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風1276 作者:貓跳(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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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1-10-2 23:07: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903379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4 22:00
正文 140章 始作俑者


    四位大小美女既沒讓楚總督跪搓衣板,也沒罰他頂醋罈子,見面還沒到三分鐘,就姐姐妹妹的親熱起來,手挽手回了總督府,留下楚風這正主兒在碼頭上發楞。

    餵?有沒有搞錯,都沒人和我說話呢?楚風摸著腦袋,憑直覺,有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

    “嘖嘖,咱們楚總督艷福不淺,”侯德富坏笑道:“就不知道他消受得下來不?”

    總督府書房,好好洗了個澡,楚風拿著筆批著這些天積下來的公文,在外邊這麼些天,張廣甫、曲海鏡幫著處理了些,還有許多拿不定主意的,留著等他回來批示。

    寫著寫著,腰背有些酸痛,站起​​身來伸個懶腰,覺著全身不得勁兒。對了,以前這時候吧,敏兒是一定會來玩一會兒的,雪瑤也會抱著琴來彈上兩曲,沏壺茶、焚爐香,給自己提提神。今天嘛,照說新來了趙筠主僕,應該更熱鬧才對,怎麼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不見?

    推開花窗一看,敏兒家跨院和後花園之間的月門緊閉,雪瑤住的水榭黑漆漆的不見***,撥給趙筠的前邊一進院子,只有僕婦走來走去,正房黑燈瞎火,多半是睡了。

    幾個小娘皮,這是給我楚風做臉色嘛,嘿嘿,明個兒給你們使個絕戶計,看誰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喔霍霍霍

    第二天一早,開完會議確定對有功將士的獎賞,楚風回來使絕戶計了:他厚著臉皮親自去找各位美女提親!

    本來雪瑤就是陳宜中送我的,敏兒嫁我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趙筠更是非我莫屬舍我其誰!

    楚同學自信滿滿的先到了王大海家,王家夫妻倆聽說楚風是來提親。 \\*\\笑得臉都爛了,恨不能中午辦喜宴晚上就圓房。結果敏兒弱弱的說:“楚哥哥,能不能讓我把兩年小學讀完呢?”

    好吧,被你打敗了。再等上大半年吧!楚風摸到了趙筠房中。

    “提親?你就這麼自己來了?”紅鶯捂著翹嘴巴,彎彎地眼睛瞪成溜圓。

    楚風有點局促的看看趙筠,開始不那麼自信了:“嗯,或者。我去找三媒六聘?”

    那個女孩不懷春?趙筠從小對自己的夫婿有無數種幻想,但再怎麼也沒想到將來有一天,一個男人會跑來當面對自己說:“你嫁給我吧!”

    本來應該害羞的,趙筠這會兒卻是又好笑、又驚訝,被震得呆了半晌,才擠出一句:“民間父喪守孝三年,我皇家不常禮,可總得、總得守滿一年吧?”

    呃楚風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背運了。 \*\事不過三,再試一處!

    “求婚?”雪瑤水汪汪地大眼睛一轉。嗲聲嗲氣的說:“嗯,楚總督,我不想嫁給你哦。”

    什麼?不會吧?楚風一直覺得這美人兒對自己有意思嘛。

    “不是說琉球婚姻自由嗎?不知怎麼的,我突然就不想嫁給你了。”雪瑤咯咯笑得像一隻剛偷了蛋的小狐狸,眼睛媚得能勾住人地魂兒。

    作繭自縛、作繭自縛啊!楚風仰天長嘆,被徹底打敗了。

    “餵,”雪瑤叫住往外走的楚風,編貝似的牙齒咬著鮮豔欲滴的紅唇,“呆子,你還真走啊?”

    我要真走我就不是男人!楚風把門一關。毫不客氣的把那嬌媚火熱的軀體抱在了懷裡。

    雪瑤還要推拒。楚風都精蟲上腦了,心說遲早是我的人。今天就先拿你祭旗!抱著她就壓到了床上,只覺得香香軟軟的身子。 \//*/\\骨頭都是酥地。

    此時此刻,楚風魂靈兒飛上了雲霄,張嘴啃下去,雪瑤的身體帶著淡淡地梅花香味,果然是非同尋常的美好,嬌美的臉龐,浮上酒色的暈紅,這個女子,真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小妖精啊……

    然後楚風的意識就一片空白了。

    楚呆子在床上,睡得像個乖寶寶,雪瑤輕輕從他脖子後面拔出銀針,整理著自己的衣襟,有點莫名其妙:剛才人家讓他回來喝盞茶、聽首曲子再走,怎麼就突然像惡瘋了的大狼狗似的,撲上來又啃又咬?

    可憐的小妖精,她還不知道自己那句話對男人有多大地誘惑力……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記憶中最後一刻就是把雪瑤壓到了床上,到底有沒有那個呢?楚風撓著頭,怎麼回憶都記不得接下來乾了什麼。

    湯大娘步履匆匆地走過迴廊,老臉上掛著笑意擋都擋不住。咱們楚總督,真是太有本事了,出去一趟,就把秀王府的郡主、不、現在是大宋朝地大長公主帶回來啦,那麼自己豈不是成了公主府的管家娘子?哎喲媽呀,公主娘娘可沒幾個人有福氣瞧上一眼,咱這是幾輩子燒地高香呢!

    “禀總督,有位祝季奢祝先生求見。\\*\\”

    接過湯大娘遞的手本,祝季奢,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了,占城的船帶回來了嗎?他家人被元朝捉住,有沒有下落呢?

    “總督大人救命!”祝季奢一見面就跪下大哭,畢竟是老朋友了,見他這個樣子,楚風好生心酸,忙把他扶起來細細盤問。

    藉著剪式船速度快,祝季奢趕到占城,截住了祝家還不知道家中被抄的三條客舟,堂堂祝家,徽商之首、朱熹朱文公的母家,就剩下這麼三條客舟了。

    祝季奢又和杭州等地留下的私鹽暗樁聯繫,這時候行賄元朝丞相阿合馬,出力整祝家的蒲壽庚,已經見了閻王,阿合馬弄不到蒲家的錢,就沒那麼熱心整人了,祝季奢派人暗中和他​​接觸,對方開出的條件是:黃金八千兩,就放人,五湖四海隨你去哪都不管。

    老窩被抄。各地明面上的鋪子、商棧、酒樓、飯館全沒了官,祝季奢七拼八湊才弄了不到兩千兩金子,想想眼下,也就楚總督能救全家性命。

    “總督大人。\\*\我祝家上曉百三十多口人命,只有你能救了!”祝季奢說完又跪下,衝楚風砰砰磕頭。

    “是這樣啊”,楚風沉吟半晌。祝季奢一顆心就沉了下去。阿合馬說了,沒八千金子,男子砍頭女子為娼,如今楚總督要是不援手,父母″伯、姐妹、兄弟,家里人就……簡直不敢想下去。

    “我給你一萬兩!”楚風算了算庫中黃金存量,呂宋黃金產量正在穩步上升,這筆支出雖大。還是負擔得起的。 “但有幾個條件。”

    祝季奢涕淚交流的嘶聲道:“什麼條件都可以,祝某結草銜環也要報答楚總督大恩大德!”

    “第一條。有六千兩金子是我借你救家人地,三年還我,年利兩成。”

    亂世中,年利五成都難借到錢,這兩成利,真真算低息貸款了,祝季奢心頭一喜。

    “第二條,另外四千兩,是我掏腰包出的,你拿去和阿合馬講。贖回文天祥文丞相的妻子兒女。”

    祝季奢好生羞愧。文丞相家眷也在元朝手中,也是阿合馬在管。自己只想著救自家人,卻忘了文丞相家眷。還是楚大人提起,才想到這一節。

    “第三條,若這些事辦成,我再以二成利借你幾千兩金子做本錢,許你祝家在琉球開商業貿易,包括海外貿易!”

    啊!祝季奢又一次把頭磕下去,碰得額頭上流出血來:“楚大人,您是咱祝家再生父母!”在海上這些年,和留在徽州的長輩們、哥哥們地目光短淺不同,祝季奢深知海外貿易的重利,足以讓祝家在琉球重振家業,甚至,甚至比在徽州更加興旺發達!

    不僅救了全家人性命,還給予重振家聲的機會,楚總督如何不是祝家的再生父母?

    但願,但願我沒有選錯!送走了千恩萬謝地祝季奢,楚風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身子像和椅子融為了一體,整整一個時辰,分毫沒有動過。

    他知道,自己放出了一個洪荒巨獸:資本主義!而且是培植壟斷資本主義產業集團的殖產興業政策!

    從快嘴二嬸洪梅氏、鄭發子開始,琉球就在刻意的培植商業寡頭,充足低息的信貸資金、寬鬆的商業政策,沒有實行後世劫富濟貧的高額累進稅,而是一視同仁有利於大商家的十分之一固定稅率……這一切都是在培養巨大地產業資本集團!

    資本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它就會產生自己地意識,它會流動,它會張開血盆大口吞噬弱者的血肉,它會把一切阻擋前進的東西碾成渣!

    羊吃人、剝頭皮的血腥法令、鴉片、黑奴、煤窯鐵礦的童工……十**世紀的英法列強尚且無法避免,十三世紀的琉球能做得更好嗎?

    資本從誕生的那一刻起,每個毛孔都流著弱者的血淚​​,從鄭發子手下土人奴工的生活,從那個背著背篼在崎嶇山路跋涉地土人小女孩身上,楚風深刻領悟了資本對弱者是多麼地殘酷無情。

    可惜,他沒有更好的辦法,這不是百年後朱元璋面對地那個腐朽老邁的元朝,現在,十三世紀下半頁,是蒙古帝國如日中天地時候,蒙元的精兵如大漠中的沙粒,忽必烈手下的名將,伯顏、塔出、李恆、張弘範、唆都,多得如同天上的繁星,要擊敗他們,只有用殖產興業的手段,盡快放出資本主義這頭洪荒巨獸,讓它來把囂張的游牧民族撕成碎片。

    以前,不管怎樣扶植鄭發子、洪家二嬸,他們的眼界手段還很有限,他們還不能形成真正的產業集團,最多只能算個被後世無數磚家說爛了的“資本主義萌芽”,但是,徽州祝家累世經商,經驗手段人脈非同一般,將來,他們才是和那頭巨獸共舞的人!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4 22:01
正文 141章 前倨後恭


    王敏兒雙手托著腮坐在窗前,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發愁。歡喜,楚哥哥喜歡的郡主,和他一塊到琉球來了;發愁,趙筠姐姐那麼漂亮,楚哥哥心裡還會有我嗎?

    “敏兒,作業做完了嗎?”

    “早做完了。”敏兒沒精打采的回答,忽然眼睛一亮,這是楚哥哥的聲音!

    楚風笑瞇瞇的站在院壩裡,一身粗布衣服,頭上還非常搞笑的扣著頂草帽:“做完了就出來,旬日了,咱們出去逛逛,放鬆放鬆!”

    “好啊!”敏兒高高興興的就要出來,忽然想起了什麼,秀氣的眉頭微微一皺,嘟著小嘴說:“唉呀,剛剛想起來,還有五十道算術題呢。 ”

    這實心眼的小妮子,撒謊都不會!楚風一看她那躲躲閃閃的眼神,就知道是在撒謊。這一趟就是要弄清楚四個美女玩的什麼花樣,當然是這老實疙瘩身上最好打開突破口了。總督大人把臉一虎:“敏兒,你要騙人,哥就不喜歡你了。”

    敏兒咬著嘴唇還沒想清楚,楚風轉身就走,她一下子就慌了:“楚哥哥,我不騙你了,都是雪瑤姐姐教我的。”

    原來,自打四女見面,不到一個時辰就混熟了,都說咱們自個兒送上門算怎麼回事?將來還不得被姓楚的笑話?雪瑤就說,咱們憋著一個月不和楚呆子說話,叫他服軟認輸才算完。

    這話說出來,人人都得點頭,誰要不同意,豈不是承認自己上趕著要嫁給楚風麼?所以這些天,誰見了他都冷冷淡淡的沒幾句話就躲開。

    末了,敏兒還給加一句:“楚哥哥,呆子是雪瑤姐姐說的,我可沒罵你。”

    這小丫頭,到底是老實呢,還是人小鬼大?楚風笑笑。待敏兒換上尋常衣服,兩人出了總督府,只是他有點心不在焉,老在尋思:那天和雪瑤小妖精,到底……

    琉球八丈寬地大街。人流如織熙熙攘攘。時值十月一日。由於大力接運移民。琉球人口已接近五萬。市面上就更加繁榮了。新開地舖子一家接一家。還有幾個占城番商來開地香料鋪、珍玩店。

    出總督府不遠。就有家金店。想到一年多也沒給敏兒買過禮物。楚風就帶她往裡走。準備挑件小玩意。

    “起開!睜開眼瞧瞧。這是你們進地地方嗎?”一個伙計攔在門口。鼻孔衝著天。翻著眼睛。只見眼白不見黑眼仁兒。那表情就活脫脫地五個字:狗眼看人低。

    楚風瞧瞧自己和敏兒。身上衣服雖是粗布。一沒打補丁二來洗得乾乾淨淨。不至於啊!

