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滅盡塵埃 作者: 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0-26 14:03: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7 1185180
tata123 發表於 2012-11-9 08:55
第四十章 木樓中的談話


    京城夜色中,一棟不見燈光的木樓之上,夏禹正居高臨下,看著京城各主道調動的那些人馬。他整個人裹在披風之中,是一副隨時可以行路的裝扮。木樓所在只是京城一間小院,但此時的院落相比起外界的喧雜,卻寂靜得可以聽得到周圍空間細密的呼吸聲。

    從天俯瞰而下,便可以看得到這處盛京城城北較為偏僻的區域,燈火不興,幾乎是不見絲毫有人的跡象。然而夏禹卻可以通過這處木樓,看到那些院落之中,在夜光下依照某種規則傳遞過來的手勢。

    木樓房間的門開了,一名黑衣男子徑直而入。朝房間裡包括夏禹在內的五人拱了拱手,低聲道,“少主!也不知道是何人闖了列王山,導致盛唐盛京一片喧囂,我們的探子仔細探查過了,確定這些行動沒有指東打西,亦沒有掩人耳目的詭計,並不是衝著我們而來。”

    夏禹點了點頭,他們這群人很早以前就在盛京城佈局,這處城北區域的這幾大院落的客商,陸續遷走,逐漸失了人氣。更利於他們的潛伏。面對盛京城得這一陣騷動,他們當然有理由緊張。因為他們本來的身份對於這個帝國而言,就是不受歡迎的異類。

    “列王山的列王宮乃是闌蒼修行院至高之所,也是那四位大師閉關之處。而其中的羊腸小道據說施了特殊的陣法,乃是地脈接天氣的通道。非同小可。歷來能通過那裡登上列王山的,只有三個人,當然,這三個人,也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就算今日沒有那個闖山的神秘人。我也很想親自去體驗體驗,這列王山之上的威壓,到底有何可怕之處,能不能將我擋在列王宮之外。”

    說話的夏禹有一張蒼白但異常俊美的臉,而這張臉在此時的夜色下更顯得詭異而不尋常。他嘴角微微流露出來的笑意,似乎能讓夜裡拂過的風都顯得冷瑟起來。

    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個通身都裹在斗篷中的老者,形銷骨毀,一雙眼睛彷彿深霧,讓人望上一眼都有隱隱被吸攫的感覺。然而老者的聲音卻並不嘶啞,反而充滿某種動魄的磁性,“不可魯莽。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真正計劃。”

    對面前的老者,就是夏禹。面色也尊敬許多,輕輕點頭,“老師,我仍有疑惑。羅森大人既然當年給盛唐帶來那般深刻的印象...那麼盛唐帝國,甚至盛唐帝國那位皇帝,怎麼還能允許他活下去...若換成是我。我是定然不會讓他活著,光憑仇恨,就足夠羅森大人死很多次了。”

    被夏禹稱之為老師的枯瘦老者目光微濛,淡淡望天,喃喃道,“羅森,乃是我高紋修行界風雲二十年的登頂之人,有“神槍閻羅”之稱,乃是當年我高紋修為最接近法明境界的強大修行者。傳他已經半步入境。在高紋和帝國的戰事中,羅森就是盛唐邊軍和援邊修者的噩夢!”

    “當年盛唐皇帝親征西伐失利,大軍傾覆西界伏鳳嶺,盛唐帝王領數千殘兵將領和修者欲順嘉陵逃回國內,神槍閻羅一人一槍,循萬里追擊。沿途單靠一槍,絞殺無數護衛那位帝王的盛唐將領兵士,盛唐修者在他面前幾乎擋著皆成肉末!盛唐那原本威武的王師和那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更視其如索命魔神般一路亡命遁逃。只怕這還是盛唐首次嚐到如此可怕的滋味。不過盛唐仍然有其頑強之處。即便麵對羅森的追殺。仍然有不少人前仆後繼為保護那位帝王而戰鬥。”、

    “前前後後,帝國就有六位道通境修行者。戰死在羅森的槍下。更讓羅森“神槍閻羅”的稱謂,名震大陸。然而亦是由於此役。羅森過於孤軍深入,殺傷雖然眾多,自己也傷勢極重。毗鄰盛唐邊界,他意識到自己正走入一個甕口之時,也已經太晚了!”

    裹在斗篷下的老者眼觀鼻,鼻觀心,續道,“列王山的那四名長老,在此時趕到,將羅森擒回了盛唐。後來羅森被刺穿琵琶骨,挑了手腳筋,破了氣海丹田,被囚禁於列王宮之中。至今仍不見天日!”

    老者又嘿嘿笑道,“正如你所言,當年的那位盛唐帝王,並不是不想殺羅森。相反他的逃亡生涯和盛唐所付出的代價,讓他對其恨之入骨...但他根本殺不了他!因為我高紋手中,同樣有俘獲的盛唐人,如羅森死,那麼他們便一同殉葬,這是盛唐的帝王所不能承受的代價。而盛唐的皇帝更清楚,他們俘獲的高紋人中,再沒有誰的價值,比得上羅森!更何況,在我們的俘虜名單之中,還有那位帝王親愛的兄弟...呵呵,所以羅森一死,盛唐帝國也將被重重捅上一刀,桀桀...這天下間,仍然沒有人能殺得死“神槍閻羅”,就是盛唐這位帝王也不例外。”

    “羅森仍然在這東方大陸的強大修行者之上,名震四方。更是我高紋國的民族英雄。當年一人一槍縱橫萬里追殺盛唐皇帝的壯舉,至今仍赫然於大陸之上,成為盛唐帝國最大的恥辱!若是我們能順利將其救回,那麼無異於狠狠給了盛唐一個耳光。更讓大皇子你的聲望,攀升至無以復加的高度!那些本看輕你,搖擺不定的重臣,也必然因為羅森的回歸,被大皇子折服。那麼接下來的皇位繼承人身份,可謂是一錘定音。這樣即便是陛下對三皇子另眼相看,有所偏愛栽培。在大勢和萬臣意向所趨之下,最終也不得不擺正天平!帝位最終歸屬,將最終落在最該擁有他的人身上。”

    夏禹眼神裡劃過欣喜之色的點了點頭,而這股欣喜迅速被他壓制下來,回复沉靜和冷凜,“去年年節之時,父皇照例為每一位在場皇族子嗣分發歲喜,我分到了常德山的封地,百尺菱綃,斗車金子,原本暗中歡喜,但父皇在分賞年僅十八歲的三弟之時,卻獨獨跳了過去,只是說了一句,“你要錢財何用? ”...只是這一句話,當時便令我一陣冰寒。若非父皇著力看中三弟有讓他繼位之心,又怎可能說這麼一番話!可惜我歷來勵精圖治,論修為,論才華,論韜略,哪裡不是朝著父皇最希望的方向發展...但這一切換來的是什麼?人說父子恩深,而我作為他的第一個兒子,一切都以他為榜樣,卻再如何也始終不能真正進入他的內心深處去!憑什麼!”

    夏禹的雙目爆發出熠熠的光芒,彷彿換了一個人,臉上現出狂熱之色,“我要親自證明給他看,我不比他生的任何子嗣都差!我才是眾望所歸的那個人!作為帝國皇子,我比任何一個人,都還要優秀!遲早有一天,他會承認!會愧疚懊悔!而如果他堅持不願承認這一切,仍然似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自以為能夠掌控一切,那麼我同樣能讓他知道,作為他的兒子,我有比他還要優秀的能力,能讓他從那高不可攀的位置上,退位下台!”

    這番話,也只有在這個木樓中的幾人之中,才不會引發可怕的軒然大波!

    而在此房間內的眾人,聞言也不由得同樣雙目熾熱起來。沒有人不會為權勢動心,沒有人可以拒絕那種主宰千萬人命運的力量。對於那些擁有龐大財富,擁有被千萬人俯首尊崇的地位,以及大量可以發洩滿足私慾的美女。這一切都予取予求的人面前,還有什麼,能夠讓他們持續的追求?唯有權勢!凌駕於人之上,主宰無數人生死命運的權勢!才是令他們狂熱起來的終極追求。在這種巨大的誘惑之下,兄弟,姐妹,甚至父母,都可以拋棄,都可以屠戮!

    而這些追隨著他的人,甘願為他付出生命的代價,也無非就是為了能夠看到那樣一天的到來!所以他們狂熱!


房間重回寂靜之中。夏禹看向那位枯瘦老者,淡淡道,“老師,你是擁有大能的宗師。你曾經說看到了皇族的血脈仍然存於東方,所以我們付出了損失一個南苦無的代價。而只剩一條手臂的柯布衣回來,也確認當年那個帝國都察院的叛逆吳宗已死,當年一切都摧毀殆盡...但為何,這次你又看到了這條血脈,出現在盛唐的都城?”

    枯瘦老者乾咳一聲,弱不禁風的道,“老朽步入堪輿先知之境以來,便能看破世間看不破之事,那次以你之皇族之血開天眼而觀,紫微星所代表的帝皇血脈,的確曾出現在那個地方。但那和你同源的淡淡血漬似乎蒙了一層陰影,老朽難以辨明。這次因置身帝都,在此開天眼而觀,身近則明。的確見到那條紫微星帝皇血脈之光,落於這盛京之中,但仍然是被一層陰雲霧氣阻隔,使得我無法看透,到底在何處!應該是為了避免這種探查,所以用了某種辦法. ..但若給些時間,應當能守得云開!”

    “那便有勞老師費心了,”夏禹神色漸冷,“如果當年那位皇脈...至今仍然在世...對我們而言,有害無利,只會平添變數而已。”

    “所以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當年那些往事都隨風而散了,那餘孽若再次現身,便一併讓其永遠埋葬消逝了罷!”
tata123 發表於 2012-11-10 08:53
第四十一章 摘星樓之約(上)


    列王山一夜的風波就這麼有驚無險的過去之後,緩過氣來的楊澤依然如常的執行著每天的行為規律,避免被人看出端倪。他仍然會在每天早晨踏足麵館二層樓。偶爾會在這裡見到那位叫宋徽的青年,有時他也不會出現,但無論如何,這裡彷彿成了兩人一個默契中約定俗成的一個憩站,早晨有空閒之時,便會在這裡短暫的相聚填飽肚子,品一杯香茗。

    今日出門,暗處那些對他的盯梢的人減少了不少。這明顯要歸功於昨夜帝都的不平靜,顯然令很多人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位敢直闖列王山的登頂者身份之上,牽扯到的必然又是帝都最上層的燥動不安,顯然很多人已經對他無暇顧及。

    和宋徽在二層樓的雅間裡靜品香茗,宋徽眉宇深鎖,思考著什麼事物。而楊澤也同樣回味心中經久不散的疑慮,闌蒼院的神木王鼎之上,居然有小師尊的刻象,關鍵是就連這靈器之上的刻紋經歷漫長的歲月也被侵蝕了,玄鐵都無法抵禦時間,還不要說有血有肉遵循自然之理的肉身。

    修行者追求不朽,然而滿世界的大能都知道,沒有什麼真正的不朽。否則他們便不需要著傳立碑為後人銘記。

    但他見到的又是什麼?是人世間玄冥中的某種幻覺嗎?亦或者,最合理的解釋,是他看走了眼,神木王鼎之上的人,和小師尊青天河只是神似而已。

    “有沒有人,亦或者說修行者,可以存活上千年的時間而不朽?”面對宋徽,楊澤終於忍不住開口。

    宋徽的思忖被陡然打斷,然後望著楊澤,京城浮塵在光影間輕邑於他的面容之上,卻似乎被他那股優雅氣質折服而顫抖蕩開,隨即宋徽忍不住笑了,那種笑容就像是看著一個沒睡醒的屁丫小孩在詢問這世界上真的有胸大屁股圓的女神嗎這樣的表情。

    這段時間和楊澤相處。兩人看似沒有說過多少話,但卻又彷佛說了許多的話。

    宋徽一輩子也沒有和一個陌生人說過這麼多的話,甚至袒露過心聲。但和他相處在一起,他彷彿有股天然的性子,讓人忍不住袒露心中那些藏了很久的話。因為彷彿自己心中一直以來所疑惑的那些命題,都能在他這裡得到解答。

    譬如,“為什麼無論貴族還是平民,或者掌握皇權的那些人。都這麼熱愛權勢?”

    “要體驗生命必須站在生命以上,所以才要往高處攀登,於是已習慣俯瞰身下。通俗點來說,人面對面的照鏡子無法看出自己的價值,唯有參照他人,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權威者更願意對比孱弱的人。從而顯出自身優越的價值。這就是為何人們熱愛權勢,追求力量,嚮往成為修行大拿,因為站在高處俯瞰芸芸眾生,便很好的體現了自己的價值。歸根結底,人存在於世追索的的三大永恆命題,無非是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向哪裡去。”

    又如。 “我曾遊歷過許多地方,但至今仍對眼前的世界感覺迷茫。暴政的王朝給人民帶來苦難,於是被人民推翻淹沒,但新的從泥地裡爬起來的人民,最終又組成了新的暴政王朝。總是同一個模式,存在於同一種機制之上。所以我認為這樣的機制是錯誤的,有那麼一天,或許無論農夫,馬夫。裁縫。商家,貴族。都能平分在國家中的話語權,都能平分一切利益,從中找到製衡點,權力得到平分,興許才能使得集權的暴政不會再度出現。我也知道瘋狂,這種想法在帝國之中,幾乎不可想像。”

    “你很了不起,竟然能想到這裡。但你所說的,只是一個無解的想像。從集權走向民主,然而所謂的民主又何嘗不是一種另外的集權。有統治必然有群眾,有群眾必然有奴性,影響力大者必然可以欺民。就如農夫種田,若都以投票制,擅弄權者在小圈子的票數無法通過,那便擴大參與人眾的圈子,讓不通農事的人加入進來,壓倒那極少數持真理者,豈非又是另一種壓迫。區別在於集權者不需偽裝。而民主者偽裝更徹底而已。所以製度固然重要,然而最重要的,還是人心和思想,是否人們真的願意恪守遵循這種民主,不欺,不偽,不存傲慢與偏見,人們矜持自傲而又謙恭兼聽,這樣才能算是看到成功的希望,只可惜,我從未見過那樣的世界。就像是你是否可以令盛唐的皇帝,將國權分派給國務院,然後又以帝國的民眾,來選擇進入國務院的官員。最終選擇出新的帝王?你做不到,甚至連提都不敢提出一句。就像是這長生天不能讓每個人都成為修行者,不能讓每個人都掌握到窺探天道的力量一樣。蒼天不仁,向來冷漠。”

    等等如此這般。這段時間裡面,宋徽越是與楊澤相接觸,便越是感覺到他的妙不可言。

    就像是開啟了另一扇門或者說世界。宋徽在楊澤的身上,體會到了以前從未體會過的大膽想法,偏偏又那麼的天馬行空!

