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仙徊 作者:笛沃 (連載中)

oryan 2011-10-8 23:06: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26771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35
第40章 肉骨頭

   楊雲回到碼頭,正趕上孟超、連平源等人垂頭喪氣地回來,顯然是在刑房衙門吃了不少悶氣。
  幾個脾氣暴躁的島民嘴裏罵罵咧咧的。
  “什麼鳥官,鼻孔都長到天上去啦,真正可恨!”
  “一堆貪官汙吏,分明是我們真金白銀買的船,他們嘴皮子一張,說封就封啊。”
  看到楊雲,孟超微微搖搖頭,表明此行沒有什麼成果。
  “連兄弟不用擔心,我已經請托了一名貴人,明天這件事情應該就能解決掉。”楊雲說道。
  “真的?”連平源驚喜地問道,“是哪位貴人?”
  “這你就不用管了,明天等著收船就行了。”
  連平源和一幫島民們大喜,拉扯著楊雲、孟超到酒館中,又是一頓高呼暢飲。
  酒酣耳赤之際,幾個人商量收回船以後的事情。
  聽楊雲說那個貴人出手只限這一次,並不能成為大家的靠山,連平源等人略有點失望。
  “這次犯了小人,看來鳳鳴府是不能跑了。”經過這幾天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四海盟在鳳鳴府頗有勢力,如果還要跑鳳鳴府的航線,只怕以後會麻煩不斷。
  “那就跑我們靜海縣吧。”這次是孟超出的主意。“雖然只是一個縣,不過市面上也頗為繁華,四海盟的手還沒那麼長伸到縣城裏。”
  孟超對靜海縣的江湖勢力卻是熟悉得很,畢竟他是那裏土生土長的人。而且他孟家雖然敗落了,但總有些親朋舊友、師門同輩什麼的,也算是靜海縣一條小小的地頭蛇,只不過他為人寬厚,從不曾仗這個勢罷了。
  酒足飯飽之後,眾人道別,楊雲和孟超回到海天書院時已經是晚上了。
  孟超直接回學舍,而楊雲要上山修煉月華真經,所以獨自一人登上細風亭。
  修煉之前,楊雲先回想了一番,有福國公出手,長福號的事情肯定沒有問題了,只是還不知道四海盟為什麼要針對連平源等人。
  四海盟的事情楊雲轉眼就丟到腦後,他更關心的是,這次就算和福國公結了因果,日後會有諸多牽扯的事情。
  欠人人情,對修煉者來說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一不小心就會被捲入滾滾紅塵,失卻道心消磨修為。
  風起於青蘋之末,讓修行者聞名色變的天地人三劫中,人劫往往就是從一些因果小事發起,最終釀成大劫。
  楊雲雖然走的是入世修煉的道路,但是這種事情也一定要慎之又慎。
  “唉,福國公啊福國公,你今天為什麼要說出日後不要三千兩銀子這句話。”楊雲嘆息一聲,知道想用銀子瞭解因果只能是自己的奢望罷了。
  把一切俗事拋至腦後,楊雲開始運轉月華真氣。
  今天前後喝了兩頓酒,此時酒意尚存,楊雲也沒有刻意運功清除。他早已發現,這種微薰的狀態反而有益月華真經的修煉。
  轉眼之間修煉了三個周天,月華真氣又壯大了一絲。楊雲突然心生一念,今天的事情七情珠發揮了不小的作用,說起來這件東西已經是自己的本命法寶了,是不是想辦法祭煉一下?
  七情珠是自己的本命法寶,又是罕見的能夠心煉的法寶,偏偏自己又提前開辟了識海,種種條件符合之下楊雲才有祭煉七情珠的可能。
  這些天識海中的經綸堂在復制藏書、研習學問,還真殿則一直在推演祭煉七情珠的方法,原來那個小周天旋鬥陣已經被研究透了,根據前世的經驗,還真殿推演出一種更加高效的祭煉之法,今天剛剛推演完成。
  心煉之法奧妙無比,楊雲心念剛動,識海中已經開始變化。
  識海中的幻月和天時對應,此時是一輪將近滿月的形狀。心煉剛剛開始,虛空中的圓月光華大放,皎皎的銀色月光照射在那個醜陋不堪的狗舍上,濃鬱地仿佛要滴下來。
  不多時,銀色的薄霧將整個狗舍籠罩起來,正在呼呼大睡的黑狗起了反應,它先是鼻子抽動了兩下,睜開一隻眼觀察了片刻,最後兩支前腿一掙,將身子從地面上拔了起來。
  小黑狗搖搖晃晃地走出狗舍,伸出舌頭,貪婪地舔著漂浮的銀霧,口水滴滴答答掉落一地,看得楊雲慘不忍睹。
  銀霧飄來飄去,小黑狗舔了一會兒不耐煩起來,張口汪汪叫了兩聲,噴出一道白色的符文。
  符文飛到空中,銀霧形成一道旋風繞著符文旋轉起來,越來越多的銀霧卷進來,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後只見一團銀光繞著一個白點飛速轉動。
  濃鬱的銀光凝結成實體,啪嗒一聲掉落在地面上,竟然是一根肉骨頭,楊雲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悲摧啊,自己的心煉之法怎麼是這個模樣?想想前世用心煉之法時,哪回不是瑞氣千條、霞光掩照、龍鳳齊舞、靈氣沖天,這次的心煉之法竟然搞成喂骨頭棒子的樣,簡直是叔叔可以忍,嬸嬸也不能忍啊。
  改!一定要改!
  可是即使是在自己識海中,楊雲也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就比如說這天上的幻月,楊雲也可以不要月亮,讓天上掛個太陽,或者掛個鴨子都是可以的,可是代價就是會受到潛意識的抗拒,導致識海運轉不暢,真氣白白損耗,嚴重時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而且這條黑狗看著不起眼,其實是天狗石真靈的化身,又成了楊雲的本命法寶,從某種意義上說,楊雲的識海已經不光是他自己的了,而應該是兩個人——不對,是一個人和一隻狗共有的。
  追根溯源,會出現骨頭棒子這種事情,無疑是那黑狗的潛意識作怪。解決這件事情還是要從這個根子上著手。
  楊雲笑瞇瞇地走到黑狗跟前,摸摸它頭上的白毛。
  “我說小黑——嗯,我叫你小黑不介意吧?你好歹算是一隻天狗,是不是能有多一點品味?骨頭棒子什麼的,那是凡間俗狗喜歡的東西,咱們能不能換一下,比如說這個怎麼樣?”
  楊雲伸出右手食指,一小團銀色光芒從指端發出,凝結出一顆丹藥的形狀。丹藥渾圓無暇,裏面還有淡淡的銀色光暈流動。
  “你看看這個怎麼樣?你也是一條修仙的狗了,就應該吃丹藥、飲清露,那些骨頭什麼的就算了吧。”
  黑狗看看楊雲虛擬出來的丹藥,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頭將屁股對著楊雲。
  楊雲看著火大,差一點點就一腳踢過去了。在他出腳前的一剎那,黑狗突然對著天空嚎叫起來。
  “汪汪——汪汪汪”
  數十個白色符文飛上天空,片刻之後化成漫天飛舞的數十根肉骨頭。
  楊雲指頭上的丹藥蓬的一下爆了,他張大嘴、無語地看著幾十根肉骨頭從天而降,在他的腳邊堆起一座小山。
  黑狗還不罷休,再次張口狂吠起來。
  “不會吧,還要骨頭啊?”楊雲慘叫。
  骨頭棒子像冰雹一樣嘩嘩地降下,與此同時楊雲感到自己的月華真氣像滔滔江水一樣離自己而去。
  天上的幻月抖動起來,看上去就像被風吹皺的水中倒影一樣。這是月華真氣開銷過大無法支持導致的。
  小黑狗越叫越來勁,竟然跳到骨頭堆成的小山上,仰頭望月長嚎。
  “你是狗,不是狼。”楊雲絕望地在骨頭堆下面吐槽道。
  隨著黑狗的長嚎,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金色符文,看上去光焰熊熊,氣勢非凡。
  楊雲還沒有看清,金色符文已經飛到幻月上,一沒而入。
  原本平整如鏡的幻月上出現了隱隱的月斑,仔細看上去是一株桂花樹的形狀。
  楊雲心中一動,感覺到真實的身體有點異常,急忙出了識海,驚訝地發現大量月華靈氣正聚集在自己身體周圍,凝結成無數細小的銀色光點,像螢火蟲般上下飛舞。
  這些凝聚成實質般的靈氣,似乎是受到了七情珠的吸引,不時有銀色的光點沒入手鏈中消失不見。
  遇到如此好事哪有不趁機修煉的?
  剛運轉了一下月華真經,月華凝成的小點像飛蛾撲火般,紛紛投入已經凝練成功的竅穴,在汩汩靈氣的沖刷下,經脈中的月華真氣迅速成長壯大,從馬上就要斷流的小溪變成洶湧的江河,在強勁的真氣沖擊下,紫宮穴一舉凝練成功,楊雲覺得心頭一暢,仿佛胸中打開了一扇緊閉的門,清新的空氣直透心肺。
  心神回到識海,空中的幻月正散發著幽幽的光芒,照射得識海空間一片光明。
  楊雲一下子從大悲變成了大喜。
  “寶貝,真是好寶貝呀。”
  楊雲恨不得抱著黑狗親上一口。
  什麼樣的寶物對修行者最珍貴?無疑是能夠輔助修煉,提升修為的東西。想不到啊想不到,這個天狗石竟然有凝聚月華靈氣的功效。
  雖然現階段只能匯集幾百米範圍內的靈氣,但在煉氣凝竅期,這就是個逆天的寶貝呀。
  楊雲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小黑狗和那小山般的骨頭全都不見了,找了一下才發現,小黑又回到狗舍中呼呼大睡,只不過和以前比起來,它的肚皮明顯圓了一圈。
  這就全部吃完啦?
  楊雲瞠目結舌,半晌才感嘆道:“你這傢伙原來比我還能吃啊!”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35
第41章 歸鄉

