老太君也不希望自己的孫女兒受到委屈的。”頓了頓,湊近過來,低聲道:“至若秀公主那邊,玄道兄還是想個法子的好。你也知道,這個女人,那是有顛倒眾生的魅力,若是時常召韓漠前去,一個年輕人,只怕也抵受不住……秀公主對古朝星念念不忘,可別將韓漠當成了古朝星,真要那樣,後果可就不妙了……這蕭家故意放風過來,那是有心要分化你我兩家,我心中有數,自然不會讓他得逞,這事兒也是死死瞞著老太君……但若是事兒變得大發起來,韓漠真與秀公主有什麼瓜葛,紙包不住火,真要傳到老太君耳中,這對你我兩家都不會有什麼好處的。”
韓玄道微微眯起眼睛,也湊近過去,低聲道:“不瞞雲傲兄,韓漠接近秀公主,那是要斬去蕭家的一隻手!”
“一隻手?”範雲傲低吟道,瞬間便明白過來:“你是說……慕容鶴?”
韓玄道微微點頭。
范雲傲頓時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才低聲道:“速戰速決……動靜越小越好……!”
韓玄道點了點頭,才道:“今日上門下聘,還是要向雲傲兄請期,找個日子,儘快讓令嬡過門……!”
範雲傲咳嗽兩聲,道:“玄道兄,你說什麼日子合適?”
韓玄道立刻道:“其實雲傲兄比我明白,這外面盯著你我兩家親事,居心叵測的大有人在,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挑弄是非……依我之見,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範雲傲也知道這門親事不比尋常,這樣的時候,韓範兩家高調結親,那是有無數雙忌恨的眼睛在盯著,為免夜長夢多,這門親事還真是拖不得。
“我回頭去和老太君商量一番。”範雲傲緩緩道:“畢竟是打小看著長大,這要是嫁出去,老太君定然是捨不得的。”
韓玄道感慨道:“是啊,手心中的肉,割開那是疼的。不過令嬡進了韓家,那也是能時常回來探望老太君的……!”
範雲傲點頭道:“玄道兄放心,這事我去商量,不會拖延的。老太君也是精明之人,必能明白其中的關竅。”
“那可有勞雲傲兄了。”韓玄道起身拱手道:“你家裏這顆明珠,那是越早摘取越好……今日是三月十五,若是雲傲兄同意的話,我們韓家自今日起便開始操辦婚事,在四月中便選取一個良辰吉日,迎了過去……!”
“四月?”範雲傲神色一驚,這下聘到迎親不過一個月時間,實在有些倉促。
韓玄道含笑道:“當然,此事還要雲傲兄斟酌,也要老太君的意思下來才是……這四月迎親,只是我韓家希望早結良緣,以免夜長夢多啊……!”
范雲傲請了韓玄道重新坐下去,才緩緩道:“既然如此,回頭我好好地想一想。”頓了頓,才低聲道:“是了,我尚有一事倒要與玄道兄商量!”
韓玄道凝視範雲傲,問道:“不知何事?”
範雲傲低聲道:“自宜春郡城守軍報上來的軍報,這南風國國內似乎出了些事兒……玄道兄可知其中內情?”
韓玄道眼眸子深處劃過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犀利之色,但神情卻極其淡定,“哦”了一聲,道:“風國的人,本就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那邊的事兒知道的還真是不多。怎麼,雲傲兄聽說什麼事兒了?”
範雲傲緩緩道:“具體什麼事情,目今還不清楚……只是看樣子事情不小。據軍報所說,南風三郡,交州郡,南郡,玉陵郡都有波動,三郡八大寨似乎都有過內部的刀兵之爭……!”
“刀兵之爭?”韓玄道捋須道:“這南風國內亂是極少見的,三郡八大寨都受牽連,那事兒肯定是不小的。”
範雲傲露出疑惑之色道:“不過這場刀兵之爭平息的很快,前後據說不過三日時間,一切的內爭便告結束……!”
韓玄道眼睛泛著光,問道:“何時發生的事情?雲傲兄看出些什麼端倪來?”
範雲傲搖頭道:“具體日子,卻是沒有確定上來。不過這事兒太過蹊蹺,我也令城守軍派人去了南風國查探端倪,只是派出去的斥候隊伍,全都消失了蹤跡,沒有回來……!”
“我能幫上什麼?”韓玄道知道範雲傲突然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事情,中間必定有緣故,於是主動問道:“若是能用的上,范兄儘管開口。”
範雲傲微微一笑,才低聲道:“風國雖然地小國弱,但是在我中原四國之中,卻起到牽一發動全身的作用。這西魏一直是對南風國虎視眈眈,一旦南風有變,這魏國的不軌之心立起,說不定便要對風國動武。慶國自然會趁機想收復山北郡,那個時候,戰機一起,我燕國該如何做,那也是要好好謀劃一番的。這要打起仗來,玄道兄的戶部和我的兵部那是最忙的衙門,所以……對於風國的局勢,我們必須清楚才好。”
韓玄道何其精明,聽話聽音,立刻明白了範雲傲的意思,“雲傲兄的意思,是讓小五派出西花廳暗探潛入南風國打探消息?”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8:21
第二六五章  【泛舟湖上】

範雲傲微笑道:“能夠悄無聲息地查明真相,我燕國如今也只有兩處花廳有這個本事。東花廳我們自然是碰不了的,雖說這西花廳也不是我們內閣能夠插手的,但好在韓漠身在西花廳中,由他派出幾名暗探潛入風國查明此事的來龍去脈,想必不是難事。”
韓玄道肅然道:“雲傲兄,你我都清楚,這西花廳是聖上直接統領的衙門,咱們是萬萬不可插手的,即使有天大的事情,咱們也無權調動西花廳的探子為我們辦事。”
範雲傲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明白,韓玄道這話雖然有冠冕堂皇之嫌,但是道理卻不假。如今兩家雖然處在結盟邊緣,但是親事一日不成,這同盟便一日沒有形成真正的牢固關係,韓玄道做事向來謹慎,這說話冠冕堂皇謹慎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韓玄道看了範雲傲一眼,隨即輕聲道:“不過這風國內部動盪,關乎我燕國的利益,總是要調查一番的。此事我向小五透風,至於他如何去辦,我們卻是管不了的……!”
“正是。”範雲傲呵呵笑道:“罷了,玄道兄,這外面的酒宴只怕已經擺下了,先出去吃酒。今日是喜慶日子,本不該談這些事情,玄道兄切莫見怪啊!”
韓玄道正色道:“雲傲兄此言差矣。雲傲兄時刻不忘國家大事,處處為國憂心,實乃為臣楷模,我欽佩不已,豈敢見怪?”
“玄道兄過獎了!”範雲傲笑道:“份內之事而已。”
當下兩人攜手出了側廳,這後園子已經設了十幾桌酒宴,都是範氏族人以及韓族今日前來下聘的族人,此時也不分官位高低,只分族中輩分大小,紛紛落座。
韓漠從那間讓他渾身冒冷汗的閣子走出來後,才大大松了口氣,他真實地感覺到,寧可面對十萬兵,也不願意面對十個久經世故的女人。
酒宴之中,韓漠少不得要為范族中的長老們敬酒,整個酒宴的氣氛一派融洽。
……
……

“認門禮”第二日,韓漠便接到了秀公主的邀請,入夜時分進了秀春.宮,不過這一次卻不是在浴池相見,而是在秀春.宮的花園子裏相見。
秀春.宮的花園子裏,有一處極寬闊的小湖泊,此時湖泊裏已是生出了碧綠的蓮葉,空氣中漂浮著蓮葉的清香,湖泊四周,依舊立著玉珠子,頂端放著夜明珠,再加上夜空中的淡淡月光,整個湖泊反射著粼粼波光,倒也清晰可見。
一條精緻的孤舟在湖裏面輕輕劃動,韓漠在秀公主的對面坐著,擺動小槳。
秀公主今日穿著月白色的衣裙,長長的秀髮也只是用一根月白色的帶子系著,腰間出是一條粉紅色的腰帶,與上次進宮時的妖豔性感大不相同,反而有一種慵懶式的純淨美,夜明珠和月亮的光芒淡淡的灑射在秀公主絕美的容顏和曲線起伏的身姿上,當真是美妙絕倫。
小舟雖然不大,但是設計的卻極巧妙,鋪了上等的毛皮毯子,秀公主妖嬈的嬌軀斜倚在小舟之中,手中輕輕撚起一顆葡萄放進嘴中,那紅潤的嘴唇浸上葡萄甘甜的汁液,更增性感。
“想不到你竟然還有划船的本事。”秀公主美麗的臉龐蕩漾著嫵媚的笑容:“我這宮裏,竟沒有比你劃得好的!”
韓漠悠然道:“姑姑似乎忘記我來自哪里了。”
秀公主一愣,隨即咯咯笑道:“不錯,你瞧我這記性……你來自東海。東海韓氏,靠海而居,又豈能不會划船。”
韓漠眯起眼睛,平靜道:“我五六歲的時候便跑到東海邊去玩耍,那海岸邊多得是小漁船,撐著玩,久了就熟練了。”
“大海……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大海了。”秀公主幽幽道:“我很小的時候倒是跟隨父王去過吳郡,見過吳郡水師的戰船,也見過一望無垠的大海……大海很美……!”
“其實公主可以去東海郡看一看。”韓漠輕輕擺動木槳,在湖中泛舟,輕聲道:“東海郡的海岸線更長,看的也更遠。”
秀公主輕輕一笑,瞥了韓漠一眼,重新撚起一顆葡萄放進嘴中,問道:“聽說你已經和范家的丫頭定親了?”
韓漠早知道秀公主要問這件事情,也不隱瞞,點頭道:“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總是不能違背的。”
秀公主凝視著韓漠良久,一直沒有說話,半晌之後,才輕輕道:“范家的丫頭倒是一個好姑娘,你日後好好待她……!”
“嗯!”韓漠點點頭。
“韓漠……!”
“在,姑姑!”
“你……可有喜歡的女人?”
“姑姑所說的喜歡是指什麼意思?”韓漠眨了眨眼睛:“是尊重還是……男女之情?”
秀公主吃吃笑道:“你還在我面前裝傻嗎?”
韓漠想了想,忽然輕聲吟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此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秀公主美麗的臉龐顯出驚訝之色,凝視著韓漠,片刻之後,才輕聲道:“這……這是誰的詩?”
“姑姑以前聽過?”
“沒有!”
“既然沒聽過,那自然是我作的。”韓漠淡淡一笑,心中卻頗有些惆悵,秀公主問他心中喜歡誰的時候,他腦中竟然浮現了不少的影子。
柳如夢,杜冰月,霜兒,蕭靈芷,甚至是……碧姨娘,她們的面容像閃電般從自己的腦海中劃過,但是真要確定對誰有男女之情,卻實在很難說清。
秀公主輕輕笑道:“原來還是一位大才子……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此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這詩,倒是極美。”
韓漠緩緩道:“這意中人,只是可遇不可求,那是靠緣分的,說不準哪一天就碰著了。一旦真的成了有情人,也就不在乎是否時刻在一起,只要心中時刻思念著對方,那也是很甜蜜的事情。”
“你年紀不大,說話倒是一套一套的。”秀公主吃吃笑著,“好像對男女情事懂得很多。”
她這倒是小看了韓漠,兩世為人,韓漠對於男女的情事,只怕比她還要懂得深得多,所以韓漠淺淺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我聽說……慕容鶴與你在軍營中有些衝突?”秀公主忽然問道。
韓漠頓時皺起眉頭,放開了擺動木槳的手,任由小舟在湖中輕輕飄蕩,凝視秀公主,緩緩道:“我與他的衝突,似乎不只是在軍營……他似乎在什麼地方都看不慣我!”
