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滅盡塵埃 作者: 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0-26 14:03: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7 1185181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1-9 21:32
第九十章 境由心造

     側山上,側山星羅棋布的亭蔭裡,側山蔥峁勁草的崖坪上,列王山下闌蒼院間的平地間,平地立起的望台前。都有掀起的一波又一波聲浪。彷彿這整個天地都是鮮活的。都在宣洩著嘩然,不解,疑惑,驚訝各種情緒。

     盛京城地下黑市賭坊間的那些代表院比修者的棋子賠率,正在以讓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刷新著,很多人看著上面那兩個不斷攀升的評榜名字,竟突然無語。

     平地上人潮裡的光祿寺人們,遠遠的望著那突然讓他們感覺遙不可及的兩個人,最初時所有的震驚和興奮竟然都被拋之腦後,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聽著周圍的人潮傳出讚歎,議論,或者懷疑疑惑質問叱責的各種聲音,他們竟然沒有了具體能夠表達出此刻狂跳內心世界的準確感覺。像是生命裡有些近在咫尺的事物,突然讓他們感覺難以企及難以接受,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所以讓人沒有準備?還是一切已經超出了他們的估計朝著所能接受的最大程度以外無限延展,以至於令人無所適從?這種填充了無窮幸福卻又無比憂慮畏懼的感覺,竟然這般讓人矛盾。

     讓他們所有人亢奮至極卻又無比矛盾,內心狂跳而不安。叫喊發不出聲音,只有不斷的瞪大眼睛。

     帝國四大門閥之間,宋徽遙望山巔,喃喃道,「要出結果了...」隨即又皺了皺眉,「似乎不會這麼快?」山巔之上氣渦依然攪動。像是吞噬一切的漩渦。

     白色紗帳之後。傳來宇文靖剛閱過了到手的一張紙條後的聲音,「雖然事先經過了很多的猜測,經過了很多的預估,但誰都沒有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才是院比上憑空而出的黑馬,我很想知道,大曄國這幾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年輕強者竟然層出不窮。」

     「大曄雖然只是一小國。但底蘊頗為渾厚,而且在修行上面於大陸正道清流亦有些淵源。也不能小看...」這是迦繆的聲音。除此之外紗帳內外還有一些聲音。議論或者嘈雜,只是沒有紀靈兒的聲音。

     紀靈兒沒有說話,她的黑色眼瞳依然沒有任何情緒上面的波動。只是從剛才開始注視著山巔那處,已經很久了。

     的確很久了。

     此時最大的看席之上,那是屬於皇室的望台。大公主的聲音雖然經過了刻意的壓制,但還是能夠聽到一絲言語間蘊藏的冷慍,「光祿寺是什麼小地方...持盈又是什麼身份,竟然被他們超過了...梨花神樹玄妙萬千...持盈自幼便修習天道,怎麼可能有理由被兩個不知名的賤民趕在前面去...」

     這樣的震盪,在宮廷裡,在四閥中,在朝林間。在盛京城,在民眾百姓,還有很多。人們只是驚愕於這陡然出現轉折的局面,而山巔隨即更大的變化,便讓他們這突然而起的驚愕。又轉為攫心的矚目。

     山巔之前,梨花神樹是那般的鮮活純淨,就像是列王山的靈魂。又如同列王山本身的化身。而此時,梨花神樹又是一陣簌抖,它在顫抖,所以彷彿整個山體都在顫抖。

     一波比從前更洶湧。更狂猛的白色花潮,沿著那條山道,竟有鋪天蓋地之勢一迭高過一迭競相追逐而下。山道之上的所有修者,無疑已經全數神色劇變。他們之前能夠勉強在白花潮之間駐足,擁有一息之地,亦或者還能持續向前。但此刻比之前更劇烈數倍的花潮襲來,他們又如何抵禦?