    而在這種資訊的強勢轟炸之下,他竟然對他生出了某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他想來生活於一個嚴苛,而備受矚目的地位之上,身係無數的追隨和崇慕者。所以他亦像是孤立於了這個世界一般,想法不能於平常人交流,別人也進入不了他的世界。

    但是眼前的楊澤不一樣,他就像是那夏夜裡涼浸浸的微風,無視任何阻礙,可以直透他內心。又彷佛一個在對面山上跳舞的人,一個人身在雲山便不知雲深何處,往往束手束腳,迷茫而不知去處。

    而看著​​楊澤,便像是一面鏡子,讓他感覺不相信有人還能這樣透徹的游離於自己的世界之外,帶著許多令人開闊的答案,悠閒起舞。似乎自己也能如他一般,超然物外,憂慮煩惱都能迎刃而解。

    但現在,宋徽顯然不能相信這麼一個近乎於幼稚的問題,居然是從楊澤口中問出來的。

    “沒有人可以不朽,興許真正不朽的。是那些民間口口相傳的成仙成聖故事中的那些神仙。”

    “是麼...我也是這麼想。”

    一笑而過之後,楊澤便將這個似是而非的問題拋至一邊,他現在有些相信自己只是看走了眼,興許那副刻畫也只是神似而已。因為若是小師尊青天河那種狂傲傢伙真是活了上千年的修行者,那這個世界上大部分那些名震寰宇卻未能通往不朽的強者們,只怕都得集體羞愧抹面,無地自容了。

    所以楊澤短時間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眼下...帝國鑑寶大會即將開始,摘星樓之約。也近在咫尺了。於是那個人,似乎也該來到了這座盛京城了吧。

    *************

    冬雪緩降帝都,等到月華收,雲淡霜天曙之時。帝都的人們推開房門,頗有“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開”的驚喜。

    而在這個飛雪的季節裡,盛唐盛京城卻陷入了熱烈的海洋之中。帝都鑑寶大會。如期舉行。

    鑑寶大會一定程度上顯露了帝國的經濟實力,是以也算是一個重大的盛會。此時的盛京城,一隊隊華美的馬車,將街道的厚雪碾向兩側,正駛往各大品鑑的會館。

    無數的帝國權貴,外部與會的各國使臣,達官顯貴們,都旗幟鮮明的出現在盛京城之中。在未來的幾天之中,盛京城只怕隨便拖一個酒肆。都會遇上不知哪個國家的重臣和王子。

    整場鑑寶大會之上,亦是帝國那些制寶師展露實力的舞台,一場鑑寶會,不光會為帝國提供優秀的製寶人才,更會將帝都的這些靈器交往市場,推向繁榮的高峰。

靈器能輔助修行者​​作戰,亦能裝備軍隊,是以鑑寶大會,更是增強國力的一個特殊盛會。歷來對此重視的盛唐帝國。更將其放在了和闌蒼院選拔頂尖人才的普天院比並列的重要地位!

    在最高的層級之上。那些只有頂尖靈寶能夠亮相的場合,更是匯集來自百國的天材地寶展示。要知道。在這種場合,正是不少小國,宗門派系勢力交流靈器製作技術的絕佳時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靈器的製作水平,很大程度決定一個國家器物,作戰兵器,工業技術的發展水平。

    是以小國紛紛派使者前來學習經驗技巧,帝國則大力發掘民間的靈器技術人才。而一些有實力的國家或者派系,便由此展示自身的靈器,以起到展示國力實力,威懾外敵的作用!任誰都是願意炫耀的,這點就連國家也不例外。

    譬如此次前來參會的流霜國,就帶來了新製成的六階靈寶,剛交付在流霜第一名將風吹雪手上使用的【碧血洗銀槍】,一舉淘汰之前風吹雪的五階靈器【烏趫劍】,堪稱流霜國新出最具威力的神兵。

    又譬如皖金國使者隨從展示的【北地屏障】盾牌,乃是流霜第一大將上杉信的防身器物。號稱堅不可摧的壁壘。雖然盛唐人在百國來朝的局面中表現出海納百川的胸襟,但仍然對親近高紋帝國的皖金國具有敵意。然而【北地屏障】盾牌展示的時候,從盛唐人那倒抽一口氣的驚訝裡,皖金國那些原本在盛唐低著頭做孫子的使者們,才頗有一些壓抑久了終於揚眉吐氣的快感。

    此番還有流雲觀的觀主送來的一柄【青雲劍】,焚香谷的【天璇禪杖】...大陸之上的各個大宗派,無不不甘示弱的在這種場合之下,顯露自身的實力。

    一般來說,一個國家或者宗派的普遍靈器製作水平,在其能製作出來擁有的最高等級神兵的兩階以下。

    神兵靈器,是一個國家或者宗派,集眾多修行資源全力打造出來的靈器,屬於最高精尖的東西。所以一般不可能量產。不過相對而言,如果要裝備這個國家那些中流砥柱的修行者們,一般而言是在這個國家或宗派所能打造出來靈器的級別上降兩個等級。也就是說,如果一國製寶技術最高水平的靈器是五階,那麼這個國家所能負擔裝備給中堅修行者力量的靈器最高是三階!

    所以當得知流霜國的第一名將風吹雪居然持有一件流霜國打造出來的六階靈器之時,許多對流霜國人頗有成見的盛唐人也不由得有些吃驚了。如此說來,流霜國那些具有威懾力的中堅修行者們裝備的靈器,竟然已經能達到四階水平!如此推知,六階的靈器製作技術,已經可以讓兩階左右的靈器大規模生產,裝配到軍隊之中去。若是流霜國的普通士兵都持有兩階靈器作戰,後果將是可怕的!那意味著同樣是普通士兵,流霜國的士兵只需要兵刃交擊時一個絞震,就能絞斷對方的普通兵器。只需要一個劈砍,就能砍開對方的盾牌和護甲。據說流霜國是個軍事國度,全國的所有生產資源都被用於軍事上的窮兵黷武,看來傳言非虛。

    這讓盛唐人竟然對流霜,皖金這樣的敵視之國,竟然生出幾分尊敬!而同樣衍生盛唐人思考的是,在之前那場戰爭中,大曄僅以一國之力,就力抗了三國的入侵?

    似乎大曄國,也不似他們盛唐人一直以來眼睛裡的那個一直需要依靠帝國守護保衛的邊蠻屬國之形象。

    儘管對風吹雪這樣的人物既排斥又敬畏,但他畢竟是華婉公主的貴客,是以見到他的車駕停下,和那些豐神俊美的一個個大人物同行步入那代表盛唐​​鑑寶大會頂尖上層社會的摘星樓,大部分看熱鬧的盛唐人也只能遺憾的默認這個事實。

    摘星樓是帝國城西最高的塔樓,彷彿為了襯託其地位,東西南北都分佈有四個樓塔,分別是“黃鶴樓”,“大雁塔”“晏陽樓”“滕王閣”。這四個塔樓,高度都在摘星樓之下,與摘星樓相對而望,互為毗鄰,甚至這邊的人舉杯,對面塔樓的人亦可以觥籌相對!而四樓之中,最年輕的也有四百年曆史,也是這盛京城名流匯集之地。

    此時四塔樓之上的每一層,都有盛京城的名人士族匯聚,人頭攢動。人們在這裡舉行鑑寶集會之時,亦不忘關注著摘星樓的動向。

    因為今日,四個塔樓都只能做配角,圍拱著那更高的主樓——摘星樓。

    今日的摘星樓,才是鑑寶會的主角!
Auster 發表於 2012-11-12 00:35
第四卷 盛唐風雲 第四十二章 摘星樓之約(中)

  前人,今人與後人。芸芸眾生,無不想進入三處地方,分別是廟堂,明堂,殿堂。
  
  前人風雲俱往矣,唯一追求身後埋骨於廟堂之上,爭幾柱香為後代景仰。今人企盼的是明堂,飛黃騰達登高一呼萬人附應,不枉此生。並希冀後人能以此護蔭,高居穩達的殿堂之上。
  
  而明堂,意指人上人之地。
  
  居明堂之高,便可俯瞰天下。明堂,可以是皇宮大殿朝堂,高官侯爵加冕之地。可以是修行的聖地,超脫凡俗的力量晉級之所,也同樣指摘星樓這樣的地方,居皇廷之下,但卻彙集帝都最有權勢力量的人,彈指間可改變大陸局勢之地!
  
  摘星樓周圍四樓,黃鶴樓,大雁塔,晏陽樓,滕王閣。其中人影綽綽,彙集著帝都士林名流,門第望族。相互彼此之間寒暄高談,卻又人精似的為人脈鋪路,朝著有朝一日能進入摘星樓那種地方而默默耕耘。
  
  一些在其中小士林圈子,沒落的門第世家,嘗夠了人情冷暖,何嘗不是夢想著有一天族門間人才輩出,有人出類拔萃的踏足摘星樓,從而揚眉吐氣,重振門第興運。
  
  但世事冷漠無情,大部分希望躍上龍門的鯉魚,最終也只能做了案板上的燒菜。就如那些修行上的棄子一般,大多數人在大道之外,平庸隕落,前仆後繼的成為墊腳石。
  
  對可望而不可即之地,對遠不可極達的夢想人們總是對摘星樓保持著敬畏和謙恭。
  
  就在一駕駕的馬車在人們圍觀注視之下進入摘星樓,在嚴密的護衛和遠近目光的注視下,那些帝都炙手可熱的大人物,或坦然亮相,或避開眾目在侍女引領下進樓或是在入門之時驚鴻一瞥,引發圍觀民眾“那是誰誰”“那又是誰誰誰”的討論…
  
  摘星樓地處帝都潘陽湖邊,樓體占地面積頗大,最緊要的是還有一個樓宇所轄屬的花園。而臨湖一面,煙雲籠罩,烏船自渡。
  
  載有身份尊貴郡主和貴女的船駕緩緩接近樓宇,隨之相伴的便是一些受邀登樓的王公子弟的船駕。
  
  遠遠看去,船隻漂浮湖面,湖中有冬日蒸騰的煙氣上升如仙似露。這些仙雲之間,神資貌美的女子駐足船上,往往和身邊俊朗豐儀的男子相得益彰,輕顰淺笑,雲淡風輕,然而卻處處透著常人不可近的氣質風姿。
  
  在周圍四棟樓的士林名流岸處張望的帝都民眾眾目聚焦熱議之下,隨船輕搖慢晃的接近摘星樓,端得是神仙中人。
  
  這些風華俊美的男女,亦可能是這盛唐帝都未來最有強權聲望的未來大人物。
  
  在湖中並行的船隻中,其中一隻廬台飛簷鬥梁,琉璃的剪邊瓦連拱岔脊的天馬獅,鳳,龍,仙六種龍像,廬脊則有行什、鬥牛、懈豸、押魚、狻猊、海馬六種戧獸的蓬萊船上,齊閥公子齊傑正席著金絲楠的甲板而坐,雲袍隴袖,氣定神閑,與面前數位嬌女男子飲茶下棋談笑自若。
  
  他的旁邊是帝都人人都清楚不好惹的齊閥大小姐齊玄玄。齊玄玄旁邊是兩位淡掃蛾眉,朱唇點絳的女子,一位是皇族宗族遠親,但近年來聲勢漸長的郡主,剩下那位則是帝都三公六卿的貴女。
  
  再旁邊分別是一位帝室親王世子,一位諸侯世子。別小看這一船的年輕男女,不說齊閥兩兄妹,就是那兩名世子,都是帝都名噪一時的兩位劍手,境界在天玄下層,雖是天玄下層,但境界遠非實力的決定因素,戰法才是,兩人的禦劍之術能在方圓十步以內,達到守時固若金湯,攻時羚羊掛角的境地。
  
  兩人此時身邊兩柄佩劍一曰“流星”,一曰“驚蟄”,皆有閑看古樸靜拙,實則含驚雷待怒發之勢!配上他們迎著岸邊人潮微笑時凸浮的淡淡自傲,大有極酷之感。看得岸邊和那四處樓塔上大片女子雙目漸迷,桃花滿眼亂竄。
  
  “教門在南方的形勢並不樂觀,東正教門在我帝國滅法之時,被逐出盛唐,盛唐境內所有宗門,皆盡覆滅。所有娑門修持之人,今後都不得再入帝國邊境。最近還連番折損兩大法王,導致婆娑門昭示中的第十次布法運動,最後以失敗告終。”
  
  “這場震波傳到南方,亦代表著東正教統領億萬門眾的至高教典婆娑聖詩,出現前所未有的污點。東正教宗亦為之震怒…更罕見的進行了一場持續十天的十法王通議會,可見東正教門,被盛唐逼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然而東正教既然短時間內不敢對我們強大的帝國展開一場所謂的聖戰,便會爭取每一日的時間,極盡他們所能報復之能事。”
  
  船隻之上,齊傑正在侃侃而談,“盛唐人視東正教如三流教派,殊不知在大陸的四大聖門,東正教宗亦是其中一席,近些年實力的攀升,堪比我盛唐的西陀聖殿。更重要的是,東正教宗不光是高紋國教,擁有影響高紋帝國的能力,亦輻射大陸以南的百國,統領億萬娑門信眾,這筆力量,足夠他們在暗中實施對我盛唐的報復。”
  
  “此番摘星樓之會,表面上是迎合帝國鑒寶大會,實際上便是帝國出手,聚攏周邊的國家,勢力,宗派,以將東正教宗四處挑起的火苗,撲滅在萌芽之中,令這些矛盾漸起的地方,明白我盛唐亦開始關注此事,且自清平公主重新返京之後,此事更被帝國所嚴峻重視著。帝國要發出威嚴和警告,這些帝國周圍的屬國,外國勢力于宗派,可不要成為東正教門的嘍囉,以免帝國秋後算賬,他們引火焚身!”
  
  大曄的衛國戰爭,清平王後在進京途中被暗殺以及王後回京時的活動,這一切正以涓流之勢彙集,最終掀起了風雨,或多或少影響到了盛唐至高的權力意志。
  
  摘星樓之會。邀約的是各國,修行派系使者。實則正是帝國對東正教門在南方的動作做出了反應。帝國雖然臃腫龐大然而仍然有這樣的威嚴,當意識到東正教宗正在遙遠的南方對帝國下爛藥的時候,盛唐自然也不可能放任其自流。
  
  此番聚集各路使臣代表踏足摘星樓,就是帝國準備敲山震虎,事先給帝國周邊提個醒:帝國需要一個周邊並不吵鬧的環境!
  
  “正是如此,”船上那位親王世子點頭道,“大公主在西域放手經營許多年也到了收穫的時候,流霜國的第一名將流風霜肯背負駡名和承擔帝國懲戒來京,就可以看得出大公主的影響力。除此之外二公主的駙馬爺乃是帝國海軍統帥正則大將軍劉仁凱之子,正則大將軍威震遠東,遠東近些年對我盛唐熨帖歸服,這些亦都記在二公主名下。此趟就連神道齋齋主雷東來都親自前往參加調停,從影響力而言,並不比大公主差…”
  
  盛唐皇帝膝下子女之中有三女三子。三女年齡相若,但更為年長,分別是華婉公主,安樂公主,清平公主。而三個子嗣之中,因為來到世界較晚,所以最長者不過八歲。根本負擔不起皇室中的那些勢力權衡。
  
  皇廷之內,除了清平公主及早便嫁給大曄國德昭王。大公主華婉,二公主安樂,都在帝國培植自己的勢力,明爭暗鬥,誰都希望未來在皇位的繼承之上,能夠奪得話語權。是以這皇室之中,仍然不缺乏這樣的較量。
  
  清平公主回歸盛京城,掀起了盛唐人對東正教門的怒火。此事亦被帝國重視起來。這場摘星樓之會,表面上是鑒寶大會,實際上是皇帝授意之下,所召開的一場調停會,目的是展示帝國威嚴,在東正教門尚未完全侵蝕盛唐周邊,豎立起對盛唐敵人之前,盛唐先將周邊的這些國家派系收服,並由此將這些力量作為帝國對抗東正教門的馬前卒。
  
  在這種情況下,大公主華婉,二公主安樂,自然免不了又是一場龍爭虎鬥。誰能夠在這場調停之中,表現出來的影響力越大,誰就越能夠爭取到帝國更多的人脈勢力攀附,獲得口碑。這正是雙方為未來做積累的絕佳時刻!
  