    “打開門做生意。還挑客人?”

    “去去去。窮棒子瞎看看又不買。別耽誤咱們做生意!”

    楚風還想逗他兩句,身後法華耐不住性子,兩下給他撥到一邊去,護著楚風進了店。那伙計嘀嘀咕咕道:“哪兒來的土包子,力氣倒是挺大……”法華眼睛一瞪,賽如怒目金剛似的,嚇他一跳,趕緊把嘴閉上了。

    掌櫃地有些眼力,瞧這三位言行。別是富家公子出來消遣吧?反正試一試全當白開心。就從櫃子裡取出個裝金飾的木匣子,請客人挑選。

    敏兒一件件拿出來細細的看。那伙計還在旁邊咕噥:“小心點,別給咱弄壞了。”

    沒必要和這種市井小人計較。楚風全當沒聽見,笑呵呵的和敏兒說這件好看,那件不好看。

    若是按楚風的心思,這盒子裡幾十件金飾加起來也就二三十兩,全買了也是毛毛雨,附在敏兒耳邊說了,可把小丫頭嚇了一跳,“這麼貴,我要一件就夠了,多了,阿媽會罵地。”

    楚風心說你爸媽一個忙政務忙船場的事,一個忙著辦縫紉工坊,兩邊的收入足夠你把這金店搬空了。不過看著小丫頭挑挑選選也挺有意思的,每一件拿起來,都是眼睛一亮,然後又搖搖頭擱回去,認真得冒著傻氣。

    這時候一個衣服打著補丁,腿上還沾著黃泥的農夫走了進來,粗聲大氣的喊:“掌櫃的,按來挑個金戒指。”伙計、掌櫃客客氣氣地迎他進店,又拿出個裝戒指的盒子給他挑選。

    嘿,奇怪,這人穿得比我還破爛,怎的店家態度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難道我臉上寫了“只看不買”四個字?

    伙計熱情的給他介紹:“客官,這鑲紅寶石的戒指漂亮,您瞧瞧?”

    那戒指上鑲地紅寶石血紅欲滴,耀得人眼花,農夫把它拈在指頭上看了又看,有點惴惴不安的問:“這個,多少錢?”

    “不貴,三十貫。”

    “啊,這麼貴?”

    那伙計立刻指著戒指道:“客官,這戒指托子是十足赤金,單托子便值五貫錢;上面的紅寶石,是天竺產的,實價二十五貫。小店真真算要刻己的了,三十貫賣出一文都不得賺。”

    農夫扳著手指頭,自言自語的算:“俺和俺小子,春天開了四十畝田,刨去種子,淨收七十五石糧食,夏收後糧價跌到兩貫,賣出去還要十稅一,到手一百三十五貫。俺小子娶媳婦,辦酒席、彩禮、綢緞表裡樣樣都要花錢……”

    楚風在旁邊聽得明白,心下暗嘆誰說中國古代糧食產量低?江南單季兩石,一年雙季水稻接近四石,一個農夫的極限耕作面積是三十畝,刨去種子年淨產量在百石左右。普通人全年消耗糧食,包括被飼養業轉化為肉蛋食品的糧食,一年六石也盡夠了,則一個種植水稻地農夫就能供養十六個人。

    故而江南從宋開始,就是全中國的糧倉,蘇常熟,天下足。只不過苛捐雜稅層層盤剝,土地兼併地租高漲,加上耕地面積有限,才使得農民只能在溫飽線上掙扎。琉球土地歸農民私有,沒有地主收地租,單這一條就讓農民收入翻一番。

    “餵。大兄弟,您看這戒指劃得來不?”農夫朝走神的楚風叫了一聲,這店中並沒有其他人,他拿不定主意,就問問旁人的意見。

    伙計、掌櫃就捏著把汗。生怕楚風說不好,把生意打掉了。伙計更是站在農夫背後,擠眉弄眼、打躬作揖,求楚風替他說好話。

    楚風笑笑:“這戒指,三十貫倒是不貴。”

    “哦,”農夫拿著戒指,想了又想。最後還是覺得太貴,挑了個赤金的,五貫錢。他肩上扛著個老大的錢褡子,取下來,拿出五貫錢給伙計。伙計一五一十的數起來。

    至此,楚風恍然大悟,為什麼自己進店伙計推三阻四,對這農夫倒禮敬有加:這時候,銅錢是基本貨幣,人們出門買東西,只要金額大點,就得氣喘吁籲的扛上一大堆錢。雖然金銀也具備貨幣功能。但主要是富商大賈使用,自己三人穿著粗布衣服,顯然不是用金銀的人,背上又沒背錢褡子,金店伙計自然認為你是白看不買鬧著好玩。

    每貫錢七百七十文,五貫便是三千八百五十文,伙計足足數了一刻鐘才算清楚。農夫拿了戒指出門,臨走突然想起什麼,抓著腦袋問楚風:“夏收前米價四貫,一收割就跌到兩貫。我家裡糧食大多留著呢。敢問客官,這米價將來是要漲。還是要跌呢?”

    楚風笑道:“老哥回去就賣了吧,糧價還要跌呢。”

    北宋年間。一石米價多在三百到六百文,南宋中期一般年份也在一貫左右,四貫是戰亂時期地非常價格,琉球地一季稻收上來,米價就降到兩貫,第二季稻收割後還得降價,大約會回到一貫左右。

    現在工人士兵平均月薪在十貫左右,工人有年終獎,士兵出外作戰有津貼、吃軍隊伙食免費、打勝有獎金,算下來工人年收入一百三四十貫,士兵一百七八十貫。假如糧價一直在四貫,一個農夫一年百石糧,扣了稅也有三百六十貫,鬼才來做工、當兵!

    糧價回落到一貫左右,農民收入在百貫左右,這樣才能形成合理地薪酬體系:流血賣命的兵略多於工作安全地工人,知識技能較高地工人又略多於田間耕作地農民,琉球農民的收入,又比江南的農家高上三五倍。

    敏兒把整盒子裡幾十件金飾細細看了一遍,終於挑了件小小的金釵,她把頭髮一挽,鬆鬆的做個髮髻,插上了金釵:“楚哥哥,這樣好看不?”

    楚風眼前一亮,一年半時間,當年的小胖貓長成了大姑娘,略帶稚氣地髮辮解開,就那麼鬆鬆的一挽,就帶上了青春少女特有的風韻,好像那枝頭青青的蘋果剛掛上紅,酸酸甜甜、脆生生的。

    可惜總有人煞風景。這夥人挑了半天也不知買還是不買,伙計不耐煩地叫道:“客官,這金釵實價二十八貫,一文不得讓的。”

    楚風微一皺眉,待要往懷中摸錢,才想起自己身上從來不帶錢的,呃

    見客人遲疑,伙計陰陽怪氣的說:“忘帶錢了?被喇子訛了?遭偷兒摸了?客官,充大頭不是這般的。”

    “爺,我這有錢。”法華從懷中摸出一錠大銀,他一人吃飽全家不愁,軍餉半文也花不出去,前天剛把幾十貫錢換作了這錠大銀。

    “算我借你的。”楚風接過銀子丟給伙計。

    伙計一喜,這金釵用金不過五錢,加上手工也才值二十二貫,二十八貫賣出,足有六貫的毛利。對楚風的態度就雲泥之別了,點頭哈腰,唯恐有半分不恭敬。

    楚風和他打趣:“不過生意買賣,老兄何以前倨而後恭?”

    “客官,他是狗眼看人低,您別和他計較,來來來,這邊還有波斯地貓兒眼、大食的金剛鑽。”掌櫃朝伙計狠狠一瞪眼,嚇得他支溜一下縮回櫃檯後面,低頭算帳。

    先稱稱銀子,正好十兩重,二十八貫合七兩銀子,該補三兩。他拿出銀鑿​​子,往大銀上鑿下,敲敲打打切下來一塊,稱一稱,切少了點,又切了稱,卻切得略多。伙計無奈,開了錢櫃子,取出幾十文銅錢補給法華。

    幾塊散碎銀子,四五十文銅錢,零零碎碎的包了一個小紙包,看上去就麻煩。楚風點點頭,看來,幣制改革應該推行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4 22:03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1-10-4 22:07 編輯

正文 142章 腐敗問題


    現在走到琉球的大街上,已經沒有幾個人認識楚風了。最初的三千匠戶對他比較熟悉,這批人現在要么在軍中做各級軍官,要么在政府任職,當然更多成為了各大工場的技術骨幹,平日里忙得很呢,旬日休息也忙著學算術學工藝學寫公文,為了好前程拼命讀書,沒幾個會有閒工夫到街上逛。

    接近五萬的人口,有九成以上從來沒見過楚風,這樣他才能自由自在的走上街,否則,不鳴鑼開道再打上兩塊“肅靜”“迴避”,定會被當成稀有動物圍觀的。

    這熙熙攘攘的人群,這繁華熱鬧的商業,幾個月過去,琉球市面更加繁榮了。楚風欣喜的東看西看,這些,都是他一手建設起來的呀!

    敏兒把金釵插到髮髻上,就捨不得取下來了,這是楚哥哥送的第一件禮物呢,單純的小丫頭,把它當作了定情信物一般的看待。她也隨著楚風的目光,楚哥哥看到哪兒,她也就看到哪兒,還指指點點的給外出兩個多月的楚風解說,哪兒是茶坊,哪兒是新開的天竺珍玩店,店中還有眼睛灰藍的胡姬……

    但在旁人眼裡,兩個年輕人東指指西點點看哪兒都好奇,顯然是從鄉下遷到琉球的泥腿子,那女子容貌姣好還帶著稚氣,一身粗布衣服,頭上還黃澄澄的戴著個金釵,怕是剛賣了糧食,小情人上趕著買來獻寶的吧?

    撲的一聲輕響,楚風腳下掉了個繡花荷包,分明看著是前面一個壯漢身上掉下來的,敏兒就叫:“叔,你掉東西了!”

    大鬍子聾子似的,只管朝前走,敏兒放大聲音叫喊。 那人卻像有鬼在追,走得更快了,在人堆裡幾轉幾不轉,連影兒都看不見了。

    敏兒好奇的把那荷包撿起來,打開一看,裡面裝著十來個銅錢,三四錢碎銀子。楚風眉頭微皺,看著這一幕沒說話。

    “楚哥,那人真不小心。錢包掉了都不知道,叫他還叫不住!”敏兒毫無心機的呵呵笑,“咱們把錢包交給警察吧,掉錢的人指不定多著急呢。”

    正要抬頭找警察,那掉荷包的壯漢不知從哪兒又鑽了出來,一張油臉上滿是麻子坑,指著敏兒叫:“小妹妹,你拿的荷包。是我身上的,怎麼跑你手上去了?”

    “剛才你掉地上的呀。我叫你都叫不住,喏,還給你。”

    敏兒老老實實的把荷包遞給壯漢,那人接過錢包,非但不說聲謝謝,反而懷疑的看看敏兒,粗聲大氣地道:“明明在懷裡揣得好好的,怎麼會掉?我看你這小姑娘不老實!”

    敏兒一怔,她從來沒遇到過這麼蠻橫無理的人,還沒想好怎麼辯解。壯漢突然大喊起來:“不得了。我荷包裡有支金釵不見了!小扒手,你不要走!”隨著這一聲喊。周圍立馬圍上來好幾個青皮光棍,不懷好意地盯著敏兒。眼光在她身上、在她頭頂的金釵上掃來掃去。

    百姓們則遠遠的圍著看熱鬧,但沒人湊上前來,好像這裡有一場瘟疫似的。有人小聲嘀咕:“毛二混子又在訛人了,這兩個鄉下人怕要折財。”

    旁邊有個打扮土里土氣的人,憤憤不平的問:“青天白日的,難道警察不管嗎?”

    “老兄,毛二混子玩這手,訛過的人能排隊從這兒排到衙門口去,何曾有警察管過?”先前那人嘆口氣,把嘴貼到問地人耳邊:“我告訴你……”

    剛才還憤憤不平的人一聽,就嚇了一跳,緊緊閉上嘴巴,生怕胡亂說話惹上什麼禍事。

    毛二混子哇哇大叫:“小扒手,把我地金釵還來!想混賴到你毛二爺身上?活膩歪了!”

    圍上來的幾個青皮光棍吹聲口哨,叫道:“毛二哥,你的金釵不就在她頭上戴著?”