   第二天楊雲和孟超趕到碼頭,果然看見庫房上的封條不見了,連平源等人正在興高采烈地把東西搬回船上。
  “楊兄弟!孟兄弟!”連平源看見二人,熱情地招呼起來。
  “這次的事情多虧二位兄弟幫襯,要不然我們這些小民還不得被欺負死?”
  “不用客氣,還是今天就開船吧,早點離開免得節外生枝。”
  “我省的,不過二位兄弟既然來了,這頓酒可跑不了。”
  當下和其他人交待了一下,拉著楊孟二人到附近的酒樓又是一頓山吃海喝,回到碼頭的時候發現水手們已經做好了出海的準備。
  連平源跳上船,向楊孟二人揮手道別,長福號緩緩駛離了碼頭。
  此時在碼頭的另一面,正有幾個人同樣注視著長福號的離開。
  “舵主——就這樣放他們走嗎?”
  說話的是個勁裝打扮的中年人,如果連平源在這裏,就能認出來此人來,連平源曾經雇了他的船回過一次霞島。
  “暫時放手吧,我們謀取島子的事情是機密,鬧得太大就沒意思了,反正海上的島也不止那一個。”舵主周威說道。
  “是,不過可惜那個霞島了,真是個好地方。這幫打漁佬真是不識抬舉。”
  周威微哼一聲,“大事要緊,以後總有收拾他們的機會。”
  長福號離開後,楊雲回到海天書院,繼續開始學習加修煉的生活。
  自從發現七情珠具有聚集月華靈氣的功效後,楊雲的修煉速度幾乎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
  凝竅期的時候,由於真氣無法離開經脈竅穴,所以對靈氣的吸收效率非常低,滲入身體內的靈氣在竅穴中被轉化為真氣,外界的靈氣自然而然繼續滲透進來補充。
  原來是吸收一點、滲透一點、再吸收一點,而現在身體周圍靈氣濃度提高了,滲透吸收的速度當然大增。
  即使只是幾百米方圓的月華靈氣,短短十幾天,楊雲就勢如破竹般凝練成功了九個竅穴,現在月華真經第四層已經只剩下最後的膻中穴還未凝練成功。
  如此修煉速度,在楊雲的記憶中絕無僅有。前世的自己成就雖高,但是凝竅期也足足修煉了八年,就算這樣自己的師父還天天誇口說收了一個天才弟子。
  在識海的記憶中搜索了一下,楊雲氣餒地發現,竟然還有人十二歲就突破到引氣期,自己可是十六歲,馬上奔十七歲的人了,看來這個成績也不算什麼嘛。不過聊以自慰的是,那個天才兒童最後只修煉到了元神初期,自己前世的最終成就還是比他高的。
  以前楊雲以為天狗石的七情珠手鏈是個大累贅,那個真靈顯化的黑狗除了整天睡覺什麼都不會幹,還不知什麼時候會給自己來上一出月食。
  不料黑狗是能吃,可是架不住他往家裏搬的更多啊,哪怕吸聚來的月華轉換成的真氣被黑狗吞掉了七成,剩下的三成也讓楊雲富得流油了。
  這世上能吸聚靈氣的法寶說多不多,但也絕對不算少,可是世上的靈氣千種萬種,寶貝吸聚的靈氣和自己的功法相符,那才對修行有助益。一般這種寶貝都藏在那些古老得不象話的名門大宗裏,作為核心弟子的福利。
  楊雲是近水樓臺,沾了七情珠的光,而且楊雲隱隱感到,七情珠吸收掉的那些靈氣也沒有浪費,在靈氣的滋潤下,天狗石手鏈正在一點一點地發生變化,這些天似乎吸聚靈氣的範圍擴大了一點,那條懶狗也好像胖了點。
  這種情況是天大的好事,代表七情珠能夠用吸聚來的靈氣自動祭煉,從而提升品階,這麼祭煉下去,也許黑狗真靈有朝一日能化形出實體來。
  楊雲晚上修煉月華真經,白天則繼續泡在藏書樓中“搬”書。
  海天書院的藏書樓上下三層,藏書上萬本,不過其中也有重復的,算下來總量在六千本左右,奮鬥一個月,楊雲基本上把這些書全翻了一遍,現在他的識海經綸堂中,幾大排書架一字排開,上面密密麻麻的書籍,已經很有點樣子了,不過和還真殿中的景象比起來,那還是差得天上地下。
  經論雖多,經義雖深,畢竟是凡間的學問,更何況只要把握住理念的主線,是一脈相承,可以融會貫通的。而還真殿中的那些,則是超脫了世俗、甚至可以顛覆乾坤,前世的楊雲花了以萬年為計的時間才收集起來的重寶。只可惜現在修為太低,能利用的部分太少太少,比較起來還是經綸堂更能給現在的自己帶來力量。
  把書記到識海中的過程,楊雲相當於把書讀了一遍,只不過還沒來得及體悟琢磨,即使這樣,隨著知識量的飛速擴大,楊雲隱隱感到自己又悟出了不少道理,學問有再次突破的趨勢,相信只要花上一些時間把經綸堂中的書籍體悟掌握,一定能夠再上層樓的。
  同修煉和學問都大有收獲的楊雲不同,孟超這幾天來可謂愁眉不展。
  來到府城,進了海天書院,孟超就像從縣城的小池塘跳進大河,原先在小池塘裏也不算出類拔萃,這下更是感受到了自己和其他學子的差距。
  就算孫曄,看上去有些輕浮,可是一討論起學問來,孟超每每有自嘆不如的感覺。
  偏偏孫曄還成天叫喚,說一些自己學問多麼淺薄,秋考日近,看來中舉無望之類讓人心煩意亂的喪氣話。
  楊雲把孟超的神情看在眼睛裏,暫時不動聲色。
  “老孟是個厚道豁達的人,只可惜對科舉的事情過于在意了。”楊雲想道。
  說起來孟超也有點可惜,他的資質可謂上乘,身體的底子也厚,如果好好修煉家傳武學,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不成問題。現在又有自己這個“明師”,踏上修煉大道也不成問題。
  可惜他執著於功名,也許他是想用一些事情,來證明自己的父親放棄江湖生涯的決定沒有錯吧。
  靜海縣的江湖人物,提到孟父的時候都是說,“一條好漢!可惜棄武從商,弄得家破人亡。”
  要是孟超中了舉,又當了官,江湖人士的口風就會大變吧。
  加上現在又有章小姐的事情,讓孟超的功名心更重了,待在縣裏雖然也是焦灼,可是畢竟還能有一絲奢望,出來以後看見這遍地的才俊,孟超被打擊得有點狠。
  這一天海天書院中有一堂押題課,孟超甚為重視,早早就拉著楊雲和孫曄來到學堂,在前排找座位坐下。
  講課的是個往科的舉人,精心研究鄉試數十年,在南吳非常有名,他押的科考題目雖然沒有中過,但是最近幾科每每都能沾上點邊,因此名聲大噪,被海天書院專門請來。
  這位講師在臺上東拉西扯半天,說得雲天霧繞,學子們聽得昏昏欲睡又欲罷不能,深恐一個不留神漏了什麼關鍵東西。
  滔滔而談整整一個時辰,在所有人幾乎都要崩潰的時候,這個老夫子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紙卷,用手指輕輕撚開。
  “都聽好了,這是我用畢生心血精選的十道題目,我只念一次,不準提問,我也不會解釋,沒聽清的人就自認倒楣吧。”
  課堂上頓時針落可聞,學子們的目光恨不得刺進那薄薄一頁紙裏去。
  “……”講師開始抑揚頓挫地宣讀題目。
  臺下數百學子沒人說半句話,滿堂都是刷刷的走筆聲,和粗重的呼吸聲。
  念完十道題目,老夫子像得勝回朝的將軍一樣離開了課堂,下面的學子們一下子炸了鍋。
  孟超往楊雲身前一看,“咦?你沒有記啊?”他隨即一拍自己腦袋,“忘了你的記性好。”
  然後孟超拉著孫曄,逐字核對記下來的內容。
  核對了好幾遍,孫曄都有點不耐煩了,孟超才珍而重之的把那頁紙收入懷中。此時學子們已經紛紛散去,課堂中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海天書院中的靜海籍的學子不止孫曄一人,不過也就他和楊孟二人比較投緣,成天混在一起。
  看見孟超鄭重的樣子,孫曄嘆息著說:“唉,這個東西也不用太著意啦,其實這麼大張旗鼓的搞,有哪個考官會出這上面的題?聽說那個講師還有些真東西,不過自己藏著秘而不宣,除非是至交好友才肯透露。”說完又問道:“你們等會去幹什麼?”
  “哎呀,我好像記漏了一道題,老孟把你的紙借我抄一份。”楊雲說道。
  “那你們抄著,我先走一步啊。”孫曄告辭獨自離去。
  望著孫曄的背影,楊雲若有所思。
  “給你。”孟超把記著試題的紙遞過來,楊雲隨意掃了一眼。
  “好了,記住了。”
  “真羨慕你的好記性,我看今秋你中舉應當有五分成算。”孟超羨慕地說。
  “不如我們撞撞機運如何?”楊雲突然正色說道。
  “如何撞機運?”
  “我們各憑心中所想,互出一題,看能不能僥幸押中。”
  孟超感覺有趣,笑著答應了,閉目沉思片刻後在紙上寫了一題。
  楊雲也張口說出一道題目,孟超正要拿筆記下來,被楊雲攔住了。
  “記在心裏就行,不要落在紙面上。”
  “為何?”
  “我們隨便猜猜試題無妨,可是萬一要是真的押中了,有只言片字流落到外面,不免是一場麻煩。今日之事,就你我二人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告訴別人。”
  孟超答應下來,心想楊雲還真把隨便出的這道題當回事兒啊,不過看楊雲說得鄭重,心中也不由自主地重視起來,尋思這道題倒是要好好準備一下。
  楊雲知道孟超很是穩重,他既然答應就肯定不會亂說,如果是孫曄,楊雲還真吃不準他會不會不當一會事兒般宣揚得到處都是,當下放心地點點頭。
  又過了兩天,月底到了,楊雲、孟超二人收拾行裝,離開海天書院。
  辭別時孫曄惋惜地說道:“二位兄長,離科考還有兩個月,為什麼不在這書院裏繼續攻讀呢?回去以後的條件總不如這裏吧。”
  這一個月經常在一起吃吃喝喝,孫曄知道楊孟二人不缺銀子,秋考在即,有點錢的學子們都往海天這類書院狂湧,偏偏他二人要回鄉下。
  “家中有事,不得不回呀,好在我們兩個月後就能再見,到時候再把酒言歡吧。”楊雲說道。
  “就是不知道那時還有沒有這個心情——哎呀,不說這個,那我祝兩位兄長一帆風順啦。”
  “多承吉言。”
  和孫曄拱手道別,楊雲和孟超趕往碼頭,搭上一條開往靜海縣的商船。
  趴在船幫上望著海浪,楊雲心中思緒起伏。
  短短一個多月前離開靜海縣的時候,自己身上只有十幾兩銀子,這趟出行,月華真經突破到第四層,還得了幾百兩現銀,青雲石鎮紙一方,還有七情珠這個本命法寶,真可謂是收獲累累啊,想想都會讓人興奮得不行。
  不過楊雲此時心中,盤踞更多的是濃濃的思鄉之情。
  上一世修煉小成,經由鳳鳴府回鄉尋親,已經預感到結局的自己,那時的心情充滿著沮喪和絕望。那種心情即使被埋藏在心底多少年,此時發酵出來依舊是那麼清晰。
  萬般悔恨傷懷,在如今歸鄉的喜悅之情沖淡下,漸漸化去,只在心中餘下一抹淡淡的惆悵。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36
第42章 到家了

