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仙徊 作者:笛沃 (連載中)

oryan 2011-10-8 23:06: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26778
oryan 發表於 2011-10-8 23:16
第10章 嘗試突破

 楊雲回到住處,看見房主范駿正在手裏把玩一枚海珠。這十幾天楊雲和範駿也漸漸熟悉起來,楊雲有上一世的見識,又有月華靈眼輔助,範駿是開海貨店的,經常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楊雲見了往往能說出些名堂,讓範駿聽了都驚奇不已。
  “楊賢侄,快來幫我看看這枚珠子。”範駿招呼道。
  楊雲接過海珠,這枚海珠個頭不小,像個小核桃似的,珠子內部隱隱流動著一股瑩光。
  “不錯的東西,大概有八九百年才能生出來,不過可惜了,要是滿了一千年,就是萬金難求的珠母。”
  範駿笑道,“珠母我可不敢想,要真成了珠母,把我這個店賣了怕也買不回來這個珠子。”
  “咦?”
  楊雲用月華靈眼看了一下,發現這枚海珠的內部竟然隱隱透出一絲靈氣。
  “怎麼?”範駿急忙追問。
  “范叔,你拿幾個普通珠子來,要新從海裏撈出來的。”
  範駿一邊準備,一邊疑惑著,傳說中的珠母,在靠近其他海珠的時候會發出毫光來,而且用玉盤裝上一把小海珠,將珠母放入玉盤,會像磁石吸鐵般把小海珠都吸到旁邊。
  範駿收的這枚海珠當然不是珠母,否則他這種小店也根本收不到。
  楊雲把大小海珠放在一起,用月華靈眼仔細觀察,發現大海珠中的那絲靈氣隱隱開始流轉起來,不過速度異常緩慢,過了半刻才移動了米粒大距離。
  “恭喜范叔,這個珠子雖然不是珠母,不過應該也差不了幾年,已經可以用養珠之法了,過上幾十年就能成真正的珠母。”
  “養珠之法?要怎麼辦?”
  “很簡單,找一間暗室,把珠子放進沉淵木做的小盒子裏,要是沒有沉淵木,黑櫪木也行,盒子裏填滿普通海珠,每年換一批珠子就可。”
  “那要養多久呢?”
  “這海珠離了本體,本來已經沒有變成珠母的機會,不過它已經站到變成珠母的門檻上,有了一絲靈氣,現在才有機會。一般養十年抵一年吧,看這個珠子還差幾年火候了,我估計快則三十年,慢則六七十年吧。”
  范駿大喜,“養幾十年變成珠母,我範家得一傳家至寶!多虧楊賢侄有此見識,否則我當普通海珠,把玩幾天可能就賣給旁人了,那真是明珠暗投了。”
  “不過,不知楊賢侄你這養珠之法從何得知?可有把握嗎?”
  “從一些閑書中偶有涉獵罷了,有多大把握不好說,不過只要養幾個月,如果盒子中的普通海珠都變地黯淡無光,那就說明這個養珠之法可行。”
  範駿聽了點點頭,普通的小海珠他還用得起,而且如果養珠之法無效,這些小海珠也不會損失,要是有效,那以後兒孫可就有福了。
  “好——楊賢侄高才,想必今年的秋考就能高中,到時候我好好給你置辦一份賀禮。”
  “多謝范叔吉言了。”
  楊雲笑笑,範駿不愧是經商的,算盤打得滴溜溜的精明,到秋天還有好幾個月,到時候想必他已經試出來養珠之法是否有效了。
  雖然嘴上沒說,但對養珠之法楊雲有十分的把握。所謂的珠母已經不能算是普通的海珠,而是屬於一種靈物。這枚海珠已經具有靈氣,其實已經算是靈物了,但還差一點火候,離開本體後無法繼續吸收天地靈氣,時間長了以後就會退化成普通珠寶。
  如果楊雲修煉到引氣出竅的境界,自己就可以給海珠充入靈氣,不過這還需要功法屬性適合。如果修煉到築基就簡單了,一個聚靈術就能把這枚海珠催化成珠母,如果有機緣那時候不妨給範駿一個驚喜。
  楊雲還是蠻期待範駿的謝禮的,他現在可是窮光蛋一個,連上個書院的錢都沒有。到時候有了這份謝禮,想必上京趕考的花銷就不愁了。
  不過只要能夠中舉,賀禮肯定會收到手軟,那時候也不差範駿這一份了。
  “中舉,一定要中舉!”
  楊雲並非貪圖富貴,有了上一世的經歷,面對榮華富貴早已可以雲淡風輕,和修行得道比起來,就算帝王也如同糞土。
  就拿珠母來說吧,即使是對帝王也算得上寶物了,但是對修行者來說只是一種最低級的材料。
  前世的時候,別說千年的珠母了,三千年的珠皇楊雲都不屑採集,萬年珠靈幻化出人形,也就是在洞府中幹點雜活,充充場面。
  可是楊雲的父母兄弟,還有親戚朋友們看重這個,這就足夠了。
  上一世楊雲最大的遺憾就是家人,這一世無論如何都要彌補。何況同動輒數十年的修煉比起來,中舉是獲得力量最快的方法,不管是為了回報家人還是自保,今年的秋考一定要高中。
  在修行小成獲得超脫世俗的力量之前,那就用世俗的方法來獲得力量吧,楊雲暗自想道。
  向範駿道別離開後,楊雲回到自己的房間,看了一會兒書,小廝又準時送來了晚飯。
  用完飯後,小廝又過來收拾餐具離開,房間裏便只有楊雲一個人。
  楊雲關閉房門,在床上盤膝坐下,開始修煉月華真經。
  今天是一彎月牙,月華的濃度明顯比不上月圓之時,這也是修煉月華真經的一個瓶頸。
  月華其實也是天地靈氣的一種,這種靈氣非常純凈,並且能修煉出不錯的神通,可惜缺點就是太不穩定,必須夜間才能修煉,而且隨著月亮的圓缺變化,靈氣的濃度也隨之變化。
  楊雲耐心地運轉月華真氣,一遍遍地沖刷頭部的各處竅穴。
  銀色的月光照在楊雲身上,如果仔細看能發現不時有細小的光點平空出現,然後沒入楊雲已經打通的竅穴之中。這些小光點是外界的月華靈氣,受到了楊雲身上月華真氣的吸引。
  頭部的竅穴,楊雲只剩下最後一個百匯穴沒有凝練成功。一旦打通,月華真經第二層就大功告成了。
  漸漸地時間過去,楊雲修煉了兩個時辰,一個小光點在百匯穴上方晃悠,就是不肯沒入有一點頭頂。
  微嘆一口氣,楊雲知道自己有點操之過急了。
  “算起來我修煉月華真經才將將一個月,想突破到第二層還差點火候,再說今天天時也不適合。”
  月華真經突破瓶頸,最好選擇在月圓之時,才能得到月華靈氣的最大輔助。楊雲第一層修煉成功剛好在月圓之夜,並不是偶然的。
  “上一世修煉的碧水真訣,只要在有水的地方就能修煉,限制可比這個月華真經好多了。”楊雲想到,畢竟完全沒有水的地方很少,碧水真訣基本上何時何地都能修煉,如果到了海上,更是任何時候都有充沛的水靈氣。
  “等等——我上一世被困在流火沙漠時,突破碧水真訣境界的法子不妨一試。”楊雲心中一動。
  想到就做,楊雲挪到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然後逆轉了月華真氣的運行路線。
  逆轉真氣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一般人這麼做就是找死。就好像一個人練刀,連刀都還拿不穩,卻放開刀柄,拿著刀刃亂舞。
  不過楊雲根基深厚,對普通人來說危險萬分的事情,對他只能說是有一定難度。
  何況月華真經的修煉層次還很淺,凝練的又是一些基本的竅穴,楊雲這麼做還是有五六成把握的。
  逆轉真氣之後,原來正在沖擊百匯穴的真氣立刻亂作一團,一部分真氣開始掉頭,其他的就開始四處亂竄。
  楊雲分出心神,慢慢調理散亂的真氣,因為百匯穴沒有凝練成功,散亂的真氣沒有去處,在楊雲的圍堵下漸漸都加入了反轉的月華真氣之中。
  楊雲送了口氣,最危險的一步已經跨過去了。
  月華真氣反向沖刷那些凝練成功的竅穴,這些竅穴就像湖泊,裏面存放著不少月華真氣,受到沖刷後根基不穩,加上外界月華濃度不足,竟漸漸有了向外發散的趨勢。
  如果讓月華真氣透穴而出,那就跟散功一樣,楊雲辛辛苦苦修煉的真氣會損失大半,到時候連月華真經第一層境界都未必保得住。
  楊雲急忙穩住真氣,再次反轉!
  剛剛賊去樓空的百匯穴,頓時又迎來了一波洶湧的沖擊。
  百匯穴剛被沖擊地有點松動,楊雲再次逆轉真氣。
  正反交替,月華真氣在楊雲的經脈中來回激蕩。
  楊雲小心地把握火候,每次真氣轉向都是嚴峻的考驗,控制稍有偏差,不是真氣散亂經脈受傷,就是透體而出散功的下場,這就像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稍一失足就會粉身碎骨,而他卻要在上面翩翩起舞!
  時間悄悄的流逝,楊雲已經記不清反轉了多少次月華真氣。
  控制得再好,經脈中的月華真氣不可避免的在逐漸消耗。此時竅穴中凝練的真氣自動流出來補充,但這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楊雲只覺得頭腦發沉,真氣流經的地方,像被燒紅的鐵鋸來回切割一樣痛苦。
  月華真氣已經接近枯竭,楊雲估計真氣最多只能再支援反轉兩次,到時候就不得不停下來了。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楊雲的月華真氣又會退回到剛剛突破第一層的程度。
  “這次不成功的話,只能多花十幾天恢復真氣,然後下個月十五再沖擊第二層了。”楊雲有點黯然地想到。
  修煉就是如此,除了積累以外,突破瓶頸還需要經驗、技巧、環境和機緣,有時還需要破釜沉舟般的勇氣,就算是楊雲,也不能保證次次成功。
  抄捷徑失敗的後果,就是要花更多的時間彌補,楊雲在嘗試突破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oryan 發表於 2011-10-8 23:17
第11章 大收獲