  所以華婉,安樂兩大公主,都各顯神通的發動了自己的能量,在這場東正教門帶來的動亂面前,展示她們強大的統禦能力。除此之外,相國劉叔樓,也不甘示弱,施展手腕,加入到這場爭奪影響力的角逐中來。摘星樓之會,實則是一場帝國高層的扳手腕,為的是在未來盛唐的局勢中,獲得更大的利益,獲得更大影響力和話語權。
  
  這之中涉及盛唐幾大勢力的碰撞。參加摘星樓之會的這些人物,亦是持不同立場,見證這場鑒寶會的角力。
  
  聽到船上幾位男子的這番討論。那名論美貌可以排入帝國王公貴女前五十之位的女子美目現出憧憬,“素聞流霜國男子剛毅不拔,身為流霜第一名將的風吹雪更是其中佼佼者,我在盛京久聞其名,排除此人所占的立場,若是沒有大曄國那一仗,我恐怕會更期望見到這個連華婉公主都動心的男人呢!”
  
  “又發花癡了不是!難得讓你這湖東第一美人之稱的妮子也心生嚮往。風吹雪是不是華婉公主的入幕之賓暫且不論,但且看華婉公主對此人的不同態度,就知道他卻有過人之處。若是為我盛唐所用,極有益處!若華婉公主真能收服此人,那麼流霜國國內可獨木難支,流霜國向著高紋國的立場,也只能轉變過來,如果真是如此,可想而知…華婉公主此等同于不戰屈人之兵,直接折了東正教門的有力一臂,華婉公主的威望,可真的是要節節攀升囉!”那位皇室遠親郡主粉嘟嘟的臉吹彈可破,但分析局勢一點不馬虎。
  
  齊閥齊傑的妹妹齊玄玄聞言皺了皺眉,開口道,“我看未必,別忘了安樂公主亦召來了神道齋雷東來,對大曄的進攻中,神道齋亦有份參與,不過皖金,流霜,鹿島三國之中,也只有鹿島國,對東正教門的統屬最低。流霜國可以因風吹雪而收服,但絕不敢公然對抗東正教門!然而鹿島國卻並非如此。若是安樂公主能夠讓雷東來成功表態與盛唐統一戰線,今後以教門為敵,鹿島國國內從此開始驅逐教門徒眾!東正教門將在遠東多一顆刺入他們肉體,拔不掉的楔子!安樂公主的功勞,還要在大公主之上!只怕將有很多人會支持安樂公主去!”

  齊傑歎了口氣,“別忘了還有相國劉叔樓,劉叔樓絕不會坐看皇室這兩位公主在這種時候將威望大攬特攬。劉叔樓悉心經營如此之久,豈能在這種時候拿不出殺手鐧來?這個人從三十年前一位戶部小官,爬到今天權傾一時的盛唐相國地位,背後擁有闌蒼修行院的支持,事實證明所有對其小心大意的人,最終都付出了代價!”
  
  那位親王世子沉吟片刻,隨即有些小心翼翼的道,“那麼…你們四閥呢?難道沒有任何動作。”
  
  此言一出,船上的郡主,貴女,諸侯之子,都紛紛豎起了耳朵盯著齊傑。四大門閥是盛唐巨大的勢力,存在屹立得和這個帝國一樣久遠,除了眼前的齊傑齊玄玄兄妹之外,在場眾人,還有誰比他們,距離那個神秘的體更近?
  
  齊傑的面容,不由自主的浮上些驕傲的酡紅,“我四大門閥在帝國韜光養晦的時間夠久了,久到帝國的百姓們都快忘記了四閥當年的榮耀,忘記了我們祖先曾經所屹立的不可超越的豐碑。你們都想知道,我四大門閥難道不趁此機會,展現四大門閥的力量,讓威望民心,趁此時機鞏固盛唐人心中?…我也覺得是個良機,且此事我四大門閥要是插手,兩位公主,甚至相國大人,也要給我四閥讓路…因為他們最不敢得罪的,就是我們連皇帝陛下也最為信任的四大門閥。”
  
  說到高潮,齊傑臉上的那坨緋紅驕傲正欲飛揚。但下一刻似乎又被像是掐了脖子的公雞般戛然而止,奄了下來,聳聳肩道,“但那位大公子一天不說話,誰又敢在這上面輕舉妄動?誰都不知道大公子的心理,所以就算閥內有這樣的聲音,但誰都不能真正的付諸實施。
  
  提及到齊傑口中的“大公子”,那位剛才為風吹雪發花癡的貴女雙目又輕輕發亮,甚至那鎮定心思慎密的宗室郡主,也猶自忍不住睫毛跳躍了數下。兩位世子劍客,頓時都露出了關注之色,那是一種對畢生目標的著重和在意關切。
  
  全帝都最不好惹女人之一的齊閥齊玄玄,輕輕咬了咬嘴唇,哀怨道,“宋大哥太長時間都沒有露過面了,大前年他在北方草原過冬,前年他去了遠東海境尋覓海底秘寶吃烤鱘魚,去年曾經在京城住了三個月,那三個月,我好久沒有那麼開心過了…但三個月之後,據說是受人之邀一戰,他又走了。半年後傳出了四大聖門之一的杜聖草堂杜知微在草堂比劍的消息,致使原本要出關歷練的杜知微再閉關一年。之後宋大哥便極少露過面了,連他回沒有回盛唐,我們都不知道!”
  
  一船的眾人眼巴巴的像是聽傳奇一樣的聽著齊玄玄的述說,一雙雙眼睛閃得比常明燈還要亮。
  
  一戰將四大聖門杜聖草堂五十年來第一奇才,年輕輩第一高手杜知微打得重新閉關一年。這是何等囂張霸氣的人生軌跡?
  
  而他們大多也只能透過這些去看到那個青年的人生,畢竟從頭到尾,不在四閥內的他們,就連那個青年的一面也不曾見到過!然而卻並不影響他們由心而生的崇慕,這便是所謂的從不混跡於江湖,但江湖上已有其傳說。
tata123 發表於 2012-11-13 17:48
第四十三章 摘星樓之約(下)


    船隻之上,幾位在帝都身份地位極高的驕陽男女,原本一如以往,提及那位傳說中的“大公子”,就有停不住嘴的架勢。然而今趟,卻反常的戛然而止。

    眾人中的齊傑,目光落在了摘星樓之下,那漫天降落的浮雪間,站著的那個抱劍人影之上。

    發現他的反常,齊玄玄,郡主,貴女,以及兩位世子,紛紛順著他目光方向望去,看到摘星樓之下站著的那個人,微微愣然。

    因為此時進入摘星樓的基本上都是準獲通行的馬車,普通沒有事先知會過鑑寶會的車駕,是不能進入摘星樓前的廣場空地,所以這段路,只能步行。於是在眾多華麗馬車進出熙攘川流的情形下,那幾個行走在上人影顯得異常突兀,引人矚目。

    楊澤,宗守,溫荃三人站在堆雪的廣場之中,三個人的腳印在周圍將雪地犁得阡陌縱橫而又異常張揚的馬車車轅痕蹟之間顯得格格不入。

    那些載著帝都望族的馬車獲得授許之後進入摘星樓廣場仍然氣勢不減,馬車在充足的靈紋動力下高速奔行,所過之處皆是一片紛飛的碎雪氣浪。所以白雪天地間的三個人,便顯得處處凶險異常,看到他們的衣袂在周圍車浪的氣勢間如暴雨裡漂泊的小舟般不受控制四下激擺,便讓人不由自主的捏了一把汗。十分擔心下一刻,那些巨大馬車至少稍微偏一下軌跡,就能將三人遠遠撞飛,骨斷筋折。

    能夠通過這廣場的車駕任何之一都是帝都權威攬手的人物,相比那通不過馬車而只能轉為步行的人很明顯地位聲望高低懸殊極為巨大。若是不小心被這些馬車撞得骨碎肉綻,也只能哀怨自己運道不佳,命途多舛。

    但這些馬車的駕車者車技卻極為驚人,往往看來那金轅鐵馬即將在高速軌跡犁向三人之即,又妙到毫巔的一個側轉,貼著他們揚起飛雪而過。與此同時依靠這種貼近。坐在那些馬車上的人正好透過薄紗的簾子,看清這三人到底是什麼人。

    摘星樓鑑寶會規定受邀參與者可以攜帶最高三位隨從,以及邀約一位嘉賓,嘉賓等同賓客身份,同樣可以帶著自己的三名隨從沾光參與。所以這帝都中有些人即便是沒有資格登樓,但有人脈所在,還是可以和有被邀約者一同參與此等盛會。

    在這樣的冬雪季節行走在摘星樓廣場未免是一件不體面的事情,所以那些馬車中的人物都想貼近看看此人是否認識。若認識便一併邀約上自己的馬車,也能結交一份人情。然而馳行而過的馬車,最終也沒有人認識此人是誰,所以並未停留。

    甚至有些馬車之中,還傳來女子觀察他們的俏目,以及銀鈴般的談笑之聲。乍一相逢。又朝著摘星樓疾馳而去,唯留撲面而來的冰雪。

    只有少部分的人,清楚三人是誰之後,暗暗嗟嘆,既然得罪了持盈公主,此時還敢真的前往摘星樓,這大曄人當真是一根筋的極端邊蠻性子。

    在這些人看來,這完全就是華婉公主,要狠狠打清平公主一個耳光。壓下她最近日漸高漲氣勢的手腕。今日不來,清平公主則徒讓人恥笑,聲望即遭到打擊。而今日這大曄的武者既然來了,那麼等待他的便絕無好果子。無論如何,這些大曄武者,都是夾在兩大勢力碰撞中的犧牲者。只是可憐可悲的角色,和歷史上那些所有可以被犧牲的小人物一個樣。

    若有可能,高高掌握了權勢的大人物,可以不惜棄子。挽回自己的利益和顏面損失!

    ************

    冬雪漸落。初陽放彤。

    在這樣塵埃伴著碎雪墜落的清晨,楊澤身後背著亞麻布纏裹的長條兵刃。和身邊兩人不顧身上,黑髮鋪滿的一層雪毯,仍舊只是深一腳,淺一腳踩入雪地中,對周圍馬車裡的目光和議論視而不見,朝著摘星樓一步步行去。

    三人沒有交談,只有口​​中呼出的白煙,伴隨著他們沉默而行。像是朝聖的旅者,穩重而堅定。

    但這幅畫面卻足以讓人有種要忍不住屏息的觀感。

    煙雲的渡口處,齊傑等人的座駕靠岸,船隻上齊傑的目光收了回來,落在了身邊幾位男女的身上,語氣有些嘲弄,“此人當真敢來...小小大曄,竟然也敢在帝都如此囂張?難道他竟然不知道,得罪持盈郡主,是怎樣可悲的一件事!”

    齊玄玄輕輕一笑,“說過了大曄的人就是一根筋,當真是如此!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有趣了,我很想從他那雙眼睛裡,看到悔恨痛苦的樣子,到時候最好持盈郡主將他交給我,我再把他兩隻眼珠子挖出來,那定然是很美妙的珍藏。”

    “要不要這麼血腥啦...”那位遠親郡主和王公貴女終是不喜歡齊玄玄這般視人命如草芥的說話,輕掩檀口。

    身邊兩位世子露出看戲看到底的有趣神情,“不過我們倒很喜歡這樣的人,這京城每天都是那麼平靜,那有什麼意思。只怕在這京城裡,夠資格招惹我們的人不多呢,難得有這麼不知死活和持盈郡主作對的人,說不得正好讓我哥倆,好好試試我們久未出刃的寶劍,過過手癮!”

    他們一個是親王世子,一個是諸侯之子,乃是帝都知名的兩位年輕劍手,就憑本身身份,夠膽和他們切磋的人也不會太多,加之他們勢力極大,更是少有人敢惹。久而久之,就是家教再好,也不免會在劍道上有股驕縱的性子。在正規場合必然人人儀表得體。然而私下里朋友圈討論這些事情,不免流露出男人天生好鬥,追尋刺激的本性。

    相信此時還有不少人都是如此,他們攀附華婉公主,持盈郡主這些人物,是因為誰都知道這些人物的強勢。攀附者有種被他們納入同一陣營的安全滿足感。敵對者對自身的畏懼,就是安全感的來源。如何讓敵對者畏懼,自然是收拾對手。將膽敢觸犯權威的人收拾的越厲害,就越能讓旁人畏懼。讓自身更覺得對自己所在陣營和圈子的優越自傲,一種滿足和安全。

    優越和驕傲,從來都是在壓迫中產生的。

    此時有這麼一個敢逾越向持盈郡主,華婉公主挑戰的人。他們自然等著看一場他們所尊崇的大人物,雷厲風行出手的好戲!不以此,如何震懾宵小,如何塑造權威?如何展示自己的力量,從而令攀附者歡欣雀躍。令追隨者狂熱忠誠?


************

    摘星樓前的馬車停下來,上面或走出身著狐青皂袍,雜以豹袖的老者,或有中裘表袞,器宇軒昂的青年,亦或者款款行出裳錦絥衣。體態嬈美的女子。互相見禮,或逗留談笑,或相攜行步登樓,進入那大盛會之中。

    那些暫時逗留的士族中人,時而朝廣場冬雪中的楊澤三人望去,時而交談,時而輕輕搖頭,顯然楊澤和持盈郡主此事,正因為他的到來。而私下里引發了人們的討論。

    這等無傷大雅卻又是此次大會有力調劑的事,自然以小道消息的形式流傳眾人之中。

    摘星樓之上,持盈郡主正以一席華美裳袍立於人中,無論從任何角度任何方面來看,今天的她都和自己母親華婉公主一樣,如萬鳥之凰般令人炫目。只是相比之下,她更加的年輕妖嬈。然而她此時雖然被虛榮填滿,但心中只有一個念想和目標,那就是接下來當萬眾矚目的聖女到來之時。他所展露而出的美艷風姿。要比起對方也不遑多讓!

    但很快她就​​被被人群裡私下的議論之聲吸引。正在皺眉於此的持盈郡主正看到龐超此時離了欄杆,朝自己走來。

    龐超一臉熊崽子看到癩蛤蟆入洞的佻然表情。伸出大拇指朝樓外比了比,笑道,“那小子來了!”

    持盈郡主那令人心旌搖曳的面容上蛾眉輕輕往上挑了挑,顯然一時沒想起來龐超所指的是誰。但隨即她便募然而悟,同時臉上現出意外而來的正容和寒霜,“韓雪身邊的那個小子...他居然真敢赴約!?”

    她這才意識到人群裡的竊竊私語是在說些什麼。

    和身邊眾人來到摘星樓邊緣的廊庭,隔著護欄望下,她的眸子陡然一縮。

    然後面色冷厲的對身旁一人道,“把他攔在外面!”

    之前她的確是因為韓雪和清平公主的緣故,生出想要狠狠羞辱楊澤的念想。但現在隨著摘星樓鑑寶會的開始,她早已經將此事拋在腦後。

    今日鑑寶會,目的是掌握局勢,鞏固她母親大公主的威望,力圖一壓二公主安平,以及相國劉叔樓。最好不要出現任何變故,然而此時楊澤便是那變數之一,看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她立即便知道當日之事,已經私下里流傳開來,若那楊澤進不到摘星樓還好,若他不知被哪個不開眼的傢伙所邀進樓,若是摘星樓上多了這麼一個扎眼無比的傢伙,那在現場的所有達官士族眼裡,自己的顏面往哪裡擱去!?

    不由得令她微微惱怒,心想這大曄蠻子,還當真是攪得風雨不寧。若早知道如此,當初真該將他殺了以求安寧!

    她那一席話,自然有幾人領會在心,迫不及待表忠心,冷笑著迅速朝著樓下而去。

    ************

    一駕馬車快速從後迎上,駛至楊澤三人側前。馬車之上的紋飾妝容,以及那放行而入的衛士臉上尊敬的表情,都顯示出這是一駕帝國至高聖地闌蒼修行院的馬車。而馬車之上,坐著的是闌蒼院的大修行者。

    一駕闌蒼院大修行者乘坐的馬車,自然​​在帝國各處,都有來去自如的資格。

    馬車的車簾掀起,其中露出韓雪和一位鶴氅灰袍,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中年人淡淡的看了被風雪覆蓋的楊澤一眼,聲音似有似無傳來,“...這就是他?”