“那你也從沒將他放在眼裏。”秀公主瞥了韓漠一眼:“你們都在豹突營做事,不能相處的和氣一些嗎?”
韓漠冷冷一笑,反問道:“公主覺得我和他能夠和睦相處?”
“事在人為而已……!”
韓漠淡淡道:“確實是事在人為。只是要看他如何為……我向來不介意做出同樣的反應!”
秀公主輕歎道:“韓漠,你心裏有沒有埋怨過!”
“什麼?”
“埋怨我和他走得太近?”
韓漠沉吟了一下,才道:“那是公主的私事,韓漠無權過問。”他抬頭看了看天,道:“公主,夜已深了,我想我該離開了!”
秀公主瞅著韓漠,嫣然一笑:“小傢伙,生氣了?”
韓漠搖搖頭。
“我聽說後日你要參加兵演。”秀公主緩緩道:“凡事小心一些就是,至於慕容鶴……你不必和他一般見識的……是了,在這裏面,我不想聽你叫我公主!”
韓漠搖了搖頭:“如果說到慕容鶴,那只能稱為公主了……因為那已經涉及到了公事!”
秀公主眼波流動,笑如銀鈴,撚著一顆葡萄湊近過來,膩聲道:“小傢伙是真生氣了,好,姑姑給你賠禮道歉,喂你吃顆葡萄……!”她眨了眨嫵媚的雙眸,嬌滴滴地問道:“那你想我用手兒喂你吃,還是用……嘴……!”
韓漠聞到秀公主身上的幽香,白皙嬌嫩的美麗臉龐就在眼前,那一雙水汪汪的美眸子閃著光,不禁怦然心動,不由閉上眼睛。
片刻之後,只感覺那股幽香更加靠近,更有輕柔的鼻息聲,一顆葡萄忽地觸上了自己的嘴唇,不由張開嘴,讓葡萄進入口中,微微前迎,就感覺自己的嘴唇碰到兩片溫潤柔軟的所在,自己的鼻子也碰到一處光滑無比的地方,知道自己的鼻子定然是碰上了秀公主那光滑如玉的臉龐,那麼自己嘴唇碰到的地方……!
他感覺自己心跳得厲害,忍不住張開眼睛,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只聽銀鈴聲響起,秀公主已經轉身退了過去,動作敏捷輕靈,只一瞬間,便又重新斜倚在地毯上,眼若媚絲地看著自己,吃吃笑道:“葡萄好吃嗎?”
韓漠將整顆葡萄吞進嘴中,只覺得比一般的葡萄還要甜還要香,再看春.情無限的秀公主,韓漠心中只能歎道:“顛倒眾生,絕非虛言,但是……魅惑如妖,誰能阻擋?”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9:58
第二六六章  【借刀殺人】

燕國御林軍五大營,每個月都會在內部舉行兵演,至於具體的時間,正常情況下,則是由各營指揮使自己做主。
兵演的內容其實並不複雜,集合騎兵,弓兵,步兵三隊,通過抽查的手段,檢驗訓練的結果。
這抽查的權力,自然是掌握在指揮使的手中,不過當下豹突營的兵演主持由慕容鶴負責,所以這抽查的權力也自然到了慕容鶴的手中。
其實這抽查兵演卻是有著極其特殊的門道。
顎青侖很早便從軍,滿身的軍人習氣,軍中有一條規矩他是堅定不移地作為信念執行著,那便是“獎罰分明”。
這兵演是很多年前由皇帝親自定下的軍中專案之一,皇帝的初衷乃是通過這樣的兵演,達到兩個目的,一是檢驗將士們訓練的成功,二來卻是從軍中發掘出人才。
通常而言,抽調出來的兵士,都要全力以赴地展現自己所學到的技藝,一旦合格,便會在兵冊子上做出記號,日後一有提拔,這些合格的兵士將有優先考慮的資格,但是一旦沒有合格,那麼按照顎青侖定下的軍規,不但士兵要扣除當月一半的軍餉,就連上面的都統,校尉,護軍尉,一直到護軍參領都是要跟著被扣軍餉,只是數目的多少而已。
弓兵主要考驗的自然是箭術,騎兵考驗的是馬術以及馬上的戰鬥力,這步兵則是更為直觀的比鬥。
當然,為了整體的實力,偶爾讓騎兵下馬與步兵對戰,或者弓兵棄弓與騎兵比鬥,那也是正常的事情,這就看主持將官想玩什麼花樣了。
當然,這中間自然還有些極其特殊的門道,如果主持將官有心提拔某人,給他選出的對手不堪一擊,那麼勝出之後,非但能夠在兵冊子中畫出記號,更是可以罰出一些銀子來,這些銀子到時候扣除下來,掉在誰的腰包裏,那卻是誰也不知道的,即使知道,將領背後有著深厚的靠山,那也沒有幾個人敢說出來。
不過這御林軍畢竟是皇家禁衛軍,所以腐敗之風雖然不可或缺,但是卻也並不會太過明目張膽。
……
騎兵隊護軍參領大帳,地處營地靠北,雖然只有千人騎兵,但是由於騎兵隊的特殊性,反而是三隊中營地面積最大的地方。
騎兵隊有一塊極寬闊的馬場,此時已經長滿碧碧青草,這塊馬場的容量極大,積聚全營將是也不會太擁擠,也是兵演的聚集地。
不過在龐大的燕京城,這馬場僅僅是冰山一角而已,五大行營,但都是有這樣的場地。
馬嘶聲聲,金戈林立。
護軍參領大帳中,慕容鶴正盯著放在桌子上的一隻長長木匣,那是一隻很普通的木匣,從外面看不出任何特殊之處。
慕容鶴身著盔甲,背負雙手,一臉的陰鷙之色。
“大人,卑職施連雲拜見!”門外傳來一個很平和的聲音,只從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感情。
慕容鶴眉頭一揚,露出笑臉,高聲道:“進來吧!”
便從帳外進來一名將官,穿著護軍尉的甲胄,戴著銅質重盔,長相倒是普通,不過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眼扣著銀質的罩子,卻原來是獨眼將軍。
“連雲,來坐。”慕容鶴在大椅子上坐下,指了指旁邊早便備好的大椅子,倒是做出了一臉親和之色。
“卑職不敢!”
慕容鶴做出不悅之色道:“連雲,你我是老兄弟了,此處沒有外人,你還要與我見外嗎?”
獨眼將軍施連雲略一猶豫,才恭敬道:“卑職謝過大人!”在那張椅子上坐下,才問道:“不知大人召見卑職,有何吩咐?”
慕容鶴笑了笑,緩緩道:“連雲啊,你跟了本將,也有很多年了吧?”
施連雲立刻道:“八年零三個月!”
“哎,老兄弟了。”慕容鶴歎道:“你我兄弟那是一起吃過苦的,也是一起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施連雲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什麼,緩緩道:“七年前在西北大營,那一次探察敵情,若不是大人相救,卑職丟掉的也就不是只有一隻眼睛,而是這條命了。”
“不提當年的事了。”慕容鶴擺手笑道:“你我如今能活下來,而且能在御林軍效命,報效朝廷,護衛聖上,這也是沒有白活這一生了。”
“是!”
慕容鶴凝視著施連雲,緩緩道:“連雲,你是跟著我出來的,這麼多年,我慕容鶴自問對你不錯,在這滿營之中,也只將你當成我最親信之人。”
“大人恩德,卑職沒齒難忘,赴湯蹈火,也不能報大人之恩萬一。”施連雲立刻起身來,正色道:“大人但有吩咐,卑職定當全力以赴,卑職這條性命,七年前便是大人的。”
“坐下說話,坐下說話!”慕容鶴親熱地道。
施連雲坐下後,慕容鶴才道:“連雲的刀法,不說在豹突營,就算是整個御林軍,那也是一等一的身手,你那‘奪命十三刀’,深得刀法真諦,施展出來,威力無窮,我看這天下間能夠抵擋住的並沒有幾人!”
施連雲道:“大人過獎了。”
慕容鶴微笑道:“並無過獎。連雲,今次兵演,我要借你的身手一用,你可願相借?”
施連雲毫不猶豫地道:“大人有令,卑職莫敢不從!”
“好!”慕容鶴眼中顯出陰鷙之色,召了召手,是以施連雲湊近過來,才低聲道:“連雲,你想必也聽說過,弓兵隊新上任的護軍尉韓漠,與我頗有芥蒂,更是自持世家子弟身份,幾次三番挑釁於我,從不將我放在眼裏,我乃是一介武夫,圖的就是一個快意恩仇,所以……這次我想借兵演的機會,好好教訓他一番,你可願意相助?”
施連雲微一沉吟,才問道:“大人要卑職如何去做?”
“雖說我與他頗有芥蒂,但是……終究不是深仇大恨,所以只要給他小小的教訓就是了。”慕容鶴輕聲道:“以你的刀法,他絕非你的對手,你只需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傷口,只要見到一絲血……我這口氣也就出了。”
施連雲並不是傻子,心中知道,這留下一道傷口,說起來簡單,但是後果卻頗有些嚴重。
這韓漠的身份畢竟不同一般,承受一刀之傷倒算不得太大的事情,但是在將士們面前被傷,那臉面可就是大大的丟下了,韓家會不會生出怨恨來?
只是微一猶豫,施連雲終是義氣為上,點頭道:“大人放心,韓漠就算再厲害,我若全力施展刀術,想在他身上劃出一道傷口,並不是難事。”
慕容鶴呵呵笑道:“這便好,果然不愧是多年的好兄弟。連雲,你莫擔心後事,韓家要找麻煩,我們後面還有蕭太師,他們不敢怎麼樣。”低聲道:“連雲,此事若成,一旦我當上指揮使,這騎兵隊護軍參領的位置,那便非你莫屬!”
施連雲並沒有興奮之色,看起來很淡然,只是抱拳道:“多謝大人栽培!”
慕容鶴呵呵一笑,道:“連雲,我給你看樣東西,卻不知你喜不喜歡?”他走到另一張小桌子邊,指著桌上那只並不起眼的長長木匣,笑道:“這裏面,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
“禮物?”施連雲皺起眉頭,有些疑惑。
慕容鶴上前打開木匣,從中取出一柄四尺三寸長的長刀,刀柄是青銅鑄造,外面用犀牛皮包繞而成,飾以象牙旋紋,雙手握住刀柄,尚有餘半寸,刀鞘是墨綠色鯊魚皮縫製而成,整把刀的外觀精巧而不失古樸。
此刀刀刃未出,只這外觀,已經很是名貴。
“這……!”施連雲一愣,忙道:“此刀太過名貴,卑職……卑職不敢領受!”
慕容鶴搖頭道:“連雲,你這話就見外了,你我是兄弟,一把刀又能算得了什麼。更何況好刀贈英雄,這樣的寶刀,交托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還不收下?”
施連雲沉默了一下,終於接過刀,恭敬道:“卑職謝過大人!”
“不看看刀刃?”慕容鶴笑眯眯地道。
施連雲這才握住刀柄,緩緩抽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氣迎面而來,秋水般的刀刃映射出逼人寒芒,刀底刃寬約一寸六分,逐漸向前方收攏,刀背厚納兩分,刀鋒卻薄若蟬翼,寒光之間,隱隱可以看見刀身刻有雄師銘紋。
施連雲是識刀之人,見到刀刃,頓時贊道:“真是好刀!”收刀道:“大人,我……我何德何能,能得大人如此賞識?”