     楊澤抬頭看著這片花潮。饒是他,也不由得狠狠的咬了咬牙齒,剛才尚有些放鬆的眉宇在這一刻重新凝結了起來,然後輕輕側身,道,「小心了。」

     在他身後的軒轅鱈天聽到了他話語中的凝重,其實她何嘗不是心情凝重,他們越過了很多人,然後來到這接近山巔的地方,看似一路向前沒有遭遇重大的挫敗,但她卻知道兩人都在全力應付登山過程那些白花中蘊含的各種攻擊氣機。此時此刻前方山道上那巨型雪崩一樣撲來的白花潮,讓她堅強的心臟在這一刻也不得不狠狠的打了一個突。

     不過聽到楊澤的這短短一句話,以及在他身後感覺到肩膀透過青衫傳來的熱度,儘管心中有些微懼,但很奇怪的,她此刻並不是想像中的那般害怕,心情在沉重間,尋到了一絲安穩。

     就這樣迎上去吧。

     白花潮迅速沿著山道碾過,將此時處於前方的兩人瞬息間吞噬了進去。然後是後方的夏禹,韓雪,持盈,以及這以後的所有人。

     這的確是不亞於崑崙先師意境中風暴的可怕局面。楊澤最開始一直在施展龍變相藉著白花抵禦白花潮,像是在一個戰場之中游刃有餘的前進,盡量避開那無數場的戰鬥。而現在他終於無法規避這一切,迎來了最不願面對的正面衝突。

     退一步風暴憩息,進一寸卻是萬般艱難。可是現在他們不能退,只能進。

     「跟著我!」楊澤只說了這句話。就迎著無數的白花撞了上去。

     他的雙拳握緊,在這片花潮中不斷的揮擊出去。

     每一拳擊出都會凝出一陣空爆震響。無數拳揮出,便產生了無數聲顫響。迎向每一片正面而來的花瓣。

     每一片花瓣都有足以抗衡楊澤一拳的力量。無數片,就是無數這樣的力量撲湧而來。

     楊澤不斷的揮拳,速度極快,因為速度太快,所以拳爆的響聲,都幾乎透過這片花潮雪崩般的呼嘯。

     身處他之後的軒轅鱈天,雖然能感覺前方的無窮壓力,但是在楊澤身後方寸的空間中,她卻有一種在崩裂的世間唯一憩息喘氣之地的安寧。她知道前方的楊澤面臨的是什麼。正因為他面對了這些。所以她現在的壓力極輕。什麼時候,崑崙聖女,居然像是在男人身後保護下嬌弱的女子。然而她卻破天荒覺得這樣的感覺,很安穩。她從未感覺過的安穩。

     前方的震爆聲不絕於耳。然而軒轅鱈天的好看細眉,蹙起了兩條擔憂的弧線。任何人都會疲憊,楊澤也不例外,如今在這樣正面的碰撞中。他的揮拳的確可以暫時抗衡那些蘊含著強力的白花,但白花之數無窮,而人力又怎麼可能無窮?

     一個人又怎麼可能一直保持著這樣全力的揮擊。

     所以良久以後。楊澤的速度慢了一些。開始有白花透過他綿密的拳頭織成的網。落在了他的身上。砸震起一片青煙。

     更多的白花落在他的身上,不斷的傳來砰砰的重擊之聲。

     楊澤體內交換施展金剛相和長生相。不斷的抗衡著這些落網白花的轟擊。但體內哪怕再強勢的氣機,也開始出現了停滯。氣海消耗。靈脈之力補充。氣海殆盡,靈脈之力拼命填補。但靈脈儘管玄妙,仍然也有枯竭的時刻。

     所以他們雖然在往前走,但走得越來越慢,越來越緩,越來越艱難。聽到不斷落在楊澤身上嘭嘭嘭砸響的白花之聲,聽到他胸腔裡透出的沉悶迴響,感覺到他逐漸衰弱的氣機。軒轅鱈天突然有一種很想拽著他遠離此地的衝動。但是她知道他不會走,這個男人有著異乎想像的倔強,所以她儘管越來越心驚。也只能在他的身後,為他盡力去擋住許多白花繞行後方而來的襲擊。

     但她也在開始衰弱。一大片白花像是有靈性一般,避開楊澤正面的拳風,疏忽之間一個迴旋,無數片如瀑布飛灑。在軒轅鱈天也無法抽身的空隙,落在楊澤的後腦。

     像是無數道重錘擊中。

     楊澤「嗡!」得一聲。只覺得天地在這一刻,突然旋轉,然後傳來不斷的重擊之聲。他的意識漸漸的遠去。

     天地正在遠去。

     *************

     *************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花瓣是紅的。

     在眼前,在發間。在蕩起的清風中旋轉追逐撒落。

     面前是一株桃樹。桃樹鮮紅欲滴,於是這已經是春天了。

     遠處的天岸雲彩映著朝霞,放射出瑰麗的光暈。這些光暈反射在城市上,反射在草坡里,反射在平原間,反射在這草長鶯飛時節的廬屋之上。

     廬屋左右有兩側聯子,字體歪歪斜斜,聯合起來便是一句詩。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楊澤笑了笑,無論這句記憶中淺顯的詩還是寫在紅聯上的歪斜醜字,楊澤都知道這是自己的「傑作」。