   船行甚速,天光大亮的時候已經泊上靜海縣的碼頭。
  拉著孟超第一個跳下棧板,在碼頭上掃視了一圈,沒有看見長福號。
  “長福號不在,可能是出海去了。”孟超說道。
  兩人也不遺憾,長福號現在就跑霞島和靜海縣兩地,以後見面的機會大把。今天沒見到也是好事,否則免不了又是一頓酒,現在兩個人都有點歸心似箭,在一處路口就相互辭別。
  “老孟,你那邊有什麼事情就派人給我捎個信,這段時間我就在家裏待著,望山鎮小月村。”
  “好。”孟超知道楊雲是關心章小姐的事情,感激地笑了笑,說道:“我先去找妹妹,真有為難的事情肯定找你商量。”
  “好。”楊雲揮手道別,一個人去了範駿家,路上順手買了一份厚禮。
  範駿在家,看見楊雲笑顏大開。
  “我就說今早上家門口的喜鵲在叫,楊賢侄這麼快就從海天書院回來了?”
  “家中有些事情,先回來料理一下。”楊雲當然不會說海天書院的藏書已經被他看完了,繼續待在那裏沒什麼意義。
  “噢,那賢侄打算什麼時候再去鳳鳴府?”
  “這次回來就要待在家中一心備考了,等九月初再去不遲。”
  “看來賢侄是有成竹在胸,范叔可要提早準備給你的賀禮啦。”範駿笑道。
  “哪里,科考之事,盡人事而聽天命而已。”
  兩個人談論一陣,說到長福號的事情,範駿頓時兩眼放光。
  “還沒有多謝賢侄,你真是給我介紹了一個好生意啊。”
  楊雲微一尋思,霞島除了海蝦還有什麼特產?他馬上想到了霧島下面那些沉船。
  被他除掉的那條白蚺盤踞霧島恐怕有幾百年了,霧島離大陸遠近適宜,而且靠近洋流,地理位置頗佳,要不是有白蚺和迷霧,恐怕周圍早就有航道經過。
  即使這樣,幾百年來在霧島失事的船隻也不是一個小數目。雖然霞島漁民在海寇的脅迫下打撈了一年,收獲越來越少,但那是在還有白蚺威脅的情況下。
  如今白蚺已除,除了礁石和霧氣外,霧島水域已經成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對霞島這些熟悉地理水情的人來說。
  霧島水域的沉船,顯然還有很多打撈的價值,連平源他們販賣海蝦其實是個幌子,真正的生意大頭在這裏。
  範駿開著海貨店,看來他已經和連平源搭上線,為他們銷售從沉船中打撈出來的貨物,這部分抽頭想必會非常豐厚,遠比進普通貨物上算。
  “我就是從中搭個線,不敢居功。”楊雲說道。
  “不行不行,”範駿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我已經和平源說好了,這個生意有你的一股,等年節的時候你就等著收紅利吧。”
  楊雲知道,連平源分自己一股,除了感激自己出的主意外,還有幫長福號解除查封的情分在裏面,不過範駿也肯跟著分自己一股就有些意外了,看來他是真的非常看好自己啊。
  說了一會兒話,楊雲歸家心切,堅辭了午飯。
  於是範駿出門找了一輛馬車,從家中庫房搬出不少東西,一股腦的塞進車廂,又吩咐小廝到旁邊的鋪子買了一堆燒餅、鹵肉、雞鴨一類的吃食,讓楊雲帶著路上餓了吃,預先還把車資結清了。
  楊雲也不推辭,和範駿揮手告別,坐著馬車向家中趕去。
  上午出發,路上除了偶爾停車小憩,都是在不停地趕路,馬蹄聲得得。從靜海縣到小月村道路還算平坦,偶爾有些山路坡道,馬兒用力一下也能過去,到了下午申時,馬車已經駛入了小月村地界。
  一群頑童正在田間地頭玩鬧,看見楊雲都嚷嚷起來。
  “雲叔——雲叔回來啦。”
  楊雲讓馬車暫停,從範駿送的那堆東西裏摸出糕餅糖果之類,給小孩子們散發下去。
  一群小孩哄鬧著分了東西,一個個“雲叔雲叔”叫得更甜了。
  路上偶遇幾個村民,見了楊雲都是帶點恭敬地喊些“楊秀才,發財啦”之類的話,楊雲一個個揮手應答。
  楊雲家在村東頭,從一條路拐過去,很快就能到了。
  這時楊雲看見路上有一個背著柴禾的女子身影,仔細看看認出來是王長昆的女兒碧枝。
  王長昆就是那個帶著楊雲二哥楊岳去跑海的老闆,二月裏船遭了海難,不得不發賣另一條船還債,也不知他家此時把債還清了沒有。
  王長昆家的地和楊雲家的緊挨著,楊雲小時候農忙,跟著家人下田幫忙,經常遇到王碧枝,那時王長昆跑海還沒有發跡,他們家又沒有兒子,田裏的活都是王碧枝在幹。
  “碧枝姐!”楊雲高興地叫了一聲。
  王碧枝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楊雲,莫名其妙地臉一紅,扭頭避到路旁。
  楊雲錯愕的時候,馬車已經駛了過去。
  終於到家了,映入眼簾的情景卻和離家的時候大不一樣。
  還是那個破屋爛院,不過院墻已經推倒了半邊,磚瓦木料、碎石沙子等等材料從院子裏一直鋪到外面的空地。
  馬車還沒有停穩,一個身影嗖地竄了上來。
  “虎哥!”楊雲用力錘了陳虎一下,“功夫練的不錯啊。”
  “雲弟,果然是你回來啦,這兩天岳哥還在念叨你應該到了呢。”陳虎高興地說道。
  “快——幫著卸東西,我爹娘大哥二哥小妹都在嗎?”
  “大叔和山哥下田還沒有回來,其他人都在。”說著和楊雲一起把馬車上的東西一樣樣往下搬。
  “三哥!”
  楊琳出門看見楊雲,像小鳥一樣一頭紮到他懷裏。
  接著楊母和楊岳也走出門,看見楊雲回來都高興得合不攏嘴。
  卸完東西,車夫趕著馬車離去,此時出發還能趕到望山鎮歇宿。
  楊母和楊琳正在準備晚飯,身上湯水淋淋的,此時天氣炎熱,索性在院子裏搭了個涼棚,楊岳打發陳虎去打酒,楊雲也把範駿送的那些吃食擺到桌子上,忙亂了一會兒,楊父和大哥楊山也回來了。
  一家人加上陳虎團團坐下,楊母也把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了桌。
  “香啊。”楊雲先夾了一大筷子紅燒肉,也不管上面還冒著熱氣,放進嘴裏就著一口白米飯大嚼起來。
  看楊雲吃得甚香,楊母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不住地給他碗裏挾肉。
  一口氣先吃下三大碗飯菜,楊雲這才停下筷子,喝了一口酒,“好吃啊,還是娘做的菜最好吃。”
  楊父楊母都有些驚訝,楊岳笑道:“你們看,我早說過三弟現在飯量大增吧。”
  “能吃是好事,多吃些,三兒你以前受苦了,連口飽飯都沒吃過。”楊父楊母心中一酸,大概是想起以前家中的艱困來,以為楊雲以前隱瞞了飯量,為家中節儉糧食。
  這種事情也無從解釋,楊雲只能尷尬地笑笑。
  “是啊,三哥現在比我養的花花還能吃。”楊琳滿臉認真地說道。
  滿院大笑,楊雲差點向後栽倒,花花是楊琳養的一頭大花豬。
  這時楊母捏了捏楊雲的胳膊,眼中泛著淚花,“怎麼三兒還是這麼瘦呢?你一個人出門在外真不容易,一直沒吃好吧。”
  “還好還好,我再多吃點,多吃點。”楊雲一個勁地往嘴裏塞飯。
  吃了幾口菜,敬了一圈酒,楊雲問道:“爹,咱家這是要蓋房子啦?”
  “是,你和二子帶回來這些錢,咱們家現在寬裕了,這個院子也不夠住,也該操心給你們兄弟三個一人蓋間院子了。”
  楊天埕說這話時心懷大暢,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不少,顯然沒有給幾個兒子掙下新房來,是他長久以來的心病。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36
第43章 指點