    “對對對,就是那支!”明明金釵一直戴在敏兒頭上,毛二混子卻好像剛剛看見,大叫大嚷:“小扒手臉皮挺厚啊,毛二爺的金釵,在你頭上就戴得穩?老少爺們做個見證,當街拿著的小偷,須不冤枉了她!”

    青皮混混們嬉笑道:“想不到這小娘皮一幅水靈靈的模樣,倒是個小扒手!”

    “喂,不想見官就快把金釵還給二爺!”

    “見了官,不但要賠金釵,還罰你做官妓!”

    敏兒打小在船場生活,來往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匠戶子弟,最近一年也是在家里和學校兩​​點一線,哪兒見過這個場面?委屈得只想哭,大眼睛裡淚水包著打轉,身子直往楚風背後縮。

    楚風一直默默的看著,神遊天外,彷彿與己無關置身事外。毛二混子一夥還以為這鄉下泥腿子被嚇呆了,有個青皮就伸手朝敏兒臉上摸去:“小娘皮,臉蛋倒挺嫩的……哎唷唷我的媽呀!”

    眾人眼前一花,人影一閃,還沒弄清這麼回事,就見那青皮手腕​​向外扭成了一個極不自然的角度,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額頭上汗水滴滴嗒嗒往下淌——法華在他身前五尺外,好像自始至終就沒動過手,只是咧開嘴呵呵笑著,黑臉膛上出一口白牙。

    “***偷漢子小娘皮,偷東西還跟著兩個野漢子……”毛二混子一干人嘴裡不干不淨地罵著,捲袖子撿磚頭要開打。

    楚風一直笑嘻嘻的,聽到這些人嘴裡不干淨,就皺了皺眉,法華立刻衝上去!

    “你他媽的……”啪,一耳光扇腫他半邊臉,噴出一大口血,再加四五顆牙齒,這人就只能捂著嘴嗚嗚叫,啥也罵不出來了。

    “我吃”有個青皮拿著塊磚頭拍下,操字還沒吐出來,法華一拳頭轟到他肚子上,操字活活咽回去成了個吃,抱著肚子躺地上打滾。

    “你!”第三個更快,才張開嘴,法華飛起右腳踢到他臉上,這人臉上帶著老大一個腳印,倒退著飛出去丈多遠,腦袋撞地上,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最後一個是毛二混子,法華的拳頭如雷轟電閃,瞬間朝他胸腹間擂了七八下,毛二爺就趴地上了,兩腿跪著、兩手撐地,呼呼的喘氣。活像條癩皮狗。

    嘶——老遠圍觀的百姓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這年輕人的伴當有這般身手,往日里橫行街面的五個青皮混混,加起來沒說上一句囫圇話,就全倒地上裝死狗了!看著男女兩位年輕人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敬畏。

    毛二混子腦袋裡嗡嗡直叫,只覺得五臟六腑都離了位。兀自強撐著不想倒下,畢竟一個混混也是要講硬氣的,再倒霉也不能服軟,否則以後就沒人尿你這壺了。

    楚風眼皮子都不夾他一下,雲淡風清的問:“老實說吧,是怎麼回事?”

    “爺爺今天栽你手上,還請留下高姓大名,山不轉水轉……”毛二混子想強撐著說上幾句硬話找回場面,楚風撇著嘴巴輕輕搖搖頭,到這般田地還嘴硬,看來真是個怙惡不悛之輩。

    毛二混子只聽得轟的一聲響,腰上像被壓路的鐵滾子壓過,一股沛然不可禦的巨力壓下,身子就撲的一下貼在了地上,卻是法華一腳踏到了他腰上,腳下用力一碾。毛二混子像條被扔到旱地裡的魚,撲撲地彈起來。才眨眼的功夫,臉上就憋得血紅。

    “畢——畢——”兩個警察吹著哨子趕了過來,圍觀的老百姓自覺閃開一條路,又議論起來:“糟了,這小哥要倒霉!”有個中年人輕聲對楚風道:“小哥,快走吧,鬥不過他們,要吃虧地。”

    “咦,不是說琉球警察最為公道麼?”楚風故意裝作什麼都不懂,傻乎乎的問道。

    中年人嘆道:“嗨,最開始是公道,半年前就漸漸不行了,現在……”

    還沒等他說完話,兩個警察就趾高氣揚的過來了,其中一個見毛二混子還被法華踏在腳下,當即大怒,揮著警棍就要衝上來,楚風以目示意,法華才鬆開了腳。

    毛二混子躺地上喘了幾口氣,衝著拿警棍的警察哀叫:“姐夫,救命吶!”

    楚風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了,抱著兩隻手,笑嘻嘻看那警察。

    何子玉是半年前被招進警科的,因為讀過幾年私塾、寫得幾個字,在規模飛速擴大的琉球警隊爬得很快,現在已是管這片街區的小隊長了。他妻弟毛二混子就是仗著姐夫的勢,在這條街上橫行霸道,初時白吃白拿,後來乾脆偷搶訛詐樣樣來了。

    見楚風等人一沒逃跑二沒反抗,有恃無恐的樣子,何子玉也不好在眾目睽睽席手,就拿出警繩要捆鬥毆的法華。法華待要發作,楚風笑瞇瞇的使個眼色,隨便他捆了。

    毛二混子有姐夫撐腰,氣焰又回來了,擦了把嘴角的血水,惡狠狠的盯著楚風三人,恨聲罵道:“小娘皮,老子不好好玩你一把,便不是你毛二爺!姐夫,今天您得給我出氣!”

    捆上法華,何子玉又要捆楚風,他心裡一直在打鼓:這個年輕人不慌不忙的,難道,他有什麼倚仗?

    楚風卻不讓他捆了:“為什麼要捆我?我可一直沒動過手。”

    老百姓七嘴八舌的議論“沒動手”“對,這位小哥沒動手,咱們都看見的。”何子玉一愣,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虎著臉問:“你、你帶護照了嗎?檢查護照!”

    “帶了的”,楚風從腰間摸出鋼筒,取出護照遞給何子玉。

    “姓名、楚風,生辰……職業職務,琉球總、總、總”何子玉冷汗刷的一下流了滿背,臉色白得怕人,偏偏毛二混子還在旁邊撒潑:“泥腿子,你今天死定了……”

    “啪!”,兩記耳光抽得毛二混子暈頭轉向,他捂著臉叫道:“姐夫、你!”

    何子玉嘩的一下跪了磕頭,額頭在三合土地面磨得血肉模糊:“總督饒命,總督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地瞎了狗眼……”

    毛二混子嘴張得能塞下個滾鴨蛋,他突然覺得姐夫抽自己那兩下實在太輕,他簡直想自己給抽上七八十個耳光。

    “狗眼看人低?不、你是說假若遇到的不是我,這般作為就無可厚非了?”楚風搖著頭,“法華,叫衛隊的便衣員現身吧,把他們送到法科去,要好好的審,審個明白。”

    法華嘿嘿一笑,手腕上的繩子突然就斷了,一聲呼哨,十多個便衣小伙子,就如狼似虎地衝上來,兩個服侍一個,把混混、警察,都一古腦兒捆上,押著去法科。

    “楚青天,楚大人明鏡高懸!”這條街上飽受毛二混子欺負的百姓,就呼啦啦跪了一地。

    “諸位請起,琉球不興下跪的”,楚風朝著人們團團作揖,儘管被稱作青天大老爺,他心裡卻並不高興。

    琉球,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的苗頭,要解決,要想辦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4 22:13
正文 143章 準備建國


    “琉球通寶?”楚風看著曲海鏡設計的錢幣模樣直搖頭:正面“琉球通寶”四個龍飛鳳舞的宋體字,背面兩道波浪文,圓邊、方孔,和宋代製錢的形制一模一樣。

    隨著商業貿易的迅速發展,宋代以銅錢為本位、金銀為輔幣的貨幣體系逐漸顯得不合時宜。銅錢的價值太低,買米買肉買布,往往要背幾斤乃至幾十斤錢,一貫七百七十文,幾貫就是數千文,買賣雙方數錢花費的時間,簡直讓人抓狂。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一貫錢重四斤半,十萬貫重四十五萬斤,這人的腰得有多粗?

    銅錢還算好的,曾經在四川地區流行的是鐵錢!鐵的價值遠低於銅,鐵錢的幣值就更加低得可憐,買件絲綢衣服要用牛駝錢。錢幣攜帶不便、幣值過低逼出了世界上最早的紙幣:交子。可惜,南宋末年因為戰爭而財政吃緊,濫發紙幣導致交子大幅貶值,現在這玩意老百姓都不認賬了,只有實打實的銅錢可以在市面上暢通無阻。

    那麼金銀輔幣呢?沒有鑄造成幣,而是以重量計算價格,一則普通老百姓用不起,二則使用上也不方便:金銀有成色問題,一塊金子的含金量是多少,九成還是八成八,買賣雙方往往會引起爭議;交易過程也並不比銅錢方便,整銀子要找補也麻煩,先稱重,再敲下來一塊,沒敲準還得再敲,或者拿散碎銀子、銅錢找補。

    楚風決定發行琉球自己的貨幣,得益於馮火山、雷洪等人不懈的努力,得益於楚風的技術指導,琉球已能製造沖壓機,那麼用沖壓法鑄造金銀銅幣的條件就成熟了。

    不過,曲海鏡設計的幣形顯然不好。楚風皺著眉頭問:“這個幣,和歷朝歷代的銅錢沒什麼兩樣嘛!”

    曲海鏡笑道:“正因為歷朝歷代都這麼鑄幣,咱們也不例外呀。”

    “曲老哥在小山叢竹講大地為圓球的時候,可沒說歷朝歷代是講的天圓地方。”楚風看了曲海鏡一眼,對方已經臉紅了,“我且問你,銅錢價值低就算了。這金銀幣價值高,若是有人從中間這方孔和錢幣邊緣挫下金粉銀粉牟利,不需多了,二十錢、五十錢挫下當一錢的金銀,你怎麼辦?再者,銅錢動輒多少貫,幾千幾萬文,中間必須留個孔方便人們穿成串,然則我們金幣一枚一兩金子,就當四十貫銅錢,用得著在中間留孔?”

    曲海鏡無言以對,他忙著學校教育的事,設計錢幣就沒多少時間,有點敷衍了事的想法,卻被楚風問得面紅耳赤。

    “算了,不怪你,這是上千年思維定式。我自己來設計吧,嗯。現在先做沖壓機,等設計好幣形,再做沖壓鋼模,反正沖壓機還得有一陣子才做的出來。”

    見曲海鏡碰了釘子,劉喜就有點心虛,他曾經在蒲家做過事,算是有污點,主持警科地工作,又出了昨天何子玉那一碼事。當街上警察包庇小舅子,要逮捕琉球總督,這玩笑可開大了!想了想,猶猶豫豫的報告:“禀總督,現在接的移民一多,街面上乞丐、混子都有了,遊手好閒之輩整日在街面上惹是生非,有些小事,要么律法管不上,要么只該關幾天又放出來,這些人屢教不改,卑職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還請總督示下!”

    劉喜這番話,文縐縐的打著官腔,客氣到了極處。楚風笑笑,知道他心裡擔著事,好,讓你多擔幾天,才有動力把手下警察管嚴點。

    還沒等楚風回答,財稅科長張廣甫也搶著訴苦:“幾個小混混算什麼事?楚大人啊。您又弄什麼鏜床來鏜六斤炮,又是要做水力沖壓機鑄幣,咱們就那麼一條河,這些全要水力,水流急的就那麼幾處,岸邊全排滿也不夠用啊!”

    能做沖壓機,自然能做臥式鏜床,那麼鏜造六斤炮就被提上了日程。這次攻打泉州,暴出三斤炮攻堅威力偏小的缺點,就是和陳家五虎地海戰中,也是抵近射擊命中水線下七八炮才打沉一條船。提高炮地火力,口徑大的六斤炮應該上馬了。

    鑄幣、鏜炮,又要上馬多架水車,看似無窮無盡的水力,一下子就變得捉襟見肘。

    “張大人您歇歇吧,水力的事可以緩一緩,我這邊的更要緊。”兵科長兼民政科長侯德富拿出一個大本子,給楚風解說:“收夏糧、種第二季地雙搶早已結束,現在新過來的人,就算立刻投入開荒,要等到明年開春才能插秧,夏季才能收穫,大半年沒有收入,咱們是不是貸款,或者賑濟一下?但這些人無所事事,終究不是個事。”

    日了,不來就不來,一來這麼多事情。楚風撓撓頭皮,眼睛一亮:“這三個問題,可以合併解決!”

    侯德富只愣了片刻,臉上就是一喜,張廣甫和劉喜還不明白怎麼合併解決。

    楚風解釋:“不是差水力嗎?大興水利工程,在河上攔河築壩!