     這裡當然無法見到所謂的南山。因為這裡就是列王山。盛唐帝都最高之地。廬屋設在這裡,是因為他本身已經在普天院比之上,成為了第一人。於是理所當然的成為列王山四大長老的弟子之一。

     楊澤不知道多少次坐在這片桃花樹下,展望著這個山坡以下宏大的盛唐帝都。看著日昇日沈,若有所思。

     他像是突然忘記了些什麼。

     但卻記不起來到底忘了什麼。

     身後廬屋傳開開門的聲音,是一身淡素的麗人。女子俏麗,身體修長妙曼,膚如凝脂,修長的玉頸之上是明眸皓齒的螓首,美目微濛。不是軒轅鱈天是誰?

     一年前的普天院比之上,兩人並列進入闌蒼修院。由此被四大長老納徒。在盛唐兩人已經是人人無所不知的人物。甚至此時盛唐內部也有許多的聲音,大致是想要兩人結為連理,成就盛唐一段妙曼道侶佳談。

     為了這個事,昨天皇后還宣了軒轅鱈天進宮,聊天的內容儘管多方都想探知一二,但最終微妙處仍然不為人知。

     但並不妨此時的軒轅鱈天看著楊澤的身影,心中有些羞澀瀰漫的微妙異樣。

     眼前的男子人才清俊頎長,胸中包羅萬象,志比鴻鵠。如果真如皇后娘娘所言,由帝國皇家出面結為連理...似乎對帝國的民眾。那些此時此刻為帝國而戰的軍士們而言,也是在眼下變局中的一種振奮吧。

     普天院比之上,居然曝出了那名叫做夏禹的修行者,並不是什麼迦南國的太子,而是高紋帝國的大皇子。高紋帝國的大皇子參加普天院比,竟然是為了一個編織良久的​​陰謀,要將列王山之上。當年和盛唐戰爭中被擒住並永久禁錮的高紋帝國的「戰神」羅森援救回帝國。

     最後夏禹自然沒有成為普天院比第一人。陰謀暴露,那些隱藏在盛京城的高紋帝國和東正教門的勢力發動了一場暴亂。這之後盛京城經歷了一場大清洗。那一夜被稱之為「杜鵑夜啼血」。

     儘管如此。仍然讓夏禹在重重圍困之下,逃回了高紋帝國。

     盛唐最優秀的騎兵部隊「神機營」參與追擊。結果在虎跳峽遭遇籌備已久高紋帝國數万軍隊和東正教門教兵伏擊,全歿。此役震驚整個盛唐帝國。

     大皇子回到高紋帝國,封為「持節大元帥」。即代表皇帝出征。高紋帝國那位垂老的皇帝野心不死,大手一揮,在雪花一般的征伐檄文和帝國動員之下,數以百萬計的軍隊源源不斷集結開撥,朝著盛唐而去。

     由此盛唐帝國和高紋帝國,以及整個東正教門控制下的大陸以南百國千宗,拉開了戰爭的序幕。

     貴霜東陸持續了數百年兩大帝國間岌岌可危的和平天秤,終於崩塌。

     此時此刻。高紋帝國和教門聯軍的軍隊正從盛唐的西面打過來。陸續幾座大城市已經失陷,根據以前帝國富庶的江州一代難民逃回來的消息可知,那裡的情況慘不忍睹。已經成為了一個絞肉場,吞噬著平民百姓,吞噬著盛唐的軍隊,吞噬著高紋聯軍的軍隊。

     戰況的膠著,導致盛唐朝中的爭議越來越大。吵鬧越來越多。軍方前線告急的軍情每天都佔滿了整個郵路。而夜間西方一片皆是紅光沖天。殺戮和戰火,在這片大地綿延。

     「昨天皇后讓我進宮...和我說了很多事,前方的戰事,如今的局勢,人們的人心惶惶。恐怕很快,許多修行者都要出征了。」來到楊澤旁邊。軒轅鱈天輕聲道。

     每天盛唐的修行者都在出征。這句話自然指的是當戰況越來越激烈之後,楊澤和她這樣的強者,也該出擊了。

     「嗯。」楊澤點了點頭,他看著腳下的城市,那裡有精細的城牆房舍,河道花柳,行人如織。遠方是血一樣紅的天岸。這一年間,他和軒轅鱈天都在列王山之上修行。成為普天院比最傑出的兩人,難道不該一起修行一起生活?