 “對啦,我路上遇到了碧枝姐,她樣子怪怪的,她們家出什麼事情了嗎?”楊雲想起來問道。
  院子裏靜了一下,大哥楊山的臉微微發紅。
  看見這個樣子,楊雲恍然大悟,“難道我要管碧枝姐叫嫂子啦?”
  楊山憨厚地嘿嘿笑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楊天埕咳嗽一聲,接過話頭說道:“嗯,三兒,我正想著怎麼和你說這個事情。本來我和你娘是答應你,等你秋考以後再踅摸你大哥和琳兒的婚事。”
  當時楊雲是有這個意思,怕父母迫于家中的壓力草草為二人定親,如果楊雲秋考能夠高中,兩人的親事自然會有無數人求上門來,那時候可以細細挑揀。
  楊岳帶著銀子回到家中時,趕巧王長昆也回到村中躲債。
  他已經賣了船,但還剩下近千兩銀子的債務,如果把家中的二百畝田地賣了,還債還是綽綽有餘的。
  不過田契都在王長昆老婆手裏收著,她見家裏的跑海生意算是倒了,要是再賣了地,以後坐吃山空沒有著落。而且小月村裏富戶不多,要把這兩百畝地一起發賣出去也不容易。
  這時村子裏哄傳開楊家發了財的事情,王長昆老婆一下子動起了心思。
  原來當年王長昆不務正業,留下她和女兒兩個人自己出去跑海,家中實在是困頓異常,她在家裏操持,只能讓女兒碧枝去打理田地。
  種田是個力氣活,一個弱女子哪里幹得過來?眼看天時不等人,有時王碧枝就急得在地裏直哭。
  楊氏父子都是厚道人,於是楊山就時常忙完家裏的地,讓老父在旁邊田埂上歇一會兒,抽口樹葉卷的旱煙,自己甩開膀子幫碧枝的忙。
  這樣一來二去,兩個年青人都互生情愫,王長昆老婆也知道一些女兒的心事,見楊山老實可靠,也有點想招下這個女婿,只是楊家兒女多、家裏窮,因此還有些猶豫。後來王長昆發財回來,買房置地,這件事情就再也沒有提起。
  風水輪流轉,現在王家敗落了,楊家正行運,王長昆家的重新撿起舊心思,托了人上門打探,看能不能結下這門親事。
  楊山舊情難忘,自然是千肯萬肯,碧枝這個姑娘為人不錯,楊家全家都看在眼裏,這門親事也是無人反對。
  經過請媒說親,楊雲在海天書院的時候,這件事情已經基本定了下來。
  楊家拿出一千兩銀子下聘,碧枝過門的時候帶著一百五十畝地的嫁妝,如此一來雙方也不算買賣田地,說出去名聲好聽一些。
  只不過下聘的銀子都是楊雲、楊岳二人賺回來的,楊岳在家裏,二話不說就掏了銀子,楊雲遠在鳳鳴府,卻是無法及時商量。而且楊雲曾經托二哥帶回話來,讓不要用這筆銀子去買地,因此二老有點怕楊雲為此不快。
  “這門親結得好,以後碧枝姐就是我嫂子啦,大哥恭喜你。”楊雲舉杯敬酒,“來,我們兄弟喝一杯。”
  “好。”楊山心中一塊石頭落地,舉起杯子和楊雲碰在一起。
  全家人聚在一起,一頓飯直吃到星月高升、夜風送爽為止。
  菜不是什麼好菜,酒也不是什麼好酒,有點濁、有點酸,恐怕還注過水,不過這是楊雲兩輩子以來吃得最舒心的一頓飯。
  最後楊雲徹底醉倒,小妹楊琳把他扶進屋子裏躺下,好在楊雲雖然能吃,但都化成精元儲備起來,身體還是挺瘦的,楊琳勉強還能扶動。
  將楊雲扶到床上的時候,楊琳偶然碰了一下他手腕上的七情珠手鏈。
  “嘩——這珠子怎麼這麼燙?”
  楊琳好奇地伸出手一摸,發現十三顆珠子大多一片冰涼,只有幾顆在發熱,其中她剛才碰到的那顆熱得尤其厲害。
  “這是什麼東西?等三哥醒了要問上一問。”想起二哥楊岳此次回來,隱約提到過一些三哥的神奇事情,現在又加上這串能自己發熱的手鏈,楊琳心裏好奇得像有只小貓在撓一樣。
  楊雲雖然在酣睡,但他的識海仍然在不知疲倦地運轉。只不過現在輸入的月華真氣是最小幅度,識海中的幻月光芒有些黯淡,還真殿和經綸堂中的推演也比平常慢了不少。
  還真殿旁邊那間歪歪扭扭的狗舍中,一團黑影蠕動了一下,小黑狗似乎睡夠了,醒轉過來。
  黑狗溜達到狗舍外面,按慣例又對月嚎叫了一番,頓時月光大盛,它這才滿意地趴在地上,沐浴在月光的照射下。
  在楊雲的屋子裏,從視窗透進來的一縷月光突然變得格外明亮,將整個房間都染成了銀白色,要不是此時楊琳已經離開,準會被驚得目瞪口呆。
  月光中的靈氣凝聚起來,形成水滴的形狀,銀光燦燦,仿佛像水銀一樣,然後悄無聲息地沒入楊雲的膻中穴。
  這之後月光恢復了正常,識海中的黑狗也回到狗舍繼續沉睡,一切都平靜下去。
  第二天早上楊雲醒來,覺得神清氣爽,一點宿醉後的頭痛都沒有。
  父親和大哥又去田裏忙活去了,其實現在家裏即使不種地也沒什麼,可是他們兩個卻依然堅持每天如此辛勞。
  楊岳和陳虎待在家中修煉蹈海訣,雖然修煉的時間不長,兩個人也覺得身輕體健,舉手投足之間一絲隱隱的氣感貫通全身,氣力也增長了不少,因此修煉起來越發上心了。
  兩個人都是窮苦出身,又當水手跑海,遇到過許多艱險,吃過許多苦,而這個蹈海訣功法的特點是入門容易,但是要想登堂入室,卻需要有大毅力耐著性子一點一點磨煉出來,對悟性的要求卻不甚高,頗為適合楊岳和陳虎二人。
  蹈海訣適合楊岳是肯定的,畢竟是楊雲特意從識海中千萬部功法中精選出來的,至於陳虎則是跟著沾光了。
  “雲弟,你快來看看,我這連環七式覆海步總是走不順暢,要怎樣修煉才對?”陳虎看到楊雲,連忙招手問道。
  隨意瞅了一眼,楊雲道:“你的定水針練得還不到家,我二哥的火候比你深,他還在老老實實地練靜波步呢,你一下子跳到覆海步,走不順是正常的。”
  蹈海訣是一門由外而內,依靠步法進行修煉的功訣,其中最基礎的步法有七種:定水針、履水步、靜波步、河濤步、平湖步、翻江步、覆海步。這七種步法由淺入深,一層套著一層,修煉到高深的境界,可以淩波踏浪,陸地飛騰。
  “不會吧,定水針就是站那麼一個樁子,動都不用動,我早就練會了呀?”陳虎說道。
  “誰說練定水針不用動的?”
  “啊?定水針就是一個姿勢,連個步法都沒有,怎麼動啊?”
  楊雲問道:“如果你站在船上,船在水上走,那你在動還是沒在動?”
  “這個,”陳虎撓頭想了一下,“應該是在動吧。”
  “又如果你站在船上,遇到長福號那天的大浪,你手裏不抓東西,還能站得住嗎?”
  “不行。”
  “如果定水針練到家,不管船晃得多厲害,光憑一雙腳你就能穩穩站在甲板上,半步都不動。”
  “這麼厲害?”陳虎咂舌道。
  “三弟說得不錯,定水針看似簡單,卻是所有步法的基礎,我在練其他六式的時候,如果步子踏亂了,只要擺出定水針,立刻可以接著順下去。”楊岳說出了自己的體會。
  “不錯,就是這樣。”楊雲喜道,看來二哥確實非常適合蹈海訣,這麼快就體悟出了一些精髓。
  陳虎這下徹底信了,連忙重新練起定水針來。
  楊雲從廚房中找出一個水缸上的蓋子,這種木板做成蓋子又大又重,將其放在院中磨盤的石滾上,然後讓楊岳和陳虎跳到上面練習。
  蓋子下面不平,上面再站了兩個人,立刻搖晃起來,兩個人剛想挪一下腳,楊雲在下邊喊道:“不能動,用定水針。”
  結果兩個人撲通一下,連人帶蓋摔倒下來。
  “哈哈。”旁邊偷看的楊琳笑得花枝亂顫。
  “小丫頭笑什麼笑?”楊岳臉面有點掛不住,開口斥道。
  楊琳吐了一下舌頭,“二哥三哥,娘讓我喊你們去吃飯。”
  “走——吃飯吃飯。”楊雲說道。
  飯桌上還是楊雲熟悉的麻葉菜小米粥,不過比起以往來稠厚了不少,飯桌上還有一個籃子,裏面放滿了饅頭涼糕,還有十幾個雞蛋,另外還有些醃制的蘿蔔和小海魚之類的鹹菜。
  “這早飯總算能吃飽啦。”楊雲稍微感慨了一下後,伸手抓過一個饅頭吃了起來。
  “三哥,你的手鏈怎麼還會發熱呀?”這時小妹楊琳發問道。
  “唔——”楊雲把卡在嗓子眼上的一大塊饅頭咽下去,這才說道:“有這回事嗎?”
  “是呀,昨天晚上,你手鏈上的一顆珠子熱得發燙呢。”
  “噢,好像是我不小心在燈火上燎了一下,所以才發燙的。”楊雲輕描淡寫地把這件事情掩飾過去。
  擁有法寶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宣揚出去為妙,小妹年紀太輕,就怕她不知輕重出去亂說炫耀,楊雲心想道。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36
第44章 突破第四層

   幾個人把桌上的飯菜一掃而光,陳虎拉著楊岳又去踩水缸蓋去了,楊雲要讀書,所以一個人去了小竹林。
  炎炎夏日,顯得這方竹林更加清幽,楊雲將用來裝樣子的兩本書往青石上一放,心神沉入識海中。
  經綸堂中,靠著一面墻豎立著好幾大排書架,書架從地面一直延伸到殿頂,足有四米多高,從海天書院中記回來的書籍都在這裏,還有少部分來自於靜海縣學。
  如果是真正的書架,這麼高必須用梯子才能取到上面的書,但是在這經綸堂中,楊雲只要心念一動,架上的書立刻會像蝴蝶一樣飛舞下來。
  楊雲的身形進入經綸堂的時候,一縷明亮的月光透過屋頂直射下來。月光還沒有降落到地面,就化成幾百束細小的光線投到書架上,每條光線都牽引著一本書飛舞到半空中。
  仿佛得了信號一般,所有的書同時打開,銀色的字元像湧泉瀑布一般流淌而出。
  銀色的字元組成的飄帶環繞著楊雲,無數詞句仿佛江河一般在楊雲的心中流淌而過。
  楊雲微閉著雙目,細細體悟著書中的精華,漸漸地,隨著他感悟的加深,銀色飄帶變了形狀,一些來自不同書籍中的銀色字元相互吸引靠近,最後聚合在一起,脫離了原來的飄帶。
  脫離飄帶的部分越來越多,最後變成了漫空的飛花,將楊雲身體籠罩其中。
  良久,楊雲睜開雙眼,長籲了一口氣,輕輕拂動衣袖,一團團銀色的飄花悄然散去,化作空中的點點流星。
  從海天書院收獲了六千本藏書,加上原本的積累,經綸堂中的存書已經有七千左右。
  楊雲想道:“古語有雲,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雖然經綸堂中的書還沒到萬本,但是也差不多了。只是大部分書剛剛記錄進來,對書中的意義還缺少體悟,等我磨礪一番,把這些書都讀通讀透,能當得起一個破字的時候,科舉不過是小事一件罷了。”
  看看時已正午,楊雲回到家中,午飯後小憩了一會兒,到院子裏看見二哥和陳虎兩個人還在頂著毒日頭苦練。
  半天的時間他們已經大有進步,在水缸蓋上能堅持半刻了。
  “雲弟,你看我們練得怎麼樣?”陳虎看見楊雲出來,有點賣弄地問道。
  “不錯不錯,已經能站住了,下一步你們兩個要能沿著水缸蓋踏出履水步來才行。”
  “啊!”陳虎一個踉蹌,連累得兩個人一起從磨盤上摔了下來。
  也顧不上拍拍身上的塵土,陳虎苦著臉說道:“還要在這上面練步法啊?”
  楊雲點頭說道:“要練到高深的境界,在這蓋子上連覆海步也走得出來呢。”
  陳虎剛想說什麼,被楊岳一把揪走,呵斥道:“快點練,我三弟還要溫書呢。”
  “是是,雲弟的學業要緊。”陳虎趕忙把蓋子從地上撿起來,重新架到磨盤上,咬牙又跳了上去。
  下午的時光一轉眼就過去了,楊雲將心神沉浸在經綸堂中,一點一點積累著屬於自己的體悟,感覺獲益良多。
  到了晚上,卻是修煉月華真經的時間到了,楊雲還是像以前在家一樣,順著梯子爬到了屋頂。
  “三兒?現在家中買得起蠟燭了,幹什麼還上屋頂啊?”楊母不解地問道。
  “倒不是省蠟燭錢,我對著月亮靜思所學功課的效果非常好。”楊雲順口編了個理由。
  “噢。”楊母信以為真,就不去管楊雲了。
  月光照射到楊雲身上,雖然是一輪新月,但是月華仍然像泉水一般汩汩而來,識海中的幻月也是光明大放。
  自從上回黑狗將一個符文加持到幻月之後,原本光滑如鏡的月面上就出現了桂花樹形狀的月斑,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七情珠具有了吸聚月華靈氣的能力。
  “咦?”
  剛一開始修煉月華真經,楊雲就驚咦出聲。
  月華真經第四層最後的一個關口膻中穴,本來預計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凝練成功的,結果在真氣第一次沖擊時,從竅穴內部湧出一股凝練異常的月華,和正沖擊竅穴的真氣交融在一起。
  這股月華雖然量不大,但是卻非常精純,幾乎瞬間就和經脈中的真氣融和為一體,順著月華來的方向,真氣輕輕松松地進入了膻中穴。
  嗡的一下,楊雲只覺得胸口巨震,忍不住長長吸了一口氣。
  這口氣剛吸進去化開,只覺得胸中又酸又癢,一陣劇烈的咳嗽隨之爆發出來。
  一口濃痰被咳了出來,痰液中還夾雜著許多細小的黑灰色小點。
  月華真氣在胸部的經脈中循環往復,帶來一股股清涼的感覺,仿佛是三伏天喝了冰水那麼甘爽。
  楊雲抬頭露出了滿臉的喜色,“怎麼回事兒?怎麼剛回家就突破了月華真經第四層?我從海天書院離開時才剛剛開始沖擊膻中穴,照理說應該要一個月才能突破呀。”
  仔細回想起來,昨天晚上喝醉了根本沒有修煉,那幫助自己突破的那股月華是從何而來的呢?
  將心神沉入識海,首先到狗舍看了看,小黑酣睡如故。
  楊雲手一揮,憑空出現了一幅光幕,上面影影綽綽地顯示出小黑昨天以來的行動。
  這只懶狗大部分時間在睡覺,中途只有一小段時間起來溜達了一番,那時正好是自己喝醉了酣睡的時候。
  想來想去能搞出這種手腳的也只有小黑了,它也算是識海的半個主人。
  “喂——醒醒!”楊雲伸出手搖晃著小黑。
  小黑狗朦朧著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膻中穴裏的那種月華哪里來的?能再搞到不?”
  小黑哼了一聲,細得像條縫似的眼瞼裏透露出‘你就不要異想天開啦’的神色,然後閉上眼繼續睡覺。
  楊雲失望地搖搖頭,這種好事真的是不常有啊,看來以後還是得老老實實地修煉。
  如果被別的修煉者知道楊雲的想法,沒準忌妒得想殺人的心情都有。別人在凝竅期只能勤勤懇懇地苦練,一點一點地吸收積累靈氣,而楊雲開了識海不說,還能變態地在凝竅期就擁有聚集天地靈氣的寶物。
  雖然只能集聚幾百米的靈氣,但是在凝竅期這就足夠逆天了,簡直是隨身攜帶著一個福地洞天嘛。
  另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七情珠是楊雲的本命法寶,所以七情珠吸收靈氣自動祭煉的過程,楊雲的識海也隨之穩固和擴大。
  現在識海中的還真殿和經綸堂等建築越來越似幻似真,美麗得如同仙境一般。
  “我在凝竅期就有了識海,而且還在不斷擴大,這樣下去到了築基期的時候,不知道這識海能變得多厲害。”楊雲美滋滋地想道。
  作為一個修煉的過來人,楊雲太明白識海的重要性了,尤其是踏出凝練元神那一步的時候,識海可是絕對的關鍵。
  “第四層的月華真經,不知道能給我帶來什麼神通?”楊雲心想道,前三層的神通都非常明顯,像過目不忘、聽風之類,稍微一試就能發現。他運轉起月華真氣,細細地體會身體的反應。
  “身體沒什麼變化呀?這個神通到底是什麼?”楊雲還沒有發現,他的呼吸頻率越來越慢,最後變得只有幾乎無法察覺的一絲,整個身體仿佛是個雕像般一動不動。
  “算了,這個神通以後再慢慢找吧。”楊雲想道,停下了月華真氣。
  在他停止月華真氣的同時,楊雲的身體恢復了呼吸,一口長氣被吸到了肺中。
  “這是?”突然而來的深呼吸終於讓楊雲發現了異常,趕緊又試了幾遍。
  “這是龜息呀,能用來隱匿氣息。不過這個龜息神通好像有點不同,在龜息的同時神志好像沒有受什麼影響,看來這個神通到是個聽墻角的好手段。”
  楊雲嘿嘿地笑了起來。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37
第45章 制藥