    新移民來不及種田了,咱們給他來個以工代賑,讓他們來修水利,發給工資讓他養家糊口,大不了在開春前放一些人回去,不耽誤春季稻。等水利修好,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勞動紀律約束和組織配合生產,這些人總比一般老百姓的素質要強些,誰吃得苦誰偷姦耍滑也顯出來了,咱們就從中招工、招兵!

    街面上的流氓,有三次以上輕微違法記錄的,就抓起來,扔到水壩工地賣苦力,照樣發給工資,只不准逃走,這叫做勞動改造!今後水壩修好,還有流氓青皮混子,就丟到鄭發子地礦山去! ”

    興修水利、以工代賑、勞動改造,三而一,一而三,把幾個棘手問題全解決了,張廣甫一拍手:“妙、妙,我怎麼沒想到?”

    侯德富打趣他:“老張,你喵喵的叫個啥?貓兒發春了?家裡一妻一妾,還不夠你老牛吃嫩草?”

    “你個皮猴子!”

    眾人正在高興,楚風又嘆息一聲:“可惜,郭守敬為韃主忽必烈所用,否則咱琉球的水利工程讓他來主持就好了!”

    “什麼?”曲海鏡蹦起來八尺高,臉紅脖子粗的叫:“紫金山一脈算個什麼東西,無論天文地理水利算學,我封龍山才是北地正宗,楚總督何以厚此薄彼?”

    河北磁縣紫金山,劉秉忠、張守謙、張易在此講學,形成一個紫金山學派,對天文算學水利頗有研究;河北元氏縣封龍山,李冶、元好問、張德輝同樣是大數學家、大學者,世稱封龍山學派。

    兩派研究內容類似,地理位置接近,難免互相競爭,在學術上、大元朝廷裡互相抵牾,紫金山有光祿大夫、太保、參領中書省事劉秉忠,封龍山也有中書右丞相蒙漢都元帥史天澤、廉訪使荊幼紀、集賢學士焦養直在朝堂上搖旗吶喊。

    本來雙方勢力平衡,不料紫金山出了個驚才絕世的郭守敬,天文、算學、水利無一不學、無一不精,深得忽必烈信任,和師兄王恂共同把持太史局,主持元朝的水利、天文曆法,壓得封龍山抬不起頭,曲海鏡才跑到了南方來撞撞運氣。

    本來就是被郭守敬逼得南下的,楚風又提到他,言語中還頗為推崇,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曲海鏡幾乎氣炸了肺,大叫道:“曲某不才,自問不遜於郭家豎子!琉球水利,一定要讓我主持,曲某願立軍令狀,如有差池,請斬我頭!”

    楚風臉上別無表情,心頭卻笑開了花。曲海鏡這人性格淡泊,只要不牽涉到學術問題,就永遠軟綿綿的提不起勁兒,一心只忙著教書育人、做學問,叫他設計個幣形都是敷衍了事,只有這樣激他一激,他才會賣死力。

    “好,若是水利修得好,我在水壩旁邊替你立碑、塑像,好好宣揚封龍山的精妙學問!”

    學武爭地是天下無敵,學文爭的是殿試第一,曲海鏡這樣的人,爭的就是算學天文水利,聽到楚風這句,他立即斬釘截鐵的說:“一言為定。水壩不修好,拿曲某填到壩底下祭河神!”

    瞧著他氣憤憤的樣子,眾人暗暗發笑,楚總督幾句話激得,曲海鏡不拼命修水壩才怪了。楚大人使得好激將法!

    無事可議,眾人就要退下,忽然聽得楚總督輕描淡寫的來了句:“琉球要正式建國,你們說說,國號叫什麼好?咱們都是漢人,叫漢行不行?”

    侯德富心頭叫一聲好:楚大人越來越有決斷了,這話問的有水平,根本沒問建不建國的問題,直接問國號叫什麼!

    李鶴軒、王大海、張廣甫等人又驚又喜,自打反出朝廷,大家也看明白了,這朝廷根本就不能拿琉球咋的,楚總督開朝立國也是水到渠成了。

    收拾人心上看,也該立國了,沒國號,你是大宋的叛逆;有了國號,你就可以和朝廷敵體,金、元、大理、西夏,哪個不是走的這條路?

    從自己來講,誰不想做個從龍的功臣?不說入主中原,就在這島上保守一方,也如西夏、大理一般,享他幾輩子的榮華富貴!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4 23:08
正文 144章 秘密警察


    李鶴軒坐在總督府的花廳上,心情激盪,坐立不安。炮劫御舟,嚇掉宋室郭寡母半條命,琉球即將改國號為漢,將來說不定還能入主中原,叫他宋朝徹底完蛋,想到這些,李鶴軒高興得連日里睡不著覺,滿心要做個從龍的功臣,若有定鼎中原的一天,就要做那雲台二十八將、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畫影圖形,叫那後人記得李某的赫赫功名!

    他年宋室小皇帝、太后若能留下命來,無非是個黑到家的歸命侯,到那時候我為新朝重臣,再好好消遣他們!

    想到這裡,李鶴軒臉上就有了洋洋自得的神情。自打炮劫御舟、犯駕救主,他儼然以楚總督心腹自居,和侯家兄弟也有了過命的交情——真的過命,一個暇一個擺刀斧手,琉球諸公並不像開始那麼排斥他了,李鶴軒就覺得骨頭都輕了二兩。

    其他人都忙著改號建元的事,只四個人被請到這花廳上坐著:民政科副科長統帥部參謀李鶴軒、水師副艦長蕭平、總督府衛隊長法華、前臥底蒲家的總管金泳。

    看到金泳,李鶴軒就有點忐忑不安,那個秘密,有一次偶然被嫡親表兄知道,這金泳是表哥心腹……另一面,這四個人的工作風馬牛不相及,工作基本上互不相干,請到這花廳上坐著,是個什麼意思呢?傳李鶴軒! ”總督府衛兵一疊聲的叫。李鶴軒趕緊起身,繞過迴廊到正廳上。

    楚風拿著個蓋碗茶吸溜了一口,放下茶碗,似笑非笑道:“前朝皇孫、今日布衣。舊年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李先生履足琉球,蓬蓽生輝啊!”

    “亡國之人,不敢稱皇孫。若李某為皇孫,則天下劉李二姓大半為漢唐皇孫亦!”李鶴軒神色不變,跪下禀道:“三百年前之事,早已隨風雨而逝。屬下絕無恢復舊國的打算,惟願追隨總督,做個新朝的開國元勳!”

    說完這番話,李鶴軒神色雖然平靜。內心裡早已翻天覆地,他知道,自己生死前途,就在楚總督一念之間了。畢竟,亡國皇族心懷故國,這就是歷代君王最忌諱的罪過!

    “南唐亡國三百年,天下人早忘得一干二淨了,我才不擔心你要復國哩。”楚風嘴角一咧,輕輕踢他膝蓋:“起來,別動不動就下跪啊磕頭的,你既不是李後主,我也不是趙光義!”

    李鶴軒心下一鬆,後面聽到楚風說起趙光義、李後主。他心頭就是一痛。本來沉靜如水的面色微微一變。

    楚風早就發現李鶴軒有點不對勁,為人好像刻意的殘毒、刻薄。提到宋朝,恨不得馬上“殺到東京,奪了鳥位”,屢次以言語試探,也沒發現什麼把柄。及到祝季奢來求援,助他萬兩黃金,答應無論如何不下殺手,祝季奢才吐了實情:

    當年南唐李後主被趙匡胤所擒,長子李仲寓曾在宋為郢州刺史,中年病死。實際上,李仲寓三十七歲就去世,不是病死,而是和父親一樣,死在趙光義的牽機藥下!

    史載仲寓無子,後主後嗣斷絕。實際上,他還有一個兒子,為避趙光義的毒手,從小出奔在外,一脈相傳子孫不絕,一傳直到李鶴軒。

    送走祝季奢,楚風又去問了趙筠。原來,趙宋得國不義,後周柴榮死,趙匡胤欺負自己恩主留下的郭寡母,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為人也極其不堪,滅後蜀,把蜀主孟昶用牽機藥毒死,將蜀主妃子花蕊夫人搶入后宮。

    趙光義是趙匡胤的弟弟,論臉厚心黑比哥哥又勝一籌。他“斧聲燭影”害了親哥哥,即位後把有威脅的皇族一一殺害:同胞親弟趙廷美被貶往房州,38歲抑鬱而終;趙匡胤次子趙德昭被逼自殺,時剛滿30歲;幼子趙德芳像老爹一樣,不明不白得暴病而死,年僅23歲,估計是也被下了牽機藥。

    對自己親人尚且刻毒,亡國君王豈能倖存?趙光義學哥哥對付孟昶的手段,下牽機藥毒死李煜,強佔小周後周女英,哪知小周後性烈,在李煜死後不久就自盡了斷。

    這些宮闈秘聞,民間雖有流傳,不如皇室近枝宗室知道得清楚,趙筠娓娓道來,楚風才鬧了個明白。

    怪不得民間有些迷信思想的人說,靖康之恥趙宋皇族婦女被金兵姦淫,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元朝打到臨安,謝太皇太后、全太后、小皇帝被虜,還有人寫詩譏笑:“當日陳橋驛裡時,欺他寡婦與郭。誰知三百餘年後,寡婦郭亦被欺。”雖然這些說法漠視了民族大義,但也體現出人們對趙宋兩位開國君王得國不正、為人不義的反感,趙筠說到這些,神色間也頗為不屑,只不過自己的老祖宗,不好直言斥責。

    楚風這才明白李鶴軒的行為:李煜以軟弱、寬宏而滅國,作為後人,李鶴軒不免糾枉過正,行事處處往慘烈刻薄、心狠手辣的路子上去了。

    此時,李鶴軒還強撐著說什麼早已忘懷,若是真忘了,豈能表現得像這樣耿耿於懷?心病還得心藥醫,憋在心裡遲早要壞事,楚風乾脆以言語挑撥:“李先生,故國雖亡,家仇難忘,恐怕先生心中,未曾忘記祖宗的仇恨吧?”

    “是,我們李家世世代代都沒有忘!”李鶴軒再也顧不得了,咬牙切齒道:“兩國相爭,一國勝利必有一國敗亡,秦漢晉唐衰亡,未有如此大恨。先祖諱煜已經投降,為他刀下之魚肉,何必要用牽機藥毒死?死時全身蜷縮。慘不堪言!更有小周後,亡國之女被他淫辱,怎不叫我後人扼腕!

    不才投入總督麾下,一為搏個今世功名,二為先世祖宗報仇雪恨,務要斷送掉趙宋江山! ”

    楚風不解地問:“當今蒙元勢大,且韃主忽必烈也算個雄略之主,廣招天下士,你為何不投元朝,卻要到我偏遠僻小的琉球?”

    “總督將我看作何等人?”李鶴軒紅著臉道:“琉球雖偏遠,為漢人正統;蒙元據中原,卻是北地胡虜。李某願做借吳伐楚的伍子胥,卻不為認賊作父的石敬瑭!”

    楚風拍手道:“好!為這句就當浮一大白!李鶴軒,我琉球問跡不問心,過去種種隨風而去,今後如何,我也和你交個實底——楚某從來就沒做過一天大宋的忠臣,我興漢不興宋!”

    好個興漢不興宋!李鶴軒只覺得心潮澎湃,趙宋三百年氣運已衰,韓冑賈似道一蟹不如一蟹,就是爛泥糊不上牆,便有十個文丞相,也是白費力!明眼人都知道這江山遲早要改姓了,如今天下無數豪傑紛起,非為宋,而為的是漢人江山、為的是不服那蒙元胡虜、為的是不做那韃子治下第四等的賤民!楚總督有此興漢不興宋的大志,將來風雲龍虎,不可限量!

    到時候,自己一為驅除胡虜掃淨中原的大功臣,叫後世景仰。二取了宋室江山與先祖報仇。真真是再沒有更快活的了!

    想到這裡,李鶴軒眼睛亮亮的,聲音也從來未有這樣誠摯:“屬下李鶴軒,願為楚總督驅策,萬死而不悔也!”