 就在楊雲以為已經沒有希望,最後一次逆轉真氣的時候,經脈中的真氣已經衰弱得像風中的殘燭,卻偏偏有一絲真氣,在這種近似枯竭的情況下滲入了百匯穴中。
  頑固的百匯穴,就像一道堅固的鐵門,急風烈火般的攻勢沒能突破,卻被一縷柔弱的水流滲透了進去。
  轟然巨震,楊雲的腦海中仿佛開了一扇七彩的大門,天花繽紛墜落。
  月華真氣自動沿著第二層的路線運轉,月華靈氣絲絲地從各個竅穴湧入,滋潤著油盡燈枯的經脈。
  楊雲的腦海中異像紛呈,前世今生的種種情景走馬燈一樣的瘋狂變幻,最後凝成幽藍色夜空當中的一輪明月。
  幻象中的明月剛剛出現,和天空中真實的明月仿佛建立了某種聯系,月華靈氣湧入的速度陡然加快。
  腦海中的這輪幻月不停地圓缺變化,楊雲的心神也沉浸到某種神秘的境界中。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楊雲忽而熱淚盈眶,忽而展顏微笑,有時悲傷,有時激昂,有時落寂,有時欣慰,種種情緒變幻不休,讓人欲罷不能。
  良久良久,楊雲收功起立,眺望窗外,一輪殘月正沒向天邊。
  這一夜的修煉可謂峰回路轉,最終在楊雲以為要失敗的時候卻突破成功。
  “終於第二層了,這月華真經竟然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喜。識海啊識海,竟然在修為這麼低的時候就有了識海。”楊雲喃喃自語道。
  那彎幻想的明月並沒有消失,只要楊雲一默想,立刻能在意識中清晰“看”見這輪幻月。
  識海其實就是精神虛擬的空間,一般修煉到築基期才能開辟,至於識海的好處,那就數之不盡了,總而言之,在修為現階段就擁有識海,絕對算得上楊雲的一個大殺器。
  此時楊雲的識海中出現了變化,原來的識海是一片虛空,中天懸掛著一輪明月。
  這輪幻月不會移動位置,但是和外界的月亮一樣有圓缺變化,此時的幻月只現出一絲彎彎的月牙。
  隨著月華真氣的運轉,虛空中湧出朵朵彩雲,聚集成一團,彩雲上方逐漸凝聚變形,片刻之後凝成了一所宮殿。
  楊雲意念一動,新生成的宮殿飛速地拉近,靠近之後才覺得這宮殿氣勢宏偉,層臺疊翠,赤柱碧瓦,流光熠彩。
  巍峨的大殿正門懸掛著一副匾額,上書金光閃閃三個大字——“還真殿”。
  意念再一動,立刻置身殿中。
  大殿異常寬闊,光滑如鏡的白晶地板上,佇立著無數書架,密密麻麻地一排挨著一排。
  書架上的書籍都是灰樸樸的,楊雲把意識集中到其中一本上,立刻看見了書的名字——《旬雷玄靈大法》
  一股狂喜淹沒了楊雲,意識像飛一般掠過一本本書——元辰真解,破軍殺,星宿赤煉雷法,黃極真經,九天十地華集……無數神功密法,都是楊雲上一世的珍藏,現在都出現在這裏了。
  換過一排書架,這排上的書沒有書名,只是順序標著數字,楊雲隨意選了一本標號六七五三五八的,赫然發現竟然是自己在結丹期時的修煉感悟。
  再換,還有長長的一排是所有的鬥法對敵經歷,一排是煉丹制器的秘笈和記錄,一排是圖文並茂的天材地寶名錄,一排是遊歷傳記,一排接一排,“看”得楊雲心花怒放。
  “我還以為重生以後這些東西都忘了,沒想到都不知在哪兒藏著呢,開了識海才出來。”
  不過想想也正常,重生後的楊雲是個普通人,真元全無,神識微弱,前世楊雲積累的修煉知識絕對是恐怖級的,重生後能夠記住的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就說修煉功法,除了前世修煉過的能夠記住,其他像寂元化精訣、月華真經之類,因為非常簡單,加上前世印象比較深才能記住。
  楊雲決定這一世修煉不走老路,當時記憶完整的功法其實並不多,最後選擇月華真經也有這個原因。
  在大殿的主位有一張王座,王座上赫然有一個淡金色人影。
  楊雲發現這個人影和自己一摸一樣,不過身體是透明的,能夠看見身體裏有一些銀色的線條。
  這些銀色線條就是月華真氣的運行路線,另外手臂和足底還有一些淡淡的綠色光點,正是儲存寂陽化精訣轉換的精元的地方。
  心念一動,空中出現兩條金色虛線,連接到書架上的兩本秘笈,正是“月華真經”和“寂陽化精訣”,這兩本書微微放著光芒,和其他灰樸樸的書都不同。
  大殿沒有窗戶,可是偏偏卻有月光照射了下來。
  月光剛剛亮起,書架上的“月華真經”被牽引而起,嘩嘩嘩地快速翻動起來,同時金色身影中的銀色線條蠕動著,自動朝著月華真經第三層境界的路線蔓延。
  “太好了,以後就可以在這還真殿裏模擬功法了!”
  月華真經的修煉境界只到引氣出竅,而且楊雲上手就修改了運行線路,可以說和完全新創功法也差不多了。有了還真殿,楊雲就可以模擬功法,並嘗試進行修改,總結出最好的修煉方法。
  識海中的一切都是意念虛擬的,就算功法崩潰也影響不了楊雲,在現實中不敢嘗試的法子在這裏都可以大膽使用。
  楊雲突然想起,“記得有本《太陰玄元錄》,對於月屬性靈氣的修煉方法相當有見地,可以拿來借鑒。”
  剛起了想法,還真殿中立刻又出現了一條虛線,將一本書牽引出來,書名正是《太陰玄元錄》。
  封皮上太陰玄元錄幾個篆字光芒閃動,然後開始一頁一頁地翻動。
  和月華真經的快速相比,翻動太陰玄元錄顯得相當艱難,剛翻開了三頁,嗡嗡聲響起,第四頁揭開一半,就懸在空中動不了了。
  嗡嗡聲越來越響,整個還真殿都開始震動,竟然有維持不住的趨勢。
  “糟糕,停!”
  楊雲念頭一起,虛線消失,太陰玄元錄“啪”的一聲合上,飛回了書架。
  震動停止,還真殿恢復了正常,可是殿中照射的月光已經黯淡了三分。
  “忘記太陰玄元錄起步就是築基期,一直能修煉到生丹火,遠超我現在的境界,我的修為支撐不了這種試演。”
  識海雖然是虛擬的,但是試演功法等還是要消耗能量。一般修煉到築基期,擁有了真元才能支撐識海的各種功能發揮出來。
  “月屬性的靈氣一向在精神方面有奇效,我用月華轉換出來的真氣才能勉強驅動識海,可是也只能開動一小部分功能。算了,能有識海就是天大的好事,不要太貪心了。”楊雲安慰著自己。
  再次開始試演月華真經,楊雲老老實實地選了一本《幽月訣》,這是築基期前的修煉法訣。
  這次果然沒有再出問題,楊雲試了試,再加一部法訣有些勉強,只好讓還真殿一次開一本月屬靈氣的法訣,慢慢推演。
  好在只要月華真氣沒有耗光,識海就能一直推演下去,不需要楊雲一直關注。這就好像多了一個沒有悲喜、只知潛心修煉的楊雲一樣,好處之大不言而喻。
  修煉突破讓楊雲的心情非常好,收拾收拾出門,按照慣例又到街頭小珍姑娘那裏買大包子。
  “楊大哥?!你沒出事兒吧?”賣包子的小珍驚喜交集。
  “沒什麼呀。”楊雲微笑答道。
  “太好了,昨天那兩個混混跟著你,他們沒找你麻煩嗎?”
  “沒有啊。”
  “嗯——楊大哥,給你包子。”
  小珍說著把楊雲的袋子裝滿包子,遞了過去。
  楊雲接過口袋的時候,小珍臉微紅,輕聲說了句:“謝謝。”
  口袋拿到手裏,楊雲立刻感覺到裏面不止十個包子,多裝了兩個。
  微笑著點點頭,“小珍姑娘,再見。”
  “楊大哥,再見——”
  漫步街頭,一邊啃著包子,一邊用寂陽化精訣轉換著精元,明媚的晨光灑落到青石道路上,楊雲的心情和今天的好天氣一樣晴朗。
  