慕容鶴拍了拍施連雲的肩膀,溫言道:“這些見外的言語,日後便不要說了。連雲,回頭在校場之上,我想看到你用此刀為我出一口氣,讓韓漠見血!”
施連雲立刻肅然道:“卑職遵命!”
等施連雲退出營帳,慕容鶴臉上才現出陰狠之色,低聲自語:“太師所言的借刀殺人,便是這般用吧……施連雲,你的命是我救下的,這次……該是報答我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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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兵演】

韓漠隨著弓兵隊一起,集中到了馬場上,已是看到一隊又一隊將士秩序井然地往馬場開來,行陣整齊,裝備齊整,喊著號子,卻是威武的很,比之地方上的城守軍那是要訓練有素的多,世家軍那就更不可比,單是裝備上就遠遠及不上御林軍。
兵演是豹突營每個月都會舉行的軍訓,除了出京辦差以及負責大營警衛的以外,豹突營四千多人都是參加兵演,各隊人馬早就知道了自己所要積聚的位置,所以一切都是井井有條,沒有絲毫雜亂,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四千人馬便已集結完畢。
毫無疑問,隊伍之中,東邊集結的騎兵自然是最為雄壯威武的,從某種角度來說,騎兵也是最尊貴的兵種。
練出一個好的騎兵,絕不比練出一個好的弓兵容易。
騎兵非但有極嫺熟的馬術,極強的馬上作戰能力,而且還要有極強的團隊默契,燕國的騎兵稀少,更加注重騎兵隊形的配合。
如今豹突營的騎兵護軍參領慕容鶴在營中地位極高,所以這群騎兵更是寶貝中的寶貝,一個個看起來精神抖擻,威武不凡,雖然弓兵和步兵也都是一營兄弟,但是在騎兵內心深處,還是多少有些看不起其他兩支兵種的。
弓兵雖然比不上騎兵風光,但是終歸是技術型的兵種,比騎兵不足,比步兵還是有著一種優越感的,弓兵方陣在隊伍中間,往西邊靠過去,就是人數最多的步兵方陣,分成了刀兵和槍兵。
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各隊方陣最前方,自然是各隊的將領們,頂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各隊的護軍參領,其後是護軍尉,在後面則是一字排開的校尉都統,因為騎兵隊護軍參領慕容鶴有著主持兵演的職責,所以此時頂在騎兵隊最前端的,卻是一名獨眼將軍。
騎在烏黑的駿馬上,神情淡漠,戴著重盔,左眼扣著銀質罩子,此時的腰間,挎著一把很奇特的大刀,那刀鞘為綠色鯊魚皮所制,看起來還真是名貴的很。
韓漠騎著駿馬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忍不住看了看,而這位獨眼將軍也是淡淡地看著韓漠,神色平靜,只不過眼眸子裏閃著極為怪異的光芒。
韓漠顯出溫和的微笑,對著獨眼將軍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那獨眼將軍似乎沒有想到韓漠會向他打招呼,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也微微點了點頭。
……
慕容鶴還沒出現,但是整個軍隊都是肅然無聲,顯得很是森然。
各隊的將領顯然也知道營中來了個世家護軍尉,所以偶爾將目光投過來,韓漠倒是來者不拒,兩邊看著,一臉微笑,一旦和誰目光接觸,都是點點頭,那邊也是點頭致意。
韓漠身邊的薛紹見韓漠逢人便笑,沒有半點世家子弟的架子,心中更是對這位小兄弟生出贊許之心,能夠如此懂得禮數,倒是少見。
“薛大哥,那位……騎兵護軍尉是誰?”薛紹正自贊許,韓漠已經湊過來,低聲問道。
薛紹抬頭看了一眼,望見石頭般的獨眼將軍,低聲道:“那是施連雲!”
“施連雲?”
“恩。”薛紹微微點頭:“施連雲的馬術自不必說,他曾是西北大營的人,深通馬性,而且此人的刀法出神入化,我聽說有一套‘奪命十三刀’,那是爐火純青,能在他的刀下撐過五十招,那就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原來如此。”韓漠望著施連雲,見他穩如泰山,冷靜無比,心中暗自讚賞。
“這人倒是有統兵之才,這騎兵隊的訓練都歸他負責,倒是練得極好。”薛紹眼眸子裏也顯出一絲敬意:“這人倒是一條好漢子,從不搬弄是非,兢兢業業,聖上曾是當面誇讚過他的……!”更是壓低聲音道:“他那眼睛,據說是被慶國人所傷,當年是慕容大人救了他的命……!”
“哦?”韓漠微微皺眉,但凡與慕容鶴聯繫上的東西,韓漠都會有一絲厭惡,不過看到施連雲身如標槍,滿是威武之氣,卻是生不出厭惡之感。
忽聽一陣馬蹄聲響,東邊馬蹄聲如雷鳴,那是慕容鶴領著幾名親信護衛馳馬飛奔而來,經過騎兵方隊,騎兵們紛紛拔出腰中馬刀,高高舉起,齊聲高呼:“威武,威武,威武!”氣勢倒是驚人的很。
慕容鶴馳馬飛奔而來,到得弓兵隊前,頓住馬,一眼就看到了韓漠,嘴角泛起冷笑來,卻聽身後馬嘶,慕容鶴身後一名親信的駿馬似乎發瘋了一樣,竟是往韓漠直沖過來。
韓漠皺起眉頭,扯馬要避開來馬,卻見那匹馬跳了起來,馬上騎士竟然是從馬背上摔下來,剛好落在韓漠的身邊,他的手竟是抓住了韓漠的靴子,隨後一鬆手,跌倒在地。
韓漠皺起眉頭,此時卻是看清,那騎士不是別人,卻是見過一面的都統韋離。
韋離在眾人前落馬,眾人先是吃了一驚,不少鄙視韋離人品的將領,見他在軍隊面前如此丟人,都是心中暗笑。
韋離爬起身來,看了韓漠一眼,忙抱拳道:“對不住,對不住。”
慕容鶴見自己的部下在韓漠面前失態狼狽,心中頓時頗有些氣惱,罵了一句:“廢物!”催馬往前去,其他親衛都跟在了後面。
韋離尷尬笑了笑,翻身上馬,重重拍了拍馬脖子,似乎有些惱怒:“什麼時候了,這時候發馬瘋,回頭宰了你!”也不多說,追隨而去。
薛紹幸災樂禍地望著韋離,冷笑著道:“看來他的馬術卻是沒有他拍馬屁的功夫高!”
前面的竇善聞言,回過頭來,咳嗽一聲,薛紹這才閉口不語。
韓漠不動聲色,只是淡淡一笑,他可是清楚得很,剛剛韋離抓住自己靴子的時候,不動聲色中,已是放了一件東西在自己的靴子裏。
慕容鶴顯足了威風,這才轉馬到了正前方,那裏早就有搭建了高高的臺子,慕容鶴翻身下馬上了臺子,他身形威武,重盔重甲,系著披風,往那裏一站,也還真是威風凜凜,頗有大將的風度。
他掃視了場中四千多名將士,這四千多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好在都是寂然無聲,空氣中只聞到風聲和旌旗招展時獵獵作響。
聽到馬蹄聲響,弓兵隊的竇善和步兵隊的兩名護軍參領馳馬上前,在台下先後稟報,無非是說全隊編制多少人,實至多少人,未到之人如今履行何等軍務云云。
慕容鶴做事倒也不拖泥帶水,一揮手,戰鼓壘起來,隆隆直響,三鼓過後,慕容鶴才高聲道:“兵演開始。這一個月來,將士們三軍用命,苦心訓練,至若成效如何,卻需要拿出本事來看。獎罰分明,這是我們豹突營的宗旨,有本事的,不誤你們的前途,若是濫竽充數,我御林軍乃是精兵之師,那也是不會讓你們舒服下去。訓練中將士用不用心,求不求上進,樣子做的再好,本將是不相信的,就像我一直說的那句話,是不是好漢,在校場上見真章!”
他說話中氣十足,遠遠地在校場上空傳開,雖然未必人人都能聽見,但是韓漠聽在耳中,卻覺得這慕容鶴雖然心胸狹窄瑕疵必報,但是這校場之上,還是有著一定的霸氣和魅力。
一陣訓話過後,慕容鶴親自從臺上走下來,在幾名親衛的簇擁下,先是到了步兵隊中,只片刻間,挑選出了十名槍兵和十名刀兵共計二十人,分成十組,刀槍相對,就在校場上廝殺起來。
雙方兵士雖然說不上以命相搏,卻也是全力以赴,而且兵演之時,向來不忌諱受傷,只要不缺胳膊少腿殺死了人,身上掛彩也是常有的事情。
兵士們也知道,沒有大戰立功之時,靠的就是這樣的機會,一旦表現得好,說不定就有提升的機會,所以雖然不是仇敵相見,但是為了各自的前途,那也是全力以赴的。
趁眾人注意力都放在校場上,確定無人注意自己,韓漠悄無聲息地將手放進靴子,便碰到了一件極小的東西,知道那是韋離放進自己的靴子裏,握在手心取出來,裝作整理頭盔,將手放在眼前,卻見是半截子小拇指長短的薄薄竹片,上面清晰地寫著四個字。
“寶刀有毒!”
韓漠心中一怔,但是很快又將這竹片放回了靴子裏,心中思索著話中的意思,猛地想到施連雲腰間那把奇怪的刀,難不成所謂的“寶刀”是指施連雲腰間的寶刀?
他的刀怎會有毒?
他情不自禁瞥向不遠處的施連雲,卻見到施連雲正好轉過頭來,二人四目相對,都是淡然無比,施連雲只是看了看韓漠,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轉過頭去。
韓漠皺起眉頭來。
韋離既然施計向自己報信,毫無疑問,今天的兵演,肯定有圈套正在等著自己,他也知道慕容鶴一定要借這次兵演對付自己,難不成慕容鶴的陰謀,竟與施連雲有關?更確切地說,與那把刀有關?
隨即他臉上顯出淡淡的笑意,韋離既然將最重要的一環通知了自己,自己便已經掌握了主動,無論什麼陰謀,隨機應對便是。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9:59
第二六八章  【刀中詭計】

慕容鶴冷冷地看著台下的搏鬥,但是他的目光,卻時不時地向韓漠望過來,在他的內心深處,充斥著一股興奮之感,一旦自己的如意算盤成功,那麼自己最強悍的情敵將被自己剷除,那個時候,秀公主的興趣將只會在自己的身上,到時候自己加把勁,不怕得不到絕世尤物秀公主,非但得了秀公主的身子,最為重要的是,秀公主一旦回到自己的懷抱,自己的前途將是一片坦蕩。
他可不懼怕韓家,只要韓家沒有確鑿的證據,就不會冒著與蕭家和秀公主撕破臉的危險來對付自己。
證據,不錯……不能給韓家留下一絲一毫的證據!
慕容鶴雖然性情暴躁,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要做的不著痕跡,就要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所以連續兩個時辰,他耐著性子抽調了各隊兵士,互相博弈,勝者自然是記錄在冊,失敗的,少不得也記了下來,發放軍餉的時候,那是要扣除餉銀的。
所以這被選上的軍士,是福是禍,那全憑自己的本事,本事足夠的話,那是記功,本事不夠,那就罰銀,機遇和代價是相同的。
……
大半日的比拼過後,慕容鶴終於來到韓漠的身前,淡淡道:“韓護軍尉,你新入豹突營,更是聖上欽點,本將也不能不給你機會,這數千弟兄都在這裏,你也該露上一手,好讓眾兄弟都知道,我們豹突營是來了一位了不起的將領。”
韓漠心知慕容鶴是準備對付自己了,不過這慕容鶴確實有主持兵演的權力,自然不會針鋒相對,只是帶著淡淡的笑,“慕容大人如此提攜,韓漠真是感激不盡啊!”