    “不用萬死,一死也用不著。跟著我,應該活得好好的。”楚風笑著拍拍他肩膀,“民政科的事情放了吧,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

    更重要的事?李鶴軒喜出望外,他知道,炮劫御舟只是納了投名狀,今天這一番談話之後,自己才真正得到楚風的信任,融入琉球的權利核心。

    蕭平、法華、金泳一起來到了正廳,除了金泳在祝季奢走時和他有一番談話,大概知道了什麼事,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

    秘密警察?他們不懂這是個什麼意思。

    楚風告訴他們,秘密警察就是暗中執行保衛任務的人員。現在琉球對外聯繫增加,安全問題必須得到保證,除了明面上的軍隊和警察,間諜和反間諜工作也必須抓起來。

    國內保安司,負責即將改號的漢國內部安全工作,由法華、蕭平在總督府衛隊基礎上組建。法華、蕭平,楚風於他們有救命之恩,可以絕對信任,法華性格內斂了點,蕭平曾圓滿完成組織泉州鄉下移民的任務,和三教九流都能處好關係,兩人正好互補。

    對外情報司,負責偵察宋、元、高麗、占城、安南等處軍事政治經濟情報,李鶴軒、金泳為正副司長。占城等處情報站由琉球派人去,利用商棧活動,對於宋元,則把祝家的私鹽網絡和茶坊酒樓利用起來,這個網絡失去了主人,沒有私鹽來源,正面臨崩潰的窘境,漢國出錢,金泳負責把這個網絡重新建設起來。

    二司級別略低於以前的七個科,但同樣直屬總督府領導。二者的職權互不重疊,對外情報司偵察到對漢國本土的襲擊,案卷便當轉到國內保安司;保安司查到外國情報,亦轉呈情報司。

    二司又互相制約。保安司查到情報司違法亂紀,損害琉球安全,可以一查到底;情報司從外國得到保安司內部人通敵賣國的情報,有權直接查辦。

    “我賦予你們緊急情況下,不經審判便處死罪人的權力——持有護照的琉球公民除外。李鶴軒,對外情報,把你的殘毒手段全用上去吧!”楚風的話,讓未來的情報四巨頭背上一寒。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4 23:13
正文 145章 開國大典


    “相待何年,書炎黃新篇;不圖今日,复漢唐威儀”,總督府外紮成花團錦簇的彩門,左右用綢緞寫顯聯,頂上大書四字:開天闢地。

    彩門下搭起一座高台,總督楚風居中,琉球各科正副科長、漢軍水陸二師領軍、情報保安二司正副司長左右排開。高台下排著鼓樂班子,前面廣場上、主幹道兩側,琉球百姓人頭攢動,街道兩邊,每十米就豎著一面彩旗,把氣氛裝點得歡快喜慶。

    彩門右側也有一座高台,洪家二嬸、鄭發子、王李氏等人好奇的站在台上,表情都是激動難以抑制:開朝立國之盛典,竟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真正是光宗耀祖了!當然這座高台上不僅有月納稅額超過百貫的富商,還有烈士家屬、傷殘軍人和學校的優秀教師,能親身站在這高台上,以嘉賓的身份參與新朝立鼎海外開國的過程,人人都有點受寵若驚。

    與之相對的左側高台,則是形形色色的土人胡人。琉球的阿泰、呂宋的麻那巫、占城王子忙果和他的妹妹波洛,作為朝貢使節也被請到了高台上,另有幾個經占城到琉球的波斯、三佛齊、天竺胡商——與其說這是給他們的榮譽,不如說是展覽這群番人,裝點出萬國來朝的盛況,要知道,小小的琉球,實際控制的領土面積不到台灣島的二十分之一,但它的的確確有好幾個“與國”呢。

    遠處。有新來地移民對著台上指指點點:“咦,那個婦人怎麼也坐在台上?難道是哪位公卿的家眷?”

    “土包子!”旁邊的老移民就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直到這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告訴他:“那是咱琉球首屈一指的女富商洪梅氏,從賣茶葉蛋做到萬貫家私。嘖嘖,了不起、了不起!”

    “啊呀,往天俺們生了女兒,只盼著她招個好夫婿,要么嫁到王爺公卿家做個小妾也好。依琉球例子,教她做生意也不錯。說不定也有如洪家大娘那們發財呢!”

    “豈但發財!”老移民繼續鄙視新移民,一臉自豪:“楚總督說了。還要任女官!我家兒子女兒都在上小學。兒子不爭氣,倒是女兒成績好得多。怕將來女兒做了官。要她頂門立戶呢!”

    說完這句,他又有點疑惑:楚總督說要任用女官。但到現在,琉球還沒有女人做官的。這話別是說來玩玩的吧?管他的,就算不任女人做官,女兒讀成書,不管洪梅氏的雞場豬場、王家大娘子的縫紉工坊,識得字算得帳的女人好歹做個工長,一月十二貫錢,養一家人都足夠了。

    “咦,那位天仙也似的姑娘,難道就是老爹說的女官?”好不容易從街上擠到廣場,看得清正面高台,新移民又發現了新大陸,正中高台上右邊第三位,比畫上畫的都好看的女子,身穿素白錦衣,在台上一排黑色漢服的男性官員中間,顯得分外惹眼。

    老移民真不愧為消息靈通的八卦人士,立刻接道:“那是朝廷的大長公主,當今聖上的皇​​姑!”

    實際上,自從到琉球,趙筠就拋棄了大長公主的封號。現在,她是以即將履任的漢國民政部部長地身份,堂堂正正的坐在高台上觀禮。

    眼前的熱鬧喧嘩,被她全然無視,一顆心裡只想著那天和楚兄的對話。

    “讓我做官?”趙筠想過在幕後襄助楚風,想過將來替他朱筆簽批,但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出面做一部長官。

    “是的。”楚風點點頭。 “琉球立國號為漢,七科自然升格為部,身兼兩科的有張廣甫,財稅科事重。法科每五日開堂問案事情較少,他還能撐一陣;惟侯德富掌兵、民二科實在過於繁重,前些日子民政科的事情多甩給李鶴軒了,現在調李鶴軒去搞情報,民政誰來干呢?想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適。”

    趙筠暗忖,前些日子和楚兄議論時政,知道琉球民政科、將來的漢國民政部主要是做些案牘工作,事情雖繁重但也比較簡單,自己當個部長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女人做官太過匪夷所思,便問道:“楚兄,這次泉州之行,小山叢竹的士子不是招到幾個嗎?讓他們幹,不比小妹少些非議?”

    楚風立刻搖頭道:“不可能,現今琉球的體制、思想全然不同他們那套,那些人忠君愛國學傻了的,讓他們掌權,朝廷一道聖旨就把我收拾了。十年之內,七部二司主官,漢軍水陸領軍,不用儒生。”

    趙筠一想就笑了,她明白楚風的用意了。

    現在琉球楚風以下,算是形成了一個利益集團,成員基本上以琉球匠戶和錦田山難民為主,加上法本法華兩個和尚。在政界,他們是各部部長;漢軍中,他們是水陸二師領軍、各級主官;在商界,鄭發子、洪梅氏、王李氏等人是琉球工商業的中堅;在各工廠,馮火山、雷洪、徐財旺及其徒弟,是廠長和技術骨幹;學校中,他們的子弟正在努力學習,將來會接替父輩,充實進這個集團。

    這些人的利益,被楚風捆在了一架戰車上。工商業的擴張,需要漢軍保駕護航;漢軍的前進,需要工商業提供軍械軍餉;琉球政府則從政權從制度層面提供保障;學校為它提供源源不斷的人力資源。政軍工商學,被牢牢的捆在一起,誰要和楚風作對,就是和這部高效運行的國家機器作對!

    這部運轉良好的機器,自然不能讓外人進來摻沙子搞破壞。

    普通老百姓,只要有飯吃有田種,不搞四等人、不逼著剃髮易服蓄小鞭子,他們才不管誰當皇帝呢!給誰納糧不一樣?

    麻煩的就是儒家門徒。明白民族、國家不等於皇帝、朝廷的人,畢竟是少數,他們的存在,對琉球是個威脅:宋固然是三百年正朔,但大元朝忽必烈也說自己“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圖”,反正和宋元相比,琉球孤懸海外最不好說正統,那些儒生別把琉球賣給宋、元了吧!

    但不用儒生也不行,小學第一批二年制學生,也得大半年後才畢業,不用儒生各部就沒有人辦事,於是楚風立下個不成文的規矩:主官必須是信得過的人。

    趙筠欣然接受了民政部長的任命,楚風在早會上宣布的時候,各部主官雖然很驚訝,不過也沒人表示反對。一則是琉球女人拋頭面、做生意、上學讀書,楚風已經用溫水煮青蛙的辦法慢慢讓他們習慣了,既然能做生意、上學讀書,做官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二來嘛,琉球的當道諸公,有帳房師爺、船場工匠、潑皮破落戶、封龍山搞雜學的,偏生沒一個正途出身的,要說按祖製女人不能做官,他們自己何嘗又能做官呢?

    不過楚風告訴趙筠,讓這些心腹同意並不困難,各部的中下層官吏多是儒家門徒,她的難題,將會在上任之後……

    隆隆的砲聲將趙筠從遐思中拉回現實,啊呀,楚兄昭告天地的講演都結束了,我都沒仔細聽聽!錯過心上人大出風頭的場面,趙筠心頭頗為懊惱。

    海上,三條砲船共九十門打炮鳴響,最後廣場邊陸師的十門三斤炮也連續響起,百響禮炮聲中,宣告琉球改國號為漢,開朝立國!

    侯家兄弟、李鶴軒等人神采奕奕,王大海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他不僅是漢國警部部長,還是未來的國丈,楚哥兒,可是親自來提親的呢!遭瘟的小丫頭,上什麼學?還不快點答應,你先嫁過去,就算暫時沒有正妻的名分,也佔個先手,生下孩子。

    張廣甫卻是垂著腦袋,蔫了吧唧的沒半分精神。他早年漂泊半生,四十歲才娶妻,現在老婆剛滿三十歲,後來娶的小妾,到今天都還沒滿二十呢!聽說老頭子要做部長,和大宋朝尚書一般的職份,這幾日里一妻一妾攜手上床,把他服侍得伏伏帖帖,可憐老頭子五十開外,怎麼經得起兩個女人如狼似虎?精神萎靡,也就情有可原了。

    閱兵式開始了。

    首先是法本率領的尖兵隊,高大的阿拉伯馬,雄壯威武的騎士,他們臉上充滿驕傲與自豪:驅馳一百五十里外,死守寧都三天,為大軍保住退路,這充分證明了他們確實是精銳的軍中之

    頂盔貫甲的士兵,排著整齊的隊列,甩著正步沿主幹道走過。贛南的浴血廝殺,為這支年輕的軍隊增添了一份肅殺之氣,黑色的軍服配上銀光閃閃的盔甲,顯得分外威武。

    腰懸戰刀,雙手持槍向前方斜上端起,皮靴隆隆踐踏大地,盔甲和武器碰撞,發出金鐵的交鳴。

    這,是我的軍隊,是我爭奪天下的利器,是抵禦蒙元的長城!我旌麾所指,他們便會一往無前!楚風心潮澎湃,從座位上起身喊道:“漢軍——威武!”

    受閱漢軍以充滿陽剛之氣的吼聲回應:“漢王——無敵!”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4 23:17
正文 146章 凝聚力


    西元1277年,宋景炎二年,琉球漢曆元年十軋十日。上午的開國大典之後,並不是傳統的“旌表皇天、昭告后土”,而是祭拜炎黃二帝。歷代皇帝自說自話,明明是拳頭大打的天下,或者欺人郭寡母篡的皇位,偏偏自吹自擂什麼授命於天,要叫做天子;楚風是漢國的王、漢人的王,他的權力來源於漢族人民、來源於與民約法,故而祭先祖炎黃二帝,不祭皇天后土。

    “民貴,社稷次之,君最輕。”楚風公開宣揚孟子的理論。

    熟讀典籍的趙筠,立刻給他加個註解:“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便​​是那蒙元真有什麼長生天庇佑,也敵不過咱們得民心者得天下。”

    本來還有疑惑的張廣甫、王大海等人,馬上點頭稱是,琉球豈止人和,這萬里海疆不是地利?蒙元天之驕子,咱們有地利、人和,也勝過他們呀!

    琉球城東北方的空地上,平出了一大塊廣場,這是在漢軍出征泉州前就開始興建的,當時楚風準備在這兒建一座烈士紀念館,後來和李鶴軒、趙筠、侯德富等人建議磋商,計劃幾經變更,成了現在的格局:

    廣場正中央為炎黃二帝塑像,北方為歷史館,展覽中華歷代大事,以示琉球漢國係出中土,人民為漢族嫡裔;東面是大漢歷史館,陳列琉球自臨安匠戶登岸以來的各項事蹟;西面是大漢忠烈祠,供奉為保家衛國犧牲的英靈。 各座建築均為中華傳統的飛簷斗拱樣式,當然,內部構建支柱就多為鋼筋水泥了。

    首先是祭始祖炎黃二帝。兩位初祖的石像足有三丈高,漢國文武班子齊齊整整排在下面,除了趙筠女子宮裝,其他人都是全套的公服、官靴、進賢冠,峨冠博帶,頗見漢唐威儀。

    待班次排好,贊禮生叫道:“奏樂!”兩邊鼓樂齊奏,琴瑟管弦、笙蕭鐘磬,端的是黃鐘大呂莊嚴之音。

    迎神、分獻、升香,獻酒、玉、帛、稷、饌。奏至德之章、舞至德之容,三叩九拜。

    中國人最重自家祖宗,炎黃二帝為初祖,是老祖宗的祖宗了,百姓們也跟著官員一起叩拜,只是人多雜亂,未免亂紛紛的,是為美中不足了。

    工商部量具監監正駱醒忠、民政部護照監監正於孟華這些中下級官吏,還沒資格到石像下面主祭,遠遠地和老百姓混在一起,跟著下拜、磕頭。

    “這位漢王,氣量格局非凡,怕是有問鼎天下的雄心吶。”拜畢,駱醒忠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突然冒這麼一句。

    於孟華有點奇怪的看了看這位小山叢竹的老同學,他比自己早幾個月到琉球,恐怕從龍之心要比自己熱切些吧。 “駱兄何出此言?不祭皇天后土、不封列祖列宗,卻來祭幾千年前的炎黃,怕是有點捨本逐末了吧?”