oryan 發表於 2011-10-8 23:17
第12章 蠹蟲

 楊雲來到縣學書庫,一頭紮進了書堆裏。
  剛翻開一本書,就幸福地幾乎要呻吟出來。
  書頁上的信息像流水一樣,嘩嘩地往楊雲的腦子裏流淌。在突破第二層之前,雖然楊雲看得也很快,但是無法將內容記憶下來,而現在楊雲清晰地感覺到,這些湧入的資訊就像被刻在了腦海裏一樣。
  識海之中再次湧現出彩雲,凝聚出一棟古色古香的建築,匾額上是“經綸堂”三個字。
  文字組成的溪流從空中垂落,在濺起的水花中一本書正在慢慢成形。赫然正是楊雲正在翻閱的那一本。
  “太痛快了!照這個速度,把書庫裏全部的書都背下來,也不過五六天的功夫。”確實,擁有識海的恐怖能力,別說區區一個縣學書庫,就是全吳國的書都搬來也不在話下。
  可惜楊雲背書的速度再快,還是不得不一頁頁把書翻開,這是最影響速度的一環。
  縣學書庫裏很多書楊雲都讀過了,但是大多都達不到背誦的程度,楊雲逐一翻閱著這些書,感受著不斷湧現的新收獲。
  那些印在書本上的文字,現在像已經熟讀了一輩子般,深刻在心中。字裏行間隱藏的那些深意,像秋天清澈湖水下的珍珠一樣,熠熠閃光。
  新的感悟、新的體會、新的見解,像潮水一樣沖刷著楊雲。
  “唉!朝聞道,夕死可矣。這些書中說的道理原來還能這樣解讀,難怪我前世沒能中舉。”楊雲捧著一本書,發出感嘆。
  上一世鄉試慘敗,心灰意冷的楊雲遇到仙緣,踏上了修行之路,以後再也沒有研究過這些經史子集,直到今天靠著識海的幫助,才領悟了一些書中的真意。
  “不過前世家貧,我連書都看不上幾本,更別說遊學體悟了,現在能這麼快地領悟,和我已經有了上一世的見識經歷也有關系,並非簡單靠著識海就行。”
  一個人閱歷豐富,見識多,當然更容易理解各種道理。修行的知識若論深奧繁復,是科考那些內容根本無法相比的,楊雲有著雄厚的基礎,才能這麼快上手。
  “現在我的目標就是盡快把書庫中的書看完,然後想辦法找新的書源。”楊雲尋思道。縣學書庫裏的書太過殘缺,如果想中舉必須再多找一些書看。
  就這樣楊雲在縣學書庫一連紮了三天,書庫中大部分書都看完了,付出的代價是手指酸痛地不行——從書庫開門到關門,楊雲幾乎一刻不停地在翻書。
  這一天,楊雲正在書庫角落裏翻靜海縣志,和科考相關的書他都已經翻遍了,所以現在目標轉換到這些閑書上了。
  楊雲翻書都是找個僻靜的角落,否則別人看見肯定要大驚小怪。縣學書庫一向冷落,偶然有幾個人也是匆匆找了書就到外屋去看,倒也一直無人發覺。
  突然間感覺有人過來,楊雲把手中的書一合,剛好看見書架拐角一個身影冒出來。
  “杜兄。”
  楊雲認出來人是經常向學子賣書的杜龍飛,於是開口招呼。
  “啊——原來是楊兄。”
  杜龍飛被嚇了一跳,顯然沒料到這麼僻靜的角落裏還有人。
  看到了楊雲手中的書,杜龍飛微怔道:“縣志?楊兄怎麼在看這種書?”
  “隨手翻翻而已,杜兄是來找書?”楊雲不動聲色地問道。
  “啊,不是,我隨便看看。”
  “杜兄一定是來看書庫中的存書吧,唉——說起來這書庫實在不全,過幾天說不得也要杜兄幫襯我一下了。”楊雲嘆氣說道。
  “噢?楊兄要書?”杜龍飛目光微閃問道。
  “要想金榜高中,靠著這裏的書可不行,杜兄多多幫忙吧。”
  “呵呵,好說好說,楊兄需要什麼書提前和我說一下,我讓親戚從書局進書的時候留意一下。”
  杜龍飛接著又倒了一通苦水,說紙張漲價,連帶著書價也漲,而這頭都是同鄉學友,賣書貴了不好意思,最後賺不到什麼錢,全是看大家苦讀不易,才勉強維持云云。
  楊雲附和了幾句後,杜龍飛告辭離開。
  楊雲看時間差不多了,將縣志放回書架,也離開書庫。
  走到外間,發現前幾天被教諭杖責的那個老差役也回來了。
  快到書庫關門的時間,其他學子都走光了,只有杜龍飛還坐著,手中捧著一本書,搖頭晃腦地讀著。老差役則拄著根拐杖,在院子裏來回溜達。
  楊雲想了想,向杜龍飛拱拱手道別,離開了書庫。
  出了縣學書庫的門,楊雲並沒有走遠,而是藏身在一個拐角處觀察。
  過了沒多久,老差役出來四處打量了一番,然後“哐”地一聲,將書庫的大門關上了。
  “杜龍飛還沒出來,他和老差役真有什麼關系不成?”楊雲思忖道。
  書庫的門已經關了,不過這難不住楊雲,他藏身處就挨著書庫的院墻,見四下無人,楊雲一個縱身就上了墻頭。
  順著院子裏的一棵老槐樹,楊雲輕聲落地。
  院中無人,走到書庫窗戶旁邊,找了條縫隙望進去。
  杜龍飛和老差役兩人坐在一起,交談聲隱隱傳來。
  “舅舅,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就找人叫我來這裏?”杜龍飛問道。
  楊雲偷樂,二人果然有關系,居然還是甥舅,自己來得正是時候。
  老差役擺手,“不打緊,行杖的人都是同僚,平時也收過我的好處,下手都有分寸呢。”
  “那就好,我還想找個日子過去探望舅舅呢。”
  “不用,你到我那裏,要是被人看見多生事端,還是在這裏見面好。這次叫你過來,是我收到消息,後天有一批新書要送到書庫來。”
  “這個——教諭剛發過怒,咱們要不緩緩?這批書就不動了?”
  “沒事兒——教諭是官,可他拿不住把柄也奈何不了我,只要咬死缺的書是被秀才們偷去了,他還能把來看書的秀才都一一傳去盤問對質不成?他總得顧著本縣讀書人的體面吧。再說他幾個月就要升走了,更不用在意。聽說這批來書不少,要是真讓它們入了庫,怕是你那裏半年都別想有什麼生意。”
  “那好吧。”
  “我不識什麼字,後天書到了你好好分分,有用的書收走,沒用的就拿去裝樣子入庫。”老差役叮囑到。
  “我省的,都是做熟的事情。不過有件事,今天見到的楊雲——就是整天泡在書庫裏那人,我有點擔心他會看出些什麼。”
  老差役輕蔑地說道:“那個人呀,讀書都讀傻了的,有什麼講究的?”
  “還是小心點,我總覺得這個人不太簡單。”
  “那後天你半夜過來,避開那個楊雲吧。路上小心點別被人看見,我留在這兒給你開門。”老差役尋思了一下說道。
  “那好。”
  兩個人又商量了一番,什麼時候來分書,什麼時候離開,如何把書運走等等細節,楊雲聽了個仔細,然後趁兩人不察悄悄離開。
  還是翻墻來到街上,楊雲嘆道:“區區一個縣學書庫也有這些蠹蟲。沒錢沒勢,想讀個書中個舉,何其難也!”搖搖頭,邁步而去。
  楊雲回到住處,先找到了房東範駿。
  “范叔?”
  “啊,楊賢侄回來了。”
  “是啊,范叔,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您店裏可有隱墨嗎?”
  “隱墨?”範駿驚訝地問道:“倒是能找到,不過你想要哪種?”
  “要紅色的,紙張上用,還要配上顯液。”
  範駿的臉色緩和下來,“嗯,沒什麼問題,明天就能給你找到。”
  “那多謝范叔了。”
  又聊了幾句後楊雲告辭離開。
  範駿自言自語道:“無緣無故要隱墨幹什麼?不過用在紙上,又是大紅色,還要配顯液,應該不是預備考場作弊,算了,管他幹什麼,這個楊雲做事有點神出鬼沒,不過倒是個靠譜的人,出不了什麼亂子。”
  隱墨是種特殊的墨水,寫上去平時看不見字跡,要用特殊方法才能顯示出來。倒是考場作弊的一個好法子。
  但是進考場是要搜身的,連一張白紙都不許帶進去,所以能寫在衣物上的隱墨才是作弊者的最愛,而且都是選擇一些和衣服顏色相近的不起眼顏色。
  楊雲要的隱墨顯然不適合用來作弊,否則範駿也不會答應下來。
  
oryan 發表於 2011-10-8 23:17
第13章 神秘的黑石

   隨後的兩天楊雲還是白天泡在書庫裏,書庫中的藏書全部翻閱了個遍。
  識海中的經綸堂裏,赫然出現了幾排書架,上面擺放著七八百本書。
  楊雲幻化出身形,在經綸堂中來回巡視,滿臉的得意之色。
  “縣學的書都在這裏了,不枉我辛苦了這幾天,翻書翻得手指都麻了。”
  楊雲心念一動,“現在試試寫篇策論。”
  頓時虛空生物,經綸堂的一角浮現出一張麒麟踏雲浮雕青木書案,書案上端端正正擺放著文房四寶。
  一桿碧綠水竹銀毫筆,一方雛鳳清鳴冰紋石硯,一塊松墨,一大摞雪白宣紙。
  一縷銀色月光透射下來,硯臺中平空出現了清水,松墨飛過來開始自動研墨。銀毫筆蘸滿墨水後,在宣紙上飛舞起來,一行行工整的楷書如同行雲流水般出現。
  從第一個字落筆開始,書架上的書嘩嘩地飛出了十幾本,都浮在空中快速翻動,不時有一本書會停住,一些金色的語句從書裏冒出來,飛鳥投林一般向銀毫筆上飛去。
  有些書翻完了就飛回書架,另一些書又飛出來,幾百本書像群蝶一樣,在空中和書架來回紛飛,刷刷刷的書冊飛舞聲、翻動聲響成一片,就仿佛置身在深谷溪流中似的。
  半刻功夫,一篇策論已經書寫完畢,群書飛回書架,文房四寶也歸位,硯臺上光潔如鏡,一絲墨跡水痕都沒有,幾頁寫滿字的宣紙靜放在書案上,紙上墨跡飛速地幹透,隱隱間仿佛有墨香飄散。
  用念頭感應了一下,整篇策論的內容立刻了然於心,熟悉地就像楊雲自己提筆寫出來的一樣。
  楊雲感嘆道:“妙啊,這篇策論條理分明,不管是立論還是引據都無懈可擊,通篇更是一點錯漏都不會有,唯一不足就是起折轉換,還有行文之間的火候,不過只要費點功夫潤色一下,絕對比我以前花幾個時辰絞盡腦汁寫出來的東西強——妙,太妙了!”
  楊雲又查看了一下月華真氣的消耗情況。
  “還不錯,剛才寫的這篇策論,大約只消耗了我一天修煉出來的真氣量的十分之一,這比推演修煉功法的消耗小多了。”
  識海的推演是要能量支撐的,自從開了識海之後,楊雲每天晚上辛辛苦苦修煉出來的月華真氣,倒是有大半花在了推演功法上。
  “看來月華真氣又要多出一份開銷了。”楊雲無奈地嘆道,開銷雖然不大,但是現在每天積累下來的真氣已經不多,這簡直像在傷口上剜肉一樣。
  識海雖好,可是太吃真氣了,現在楊雲月華真經的修煉速度只能用龜速來形容。真氣積累不足,就不能積蓄和沖擊下一步的竅穴,更無法提升修煉層次。
  現在楊雲絕對是即痛苦,又快樂。就好像一個人發了筆橫財,但是這筆錢必須用來蓋房子,在房子建好之前,只能眼巴巴地一邊流口水,一邊忍饑挨凍。
  “我忍,忍到月華真經前十層推演出來就好了,磨刀不誤砍柴功嘛。凝練竅穴的境界是打基礎,這個時候的功法可不能出一點差錯。”楊雲安慰著自己,這時他似乎忘了,凝練竅穴之上還有引氣出竅,再然後還有築基,到時候推演下一步功法的消耗,絕對能讓他膽戰心驚外加痛不欲生。
  整個縣學書庫的內容都記在識海中之後,楊雲一下放松下來,除了每天還到書庫轉一圈之外,終於有時間在靜海縣中逛一逛了。
  這一逛才發現,靜海縣雖小,但是因為有著港口,不時有海商往來,因此貿易頗為繁盛,集市上也不時能發現一些珍稀的東西。
  逛了兩天,憑借著月華靈眼和不凡的見識,楊雲竟然有了不小的收獲。通過從集市上淘來東西,然後轉手賣給大的店鋪,短短兩天楊雲手裏的銀子漲到了八兩,翻了一倍多。
  捏了捏增厚不少的錢囊,楊雲臉上浮出一絲微笑。
  “八兩銀子了,聽說府城裏的海天書院報名費要五兩,嗯,湊到十兩就可以去鳳鳴府了。”
  楊雲尋思著,“鳳鳴府號稱小東吳城,是吳國南部最大的城市,那裏的集市肯定更大更繁華,嘿嘿,憑我這個淘寶的眼力,食宿和學費肯定不在話下,說不定還能發筆財帶回家呢。”
  鳳鳴府裏當然不止一個書院,不過海天書院的藏書是最有名的,而且學費是一月一交,楊雲當然選這個書院了。
  此時已經天色漸晚,集市中的人潮逐漸散去,賣貨的商販紛紛開始收攤。
  “月華真經第二層突破,記全了縣學書庫藏書,然後又發現了條來財的路子,三喜臨門,今天晚上要慶祝一下。”
  楊雲夜間有事情要做,按照事先的計劃,早上出門的時候已經和範駿打了招呼,說晚上去學友家做客不回去了。
  隨著散去的人流走到集市盡頭,前面是一座白石拱橋,一彎碧水從橋洞下流過,沿著對面的河道,是一條鋪著青石板的街道。
  街道上的商家大多已經掛上了燈籠,五顏六色的燈光映在河水裏,一派絢爛繁榮之意。
  “久聞曲水街的大名,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一頓。”楊雲吞口口水,摸摸錢囊,大步向橋上走去。
  “咦?!”楊雲突然停住腳步。
  在緊靠拱橋的地方,一個中年攤販正不緊不慢地將擺放在地上的貨物收起,剛才楊雲習慣性地用月華靈眼掃視了一下,竟然發現了感興趣的東西。
  “大叔,這串黑的是什麼石頭?”楊雲上前問道。
  中年攤販停下手,看了看楊雲,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石頭,前年一個跑海的人扔給我的,不過這石頭質地不錯,兩年了一點磨損都沒有。”
  楊雲伸手拿起這串黑石,仔細打量。
  總共十三枚黑石,穿在一條紫色細帶上,正好可以戴到手腕上。這些黑石看上去毫不起眼,似乎就是普通的石頭。
  天上的新月已經升起,楊雲再次啟動月華靈眼,果然,在月華靈眼中這些石頭神奇地消失不見了。
  “竟然能夠吸收月華,而且是純粹的吸收,一點都沒有反射。但沒有轉換成靈氣,看來並不是靈物,但也絕對不是普通的石頭。算了,就沖著能完全吸收月華這一點,也該買下來回去研究研究。”楊雲想著。
  “這要多少錢?”
  攤主猶豫了一下,“你要的話一百文拿去吧。”
  楊雲剛想回話,突然看到原來墊著黑石手鏈的一張鯨魚皮,皮子已經磨損得很厲害了,但還能看見上面有一些模糊的花紋。
  “這張皮子是和黑石一個來歷嗎?”
  “是,收的時候就用這皮子裹著的。”
  楊雲掏出一塊碎銀,大約一錢多點,“黑石串,連這張鯨魚皮一起。”
  鯨魚皮只不過是普通貨色,但既然是和黑石一個來源,楊雲索性全買下來。
  商販接過碎銀,掂了掂,又驗了下成色,笑著說:“成交!多謝惠顧。”
  楊雲隨手將黑石手鏈戴在手腕上,將鯨魚皮塞到懷裏,告辭離開。
  過了小橋,漫步在繁華的曲水街上,一家家酒樓茶館,甚至還有青樓畫舫,家家華燈高照,人頭攢動,空氣中飄來陣陣酒香,耳中絲竹聲聲,楊雲不禁再次感嘆靜海縣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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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做賊