慕容鶴冷冷一笑,道:“韓護軍尉沒有入營之前,我便聽很多人說起你。韓護軍尉在渤州郡建了大功,更是力斬渤州郡第一猛將葉天猛,那當真是如雷貫耳的聲明。本將是個講究的人,你那等本事,若是隨意選擇對手,反倒是看輕了你……!”他轉視旁邊的竇善,問道:“竇大人,依你之見,我們豹突營中,誰的本事可與韓護軍尉一戰?”
竇善幹幹一笑,道:“這個……唔……這個韓護軍尉是頭一次參加兵演……那個……嘿嘿,先讓他熟悉一下,下次再戰吧……不過……不過一切還是聽憑慕容大人的安排……!”他是打太極的高手,諾諾一大堆,卻似乎什麼都沒說。
慕容鶴淡淡道:“竇大人這話卻是差了。就如我所說,不給韓護軍尉面子,也要給韓家的面子。韓護軍尉聲名遠震,渤州郡立功,破西門家與黑旗奸計,那是了不起的人物,這要不讓兄弟們見識一下韓護軍尉的本事,那豈不是怠慢了薛護軍尉?”
韓漠笑眯眯地瞧著慕容鶴,面若春風。
竇善心中並不情願卷到這兩個大號人物的爭鬥之中,但是身在其位,想擺脫也難,呵呵乾笑著,道:“韓護軍尉的本事,在軍中……嘿嘿,倒也難逢敵手……唔,不過……慕容大人的本事,那卻是我軍中最強的……!”
慕容鶴冷冷一笑,道:“竇大人過獎了,卻不知竇大人以為施護軍尉如何?施護軍尉的刀功,那在咱們豹突營可是首屈一指的,由施護軍尉來領教韓護軍尉的本事,倒也不會辱沒韓護軍尉。竇大人,你看呢?”
“這……施護軍尉的刀法自然是出神入化,一切全憑慕容大人下令!”竇善呵呵笑道。
“既然連竇大人都覺得施護軍尉最合適,那麼本將下令,韓漠與施連雲校場比藝!”慕容鶴立刻道:“韓漠,你切莫留手啊,滿營的官兵都是要看你的風采。”
竇善聞言,心中忍不住嘟囔:“我何時說過施連雲最合適?你這是斷章取義。”不過這話他自然是不會從口中說出來的。
韓漠一聽慕容鶴詢問竇善何人合適,就知道他是在掩人耳目,其實早就想好施連雲出場。
聞聽要與施連雲校場對壘,他頓時也大概明白了慕容鶴的陰謀,那是要借一把刀來對付自己了。
韋離的消息,“寶刀有毒”,也就是說,施連雲要用那把帶毒的刀來對付自己,莫非這慕容鶴還真是想借這次機會毒死自己?
這小子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韓漠現在最感興趣的,卻是施連雲,這位護軍尉是否知道自己腰間的寶刀有毒?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慕容鶴殺人的一把刀?
……
站在校場中,韓漠望著對面的施連雲。
慕容鶴既然以兵演主持的身份令自己出戰,韓漠自然不能違抗軍令,拒絕出戰,雖然他明知這是陷阱,但還是很悠然地站在施連雲的面前。
施連雲看起來淡定自若,抱了抱拳:“韓護軍尉,請多指教!”
韓漠也抱了抱拳,問道:“施護軍尉,你是要以腰間的寶刀與我對戰嗎?”
施連雲一愣,隨即點點頭,淡然道:“不錯,施某沒有什麼其他的本事,只有在刀術上浸淫多年,或能與韓護軍尉一較高低!”
韓漠淡淡一笑,道:“施護軍尉刀術驚人,韓某也是聽過的,今日出陣,能夠請教施護軍尉的刀術,韓漠也算是三生有幸,只是……施護軍尉能不能換一把刀?”
他話聲一落,施連雲只是微微一怔,而不遠處的慕容鶴神情頓變,眼中劃過怪異之色,兩隻拳頭情不自禁地握起來。
施連雲淡淡問道:“為何要換刀?”
韓漠呵呵笑道:“倒也不是其他,只是瞧著施護軍尉的寶刀太過名貴,到時候打起來,怕是傷了這樣寶貝的兵器,所以……嘿嘿,不過是憐惜它而已。”
施連雲輕輕一笑,道:“韓護軍尉多慮了。再名貴的刀,如果不能發揮它的價值,也與廢銅爛鐵無疑,它能與韓護軍尉一戰,也才能顯出它的寶貴來,而且……施某從沒有臨陣換刀的習慣,若真是被韓護軍尉所損傷,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施連雲這樣一說,不遠處的慕容鶴才松了口氣,本來已經變色的臉龐恢復了鎮定。
“說的好!”韓漠哈哈笑起來。
施連雲反問道:“卻不知韓護軍尉使用什麼兵器?我聽人說,當初在渤州郡,韓護軍尉是憑藉一根銅棍擊敗葉天猛,如此看來,韓護軍尉的棍術定然高明,卻不知施某是否有幸領教?”
韓漠擺手道:“那都是風言,我的本事並不高明!”他背負雙手,緩步走向施連雲,全場將士見韓漠毫無鬥意,反而信步走向施連雲,如同漫步一般,都是面面相覷。
須知一般而言,這選出對手,雙方相對,即使不是充滿敵意,那也是戰意盎然,卻無韓漠這般悠閒的情況出現。
慕容鶴似乎也忍不住,沉聲喝道:“韓漠,還不選擇兵器,這校場演武,豈是兒戲?”
韓漠大聲道:“慕容大人的軍令,末將自當奉命,我只是有幾句話想對施護軍尉說說而已。”並不多言,逕自走到施連雲面前。
施連雲皺起眉頭,一時不知道韓漠要搞什麼鬼,卻也是凝神戒備。
“你想殺我?”韓漠貼近施連雲,用很低的聲音問道。
施連雲一震,轉過頭,有些吃驚地看著韓漠,也以極低的聲音道:“韓護軍尉只怕是誤會了……你我只是校場比武而已!”
韓漠笑著,笑得很詭異,那眸子裏閃著奇怪的光,低聲道:“既然不想殺我,為何要以有毒的寶刀與我對戰?”
“什麼?”施連雲失聲道。
他這一失聲,韓漠立時明白,施連雲絕對是不知道這把寶刀有毒,如此看來,施連雲是被慕容鶴當槍使了。
“不用懷疑!”韓漠低聲道:“你這把刀……有毒!”
施連雲神情古怪,凝視韓漠那張清秀的臉龐,那一雙星辰般的眸子滿是肯定之色,沒有半絲撒謊的跡象,不知為何,施連雲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針狠狠紮了一下,很是刺痛。
他向慕容鶴望去,卻見到慕容鶴也正望著自己,二人目光接觸,那慕容鶴竟是點點頭。
施連雲閉上眼睛,呆呆地站著,似乎在想著什麼。
如果刀上真有毒,施連雲也能想到這是慕容鶴在利用他,他甚至能夠想到,自己這一戰後,只要傷了韓漠,或者說只要慕容鶴感覺到韓漠察覺出異狀,那麼慕容鶴絕對會毫不留情地將自己當做替罪羊,慕容鶴也顯然不會介意殺人滅口。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利用甚至是出賣,施連雲感覺自己的心在緊縮著。
將士們都在面面相覷,他們不清楚其中的關竅,一時並不明白,為何韓漠與施連雲沒有動手的跡象。
“你現在可以換刀。”韓漠輕聲道:“我保證不會追究!”
施連雲終於睜開眼睛,似乎下了某種決定,淡淡道:“韓護軍尉說笑了,施某臨陣不換刀的規矩不變,慕容大人有令,你我校場對決,除非你自動退出,否則……我必以此刀與你一戰!”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19:59
第二六九章  【奪命十三刀】

施連雲神色平靜,韓漠看在眼中,沉吟了一下,終於道:“施連雲,你是條忠勇的好漢!”退後幾步,抱拳大聲道:“今日能與施護軍尉對決一場,實在是人生快事,誰能借我一根銅棍!”
他明白,施連雲這是要豁出性命來與自己對決,他是甘願成為慕容鶴利用的工具,如果先前沒有聽薛紹介紹,韓漠多少還有些想不通,但是他現在能夠明白施連雲的心思。
施連雲的性命是慕容鶴所救,對於施連雲來說,他這條命,是慕容鶴賜予的,如今慕容鶴要借刀殺人,要用他這條命,他為了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義無反顧地準備將這條命還給慕容鶴,他當然明白事成之後,自己一定會被當成替罪羊,但是他卻毅然沒有退卻,由此可見,此人雖有愚忠之嫌,但終不愧是一條忠義之士,值得尊敬。
韓漠知道,要想挫敗慕容鶴的奸謀,同時又能保全施連雲,那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擊敗施連雲。
這是極為冒險的事情。
連薛紹對施連雲的刀法都是極為推崇,那麼施連雲手下的刀術必定不可等閒視之,一旦被他所傷,劇毒從刀鋒上進入體內,那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韓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冒這個險。
畢竟他雖然敬重施連雲的人品,但畢竟雙方並無瓜葛,自己並沒有義務去為了保全他,從而讓自己去冒這個險。
他很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從旁上來一人,手持一根銅棍,奉了上來,雖然軍中幾乎無人以銅棍為兵器,但終究是堂堂御林軍,各種兵器都是有的,一根銅棍並不難找到。
韓漠接過銅棍,只覺得實在有些不稱手,比起自己那根收藏在家中的血銅陰陽棍,重量的差距不是一點點,更加明白自己的血銅棍實在不是凡品。
施連雲神情漠然,緩緩拔出腰中寶刀,寒光乍現,通體冰冷,淡淡道:“韓護軍尉,請教了!”