 第四層月華真經已經突破,楊雲順勢開始修煉第五層。
  第五層要凝練的竅穴仍然在胸部,不過它們影響到的主要是心臟,這也是月華真經中非常重要的一層。
  時間一晃而過,月過中天的時候楊雲停下修煉,此時家中的燈火都熄滅了,家人們都已經沉入夢鄉。
  楊雲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倒在熟悉的床上,他能感覺到七情珠仍然在吸收月華。
  此時的月華已經不太純凈,用來凝練竅穴不太合適,不過七情珠似乎不在意這個。
  識海中的小黑此時起來活動,它按慣例先狂吠了一通,給自己造了許多骨頭棒,然後就在狗舍周圍亂轉。
  楊雲注意到,小黑的體形似乎稍微變大了一點。
  “看來不光是識海在變大,不過也好,別把吸聚來的靈氣浪費了。”
  雖然這些月華靈氣楊雲無法直接利用,但是小黑是他本命法寶的性靈,用在它身上對楊雲一樣有好處,另外就是識海的擴大,這代表了識海功能的增強,單從推演速度來說,原來的識海一份真氣能推演出來的東西,現在花半份真氣就能做到。
  修煉完月華真經以後神清氣爽,楊雲一時也睡不著,就合著眼想事情。
  “有一個月的時間海天書院的藏書就能體悟整理完,秋考不會有什麼問題,關鍵是明年春天的會試,有經綸堂在這個不用過於擔心。修煉上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好想的,凝竅期的功法早就推演完了,按部就班地修煉就行了。還有就是保命的手段,這方面還要再多搞幾種。”
  細細算來,自己最主要的保命手段就是寂元化精訣,通過催發精元可以施展輕功逃命,也可以用劣錢暗器攻擊。霧島一行讓自己多了一個殺手鐧,那就是從野丫頭那里弄來的符錄。
  想想自己用分花拂柳手搶來整整一遝符錄時,野丫頭差點暴跳起來的神情,楊雲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經過點算,搶來的符錄中攻擊用的有火球符、刃舞符和定身符,輔助的符有輝光符、防護符和輕靈符,另外還有一顆續命丹。
  再加上七情珠手鏈,這就是楊雲目前的全部家當。至於從霧島上得到的青雲石鎮紙,這個對修煉沒有什麼作用,但卻能夠助長氣運。
  如果是太平時節,靠這些東西保命是綽綽有餘的,不過亂世中就不足了。
  寂元化精訣用起來消耗太大,自己平常積攢下來的精元燒不了兩下就光了。符錄雖然厲害,可以比擬先天高手的一擊,可是那是純消耗品,用光了可找不到第二個像野丫頭那樣的冤大頭來補充。
  “需要找點手段,威力不如符錄那麼高,但是消耗掉要能很容易補充上的。”楊雲托著下巴思索著,“有什麼辦法呢?”
  “對了,我可以制藥啊。”楊雲的眼睛猛地一亮,“雖然煉丹制器都需要真元,但是我可以像凡人那樣制藥啊。”
  一念剛起,識海還真殿中已經開始自動搜索起來,一陣光芒閃過,十幾本書浮現在還真殿的空中。
  《毒經》《藥劑綱目》《善聞錄-草木篇》等等,都是前世偶然間收集到的,凡人采藥制藥相關的書籍。
  這些書籍出現的瞬間,書裏的內容像潮水一樣流過楊雲心間,他微閉著雙目,感受一條條的藥方在心中快速掠過,偶爾會有一條藥方稍稍停頓,這時在還真殿中這張藥方就會懸空出現。
  不多時,楊雲睜開了眼睛,此時還真殿空中已經懸浮著幾十張發著微光的藥方篇章。
  “這些藥方都各有用處,而且藥材估計也能湊齊。”楊雲欣喜地看著這些藥方,決定道:“明天就去鎮上的回春堂買一趟藥材。”
  幾十張藥方化成一片輝光,投射到還真殿的一根柱子上。
  仔細觀察能夠看到還真殿的柱子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字跡、圖形和符號,這裏面有月華真經前十層的法訣、寂元化精訣的用法、分花拂柳手等武功招式,現在又加上了幾十張藥方。
  還真殿雖然存著海量的功法秘笈和修行資料,但是由於境界和法力的限制,還真殿推演時只能調用其中的一點點,連滄海一粟都不如。
  這些記在柱子上的東西是還真殿隨時能用的,書架上的那些不但使用前要搜索,除了速度慢以外,使用的時候還要消耗額外的真氣,不是一般的麻煩,而且有些高深的東西,根本連碰都不能碰,就算搜索一下所需要的開銷都是現在的還真殿無法提供的。
  第二天楊雲去了鎮上,在回春堂裏逛了一圈,大包小包買了不少藥材。
  楊雲挑選出來的幾十張藥方,倒是有七八種能配製出來了。不過這些能配出來的,都是些驅蟲避蚊、防風鎮痛的常用藥,楊雲最想煉制的防身用的毒藥卻一劑都配不出來。
  雖然微微有點失望,但是這也在楊雲的預料之中。畢竟回春堂賣的是藥材,不是毒物,雖然有一些藥材也具有毒性,但是和楊雲需要的材料還差上一個級別。
  不過在回春堂中買到了曼荼羅,用這個當主材能配製出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蒙汗藥來,也算是個收獲。
  正在楊雲想離去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前來賣藥的獵戶。
  這個獵戶運氣甚好,在山中拾到了一條長長的蛇蛻,看火候差不多是條數十年的綠錦蛇,當場賣了五百文錢,喜得他滿臉笑容。
  “對呀,我可以自己進山找些毒物來配藥嘛,別的未必能找到,這種綠錦蛇小月山裏就有。”
  綠錦蛇有奇毒,小月村裏的人家都認識這種蛇,上山的人如果走的深入些,蛇藥更是必備的東西,否則萬一被咬一口,是無法堅持到回來的。
  想想要上山,索性又買了一些藥材,到時候可以順便採集些月光草,用來合金創藥。
  帶著一堆藥材回到家中,父母不免詢問一番。
  楊雲就說是用來配製藥飲,他倒不是信口胡說,這些藥材中相當一部分確實是配製藥飲藥粥之類用的。
  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也有著各種各樣的毛病,楊雲憑借自己的見識經驗配出來的各色藥飲,父母喝了之後都覺得身體舒服了不少。
  調配藥飲有很多講究,像父母飲用的當然以滋補養生為主,楊岳和陳虎練習的蹈海決有外功的部分,身體難免有一些損傷,他們的藥飲要起到恢復體力的作用,有時還要適當刺激一下身體的機能,這樣能很好地輔助修煉。
  大哥楊山、小妹楊琳需要的藥飲又有所不同,好在楊雲有識海的輔助,配合他的觀色震脈之法,自然應付裕如。
  至於楊雲自己,月華真經第四層練成之後,肺部經脈中的真氣流轉,自然而然地就能排出體內雜質,粹煉體質,這些普通的藥飲對他沒有什麼作用,除非能找到一些含有靈氣的藥材。
  在滿足家人所需的同時,楊雲也給左鄰右舍送了一些配製好的藥材,他們喝的時候只要拿出一小包,用沸水沖泡就行了。像隔壁的長盛叔家,王屠戶家都送了一些。
  一來二去,連不太熟的一些村民也過來討要藥飲,反正也不值幾個錢,楊雲是來者不拒,倒是在小月村中打響了小小的名氣。
  現在村中的人都在傳,楊家的這個小三子很有本事,縣城和府城都去過,學了一身本事回來。
  有的人覺得有點言過其實,不屑地說道:“不就是配點子藥湯水,算啥子本事?”
  支持的人就爭辯道:“你懂得啥?這藥湯水可靈得很,我好幾年的腰痛喝了以後就輕不少,楊秀才雜學都這麼厲害了,學問的正本事能次啦?這叫做能者無所不能。”
  “哼——那就看他今年秋考是不是能中啦。”
  “這中舉的事情誰能說得準?不要說我們小月村了,就是整個望山鎮,最近幾年可有中舉的?”
  “不能中舉,說什麼都沒用。”
  閑人們的議論不提,楊雲這些天白天配藥,整理經綸堂中的藏書,晚上勤練月華真經不綴。
  月華真經的修煉不是一日之功,不過學問方面大有進展,隨著越來越多藏書的體悟和掌握,楊雲的學問在經歷了一個高原期後,終於又有所突破,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兩世為人,楊雲的見識和閱歷一點也不缺乏,在補充了大量的理論之後,經論方面的學問自然會突飛猛進。
  楊雲根本就沒有擔心過中舉的事,他的目標直指更高一層的會試。一直以來的準備也是以這個為標準的。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37
第46章 殺手鐧