    韓雪沒有回答,身子探出,站立車駕前的木榻之上,手輕扶垣木,美目隔著冬雪望著楊澤。看到他在雪地趟行的模樣,似乎雪花有點冷,致使她的眼臉都輕輕跳了跳。

    但韓雪的聲音卻並沒有因此而有任何波動,只是輕聲道,“伱知道持盈郡主在帝國的地位...所以伱也知道,今天一旦踏上摘星樓,伱將成為眾矢之的。憑持盈郡主的身份,樓中多得是伱惹不起的人會來找伱麻煩...一旦置身其中。伱將深陷囫圇。”

    楊澤抬頭看向韓雪,黑髮上壓著的雪粉撒落垂下,跌落雪地。他的眼睛深黑如湖,似乎並沒有被這些冬雪凍住,反而灑然一笑,“伱來了。既然伱也來了,那我又有什麼理由退縮?”

    韓雪險些想跺腳,馬車之中,便是她在闌蒼院的師父應龍子,乃是闌蒼院大修行者。今趟應龍子隨同她一併而來,便是以闌蒼院的姿態,為她撐腰。是以即便是持盈郡主,只怕也拿她沒有任何辦法。然而楊澤卻不同,他無權無勢。就算身手很好,但在高手輩出的盛京城裡,也是獨木難支。清平公主離開帝國已久,早已不存在什麼根基,出了什麼事,更無法保得住楊澤。韓雪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勇氣,亦或者愚蠢,能讓楊澤選擇赴摘星樓之約。

    “伱知不知道,我和持盈那是在闌蒼院的恩怨。而伱根本不必要參與進來。清平公主和華婉公主的恩怨。素以有之,伱既然是大曄中人。華婉公主更不可能輕易放過伱,在這些大人物的衝突之間,伱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隨時可能被拋棄,被毀滅,伱其實很聰明,但這樣明顯的事情,為何看不透?難道真的為了伱們大曄所謂的愚忠?所以伱甘願前來承擔華婉公主的怒火!?”

    韓雪內心隱隱焦灼起來,在她看來,帝國的這些大攬權威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對立爭鋒起來不比**裸的戰爭更溫情多少。像是楊澤這樣的平凡小人物,只可能在這種夾縫中被碾為灰飛,這樣的事情,歷朝歷代不知道要經歷多少,有多少無名的人含恨埋骨權力交鋒的無定河邊。楊澤也不過是其中庸碌的一員,只是大人物交鋒時的替死鬼而已。但偏偏這個執拗的楊三世子,表面清秀,骨子裡有的卻是大曄那種煮不爛,嚼不動的魯莽!

    楊澤很認真的看著她,依然是那種可以讓她下一刻就氣炸肺的微笑,“清平公主,不是那種骯髒的政客。而我今日到此,並非參與爭鋒,也不是意氣之爭。而是這裡有些人,我需要向他們討還一些東西。”

    “伱初來乍到,在帝國得罪最大的人就是持盈郡主,且伱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伱要向她討還什麼?...難道...”韓雪陡然頓悟,隨即不由自主的掩住了檀口,不敢相信的看著楊澤,“流霜國的使者,鹿島國的使者今日也會在場...難道伱想...”

    隨即她面容頓時轉為凝重和嚴肅,“伱難道是想在大曄被三國入侵的那場戰爭裡,為大曄討回公道...但伱可知道在國與國之間,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公道。如今的流霜國將會在大公主的控制下,安分守己。鹿島國也因為二公主施壓,前來負荊請罪,並願意在對付東正教門之時,為帝國充當先鋒!這是帝國和議對抗東正教門之大事,是帝國對外界搖擺勢力的拉攏。所以伱如此時一意孤行,只會認為是破壞和議的氛圍。後果極為嚴重。更何況,伱進不了摘星樓的!入樓所需的六階靈寶,在這帝國也找不出多少來,難道還有人願意借給伱去發瘋不成?”

    “我說過人生有無法逃避的事。既然我們目的不同,還請韓秀上車安坐,我們各自行路便是。”

    “伱!”韓雪頓時語塞,狠狠看了楊澤一眼,隨即猛下了狠心,掀開車簾進入車駕之中。

    馬車繼續前行。

    車駕中的應龍子從入定般的姿態中睜開眼睛,瞟了身邊這個最寵愛的女徒一眼,淡淡道,“不邀請他上車?”

    韓雪搖了搖頭,透過後紗窗看了那個模糊的身影一眼,輕咬嘴唇,目光泯然,“他是登不了樓的...當他平安回到大曄做他小世子的時候,他也許會不甘,也許會懊惱,但總有一天他會募然醒悟,後怕,最后慶幸他今天被擋在了門外!沒有在那些大人物的爭鋒下,成為一個可悲的棋子。”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2-11-14 22:30
第四十四章 動手打人

  所有人就這麼看著楊澤抵臨摘星樓下,摘星樓高大的簷角,將那些漫天降落的冬雪遮擋在外,像是一把悲憫的傘,將之前幾乎要被碎雪埋沒的三人遮了進來。
 
  楊澤拍了拍頭上的雪粉,抖落衣袍的雪層,碎雪簌簌落地。
 
  在門口的衛士,神情都一併警惕了起來。旁邊還有一些站在樓底的士林望族中人,看似言笑晏晏,實則注意力已經放在了他的身上。有些人甚至不避諱似笑非笑的看著踏足摘星樓的楊澤。
 
  之前這三人在雪地行走而來,早已經引起進入摘星樓人們的注意,甚至有人就站在這簷下,談論三人來歷。
 
  之前得知他就是和持盈郡主摘星樓之約的主角後,可想而知,在如此緊繃的摘星樓會場,不亞於如靜湖投下巨石。人們眾說紛紜。有士族談笑等待著看一場好戲的,也有報以同情之色的,還有自忖已經判斷出結果而帶有嘲弄笑容的,眾生百態。
 
  在京城的人們看來,最近有關大曄國,有關清平王后返京的訊息,在京城裡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
 
  大曄國,這個在盛唐南方邊部們屬國婿國,平日在盛京城裡,絕不會是討論的中心。只可能在盛唐人教導子女認清帝國版圖的時候,會在地圖上一帶而過的國家。然而現在卻已經被無數浪潮,推到了風口浪尖。
 
  更已經成為了盛唐和東正教門矛盾的摩擦爆發點!正是因為前三年的三國入侵,才讓威唐人將大曄國,擺在了日常的談話聊天之中,擺在了他們越來越關注的地步。
 
  如今一個大曄護衛世子和盛唐帝國持盈郡主的摩擦,自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進入了人們的視線。但在摘星樓在場的許多人看來,這表面上看似大曄護衛得罪了持盈郡主。實際上這是帝國大公主華婉和初返京城三公主清平的交鋒。
 
  正是最近因為清平返京帶來的典論效應,似乎使得華婉公主意識到,原來居於大曄,離開帝國,最沒有威脅的清平王后,卻突然攜著大曄國的聲勢,重新掀起了盛唐許多人的支持。聲威一天旺過一天。大公主華婉作為皇室第一公主,大權在握,突然發現自己的陣營,竟然也有人為之動搖她原本斗重山齊的威望,在紅袖大攬之下突然感覺到了阻力,這讓她感覺到了威脅。要服眾便需要展示她的強大權威。她必須做出些什麼來,提醒世人她才是威唐的第一公主。而這一切,再沒有比壓住清平更有效的方式了。
 
  這個大曄護衛,便是最有利打擊清平公主的突破口。此人可不是簡單的大曄一個區區護從。越來越多的人清楚,他是大曄衛國戰爭中,很多戰場局面下,都起到了關鍵顛覆作用的楊三世子。是大曄半藏大師親傳之弟子。據說在教門七覺法王入侵大曄之時,也起到了抵抗的主要作用。
 
  這樣一個人可以說是清平公主手邊最有力的劍。如果這樣的劍遭到折損,可想而知對清平公主而言,就是一種赤裸裸的壓制!而現在這種壓制,對華婉要控制盛唐士林望族的威望而言是極為有增益的!
 
  在許多人看來,這個今日敢來赴約的楊三世子,無論行為是否悲壯無論是否勇敢,都成為了一個政治鬥爭中可憐的犧牲品!
 
  今日摘星樓上,薈萃聚集著帝國軍部的大將軍,匯集著翰林七士族,京城大賢士。可以說帝國一半最有威望的人,也不為過。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大曄護衛若是被判個衝撞皇室,藐視帝國威嚴的罪名,不要說你是什麼大曄功臣,什麼公主護衛都只怕會枷鎖傍身,打下天牢大獄的悲慘結局。
 
  但他仍然還是來了,儘管他正走向的是無邊黑暗。
 
  ……
 
  「摘星樓鑑寶會,需受邀之人才能登樓。閒雜人等,不得入內!」樓外的衛士披麟掛甲全副武裝。頭盔裡透出嚴苛肅穆的眼神,長矛般刺向楊澤。
 
  「受邀之人才能至此麼?規矩還真不少。」楊澤朝宗守和溫荃笑了一笑然後從懷中取出一份木簡呈牒,交予為首的衛士長,「這是我的受邀簡牒。」

  與此同時,之前在摘星樓上的幾人,抵臨樓下。
 
  為首的是龐超,其身邊是岳弄山,秦武名兩人。龐超是武勳爵,統領京城的一批虎賁衛。秦武名便是他的下手,乃是光祿郎,而岳弄山則新晉放馬郡參軍。可以說他們這批圍攏在持盈郡主身邊的人,都是京城裡未來要害職務上年輕一派的勢力。
 
  其中龐超更是帝國平蠻大將軍之子,年紀輕輕便有武勳爵這個貴族爵位在身,屬於持盈郡主身邊一號不可忽略的存在。在他身邊,秦武名,岳弄山,兩人任何之一,都是在帝都很有些聲望的人,都知道他們屬於持盈郡主的勢力範圍,比起一般的王公子弟,更要強勢許多。更別提他們掌握著京衛的武力,有時更顯得盛氣凌人。
 
  這群盛氣凌人的年輕派系,聚集於此,別說一個區區大曄護衛,就是這帝都一些稍有能量的士族高官,也要避其鋒芒。
 
  三人來到樓下,自然而然便帶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聚集。持盈郡主讓龐超攔住楊澤,潛意識便是把這個大曄蠻民有多遠丟多遠去,如果他今天登上摘星樓,無異於在持盈郡主臉上拍了一巴掌。潛意識就像是說,你看,我來了摘星樓,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但周圍人,明顯沒有想到,楊澤居然還帶有邀請的呈牒! ?
 
  這點連龐超等人都面面相覷,若對方真的有邀請呈牒,那麼登樓便是合理的行為,他們就算是再強勢,又如何能阻止合理的這種行為,傳出去,他們豈非會被無數翰林讀書人戳脊梁骨,安上『仗勢欺人』的名銜。甚至更激起盛唐人憤怒轉為大部分人對清平公主的大力支持?若真是那樣,勢必會弄巧成拙。
 
  摘星樓的衛士長看過呈煤,便被京城虎賁衛的龐超接了過去。他細細的看了這份沒有任何作偽的呈牒之後,神情從平肅轉為譏諷,將呈牒重新拋回楊澤身上,冷笑道,「不好意思,這份邀請呈牒,上面書有只邀請清平公主前往!並無你等的名字。邀請呈牒向來只能用於所邀之人的通行,而你算什麼東西……滾回去請你主子親自來,否則不予入樓!」

  圍觀人等一陣凜然,原來這是邀請清平公主的呈牒,想來清平公主將此邀請函給了楊澤讓他隨行攜帶,更顯得名正言順。
 
  然而沒有想到,這龐超竟然這麼一番呵斥,不免有下馬威之嫌,這話說得極重,持了公平邀請函到來卻又被斥退,這可是毫不留情的強勢壓人了!無疑是在打清平公主的臉。
 
  但偏沒有辦法,龐超的身份地位特殊,和持盈郡主又是年青一代的強強聯合。他如此施壓,還真是強橫不怕事。誰讓清平公主離開帝國已經數十年載,根基已經淺薄不堪。龐超或許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但若配合持盈郡主對她身邊的人施下馬威,實在讓對方吃了癟也無處講理去!
 
  大概很快這個大曄護衛便會明白,這世界就是這麼現實!
 
  一切都要以勢力和能量來說話!
 
  「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攔路的狗?」
 
  楊澤尚未融解的一頭碎雪揚起來,花雪參雜的黑髮下一雙處變不驚的黑色眼瞳,不避不讓的望向龐超。
 
  說出的一席話,令原本周圍就足夠凜然的眾人,一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龐超,岳弄山,秦武名等人的臉色,頓時向深海黑夜洶起的風暴。一時肉眼可見的陰雲密布,龐超只聽到自己喉結深處攢起的聲響,「你說,什麼?」
 
  他身為帝國虎賁衛,封武勳爵。在帝都各場面圈子風生水起,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在他呵斥之餘,與他爭鋒相對。還沒有一個人,敢在他面前,這般說話!
 
  他可以將一個自詡風度翩翩的世族公子當面罵得狗血淋頭痛哭失聲,對方乃至背後的家族也不敢說什麼。他甚至可以把那些自詡身家跳傲的貴族子弟打斷腿丟在路邊,對方家人還要前來賠禮道歉。誰敢這麼跟他頂針! ?
 
  一時周圍一些原本同情楊澤的人,都有一種「哀其不幸恨其狂傲……」的心態。
 
  對方是可以和持盈郡主強強聯手的龐超!

  如果楊澤低下頭,被對方斥責一下,他低調轉身離開,這件事沒什麼,頂多你一個大曄護衛,吃了點啞巴虧!如果清平公主親自趕來赴宴,領他一同上樓,這事也不會發生。
 
  偏偏在龐超發話之時,他還反問以對方這番更加輕佻,更加輕蔑的侮辱,無異於挑動了龐超這些人高傲的神經。
 
  看到對方顯然沒料到他會如此以下犯上劈頭一句的陰晴不定。楊澤高舉起手中的呈牒,一副正義凜然昂首聲震道,「我不光有登樓邀請呈牒,更有公主令我代她登樓議事的口諭!誰敢阻攔,便是對盛唐三公主不敬不尊!爾等焉敢以下犯上!」
 
  「你毛的以下犯上!」龐超等人險些氣得一口血噴出來!他們論身份最低的都是放馬郡參軍,有郎將之銜,甚至有貴爵加身!任何一個都比起一個大曄國的護衛而言,高高在上凌駕不知多少倍!居然被楊澤反扣一帽子。
 
  而他口口聲聲「公主口諭」像是拿到尚方寶劍一般,誰他媽知道是不是瞎編! ?更何況他是公主的人,就算現編口諭,誰能去證實,找清平公主證實?當他們都智商拙劣! ?
 
  龐超怒叱出聲,「大膽狂徒!爾等大曄邊蠻,背主家奴!居然敢偷盜公主邀請呈牒!捏造口諭,意圖潛入我帝國重地,暗施不軌!給我拿下!」
 
  龐超果然還是耳儒目染高門世家行事風格出來的人,氣極反應過來之餘,一張口也不留餘地,直接將楊澤打為公主家奴的地步!污衊其偷盜公主呈牒,先反過來把制高點佔據了,他當然不可能和清平公主硬磕,就是事先也不能留下把柄!當下就把楊澤定義為公主府叛逆一流,最後還能把他手腳斷折綁起來丟往公主府邀功!
 