 “曲水街不愧是靜海縣中最繁華的所在,看這個地方不比一些大城差嘛。”
  楊雲隨意走著,感受著河面上吹拂過來的晚風,最後停在一座二層酒樓的門口,抬頭看著匾額。
  “客不歸,好、好名字——就選這家吧。”說罷抬腿走進大門。
  早有一個小二笑迎過來,“客官來啦,您是樓下還是樓上的雅座?”
  楊雲掃視一圈,見一樓的座位已經半滿,就說:“樓上吧。”
  “客官請——”
  小二忙殷勤地把楊雲引上樓。
  二樓是一個個竹墻分隔的房間,楊雲找了個靠窗的小間,小二遞上菜牌。
  楊雲隨意點著菜:“紅燒肉、蜜汁火方、椒麻雞、素脆鱔、炒茄絲、炸魚卷、桂花魚條、五雲火腿、三色水蛋、糯米藕,嗯,再來一份沙鍋豆腐魚頭,六個大號蜜粽。”
  小二遲疑地問道:“客官,您這裏等會還有人來嗎,要不要換旁邊的大房間?”
  楊雲擺手道:“你別管了,快些上菜吧。”
  “是,客官,您喝點酒嗎?”
  “來壇三年陳的花雕。”
  小二記得分明,趕忙下去叫菜。
  過不多時,各色菜肴流水一樣的送上來,在桌子上密密麻麻擺了兩層,還有一些放不下,小二搬過來一個小桌,擠著放在一旁。
  楊雲把簾子拉上,夾一口菜,喝一口酒,眺望著窗外街上的人流,還有小河上行過的遊船,心懷大暢。
  “人生苦短,就算修煉有成,延壽萬載,也是一晃而過,似水無痕,說起來真未必趕得上凡人的快活。”
  楊雲想想前世,雖然幾乎修煉到了頂峰,但是終日忙碌著凝練法力,突破境界,煉丹煉藥,應劫渡厄,一個關口接著一個關口,一個危機接著一個危機,竟然沒有過多長時間的安生日子,因此更加珍惜眼前的時光。
  “唉,一個人喝酒沒什麼意思,要是家人也在就好了。不過不急,等我中了舉,那時他們才是真正的開心呢。”想到此處,楊雲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在房間外伺候的小二正在暗暗咂舌,“媽呀,這人看著斯斯文文的,怎麼這麼能吃啊——不會餓了十幾天吧,點了這麼多東西,也不知到時候有沒有錢會鈔。”
  房間裏的楊雲喝得微薰,桌上的酒菜已經下去了四五成。
  寂元化精訣得了這麼多供給,正在全速運轉。一股股的食物精元轉化出來,在手腕、腳踝等處的竅穴凝聚下來。
  識海在這幾天,已經把煉氣境界的寂元化精訣推演完成,畢竟是粗淺的功訣,不費多大功夫。可惜的是月華真經本來已經推演到第五層,卻遇到障礙,不得不退回第三層重新推演。
  楊雲寂元化精訣已經異常純熟,加上功法路徑都已經固定,現在幾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只要吃下超過一定量的食物,寂元化精訣立刻開始自動運行,都不用楊雲多費心。
  月亮越升越高,月光映照在酒杯中,楊雲一口飲下,吟道:“將進酒,杯莫停。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哈哈哈——”
  “完了完了,喝大了開始說胡話了,等下仗著酒勁賴帳就麻煩了。”小二在門外偷聽,心中惴惴不安。
  一通酒菜,一直吃到月過中天,楊雲這才盡興。
  大部分食物都化為寂元化精訣的原料,真算下來,只有最後兩個粽子是充饑之用。摸了摸只是稍微鼓脹的肚子,楊雲突然覺得以後吃遍天下也不錯。
  “以前從來瞧不起的垃圾功訣,竟然也有這種妙用,即享受了口腹之欲,又不會撐壞肚子,還能增加實力,可謂一舉多得啊。”
  楊雲算算時間,還有點早,於是又修煉了一會兒月華真經。識海這個消耗大戶,一刻不停地抽取他辛辛苦苦修煉出來的真氣,能多練就多練一會兒。
  酒樓不愧“客不歸”這個名字,盡管已經是後半夜,小二仍然強撐著精神在外面伺候著。
  看到楊雲自己走了出來,小二急忙陪著迎候道:“客官您有什麼吩咐?”
  楊雲似笑非笑看了小二一眼,“沒什麼事兒,天色已晚該回去了。”
  “這、這,那個——”小二急得滿頭冒汗,肚子裏盤算該怎麼開口討要飯費。要是楊雲賴帳不給,老闆肯定要扣他一部分工錢。
  “哈哈——飯費是吧,拿去吧——多的是給你的打賞”楊雲抬手遞過去一錠大約六錢的銀子。
  小二大喜,這錠銀子結完飯費可有不少富餘,真不枉提心吊膽地伺候這麼久了。在酒樓伺候客人沒多少工錢,全靠收到的打賞。楊雲這頓飯的打賞足頂得上平時三四天賺的了。
  恭恭敬敬地送走楊雲,小二來到包間裏收拾,頓時驚地目瞪口呆,“天啊,竟然真地全吃完了!”
  走到街上,楊雲微微覺得有點酒意,稍微運轉了一下月華真氣,一股清涼在頭上轉了一圈,頓時神清氣爽,酒意全無。
  遠遠傳來更夫敲打四更的梆子聲,“時間剛好。”楊雲想到。
  輕車熟路地來到縣學書庫,還從老地方翻墻進去。
  縣學書庫中靜悄悄地,四下無人。
  楊雲來到差役房的外面,看到房門緊閉,外面還落了一道銅鎖。
  “果然已經回去了。”楊雲偷聽過杜龍飛和老差役的商議,知道他們此時已經分完書了。
  “還上了鎖,幸虧我早有準備。”
  楊雲掏出兩根鐵絲,向著鎖眼探去。
  一邊鼓搗,一邊嘆氣,“唉,要是築了基就好了,一個落鎖術就搞定。”
  用鐵絲開鎖可是盜賊才掌握的技能,楊雲從來沒有練過,不過楊雲也有自己的手段。
  淡淡的月光照射在銅鎖上,月光中蘊含的月華其實是一種靈氣,大部分月華被銅鎖的表面反射回去,但還有一些月華滲入了銅鎖內部。
  天地間有很多種靈氣,這些靈氣能滲入萬物之內,當然也包括人的身體,這是所有修行的基礎。但除非是靈物,否則是存不住這些靈氣的,修行的第一重境界煉氣凝竅,就是利用這些靈氣來粹煉身體、轉換真氣。
  楊雲運起月華靈眼,銅鎖反射的月華一覽無遺。同時識海中開始模擬,因為銅鎖表面反射的月華過於強烈,識海自動消弱其強度,並對來自內部的反射進行強化。
  不一會兒,識海中一個活靈活現的銅鎖出現了。
  這個銅鎖的外部只是一層淡淡的虛影,內部的構造顯示地一清二楚,連正在尋找鎖點的鐵絲也顯示了出來。
  楊雲找到全部鎖點,輕輕旋轉了一下鐵絲,“喀”地一聲,銅鎖開了。
  進到房間裏面,朦朧的月光下能看見到處都是淩亂的書冊。
  楊雲走到一張書案旁,打燃火折,點亮了案上的油燈。
  楊雲四下裏看了看,發現那些亂放的書都是和科舉關系不大的“雜書”,顯然杜龍飛的分揀工作已經徹底完成。
  在屋角發現了碼得整整齊齊的一堆書,楊雲翻了幾本,立刻確定這些就是杜龍飛分揀出來,打算第二天用貨車夾帶走的那些書。
  “嘿嘿,杜龍飛啊杜龍飛,貧寒學子的錢你也搜刮,我這次就客串一把夜賊給你個教訓吧。”楊雲從書案上找到一枚縣學書庫的印章,又從懷裏掏出隱墨,得意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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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摺子