韓漠橫提銅棍,英氣勃勃,淡淡一笑。
慕容鶴瞳孔誇張,眼睛死死盯在那把刀上,眼眸子深處更是帶著一絲興奮。
……

施連雲深吸一口氣,橫提長刀,跨步上前,直往韓漠沖過來,他的手腕看起來很靈活,輕輕一抖,手中的大刀已經朝著韓漠斜劈了過來。
他的力氣顯然不小,長刀帶著呼呼勁風,快如閃電往韓漠劈來。
對於施連雲來說,事到如今,他要做的,只是要在韓漠的身上留下一道傷痕,至於一切後果,他已經做好了承擔一切的責任。
他這一刀氣勢兇猛,那是全力進攻的架勢,並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韓漠從施連雲下刀的氣勢上就看出,這位施護軍尉那是真有本事,他沒有輕敵,而且施連雲的聲勢也容不得他輕敵,後退兩步,銅棍探出,正與長刀相擊,便聽到“嗆”的一聲響,火星四濺。
施連雲刀鋒下滑,刀身一轉,已是轉到內裏,往韓漠的胸口橫劈下去。
竇善騎在馬上,看著這一場比鬥,微微皺眉,他是行家,看得出來,這施連雲下手毫不留情,沒有絲毫的留力,倒像是將韓漠當成了仇敵一般。
韓漠在他的部下,若是有個損傷,韓家到時候肯定要責怪自己照顧不周,說不定會暗中對付自己,所以看見施連雲下手無情,竇善眼中顯出一絲焦急之色。
但是這是兵演,那是堂堂正正的演兵,自己卻是不能插手進去的。
韓漠在場中採取守勢,他也看到了施連雲招式間的破綻,如果只是正常的演武,他定然會從破綻出攻出去,但是目下的形勢確實完全不同的
在眾兵將眼中,這只是一場很單純的演武,但是卻沒有人知道,這場演武之中,充斥著詭異的陰謀,而深入其中的兩個對手,卻是深知陰謀所在。
兩人並沒有退卻,一個因為愚忠甘願成為慕容鶴借刀殺人的工具,而另一個則是想憑藉自己的實力挫敗慕容鶴,一來狠狠扇慕容鶴一個耳光,二來也是要在軍前立下威名,三來,韓漠內心深處確實是存了拉施連雲這個忠義漢子一把的想法。
如果施連雲是主動參與了這場陰謀,韓漠當然會毫不留情地弄掉施連雲。
此時如果真的攻擊施連雲的破綻,自然可以擊敗施連雲,甚至可以根據自己的心思給對方製造出不同程度的傷害,但是施連雲的刀快,就算受傷,也必定能夠在被擊中的一霎那,給予韓漠一次重擊。
韓漠明知寶刀有毒,當然不可能讓這把刀傷到自己。
所以他只能尋覓更好的機會,能夠一招制住施連雲,同時自己又不會受到傷害。
施連雲這股拼命的架勢,顯然是遲早能夠找到這樣的機會。
施連雲的刀猛刀快,韓漠的身法卻也迅捷靈敏,這陣子隨著白夜郎一直修煉太極步,雖然只是初窺門徑,算不得純熟,但是此時用來防守,卻也是綽綽有餘。
眾將士只見到韓漠且戰且退,似乎是施連雲一直占著上風,但是他們卻也看到,素來在豹突營以刀法著稱的施連雲,雖然窮攻不守,刀法犀利,但是年輕的韓護軍尉輕描淡寫中,總是能夠輕鬆地躲過施連雲那一刀比一刀淩厲的攻勢,而且閃躲的動作看起來是相當的優雅,似乎在施連雲出刀前,韓漠就已經預判出他的出刀軌跡。
慕容鶴在台邊看的緊握拳頭,臉上竟是顯出一絲絲緊張來,他也瞧得出來,韓漠雖然並未還擊,但是防守卻是很強,要想傷到他,絕非易事。
慕容鶴轉頭望向騎兵隊,輕輕做了一個手勢,便見騎兵隊前面的另一名護軍尉忽地舉起持刀的右手,高呼道:“威武,威武,威武!”
他這一喊,身後近千名騎兵也舉起手臂,揮舞馬刀,高呼道:“威武,威武,威武!”一時氣勢如虹,那是在給施連雲加油。
薛紹見騎兵那邊給施連雲壯威,心中頗為不爽,一揮手臂,高喝道:“威武,威武!”
他這一嗓子喊起來,身後的弓兵們便以為薛紹是要大夥兒給韓漠壯威,一個個頓時便扯開嗓子喊起來。
雖說騎兵裝備威武,但是這嗓門兒大家卻是半斤八兩,不到千人的騎兵和七百多名弓兵你來我往,也看不出誰的陣勢大,整個演武場頓時呼聲如雷,好不熱鬧。
慕容鶴皺著眉頭將目光望向竇善,竇善立刻轉頭向薛紹瞪了一眼,薛紹見狀,明白竇善的意思,冷冷地看了那邊的慕容鶴一眼,放下手來,回頭斥道:“都別喊了。”
弓兵隊的動靜很快息下來,那邊騎兵喊了一陣子,見施連雲根本沒有取勝的跡象,聲音也都慢慢靜下來。
施連雲又是連續劈出十多刀,看起來那是刀刀兇猛,韓漠銅棍抵擋,身法閃避,儘量與長刀離得遠一些。
他雖然有自信不被長刀所傷,但是這刀兵無眼,還是提個心眼的好,若真是弄巧成拙,那倒是不妙了。
他也不知道這寶刀上是何毒藥,雖說西花廳中不乏一流的解毒高手,但這寶刀上若是見血封喉的毒藥,那可有些划不來。
雖然有心拉拉這個愚忠的忠義漢子,但是韓漠卻不可能將自己的性命賠進去,到了危急時刻,使出八部棍法來,即使傷了施連雲,那也顧不得了。
慕容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倒並非是施連雲久攻不下,而是他看到,施連雲雖然進攻犀利,但是從頭到尾,卻沒有施展他賴以成名的“奪命十三刀”。
韓漠身臨其中,卻也覺得,施連雲攻勢雖猛,但是這些兇狠的刀法也稱不上精妙,自己卻是能夠應付得了,心中卻也懷疑,所謂的“奪命十三刀”,難道就是這般的威力。
……
施連雲跟了慕容鶴很久,最初的時候,都在西北大營當兵,那個時候因為功夫不弱,所以被分到了斥候隊,而且是同屬一個小隊。
慕容鶴這個人,在西北大營的時候,那是一腔熱血,算得上是一個熱血青年,與施連雲相處久了,也算得上情投意合。
在邊疆作為斥候隊,本就是很危險的差事,慶國的商鐘離那是一代名將,所編員出來的斥候隊,那也都是身上不凡的勇士。
燕慶兩國雖沒大戰,但是小股摩擦卻是每個月都有那麼幾次,而身在最前方的斥候隊,更是摩擦的主力點,雙方斥候相遇,那是二話不說,都要將對方斬盡殺絕的。
施連雲和慕容鶴在斥候隊中,說是身經百戰絕不為過,在死人堆裏一起爬出來的,無數的同伴都戰死,他們卻是相扶著活下來,也正因如此,在西北大營中,二人步步上升,更是得到了軍神蕭懷玉的器重。
那個時候的慕容鶴,算是一個很合格的軍人,那股子熱血義氣,也是深得施連雲敬重,而且慕容鶴救過施連雲的性命,二人的關係更是牢固。
慕容鶴被蕭懷玉舉薦到京城,進了御林軍,施連雲也跟著來到了京裏,慕容鶴每升一級,施連雲也相應地上升。
但是進京之後,慕容鶴因為感激蕭懷玉而拜在蕭太師門下,自此之後,便捲入了京中的權力之爭,在這種鬥爭中,因為有蕭太師這樣的老師,慕容鶴的心性漸漸變了,當年的熱血已經冷卻,腐化成了蕭太師手裏的工具,而慕容鶴卻是樂此不彼。
施連雲看在眼裏,只是默默地跟在慕容鶴的身邊。
他能感覺到慕容鶴每一天都在蛻變,從一個熱血將領變成一個為權利而瘋狂的棋子,慕容鶴當初的豪邁與義氣,也漸漸轉換成心胸狹窄和陰狠。
韓漠對他說刀上有毒,他只是猶豫了一下,想到慕容鶴入京之後做過的很多事情,卻是信了八成。
因為他明白,如果這把刀沒有問題,慕容鶴絕不會特地在這個時候送這把名貴的寶刀給自己,而且更不會特別指出要以這把刀對付韓漠。
進京之後,兩人的性情相去甚遠,相處的遠沒有西北大營時候融洽默契,慕容鶴感覺到施連雲是個信念堅定的人,所以許多事情不再要施連雲參與,二人雖然當年是過命的交情,但是如今的感情卻是淡了許多,慕容鶴突然送上名貴的寶刀,本就是很意外的事情。
所以他相信韓漠所言,他相信這把刀有毒,他也相信慕容鶴終於要利用自己。
韓漠本來可以當場揭穿,甚至可以當場以刀做實驗,證明這把刀是否有毒,憑韓漠的背景,真要堅持起來,慕容鶴也未必能阻止。
那樣一來,施連雲肯定不會將慕容鶴供出,只是要包攬所有罪責,難逃一死。
但是韓漠沒有這樣做,反而明知寶刀有毒,還要與施連雲對決,施連雲雖然一時看不透韓漠的心思,但是直覺告訴他,韓漠對自己並沒有惡意,明知刀上有毒還要出戰,這讓施連雲不得不敬服韓漠的膽魄。
他本想以自己的性命來報答慕容鶴當年的救命之恩,想著以毒刀砍傷韓漠,但是交手之後,韓漠從容應對,而且沒有半點敵對的意思,這讓向來敬重義氣的施連雲實在不忍施展出“奪命十三刀”。
他知道“奪命十三刀”的辛狠,那是對敵之時的絕命刀法,一旦施展出來,要砍傷韓漠,似乎並不困難,但是……他不忍下手!
他終究是一個義氣為上的好漢子。
慕容鶴冷冷笑著,這股笑意恰好被施連雲的餘光捕捉到,他心中微微一沉,刀勢隨即頓了一頓,只是他沒有想到,韓漠一直在等待這樣的機會,而且韓漠最大的優點,就是善於抓住對手每一次曝露出的機會,所以施連雲一刀劈過去,微頓之際,韓漠的銅棍終於出手。
韓漠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那就是全力以赴,力道和速度絕不欠缺。
他攻擊的地方,是施連雲握刀的右手。
韓漠的銅棍擊來,施連雲已經感覺到不好,在這一瞬間,不知是慕容鶴冷笑的影響,還是條件反射,他的手腕子忽地一番,寶刀竟然使出了一招不可思議的招數,本來刀勢往左,力道尚未用盡,眨眼間,卻是違背物理原理地反轉回來,往右邊反砍過來,而施連雲的手腕子已經達到了不可思議的柔韌性,手背後貼,幾乎要貼上他的手臂。
這便是“奪命十三刀”中的“乾坤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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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敗中得生】

乾坤倒轉,超出常理的刀法,韓漠眼見這一銅棍便要打在施連雲的手上,施連雲似乎已經避無可避,但是這刀光一閃,那把刀竟然是奇跡般地反擊回來,刀光冰寒,韓漠是真的吃了一驚,這個時候他更是明白,自己去勢向前,不可能違背物理原理後退,打不掉施連雲手中的刀,自己的手臂必定會被這把毒刀砍傷。
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結果。
韓漠這個時候,終於明白,薛紹所說的“奪命十三刀”,在這一瞬間,終於被施連雲施展了出來。
他更明白,施連雲的“奪命十三刀”並非什麼驚天動地的絕世刀法,而是出其不意的詭異刀法,這種刀法,交手一次之後,如果能窺探“奪命十三刀”的全部招數,那麼第二次交手時有了提防,這樣的刀術或許就不靈驗了。
只是誰能夠在這詭異的刀法下全身而退,誰又能夠完全窺探出十三招刀法的所有奧妙?
乾坤倒轉,局勢兇險。
如果是施連雲的對手是一般的人,這一刀必定會得手,但是他的對手是韓漠。
韓漠雖然也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但是他的手段實在不一般,他前世習練格鬥術,有著超強的反應力和應變力,他長期修習《長生經》,有著遇事不驚的鎮定心態,最為重要的是,他擁有著無與倫比的棍術------《八部棍術》!
八部棍術中的“虎部棍術”韓漠雖然還沒有研究透徹,但是其中的招數韓漠卻是很熟悉的,而他的力氣,正好迎合了“虎部棍術”所需要的“力”!