  「小狗崽子不光攔路,居然還敢造反! 」楊澤冷哼一聲,聲音匯聚真氣再提高一倍,人人聽之如雷貫耳,「手持公主邀請呈牒,領有公主諭令,居然還敢下令拿人!真個是狗心長了熊膽,膽子粗到視盛唐威嚴如無物了!誰給你們的這些狼心狗肺!一群恬不知恥趨炎附勢的混賬東西!你們真是讓盛唐的治安和正義蒙羞啊。 」
 
  眾人是聽得目瞪口呆,無論從任何一方面來看,楊澤一方都是最弱勢,最和盛唐人不沾邊的一群人。
 
  但此時他卻口口聲聲,威唐正義威嚴這些大旗頂著,口中那些罵語,簡直讓龐超聽得宛如一把一把的火在燒心!旁人更是心臟一顫一顫,每一個「狗崽子」,「狼心狗肺」這些字眼,都能​​讓他們表情抽一下。更不要提龐超,岳弄山,秦武名這些人了。 
  龐超幾乎憤怒得要抓狂。
 
  岳弄山一個大跨步就衝上前來,手掄起一個大巴掌扇向楊澤,口中幾乎是迸出聲來,「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給老子閉嘴!」
 
  與此同時,秦武名從旁一拳砸出,手上「虎嘯」罡氣爆發!和岳弄山配合得天衣無縫,若這一巴掌一拳甩實在楊澤身上,只怕楊澤當即顴骨就得脫臼,身上肋骨也要斷上無數根!
 
  看到兩人動手,楊澤身邊的宗守只是冷哼一聲,帶著他特有的憨厚。老酒師溫荃如喝多了一般老眼昏花,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任由得兩人攻向楊澤!
 
  岳弄山的蒲扇一掌遞至他臉頰邊的剎那,他恍若未聞的身體朝旁輕輕一移,一下子將肩頭讓到了臉的位置。那一耳光扇中他肩膀的瞬間,他的肩頭微僅可察的收了一下,然後彈出。啪!岳弄山一巴掌清脆的打在他肩膀上,但楊澤肩膀的衣物並沒有應掌撕開,而是岳弄山的小手腕,就那麼啪!一聲極不合乎規律的彎折過去。幾乎是頃刻間,岳弄山就跪倒在地,捧著連著筋肉的斷骨,尖嚎慘叫出聲。
 
  被拍了一下肩膀的楊澤似乎被那股力道帶向秦武名,然後被他「虎嘯一拳」猛得擊中肋骨!只聽到咚!得一聲敲中內腔的沉悶聲響!捏著不動明王金剛相的楊澤身子骨晃了晃!
 
  秦武名轟然一聲從地面拋起,砸向了身後的摘星樓支撐巨柱!口中噴出一股血線。直到他摁實在了柱面傳出嘭!一聲巨響之後,那些半空的血線才墜落噴濺在地!
 
  人們望著秦武名風箏般飛出的腦袋才一點一點扭轉,像是古老的機械,帶著哢哢的轉動之聲。最終聚集在那個尚站得端端正正的青年身上。
 
  這個時候此人彷彿才反應過來自己挨了兩下,猛然捂著胸口,皺眉道,「痛……你們竟然率先動手打人!」
x24685 發表於 2012-11-16 23:28
第四十五章 劍下奪人

  摘星樓下的空間,頓時因為這場意外出現短暫的混亂。

  在樓下留棧不去,原本打算看一場爭端熱鬧的士林貴族,在看到岳弄山手生生折斷,秦武名橫地飛出撞中柱子然後墜地之時,一個個眼皮陡跳,突然發現局勢已經轉向他們不能預料到的方向。

  此番轉變太快,乍一看上去只是兩人巴掌拳頭都落在楊澤身上,意圖阻止他的胡言亂語,但下一刻便成了兩人負傷慘嚎。

  摘星樓的衛士,第一時間全體警戒,手中武囘器噌噌噌出鞘。無論這裡是誰起了衝突,他們的職責便是警衛此時大人物聚囘集的摘星樓,一旦出現任何情況,都在他們制止的權力範圍!

  看著倒飛出去的兩人,宗守面帶睥睨冷笑,別看楊澤的身囘體並不魁偉,然而宗守卻知道,楊澤體內那種和他【武聖戰體】同出一源的神秘功法,運作起來身體被玄妙的氣感充沛,可不比一尊鐵塔強度差多少。甚至比他的武聖戰體,防禦級別上還要更高一些。

  說白了,自己多少有些普通版本的意思,而楊澤的那種玄功,可以說是升級版。宗守知道自己運作起戰體來的實戰能力,他雖然目前只是地玄二品的修為,然而就是等閒天玄下層境界的修行者,在他面前,都只有吃虧的份。那些天玄劍手的手中武器,只怕都突破不了他的武聖戰體!可想而知,楊澤吃這麼一下,完全跟玩似的。

  看到自己身邊岳弄山,秦武名兩個擁躉如此慘況,而楊澤還一副捂胸斥責他們先動手打人的神態!龐超肺幾乎氣的欲炸,臉皮發燙,如被人扇了一耳光心中有種憤怒到顫抖的衝動。但他畢竟沒有失去理性,在這個時候,也不免對眼前的所見凜然。

  岳弄山還好,看到楊澤不​​閃不避的挨了秦武名一拳,竟然只是捂胸叫痛。這讓龐超內心深處何嘗沒有泛起一股不妙不安的感覺!要知道秦武名乃是出自秦家,秦家是屬於帝國創立之期,具有功勞的第一批世家。秦家的虎嘯拳,可是京城一絕。剛才秦武名的那一拳,拳體正是凝練了秦家虎嘯拳高層級別才能修煉出來的『虎罡!』奏武名作為他的左右手,一手【虎罡】近身拳法是出了名的凶悍。就是龐超自己身具帝國大將軍的父親龐厲天親傳,也不敢說就能完全扛著挨這一下而無礙!

  光是此舉龐超就發覺自己和他有所差距!

  或許,不光是他還有持盈郡主​​,對這個大曄邊蠻之國到來的一個小角色,情報上面有所偏差!他們都對他有些錯誤的估計。

  「仗勢欺人,一言不合便先動手……誰給你們的這個動手的權力?不過也就罷了,下一個是誰?……是你!」楊澤揉了揉胸口,目光電一般射囘龐超,手指已經遙遙指向了對方。此舉,直接在周圍眾目睽睽之下,把龐超架在了一個無法下台的局勢之上。

  而楊澤自身,實則動手之前心跳也在突突加速。面對岳弄山和秦武名,這還是他首次不設防以己之身,硬挨對方擊打!雖然小師尊傳授的三千涅磐功已經在多次實戰中展露崢嶸,然而那位畢竟還是在有守有防的戰鬥裡,自己還從來​​沒有這麼面對修者不還一擊任由對方施為的境地。這是大膽,也是自信!

  但不能抗住,這臉就丟大了!隨後硬挨對方虎罡一擊,金剛相展開,感覺對方虎賁般擊打在自己胸口的千鈞之力頓時在金剛相的作用下,通過身體無數的毛細經絡擴散開去,最後轉移到腳下的地面釋放。

  所以等到楊澤從剛才站定的地方移開腳之時,地面已然有兩片皺裂的塌陷。儘管如此,他胸口如被悶雷一擊的劇跳疼痛還尤未散去,心想這酷雖然耍了,但也未免太過危險,下次可不要幹這種實在太二的耍帥技術活。

  但楊澤剛才的舉措,無疑已經成功狠狠震懾了周圍一把,這點從護衛長臉上的表情,就可見一斑。就算是修煉體魄的體修,硬受這種天玄境的虎罡一擊,不殘也傷。若此人臉上疼痛的神態只是裝模作樣,可想而知,最起碼站在眼前的,不是地玄境,也不是天玄境,而是一位道通境界扮豬吃老虎的大修行者!

  眾多的摘星樓戍衛,面面相覷,若對方真的達到了道通境界,那誰今天真的敢對他刀劍相向,就完全是在找死!

  一位道通境界的大修行者,在帝國有多少?扳著手指都能數的過來!得罪這樣的人,你還想不想要命!亦或者對方若是被帝國千方百計收攏,心思再狹窄一點,給你一個小小京官戍衛,下些絆子,還不是易如反掌!

  那衛士長的表情,立即也就有些極為難堪起來。心想幸虧得剛才自己沒有對此人惡言相向!

  看著楊澤直指自己的眼神,龐超不光是肺部,就連心臟都宛如有鯁刺在戳一樣的火燒火燎!

  對方分明是在挑惹自己送上前去和他一戰,但若是不打,此時四周散落著的看客,任何之一都是京城有地位有身份的人物,自己的丁點怯懦退縮都會被看在眼裡,那麼今日之後,他哪裡還高傲得起來,只怕立馬京城都會私下傳成一個笑話,謫落他將門虎子的威望!

  然而若是打,開玩笑,贏了還好說。若輸了怎麼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今日渾天星犯煞,就擋在了楊澤面前,置身於這種有巨大風險的事件之中!

  「夠了!」他依然極有範的負手於後。朝慘嚎的岳弄山和秦武名怒叱。兩人嚇得一哆嗦,忍著手折骨裂的劇痛,硬是低聲哼哼,攝於其威,不敢再多提高半分聲調。

  龐超一臉事情性質及其惡劣,發展極其嚴重的神態,沉重看著楊澤,朝身邊衛士長道:「大膽狂徒,居然在今日帝國盛會之下傷人,在摘星樓之下,乃是帝國重要戍衛之所,由不得你放肆作為!張總長,還不將此人拿下!」

  那戍衛長連司眾多鐵甲戍衛不免心中破口大罵,心想這些將門世家,當真是隨手就撈擋箭垛,一點不嫌面子燥!你自己招惹的事情,想用摘星樓的防衛力量來擺平?更何況,眼前可是清平公主的人,這些摘星樓戍衛,可沒有人敢置身於大勢力的夾縫之中。

  衛士長可是看明白了,這龐超可是見勢不妙,準備借力打力,暫時找台階下。他可是大將軍之子,帝國虎賁衛,身邊還牽扯著帝國最有權勢的一些人物,沒必要親身犯險。

  今日得以開脫,事後再慢慢通過各種手段搞這個人就是。若對方真的是一個強大修行者,但在帝國無權無勢,各種報復手段接距而至,不把你弄殘至渣,還見識不出帝國大人物的手段。所以他此時藉機避開正面衝囘突,就是趨利避害的極聰明之舉。

  面對龐超那銳利毒辣的眼神,嘆了一口氣,衛士長知道今天他們至少還是要插句話了,若是不作為任由龐超在這裡吃了大虧,他們這批戍衛,只怕事後都得被穿小鞋。

  「這位兄弟!此乃摘星樓帝國鑑寶大會召開之處,上面帝國臣子名士匯集!我等負有摘星樓護衛之責,必須見邀請呈牒為證方能入內。你的呈牒並非是你個人所有!所以恕我們無法放你入內!還請諒解!如果你要登樓,就必須走摘星樓另外的規矩了。」衛士長只得硬著頭皮宣道。殊不知周圍的戍衛們,握著劍柄的手已經滿是濕汗。如果對方要硬衝,他們守不住,驚動了內層的帝國修行高手,事情便真的鬧大了!也不免對這個意圖以此脫身的龐超生出一些厭惡感。事情鬧大,他可以狡兔脫身,但他們這些戍衛,卻不免要面​​臨集體被打幾十軍棍致殘的下場!

  「誰要登樓,我暫時改變主意了。」楊澤眉宇一揚,「剛才誰頂撞我清平公主口諭,視公主威嚴如無物!我便要好好教訓這等狂徒!」

  楊澤絲毫沒有給龐超想躲機會的緊抓要害,直面於他,道,「我既然已經稟明公主特派的身份,你們居然也敢動手,很好,我便好好教你怎麼做一條稱職的狗!怎麼,你的兄弟都倒下了,你還要在後面躲著不出來。」

  此言一出,周圍皆盡嘩然。旁觀看見到此幕,都覺得血脈賁張,氣氛緊迫到了極點。似乎帶動起他們的心臟都怦跳起落。

  眼前此人真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龐超被句句誅心,聽的人頭皮發囘麻。

  這下就連摘星樓戍衛們也鬆了一口氣,暗村此人倒是頗通情理。他揪著龐超不放,一副今天不狠揍你一頓就不善罷甘休的意思。只要他不強行登樓,他們也就沒有和楊澤繼續為敵的立場!但這龐超想狡兔三窟,只怕就倒霉了。

  這個龐超幹方百計的想脫身,他又怎麼可以給他脫身的機會。想出頭逞兇,見勢不妙又想腳底抹油,真把自己這裡當菜市場了?想出面呵斥立威就立威,想扯呼就扯呼?在他楊澤手上,從來就善於痛打落水狗!饒人一線,也要看對方值不值得饒。

  龐超臉色青灰覆蓋,眼珠卻急促閃爍,顯然是在另想對策!

  楊澤哪裡會給他機會!身囘子朝前一探,就那麼尋縫覓隙,如入無人之境的摜至龐超面前!就連身處天玄中階的戍衛長,出手想阻攔,也差之一線!

  楊澤出手,龐超的表情在瞬間色變!

  楊澤知道今天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今日之事,可能帶來怎樣的後果。但他從來也就不懼「所謂的後果」 如果今天他只是代表他個人。那也就罷了,根本沒有必要去和持盈郡主,龐超這樣的人物爭狠鬥勁。

  然而他今天所代表的,是背後的清平公主。是背後的整個大曄國。

  軟語哀求別人的救助,永遠只會讓別人卑賤的相待。永遠得到的只能是同情而不是尊敬。

  大曄國在擁有江山萬里,復員遼闊的盛唐人眼睛裡,只是一個很小的從屬國。而在眼前這些帝國士族名流之中,也僅僅屬於邊蠻之地。

  小國蠻民,登不得大雅之堂!

  然而就在持盈郡主,龐超這些含著金鑰匙出身的人在帝國享受他們榮華富貴之時,遠距萬里的大曄,正在抵禦那些鐵蹄,那些戰火,那些外族的兇猛入侵!大曄的年輕人在迅速的成長,被家人送離故土趕赴戰場,在血與火,生死和尊嚴的歷練中,捍衛自己的故土。

  當大片的大曄年輕人為身後的家園,以身體抵擋皖金國鐵蹄攢射的時候。當大曄風景如畫的黃湖壁壘被巨石炮磊遮天蔽日之時,當大曄殘兵勇士亮出最後的利劍,衝向流霜國黑壓壓軍隊的時候……這些人在哪裡?

  持盈郡主在自己的金鑾駕裡,龐超還以驕陽之輩的身份,俯瞰芸芸眾生。他們不懂得什麼是最根本的尊重,因為他們從來不曾知道什麼是敬畏。

  所以楊澤今天登樓,除了面對聖女的目的之外。還要告訴那些傲慢的大人物,大曄人的到來並不是卑躬屈膝的求救,而是對龐大遲鈍帝國的預警。大曄人帶來的並不是懇求,而是尊嚴!

  很多面對重壓佝僂躬身的士族官僚,很多在四周的環境下磨圓了棱角的人們,面對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折腰傾羨的庸碌的大眾。他們興許早忘記了,什麼是尊嚴。他們只懂得服從,仰望,鄙夷曾經以為是崇高的事物,熱衷於追求權勢財富。

  所以相國劉叔樓習慣於令萬千官員在強權下的服從。所以華婉公主,持盈郡主等習慣於旁人的低眉順目,卑微謙恭,視人命為草芥。

  他們只醉心權力,威望!以及所有能統治眾生的事物,從而忘了什麼是敬畏!

  楊澤魔神般如入無人之境的探手,一把抓住龐超的臉!捏緊!將他那張陰鬱的臉頓時捏擠成一隻沙皮樣。

  他要告訴他們,什麼是尊重,什麼是尊嚴!

  這一切如果不能在血淋淋的教訓中學會,難道指望他們去背聖賢書! ?

  「爾焉敢放肆,住手!」

  一個聲音,從旁高喝而起。

  一左一右兩柄閃著寒刃的長劍,帶著高速切開空氣的「呲呲!」聲,從後風雷湧動的襲向楊澤後背!