    “於兄又在試探小弟了!”駱醒忠微微笑道:“歷代天子追封列祖列宗,不過是一家一姓之祖宗,視天下為一家一姓之家產。漢王祭炎黃,是祭的全天下人的祖宗,以社稷為天下漢人之社稷,單論這一點。氣量格局便遠邁唐宗宋祖了。將來民心之所向,不問可知。”

    老同學都說到這份上了,於孟華也不好再裝傻,悠然長嘆道:“小弟初到琉球,也是抱著看看氣運消長、天下大勢的念頭,亂世中,居此海外小島,以皇宋遺民逍遙一世,哪管他中原風雲起陸、閩廣波浪掀天?

    直到見那總督府門外碑刻,小弟才忽然生出一個熱切功名的心腸。你道是什麼?就是那與民約法! ”

    “哦,於兄的意思是?”

    “昔漢高祖與關中父老約法三章,遂王天下,今楚氏約法四章,其志在逐鹿天下啊!”

    駱醒忠點頭道:“昔成湯地不滿百、西岐地方三百里而定鼎,少康一旅而興夏、肅宗匹馬而昌唐,琉球土地肥沃,居海上易守難攻,兼得魚鹽之利,將來逐鹿中原……”

    於孟華眼睛一亮,太平年間,讀書人自然以進士及第為最高榮譽,時人以為就算收復燕雲、凱師而還,也不會比狀元及第更加光彩。但大宋朝年年戰、年年敗,臨安謝太后、小皇帝都給蒙古人捉去了,便是再忠心的臣子,也難免捫心自問:這大宋朝,是否氣運已盡?從來天道難測天命難違,誰能說得準?

    只不過建新朝地是蒙古韃虜,搞什麼四等人、初夜權,各地豪傑才紛紛起兵;假如是漢人正宗鼎立新朝,以宋末朝廷的荒唐腐朽,恐怕願意替它拼命的人寥寥無幾,大宋朝也如隋滅陳、宋滅南唐一般,早就完蛋大吉了。

    兩個老同學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場,搏個開國功臣,忽然於孟華眉頭皺了皺,道:“琉球諸事不同中原,他事尚且罷了,這婦人拋頭面成何體統?便是朝廷的大長公主,也不該來至祭啊!”

    “於兄說地是,過兩天,咱們聯名上個折子……”

    祭過炎黃二帝,便是英靈入祠。

    “老兵不怕死亡,老兵怕被遺忘。”中國人相信人死後有靈魂,亂世之中,死並不可怕,父母妻女有所養,亦無所牽掛,唯一怕的就是死後不能歸葬祖墳、靈魂無所歸依成為孤魂野鬼,得不到後代香煙、得不到家人血食。

    忠烈祠是英靈安息的地方。琉球每一個犧牲者,都要火化後將骨灰運回,供家人埋葬在墳中,牌位則做兩個,一個安在家中受子孫香火,一個放入忠烈祠,千秋萬世永垂不朽。

    太陽漸漸西下,落日地餘暉照耀在忠烈祠上,給它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低沉的哀樂響起,站著數万人的廣場漸漸安靜下來,人們肅立著,不約而同的向東方望去。

    來了,來了!人群一陣細碎的騷動,彷彿微風吹過麥田。

    鼓樂隊悠長的蕭笙,猶如烈士的英靈平靜而沈毅,從遠處逶迤而來,蒼涼、空寂,聽得人們心中氣血翻湧,有一口熱氣憋在胸口,直欲破體而出!

    空寂蒼涼到了極處,人們的心低沉幾乎要喘不過氣,突然禮炮隆隆,曲調為之一變,雄渾的鐘鼓聲奏響,歌頌著烈士的勇敢與忠誠。

    移靈隊伍的最前面,五十名天真無邪的兒童,拋灑著清水和花瓣,為英靈鋪路。正是這些逝去的英烈,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他們安樂地童年,清水與鮮花,是烈士專享的榮譽。

    其後一百名漢軍士兵,全身黑色戎裝,胸配寄託哀思的小白花,扛著放置靈牌的靈臺。抬靈的隊伍由東向西,迎著夕陽而來,烈士的靈魂就附在士兵抬的靈位上,英烈為守護這片土地、為守護這群人民而獻身,他們將會長眠在這個神聖的祠堂,名字被鐫刻在漢國的史冊,永不磨滅。

    最後是一百名漢軍全副武裝的士兵,踏著鼓點般的步伐,長矛如林刺向天空,為逝去的戰友殿後護靈。

    十軋十日,天氣漸漸涼了,人們在肅殺的深秋,目睹英靈移入祠堂。漢國的文武官員,由漢王楚風帶領,在祠堂前夾道而立,待英靈經過,深深的鞠躬向逝者致敬。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

    學校選出的男女各二十名學生,用屈原的《國殤》為英魂安靈,人們只覺得心臟被揪得緊緊的、緊緊的……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安靈儀式上,突然就有人止不住哀聲,雖是小聲的啜泣,現在卻顯得分外清晰。

    想起死去的小貴,劉家大娘就忍不住哭了起來,臨走還笑嘻嘻的說“阿媽,我不做個將軍,決不回家!將來你就看吧,楚總督要拍著我的肩膀誇我,這是個好兵,到那時候,您就替我去向二丫提親。”

    可是,笑嘻嘻的小貴,就變成一壇骨灰回來了!那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從小兒養到大,還沒說房媳婦,就……

    “大娘,您是哪位烈士的親屬?”和善的聲音把她從悲痛中驚醒,漢王楚風正溫和的沖自己微笑呢!

    “劉、劉小貴,”劉大娘再也忍不住了,悲聲抽噎道:“這孩子,這孩子從小兒喜歡聽書,自到琉球,他一直、一直說您是當世的岳武穆,這輩子就只求您拍著他肩膀誇一聲好兵,可、可他再不可能了……”

    “不,這是他應該得到的,”楚風在靈臺上找到劉小貴的靈位,輕輕撫摸著靈牌,新嶄嶄的,手指頭摸上去還有點澀,眼前就浮現出一個農家子青澀的笑容……

    楚風溫柔的撫摸著每一塊靈牌,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嬰兒的肌膚,眼淚滾到了靈牌上,“你們,你們都是好兵,兄弟們,楚某代琉球漢民謝過了!”

    他撲通一下跪到地上,朝著靈位鄭重的磕了三個頭。

    人們哭喊著一起跪拜,哀聲震天。

    令雄主落淚,使王者折腰,身後哀榮,以此為甚。駱醒忠和於孟華同時想到了:今後漢軍必定視死如歸,一往無前!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4 23:21
正文 147章 千古忠奸分明


    曬穀場上,於小四搖動著手柄,風扇車霍霍的轉動。於老根把曬好的穀子從頂上的漏斗添進去,車兒肚子裡的風扇嘩嘩的吹,糠秕雜草從後面的開口吹了出來,飽滿的穀粒則落到了車兒底下,聚成了金燦燦的一堆,散發著新谷的清香,粒粒飽滿色澤金黃,看上去就叫人歡喜。

    於阿大用耙子把曬場上的穀子耙攏在一堆,小二小三橫著扁擔挑起籮筐,把風扇車下面除掉了雜物的穀子,裝進筐里運回糧倉。

    扁擔剛上肩,小二小三整個人都縮了一截。 ***,好重,好多的穀子!但再多、再重,他們也不覺得累,琉球不收農稅,這些穀子每一粒都是自己的呀,抬自家的穀子,不管它千斤萬斤,心頭總是鬆快的呀!

    這大半年,於老根像瘋了似的,領著四兄弟在田裡掙命,琉球每戶只許登記三十畝田地,大家大戶忙著分家是不消說了,為了多弄點田,他也把四兄弟分了出去,加上自己作算五家,登記了一百五十畝上好水田——就這般老頭子還不心滿意足,琢磨著把老婆出妻,不、琉球叫離婚,再多算一家人哩!結果立馬被老婆抓個滿臉花,再加上五個男人一百五十畝地也到頂了,再沒得力氣多種,他才罷的手。

    十月下旬,中原已是冬季,地氣溫暖的琉球,只能算個秋天。賣力搖動風扇車曲柄地於小四。臉蛋紅紅的,汗水順著眉毛流下來。

    於老根見了心頭就有點毛毛的,自打琉球改為漢國,楚總督稱了漢王,看了開國大典回來,小四就像丟了魂,吃飯吃著吃著停了筷子。走路走著走著摔個跟頭,你說人家封王封相,跟你小老百姓什麼事?還不得該種地種地,該做工做工!

    於小四機械的搖著風扇車,身子雖在曬穀場上,魂靈兒早已飛到了漢軍軍營。整齊漂亮的軍服,鋥光瓦亮的盔甲,寒光四射的長矛戰刀,豐厚地伙食和軍餉。這些還不至於讓人羨慕得發狂,讓於小四這些天在床上翻來覆去烙大餅睡不著覺的,是老人孩子大姑娘小媳婦,對著漢軍士兵豎起的大拇指:“好個保家衛國的兵,響噹噹的英雄好漢!”

    忠烈祠的死後哀榮,漢王領頭萬民跪送,百世千秋香火祭獻,祠堂中牌位正對著廣場上的炎黃二帝,英靈和咱漢人的老老祖宗同列配享!於小四羨慕,甚至有點嫉妒那些犧牲的士兵了。年輕人地心是躁動不安的,他覺得,有這樣的光榮。就算叫自己立馬死在戰場上。也絕不後悔!

    英靈入祠後,開放歷史館和大漢歷史館供人們參觀。於小四先進的館。盡是石刻的造像——福建沿海石工發達,後世有一座電子、服裝工業和小商品市場聞名的城市。石獅,便是以石工的成果命名。楚風建的這兩座館,都是以石刻造像為表現,上面再塗五彩顏色,既有立體感,又顏色鮮明。

    當先是燧人鑽木取火、伏羲演先天八卦、神農嘗百草,黃帝、顓頊、帝嚳、唐堯、虞舜這三皇五帝的事蹟,於小四有的懂、有地不懂,先秦、兩漢的多數不懂,只有兩段“中行說叛漢助胡,霍去病封狼居胥”、“班定遠投筆從戎,絕域輕騎催戰雲”此前有所耳聞,其它的雖有解說員不停為觀眾解說,他也沒什麼興趣,快步走了過去。

    轉過一道迴廊,又是一間大廳,氣氛卻與之前地不同,看的人默默無語,甚至有人流下淚來。

    於小四朝那牆壁上看去,只見一大壁石刻,無數屍骨重重疊疊,裸身的婦人被砍做兩段,小孩子被摜得腦漿迸裂。一隊胡人押著許多漢人少女,隊末的還在姦淫,隊首的竟將少女殺死,用刀割肉吃,更有人催逼著少女投河,寬闊的大河上浮屍擁塞。

    這一幕只看得於小四目眥欲裂,是何等人如此慘毒?

    “此是西晉末年。五胡亂華的故事。”解說員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迴響。壓得人們心裡沉甸甸的:“永嘉之亂,晉室南遷,中原淪於胡人,我堂堂炎黃嫡裔、子民,淪為胡人的兩腳羊。”

    解說員手指畫面右上方的大河。 “此是易水,永嘉前的八王之亂,幽州刺史王濬引進慕容鮮卑來對付成都王司馬穎,慕容鮮卑乘機大掠中原,搶劫了無數財富,還擄掠了數萬名漢族少女,回師途中一路上大肆姦淫,同時把這些漢族少女充作軍糧,宰殺烹食。

    走到河北易水時,吃得只剩下八千名少女了,王濬發現後,要慕容鮮卑留下這八千名少女,慕容鮮卑一時吃不掉,又不想放掉,是將八千名少女全部淹死於易水。高漸離擊筑、燕太子丹撫琴、荊軻慷慨悲歌的易水,竟被漢家女子的屍體擁塞斷流! ”

    解說員又指著畫面中部、左邊那些屍骨。 “匈奴石勒和他的繼承人石虎,發漢家男女十六萬,運土築華林苑及長牆於鄴北。時逢暴雨,漳水水漲,死者數万人;又驅漢丁四十餘萬營洛陽、長安二宮,造成屍積原野;修林苑甲兵,五十萬人造甲,十七萬人造船,死亡超過三分之二;奪漢女五萬入后宮肆意變態凌殺污辱之行,死者不計其數。

    當時南方成漢的使者從長安到洛陽再到鄴城,見到沿途樹上掛滿上吊自殺的人,城牆上掛滿漢人人頭,屍骨則被做成京觀來恐嚇世人;北方漢人銳減,赤地千里、土地荒蕪,白晝裡野獸出沒,昔日漢家田園,竟成虎狼之穴! ”

    解說員的聲音直刺人心,石刻造像上,漢家子女的悲痛表情竟是栩栩如生,物傷其類兔死狐悲,觀眾們真是感同身受,心臟劇烈的膨脹,牙齒咬得咯咯響,一個個捏緊了拳頭,恨不得將那畫面上的胡虜打得粉碎!