   隨後的幾天楊雲又恢復了每天泡在縣學書庫的生活。
  書庫裏多了近百本書,雖然這些書對科舉的用處不大,但是書不厭多,只要是書楊雲都會去翻一遍,把它們裝到識海裏。這些知識沒準哪天就能用到呢。
  手中有了書源,杜龍飛活躍了起來,天天在縣學書庫出沒。
  那些手裏錢不多的學子,很難抵擋買到低價書的誘惑,一個接一個地偷偷找上杜龍飛交易——從他手裏買書的價錢大約是市價的一半。
  楊雲當然知道杜龍飛的書為什麼便宜,這些書本來應該是放在縣學書庫裏免費供學子們看的。
  這一天,楊雲主動找到杜龍飛搭訕。
  “杜兄——”楊雲拱手問道。
  “啊!是楊兄弟啊,有什麼事情嗎?”
  “唉——”楊雲嘆氣道:“求學艱難呀,杜兄你也看到了,這縣學書庫如此模樣,想找幾本有用的書太難了。”
  “嗯嗯,是啊,這書庫是有些破爛。”杜龍飛含糊道。
  “我想找一本《文規約選》,最好是慶隆年間版本,還望杜兄多多相助。”
  “這本書啊,嗯——挺不好找的。”杜龍飛支吾道。
  “杜兄想想辦法吧,眼看秋考日益臨近,我急需這本書的。”楊雲面露焦急地說道。
  杜龍飛有點猶豫,他一直有點看不準楊雲,不過他售書的事情在縣學學子之間幾乎盡人皆知,楊雲開門見山地求購,沒辦法輕易推脫掉的。
  “要是沒有文規約選,騰雲集也行。”
  楊雲點名的兩本書都是吳國歷年舉人考試的題目匯編、名家評注等,這種書一向是學子們備考的首選書目,各地書局印量頗大,杜龍飛要是說連這兩本書都找不到,那簡直是在砸自己的招牌。
  “好吧,我給你找一找,不過這兩本書一向熱門,我在書局的親戚也不容易拿到,價錢是六成,這是底價了,除去給我親戚的好處,我這裏一點錢可都沒有賺你的。”杜龍飛說道。
  “明白,杜兄也是秀才,怎麼會賺我們這些同窗學子的錢呢。只要書能找到,其他的都好說。”
  “正是——都是同窗,以後還要一塊進考場,我這裏也為難呀,以前有人知道我有親戚在書局,來找我求書,同學一場總得幫忙啊,結果開了這個頭就剎不住了,我這也是騎虎難下呀——現在我要是不幫忙,反倒會得罪人了。”
  杜龍飛扯了這一大堆話,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要不是楊雲知道底細,沒準也得像其他人那樣,花錢買了書還得感激這個偷書賊。
  “有勞杜兄費心,在下就等杜兄的好消息了。”楊雲舉手告辭。
  “好說好說,楊兄慢走。”
  第二天杜龍飛就帶著書找到楊雲。
  這種交易一向在書院附近的小胡同裏,按杜龍飛的說法是避免嫌疑,縣學書庫確實也有規矩,不準把自己的書帶進去。
  杜龍飛笑瞇瞇地遞給楊雲一本書,說道:“楊兄,幸不辱命,你看看,這本就是文規約選。”
  楊雲眼睛一亮,接過書,打開翻閱。
  “不錯不錯——慶隆七年的版本,有沈大學士作的批註,是最好的一版。”
  楊雲快速翻動著書頁,很快找到了記憶中的一頁,用手摩挲著念道:“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不知禮——咦!?”
  “怎麼了?”杜龍飛問道。
  楊雲的目光似笑非笑,杜龍飛本能感覺到有些不妙。
  “杜兄你真是神通廣大,連書庫裏的書都能弄出來。”
  “怎麼可能!?”
  楊雲把書攤開,沖杜龍飛一擺,“你自己看吧。”
  書頁上的一個印章,“靜海縣學”四個鮮紅篆字赫然在目。
  “怎麼會這樣!”
  杜龍飛失聲驚叫,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湧到頭頂,腿腳輕飄飄地幾乎要栽倒。
  一瞬之間杜龍飛轉過無數念頭,想起聲名掃地、功名被銷、罰金入獄等等可怕後果,渾身上下冷汗淋淋。
  “這本書和我沒關系!對——書在你手上,誰知道你從哪里搞來的?”
  “噢?初二那天杜兄進了不少書,這幾天至少也賣了十幾本出去吧。要是這些書裏面都有這個印章呢?”
  “楊雲——你陰我!”
  杜龍飛急怒攻心,用力一拳向楊雲揮去。
  楊雲輕輕舉手一托,杜龍飛的拳頭落到一旁,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杜龍飛驚怒交集,他從小也練過一些武藝,平常幾個壯漢也不是他對手,想不到含怒出拳,連楊雲的衣角都沒有撈到。
  “哎呀杜兄,你何必如此著急呢,我有說過要去告發你嗎?”
  杜龍飛眼神一亮,像撈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從懷裏掏出錢囊,向楊雲手裏塞去。
  “楊兄高義!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楊兄緩我十日,還有二十兩紋銀奉上。”
  杜龍飛一邊塞錢,一邊尋思,“楊雲家貧,此舉想必是圖財了。二十兩銀子應該能封住他的嘴。緩我幾日功夫,把這些天賣的書都收回來,到時候再見機行事。”
  楊雲卻沒有接錢囊,而是笑著說道:“杜兄啊杜兄,我看你儀表非凡,文武雙全,怎麼眼界如此之小?二十兩銀子對常人來說是不少,可難道杜兄想一輩子這麼蠅營狗茍下去,你冒著諾大風險,一年也不過賺幾十兩銀子吧,你就不想著金榜題名,名揚天下嗎?”
  “這——楊兄此話何意?”杜龍飛被楊雲弄糊塗了,不要錢,那搞這麼多事兒幹嘛?
  楊雲從袖中抽出一封摺子,“杜兄看看這個再說。”
  杜龍飛打開看了半晌,長嘆一口氣,一躬到地,說道:“楊兄高明,此舉造福一方,杜某有罪之人,楊兄不但網開一面,還給我這個機會,龍飛敢不從命,一切唯楊兄之命是從。”
  楊雲微笑著問道:“明天能遞上去嗎?”
  “斷不辱命。”
  “好,那我就告辭了。”楊雲拍拍杜龍飛的肩膀,“杜兄眼光放遠一點吧,來日方長啊。”
  楊雲走後,驚疑不定的杜龍飛又思量了半天,“如今只能照楊雲的意思去做了,不過塞翁失馬,這也許真能成件好事。不過——楊雲這個人深不可測,也不知道他怎麼給書做了手腳,幸虧他這次不是要對付我,否則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此時杜龍飛才感覺到渾身上下都是冷颼颼的汗水,望著楊雲離去的方向,不禁連打了好幾個冷戰。
  楊雲漫步離開縣學書庫,此時無事一身輕,索性在街上閑逛起來。
  看見了一家“閑雲”茶樓,進去找了個二樓臨窗的位子,點了一壺清茶。
  二樓都是“靜座”,小二輕手輕腳地上了茶,很快就退了下去。楊雲抿了口茶,細細一品,雖然不是什麼上等好茶,但卻是今年剛採摘的明前新茶,有股淡淡的清香,不由暗自點了點頭。
  拿出從杜龍飛那裏得來的《文規約選》,楊雲忽然一樂,想起這本書還沒有付錢。
  “杜龍飛是肯定不會來收錢了,也罷,今天喝的茶就算他請客了。嗯,等會再要一壺上等綠茶,不用替他省錢。”楊雲樂呵呵地翻開了書。
  先用月華靈眼把全書過了一遍,也不過半刻功夫,然後楊雲就著香茶,對感興趣的內容字斟句酌起來。
  文規約選這類純粹應考的書,楊雲不管是上世還是今世都沒有看過,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書中精選了好幾道秋考試題,配上中舉者的範文和名家的點評,其中一些精深細微之處,讓楊雲也不禁有撥雲見日的感覺。
  “原來科舉試題裏還有這許多門道,我上世落第不冤啊。”合上書本,楊雲暗自感慨道。
  茶杯中的水汽裊裊升起,仿佛打開了一道門,深藏的記憶慢慢浮現。
  上一世中了秀才之後,在家裏呆了一兩個月,因為無書可讀,也沒有同學可以交流,那種煩躁惶恐的心情,突然之間清晰地回想起來。
  後來父母不知從哪里東挪西借了筆錢,自己帶著無邊的興奮來到縣學,一頭紮到書庫裏。
  苦讀了數月,滿懷期待地參加秋考,結果名落孫山,無顏面見家人的絕望和傲氣受挫後的彷徨,一切都宛如昨日。
  隱約中想起,那時自己也曾起意向杜龍飛買書,可是算了又算,剩下的錢支持去府城應試都勉強,加上少年傲氣,不想再向家裏伸手要錢,以為憑著自己下的苦功,中舉應該也有幾分希望。
  誰知道考場慘敗,當時還有些怨憤不服,真是無知懵懂啊,連時下流行的文風、主考的喜好都不曉得,中舉的可能還真是渺茫呢。
  想著想著,楊雲將手伸向茶杯,卻發現一壺茶已經飲盡。
  招下手,立刻有小二提著銅壺上來添水。
  楊雲的肚子咕嚕嚕響了一下,這才發現已經過了午時,平時這時候已經吃過飯了。
  索性又要了幾色糕點,小二很快用精緻的白瓷盤送了上來。
  幾式糕點都做得松香糯軟,配上一壺香茶,幾乎入口即化。
  就著茶水糕點吃了個半飽,這點吃的當然不敢用寂元化精訣,否則再來十碟也打不住。
  吃罷喝罷,楊雲隨意向窗外一望。
  “咦?是孟超?”
  茶樓對面是一家賣胭脂水粉、繡件首飾之類東西的店鋪,楊雲在縣學中認識的孟超剛剛走進去。
  “他去這種鋪子幹什麼?”
  雖然和孟超相交不多,但上一世兩人是好友,去鳳鳴府應試的時候就是兩人同行,雙雙落第之後還曾經一起買醉銷愁。
  好奇心發作,楊雲會了鈔,離開茶樓也進了對面的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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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故友