  來者正是齊傑,齊玄玄兩兄妹,以及郡主,王公之女,還有兩名那兩名親王諸侯世子。

  他們船隻靠上碼頭,就看到岳弄山,秦武名兩人倒地痛哼,摘星樓的衛士長出手也差之毫釐,讓楊澤一把近身抓住龐超!

  這一幕場景頓時讓他們的心肝脾肺腎提到嗓子眼!

  那兩名一流劍手出身的世子,想也不想,只是一個解救的念頭一動,腰間的佩劍就出擊了。

  兩道帶著劍罡之氣的飛劍,一左一右精確制導而來。一劍擊得是楊澤必救之處的後背。一劍斬的是他抓住龐超的手腕!

  劍氣沖霄撥雲,如雷斬山崖!

  龐超看到自己援兵出手來襲,原本被楊澤制住而駭然的表情,剛剛從他手縫間擠出一個陰狠幸災樂禍到極致的笑容,心裡屈辱和憤怒交織正想:「這下要你這雜種好看」,就陡然間心臟往下一沉。

  因為他看到兩道劍光襲來的瞬間,楊澤的臉露出一個足以令他背心發寒的冷笑,「住手……住你妹。」

  在眾人的驚叫喝叱之間。

  楊澤身子瞬間欺進,肩膀撞進他的懷裡,避開從旁劃過的劍光。龐超只聽到勢大力沉「嘭!」得巨響,人如司被五百斤巨熊撞中,身體躬到極致,在眼球凸出的難以置信之下,「噗」噴出一口血箭。楊澤閃電出手摁著他腦袋,然後就那麼摁入了身後的樓面。啪!一陣導致周圍木質形變的衝擊,龐超整個人陷入那些木茬和斷面的塌陷裡!

  然後在這一瞬間,楊澤放開慘哼癱軟的龐超,轉過身來,朝後迎向兩道劍罡。

  指骨並緊外凸,揮出一拳。

  嗖!蓬!如同兩道巨門高速碰撞在了一起。在勁氣的激爆中,兩口救之不及的飛劍高高拋起,像是無力的軟腳蝦,灰溜溜逃回那出劍的兩名世子手中! !
x24685 發表於 2012-11-18 03:15
本帖最後由 x24685 於 2012-11-18 05:29 編輯

第四十六章 驚艷一擊

  龐超畢竟接受過自己父親的親傳,那些動不動就昏厥的事情,並沒有在他身上發生。甚至因為他的實力,從來就沒有在這種單獨的比鬥中,吃過虧。在帝都他從來不是怕事的人,別人對他的畏懼並不是因為他是帝國大將軍之子,而是他好鬥且凶狠,敗在他手上斷臂折腿的人,不計其數。所以這樣的彪悍同樣養成了他的意志,而正是這股意志力的支撐,他並沒有暈眩過去。
 
  所以他清楚的感覺到全身的麻痺,正在一波波衝擊他的腦海。他身陷於摘星樓的木牆之中,陡然想到摘星樓的樓體都經過了上古無數靈符師的加固,看似木質結構,實則比青石還要堅固,而自己剛才就這麼被摁入了牆面之內,他心中有種大冬天浸入涼水般的恐懼,像是刀子一樣的毒藥,侵襲進入他的心臟之中去,儘管以他從來不曾生畏過的悍然心態,也如突然生出的夢魘,躲不開,避不了。
 
  他恐懼的不是楊澤將他摁入牆面的力量,而是在那股力量下,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打擊,他的背骨,不知道裂了多少,感覺全身傳來的疼痛,麻木和不聽使喚,他第一次有一種小命掌握在別人彈指間,那種對死的深層感悟,對生的強烈欲望的可怕感覺。彷彿一個在水底黑暗隧道中快窒息的人,拼命想要朝著有光亮的地方遊,但始終也遊不到可以換氣的出口。
 
  他到目前也想不明白,楊澤到底是如何避開那兩道飛劍的!除非一個人的速度類似於怪物,否則帝國一流劍手,可以千步之外取人首級的飛劍,又怎麼可能在看都不看一眼的情況下,就能準確的知曉來襲的方向從而避開?
 
  而隨後他就看到了令他背心再次發寒的一幕。在他面前的楊澤轉過身去,一拳砸在了兩道飛劍上……然後,兩柄飛劍被硬生生彈回劍客的手中!
 
  擁有劍罡的飛劍不光是肉眼難辨的高速死亡兵器,其穿透力還超越一切凡俗的強弓勁弩射出的疾箭。但就是這樣的兩柄一流劍手射出的飛劍,竟然會被正面壓制,無功而返,敗退回兩位劍手的手中?
 
  見到此幕的齊傑,齊玄玄兩人,也不由得微微凝目。齊玄玄那紅潤的嘴唇輕啟,目光瞥向身邊的兄長,淡淡道,「哥哥,怎麼辦,他剛才好像是在罵我呢。」
 
  此話當然是針對楊澤那句「住你妹」。齊玄玄內心慍怒,儘管看到楊澤一力擋兩劍的身手,但她依然對自己兄長有信心,栽在他手上的龐超不過是地玄巔峰修為,又怎麼可能和自己天玄中階的兄長可以相提並論。
 
  一直以來的自傲讓她相信,眼前的楊澤再厲害,也比不過自己的哥哥齊傑!作為齊閥唯一的女子,她從來就被幾位哥哥寵在其中,齊閥的能量和實力,讓她有驕傲的底氣。
 
  齊傑沉默不語,只是在仔細的觀察楊澤。楊澤所表現出的實力,超乎他的預想之外,難怪此人當初毀了宋閥七公子宋淨的座駕,看起來是有和他行為相匹配的實力。但他並沒有打算出手,沒有將一個人底牌真正看清楚之前,他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儘管剛才楊澤所表現出來一拳硬抗兩劍的實力,他自問也能做得到。而龐超和他其實之間並沒有多麼親密的關係,再者,就算關係再好,他也不介意任由對方身陷險境,從而暴露出這個楊澤的真實實力。以保證他在有需要出手的時候,就能雷霆一擊,取中對方最要害之處!
 
  這才是謀定而後動的高明獵人。
 
  以肉拳擊退那兩柄帶有劍罡的飛劍,儘管是剛剛邁入天玄四品的楊澤,也感覺到體內氣機的一時受阻不暢。兩道飛劍的劍罡之氣果然是出身名門,楊澤以肉拳對抗,雖然效果上看去令人血脈賁張,瞠目結舌,但是那侵入體的劍罡氣勁,若不是他化解及時,險些就要他受些損傷。
 
  不過能如此託大撞入摘星樓的戍衛之中擒拿人,還能在幹翻龐超之餘應付身後的高速飛劍。他的這一切行雲流水的行動,儼然讓四周的那些圍觀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劍修的飛劍的確強大,一雙肉掌對人家帶著劍罡​​的飛劍,怎麼都無比吃虧,楊澤可不幹這種吃虧的買賣。

  楊澤緩緩抬手,然後握住了背在身後,一直被亞麻布捆綁不見真容的古濯劍柄之上。環視趕到的齊傑兄妹兩女,那兩個剛握穩了自己飛劍的劍客。緩緩道,「此人冒犯公主,這只是對他施以的懲戒,和他人無關。若再插手,後果自負。」
 
  不得不說,楊澤這句話此時在他顯露出來的氣場面前,極有威懾的氣象。
 
  就是那些遠觀這裡一切變化的士林貴族們,集體不約而同的心生一個念頭,「蠢貨此時才會干預其中!」
 
  但那兩個帝國世子卻不一樣,對一位崇尚劍修的劍客來說,出劍必中是劍這種兵刃王者應有的驕傲。一擊不中無功而返,對劍客而言,實則是一種莫大的恥辱,特別兩人都是這帝都的一流劍手。對方一拳砸退自己的飛劍,這簡直就是蹬鼻子上臉的折辱!
 
  他們這個時候愣愣的望著手中的劍,顯然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狀況,特別是還當著摘星樓之下,這些諸多長輩,名流,甚至幾天前在聚會上看對眼的名門貴女的面前。這簡直就是火辣辣的打臉!
 
  「劍客其實是一種很悲劇的人物,他們百折不撓,以榮譽為己任,但有時候也顯得如手中的劍一樣太過剛直,所以即便跌入地獄,也猶未不知。」這句一位大劍士曾經留下的格言,在此時成為了兩人最真實的寫照。

  兩個帝都一流劍客中的那個親王世子,第一個臉漲得通紅受不了,他風度翩翩的攜劍出場,此時卻顯得有些狼狽,特別是在周圍摘星樓下那些各式各樣的眼神之下,他怎麼也不能墮了自己親王家的威名!青鋒劍幾乎是剛回到他手中捂熱和,他又一式【盪劍術】!拋出去。
 
  此擊灌注他天玄下階修為的十層罡氣!劍身被劍罡通身裹滿,形成波蕩的漣漪如同高速飛旋的螺旋槳,劈頭蓋臉卷向楊澤。
 
  而他身旁的另一位諸侯世子倒是心性頗有些謹慎,看到楊澤單手握住身後的亞麻布長柄,心中泛起強烈的警覺和不妥。只是身邊同伴先出手,他也顧不得了,一劍隨後擲出,雖然在同伴之後,卻後發先至。表現出他運作到巔峰的功力。
 
  兩道青鋒這次可沒有開玩笑,含著兩位世子怒意出手,出手就是殺局。
 
  在楊澤身邊的宗守和溫荃自然而然移開兩側,配合極好,看上去似乎是楊澤身邊的隨從,懼怕兩道劍芒的威力,竟然先一步退走。更顯對手的氣勢!
 
  就是圍觀的人眾此時也心忖若楊澤再托大敢單手擋兩劍,這只怕就是在找死了。
 
  楊澤側身,包裹古濯劍柄的亞麻布寸寸皸裂閃過了一抹凜冽寒光。
 
  然後他提劍,拔出,這個速度迅若奔雷。然後眾人就只能看到一道寒芒出現在他手上。幾乎所有人,面對那道懾目寒芒,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神猛烈的一跳。用心驚肉跳來形容這種感覺絲毫不為過。
 
  寒芒出手,左右撩中那兩道劍罡覆蓋的青鋒古劍。
 
  寒芒下一刻重回楊澤身後的亞麻布包之中。
 
  那兩柄飛劍像是剝了衣服的大家閨秀般,罡氣消散重盪向天空,朝著那兩名世子倒飛而去。
 
  人潮就像是打了雞血般哄然,沒有人看清楚楊澤手中那道寒芒究竟是怎樣挑飛了那兩柄飛劍。就連那兩名世子也愕然於眼前情形,驚駭於自己的青鋒長劍已經不受他們的氣感所操控。
 
  然後令人牙酸的金屬崩裂聲下,那兩口價值不菲的高傲飛劍變成了數截碎鐵片。紛紛揚揚的朝著那兩位世子撒落,砸在對方的護體罡氣下,砸在他們的衣袂上,流星雨般劈劈啪​​啪下落。
 
  兩個人像是被拋棄的怨婦般呆滯。
 
  人群從這場令人心碎的金屬雨中反應過來,無數人的目光,才聚焦在楊澤身後那亞麻布碎裂,顯露在外的一截劍柄之上。他們聽到了彼此吞口水的聲音。
 
  齊傑的厚嘴唇和齊玄玄的紅唇就再沒有閉起來過。楊澤如果再度應對抵擋兩個劍手的長劍,他們也不會有如此的震驚。關鍵是那兩個世子手中兩柄長劍,乃是盛京城成名已久的「驚蟄」和「流星」。都是五階級別的靈器!
 
  五階級別的靈器,什麼是五階靈器,在一些小國家,就是國寶!鹿島國的八尺瓊天玉,也就是五階的靈器!

  而這兩柄五階靈器,就這麼被飛而斬之,斬成一片片崩裂扭曲的鐵片。那是遇上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良家婦女被慘無人道的強暴?
 
  兩位劍手望著一地碎鐵屑欲哭無淚的呆滯表情,已經將這個事實赤裸裸的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能斬斷兩柄五階靈器。只有唯一的可能,那就是楊澤身後的那柄神秘兵刃,乃是一柄遠遠壓倒那兩柄長劍之器的神兵!
 
  見到眼前的事實,摘星樓的衛士長肅容,暗忖他們這眾戍衛今日是撞了什麼煞星,竟然橫地躥出一個這麼樣的黑馬。當下按捺鎮定下來,開口道,「閣下既然是代清平公主而來,並持有不世神兵,在我們的職責範圍內,你已經可以入樓了。只是今日之事,閣下所作所為,不免會惹上許多的麻煩……你好自為之。」 

  身後的龐超,見到這一幕,眼睛就是一黑,幾乎一口鮮血噴出來!
 
  這楊澤身上竟然攜帶了一柄級別很可能達到六階的神兵!也就是說,在剛才他攔路之時,只需要亮出這柄神兵,加上他沒有惡意的身份,他立刻就可獲受邀登樓的資格。連他龐超,岳弄山,秦武名三人都不可能攔路,這就是摘星樓鑑寶會的規矩!先不論他到底怎麼可能擁有一柄六階的靈器,他在剛才只需要透露一句,這之後的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龐超等人此時此刻的屈辱,也不可能發生!
 
  可是這該死的傢伙,他,他就是不說!
 
  看著楊澤拍拍後背的武器拾步登樓,龐超眼前一黑,當場就氣暈過去!
x24685 發表於 2012-11-20 08:29
第四十七章 伊人杳踪

  「出事了!」

  摘星樓之下的衝突,以推波迭瀾的速度,傳至人群聚集的樓上會堂

  樓下發生的騷動,自然沒有瞞過樓上的這些大人物們。之前還言笑晏晏,氣氛和睦的樓內會堂,逐漸將耳目注意力轉移至樓下發生的事件。就連那些展出的帝國重寶,此時也彷彿失去了其本身的吸引力。

  鑑寶會歷屆,還沒有出現過今天這樣的局面。所以大廳裡像一下靜了許多。各方人物都在用自己的耳目,探聽此時樓下發生的事情。

  帝國二公主安平和幾位親信幕僚坐於和大公主,相國劉叔樓同等地位的主席之上。望著大公主華婉,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與大公主一樣駐顏有術,然而卻別有一番風姿。若大公主華婉和持盈郡主兩母女對比彷若姐妹。而她則有宛如持盈郡主相仿的年輕。加之將髮髻結為雙股而盤,臉稍顯圓潤,令威嚴中帶了幾分親和的媚態。但此時她看向華婉的目光,卻是明白了樓下的衝突起源。心知來龍去脈,頗有看華婉公主如何收場的意思。

  大曄天監部暗線的沈昌亦在會場人群之中,此時暗暗吃驚,論他如何也沒想到,楊澤居然用這樣的方式登樓,主要的問題此舉豈非直接將龐超、持盈郡主,這些有些來頭的世族當眾得罪了個乾淨?重要加之他之前還惹到了四閥中宋閥的人。沈昌已經是暗暗吃驚。心忖這楊澤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什麼!」聽得楊澤大敗龐超,擎出一柄神兵斬了兩位帝國一流劍手的兵刃。攜器登樓而來。韓雪單手輕輕掩嘴,胸肺像是吞了冰塊般倒抽一口冷氣。連瑩白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神情驚訝不定。只聽到身邊的師父闌蒼院應龍輕捋灰白相間的山羊鬍鬚,淡淡道:「這就是你那位小友?玩大了啊。」

  韓雪心情頓時跌落至混雜焦急的地步。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楊澤居然攜帶有可以登樓的六階靈器,而惹下如此大禍!若之前和持盈郡主。華婉公主的衝突還不至於惡化的情況下,他楊澤有公主護衛的身份,怎麼都不會出太大問題。然而如今龐超據說在樓下生死未卜。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韓雪很清楚持盈郡主和她身為帝國有權勢人之一大公主的手段,這等同於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了她們的臉面,不說是大將軍龐厲天,就是持盈郡主母女,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不由得讓她心中極為後悔,若是之前在樓下雪地,她讓楊澤與她一同在車駕裡隨同入樓,那麼這一切就不會發生!而在她,她的師父應龍的一力擔持下,持盈郡主等人的矛盾,也不會集中在楊澤的身上。現在。已經為時已晚。

  不由自主的,韓雪覺得心臟像是被無形的貓爪,隨著她深蹙的眉頭,攫緊了起來。

  而持盈郡主聽得下方的回報,那雙本應漂亮到不沾惹任何塵世污垢的雙眸。已經迸射出了寒光。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龐超等人壓陣的情況下,下面的那小子竟然敢動手!這是匪夷所思的情形,因為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敢朝他們這一群人動手。要知道,他們的身份在帝都之中。用天之驕子來形容也不過分。但就是在剛,親傳的人講述了樓下的場面,她再環顧四周,看到周圍一些長輩,同輩們接到消息後,低頭攢耳議論,同時朝她望來的那種神態,讓持盈郡主臉彷彿火辣辣的燒,通體都有種威嚴被挑戰,泛出無名憤怒的輕微顫抖。

  這個刁民!蠻民!賤民!真是該死!