    轉過這個廳,下一間房卻是四幅畫面:一人羽扇綸巾悠然自得,背後幾員大將則有點焦灼的看著遠方。山巒重疊大江橫臥,江南的漢家軍隊高呼酣戰,江北的胡虜多上許多倍,卻是潰不成軍,武器甲仗丟了一地,倉皇北逃。

    第二幅畫面上,許多小船溯江而上,一人站在船頭,手中長楫擊向水中,水花四射間,船上將士都有義憤填膺的神色。

    又一將胯下寶馬神駿,左手操雙刃矛、右手執鉤戟,端的是神威凜凜,一身殺向敵陣,無數的胡人被他砍瓜切菜一般殺了個七零八落。

    最後一幅畫面,一人統帥大隊人馬,全是白盔白甲,人馬俱批著甲胄,沖向對面胡人營寨,那些胡人畏畏縮縮,有的跪下乞命,有的轉身逃走,早已嚇得心膽俱碎。

    本來每幅圖上都有字,無奈於小四並沒有讀過書,一個也不認得,這裡的解說員大概臨時有事出去了,沒人解說,他看著必是我漢家的英雄人物,卻無人與他分說,只急得抓耳撓腮。

    “大將名師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好一個白袍渡江的陳慶之!”於小四聽得身邊有個讀書人搖頭晃腦的讚嘆,連忙請他解說。

    讀書人甚是熱情,給他一一說來:“第一個,是謝安淝水大戰,第二個,是祖擊楫中流,第三個,冉天王興漢殺胡,最後的便是陳慶之白袍渡江。這四位,都是五胡亂華時候,我漢家出的大英雄、大豪傑,殺得胡人膽寒……”

    剛剛見了胡人凌虐中原的殘毒,於小四正想著誰來收拾這群禽獸,接著就是這四位大英雄大豪傑,真真替我漢人出了一口氣!讀書人把每人事蹟詳細解說一遍,聽得他血脈***。

    再後面是隋唐兩朝故事,“徐世績滅薛延陀,蘇定方破高勾麗”,叫人心馳神往,“安祿山背主忘義,顏常山斷舌罵賊”,又叫人扼腕嘆息。

    最後到了本朝,這些故事正是人們熟知的,不需解說也一清二楚。 “韓世忠兵圍黃天蕩,梁紅玉擊鼓戰金山”,韓元帥按劍而立,梁夫人英姿颯爽,大江上戰船往來奔馳,將士們意氣風發,金山上的戰鼓,士卒們的吶喊彷彿還在廳中迴響,那金兵船隻一艘艘沉沒江中,無數金兵餵了魚蝦,叫人看了好不快活!

    “岳武穆精忠報國,朱仙鎮大破金兵”,岳元帥父子酣戰,那如狼似虎的岳家軍往來衝突,殺得金兵血流成河,後面帳中戴皮帽、兩邊垂著狐狸尾巴,大約是什麼狼主之類的,捏著手腕瞠目結舌,旁邊幾員金將看著戰場,怕的怕、恨的恨,臉上表情似在嘆道:“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

    百姓們看到這裡,一個個跪膝禮膜拜,岳爺爺千古忠烈,誰不知他英名!

    接下來的四幅畫面,兩個中原皇帝模樣的人,風雪中坐在枯井裡,這是徽欽二帝荒淫無道,被金人擄走,坐井觀天的下場;第二副畫,卻是個面貌與徽欽相似而年輕的皇帝,面前輕歌曼舞聲色犬馬,此是高宗趙構忘了父兄之仇,偏安苟且的場面;第三幅畫,一個身穿宰相官服的人,面露陰狠之色,將一顆蠟丸裝進剖開的橘子裡,不消說,這是人人切齒的秦檜了;最後一幅,岳元帥父子加上一位面如冠玉的小將軍,一起被勒死在風波亭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5 07:13
正文 148章 軍心民氣


    精忠報國的岳爺爺,被高宗十二道金牌召回,秦檜一班奸臣構陷,風波亭上,武穆蒙冤。可憐一個百萬金兵視若等閒的岳武穆,未曾戰死沙場,卻害在昏君奸臣手中!

    觀眾見了這幅畫,人人淚如雨下,特別是原居泉州城中的百姓,想起那二千五百高唱滿江紅從容赴死的淮軍,心頭上直如壓了萬斤巨石,沉得喘不過氣來。再看畫面上陷害忠良的秦檜,就恨不得寢其皮〕其肉、飲其血。

    眾人痛罵奸臣,卻有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子指著宋高宗趙構道:“這個叔叔的爸爸、哥哥被金兵捉去,爬在冰上連飯也沒得吃,坐在井裡只看得臉盆大一塊天,叔叔卻整天吃肉喝酒看跳舞,難道他忘了爸爸、哥哥的仇了嗎?”

    童言無忌,戳破了皇帝的新裝。以往朝廷為岳爺爺平反昭雪,只說是奸相秦檜做的手腳,把高宗皇帝出脫得一干二淨,見了這幾幅圖,人人難免想:父兄大仇未報,卻要偏安一隅,岳武穆說要直搗黃龍,他卻連下十二道金牌勒令班師,這高宗皇帝,安的是個什麼心腸?風波亭上,當真就只是秦檜通敵賣國?

    有了這個心思,人們看著“高宗偏安忘父仇”這幅畫的時候,眼神中就多了幾分鄙視、幾分不屑。常人家還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父兄被虜、母嫂被辱,卻有心腸遊那山外青山,賞那西湖歌舞,真真是連普通百姓都不如了,算得個什麼皇帝!

    這些畫面,正是楚風的安排。宋朝對外軟弱,對內卻很有一套,岳飛蒙冤,這個問題上,從來都是把秦檜拋出來當替罪羊,殊不知,沒有皇帝本人的配合,一個文臣宰相焉能殺害岳飛這樣手握重兵的中興名臣、方面大帥?

    宋朝官方越是遮掩,楚風越要把高宗的可恥嘴臉揪到光天化日下。讓人們看看這所謂地大宋天子是個什麼玩意——現在漢國已經在做取宋而代之的輿論準備了。

    駱醒忠被於孟​​華扯著,也看到了此處,不由自主的點頭道:“武穆之冤,先帝不能辭其咎也……”

    “駱兄此言差矣!大漢國何處來的先帝?”一人拿扇子在駱醒忠肩膀上一拍,回頭看,正是小山叢竹的同窗,王峻∮泰兩個,這二位平時熱切功名的心重了點。駱醒忠和他們往來不多。

    不過王峻這話倒是有理,“琉球楚風、永不朝宋”,漢國連朝貢國都不算了,怎能拿大宋的皇帝稱作先帝?被有心人捏住做個把柄。這輩子別想出頭了。

    駱醒忠趕緊朝王峻拱手為禮:“謝王兄提醒,小弟孟浪了。”

    王峻一時得意,搖頭晃腦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等既為漢國官吏,自然忠字當頭,心中有漢而無宋,駱兄今後萬萬不可心懷故主。”

    媽的,你在大宋食毛踐土二十年,這才到琉球幾天,就說得好像世受國恩似的,好歹我做琉球地官比你還要長幾天!駱醒忠雖然不忿,面子上還得敷衍過去,兩邊四個人今天天氣哈哈哈。說些缺油少鹽沒營養的廢話。

    於小四從來沒讀過書。沒有駱醒忠那麼多彎彎繞,他只覺得看了這些。心頭有一種東西,在醞釀、在發酵、在膨脹……

    “賈似道專權誤國。張弘範認賊作父”,“留夢炎趨炎附勢,範文虎為虎作倀”,這是漢奸叛徒的無恥嘴臉;“李庭芝死守揚州,陳文龍殉節西湖”,這是流芳千古的忠義節烈。

    從歷史館出來,於小四心頭五味陳雜,又來到大漢歷史館參觀。

    漢國歷史短暫,這裡的內容比起歷史館不到百分之一,從王大海率領臨安匠戶泛舟出海講起,分作軍事、政治、科技幾個方面。

    科技上,有什麼“馮火山煉出第一爐鐵水”“王大海造成剪式船”,林林總總的於小四不怎麼感興趣,政治則是簽訂與民約法的場景、自治政府成立等等。

    他感興趣的是軍事類。 “錢小毛棄懦成勇”,咦,這是漢軍陸師地錢隊長嘛,畫面上,他手持鋼槍威風凜凜,把一個面目可憎的土人刺了個透心涼,在他腳下,已經倒下了四個土人。

    “法本百里援寧都”,圖上當先那匹馬,法本亮光光的腦袋,一眼就能認出來,另一邊,寧都城頭軍民百姓望眼欲穿,有登高處的人看到了援軍,那喜出望外地神情真是栩栩如生。

    還有“震天雷炸泉州城”、“設計伏擊亦思巴奚”、“空坑大戰蒙古軍”,漢軍從一個勝利走向下一個勝利,畫面上主角的表情活靈活現,簡直就是在和你說:“來吧,和我們並肩戰鬥吧!”

    這幾幅畫面,佔的面積不到百分之一,許多地方都還空著,甚至好些屋子裡連一幅畫都沒有,四壁空空如也。於小四驚訝地問解說員:“為何這些地方全空著?”

    “漢王交待,這些地方都空著,留待記錄將來的英雄豪傑。”解說員笑道:“便是兩年前,錢將軍也和你沒多大區別,人家現在可就刻在牆上,不僅當代,將來千秋萬世,都受後人崇敬呢!”

    於小四就覺得心臟被什麼東西重重的錘了一下,他幾乎抑制不住內心的吶喊:我要當兵,我要跟著漢王建功立業,我也要在這牆壁上佔他一席之地!

    他熄了決心,回到家中就告訴父母自己要去投軍。但總也開不了口,他知道,老爹是不會答應的,老爹一輩子就只認田裡刨出來東西,其他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想管。

    穀子收入倉中,直到來年開春都沒什麼農活了,於小四覺得現在是時候挑明了。當最後一把穀子從風扇車裡流出的之後,他看著父親,堅定的說:“爹,兒要去投軍。”

    什麼?於老根賽如挨了個晴天霹靂,這麼多的地,肥得流油的地你不種,當兵有什麼好的! “遭瘟地狗崽子,當你媽地兵!”他氣得揚起巴掌,啪的一下打在小四頭上,小四出乎意料地沒有躲閃,迎著巴掌挨了結結實實的一下子,把於老根看得愣住了。

    “爹,兒不孝,聽人說忠孝難兩全,兒要學韓世忠、岳武穆,一刀一槍拼個功名!”小四跪在地下,朝著老爹嘭嘭嘭磕了三個響頭,扒起來就往軍營跑。

    於老根沒有追,老眼裡渾濁地淚水滴滴嗒嗒的流下來,自打小四看了忠烈祠、歷史館回來,他知道遲早會有這天,只不過,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漢國例行的早會上,張廣甫扭扭捏捏的,屁股坐哪兒都不得勁兒,好像椅子上長了釘子。以前叫做總督,坐著議事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都叫漢王了,自己這些臣子還大模大樣的坐著,是否有點失禮呢?

    看出了張廣甫的不安,楚風笑道:“老張,骨頭又在癢了?莫非兩位夫人還沒把你弄服帖?別胡思亂想,咱漢國禮儀不興什麼跪奏,你就安心坐穩吧。”

    趙筠在旁邊嫣然一笑:“秦朝以前,堯舜禹湯都是和臣顯坐議事,漢王效法先賢,各位不必拘禮。”

    侯德富暗暗好笑,這位大長公主倒是會夫唱婦隨,楚風隨口說個什麼,她就能立刻引經據典加以解釋。

    琉球製定了一系列的擴張計劃,關於徵兵工作,侯德富倒是很有信心,自從忠烈祠和大漢歷史館建成,兵科招兵處門口排隊的人,能從大門口一直排到海邊碼頭上去。

    “請漢王放心,我漢國之民,人人以忠義為先,人人願為漢王效死,我兵科只怕人滿為患,根本不愁兵源。”

    楚風點點頭,對自己激勵軍心民氣的舉動很是滿意。那天對烈士的一跪,固然有心情激動感佩的原因,但作秀的因素也有那麼點——做了一年多總督,如果連作秀的手段心機都沒有,那還不如滾回家啃乾飯算了。

    顯然,效果非常好,現在軍營中的漢軍嗷嗷叫得像群小老虎,那氣勢,就算蒙元有百萬大軍,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端起武器衝上去。

    但趙筠有不同的看法,“不知諸位,有沒有聽過戰不旋踵的故事?”