   進了店鋪,楊雲裝模作樣地挑看些珠花,其實眼神的餘光在四下亂掃尋找孟超,很快發現他正躲在角落裏和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聊天。
  楊雲悄悄走到孟超身後,伸手向他的肩膀拍過去。
  這時孟超卻突然轉過了身。
  “楊賢弟,你怎麼在這裏?”
  “孟兄——你沒去書庫,原來是在這裏私會佳人啊。”楊雲若無其事地把手放下,笑嘻嘻地說道。
  “不是的——”孟超和那個少女一起開口否認道。
  孟超苦笑了一下,說道:“她是我的妹妹,叫孟荷。”
  然後對著孟荷說道:“這是我的好友楊雲。”
  孟荷上前敬了個福禮,挺清秀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大概十五六歲,楊雲連忙還禮。
  “原來是孟家小妹,失禮啦失禮啦。都怪老孟,家裏藏著這麼漂亮的妹妹從來不說。”
  孟超茫然,自己貌似和楊雲認識還不到一個月,沒向他提起自己有個妹妹很正常啊,而且自己什麼時候成老孟了,以前沒覺得楊雲是個自來熟啊。
  孟荷掩口而笑,“不怪哥哥啦,我在章員外府上做丫鬟,平時連哥哥都很難見面,更別說是他的朋友啦。”
  想不到孟荷年紀不大,但是說話很明快開朗,更難得是即沒有因為丫鬟身份縮手縮腳,也沒有變得一股尖酸刻薄氣,給楊雲的感覺很像自家的小妹楊琳。
  幾人說了一會兒話,突然旁邊的一處門簾微微動了動,傳來一聲低低的呼喚:“小荷——”
  “我家小姐要回去啦,哥哥你要保重身體,別每天讀書那麼晚。楊大哥下次見面再聊,再見啦——”
  孟荷說完,上前幾步掀開簾子,“小姐,咱們走吧。”
  簾子後面先探出了一隻穿著湖青底綠蘿繡花鞋的玉足,楊雲精神一振,運足目力望去,想看看這位聲音好聽的小姐相貌怎麼樣。
  當整個佳人走出來後,楊雲心底大大地贊嘆了一聲,“孟超的妹妹挺漂亮了,嗯,她算是七的話,這位小姐可以算九啦,雖然相貌算不上絕美,但是身材、氣質俱佳,典型的吳國美女。”
  楊雲在肚子裏評頭論足,渾然不覺上一世的習慣正在對他潛移默化,本來以他的年紀,又一直在鄉下地方苦讀詩書,怎麼可能有膽子盯著大家閨秀猛看。
  小姐出來後低著頭,一直沒有看向楊雲的方向,也不知道她怎麼感覺到楊雲的肆無忌憚的,臉上飛起一片紅雲,頭垂地更低了,拉著小荷逃跑一樣離開了店鋪。
  跟在後面的女掌櫃就差了幾步,出來時已經看不見人了,詫異地叫了起來:“咦?章大小姐怎麼走得這麼快?”
  楊雲收回目光,卻發覺身旁的孟超神情有點不對勁。自從那位小姐出來,孟超就好像變了個雕像,除了眼睛一直跟隨著孟家小姐,身子一動不動。
  對了,那個章小姐出來的時候,眼神曾經往孟超的方向瞥了一下。看來章小姐臉紅也未必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楊雲恍然,笑著拍了孟超一下。
  “老孟,人已經走啦。”
  “啊——”孟超這才回過神來。
  “嘿嘿,老孟你不老實啊,還說不是在這裏會佳人。”
  說這句話時,楊雲笑得像剛剛發現了雞窩的黃鼠狼一樣。
  孟超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楊賢弟好像沒什麼事情?”
  “嗯,讀書有點累了,今天隨便逛逛。”
  “那好,陪我喝酒去吧。”孟超說完就來拉楊雲的胳膊。
  孟超是本縣的地頭蛇,帶著楊雲東拐西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
  走進一家不起眼的小館,孟超大聲招呼起來。
  “奎叔——來七八樣小菜,要你這兒最好的黃酒!”
  “好勒——”
  小館的老闆親自動手,也沒問孟超要坐在哪兒,麻利地收拾出一個靠窗的桌子,不多時小菜、酒水就擺了上來。
  說是小菜,但分量給的十足,像什麼鹵鵝頭、鴨掌、茴香豆之類,楊雲嘗了幾口,居然頗有滋味。
  座位臨窗,窗外居然正對著一片稀疏的竹林,清風徐來,再喝上一口溫過的黃酒,楊雲樂道:“老孟,這個地方不錯,你常來吧。”
  孟超卻搖搖頭,“你也知道我沒什麼錢,我在這裏當過半年的夥計,為了準備今年的秋考,年前剛辭了工。”
  “原來如此,啥都不說了,希望秋考你我二人都能榜上有名,來,喝酒——”
  “好,借楊賢弟吉言了。”
  兩人舉杯,相對一笑,一飲而盡。
  酒入喉中,泛起了一股隱隱的酸苦。
  今年的秋考,如果一切還循著原來的軌跡的話,楊雲會是名落孫山。看完榜,失魂落魄地遊蕩了半天之後,遇見了同樣落榜的孟超,兩人就像今天這樣一起去喝酒。
  楊雲記不清府城那個酒館的位置和名字了,印象中只有油膩的桌椅,和一盞昏黃的油燈。兩個人喝得酩酊大醉,最後不知被誰抬出了酒館,兩個人在路邊的溝渠邊昏醉了一夜。
  第二天兩人醒過來分手後,楊雲偶遇仙緣,踏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從此再也沒有見到過孟超。
  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有了幾分酒意。
  “老孟,你對今天那位章小姐是不是有意啊?”楊雲借著酒勁問道。
  孟超拿杯子的手頓了一下,“不要亂說,章小姐是天仙化人,不是我這樣的凡夫俗子能配的上的。”
  “那有什麼配不上的,那個章小姐是什麼來歷,難不成是王公貴胄不成?”
  “那倒不至於,可也不是普通人家,她家是本縣的世家,歷代書香,出過好幾個舉人。她的父親不是長子,打理著家族的生意,沒想到頗有些經商的才能,這些年生意作地風生水起,據說今年很可能成為縣裏的首戶。”
  聽孟超這麼一說,楊雲終於有了印象,叫了起來:“原來是章八爪家呀!”
  “你也知道她父親?”
  “知道得不很清楚,不過每天都能聽見有人在街上罵這個名字。”
  孟超苦笑,這個章老爺確實聲名狼藉,沒想到連楊雲這個新來縣城的也聽說過。
  章老爺之所以被靜海縣人稱為“章八爪”,是因為他做生意不擇手段,對付對手就像一條大章魚般,用觸手把人纏地傾家蕩產才肯罷休。
  “小荷為什麼去當丫鬟?”楊雲又問道。
  “抵債。”孟超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抵債?”楊雲聯想到章八爪的外號,心裏明白了幾分。
  孟超有了七八分酒意,加上和楊雲很投緣,於是主動開始述說起來。
  “我父親原來是開鏢局的,生我妹妹時母親過世了,臨終前父親答應她歇了鏢局。母親是怕自己去了,父親再走鏢遇到意外,丟下我和妹妹沒人照顧。我父親拼命半輩子攢下一點錢,歇了鏢局後就和人合夥做生意,開始的一些年還挺順利的,家裏有僕婦照顧妹妹,又送我上了私塾。”
  孟超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後面的事情楊雲猜也猜出來了。
  孟荷在當著丫鬟,孟老爺子也過世幾年了,這些肯定和章八爪脫不了關系。
  “章小姐是個好人,和她父親完全不同。小荷剛進章府的時候,被人欺負,是章小姐把她調到身邊。”孟超唏噓著說,“那時我和小荷因為她父親的關系很討厭她,可是她對小荷真的很好,私下裏為了她父親道了無數回歉,她知道小荷想家,就經常找藉口出來,這樣小荷就能和我見一面,說上一會兒話。她自己其實很討厭逛街,寧可待在家裏看幾本書——這些是小荷說的。”
  “楊賢弟,這些事情你就不要對別人說了,傳出去沒的影響了章小姐的名譽,其實我和她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孟超叮囑道。
  “放心吧,我不會亂說的。不過老孟,你也要抓住機會呀,章小姐才貌雙全,你可別說你不動心,否則我可去追了。”楊雲開玩笑地說道。
  不料孟超竟然認真起來,居然要和楊雲來個約法三章,誰秋考中了就去章小姐家提親——兩個人都中的話,那楊雲就靠邊站。
  楊雲大為頭痛,這次秋考自己是勢在必得的,不過孟超中的可能性不高——他上一世就是落榜的嘛,除非他也和自己一樣另有奇遇。雖然章小姐很不錯,可是楊雲還沒打算往家裏領一個妻子。
  想想按照目前的軌跡發展,秋考放榜之後孟超沒準真能來逼自己去提親。
  孟超不是聖人,但他的顧慮很實在,而且是真心為了章小姐好,不中舉人就沒資格去求親,一次不中,章小姐也不可能再等上三年讓他再考一次。
  考慮到章老爺的名聲,萬一他為了名利將章小姐許配給不合適的人,與其那樣,孟超寧願是自己的兄弟娶了章小姐。
  楊雲推脫了一會兒,可是孟超有點酒意上頭,不依不饒起來。說楊雲要是不答應,就是反復的小人,要和他割袍絕交。
  楊雲只好先含糊著應了,心裏盤算著要讓孟超也能中舉,這樣到時候就能擺脫這個麻煩了。
  一頓酒直喝到日幕西斜,兩個人才搖搖晃晃地道別。
  