   惦記著收集毒物的事情,不過因為要順便采月光草,等到月圓之夜,楊雲才偷偷地登上小月山,啟動了月華靈眼。
  隨著修為的提高,月華靈眼的精度和範圍也有所提升,找月光草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兩刻的功夫楊雲就采到了幾十株月光草,往手中提著的竹簍裏一丟,拍拍手,“差不多夠用了,還是抓緊時間修煉吧。”
  月圓之夜的靈氣濃度最為充足,楊雲當然不會放過。
  月華真氣運轉了十二個周天,楊雲從入定中醒來。也許是月華真經在精神方面的效果,楊雲在入定的時候也能感知到外界的事情,這讓他修煉的時候方便了不少。
  有些要求苛刻的功法,一入定就像昏迷不醒一樣,練這種功法必須在靜室中或者有人守護。
  看看月亮已經移到中天,楊雲心想:“要抓緊時間找綠錦蛇了。”
  用一根頂端開杈的樹棍在草叢、石縫一頓亂打,還真驚出了一些小蛇,不過都不是綠錦蛇。
  這種普通的蛇沒什麼毒性,楊雲也不去抓,只是自顧尋找著,一路向比較荒僻的山坡背陰地走去。
  估計被楊雲的行動驚到了,十幾米開外,一條蛇影嗖地一下從石縫裏竄了出來。
  月華靈眼看得清楚,正是一條綠錦蛇,而且個頭還不小。
  稍微催動了一點足底的精元,楊雲一個箭步追了上去。
  似乎是察覺到楊雲不懷好意,綠錦蛇在草叢中竄得飛快,只可惜它竄行的軌跡被月華靈眼捕獲到一清二楚。
  楊雲眼看要追到,綠錦蛇身子一弓,像一根箭矢般彈射出去,剛好落到一處陡坡,順勢滾落下去。
  此時如果加大寂元化精訣催動的精元量,施展出草上飛或者燕抄水之類的輕身功法,楊雲倒也能追上,不過為了一條蛇似乎有點浪費,楊雲還是放棄了。
  看著綠錦蛇翻滾著消失在坡底的陰影裏,楊雲有點不甘心,於是從旁邊繞下去查看。
  等走到坡底,楊雲大樂。
  一隻赤紅色的大蛤蟆緊緊咬著綠錦蛇的七寸,綠錦蛇已經奄奄一息,但還是努力纏住了大蛤蟆的後腿。
  “哈哈,古有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今天我來了個蛇蛤相爭,楊雲得利,不錯不錯。”
  一樹棍敲在無法行動的大蛤蟆頭上,然後又給綠錦蛇補了一下,兩只毒物全部死翹翹,扔到背簍裏帶走。
  回到家中的時候其他人還在酣睡,楊雲修煉了月華真經,精神奕奕的,索性直接開始配藥。
  蛇膽取出來先放在一邊,這可是好東西,打算以後用來泡酒。
  小心翼翼地取出毒囊,有了這個,經過風化、提純,再合上幾味輔助藥材,就能合出一劑叫做“過山風”的毒藥,這種毒藥見血發作,非常歹毒。而且經過處理後蛇毒藥性發生了變化,一般的蛇藥都無法解毒。
  那只紅色蛤蟆也有用處,經過處理出來的蟾酥毒性雖然不強,但是可以作為幾種藥劑的原料,其中的一種藥劑能讓人麻癢不堪,用來整人相當不錯。
  一通忙乎之後,各種材料都初步處理妥當,窗口透進來一絲清晨的亮光,這時楊雲才有了一點睡意,將殘留的東西收拾一番,倒頭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不到一個時辰楊雲就醒轉過來,修煉月華真經以後睡眠時間變得越來越少,只要稍許休息就能恢復精力,這也算現階段楊雲的一大優勢吧。
  接下來的十幾天,楊雲順利配製成功了過山風和麻癢藥,加上之前用曼荼羅配出的蒙汗藥,終於有了幾種防身藥物。
  其中蒙汗藥必須吞到肚子裏,過山風是見血生效,麻癢藥則沾到皮膚就有效果,三種藥物的特點都有所不同。
  楊雲買來一些錫箔,將配製好的藥材分成小包方便隨身攜帶。
  過山風則先用酒水在錫箔紙的背面化開,然後晾乾,毒藥自然就附著在錫箔上,然後用錫箔將用作暗器的劣錢細細包好,這樣就製成了一枚毒錢。
  這種毒錢擊中身體,劣錢碎裂的同時,過山風遇到血液融化,然後順著血流滲透到全身,幾分鐘就能讓人昏迷不醒,如果沒有楊雲專門配製的解藥,半個時辰就會喪命,這樣的毒錢楊雲一共製造了三十枚。
  這樣楊雲的殺手鐧就多了毒錢這種手段。
  雖然威力不能和符錄相提並論,但是勝在這東西是楊雲自製的,過山風用到的材料中只有綠錦蛇毒囊難弄一點,其他都是普通的材料,藥店就能買到。至於劣錢那簡直是要多少有多少,稍微磨一下就能用。
  符錄是從趙佳那裏連騙帶搶回來的,屬於用完無法補充的消耗品,專門用來應付強敵的。
  自製毒錢用光了還可以做,以後還可以配製更厲害的毒藥,而且使用暗器消耗的精元比較少,應付一群敵人的時候有奇效。
  用月光草配製的金創藥也做好了,做這種藥不用避著家裏人,索性把小妹楊琳叫來幫手。
  結果楊琳大感興趣,楊雲指點了幾次之後,竟然獨立就能配製出成藥來。
  於是楊雲把另外幾種常用藥也教給她製造,楊琳似乎有些制藥的天賦,只要看楊雲處理一遍,她依樣畫葫蘆,基本都能模仿出幾分,然後練習幾次就能自己操作。
  楊雲不禁感嘆,如果家裏早發現她的這個天賦,沒準就把她送到回春堂當學徒去了。
  現在家裏條件改善,楊琳當然不用去學徒。不過既然有這個天賦,倒也不能輕易浪費,難得楊琳本人對制藥也非常有興趣,楊雲索性把《藥劑綱目》《善聞錄-草木篇》兩本書默寫出來。
  楊琳沒上過學堂,不過楊雲上學啟蒙後,閑暇時教她認過字,這兩本書大部分字都認得。
  全家人裏面,父母和大哥楊山大字不識,二哥楊岳上過村裏的學堂,不過因為感覺不是讀書的料子,自己念書也不用心,幾年之後就停學跑海去了。
  楊雲確是一進學堂就表現不凡,楊家這才咬牙堅持,一路把他供了出來。
  轉眼間已經到了七月底,楊雲回家已經整整一個月了。
  這一天時近中午,楊雲待在小竹林裏。
  識海的經綸堂中,空中漂浮著一本書籍,書頁翻開,書中的字元不斷放射著金光。
  隨著一道強烈的光華閃過,書籍啪地合上,落回到書架之上。
  一瞬間,書架上的所有書籍都震動起來,一道道光華沿著書脊滑動,最後匯聚成明亮的光柱,照耀得經綸堂中纖毫畢現。
  “哈哈哈,終於把經綸堂的藏書整理完了,七千本啊,真不容易。”
  看著滿滿當當的書架,楊雲緩步走過去,一會兒摸摸這本,一會兒摸摸那本。
  當他的手碰到書時,接觸的地方出現一圈圈漣漪狀的光華,書中的文字和經義瞬間和他心意相通,仿佛是畢生研習過的一樣。
  青木書案上整整齊齊擺著幾摞一尺多高的文稿,這些都是楊雲自己做的功課,如果沒有識海,作這些文章至少要好幾年的苦功,現在則只花了短短幾個月。
  將心神退出識海,輕風搖動的竹林中透下幾縷燦爛的陽光,就和楊雲此時的心情一樣。
  “經綸堂的事情終於初步了結了,今後真氣的開銷也能少一些啦。”楊雲思忖著,抬頭看看天色。
  “啊,快到中午了,回去吃飯吃飯。”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37
第47章 孟超來訪

   楊雲邁開腿向家中走去,出了竹林,還沒走多遠,遠遠望見村頭正對的土路上,騰起一股煙塵,同時還伴隨著得得的馬蹄聲。
  “是誰騎馬到我們這種小村子裏來?”
  楊雲剛想了一下,那名騎士轉過一個彎,已經露出了身形。
  “孟超?!”楊雲失聲叫道。
  孟超也沒想到在村口就能巧遇楊雲,他從早上開始就縱馬急馳,到了現在人和馬都汗水淋淋,一路上激起的塵土粘在身上,看上去有些狼狽。
  “老孟,先到我家歇會兒,喝口水再說事情。”
  “好。”孟超點點頭,翻身下馬,牽著馬和楊雲並肩走著。
  幾個路過的村民招呼道:“楊秀才,來客人啦?”
  楊雲笑著說道:“是我的縣學同學,特意過來看我。”
  “噢噢。”
  村民們暗自嘀咕,楊雲的這個同學騎著高頭大馬,看來也不是普通角色。
  走進家門,楊雲扯著嗓子喊道:“娘——我同學來看我啦。小琳——倒點水過來——”
  接過孟超手裏的韁繩,順手栓在院子中的枇杷樹下。
  楊琳端過來一瓢水,孟超也真渴了,道聲謝接過來仰頭而盡,一細股水從嘴角漏下來撒到了胸襟上。
  楊岳和陳虎都是舊識,看到孟超過來,從正在練功的磨盤上一躍而下,兩個人幾乎同時發力,水缸蓋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就穩穩地定在了磨盤上。
  “孟秀才來得正好,虎子——你再去打點酒來。”楊岳說道。
  “好嘞——”陳虎答應一聲,腳下一點,飛似的去了。
  楊琳收回水瓢,又搬出一個木盆飲馬,還張羅了一堆青草堆在馬嘴下面。
  孟超的喘氣定了,禮數十足地先拜見了楊雲的母親。
  見一個秀才按照長輩的禮節給自己行禮,楊母倒弄了個手足無措。
  “秀才公子別客氣,來這裏就跟自個家一樣。”楊母嘴裏囁嚅道。
  這時楊雲把孟超拉過一邊,詢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孟超臉色一肅,小聲說道:“是章小姐的事情,白家來正式提親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提親的人估計今天就要帶著章小姐的八字回府城了。”
  楊雲知道,大戶人家的親事都循序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上門提親就是納采。
  章小姐是難得的佳人,只可惜父親有點不堪,章八爪好不容易有這個攀高枝的機會,肯定是不會放過的。
  提親人把章小姐的八字帶回去相合,這一般就是走個過場了,如果沒有問題,白家就會正式提出聘書。
  雖然說只要章小姐沒被白家用轎子抬走,這件事情就有轉機,但是楊雲也清楚,最好是在納吉前就把事情攪和黃了。白家一旦下了聘書,章小姐的名分就定成白家的媳婦了,這讓孟超情何以堪?
  孟超開始說起一些細節,原來白家這麼快來提親,也有他們幾個人的原因。
  上次在府城裝成北梁好漢,狠狠教訓了白麻子一夥人之後,鳳鳴府人心大快,街頭巷尾的閑談中,白麻子很多過往的齷齪事都被翻了出來,原本就不佳的名聲更臭了三分。
  白府找不到“北梁”兇手,更是成了大家看熱鬧的對象,連家族威望都受到影響。
  白府當家人、白麻子的父親白明遠一氣之下,索性直接拍板定了自己二兒子的婚事,催著媒人趕緊上門提親,其中未嘗沒有早點把據說人品出眾的章小姐接進家門,管束一下自己不成器兒子的意思。
  孟超從妹妹孟荷那裏得到信,著急上火了一夜,一大早就騎著剛買不久的駿馬趕過來,想同楊雲一起商量個主意。
  府城一行恰巧看到白麻子等人的醜惡嘴臉,孟超說什麼都不忍坐視章小姐嫁給這種人,更何況從孟荷那裏得來的消息,章家居然想把孟荷一起陪嫁過去。
  想起妹妹哭得淚水嚶嚶的樣子,孟超就氣得太陽穴直跳,暗自後悔上次沒有一掌把白麻子直接拍死。
  孟超說罷,湊過來聽見此事的楊岳狠狠一拍巴掌,“上次那個惡少?誰家能把好閨女嫁給那種人!孟秀才,要不你直接把章小姐搶出來,就往連平源的霞島上一躲,料想白家勢力再大也找不到你們。”
  楊雲暗自搖頭,章小姐那種面皮薄又聽話的人,能答應和孟超私奔是不可能的,他估計甚至兩個人頂多算是心頭有意,連私下裏互通款曲的事情都沒有。
  難道讓孟超這種情況下跳出去,說要帶章小姐逃婚?
  果然孟超苦笑道:“我和章小姐清清白白的,私奔的事情就不用說了,現在關鍵是章小姐自己,聽我妹妹說,雖然是白麻子這種人,章小姐還是打算聽從父母之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孟超有一件事情沒有說,那就是章小姐托孟荷,將自己的一部詩稿送給了孟超,但是又留言讓他將詩稿焚燒掉。
  看來章小姐不是對孟超無意,但是送出自己親手抄寫的詩稿,已經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孟超拉著楊雲的手,情急道:“雲賢弟,我知道你點子多,現下還有什麼辦法沒有?”
  楊雲眼珠轉了轉,計上心頭。
  當下笑道:“小事一樁,不過就是要章小姐吃點苦頭啦。”
  “真的?”“什麼辦法?”孟超和楊岳一起追問道。
  “嘿嘿,我這個法子還要試驗一下,先吃飯,等下午我試驗完了再說。”楊雲卻賣起了關子。
  陳虎打酒回來,一家人連上孟超、陳虎在院子裏吃飯。
  這一頓飯吃得孟超是食不甘味,好幾回差點把菜吃到了鼻子裏。只是楊雲一點口風都不透,惹得孟超心癢難耐、患得患失。
  ×××
  兩天后,靜海縣章府。
  章員外年已四十開外,身體漸漸發福,不過眉眼中還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來。
  庶子出身的章員外,從小就被安排學習打理家族生意,從此和功名之路無緣,不過他也算有些天份,加上心黑手狠,竟然在靜海縣中建出了一片事業。
  家裏的大哥屢試不中,到老還是個秀才,反而是他分府另過後捐了個九品員外郎,出門在外少不得別人喊他一聲老爺,家裏的光景也日富一日,遠遠壓過了本家,這讓章員外早年的一股怨氣宣洩了不少。
  可惜膝下無子,小老婆娶了一堆,只有正室育有一女。
  諾大的家業無人繼承,章員外心頭鬱結,可是也沒有辦法。
  鳳鳴府白家露出結親的意思時,章員外喜出望外。
  白家可是幾百年的大豪門,淵源甚至能追溯到前朝時代。章府和人家相比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這門親事算是高攀了。
  至於白家二少不堪的名聲,自動被他忽略了。
  想來也是,要是沒有一些毛病,白家怎麼會想起和自己家結親?
  女兒嫁的好壞,章員外不太放在心上,反正只是個女兒,嫁給誰不都是便宜了外人?
  章員外正在書房中思忖嫁出女兒後,要如何利用這一點和白府合作,把生意擴展到整個南吳。
  突然一個丫鬟慌張地跑進來,“老爺、老爺——不好啦。”
  “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章員外不悅地說道。
  “是小姐突然發了急病。”
  “發了急病?那還不讓管家去請大夫?”
  章員外一邊說,一邊起身打算去看一下女兒的情況。
  丫鬟卻期期艾艾地說道:“小姐胳膊上、臉上起了好多紅疹,有人說——有人說——”
  “說什麼?”
  丫鬟一咬牙,“有人說是麻風。”
  “麻風!”章員外大吃一驚,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
  “真的是麻風?”
  “我不知道,是六福家的說像,我沒見過啊。”
  章員外定了下神,連聲催促道:“快去找大夫來!”腳底下卻一步都不肯邁了。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38
第48章 巧贖身契