力之一道,雖然不是萬能,但是有的時候,卻絕對可以改變被動的形勢。
“虎部棍術”中有一招“虎尾鐗”,就是在這種危急時刻的應變殺招,韓漠的手腕子雖然沒有施連雲那般變態,但是卻也異常靈活,那刀光翻轉過來的一瞬間,韓漠的銅棍就像被點擊的老鼠一樣,猛地挑起,棍身已經如同老虎的尾巴般甩起來,擋住了施連雲詭異的一招,而且韓漠的招數並沒有停頓,在擋住刀刃的同時,那一聲清脆的“嗆”聲之中,他的銅棍已經沿著刀身下滑過去,棍頭就如同虎尾的末端,狠狠地點在了施連雲的手脈處。
施連雲似乎也想不到韓漠竟然能夠躲過自己的這一式殺招,更沒有想到韓漠非但在瞬間能夠抵擋,反而能夠趁勢攻擊。
他只感覺自己的手脈處一陣酸痛,整個手臂頓時麻軟不堪,整個手掌竟是身不由己地一松,手中的寶刀已經落到了地上。
一片沉寂。
深洞門道的看出兩人交鋒中一瞬間的詭異招數,震驚不已,不懂門道的將士,雖然看不出最後這一交鋒的兇險,但是見到年紀輕輕的韓漠竟然能夠將素有豹突營刀法第一的施連雲擊敗,當真是膛目結舌。
最為震驚和憤怒的,當然是慕容鶴。
他看到施連雲施展了“奪命十三刀”,本以為陰謀得逞,卻實在想不通韓漠是如何反敗為勝的,他兩隻拳頭緊握,指甲深陷肉中,卻是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臉色鐵青,一時之間只是呆呆地站著。
施連雲寶刀落地的一霎那,他心頭那塊幾乎將他壓垮的石頭似乎在一瞬間消失,雖然敗了,他卻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解脫感,感覺全身一陣輕鬆。
韓漠放下手中的銅棍,上前撿起了落在地上的寶刀,他看似很隨意地掃了一眼,隱隱便看到刀刃處有一層泛青色的污漬,很清淡,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看的出來,但是韓漠前生就是藥劑學的行家,掃視一眼,已經確定,這把刀那是確實帶著毒藥,究竟是什麼毒藥,那卻是一時難以判斷。
慕容鶴當然不知道場中的兩人都已經知道刀上有毒,見韓漠拿著刀,還擔心韓漠看出什麼來,頓時緊張起來。
卻見韓漠已經將刀送到施連雲的面前,神情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笑:“施護軍尉,承認了!”
施連雲接過刀,輕聲道:“多謝!”他這“謝”字,顯然寓意很深,絕不可能只是僅僅謝韓漠還刀。
雖然未能取勝,但是卻避免了一場危機,從某種角度來說,韓漠擊敗自己,反而是救了自己一命,這中間的糾葛,也只有他二人能夠清晰。
那邊薛紹見到韓漠取勝,就像是自己勝了一樣,說不出的興奮,一直以來,弓兵隊的氣勢一直被騎兵隊壓著,韓漠今日力挫施連雲,在薛紹和不少弓兵看來,那不僅僅是韓漠的勝利,而是整個弓兵隊的勝利,所以薛紹再一次舉起手臂,高呼道:“威武,威武,威武!”身後的弓兵們自然是唯令是從,聽護軍尉喊得如此興奮,那也都大喊起來。
自皇帝欽點韓漠為豹突營護軍尉之後,豹突營軍士中也私下風聞此事,在大部分人心裏,就如同薛紹初始心理一樣,都以為韓漠是靠著家族的背景才能夠得到這個位置,很多人的內心也並不是很瞧得上,都只以為韓漠不過是紈絝公子而已,但是此番韓漠在校場戰敗施連雲,那是真正的實力體現,而在軍營之中,最能夠服人的,也就是真實的本事,所以此時大部分將士對於韓漠已經生出尊敬之心,就是騎兵隊中,雖然自己的護軍尉施連雲被擊敗,但是還是有不少人對於韓漠的身手是甚為欽佩的。
慕容鶴見到施連雲收回刀,微微松了口氣,但是臉色還是鐵青的,恨恨地看了韓漠一眼,沉聲道:“今日兵演,到此為止,歸隊!”竟是二話不說,快步走到馬邊,翻身上馬,揮鞭而去。
當下各營將領自然是帶著部下各歸各隊。
薛紹與韓漠駿馬齊頭並進,哈哈笑著,豎起大拇指道:“韓兄弟,了不起,這施連雲都是你的手下敗將,哈哈……,我弓兵隊算是揚眉吐氣了。”
竇善咳嗽一聲,回過頭來,道:“薛護軍尉,都是豹突營的人,有什麼騎兵弓兵之分?我多次與你說,禍從口出,你怎麼就是沒記性?”
薛紹顯然對竇善還是很敬畏的,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竇善這才笑眯眯地向韓漠道:“韓護軍尉,今日兵演,也算是極為順利,能夠戰勝施連雲,實屬不易,竇某卻是要向你恭喜的。”
韓漠忙擺手道:“僥倖而已,僥倖而已!”
竇善微笑道:“校場之上,那是真刀真槍,以實力見高低,來不得僥倖的。”
韓漠淡淡一笑,忽然道:“竇大人,卑職有一事還請大人幫忙!”
竇善最怕的就是韓漠提出幫忙,頭皮發麻,但是總不能說“不行”,呵呵笑道:“你講,能幫的上忙的,自然盡力而為!”
韓漠這才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初來軍營,想與豹突營眾將領熟悉一番,所以明晚我在萬泉樓定下幾桌,請豹突營眾位護軍參領和護軍尉前去喝上兩杯,卻不知大人是否能夠幫韓漠邀請諸位?”
其實這也並不是大事,這軍營之中,護軍尉以及以上將領自然是有一些自由的,趁著空隙出去偶爾小聚一番,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竇善微一思索,才道:“韓護軍尉,你既然有這意思,我回頭去和諸位將領說一說,言明你明晚在萬泉樓設宴邀請大家就是。不過到時候若是有些將領值勤……!”
“那便改日再請!”韓漠立刻道。
竇善點了點頭,眼中劃過奇怪的神色,幹幹一笑,卻沒有多說什麼。
……
……
騎兵隊護軍參領大營,慕容鶴陰沉著臉,靠坐在大椅子上,閉著眼睛,臉上的顏色兀自泛青,雖然韓漠反敗為勝讓他很意外,但是他最氣惱的,卻是施連雲遲遲不使用“奪命十三刀”,拖到最後,反而讓韓漠反敗為勝,不但沒有按照自己的計畫傷著韓漠,甚至讓韓漠在兵演中大大地露了臉,已經在眾將士的心裏有了一絲威望。
這軍營靠的就是本事,亮出足夠強大的本事來,就足以讓將士們心服口服,從而建立自己的威望。
他握著拳頭!
施連雲這一次沒有在賬外稟報,而是自己掀開帳門進來,神情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走到慕容鶴的面前,施了一禮,沒有說任何話,如同標槍一樣,靜靜站在慕容鶴的面前。
慕容鶴冷眼看著他,早無之前的那種熱情,如果之前適當做兄弟來對待,那麼現在,就像是看著一條暮色蒼蒼沒有任何用處的老狗,眼中充滿奚落和憤怒。
一陣沉寂之後,慕容鶴才冷冷地問道:“你如何向我解釋?”
施連雲抬起頭,看著慕容鶴,愈發覺得眼前這個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是那樣的陌生。
“未能完成大人吩咐,請大人責罰!”施連雲的聲音極其平靜。
這平靜的語氣聽在慕容鶴的耳中,更是感覺無比的刺耳。
“哼!”慕容鶴冷哼一聲,冷笑道:“施連雲,我還真是看不出來,你什麼時候攀上韓家的高枝了!”
“卑職與韓家沒有絲毫瓜葛。”依舊是平靜如水,施連雲的神情沒有一絲波動。
慕容鶴靠在椅子上,“施連雲,你應該明白,我慕容鶴最厭惡的,就是陽奉陰違吃裏爬外的人,也最厭惡有人出賣我!”
施連雲看了慕容鶴一眼,眼角抽搐,眼中顯出一絲痛苦之色,搖了搖頭,緩緩道:“卑職一直以來,對大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好個忠心耿耿,好個絕無二心!”慕容鶴一拍桌子,怒吼道:“沒有二心,你為何遲遲不出殺招?以你的本事,難道連那小子也打不過?即使打不過,你手持寶刀,還不能讓他見血?”
施連雲無奈道:“卑職無能!”
“無能!”慕容鶴冷笑道:“你確實無能,你如此無能之輩,也枉費我多年以來一直提拔你。”
施連雲沒有說話,僅剩的右眼眼眸子之中,痛苦之色更加濃郁。
慕容鶴似乎沒有心思繼續與施連雲說下去,冷聲道:“本將對你很失望……你現在立刻從本將的營帳滾出去,本將現在不想看到你……!”頓了頓,森然道:“施連雲,你最好記著,你能有今天的地位,是誰給你的?你要是對本將不忠,本將是絕對不會留情的……還不滾出去!”
施連雲施了一禮,轉身正要出去,卻聽慕容鶴冷聲道:“把刀留下,你這種無能之輩,還配用這樣的寶刀?”
施連雲默默解下腰間那把鯊魚皮刀鞘寶刀,奉在桌子上,然後緩緩地出了營帳,慕容鶴看著施連雲的背影,然不住又罵了一句:“無能的飯桶!”
施連雲出了營帳,走了幾步,抬頭望天,天空似乎下起了毛毛細雨,他感覺自己的右眼眼角有些冰涼,水滴從他眼角滑落,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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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宜春洪訊】

西花廳內,時值黃昏,細雨如同絲兒般從天幕中飄落下來,打在霧水湖中已經展開的荷葉之上,細雨中夾雜著荷葉的清香,飄進了韓漠的屋內,韓漠站在窗邊,放眼望去,濛濛細雨中,滿湖的碧綠青翠,如同一幅優雅的畫卷。
四合院,細雨,清湖,荷葉,這本就是天地創造出來的最美畫卷。
裴英侯進來時,韓漠兀自閉著眼睛,盡情地享受著細雨蓮香給他帶來的愜意。
“大人!”裴英侯行了一禮。
韓漠轉過身來,淡淡道:“我需要一個人!”
裴英侯當然明白,廳長大人說要人,那絕不是普通人,直接問道:“大人要辦何樣的事情?”
“要取一件東西。”韓漠走到椅邊,緩緩坐下,拿起桌上的毛筆,蘸了蘸已經研好的墨汁,鋪開一張紙,並沒有立刻寫字,而是繼續道:“去豹突營取一件東西!”
裴英侯立刻道:“紅袖可以做到!”
韓漠點點頭:“好,安排紅袖,入夜之後,潛入豹突營騎兵隊,慕容鶴那邊有一把刀,鯊魚皮為刀鞘,讓她悄無聲息地取回來,不可有任何差錯!”根據韓漠的判斷,只要慕容鶴還有一點智慧,那把毒刀一定會從施連雲手裏收回去,不可能將這樣一件證據留在施連雲的手裏。
裴英侯問了一句:“是在大帳中?”
“不知道。”韓漠搖搖頭:“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要在今夜給我取回來。”
“是!”裴英侯恭敬道。
韓漠這才開始在紙上寫字,只是寫了一個名字。
“施連雲!”
他將這張紙交給裴英侯,淡淡道:“我要知道這個人的一切,他出生到現在的一切情報,你幾日可以交給我?”
“大人幾日要用?”
“越快越好!”
“三日!”裴英侯立刻道:“三日之後,他的詳細卷宗我將親自交給大人。”
韓漠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道:“辛苦了!”