oryan 發表於 2011-10-8 23:19
第17章 意外

   和孟超分手後走在街上,涼風吹拂了一番,楊雲頭腦逐漸清醒起來。這回的酒真的喝得有點多,貌似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啊。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想這麼多幹嘛。
  回到範家,先去致了歉,說聲和學友一起用過飯了。
  範駿見他有四五分酒意,就沒有留楊雲一起聊天。
  回到房中,清涼的月光已經從窗格中灑下來,楊雲頓感酒意又去了一分。
  盤膝在床上坐下,月華真氣已經熟練地運行起來。
  修行是水磨石穿的功夫,即使楊雲算是兩世為人,經驗豐富,但依然容不得半點懈怠。這凝氣煉竅的功夫,楊雲自從夢醒之後,一日不曾拉下過。
  月華真氣在已經凝練成功的竅穴中走了一圈,隱隱有些細微的銀色光點沒入這些竅穴,月華真氣逐漸增厚。
  可惜當月華真氣運行回到眉心的時候,剛剛增加的部分立刻消失掉了,讓感覺到的楊雲心痛不已。
  楊雲看月華真氣的運轉已經穩下來了,索性把心神沉入識海,想第一時間看看耗費了自己如此多真氣的功法推演進展如何。
  “咦?怎會這樣?”如果不是在識海中,楊雲肯定已經驚叫出來。
  還真殿中正在推演功法的金色身影上,原本已經有固定趨勢的銀色細線,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
  無數銀色線頭斷了又連,連了又斷,好像一窩找不到回家路的螞蟻,在四處亂竄。不時有新的線條凝聚出來,可往往維持不了多久,扭動幾下後就啪的一聲斷裂開。
  楊雲心痛萬分,每根銀線的斷裂,都好像在他心口抽了一鞭——這些都是要耗費真氣的啊,上次功法推演失敗,回退到第三層已經讓他白費好幾天功夫了,好不容易今天早上剛剛回到第四層,可是現在居然又回退了,而且看樣子連第三層都沒有保住。
  很快楊雲找到了罪魁禍首——在金色身影中有一些淡淡的紅霧,主要集中在腦部和心肺、脾腎等重要器官上。銀線斷裂最厲害的正是這些地方。
  楊雲狠狠地一拍腦袋,可惜他在識海中的身形,是意識幻化出來的,因此一點疼痛都沒有。
  “我居然忘了清除酒意,就開始推演功法,真是喝酒誤事啊!”
  識海推演功法,是以楊雲自己身體為基本的,目的是推演出最適合身體情況、最優化的功法。
  “提前擁有識海也有不足啊,缺少靈性,整天只知道算算算,連我喝了酒都不知道,還自動納入推演,這下原來的推演都廢了。”楊雲懊惱地想到。
  事已至此,懊惱也無濟於事。
  楊雲倒也沒有阻止識海的推演,反正前面的推演基本都廢了,索性繼續下去看能有什麼結果。
  “也許能推演出一套醉仙訣來,現在我吃飯就是修煉,要是連喝酒也可以修煉那就強了,嘿嘿。”
  貌似是受到了楊雲的鼓勵,還真殿中憑空出現一根銀色虛線,牽引著書架上一本法訣飛了出來。
  楊雲一瞥間看見,封面上是“醉生夢死”四個大字。
  嘩嘩嘩地,法訣開始翻動,還真殿中的銀色月光頓時又黯淡了三分。
  “不會吧——真給我推演喝酒修煉的功法啊。”楊雲欲哭無淚,這回可是騎虎難下了,本來沒有停止推演,就有點破罐破摔的味道,真氣再這麼花費下去,可怎麼受得了哇。
  就在楊雲的糾結當中,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從醉生夢死訣中飛出了幾個閃爍五彩光芒的字元,像蝴蝶似的飛舞到金色身影中。
  在接觸身體的瞬間,五彩字元怦然碎開,化成一蓬五顏六色的光雨,化入不斷扭動的銀色細線之中。
  好像春苗逢雨般,銀色線條瘋狂地生長,一個個線頭連接起來,構成綿延不絕的線路。
  與此同時,楊雲感覺自身存儲的真氣像雪崩一樣狂瀉而去。
  就在楊雲擔心自己的真氣不足以支撐時,整個推演以讓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完成了。
  所有斷裂的銀線全部接在了一起,一幅立體的功法運行圖出現在金色身影中,微微顫動著,銀光一閃一閃。
  意外——絕對是個意外,幸好結果是個驚喜。
  楊雲輕觸了一下銀色線圖,推演出來的功法資訊潮水般湧入,片刻之後就全部了然於心。
  “竟然一直推演到了第十層。”驚訝之餘,楊雲卻皺起了眉頭。
  原版的月華真經本質上是武學功法,不過練到後來也能擁有修道的神通。可是自從被楊雲篡改之後,修煉的速度大大提升,代價就是攻擊的威力劇降。
  如果月華真經的原作者看到現在的功法,絕對認不出來。
  “按照這回推演出來的功法,要一直修煉到第九層以上,才能具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要是太平時節倒也罷了,可是過不了幾年就是亂世啊。”
  這月華真經也和大多功法類似,層次越高越難,經過楊雲的一番更改,雖然速度得到很大的提高,但修煉到第九層,楊雲估計怎麼也要花七八年的時間,那要如何應對即將來臨的亂世呢?
  也許再重新推演一遍比較好?
  楊雲默默體悟著新推演出來的功法,遲遲不能下定決心。
  放棄了初期的攻擊力,這套功法的優點就是別辟蹊徑,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價沖擊引氣出竅的境界。另外一個優點就是,初期就能獲得不錯的幾個神通。
  還有一點就是,新推演出來的月華真經,在很多地方,尤其是突破的時候要借助酒力。
  “看來以後除了饕餮,還要當個酒鬼了。”
  楊雲自嘲地笑了笑,“還是捨不得那些耗費掉的真氣啊,我現在簡直成財迷了。”
  既然決心已下,楊雲倒是很快就把所有的猶豫都拋開,趁著月色明亮,開始修煉新的月華真經。
  楊雲已經修煉到第二層,獲得了月華靈眼和過目不忘兩個能力,同時意外開辟了識海。
  第三層的功法是順著已經凝練成功的經脈,涵養凝練面頰和耳部的竅穴,其中的重點是聽宮穴。
  淡淡的月華一絲絲滲入耳部的竅穴中,只修煉了一會兒,楊雲就感覺到有幾個竅穴隱隱跳動了幾下,這是靈氣初步滲入竅穴的表現,說明修煉的路子走對了,楊雲對新推演的功法徹底放下心來。
  以後的修煉就是慢慢的水磨功夫了,一方面要凝練新的竅穴,打好基礎,另外要不斷運轉前兩層的功法,積聚真氣,在合適的時機裏應外合,一舉打通新的竅穴。
  這樣一個一個竅穴凝練下去,最後構成一條能夠讓真氣循環的經脈,第三層月華真經就練成了。每一層都會打通一條經脈,到了第十層,全身的竅穴都凝練成功,真氣在身體中四通八達,圓潤凝練的時候,就可以嘗試引氣出竅,一旦成功就是武林中所謂的先天高手。
  但那也只能算剛剛摸到門檻,築基才能算真正入了修行的門。
  楊雲深知修行之路的艱難,上一世達到的成就太高,楊雲並沒有一定要超越前世的想法,現在他主要的目標就是活得開心,同時讓家人也都平安康樂。
  “亂世——為什麼是亂世啊。”楊雲無奈地撓了撓頭。
  如果不是即將來臨的亂世,楊雲絕對有信心讓自己和家人過上理想中的那種生活。
  “唔——不管那麼多了,月華真經要加緊修煉,除了寂元化精訣,我還得再準備幾門保命的手段。否則功未成,名未就,遇到幾個小毛賊丟了性命,那才冤枉到姥姥家了,去了地府也被那幾個討厭的傢伙恥笑。”
  楊雲修煉的同時還有功夫胡思亂想,普通人哪里敢這樣做,那非走火入魔不可。可是楊雲經驗豐富,更主要的是有識海輔助。
  現在少了推演功法的消耗,楊雲感覺一身輕松,像卸掉了一個大包裹一樣。經脈中的月華真氣也在穩定的滋長,像汩汩地清泉一樣滋潤著各個乾枯的竅穴。
 
oryan 發表於 2011-10-8 23:20
第18章 私書公流

   不知過了多久,月落日升,楊雲體內的月華真氣慢慢地收縮到各個竅穴之中,楊雲睜開眼,窗外喜鵲嘰嘰喳喳地叫著,前院的僕婦正在打掃庭院,一盆水嘩地潑灑到地上,還有遠處街道上偶然駛過的車輪滾動聲,似乎都比平日清晰了幾分。
  推開房門,深呼了一口清晨的清新空氣,楊雲只覺得神清氣爽,全身自在。
  雖然月華真經只能在晚上修煉,可是每次練完,不但感覺不到疲乏,反而像沉睡了一整晚一樣,早上起來精氣神十足。
  按慣例出門,還是在小珍姑娘那裏買了十個大包子,同時最後收了一次劣錢。現在楊雲積累的劣錢已經有五六百枚,短期內足夠用了。反正這個東西好收,以後用光了,任何一個小攤販那裏都能收一堆。
  聽說楊雲不再收劣錢了,包子鋪老闆失望的眼神過於明顯,讓小珍都不好意思了,於是在給楊雲的包子裏,又額外偷偷多塞了一個。
  一邊走一邊啃著包子,來到縣學門口的時候,遠遠就看見杜龍飛在那裏探頭探腦。
  “楊兄——你可來啦!快,快和我來,教諭大人要召見我們兩個。”
  看見楊雲,杜龍飛一路小跑過來,滿臉激動的笑容。
  隨手把最後一口包子丟進口裏,咀嚼後咽了下去,又掏出手巾擦了擦手,才問道:“噢?摺子這麼快就到教諭那了?”
  “也是湊巧,摺子是昨天遞到縣學衙門裏的,本來已經過了處理公文的時間,誰知道教諭大人晚上來衙門巡視,看見之後大加贊賞,今天一早就傳令召見。”杜龍飛急切地說道,“楊兄,咱們還是快去吧,莫讓教諭大人等急了。”
  點點頭,楊雲和杜龍飛一道,也沒進書庫,直接拐去了旁邊縣學的院子。
  縣學衙門公務不多,平時也不需要升堂,教諭在後院書房瀏覽公文,聽報楊杜二人來了,立刻就讓差役傳見。
  杜龍飛看見教諭,連忙長揖至地,“學生杜龍飛,拜見教諭大人。”
  楊雲卻慢了半拍才行禮,見此處不是正式公堂,只行了個半揖。
  “學生楊雲,拜見教諭大人。”
  教諭宋亭軒細細打量了二人一會兒,慢悠悠地問道:“私書公流這個主意,是你們哪個人想出來的?”
  這件事情杜龍飛可不敢搶功,他還有把柄在楊雲手裏呢。
  “回稟大人,是學生想到的。”楊雲答道。
  宋亭軒點點頭,摺子上就是楊雲列名在前。
  “仔細說說看你的想法。”
  “是,大人。學生家貧,平常買不起幾本書,在書庫中認識的學子大多和學生的情況類似。於是我就想,雖然每個人都買不起太多的書,但是大家的書合在一起,還是不少的,只是都在個人的手裏,很少流通。就算有幾個知交好友相互交換,但好些學子認識的人有限,未必能找到別人換書。加上一本書到手要細細揣摩,往往十天半月都是少的,大家借閱歸還都很不便,索性我就想,何不讓大家把書都集到書庫之中,再召集幾個熱心學子負責統計登記,何人上繳何書,借閱何書,都像銀鋪記帳一樣登記下來,這樣所有學子不分貧富,都有書可讀了。學生想到這個法子之後,和杜兄商議了一下,杜兄非常贊賞這個點子,於是我們就聯名上了摺子。”
  宋亭軒微閉著眼睛,沉吟道:“法子倒是不錯,可我問你,書只有一本,好幾個學子都想借怎麼辦?”
  “學生有一法,學子們上繳私有之書,都可獲一定的點數,譬如普通的書可得一點,熱門的書就可得三點。借閱之時,點數多者可優先選書。另外也要有所限制,譬如一本書借閱超過十天,便要消耗點數,熱門的書設的快些,普通的書設慢些,便可加快熱門書的流轉之速。”
  宋亭軒皺眉道,“如此登記之事甚重,帳薄筆墨之類縣學可以支出,可是那些差役字都不識幾個,當不了這個差事。學子們來幹,只怕他們受不了這個繁瑣,沒幾天就找不到人擔當了。”
  “這也不用擔心,學生和杜兄商議過,私書公流起步最難,書庫現有多少書、從學子那裏能收上來什麼書、收書時各訂什麼點數、哪些學子有書肯率先上繳,這些事情杜兄都有成竹在胸,原意擔當此任。我只是出出主意,這些細致操作上的事情就遠不如杜兄了。等書庫中的書充實起來,有了一段時間的流轉經驗,這些東西都有例可循,到時候就算杜兄脫身而去,也可以用獎勵點數的辦法,召集貧寒學子來擔任。”
  “好!”宋亭軒的眼中閃出精光,“好主意!難得你二人不但有才,還有實幹之能。連實施的方法都想的如此細致。本縣學子中有你二人,可謂學林之幸啊。”
  這個評價就很高了,尤其是在他有可能升任本府學政、秋考在即的關口。楊雲都能感覺到,身旁的杜龍飛激動得渾身發抖。
  宋亭軒有自己的盤算,他現在正在謀任學政,雖然本府的幾個縣中以他的才幹、政績最佳,可是也有可能從別府外調一個學政過來,細細算來,他也只有五六分成算。
  楊雲和杜龍飛的摺子,就像一場及時雨一樣。
  宋亭軒估計著,如果私書公流的事情能操辦好,升學政的事情就能多上兩分把握。
  此時正是關鍵,不要說兩分,就是只能多上一絲,也足以讓宋亭軒鄭重對待此事。
  “楊雲、杜龍飛——你們的摺子,本官準了,你們回去馬上草擬出具體操辦的條陳,縣學的差役全任由你們調遣,要錢要人,你們都和我說,本官一定替你們解決,希望你們齊力同心,把這件造福靜海縣學子的事情辦好。”
  楊雲、杜龍飛互視一眼,“必不負教諭大人所托。”
  出了縣學衙門,杜龍飛突然站住,對著楊雲深施一禮。
  “楊兄高才,此事我願為驥尾,一定辦的漂漂亮亮的。”
  楊雲一笑,杜龍飛是個明白人,這個摺子上上去,又獲得教諭的贊賞,不怕他不盡心盡力。
  杜龍飛看著楊雲的身影消失,臉上的神情非常復雜。
  他一向自認為是個聰明人,可是這一刻他深深地感到自己不如楊雲。
  楊雲在教諭面前已經把話說明白了,作為想出這個主意的人,他的首功已經實實在在拿到手裏,而具體操辦的事情就落在自己頭上。
  這既是給自己分功,也是脫身之術,想起操辦此事的繁瑣艱難,杜龍飛就一陣頭皮發緊。
  偏偏這個事還由不得他不盡心,多少人渴求這樣的機會而不得呢。
  “下者勞力,中者勞智,上者勞人,不知道楊雲算上者還是中者,反正我肯定是下者。”杜龍飛苦笑著想到。
  杜龍飛辦事情倒是雷厲風行,第二天詳細的條陳就擺上了宋亭軒的案頭,宋亭軒當即就批了。
  到底不好意思把事情全丟給杜龍飛,而且起事之初,教諭大人的一隻眼睛還始終盯著呢,於是楊雲跟著忙乎了幾天。
  第一批四百多本書很快就收上來了,這個數量甚至超出了楊雲的預料。
  稍微一打聽才知道,杜龍飛半賣半送,把所有的存書都清了出去,條件就是買到書的人必須馬上把書交到書庫。
  他出書的價錢實在太便宜了,而且學子轉手又能把書借出來,花的那點錢就算租書也是合適的,更何況還能借閱書庫中其他的的書。
  私書公流的事情就這樣走上了正軌,楊雲也有點佩服杜龍飛,看準了機會就捨得投入,教諭宋亭軒對他也是贊賞有加。
  楊雲的收獲也不小,收上來的書經他的手一過,立刻記憶到識海中。多了這些書,識海中經綸堂的藏書也像模像樣了。
  多了這些參考,尤其是那些應試的時文和點評,楊雲自覺文章的功力深厚了不少,一篇策論寫出來花團錦簇,中舉的把握又大了幾分。
  實行了沒兩天,靜海縣學林之中就開始盛傳這件事情,贊譽聲不斷。尤其是那些得到實惠的貧寒學子們,突然之間有了這麼多書可以解讀,簡直像久旱逢甘霖一樣。
  就算再窮的學子,手裏總還有幾本書,可以交上去換取借其他書的機會,而且實在沒書,也可以到杜龍飛那裏幫忙登記打雜,算是變相的打工求學,幹這種事情不失體面,立刻得到了許多貧寒學子的擁護。
  好評逐漸從靜海縣,擴展到臨近的縣,甚至府城之中也傳開了,還有臨近縣的學子,背著書簍趕過來的。
  宋亭軒當機立斷,借著公事的機會上府城運作去了。
  收上來的書日漸減少,楊雲也借機偷了懶,不再天天跑去縣學。只有杜龍飛不得不在那裏撐場面,雖然也有一些貧寒的學子為了多得到一些看書的機會,逐漸開始上手幫忙,但杜龍飛還是天天忙得團團轉。
  