   聽說章府請他去看病,那大夫一溜煙地帶著藥箱上門來。
  進了門,看見路上的小廝僕役神色都有點詭異,就留了個心眼。
  有人將大夫引到小姐居住的繡樓。
  “就在這裏,請大夫自己進去就是。”帶路的小廝說完,一抹煙地就不見了。
  這大夫心中就加了三分懷疑。
  推開門進去,繡樓有兩層,樓下無人,想來小姐還在二樓沒有下來。
  大夫先沒有聲張,豎著耳朵聽樓上的動靜,隱隱約約聽到幾句話,其中一句聲音稍微大了點,“麻風”二字清晰地灌入他耳中。
  “樓下可是大夫來啦?”一個年輕丫鬟的聲音傳來。
  “是我,有請小姐下樓問診。”大夫顫聲說道。
  “來啦。”
  一陣腳步聲後,一個清秀的丫鬟攙扶著章小姐下了樓。
  大夫定睛望去,臉上一大塊紅斑觸目驚心。
  “大夫,現在診脈嗎?”扶著章小姐的孟荷問道。
  “啊——先問問,先問問。”
  大夫哪里敢伸手診脈,就在那裏東拉西扯,問些發病的時間,有何癥狀之類的事情。
  看見章小姐露出的手腕上,成堆凸起的紅色皰疹,大夫心頭打鼓,恨不得拔腿就走。
  “喂——你這個大夫到底瞧不瞧病,這句話你都問了三遍啦!”
  孟荷不忿,伸出手來想推他一把。
  “啊!你的手——”大夫失聲驚叫。
  孟荷伸出的手臂上,赫然出現了一些細小的紅色斑點。
  “啊!怎麼回事兒,剛剛還沒有啊。”孟荷慘呼道。
  “我回去查查醫書,告辭啊!”
  大夫提著藥箱,頭也不回地跑出繡樓。
  繡樓外不少僕役探頭探腦的觀望。
  “快看!大夫出來啦。”
  大夫跑得滿面通紅,汗水滴滴答答地掉落。
  “大夫,我家小姐是什麼病啊?”章府管家硬著頭皮上去詢問。
  “麻風——肯定是麻風,那個丫鬟已經被傳上啦。”大夫一口咬定道。
  “啊!小荷被傳上麻風啦——”轟地一下人群散開,誰都不敢再停留在這裏。
  大夫連診費都沒有收,一心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回家洗個藥澡。
  雖然章員外下了封口令,但是章府小姐得了麻風的事情,還是很快傳遍了靜海縣。
  以章員外的為人,有很多人幸災樂禍不提,努力轉播消息最起勁的居然是同宗的本家。
  章員外沒有兒子,這些年分家以後家勢紅火,本家見了眼熱,心中難免有些想法。如果章員外把女兒嫁到白府,這諾大的家業還不是肥肉送到了虎嘴裏,以後估計一絲毛都拔不出來。
  因此章小姐一出事,本家明裏暗裏大肆宣揚,恨不得親自登門把這個消息告訴白府。
  事關白二公子的親事,這種消息白府怎麼可能不知道?要是那樣,白府也稱不上是鳳鳴府的頂級豪族了。
  白府也沒有親自來詢問,托靜海縣中的眼線去了趟章府,將消息鑿實了。
  幾天后,白府的一封書信來到了章員外家,用詞很委婉,大意是經過高人占看,自家二公子和章小姐的八字不合,如果成親恐怕會有所妨礙,所以親事只得作罷,不勝惋惜,希望章小姐另結良緣等等。
  章員外郁悶之餘,也知道這種情況是無法和白府結親的。不要說白府,現在連靜海縣中恐怕也找不到一個肯娶章小姐的人。
  這些天章小姐的情況雖然沒有加重,但也沒什麼轉好的趨勢,孟荷被感染之後,倒還盡心地服侍小姐,其他僕人則都敬而遠之。又請了幾個大夫,不是托詞不來,就是隔得遠遠的看上幾眼,然後開幾服沒什麼作用的湯藥。
  章員外愁得頭發都白了幾根。
  這時管家又來稟告,孟荷的兄長孟超前來拜訪。
  “一個窮酸秀才我見來幹什麼?給我打發回去就是了。”章員外不耐煩地說道。
  “老爺,這個孟秀才說是要來贖回他妹妹的身契,老奴不敢作主,這才稟告老爺。”
  “內宅丫鬟的事情,怎麼不找三夫人?”
  章員外的正室,也是章小姐的生母在她十二歲的時候離世了,章員外美妾一堆,當時許諾說誰能給他生下兒子就扶正,結果一直到了現在正室依然虛懸,不要說兒子,連女兒也只得章小姐這一個。
  內宅沒有女主人,平常一些事務由精明些的三夫人打理。
  “這——問過三夫人,說讓老爺拿個主意。”
  章員外心中甚煩,生氣道:“贖什麼贖!告訴那個窮酸,他要能掏出二百兩銀子,就把她妹妹領回去。”
  孟荷賣進章府抵債時,只算了三十兩銀子,現在章員外要二百,完全是獅子大開口。
  “那個孟超是個秀才,拿著律法說事兒,他說孟荷在我們府上染了病,按照律法如果我們不能給治好,他就能用原價把人贖回去。”管家說道。
  章員外這才想起孟荷被自家女兒染了麻風的事情,心中不由一動,這要讓人留在家裏,還得請醫吃藥,還有傳染的危險,三十兩銀子讓孟超把人領回去也不錯。
  管家看著章員外的神色,知道他沒有想到關鍵處,急忙出聲點醒。
  “三夫人說,把人放出去倒沒什麼,只是小姐那裏就沒人服侍了,因此有些礙難。”
  章員外一拍腦袋,真是急糊塗把這一樁事情忘了。現在整個家中都視後院的繡樓為畏途,只有孟荷和章小姐情分既深,又同樣染了病,所以整天衣不解帶的服侍,她要一走真找不到人照顧女兒。
  章員外想了一會兒,也只能先見見孟超再說。
  剛一見面,孟超魁梧的身材先讓章員外吃了一驚,真想不到孟荷有這麼樣一個哥哥。
  仔細一想孟家原來是開鏢局的,這才恍然。
  “章員外,”孟超拱手作禮,“在下聽說小妹在府上病了,特意前來探望一下,另外希望能贖回小妹的身契,好帶回家去休養。”
  “不瞞孟秀才,小荷得的這個病和我女兒一樣,何不就留在我府上請醫延藥,而且兩個人相互也有所照應?孟秀才家中一無經過事的長輩,二又沒有奴僕廝役,怎麼能照顧好病人呢?”
  孟超似乎有所意動,但還是提出要先見妹妹一面。
  章員外無法阻攔,只得讓管家安排去了。
  孟荷見了哥哥,卻沒有撲上來,反而身子向後退了幾步。
  “哥哥,你不要過來,小心你再過了病。”
  孟超雙眼垂下淚水,“小荷,我是來接你回家的。父親臨終的時候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現在我終於有錢贖回你的身契,不管你病成什麼樣,我一定要把你接回去好好照料,相信這也是去世的二老的心願。”
  “不行啊,章小姐也病著,我要走了沒有人照顧她,我捨不得走。”孟荷也哭道。
  兩個人隔著十幾步,在那裏一邊說一邊哭,孟超堅持要把妹妹帶回家,小荷只是不走。
  過了許久,孟超轉身找到章員外。
  “章員外,我妹妹和貴小姐情深,不肯單獨和我回家,但是我妹妹的身契是一定要贖回的。不如這樣,我贖回小荷的身契,然後再讓她和貴府簽一個幫工的契約,繼續留在府上服侍小姐可好?”
  幫工的契約和賣身契有很大不同,這樣做小荷就脫離了章府家奴的身份,章府再也無法懲罰或者轉賣她,孟荷也隨時可以辭工不幹。
  章員外看他們兩個哭哭唧唧半天,早就不耐煩了,一心只想早點擺平這件事情回去休息。
  心想孟超鐵了心要贖回妹妹,按律法除非他能治好孟荷的麻風,否則是無法阻攔的,反正人還留在府裏服侍女兒,索性就這樣吧。
  於是說道:“行,你自去找管家辦這個事兒吧。”
  聽到此語,孟超孟荷兄妹二人都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大有深意地相互看了一眼之後,孟荷去找章小姐傾訴這個喜訊,孟超則打鐵趁熱,拉著管家尋找當初的賣身契去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章府的一個角門打開,孟超從裏面大步走了出來。
  吱的一聲,身後的門關上了。
  孟超轉身,凝望著章府的院墻。
  以往多少次在這高高的院墻外邊徘徊,思念親人,擔心裏面的妹妹過得好不好,受沒受人欺負,一道墻將至親血肉硬生生地分成兩片。
  男兒有淚不輕彈,為了妹妹的事情孟超心底不知流淌過多少熱淚。
  想不到這次輕輕松松就將這個心頭的大疙瘩解開了。
  妹妹雖然還在這墻裏,但是已經不是家僕的身份,可以隨時想走就走,完全恢復了自由。
  心境一換,以往覺得陰沉高慘的院墻,頓時變得紅墻碧瓦,一片生動起來。
  此時孟超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到楊雲一起痛飲一場。
  說起來這次多虧了楊雲的主意,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搞來的藥,往皮膚上一抹竟然像染了麻風一樣,連好幾名大夫都看不出來。
  不但章小姐和白麻子的親事被攪黃了,順帶還贖回了小荷的身契,孟超緊緊攥著那薄薄的一張紙,擔心等會和楊雲喝酒的時候會一不小心失態地哭出來。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39
第49章 杜龍飛的變化