     但楊澤真的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麼東西。

     「還有...」軒轅鱈天的聲音此時小得猶如螢蚊,目光不看他,但耳垂紅潮漸甚,「皇后娘娘也跟我說了我們之間的事。」

     「嗯?」

     「皇后的意思是,由陛下宣詔賜婚,盡量簡潔從樸,但要昭告天下。以安民心,以定軍心。」很平靜的說著這些,軒轅鱈天雙目茫寞,心中有些許歡喜些許難過些許羞澀些許無措,還有些許她清高中對眼前男子的某些距離感,而現在他們之間這種距離感要突然拉近。她當然無所適從。而且她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些東西。

     可笑的是,他們都無法記起來他們到底忘記了什麼。

     又過了數月,陛下宣布賜婚這對萬眾矚目的新人。

     於是盛京大喜。萬眾人無比期待。

     闌蒼院的賓賀之人絡繹不絕,門庭若市盛極一時,都快將院門給擠破。

     道賀的人中,楊澤又看到了韓雪。他們之間很熟悉,見到璧人般俏麗的軒轅鱈天煢立楊澤身旁,她的笑容很牽強,很難過的樣子。

     而在她旁邊的褚衛陶子義等人,知道她的祝福言不由衷,知道她深藏已久的心思,知道她在那場院比之後聽了許多帝都待字閨中女孩的建議,放下了隨身的大劍,刻意留長了秀發,收斂了以前男人般的脾氣,努力的繡一些女紅,香囊,亦或者冬天男用的綢質披肩。

     這些東西在冬來夏往間囤了不少,但她卻一件也​​沒有送出去...她只是看著列王山上那個男子的背影。這些東西,興許永遠都無法送達了吧。所以褚衛陶子義等人對此只能微微嘆息。

     而道賀的人裡,最讓人意外的是一身戎裝的丁韋。丁韋是相國大人的人,是相國隱藏很深的一顆棋子,普天院比展示了自己的實力,於是讓他曝於天下。雖然沒能在普天院比成為第一,但這之後如願以償得到了重用。被壓抑一朝爆發的丁韋果然抓了很多機會瘋狗般往上爬。如願以償短短一年在軍方攀到了極高的位置。但也因此惹起了許多人討厭。許多大人物的不滿。

     如今他不久就將趕赴前線出征作戰,這次的道賀,大概是最後在帝都逗留的時間。

     楊澤接受了他的道賀。丁韋看著面前的楊澤。心中有些發苦。若不是他壓過了所有人獲得院比的第一,他丁韋極可能就一步登天。但人的際遇本不相同各有造化,這大概就是命吧。所以丁韋如此苦澀的接受了這一切。

     他看著韓雪的眼睛始終有種渴望。但得到的只是後者的厭惡。所以他最終只能落寞的告離帝都,這個有許多人盼著他死在前線的地方。而正是為了這個地方,為了這個帝國,他要去前線戰況最危急之地。他就是去赴死。

     很多人都到來了,很多人都圍在身邊祝賀,比如崑崙聖門的人,比如盛唐的皇室,比如列王山如今是楊澤和軒轅鱈天師父的四大長老。他們囑咐著未來,寄託兩人能更為優秀的願望。

     花團錦簇。一片紅火。

     大婚就這樣進行了。

     就連楊澤看著軒轅鱈天的俏面,也有一種自己居然要娶她作為今生妻子的莫名心潮起伏。

     他們在列王山上共同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一起修行,一起朝聞道,暮相見。一起歷練,一起行走。曾經一起剖魚摘菜烹食美味,一同在月下舞劍璧影綽綽。