  而她的母親華婉公主則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心,平穩喝茶的姿態。似乎這件事,對她沒有造成點滴波瀾,微不足道。

  她轉頭看向臉色漲紅得怒意凜然的自己女兒,淡淡道:「持盈,你什麼時候如此定不住神了?龐超吃了苦頭,只能代表招惹他的人不知好歹。徒惹災禍上身,難道這點小事,也值得讓你如此激動嗎?」

  持盈郡主也一時驚醒,心忖今日如此多人在的會場,稍有任何表露儀態,都會被身邊所有人看在眼裡,她也不知道,一向能冷靜的自己,今日怎麼會想到那小的傲慢,就氣得如此不能自己起來。當下平靜了些,點點頭:「是,母親。」

  一旁的風吹雪至此開口道:「公主切莫小看此,此乍一看不出奇。實則在大曄,倒還有些地位。不說其他,幾次大曄的護國大功,都有他上竄下跳的背影在其中。」一聽他的話,華婉公主就明白了,揚唇媚態四溢的一笑:「是麼,這麼有名的一個人如果在這裡出了些意外。我怎麼擔待得起怎麼跟我那位親妹妹交代呢?嗬嗬。」笑聲輕揚之時,她的目光也落在了遠處代表四閥的坐席,四閥的人望向入口處同樣寒芒畢露的目光。她就不免得意的微笑了起來。

  先不說他們,這個小卜入帝國就得罪了帝國四大門閥中第一大閥的宋閥,如今還敢到來,已經活生生的演了一齣羊入虎口。她倒想看看,他到底能猖狂到什麼時候!

  「又是楊澤!」相國劉叔樓能聽到自己因為怒火而微微顫抖的聲音:「這個瘋子到底要把事情攪壞到什麼程度?」

  如今朝堂中的局勢並不樂觀,先不說帝國萬千臣子一部分受大公主,二公主把持。清平公主的回歸,也影響了大量的人,他所做的,就一直是在拉攏清平公主,要收攏支持她的這部分人心。朝堂中也有不少夠分量的老臣。他們不站在任何方向,連劉叔樓都不一定能夠收攏他們,反而這群人卻對這個帝國三公主情有獨鍾。如果因為掌握清平公主,而將這些重臣收攏,那麼不出八年時間,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將極有可能在未來皇帝禪位之時。爆發出大的能量,一舉獲得成效。到那個時候,他或許就能登頂至人生至高峰。加冕輔佐尚未成年皇子的帝國攝政王!

  這是一個宏偉的藍圖,就是他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加身,此事對他而言。也是一個極高大的夢想。因為就算是萬人之上,他也仍然是在一人之下。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所掌握的權勢,遠遠超過他這個相國,乃至大公主,二公主那些人,所掌握所有力量的總和。

  這樣的力量,是盛唐的力量,這個力量的核心,是三大支柱:盛唐人的民心,帝國的軍權。以至於忠於皇帝的四大門閥!因為這股力量的龐大,所以望一眼就令人生畏。

  因為這樣力量令人望而生畏,所以讓人有深入骨髓的渴求。就像是踏上修行道路上的人,對天道的渴求!

  這是皇帝的力量。要想獲得哪怕只有其一半的力量,也要從現在開始布局。然後再下一個時代來臨之際,爆發出自身的訴求!

  對劉叔樓而言,他就是在布局,但是這個楊澤三番五次的跟他下絆。上一次宋七公子座駕被毀一事,他已經暗中打點了許多,盡可能的將這件事排解到後果小的地步。開解宋閥的怒火。似乎也正是因為如此,宋閥那高層的人,保持了沉默。

  而如今,這小子又捅出了事情來。難不成每一次都要自己給他擦屁股! ?

  相國劉叔樓的一張臉,變得極為陰沉。這樣下去可不行,若是這小子太過麻煩,他不介意手起刀落,圖個利索。但事情必須要保密,神不知鬼不覺,以保證後顧無憂。

  想到這裡,劉叔樓也不僅嘆了一口氣。什麼時候,他的腦袋裡竟然隨時都能閃過這些骯髒的想法,什麼時候,他就這麼成了當年風華正茂入仕,信誓旦旦要為盛唐人帶來氣象的那個年輕人,憎惡的那種人了?是周圍變化的環境不知不覺改變了他嗎,還是那一流逝就永不可再返的歲月裡那許多的事情?

  楊澤領著宗守和溫荃,拾步登樓。

  沿途都能看到周圍人投以或忌憚,或警惕,或對峙,或閃避的神情。警惕和對峙的自然是負責摘星樓防衛的一些修行者,但此時既然門口的衛士長放人,代表楊澤有入內的資格,外面的只是私鬥,他們也不能干預,只是看到剛才私鬥的一幕,再沒有人敢小覷這個大曄修者。

  伴隨著楊澤的登樓,不少人交頭接耳。不用說,現在人們大多的話題,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一些修為較高的帝國修者,目光則落在了他露在外的那一截古濯劍柄之上,很明顯,發生了衝突後登樓,楊澤憑藉的就是這背後的那件兵器。一件六階靈器的現世,固然是足以引發眾多修者,恨不得一看究竟!其中吞口水的,也不無一些家底豐厚的名門望族。任誰都不會嫌一件六階靈器是多餘的寶貝!

  不要說六階靈器了,就是五階靈器,在帝國,有些底蘊實力不夠的大家族,也別想擁有一件!

  有一柄六階的靈器,那幾乎可以說是實力和渾厚身家的體現!就算此時的楊澤一行穿著上面並不華貴,但誰還敢視這個大曄來使為小國之人,心中的評價,已經直線朝上遞增!

  實際上楊澤的心情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伴隨著一步步登樓,他的心跳也在逐漸的加速,緊張感從脊椎觸電般陣陣擴散。

  伴隨著旁人的走避,摘星樓上的會堂就這麼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可以看到帝國的兩大公主以及他們身邊的諸多幕僚,看得到面色陰晴不定顯然嫌他多事的相國劉叔樓。還能看到流霜國的風吹雪,鹿島國神道齋的雷東來,也赫然在列得朝他望來,絲毫沒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架勢,一身中間有黑白兩滴水珠圖案的隴袍,大師風範十足的穩坐原地。但盯著楊澤的眼神,卻頗有一種狼觀羔羊般,血腥和悲憫共存的神情。

  除此之外,帝國四大門閥世家中人,也明顯面色不善的位於那些貴賓席之間。氣氛伴隨著他的落腳踏地,瞬間凝重,如極北地的凜冽霜風瞬間降臨!

  但就在如此緊迫的情形下,楊澤那蹦跳到極點的心臟,卻莫名的有些失望。因為他在這裡,並沒有看到那個想見到的踪影--聖女紀靈兒,尚未到來!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2-11-20 23:33
第四十八章 霽開摘星樓

  摘星摟上乃是王侯士林集會。在這東部大陸盛唐帝國,能夠稱王封侯的人,從來不曾是半路出家的暴發戶,都是不知祖上多少代累積的厚積薄發,方有如今之地步。
 
  但當世三公六卿,卻是高門寒士犬牙交錯,都是通過盛唐的科考制度,然後選賢任能而上,相國劉叔樓,就是其中的典型,寒門出身,卻憑藉過人的政績,走到如今相國的地步。獲得無數庶族的支持。
 
  而歷代變遷,亦在這片盛唐大地上,上演著無數閥門的興衰更替。有曾經興盛的門第沒落下去,有沒落的門第重新振興,有寒門出身的人鼎立崛起,光宗耀祖。
 
  但無一例外,今日齊聚摘星樓的,都是當今盛唐京城裡最具名望之輩。士林幾乎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員,有內閣侍讀學士,翰林侍講學士,參議道,宣撫使,包衣佐領,國子監祭酒等等薈萃其中。其次便是京城地位甚高的大儒名士,再者還有王公親族在座次之上,幾位公侯,以及帝國將軍。聚集在這小小摘星樓之上,在規模上,僅次於不久後將進行的闌蒼院普天院比。
 
  然而當那個青年的腳步落在會堂樓面之時,整個會堂便寂靜得落針可聞。
 
  人們就這麼看著那個最近在京城裡隱隱已經有些名氣的清平公主大曄翎衛,踏足于會堂之上。
 
  那些窸窣的聲響,還間歇性的在會堂之中時起時現。
 
  “此人是誰?”
 
  “施公子難道不見那邊宋七公子等人的臉色,這分明就是那大曄的護衛……只是沒想到,居然如此清秀年輕,我還以為是個五大三粗的莽漢,否則誰敢損毀宋閥的寶船?”
 
  “大曄人此次真的是置身風口浪尖了………”
 
  在這些雜聲之中。那代表四大門閥主賓坐席之上的人,卻面色如罩了一層寒霜般,冷冷將他盯著。
 
  盛唐立國以逾千年時光,千年之中的十幾代帝王無不是正統禪位讓賢,讓位於子嗣。其中更出現過兩代帝王,因為子嗣無能,從將帝位轉以皇室一脈血親的親族情況發生,甚至其中一位,還是女皇帝。這在其他的國度,幾乎不敢想像。就是同樣是帝制的高紋帝國,也都曾出現過弒父殺親政變上位的歷史。相比較而言,盛唐擁有最穩定的政治根基。而全天下的人都明白,之所以會這樣 除去盛唐皇帝掌握著軍部,盛唐人的民心對李姓的忠誠之外,還擁有著四大門閥的支持。
 
  四大門閥從誕生的那一時刻起就決定了只忠於皇室,維護帝皇之統的作用。具體而言,只要有四閥這個龐然大物在,誰都不敢打顛覆盛唐皇室的心思,因為四閥無容置疑的會忠誠於皇室,而歷代皇帝最信任的,不是他的皇子和妃子,反而是“宋”“齊”“梁”“陳”這四大自古留存至今的門閥。
 
  所以可想而知 四閥在帝國的地位究竟如何,他們是皇帝最信任的四道支柱,幾乎無容置疑的支撐著盛唐的江山。如果有人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不用去想也知道 此人可以說得罪人的水準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宋淨在主賓席之間,輕品香茗,望著楊澤的到來瞳孔微僅可察的縮了縮。最近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暗中調集他能調用的力量,探查楊澤的底細。當時在金鱗大運河之上,對寶船殘骸的調查結果太過驚人,如果說宋氏的古陣圖“黑鴉之陣”經過了篡改,這是一個極為震驚的事件。自古以來的陣法只可能是被“發現,”而非“創造,”所以任何一種被“發現”了的陣法,只能依據天理的規則運作。這就是規則。人力不可逾越的規則。
 
  後人並非沒有嘗試去改動過符陣,但最後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是失敗,不少的人還因為符陣反噬,對自身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害,甚至失去生命!
 
  這一切都證實了,天定的規則 必須去遵循,不能違抗 這就是自然規律,比如冬雪普降寒冷。夏蟲活不到暖春。
 
  任何的篡改,都會導致符陣無效化。然而宋閥船底的“黑鴉陣,”竟然被篡改成了逆向施放!這種能力,就是違反“規則”。這種情況,只有在遠古傳說中,才有記載,這就是傳說中的“魔道!”

  當然魔的說法僅存於一些至今還算可考的古籍之中。其中又不乏演繹的部分,比如魔是三頭六身,夜叉羅剎常伴左右。這些用腳丫子想都知道是杜撰。世界沒有神仙,更沒有妖魔鬼怪。這裡只有修行者,不排除一些性子邪惡的修行者行事如同人間惡鬼,但人們也以貶義對其稱呼,和傳說中的“魔”並不一樣。於是這種說法便不太可信。
 
  所以宋淨等人希望知道的,是楊澤到底用了什麼令他們暫時還未知的方式,改變了宋閥獨有的符陣。這才是關鍵所在。要對宋閥這種擁有強大底蘊積累的門閥世家獨有的符陣進行深入發掘,從而發現它另外的運作方式。除了需要有詳盡的陣圖構造之外,還需要夠得上資格的大符紋師,經過嚴謹的推理計算,才能有所發現。楊澤可以將其改動,排除那虛無縹渺的“魔”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宋閥內部,有人泄了對於宋閥來說高度機密的陣圖!
 
  宋閥內部,有所謂損害自身利益的白眼狼!
 
  而眼前這個楊澤身上,就牽涉到了宋閥這背後的那個毒瘤。宋淨不知道楊澤這根線後面牽扯到了多少宋閥的內部機密,牽扯到了多大的糜爛。只是知道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極大的陰謀。想到自己很可能是閥內發現並挖掘出這個陰謀的人,他的心口就隱隱翻蕩得有些顫抖。不用說,這將在門閥內,帶來多大的震動,而他,又將在此事塵埃落定之後,獲得多大的功績。
 
  他的腦海裡現出那個風姿卓絕的身影,那是他曾經自慚形穢,仰望的目標。一旦將這些黑幕曝出清洗之後,想來就是那個人,也會對他點頭認同的吧.
 
  看到樓上的局面,儘管是早有心理準備,但楊澤矛盾的性格隨著熱血在這一刻躥上腦門,心中頓時忍不住懊惱後悔起來。
 
  習慣了養尊處優,趨利避害的自己,怎麼會一時間將自己置身於眼前這麼不利的局面之中!
 
  大公主華婉,以及看著自己眼神快要吃人的持盈郡主。還有自己坑了對方大軍,致使其損兵折將的流霜風吹雪。甚至還有當初挾宋臻之威,衝上神道山折了其威望的雷東來。這些可都是赤裸裸的仇主啊!
 
  除此之外,盛唐四大門閥的那些個人,看著自己的目光也不懷好意,相信如果此時沒有其他人,這些人早拿刀俎來把他當砧上魚肉般分食了!
 
  而最關鍵的問題是,他想見的人,此時並沒有在摘星樓之上。
 
  這一下頓時讓楊澤勇氣大打折扣。他可沒有鐵了心上摘星樓來找這些人麻煩的念頭,就算因為大曄之事,要報復也是在暗中下黑腳打悶棍,避敵以實,擊其以弱才是王道!
 
  眼看此時重要目標人影無蹤,楊澤剛才堅定不移的氣概頓時像是戳了個孔,直線朝外泄。光是撲面而來的窒息氣息,就讓他胸腔裡的一顆心臟,怦怦直蹦。不僅如此。他更是能感覺到身邊的宗守,見過世面的溫荃,在這種場面下,也都同樣血液攅流,心速加劇。
 
  這也不怪,這裡所聚集的人,是這個大陸裡可以說數得上號的人物。其中更不乏雷東來這樣的修行者,在這樣的場合下,迸發的氣場,那來自修行者的威壓,如果不是他們三人,而換做其他任何人,只怕早雙腳下了麵條,軟趴在地上了。
 
  楊澤處於這種進退不得的摧心迫人威壓之下,心中想打退堂鼓卻又無處可退矛盾到了極點,渾身一激靈,被逼到了極致,他也就瞬間將一切拋之不顧起來。就如同許多次處於生死關頭一般,他比誰都能豁的出去。
 
  本身他就有攪上一通的念頭,此時乾脆一切後患拋之腦後,反正進門之時,人也打了,兩柄五階靈器也毀在他手上,他丫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眼前這些人跟他拼光棍,還真不夠檔次!
 