裴英侯從袖中拿出一封卷宗,恭敬道:“大人,最近廳中的人員也算是漸漸完善,弟兄們也開始運作起來,雖然因為東花廳的存在,並沒有插手過多的事務,但是卑職還是吩咐下去,搜集情報的工作不可懈怠,倒是呈上來不少消息……!”看了韓漠一眼,見韓漠正溫和地看著自己,才繼續道:“這裏有一封剛剛接到的卷宗,看起來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卑職覺得還是應該呈報大人!”
“你說吧!”韓漠雙手按著太陽穴,儘量放鬆自己,白天那一戰,倒是耗費了他不少的精力。
“是!”裴英侯稟道:“情報來自宜春郡。”
“宜春郡?”韓漠微微皺眉,那邊是范家和賀家的地盤,面積比東海郡大上不少,雖然比不得渤州郡資源豐富,卻也是個比較富庶的州郡。
“自三月初三開始,宜春郡便開始下雨,連續數日暴雨之後,便是幾日的小雨。”裴英侯緩緩道:“這中間只停了兩日,而且是陰天,之後便又連續下雨,時而大時而小,一直到今日都沒有停下來。下面呈報上來,大常江因為連日來的雨水,已經漲滿了水,而且宜春郡境內大常江堤壩很多年都沒有加固修繕,很是鬆散,一旦大雨繼續下去,只怕有決堤的危險。大常江所經的宿松,黃梅,蘭和三縣百姓都陷入恐慌之中,如今都開始在當地官府的命令下,開始加固堤壩,不過臨時抱佛腳,只怕……只怕真要決堤,擋也擋不住!”
大常江是中原最大最長的一條江,自東向西蔓延,如同中原大地上的一條巨龍,途經魏燕慶三國,自東海始,彎彎曲曲,蜿蜒起伏,經燕國吳郡,宜春郡和胡家所在的臨陽郡,折而往北經慶國的南陽郡,再入魏境綏定郡和魏國京都所在的魏郡,有上千里的江道,也是中原內陸的一條最大的水上交通線。
慶國的南陽郡,那是切斷燕魏兩國疆域交接的慶國大郡。
大常江又寬又深,燕國建國初期,倒也出現過幾次堤壩決口的情況,不過沿江的地勢情況以及地理環境不同,地勢低的地方容易出現江水高漲的情勢,一般燕國境內出現決口都是在吳郡境內,禍及兩岸,洪水一發,房舍莊稼被淹,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所以燕國那時候動用大批的人力物力,修固了吳郡大常江兩岸的堤壩,更是在江中修建了大閘,工程可謂浩大,也正因如此,自那以後,吳郡再無水患,數十年來,雖時有洪訊發生,但卻並無太大的災害,大常江給燕國帶來的水災也算是極少的。
宜春郡地勢雖然不高,卻也從未發生過大的水災,偶爾水勢上漲,出現決堤,也只是很小的一段,稍微動員一下,也就能堵住,是以宜春郡內的大常江堤壩都只是經過很簡單的修築,畢竟要修建加固漫長的堤壩線,動用的人力物力太過龐大,朝廷有時候也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自平光帝登基以來,世家權勢大漲,各大世家忙著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對於燕國許多的水利工程,那更是不會用上多少心思。
韓漠此時接到這份奏報,倒是有些疑惑,畢竟他對這種事情懂的實在太少,所以裴英侯將這份情報呈上來,韓漠也並沒有太大的心裏擔憂,只是問道:“唔,這事情想必下面已經上摺子報到了朝廷裏,那修河建堤的事情,自有工部處理,我們倒不必操什麼心的。”
裴英侯忙道:“話雖如此,不過宜春郡境內的大常江真要決堤,水災一起,那邊的百姓必定亂成一團,卑職是擔心魏慶兩國的暗部會趁機在民眾挑起事端來……!”
韓漠皺起眉頭,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沉思良久,才道:“東花廳那邊,想必也會嚴密關注此事……裴主事,這樣吧,往宜春郡多派人手,嚴密注意那邊的形勢,留意魏慶兩國的不軌之徒在那邊挑事……雖然東花廳肯定會去處理此事,不過也總有他們疏漏的地方,咱們便給他們打打下手,幫他們將那些疏漏的地方都補起來。”頓了頓,輕歎道:“畢竟都是燕國的衙門,打擊敵人,有時候還是互相幫一幫的好。”
裴英侯立刻肅然道:“卑職遵令,立刻下去安排!”
韓漠想了想,終於道:“明晚我要在萬泉樓設宴,宴請豹突營的一些將領……!”
他話一出口,裴英侯立刻明白意思,那是要派出西花廳吏員做好保護工作,立時道:“卑職會安排好!”
韓漠笑了笑,有這樣的助手,還真是省心不少。
裴英侯正要退下,忽地想起什麼,回過頭來,微笑道:“要恭喜大人了!”
韓漠一愣,但瞬間就反應過來,那顯然是恭喜自己與范家的小姐定下親事,這事兒燕京城中知道的不少,作為情報部門的西花廳主事,裴英侯自然也是知道的。
“同喜!”韓漠呵呵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忽然想起什麼,皺眉問道:“那家麵館?”
裴英侯搖搖頭:“沒有紅繩子!”
“我知道了。”韓漠若有所思地點頭道:“辛苦了。”神情卻顯出一絲擔憂來,自從那次和霜兒去過一趟楊樹村,回來分離之後,相約記號,到今日為止,在樹枝上系上紅繩子的約定卻一直沒有出現,快一個月,那個丫頭就像憑空消失一般,沒有一點消息。
韓漠輕輕歎了口氣,內心深處,確實有些擔心那個天真的小丫頭。
……
……
萬泉樓算不得京裏最奢華的酒樓,不過這裏的酒卻很好,韓漠是有心打聽過的,這萬泉樓的酒,那是自家釀造,講的就是一個芳香醇美,許多達官貴人會專門派下人前來這裏買些美酒回去飲用,而萬泉樓的酒,也有一個很有趣的名字,叫做“夢裏香“,那是連做夢也能夢到酒香的意思。
萬泉樓,顧名思義,那是一座樓,樓高三層,四周的酒肆茶鋪不多,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萬泉樓的地點並不處於繁華區,檔次也算不上奢華,這裏的生意算不得賓朋滿客,所以韓漠很容易就將萬泉樓的三樓用一個並不昂貴的價格包了下來。
華燈初上,三樓雅廳中擺放著兩張大桌子,豹突營護軍參領加上護軍尉,不過十多人,即使全部到場,兩桌子酒宴也是足夠的。
昨日已經讓竇善出面邀請,竇善既然答應,自然不會誤事,所以今日晚上,韓漠一等太陽落山,便在萬泉樓等候。
本想找幾個歌姬前來彈詞弄曲,不過想到這一幫粗俗武夫,也品不出其中的味道,到時候借著酒意起性,做些出格侮辱歌姬的事情,那反而是麻煩,所以乾脆略去。
靜靜站在窗邊,望著樓下人跡稀少的街道,夜已經很深,韓漠在這裏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早就過了約定的時間,但是他的客人卻沒有一個到來。
韓漠的神情很平靜,從窗外輕輕吹進來的風,撲在他的臉上。
今夜萬泉樓的生意很一般,一樓倒是有幾桌客人,二樓似乎只有兩桌客人,猜拳行令的聲音傳上來,並不吵鬧。
店中的夥計是得到過吩咐,沒有召喚,那是不許上樓來,所以此時偌大的三樓,只有韓漠一個人站在窗邊,顯得很冷清。
他能看得見街道有兩個閒人捲縮在街邊,那是西花廳的吏員。
樓裏的掌櫃見三樓韓漠一直沒有客人到來,也沒有點菜,所以有些心急,在樓梯口張頭探望,只是因為韓漠的囑咐,他不敢上樓來。
“有事?”韓漠當然感覺到有人在樓梯口張望,回過頭來,帶著淡淡的笑容問道。
掌櫃的忙道:“公子,你的客人什麼時候到?這酒菜是否要準備好?”
“不急。”韓漠溫和笑道:“再等一等吧,無論上不上菜,我都會付你兩桌最好酒菜的銀子。”
掌櫃有點尷尬,嘿嘿一笑,道:“那公子有事就召喚,我在樓下給你等著客人來。”
“有勞了!”韓漠微微點頭,等掌櫃坐下,他才走到桌邊坐下。
看來慕容鶴的影響力比自己預想的要強很多,豹突營十幾名高級將領,竟然沒有一人敢來赴宴,那自然都是忌憚慕容鶴,說得更清楚一點,那是忌憚蕭家。
由此可見,在大多人的心裏,蕭家比韓家顯然是要強出許多。
韓漠身處一根手指,輕輕在桌面敲打著,照這樣的形勢來看,自己要想在豹突營有所作為,這個慕容鶴那是一定要除去的,不擇手段也要除去,但是卻要做的悄無聲息。
畢竟慕容鶴是蕭家手裏一枚極重要的棋子,蕭家可是不願意看到這顆擁有著巨大戰略意義的棋子被其他人從棋盤上吞掉。
就在此時,忽聽樓下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那掌櫃已經叫起來:“三樓有客人到!”
韓漠立刻站起來,就見樓梯處顯出一個粗壯的身影來,人高馬大,長著大鬍鬚,人還未上樓,那粗獷的聲音已經笑道:“韓兄弟,我來討酒喝了。”
這不是薛紹又是誰。
韓漠心中一陣感動,自己入營時,第一個瞧不上自己的就是薛紹,如今第一個來赴宴的,還是這個憨厚正直的漢子。
韓漠迎上前去,抱拳笑道:“薛大哥,辛苦了,快來坐。”
薛紹拍著韓漠肩膀道:“韓兄弟,這萬泉樓的‘夢裏香’,我一直是嘴饞著,只是那點兒俸祿,卻是難以喝上幾次。今天你做東,我可要好好喝上幾罎子,痛飲個夠,你可別捨不得。”
韓漠哈哈笑道:“只要薛大哥肚子能撐的下,就是將萬泉樓的酒水都喝下去,我也奉陪到底。”高聲道:“掌櫃的,上酒菜,菜是最好的上,酒嘛,你們的‘夢裏香’儘管往上搬!”
那掌櫃高聲答應,韓漠拉著薛紹坐下,笑道:“我還真是不知道薛大哥的酒量,今晚就要探探底,哈哈!”
薛紹呵呵笑著,道:“韓兄弟,我知道讓你久等了,不過我薛紹不是有心讓你久等。竇大人是往營裏都通知了一遍,說你今晚要在這裏請大夥兒喝酒,不過……嘿嘿,他們是不會來了,我滿營裏找過,他們都有事在身,所以我耽擱了時辰,你莫見怪。雖然他們有事不來,但是我薛紹當你是朋友,朋友請我喝酒,我當然不能拒絕!”
韓漠擺手道:“薛大哥見外了,你能來,我很開心。至於他們……嘿嘿,意料中事!”
薛紹湊近道:“韓兄弟,你莫怪竇大人,竇大人不是壞人,但是他身在那個位置……咱們體諒一些就是。”
“竇大人是我敬重的上司。”韓漠正色道:“小弟絕不會對竇大人有任何意見。”笑了笑,道:“不過他們不來也無妨,你我兄弟相聚,痛痛快快喝上一場,那也是人生幸事,咱們今夜就來個無醉不歸!”
“好!”薛紹拍手笑道:“不醉無歸!”