     他們一起經歷歡笑。疲憊,痛苦,挫折。似乎都見到了彼此的成長。

     他們就像是在一起了很長很長時間一樣。

     所以那夜的山頂廬屋之中。楊澤破天荒沒有和她分睡在平時的兩間房。

     她也破天荒沒有擺出那種和他距離上的疏漠感。她只是一身紅妝映襯得無比艷美,一雙眸子靈動而慌亂的律動著,一瞬也不敢看他。

     她確信忘記了什麼,但是她記不得了。而且此時此刻。她似乎也不想記起來。

     月色溫柔無比的透過窗穿入這方簡潔的廬屋之中,但卻無比的溫馨。

     「我們一直是這樣在一起的吧。」楊澤有些奇怪的問道。

     「我們應該是一直在一起的。」她輕點螓首,回答也很奇怪。

     但兩人卻並沒有半點感覺氛圍古怪。

     楊澤坐在床前想了很久,直到月上三竿,直到月光將眼前女孩的面容映得越加清美,他終於覺得還是記不起來忘掉的事,同時看著她心跳越來越快,“ ...所以我們就在一起吧。”

     她不知什麼時候慌亂而無措的倒在了床上,修長紅潮遍布的玉頸和身體曲線就這樣毫無保留的展露在他的眼前。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很想哭。於是洶湧的淚水滾落了她的面頰。

     楊澤微愕,正準備起身。卻被身前的玉人雙手環抱住背後,緊緊摟住。很幽很幽的香氣帶著熱力撲面。

     耳邊傳來她蓮蓮淚水間的呢語,「我很慌,我很怕...我不知道以後是什麼日子,將來又是怎樣,甚至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如果​​這是一個夢,那麼無論夢醒後是什麼樣子...現在...我們要好好在一起。」

     她抱得更緊了,因為過於用力所以指節和素手都輕微發白。

     在懷中玉人的輕訴間,他心臟微脹發疼,手探入了她領口裡的豐挺幽謐中,用力,一陣讓兩人都觸電般的顫抖間,他用力痛吻上了她淚水劃過的唇瓣。管他大夢何時覺,至少此時此刻,他們相依為命,是那樣的希望永不離棄。
tata123 發表於 2013-1-11 17:28
第九十一章 一夢三四年



    簌簌簌!鐺鐺鐺!噌噌噌!

    這裡是戰場,在如血的黃昏和瀰漫的煙氣間,無數斷轅戰車軍械堆棄,失去生命的人體鋪陳著大地,茅草般密密麻麻的殘箭成了觸目可及的景象。

    那些塵埃無法觸及的半空中,飛瀑黑矢還在密如蝗蟲​​的往下落。

    丁韋不知道擋了多少波箭雨。他只知道身邊披著甲胄的盛唐軍人不斷倒下。很快他的身邊,就只剩下了稀稀落落的數人。而在他們的前方,煙塵那頭的聯軍士兵,正顯出黑壓壓的輪廓。

    出征以來,丁韋和其所在的先驅軍輾轉西南西北數個區域,從最初出發的三萬人,到如今最終只剩下了區區數百。他們最後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聯合左大營,守住新西北通往帝都的最後咽喉,為盛唐後援的兵馬提供集結和反擊的緩衝時間。

    於是他們在這裡堅守了半個月。這半個月的時間每一天都將面臨聯軍無數波的衝鋒。如今這片堡壘已經分崩離析。到處可以看到斷埂殘垣,那些原本堅固的壁壘,已經無法達到防禦的作用。他們死戰不退,終於到了這最後的時刻。

    簌簌簌!

    勁箭還在落。

    刀不停的揮。

    丁韋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麻木,虎口被震出無數的鮮血。格開了聯軍對方多少強者暗中挾帶的飛劍,身上染著多少敵人的和自己的血跡。但他知道,身邊的人已越來越少。而他只能在這裡,不能退​​。

    征戰以來,他一直沖在最前面。只要敵方統帥出現,他必然會不顧一切闖入千軍萬馬斬首。連番作戰以來,他的斬首者威名已經頗為外顯。至少在敵方聯軍之中,高層將領聞之色變。

    而丁韋一直承受著各種非議。他和人相處極為孤傲,在軍中格格不入。就是行軍吃飯。他也是抱著飯缽一個人弓在一角,和群聚熱鬧的軍人團體對比鮮明。而往往對戰後邀功之事極為熱衷,久而久之,來自軍中的,來自同僚的。來自身邊人的。都認為他只是一條想要拼命積攢軍功往上爬的瘋狗。他的確很渴望地位,榮耀這些東西,很渴望獲得認可,再也不被人瞧不起。所以他行事越加癲狂,越加為了軍功不折手段,所以越加惹得人厭惡,不過也搏得了一部分盛唐軍人異樣的好感。