  宗室部司禮司的雷洛立即迎上前來,向楊澤指了個座位,楊澤畢竟是清平公主的人,他預留了座次,但隨即便有人便提出調換,說話的人極有分量,乃是闌蒼院的應龍子,楊澤等人新調的座次,便是在韓雪應龍子的身邊。
 
  坐下來的時候,周圍坐席上的賓客,大有避之不及的神態,似乎都怕持盈郡主恨屋及烏,連帶他們都看不順眼。
 
  楊澤可沒有那麼多講究,既然能坐,難道還比站著強?
 
  他們座位的左方一位眉寬目闊的青年,還在三人入座之時朝他們點了點頭。
 
  那位青年的位置旁有一位瘦削的老者,乍一看並不引人注目,但楊澤卻格外朝他看了幾眼。不過很快便被那位青年溫和的笑容吸引過去,青年的目光環視三人後最終停留在距離他最近的宗守身上,微笑道,“你好。”
 
  無論如何,此時還有人對他們表示友好,顯然不是只懂順勢錦上添花奉難避之不及的無氣節之輩。當下三人都對其投以友好的點頭示意。觀感頗為不錯。
 
  落座之後,楊澤就看到身旁一張俏面秀眉輕蹙,一對黑溜溜的眸子氳滿惱然之色,正將他盯著不放的韓雪。
 
  楊澤心底輕歎口氣,朝她咧嘴一笑。如開朗的陽光,灑入陰雲覆蓋的摘星樓。
x24685 發表於 2012-11-21 22:29
第四十九章 但求一問

  此時的韓雪內心微慍,看到楊澤還笑得出來,心裡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你可一點不為自己處境擔心,你可知道今日你上了這摘星樓來,再想回去,就難上加難了!」
  
  「還有…」韓雪微微遲疑的望著楊澤背後的那柄布包,「你的這件東西,到底是從何而來。」一件六階靈器非同小可,原本篤定楊澤登不了樓的韓雪,也不禁為眼前的事實愕然,對楊澤背後的六階靈器,產生了和眾人同樣的好奇。
  
  「別忘了我的背後,是整個大曄國。難道還找不出一件六階靈器?」楊澤認真撒謊道。
  
  韓雪身邊闌蒼院修者的應龍子,朝他望來,「能讓一個王國集中資源為你提供一件六階靈器,小子看來你很被你們大曄著重啊¨.但你是否聽過懷璧其罪?」
  
  此言提醒撞鐘的警示意味極濃,言喻明顯。今日他仇敵眾多,他們三人單槍匹馬攜帶者六階靈器到來,可想而知會引發多少人的口水,若是一著不慎被奪走,這就賠進去一件至寶。難不成還想清平公主出面要回來?再說到時候就算公主出面,能不能要回來,還另當別論!
  
  楊澤環顧全場,只淡淡道,「誰想要,誰就伸手,但要小心伸出來的那隻手,還能不能完整的收回去。」
  
  應龍子雙目漸明,撫須而笑,「好!好!有膽有識。有我當年的幾分風範,雪兒看來你的眼光不差啊!」
  
  「嚇?」楊澤微愣。
  
  「師父,您老又想被餓幾天肚子了吧!」韓雪好看倏長的雙目瞇起來,眥然斜瞪了應龍子一眼,但短髮下的雙頰,紅透了耳根。
  
  應龍子一派熟絡得朝楊澤撇嘴苦笑:「哪有這樣的徒弟…以餓肚子來威脅為師…嘿,不過這亦是我這賢惠美女徒兒的大優點,燒得一手不亞於其修行的好菜,惹得我現在口味也刁了,院內廚堂的那些飯菜,如今在我看來如同草梗野菜,連碰都不欲碰一下。小子什麼時候有機會,咱們可以大飽口福。」
  
  「錚!」臥在韓雪膝處的大劍跳出了一截寒芒,然後是韓雪冷目,「師父,你今天的話,說得好像夠多了。」
  
  應龍子一副氣得吹鬍子瞪眼的表情,「哪有你這樣威脅師尊無法無天的徒弟?」
  
  韓雪凜目不讓的回瞪回去,「哪有你這樣為老不尊的師父。」
  
  兩師徒一瞪一頂,儀態一板一眼直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而此時的持盈郡主,見到楊澤韓雪處的說說笑笑,只覺得肺快被某種暴戾的氣體填滿,她開始不明白這個楊澤到底是不是愚蠢,竟然置身險境而不自知,還能如此悠然自得。但隨即看到身邊自己母親朝她偶爾投來的一瞥,持盈郡主就明白,自己母親心中有數,絕不會讓她吃虧,更不會讓他們大公主一方的威嚴,遭到這樣的挑戰。
  
  二公主安平似唯恐天下不亂,掩面輕笑得停住了剛才眾人被打斷的話題,那個話題談的是有關東正教門的動向信息,之所以邀請到風吹雪和雷東來,唯有他們對東正教門有最深刻的體會和掌握。只是這個話題,被楊澤的登樓到來而打岔。

  如今二公主朝大公主華婉望去,淡淡道,「大姐可知道這個剛到來的年輕武士,究竟是何人?」
  
  他們這裡是主賓席,她一說話,立即引得人人關注於此。頓時會堂鴉雀無聲,紛紛朝楊澤看去。
  
  大公主華婉心知這是明知故問,推波助瀾,當下淺淺一笑,朗聲道,「怎會不知,此人乃是三妹清平的護衛武士,來自大曄的翎衛楊澤。楊澤,你站起來,讓大家好好見見你。」
  
  一時無數雙眼睛嗖嗖嗖的聚堊集在他的身上,楊澤心頭暗罵,老子跟你很熟嗎。雖然對這大公主沒什麼好感,但楊澤知道該守的禮節仍然要守,當下起身,朝著那四面八方的目光,各拱了拱手。議論聲又紛紛四起。
  
  「這傢伙倒也有種,竟然同時招惹到宋七公子和持盈郡主。」
  
  「據說此子修行也很強橫,大曄國,不可小看!…」
  
  旁邊一位親王早迎合笑道,「楊小兄器宇不凡,看似非尋常之輩!本王聽說了你和郡主的賭鬥,是賭你能不能上這摘星樓。如今你踏足摘星樓之上,可算是有膽有識之輩,想來郡主就算是輸了,也會為我等盛唐有此兒郎而驕傲。既是如此。本王出個面,判你個鼎中釋冰雪如何。」杯釋冰雪乃是帝國的一個民間典故,說的是冰之子和雪之子本是天地的生養的兄弟,卻互不相容,導致世間嚴寒冷酷。後來有人將他們捧在一個大鼎裡,然後生起了火,冰雪得了溫暖,從而相互摟抱融為一體,成為溫水。於是天地冰雪再不鬧彆扭,雪花不再降,寒冰融成溪,被嚴寒鎖死的天地恢復了生機。
  
  素有「賢王」之稱的親王如此說,便是看出苗頭不對,希望壓制雙方的矛盾。他看楊澤也很順眼,也聽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更知道以持盈郡主的小心眼,鬧下去,只怕事情將越來越大,是以希望平息這場風波。

  既有親王如此說,持盈儘管對楊澤是極為不爽,但似乎今日騎虎難下。有親王這般插口鋪好了台階,她順著台階下,還能落一個大度的風評。若非如此,她被架上去的臉面。今天伴隨著楊澤的出現,就再也下不得台。
  
  只要今天這事緩和過去,日後再想辦法報復龐超的仇,對付這小子,還怕沒有機會?
  
  持盈郡主面色稍顯緩和,緊繃的神經也舒展了開來,剛想順水推舟的將此事化解無形,就突然聽到楊澤開口,「多謝大人對在下的著重,只是和郡主打得那個賭,其實在下也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大可一笑置之。我也不會跟她計較!」
  
  「你!」持盈郡主勃然而怒。果不其然,此言一出也引起了人眾的一片潮然之聲。
  
  持盈的拳頭狠狠的捏了起來,因為過於用力,以至於粉嫩的手掌背骨都突兀的現出道道棱起。
  
  就連她身邊的華婉大公主,眉宇都輕輕挑了起來,這個楊澤,實在是找死得很。
  
  這句話,從楊澤口中說出來和持盈郡主口中說出來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效果。
  
  之前摘星樓眾多人都在議論楊澤和持盈的賭局,如今他在樓下大鬧,再這麼大咧咧帶著煞氣的進入樓中卻放言絲毫沒有將持盈郡主的賭鬥放在心上,導致她持盈如今像什麼?那些戲劇中一個人蹦躂的丑角?
  
  要說沒放在心上,也是要以她這個郡主的身份來說,才顯得此事輕描淡寫,她身為郡主高高在上的大度。
  
  然而給楊澤開口搶先,豈不是完全將她這個盛唐郡主,置之於一個他完全沒放在眼裡,視之如花瓶爐鼎這些擺設的地步?
  
  他算什麼東西,竟然跟她不計較!好像自己在等待這個「不計較」大赦一般。他才應該在自己面前,俯首稱奴,期望原諒!
  
  持盈郡主勃然而怒,華婉公主冷冷一笑,直視楊澤,「素聞你為人輕狂,本宮最初以為是不阿之表現,然而現在看來,你是很自持自己大曄翎衛的身份,自持身為清平首席護衛的身份,如此罔主驕奴…是誰給你的膽子,在摘星樓放肆!」

  華婉公主聲音有種特別的調子,頗高偏尖。聲音震得摘星樓樓宇屋簷的那些片雪,片片輕震顫抖悲鳴不安。會堂靜若鴉雀無聲。眾人被她臉上籠罩的一層寒霜,弄得噤若寒蟬。
  
  大公主,看來是真的忍不住,開始發難了。
  
  李賢王嘆了口氣開口,「公主息怒,我看只是這楊澤不太會說話,並非有意冒犯…」他緩和一下氣氛,朝楊澤望去,「本王問你,既然你並非為了郡主賭約而來,那今日又為何登上這摘星樓呢?」
  
  楊澤望著寒霜佈滿眼球的大公主,一字一句道,「我身負清平公主的邀請呈簡,領有公主口諭,代她前來出席摘星樓之會。既然我代表的是清平公主,自然不必和她一般見識。」
  
  這話看似對持盈郡主所說,但楊澤說這番話的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著華婉大公主!就像是守財奴見到了金元寶,連眨都不曾眨一下眼睛。
  
  這是作死啊!一片人只覺得頭皮發麻。
  
  汗毛倒豎。
  
  周圍駭得渾​​身毛髮賁張之餘,原本對楊澤大曄蠻民魯莽的觀點,重新的推翻了。這簡直就是個蹬鼻子上臉的主兒。哪裡像是個莽漢?他今天的做派,根本就是個成了油精的傢伙。你看似他沒心沒肺,但正是在你估計錯誤的時候,他暗中卻處處緊掏你的心窩子要害!
  
  應龍子聽得嘴角抽搐。韓雪更是忍不住掩嘴輕呼,若是可以,她幾乎就要一把拉著楊澤坐回去!不要讓他再如此胡言亂語。
  
  華婉公主雙目如刀似電,紅唇輕嚅,「好哇,你這是說不跟本宮一般見識?」
  
  「冤枉,小民沒這麼說!」楊澤瀟灑的面對全場,攤開手聳聳肩,一副『你自己要往上套,可不關我的事』的樣子。
  
  周圍的人總算是看出來了,今日這楊澤身為大曄的翎衛,行為舉止的反常,令他們立即醒悟,這是不是代表著大公主和清平公主兩位帝國公主的矛盾,已經正式的攤開化了! ?
  
  要是如此,嘖嘖…周圍人的神態,也就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對楊澤的這番舉止,也就再不覺得是以下犯上的反常了。相反似乎這正是那位曾經不走尋常路的清平公主,擅長含沙射影的技法?
  
  正是要此,捋下華婉公主的威望!也就是說,兩位公主之間那些所有的暗流洶湧,如今真的開始正面爆發,發生戰爭了?
  
  醒悟過來的人立即覺得,無論天時地利人和,眼前都是最佳的時機。摘星樓如此帝國精粹齊聚之所,今天發生的任何事,掩是掩不了的,必然將成為外界最熱門的焦點。
  
  如果清平公主選擇在這個時刻發動,絕對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突然--

  大公主這些年在帝國經營的勢力不可小覷,而自清平回到帝國之後,所經歷的一系列活動,所掀起的風浪,也已經到了動搖威脅到大公主根基的地步。伴隨著東正教門的威脅,大曄國衛國之戰的爆發,現在帝國的風向,已經將教門和高紋帝國的威脅,擺在了一個重要的位置上。在這種情況下到來的清平公主,無異於將獲得許多的支持。至少帝國的兩位強硬主戰派將軍,就選擇站在了支持清平公主的立場上。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統治人心的方式有很多人,有要挾,有利誘,有恐嚇等等千奇百怪,但唯一能持久並牢固的,就是威望。
  
  威望如何展現?需要一個一個的手段,這些手段不光要你自己知道,還要別人看得到,認同,並打心眼裡信服!
  
  這盛唐朝堂就像是一片江湖。皇帝擁有整片江湖的肥美魚兒,但他未必是一個好漁夫。江湖很大,他只能看到水面之上,看不到水面之下那些一個個圈養的漁場。大公主等人就像是一個個漁場的場主,他們不停的想擴大漁場圈的範圍,以期待將更多的魚兒網羅進來。從而暗中擁有這些力量。
  
  現在突然橫地裡出來另一個漁場主,而且打著外敵入侵集結的旗號,圈魚的速度極快,讓那些之前他們垂涎不可及的中立區域,也開始有無數肥美的魚兒朝著對方的漁場游去,所以他們會感覺到慌張。並有預感,遲早對方的這種擴張,會影響到自己漁場魚群的穩定,甚至會有魚群脫離自己,納入對方的圈子裡。
  
  這樣的衝突,勢必會到來。
  
  只是大公主沒想到,竟然來得這麼讓她措手不及。
  
  她的神情反而極度鎮定,絲毫沒有被憤怒衝塞了心智,相反平靜地有種形銷骨毀的可怕。
  
  楊澤絲毫沒有在她那可以利箭穿人目光下受到什麼影響,目光很澄澈的望著她,認真道,「我今日登樓…還為了求在場的諸位一個問題…」
  
  之前勸解的親王,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區區一個問題,又有何難。
  
  相國劉叔樓神色不定,但率先開口,「你想要知道什麼問題,盡可說來聽聽。」
  
  楊澤看了他一眼,似兀自判斷的搖了搖頭,「你不能回答我的問題。」
  
  劉叔樓雙手舒展開去,掌間折向自身,笑道,「我身為盛唐相國,為何回答不了你的問題….除非你的問題,太過離譜。」
  
  「因為我的問題,是要問這個帝國,所有的盛唐人。」
  
  在萬眾人屏息的寂靜間。
  
  楊澤的雙目,塵埃落定般落在了風吹雪,雷東來的身上,「我想問在座的各位所有人。東正教門發動了一場對盛唐腳下大曄國的戰爭,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淪陷王國,奪取我在大曄國的盛唐公主,以報復帝國,發泄私憤!…當教門的爪牙分三路進攻大曄,並最終被我王國擊退之時…當我們來到帝國,將這個消息預警給盛唐時…為何當初幫助發動戰爭的罪魁禍首,褫奪公主的爪牙們,今日會坐在我盛唐帝國高不可攀的摘星樓會堂之上…和大家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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