oryan 發表於 2011-10-8 23:20
第19章 二哥楊岳

 一日,楊雲正和房東範駿閑聊,僕人來報,說楊雲的同學蔡白華來訪。
  範駿微微一愣後笑著說,“楊賢侄,你現在名聲在外啊,連本縣首戶蔡家的嫡公子也來拜訪你了。”
  楊雲感激地一笑,他知道範駿是怕自己新來,不知道蔡公子的底細,特意提醒自己。
  “貴人臨門,還得麻煩范叔和我一起去迎接一下。”
  範駿哪里有不願意的?雖然他開著海貨鋪,也算薄有家產,但和靜海首戶蔡家比起來,至少還差著幾條街呢。
  兩個人來到階下,看見管家引著一個翩翩佳公子進來。
  蔡白華看見楊雲兩人,緊走兩步至前,拱手道,“在下蔡白華,冒昧打擾範財東和楊兄,恕罪恕罪。”
  “蔡公子大駕光臨,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請請——”範駿說道。
  “久仰蔡兄的學問,這次有機會請教,不勝之喜呀。”楊雲也說著客套話,將蔡白華迎進廳中。
  落座之後,婢女過來上茶,範駿使過眼色,上的是珍藏的茶葉。
  還沒揭開蓋子,一股茶香就沁人心肺,茶水色澤深褐,楊雲品了一口,覺得苦盡回甘,餘香十足。
  “今天可是沾了蔡兄的光,范叔平時可沒給我喝過這種好茶。”
  蔡白華也略品了下,微微動容道:“是夜郎的野尖,果然是難得的好茶。”
  范駿大為得意,夜郎和吳國都是大陳的屬國,不過一個在西南內陸,一個在東南臨海,幾乎有萬裏之遙。
  一兩夜郎出產的黑茶,要從夜郎的南面鄰國山桂出海,顛簸遠航到靜海,價格堪比黃金。
  範駿露了臉之後,就不太說話了,他知道蔡白華來此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自己。
  自從上了摺子促成私書公流之事以後,範駿就知道楊雲算是在靜海縣打響了名氣,來人拜訪是遲早的事情,甚至為此還吩咐婢女,做好了各種待客的準備。
  只不過沒想到最先來的竟是蔡家的公子,也許蔡家從府裏的管道得了什麼消息?如果宋亭軒如願升上學政,那楊雲中舉至少有七八分把握,一個如此年輕的舉人老爺確實值得蔡家拉攏。
  想到這裏,範駿真心感激王屠戶這門親戚,想著什麼時候抽空去拜訪一下,彌補以前對他的怠慢。
  楊雲和蔡白華相談甚歡,拋開蔡家公子的身份不說,蔡白華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
  想想也不奇怪,蔡家這樣的大戶子弟眾多,資源豐富,家族弟子從小就在私塾進學,如果表現出色還有家族的大力培養,以保證每代都有幾個出類拔萃者。
  當然楊雲的學識也沒有讓蔡白華失望,雖然楊雲在一些經義細節上還不夠圓潤,但他博聞強記,而且時常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見解,處處顯示出他的真識才幹,這是那些苦讀書的學子們望塵莫及的。
  再想想自己五歲進學,今年十九歲,苦讀十四年,家族還專門從府城請來明師薰陶,才有如今的小小成就。
  楊雲今年才十六歲,根據家族搜集來的資料,此人十歲才在村子裏的公學啟蒙,實在不知道他這一身學識是如何來的。
  蔡白華有點意興闌珊,來這裏的目的也達到了,過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楊雲也不多挽留,和範駿一起送出門。
  望著蔡白華登上門外等候的馬車,楊雲也是感慨不已。
  “前世蔡白華是本府的解首,我看榜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名字就是他的,然後找遍全榜也沒有自己的名字,那時真是心喪若死。”
  想到這裏,楊雲一笑,輕輕甩了甩衣袖,和範駿攜手回屋。
  蔡白華開了頭之後,絡繹有同縣學子上門來拜訪,還有一些望山鎮出身,在縣城混的小有名氣的鄉黨也來湊熱鬧,範駿還因此談成了一筆生意。
  這一天又有一個顧姓海商前來,他老家涇園村的,緊鄰著小月村。
  範駿開著海貨鋪,因此和他談得很是投機,準備從他那裏進一批貨物。
  可能覺得有點冷落了楊雲,顧海商拉回話頭,和楊雲提起一件事情。
  “說起來小月村也有一個跑海的王老闆,他的一條船二月裏在黑水洋遇到大風,漏了底,現在買賣撐不下去,要賣了另一條船還債呢。”
  楊雲大驚,顧海商說的那個王老闆他清楚,小月村的首富呢。
  更重要的是,二哥楊岳就在那個王老闆的船上。
  定了定神,二哥應該沒有出事兒,對了,前世大約這個時候,二哥回了趟家,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的緣故?
  “顧叔,你知道那個王老闆船上的水手在哪嗎?我二哥就在他的船上跑海。”
  顧海商一驚,“王老闆的船還沒賣出去,就停在碼頭,那裏也許能打聽來消息。”
  楊雲急忙告辭,範駿和顧海商以為他擔心二哥在失事的船上,還殷勤地問要不要派人跟隨,楊雲也推辭了。
  趕到碼頭,遠遠就看見一條舊船孤零零地停靠在最邊的泊位上。
  船旁邊的岸上,有幾個水手模樣的人聚著聊天。
  遠遠的楊雲就認出了二哥楊岳的身影。
  “二哥——是我!”楊雲扯開嗓子喊了一句。
  “三弟!你怎麼來啦?”
  一個身材結實,面色黝黑的人轉過頭,驚喜的叫道。
  “家裏湊了點錢,讓我來縣裏書庫進學,聽人說了王老闆的事情,所以過來看看。”
  “噢——”
  伸手拍了楊雲肩膀一下,“不行啊,還是這麼痩,走——陪二哥喝兩盅去。”
  轉身對幾個水手說,“哥幾個先聊著,我和小弟整頓飯去。”
  “行啊,快去吧。”“應該的。”
  碼頭不遠就有一溜小飯鋪,楊岳帶著路,也沒有停留。
  “二哥,那裏就行。”
  楊雲隨手指了一家。
  “不成,今兒得整個強點的地方,說起來我們有一年沒見面了,爹娘身子怎麼樣?”
  “還行,就是操勞了些。”
  “快一年了,剛才要不是你叫我,都有點不敢認。”
  “哈哈,你要看見小琳,那才真的認不出來呢。”
  “是啊,女大十八變啊,小琳也有十四了吧,有人來給她說婆家了嗎?”
  山村裏的女孩子嫁人都早,楊琳雖然面黃肌瘦,但身子骨也長開了一點,依稀露出些清秀美人的胎子,確實有幾家來透過口風。
  楊雲微微一笑,“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爹娘還想再留小妹兩年幫把手。”
  “那先留意著吧,要是有好親事也可以先定下來。唉,不過說起來,窩在咱那個窮村子裏,能有什麼好親事上門?”楊嶽嘆氣道。
  其實來縣城之前,楊雲特意和父母談過一次,讓他們無論如何不要急著把小妹許人,一切都等今年秋考過了再說。
  楊父楊母也商量了幾回,本來還想著早把楊琳的親事定下來,收到聘禮可以周轉一下,老大楊山早就該提親了,因為家貧一直耽擱著。雖然楊雲賣藥得了一筆錢,但大部分都給了楊雲進縣使用,手裏只留了三兩,還要還一些欠帳,如果加上楊琳的聘禮就差不多夠了。
  不過楊雲堅持,二老合計了一下,要是楊雲秋天真能中舉,那楊山和楊琳都能結一門好親事,反正也就半年多點時間,咬咬牙就忍過去了。
  這些事情,現在倒不急著和楊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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