    直到現在。許多倒下尚未斷氣的軍人,看到獨一人握刀,在屍山血海中佇立於無數敵軍面前的丁韋,人們眼神從最初的厭惡,終於閃過了一絲欽佩。以及某種敬畏。

    看到這些軍人眼中的這種敬意。這個全身掛滿了傷口和血蹟的丁韋,終於在這一刻像是得到了某種肯定一般,雙目溢出了兩行血淚,他用刀在身前劃了一條線,“我知道你們曾經厭惡我,嫌棄我。我知道你們根本就不曾看得起我。無論是前線的,還是後方的那些大人們...我丁韋雖然沒被人重視,雖然生來就遭人摒棄!但老子在最後時刻。還不想沒有一個棲身之所。盛唐在後,我自在前!我不倒,無人能越過此線向前!”

    我不倒!無人能越線向前!

    箭雨已經停了,對面的步弓大隊也停止了動作。前方現出無數聯軍的兵馬,這一句話迴盪在出奇靜謐的戰場間。震得對面全體靜默。

    很長一段時間後。前方的敵軍大隊出現了些許動靜,軍隊裂開一道口子。一個披著寒鋼甲胄,身著罩袍的男子在聯軍強者眾星拱月下越陣而出。面對丁韋。

    手中握刀的丁韋看著那個男子。神色終於現出一絲動容。

    夏禹面色漠然的望著丁韋,然後道,“我見過你。”

    “我也見過你。”

    “那場院比之上。你也是其中之一。我一直在想,日後的這段日子,還會不會見到你們這些人...不過當時從來沒想到,日後再見,居然是這樣的場合。”夏禹縱馬捏韁,高聲喝道。此時他的目光並不在丁韋身上,而是在他身後長驅直入的盛唐帝都。在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感覺距離自己的理想,如此之近。多少年以來,從當初皇帝給自己講和盛唐的戰史,講盛唐那片土地的富庶,講盛唐人的禮儀教化之時,他就無數次的幻想著一個畫面。他身著刀兵,乘騎白色龍馬,就那樣在火海之中踏入盛京城,在無數臣服的目光中,迎來一個屬於他的盛大時代。而現在,一切都這麼的接近,眼前的男子,只不過是他所認識的,一隻在無法阻擋歷史車輪下的可悲爬蟲罷了。

    “呵呵...那場院比的獲勝者並不是你。所以想必哪怕你是高紋太子,千萬人之上。也如我這般可悲吧...我們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我們都敗給了他,所以你始終會敗給他,這點無容置疑。”丁韋笑了。

    “住口。本殿根本未曾將他當成對手,何談敗過?如果你有幸在這場戰爭中看到最後,你會看到我滅了你們盛唐,然後殺上列王山,讓他生不如死的場面...只可惜,你活不到那一刻了。”夏禹冷冷一笑,“我不光可以擊敗你,更可以擊敗他。擊敗當時院比上的任何人!因為此刻,你們任何人都無法擋得住我。我知道你隱藏了實力,在等待和我面對面的這一刻...只可惜你很愚蠢,這點小聰明,我怎麼會上當,莫說我不需要和你單獨交鋒,就是我身為統帥,也不可能做這種無聊的困獸之鬥,”說完他揮了揮手,像是毫不費力揮去一片羽毛,落下一個字,“殺。”

    數名強者脫離軍陣,在戰場上劃出幾道高速奔行的煙塵,最終這些煙路都合為一股,直奔丁韋。

    震人心魄的勁氣激爆聲震響。

    丁韋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刀,身背了多少劍。但在那一刻。他反手殺死了四名聯軍強者。甚至在對方後援衝上來擊傷了兩人之後,才終於油盡燈枯。

    倒下的那一刻。他的頭重重在地上跺了跺。他的目光望著身後的土地。那裡是盛唐。

    知道那裡是盛唐,所以他笑了。

    一個連和自己單打獨鬥的勇氣都不具備的人,怎麼可能戰勝這片土地後面的那些人?