話聲剛落,卻聽樓梯口傳來一個很柔和的聲音道:“我也想討杯水酒喝,卻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20:00
第二七二章  【酒中義】

來人說話的聲音很溫和,但是中氣卻很足,上樓時的步伐很穩健,顯然下盤功夫很強,那掌櫃沒有通報,此人卻忽然上來,韓漠和薛紹有些詫異,目光投向樓梯口,卻見到一個身著白色衣裳的翩翩佳公子正帶著一臉春風般的笑容上來。
此人二十三四歲樣子,身材修長,長相豐神如玉,極為俊秀,眼若燦星,但是一雙劍眉和那犀利的眼眸子讓他斯文的外錶帶著一種從骨子裏發出的英悍之氣,膚色雖然很白,但是卻是一種呈現病態的蒼白,額前飄著兩縷發絲,俊秀中帶著野性,儒雅中帶著狂放。
韓漠一看到那人的臉,頓時覺得是極為熟悉,腦中急速飛轉,想著此人在哪里見過,卻見薛紹“啊”了一聲,站起身來,對著那人恭敬一禮:“卑職豹突營護軍尉薛紹見過蘇指揮使大人!”
韓漠一愣,在這一瞬間,他終於想起,這人竟然是近一年前在東海郡黑森林見到的那位銀衣人,他還記得當時和這位仁兄各自殺死了一頭老虎,隨後此位仁兄和他的部下竟是遭受了一場狙殺,將自己和黑豹的一干兄弟都捲入其中。
那次雙方默契配合,殺光了刺客,記憶中,此人使用的乃是一柄雪白的銀槍。
聽薛紹稱他為“蘇指揮使大人”,韓漠腦子飛轉,已經猜測出此人是誰,而他玩玩也沒有想到,此人竟是那樣的身份。
指揮使的官銜,那是御林軍的設置,御林軍五大營,最高指揮官都是指揮使。
據韓漠所知,姓“蘇”的指揮使,那只有鷹翔營指揮使蘇雨亭,也就是吏部尚書蘇觀涯的獨生子,那在京中絕對是風雲人物。
原來自己近一年前遇到的這個傢伙,就是蘇雨亭。
蘇雨亭神態謙和,看起來沒有絲毫所謂指揮使的架子,薛紹行禮,他也抱拳還禮,隨即笑著向韓漠道:“韓大人,卻不知能不能請雨亭也喝上兩杯?”
韓漠也露出笑容,道:“你都到了桌邊,難不成我還要將你趕出去嗎?”
蘇雨亭哈哈笑道:“韓大人說話風趣,有意思。不過你的話我是聽明白了,想來這杯水酒我倒是有幸能夠喝上了。”
“請坐!”韓漠笑呵呵地道。
三人坐定,薛紹看蘇雨亭的目光,那是充滿了敬畏,這個景象也讓韓漠明白,這位蘇雨亭蘇指揮使,不但在鷹翔營有著極高的威望,即使其他御林軍營的將士,顯然對他也有敬畏之感。
這當然不是容易的事情,年紀輕輕有此威望,那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想不到竟會這樣巧。”韓漠微微笑道:“蘇大人也是來這裏喝酒嗎?”
蘇雨亭搖搖頭,笑道:“其實並不是巧,而是我知道韓大人今夜要在這裏宴請同仁,所以專程過來!”
“蘇大人的消息倒真是靈通的很!”
蘇雨亭微笑道:“在京裏,有時候多知道一些事情,並不是什麼壞事情。”
“有道理。”韓漠點頭道:“多謝蘇大人指教了。”
此時店夥計已經往樓上送來酒菜,就自然是萬泉樓賴以成名的“夢裏香”,菜肴雖然說不上有多高檔,但卻也是各具特色,色香味俱全。
掌櫃見到這幾個人都是氣度不凡,更是親自為三人的酒盞斟上酒,這才下去。
“韓大人在萬泉樓請宴,本以為韓大人一人會很寂寞,我深知沒有酒友的難處,所以本想過來陪韓大人喝幾杯,只是沒有想到,豹突營還是有一條好漢子的。”蘇雨亭看了看薛紹,眼中顯出讚賞之色。
薛紹立刻道:“蘇大人過獎了。我佩服韓兄弟,他要請我喝酒,我怎能不來?我可管不了別人怎麼看!”
韓漠正色道:“薛大哥確實是一條好漢子,能得交薛大哥,那是韓漠的榮幸。”頓了頓,又道:“不過蘇大人的消息之靈通,還真是讓我大吃一驚,莫非蘇大人有未卜先知之術,早就知道他們不會過來?”
蘇雨亭凝視著韓漠,淡淡笑道:“韓大人其實比我清楚,又何必有此一問?”
韓漠呵呵一笑,並不多言,舉盞道:“既然是來喝酒,這最重要的事兒咱們可不能忘記,來,先幹為敬!”仰首將一盞酒飲盡。
這酒入口果然是甘醇芳香,雖然入口不裂,但是滑進喉嚨裏之後,那股酒香之中,頓時火辣起來。
蘇雨亭贊道:“韓大人喝酒如同做事一樣,依舊是乾脆!”與薛紹也都是一飲而盡,薛紹更是起身為三人重新添滿了酒,道:“蘇大人,卑職……卑職還真是沒有想到能與你同桌而飲,真是……真是榮幸的很!”
“既然是在這裏以酒會友,咱們也就不必官職相稱,如蒙不棄,兄弟相稱便可。”蘇雨亭柔柔笑道:“雨亭能與薛兄這樣的漢子同桌而飲,那也是三生有幸。”
薛紹雖然正值粗獷,但是卻不是傻瓜,蘇雨亭今夜來此,他也知道絕不可能是僅僅喝酒那麼簡單,自己留在這裏,恐怕許多話他都不好說。
“韓兄弟。”薛紹咧嘴笑道:“我差點忘了,這後半夜我還要巡營,得回去收拾一下,先告辭了。”
韓漠見薛紹屁股都沒做熱便要離開,知道他的意思,正要說話勸他留下,薛紹已經站起來,抱起一罎子酒,呵呵笑道:“是了,這樣的好酒,那是捨不得的,我且抱一罎子回去慢慢品著。”
他不等韓漠多說,向蘇雨亭笑道:“蘇大人,公務在身,先告辭,日後若有機會,希望還能與蘇大人共飲!”
蘇雨亭起身,很優雅地抱了抱拳:“自當相陪!”
韓漠站起身來,微一沉吟,才道:“我送你出去。”
薛紹也不推辭,二人下了樓,薛紹才笑著輕聲道:“原來韓兄弟與蘇指揮使大人有交情,這可是一條真正的好漢,了不起的很。”
韓漠淡淡一笑,道:“薛大哥,今日多謝你能來……改日咱們再好好喝。”
薛紹哈哈笑道:“等我有銀子了,回頭也請你。”拍了拍懷裏的大酒罎子,笑呵呵地道:“這壇酒,夠我爽快兩天了。韓兄弟,不必送了,我先走了,你回去好好招待蘇大人吧。”
韓漠送到門口,見著薛紹騎馬而去,這才回到樓上,此時蘇雨亭正自斟自飲,看起來異常的悠閒。
韓漠坐下後,看了蘇雨亭一眼,道:“蘇大人今日來此,恐怕不是喝酒這麼簡單吧?”
“敘敍舊!”蘇雨亭依舊是很柔和的笑容:“故人進京,我卻一直沒有機會敍舊,今日有這個機會,我當然不能錯過的。”
韓漠淡淡一笑,道:“當日相見,倒是沒有想到蘇大人竟是指揮使,更沒有想到蘇大人是蘇尚書的公子,倒是失敬了。”
“我也沒有想到你是韓尚書的公子。”蘇雨亭道:“韓兄自渤州郡開始,名聲大振,我是一直在關注著。能夠短短時日,能在豹突營有用薛紹這樣以為義氣的好朋友,韓大人的能力實在令我欽佩。”
韓漠道:“薛紹是個義氣的漢子。”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薛紹能與你結交,可見韓兄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蘇雨亭微微笑著,品著美酒,悠然道。
韓漠看著蘇雨亭,問道:“當日刺殺你的兇手,你可找到?”
蘇雨亭平靜道:“雨亭的敵人不少,但是敢殺我的卻不多,能夠積聚那麼多刺客往東海郡去刺殺我,那更是很少的,當日我就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看來你還是時刻要小心了。”韓漠笑眯眯地道:“你今晚單身而來,說不定又有一幫刺客盯著你。”
“刺客未必有,但是肯定會有很多眼睛看到你我在這裏相聚。”蘇雨亭淡淡笑道:“如果他們覺得西花廳的廳長是那樣容易對付的話,他們隨時可以出來試試的。而且……雨亭雖然不才,但是在京裏敢殺我的人,實在不多,所以……雖然那些看到我們在一起的人心中會非常的忌恨,但是他們並沒有太大的膽子敢出手!”
他說的很自信,優雅之中,卻有著一股骨子裏透漏出來的霸氣。
韓漠沉吟著,這個時候與蘇雨亭走在一起,並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但是對於蘇雨亭骨子裏的自信和霸氣,韓漠卻是很欣賞的。
他當然知道蘇雨亭話中意思是指誰,無非是蕭家而已。
他猛地想起黑森林那日的事情,在那天蘇雨亭被刺之後,自己返回的途中,竟然遇上蕭靈芷和小君,如今想來,難不成刺殺事件竟與蕭靈芷有關?
那樣的時刻,蘇家的蘇雨亭和蕭家的蕭靈芷同時出現在東海郡黑森林區域,顯然是有問題的。
如此看來,當日對蘇雨亭的刺殺行動,十有八九是蕭家策劃,而主持者更是蕭靈芷,或許蕭家尋覓到那是一次好機會,所以才要在東海郡境內解決蘇雨亭。
如果事情成功,蘇雨亭一死,韓家肯定是要被拖扯進去的,現在想起來,當日無奈之中與蘇雨亭聯手抗敵,倒是無形中為韓家避免了一個巨大的麻煩。
“我記得你說過,你曾受過蕭懷玉的指點……!”韓漠凝視著蘇雨亭,似乎有些疑惑:“這本來是不該存在的事情!”
蘇雨亭明白韓漠的意思,蕭蘇兩家是死敵,蕭懷玉又怎麼會指點蘇雨亭功夫?
“有些不該發生的事情,因為某些原因,卻總是在發生著。”蘇雨亭臉上顯出敬慕之色:“軍神蕭懷玉,是我唯一敬佩的蕭氏族人……他與蕭家的人不一樣!”頓了頓,輕聲道:“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正的君子,我想只有他是了……他是多羅叱天王化身!”
韓漠看得出來,蘇雨亭對蕭懷玉的崇敬是發自內心,頓時對蕭懷玉更是好奇,什麼樣的人物,才能讓蘇雨亭這個本身就不凡的人去欽佩呢?
“你是不是已經清楚了蕭家的影響力?”蘇雨亭溫和地笑著:“僅僅是蕭家的一顆棋子,在豹突營就有那麼大的能量,讓一幫將領竟然不敢赴堂堂西花廳廳長韓家少爺的私宴……雖然有一個薛紹……你是不是對蕭家已經開始有了新的認識?”
韓漠淡淡道:“對於蘇大人,我也有了新的認識!”
蘇雨亭哈哈笑道:“至少雨亭給韓大人帶來的麻煩,遠遠沒有蕭家給你帶來的大。”
“忘記告訴你了,我韓漠……從不畏懼任何麻煩!”韓漠淡淡笑道。
一陣沉默。
忽聽樓下的掌櫃再次喊起來:“三樓有客到!”
韓漠一愣,這一次,他是真的想不出會是誰來赴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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