   楊雲、楊岳和陳虎都借宿在範駿家中,孟超回來,一看臉色幾人就知道事情成了,都露出了高興的神色。
  只是陳虎有點失望,其實這次本來沒有他什麼事情,不過是在小月村待膩了,攛掇著楊岳一起來,說是幫忙,其實心底裏打著一旦有變,幾個人再充一把北梁好漢把章小姐劫走的念頭。
  想不到事情這麼順利,北梁好漢一時沒有機會當了。想起上次幾個人當街痛扁那幾個花花公子的情景,陳虎心想什麼時候再這麼過把癮就好了。
  “老孟,如此喜事不可不慶祝,今天就要你做東啦。”楊雲笑著說。
  “應當的——走,曲水街客不歸!”孟超應道。
  楊雲先去和範駿說了一聲,四個人出門來,無巧不巧正遇到連平源。
  “連兄弟,你回靜海啦?”楊雲眼尖,第一個看到。
  “剛剛到,在碼頭看到你留的信,還不趕緊過來看看幾位兄弟?”連平源笑道。
  “怎麼樣,這次清泉之行可有收獲?”
  “一言難盡,不如先去吃飯如何?”連平源說道。
  “好啊,一起走,上客不歸。”
  曲水街客不歸酒樓,門口迎客的小二隔著老遠看見楊雲,一溜小跑地過來。
  “楊公子您來啦,還是二樓雅間?”
  楊雲點點頭,小二殷勤地把五個人引上樓。
  楊雲雖然來的次數不多,可每次吃掉的菜量讓小二記憶深刻,他這一個人飯量至少能頂三個大肚客。
  幾個人落座,小二奉上幹凈的毛巾、小吃、香茶,楊雲雖然只來過幾次,但是幾乎這裏所有的菜式都吃過,當仁不讓地開始點菜。
  記滿了兩張單子的小二幸福地下樓,憧憬著這頓飯後的打賞。
  不等連平源問起,陳虎已經竹筒倒豆子般把孟超的事情說了一遍。
  連平源聽得連連稱奇,趁著酒菜已經開始擺上桌,連忙敬了孟超一杯。
  眾人紛紛敬酒,孟超酒到杯幹,豪爽萬分。看這個架勢今天他是真的不想回去了,倒應了這酒樓的名字。
  正在熱鬧的時候,酒樓小二上了一盤蝦,對眾人笑道:“幾位客官嘗嘗,這是本店奉送的銀殼蝦,剛開始發賣這道菜,水牌上還沒來得及寫上。”
  眾人面面相覷之餘,一起笑了起來,倒是讓小二莫名其妙。
  楊雲眼睛一亮,伸筷子過去,夾起一個蝦子扔進嘴裏,細細咀嚼起來。
  片刻之後,楊雲搖搖頭嘆道:“唉——沾了煙火氣,不如趁新鮮活吃的好。”
  陳虎也夾了一口進去,“我覺得味道不錯啊。”連夾了好幾筷子。
  楊岳也嘗了一口,“是不錯,估計我們是常年在海上跑,老吃這活魚活蝦,倒覺不出好來了。”
  楊雲也沒有解釋,他吃的是其實是蝦中的靈氣,微笑著問連平源:“這一個月你不是去清泉了嗎,怎麼這裏還能吃到銀殼蝦?”
  “銀殼蝦賣的不錯,不過畢竟量有限,用長福號這種大船浪費了,我臨走前,島子上又湊錢買了條烏篷船。”
  “原來如此。”
  “我們島上那個生意不是長久之計,銀殼蝦也只能是小打小鬧,我這才盤算著去了趟清泉。”
  楊雲知道所謂的生意就是打撈沉船,這個確實是越撈越少的東西,難得連平源有這麼長遠的打算。
  “行啊,清泉的茶葉、瓷器、鐵礦、桐木都是好銷的貨,你又有船,我看這買賣能做,把這邊的絲綢、棉布和煤運過去,來回都能賣上好價錢,很多老闆都是這樣發家的。”陳虎雙眼發亮,又起了跑海的心思。
  不要說陳虎,連楊岳也有所意動,老在家裏待著也不是事兒,總要找個營生來做,幾個月沒有跑海,覺得身子都有點發澀。
  “這趟怕沒那麼順利吧?”楊雲察言觀色問道。
  連平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色,“本來已經和幾個當地老闆談好進貨的事情,不料四海盟居然在那邊也有勢力,放出話來,結果貨沒進成,帶過去的貨也只發賣了一半,剩下的只能折價保本。”
  “就為了那麼點事兒,四海盟還盯上長福號啦?”楊岳不可置信地問道。
  “聽說那裏四海盟的舵主,剛好是這邊舵主周威的好友,聽說過長福號的事情。”連平源無奈地說道。
  眾人借著酒勁痛罵了四海盟仗勢欺人一番,不過暫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孟超說道:“我還認識幾個江湖上的朋友,明天托他們去打聽一下這個四海盟的底細,最好避開他們有勢力的地方。我就不信清泉一國,沿海數十個港口,就都有四海盟的分舵不成?”
  連平源點頭稱是,“不提這個掃興的事情,來,繼續喝——”
  這時楊岳將酒杯一放,“先說好了,今個這頓是秋考前最後一場酒了,過了今晚雲弟和老孟還是安心備考為是。四海盟的事情也交給我和虎子去打聽,老孟不要管了。”
  “是是——秋考是正事,等雲弟和孟大哥中了舉,到時候我們也不怕四海盟了,孟大哥也可以風風光光把章小姐娶回門。”連平源說道。
  孟超苦笑一下,中舉一事,他自知希望不大,不過楊雲才學出眾,孟超估計他有六七分成算,想起當初和楊雲的約定,心想楊雲要是能娶了章小姐,雖然心中難免酸澀,但總比被白麻子那種渣滓把佳人糟蹋了強。
  一頓酒喝到整條曲水街華燈高照才散去,要不是楊雲惦念著修煉,估計散的還要晚。
  連平源和孟超搶著會鈔,楊雲說了句:“還是老孟來吧,我們之前說好的。”
  連平源這才作罷,笑著說道:“那下頓慶祝你們鄉試高中的酒,可先說好是我的啦。”
  九月初就是鄉試的日子,算下來已經只有二十來天了,楊雲雖然備考的準備已經做了十足,明天就上考場也沒有問題,但是人前人後還得做出閉門苦讀的樣子。
  這種時候如果表現出散漫來,在學林中得一個舉止輕浮的評語就糟糕了,要是風聲傳到主考那裏,更加會影響前途。
  楊雲索性在範駿家裏閉門不出,整日裏不是在修煉月華真經,就是在配製藥物。
  縣城裏的藥材當然比鎮子裏多,連一些毒物也有地方賣,楊雲趁機又配出了幾個方子。
  秋考日益臨近,這一天杜龍飛卻找上門來。
  因為臨近秋考,學子們一般都在閉門做最後的苦讀,出來走動的不多,杜龍飛此來肯定是有什麼事情。
  兩個人坐下後,杜龍飛迫不及待地問道:“楊兄,你可知道本縣宋教諭的消息?”
  “不知道,怎麼啦?”楊雲問道。
  “宋教諭高升啦,昨天衙門裏來了文書,升任本府的學政,月底前到任。”杜龍飛說到這裏,已經是抑制不住的滿臉喜色。
  “這豈不是剛好趕上主持秋考?”楊雲微微有點吃驚,沒想到宋教諭真的在最後時刻升了上去,還成了鳳鳴府鄉試的副主考。
  看來這個宋教諭在上面有人啊,主持一次鄉試,哪怕僅僅是副主考,也能“收獲”幾十個新舉人當學生,這可是一筆不小的人脈關系,前任學政沒理由輕易放棄的。
  杜龍飛眼中的火熱毫不掩飾,他的學問馬馬虎虎,本來對中舉不報什麼希望,偷書販書其實也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但是這次私書公流的事情讓他在宋學政那裏獲得不少好評,只要卷子能過房師那一關,中舉就很有希望。
  如同沉淪的人看見了一絲光明,盡管房師取卷那關並不好過,但是杜龍飛已經振奮起來。
  受到秋考的影響,一個月前私書公流已經暫停,書庫中的熱門書已經全部清空,到了學子們的手裏,直到秋考結束才歸還。這段時間杜龍飛沒日沒夜地攻讀,竟然自覺有了不小的收獲,今天宋亭軒升任學政的事情確定下來,他再也按捺不住前來找楊雲。
  楊雲不是一個會敗別人興頭的人,看出杜龍飛的熱切,和他聊了幾句經文,也發現杜龍飛確實有點真才實學,於是順口恭維了幾句,杜龍飛心中大悅,他自覺學問日進,可是這個時候找別人印證都不合適,楊雲的一句話,讓他心中對中舉的期待繼續高漲起來。
  “杜某如果僥幸得中,一定不會忘記楊兄的提攜之情。”杜龍飛臨告辭的時候,鄭重地對楊雲說道。
  杜龍飛走後,楊雲也有點感慨。
  他本來對杜龍飛毫無好感,拉著他一起上私書公流的摺子,也不過是因為這個人合適罷了。但是剛才杜龍飛說那句話的時候,七情珠感應到他確實出自於肺腑。
  私書公流在楊雲看來不過是一件順手而為的小事,宋學政是否器重也不太在意,想不到這件事情竟然讓杜龍飛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因緣際會真是人世間最玄妙的東西。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oryan

LV:1 旅人

追蹤
  • 8

    主題

  • 840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