    哦,這是什麼意思?

    趙筠娓娓道來:戰國時,吳起做大將,和士兵同食同衣,一個士兵背上長了疽,吳起親自用嘴把疽中的膿血吸出來。士兵的母親聽說之後大哭,人們都十分奇怪的問她:“你兒子不過是個士兵,將軍幫他吸膿,該高興才對,為什麼大哭?”

    母親回答:“我丈夫以前也是吳起將軍手下的兵,也長了背疽,吳將軍幫他吮疽,於是我丈夫戰不旋踵,死在了戰場上。今天吳將軍又替我兒吮疽,恐怕我兒也要回不來了。”

    楚風聽了悚然一驚,事事順風,自己已有了任意操縱民心的想法,卻原來戰國時候的婦人,都有這般見識!想喊幾句口號就有大幫人替自己打生打死,未免把古人的智力看得太簡單了點。

    侯德富則再一次打量了趙筠,沒想到,這位王府深閨的小姐,竟有這般見識,自己還以為她到民政科做點案牘工作呢,卻是小瞧了她!

    軍隊士氣,除了榮譽感,還得在經濟上來切實的東西。假如烈士在英烈祠享受崇拜,烈士家數卻窮困潦倒,這樣的軍隊一定不會強。

    楚風立刻下令,民政部、兵部、財稅部聯合調查,增加漢軍的傷殘補助金和烈士家屬的撫卹金。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5 07:15
正文 149章 援漳州


    漳州城,小孩哭、大人罵,推著太平車兒往外跑的,挑著擔子搬東西的,拖著女人抱著娃娃的,牛馬驢狗亂叫亂跳的,人和牲畜在大街上竄來竄去,一片亂紛紛的末世景象。人人臉上都是說不出的焦慮,恐慌的情緒像病毒一樣四處蔓延,整個城市籠罩在窮途末路的絕望之中,連茶攤前臥著的大黃狗,都像發了瘟似的紅著眼睛呼哧呼哧直喘氣。

    福建宣慰使行征南元帥府事唆都從福州出兵,步騎五萬過興化、泉州,直趨漳州!唆都兵臨興化,已故大忠臣陳文龍的族叔陳瓚,率領家丁和三清勇據城固守,予元軍以重創。十月十五日城破,城內軍民同仇敵愾,與元軍巷戰終日,百姓們用菜刀、用木棍、用手指甲和牙齒與敵人搏鬥,他們只有一個盼頭:朝廷大軍快從泉州來援!

    南望王師,遺民淚盡。興化陷落,陳瓚被俘不屈,五馬分屍而死,殺人魔王唆都下令屠城,全城三萬軍民壯烈犧牲,所有人臨死前都只有一個疑問:行朝的大軍,在哪兒?

    興化人泣血盼望的行朝大軍不但沒從泉州來援,反而入海逃竄。唆都兵到泉州,此時行朝早已入海,遂不戰而下。

    有泉州逃到漳州的百姓說,元韃子正在收拾營帳,怕是馬上要取咱們漳州了!

    漳州人並不是孬種,這裡畬漢雜居民風彪悍,元韃子打起來,大不了和他們拼了,就算全城戰死,也不辱沒了祖宗。說書文上都講了。忠孝節義,身後流芳百世,千秋萬代受後人景仰;投降韃虜,祖宗蒙羞,死後閻王爺要拿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哩!漳州人願意為保衛家鄉、為朝廷流盡最後一滴血,咱們絕不比興化人膽小懦弱!

    可是、可是朝廷已經拋棄咱們了!連行在的泉州​​都能拋下,一矢不發就逃奔入海。試想咱們這漳州城還能守得住嗎?再看看城牆上的兵,一個個沒精打采,衙門裡的知府何清,到現在也沒出來勞軍、動員民夫,看樣子他也沒打算守下去。保護天下子民的朝廷,牧守一方地知府尚且如此,咱小老百姓犯得著替他們送命?

    文丞相在西邊的梅州,陳大使在北邊的汀州。出城、出城,往西往北投他們去,漳州城裡的祖宗基業,便送與遭瘟的狗韃子吧!

    國破家亡的亂世中。人們並不害怕死亡,他們只害怕死得沒有價值。

    “快點。收拾好了沒?”

    東城一座小小的院落。顧秀才收拾好行裝,催著家人上路。他要舉家逃往梅州,那裡。有身負天下人望的文天祥文丞相。

    還不快點,娘年紀大了。又是小腳,從漳州到梅州,六百里山路,不早點走,被韃子騎兵追上怎麼得了?

    這時,從街上傳來一陣喧嘩,人喊馬嘶,亂糟糟地一團,顧秀才的心裡,也就擰成了一團亂麻。

    媳婦眼睛紅紅的,從娘屋裡走出來。顧秀才正著急上火,見她這個樣子,不由急道:“怎麼回事,你還沒幫娘收拾好?”

    媳婦的心裡就是一酸,往日,婆婆老是和自己磕磕絆絆的,吵幾句嘴、逗點閒氣,丈夫自然是偏幫著婆婆,可今天才知道,老人家……“你、你自己去問吧。”她忍著眼淚,輕輕撫摸兩個孩兒的頭頂,不敢和丈夫對視。

    顧秀才心裡一縮,預感到不妙,幾步跑進母親的房間。老太太什麼都沒收拾,還穿著家居的土布衣服,拿塊抹布,在房里東摸摸西擦擦,見了兒子,老臉笑成了菊花:“兒啊,你不是要去梅州投文丞相麼?咋還不走呢?”

    “娘,你這是做什麼?咱們得快點走啊,韃子騎兵追上來,就一個都活不成了!”顧秀才急得百爪撓心。

    老太太愛憐地看看兒子,這幾天,他嘴角都起了好幾個大燎泡,著急上火鬧的呀。 “兒啊,你說的是,韃子騎馬跑得快,你們再帶個小腳老婆子,怎麼跑得過韃子呢?娘活了這麼大歲數,兒子、媳婦、孫子都有了,還圖個什麼呢?娘這麼大把年紀,韃子又能把我怎的?”

    顧秀才急道:“媳婦是雙大腳板,她帶兩個孩子,兒背你走啊!”

    “這把老骨頭雖輕,也有七八十斤,你只握得來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背我多遠?被韃子追上,咱們一家都沒活路!老婆子活了快六十歲,也盡夠了,難道還要拖著兒孫一起死?那真是你父親讀那什麼書上說地,老而不死是為賊了!”老太太微笑著,神情安詳得不像生離死別,倒是平日里拉家常一般,忽然想起來什麼,從枕頭底下摸出個小包,巍巍顫顫的打開,是幾件小小地金戒指、金耳環:

    “兒啊,這還是你爹當年給娘地聘禮呢,娘老糊塗了,都忘了這個。拿給你媳婦,做個念想。”

    顧秀才長身而跪,眼睛通紅,熱淚滾滾的流下來:“娘,您不走,兒也不走了!讓媳婦帶您孫子走,兒留在家裡陪母親!”

    “混話!你媳婦一個婦道人家,帶兩個孩子能走到哪兒去?你要咱顧家斷子絕孫?”老太太越想越氣,一巴掌扇過去,顧秀才不閃不避,臉上登時起了一塊紅印子,老太太又心疼兒子,摸著他臉哭道:“兒啊,咱顧家詩書傳家,我婦人沒讀過書,聽你父親唸書,也知道不孝有三。你讓老婆子拖累全家,是不是陷親不義?若是兩個孫兒有什麼不測,是不是絕了顧家後嗣?不孝兒,不孝兒,快走,快走啊!”

    顧秀才是鐵了心地,父親早亡,娘守寡把自己拉扯大,寡婦郭相依為命。不知吃了多少苦,四十上就生了滿頭白髮,自己怎麼能忍心拋下她?脖子一梗,道:“娘,您不走,兒是絕對不走的!說一千道一萬,兒就只有這句話。”

    傻兒子、傻兒子!老太太故意裝作生氣,無奈道:“唉。娘犟不過你,娘一雙小腳,卻看你能背我多遠!出去,等娘收拾了就出來。”

    顧秀才歡歡喜喜地走到院子裡,檢查一下包袱,把幾件小金飾給了媳婦,夫妻倆正在唏噓,就听見母親房裡登的一聲響。像是什麼東西翻倒地聲音。

    不好了!顧秀才一陣風似的跑過去,房門卻上了栓,他急得直撞門,水曲柳的門閂。哪裡撞得開?急中生智,抓住門旁邊的窗子一搖。那窗子年久朽爛。被他扯了下來,合身從窗子跳了進去。

    房樑上一條白布。老太太懸在上面晃晃悠悠,腳下凳子翻倒。

    顧秀才抓著腰把母親放下來。院子裡媳婦和一兒一女抱著頭哭做一團。卻見老太太脖子上一道繩印,鼻子還有微弱的氣息。連忙掐人中、揉太陽穴,舞弄一陣,終究悠悠醒轉。

    剛醒來就听得孫子孫女哭叫奶奶,老太太長嘆道:“看來老婆子死不成,是要拖著全家到陰曹地府和你爹團圓了。”

    聽了娘這話,顧秀才放了心,知道老人家不會再尋死了。當即帶著全家人,一起出門逃走。

    大街上,逃難的人群​​絡繹不絕,拋下自己的房屋、田地和祖墳,遠赴他鄉,多麼的難以割捨!往日平平常常地漳州城,忽然就變得那麼的可愛、那麼的讓人戀戀不捨,一草一木、一花一石,辛苦營建的房屋,都要便宜狗韃子了!

    顧秀才一家忍著酸楚,顧秀才背背篼、媳婦駝個大包袱,九歲、七歲的小姐弟也背個小小的包袱,牽著奶奶,好不容易到了離西門一里的地方,卻見這裡已經堵得水洩不通:

    太平車、雞公車、獨輪車。車、大車,挑擔子、背背篼,騎毛驢、牽黃牛,擠的擠鬧地鬧,城門上的兵也不來維持秩序,任百姓們堵住,又有幾個黑了心肝的潑皮扒手來發國難財。眼見逃生的路被堵住,百姓們哭聲震天,也沒有官府來管一管。

    知漳州府何清,真真是屍位素餐地昏官!顧秀才忿忿的罵了一句,領著家人往北門走。西去梅州投文丞相地人多,北去汀州要荒涼一些,投陳大使地人比較少,也許北門能走的通,出城再往西去,也不為遲。

    果然,北門人少得多,顧秀才一喜,連小腳地老太太都加快了腳步,向城門口奔去。

    就在此時,城北面塵頭大起,天地交接處出現了一條黑線。鐵蹄敲打地面的聲音,像天際地悶雷滾滾而來,無數兵馬揚起的漫天塵土將天地之交攪得一片混沌,萬里晴空也染成了帶著死亡氣息地灰黑色。

    敵人越發近了,城牆在雷鳴般的蹄聲中瑟瑟發抖,女牆上的泥沙和細碎的土粒,像突然有了生命似的,爭先恐後的跳下城牆。

    韃子來了、韃子來了,無論哪路宋軍,絕對沒有這許多馬匹,這樣驚天動地的威勢!

    城牆上的守軍兩股站站,幾乎要流下尿來,城門內外的百姓,面如死灰,嚇得連哭喊、逃跑都忘了,像沒有生命的木頭人一般,呆呆的站著。

    “哈哈,漳州有救了!”顧秀才突然大笑起來。

    莫非他嚇得瘋了?

    卻原來對面大軍中間,一面丈八尺高的旌旗迎風招展,旗上六尺寬的一個大字:“陳”,旗下女元帥白衣銀甲面若桃花。四面官銜牌雁翅擺開:“經略閩廣”、“安撫制置”、“欽命一品”、“便宜行事”,兵丁將校人如虎、馬如龍,盔甲映日、旌旗遮天。

    宋景炎二年十一月初五,閩廣經略安撫制置大使陳淑楨得漢王楚風飛報告急,遂親領精銳步騎三千,又發火簽金牌傳令閩西畬漢山寨,調畬人、客家義軍二萬,大軍直趨漳州,要憑堅城和唆都一決勝負。

    “娘,咱們回家,”顧秀才領著家人就往回走,“咱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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