    知道盛唐不可能被戰勝,就算全部人都摒棄他。他也不可能流離失所。於是丁韋很驕傲的閉上了滿含鮮血的眼睛。

    死而瞑目。

*************

    列王山的桃花樹下,軒轅鱈天的薄裙被風吹動,在綢質的延展間,現出柔美的體態。她來到楊澤身邊,輕聲道。 “前線的軍情戰報已經回來了。最近最震動的,是丁韋戰死的消息。聯軍北上的攻勢越加猛了。但盛唐的大軍也集結完畢。想必一場意料中的決戰很快就要到來了。”

    看到她身姿在風中盈盈,楊澤突然開口,“你怕嗎?”

    “怕?”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心裡現在是什麼感覺...”

    她眼神迷離,而且最近越來越迷離。大婚過後,皇宮裡。京城中,這件事持續發酵陸續有許多友人來客,如今人們也以楊夫人來看待她,那些有夫之婦自覺和她之間更拉近了不少距離,雙方變得有很多的話題可談。所以時常聊到一些很家常的事。比如小時候如何。可她很奇怪的是,她的人生彷彿出現了一個斷層,她記不起來普天院比之前的那些所有事情。往往去想,便會自然而然的沉浸在一種莫名其妙的空白中,彷彿理所當然那就是空白一樣。

    這讓她有些恐慌,不過此時看著面前的男子。她的俏目卻回復了平靜。以前是空白,但現在她很清楚,她並不是一個人。而他也不再是一個人。 “我沒有怕的感覺。因為和你一起,我便不會害怕。”

    楊澤看著她,心中流過一種暖意,又輕輕點了點頭,“我最近總有些心神不寧...局勢趨於劇烈,決戰即將到來。不知道將面臨什麼...看不到來去,我總是有種感覺。我們,會死嗎?”

    “死...”她輕輕呢喃,然後上前,從後將楊澤背後環抱住,用身子貼著他的後背,嗅到那令她迷醉的安穩氣息,“傻子...我們都不會死。我們要活著...好好活下去。”

    “是啊,我們要好好活著。”楊澤突然一頓,像是想到了些什麼。

    感受到他後背的僵硬挺直,軒轅鱈天亦有些微愕。隨即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不同於以往握著自己的溫暖,這次有些緊,像是他要帶著自己去什麼地方。

    既然楊澤想到了什麼,那麼便走。他們離開了列王山,通過了闌蒼院,闌蒼院的修行者們紛紛對兩人緻禮,並根據要求遠方給他們提供了一輛馬車。

    雖然楊澤要求保密,但是馬車離開帝都向西南行了不過半天后,楊澤和軒轅鱈天離開帝都的消息就已經傳得人盡皆知。

    他們要去哪裡?朝堂和帝都修行界掀起一陣爭議。很多奏摺雪片般飛到了皇帝的案前,有彈劾的,有催促的,還有認為楊澤是要去刺殺某個敵方大將的...猜測不斷。在皇帝的批示下,這輛馬車所到的各州各地,都務必給予了最大的通行權,沿途的帝國修行勢力,都對其進行了最嚴格的保護。

    因為馬車之中的,可是列王山上那兩位帝國修行界新星的夫婦。

    馬車不分白天黑夜的向著西南奔行,白天馳行原野,黑夜軒轅鱈天總是會點起燈光,紅袖添香。

    只是除此之外很長的時間裡,楊澤都望著窗外,從日昇的群山,再到日落的原野。看著他怔怔失神的模樣,說不上為什麼,靜靜隨著他折騰的軒轅鱈天突然很心痛。

    不知經過了多少個日夜,他們終於來到了帝國極西南之處。馬車在一片連綿不絕的廢墟旁停了下來。

    這是一片慘烈到悲壯的景緻,房屋摧破,火焰和黑煙一直延伸到地平線外,經久不絕。到處都是人的屍體。這是一處戰場。這是戰場殘留的廢墟。這是文明的廢墟。軒轅鱈天望著這一切。俏目泛著憤怒的寒光,嬌軀也因為這片畫面而顫抖。

    “為什麼我們要來這裡,為什麼你想來這裡?”

    “我也不知道,因為我覺得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所以我要來這裡。”

    “死去的這些人不是盛唐人。他們不是盛唐的裝扮。他們是誰...”軒轅鱈天淚眼婆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但是我很難受,我為什麼這麼難受...”楊澤搖搖頭,望著大地蒼夷滿目,一股撕裂般莫名的悲愴撞入他的心臟!

    軒轅鱈天拉住了他的手袖,她的聲音突然有些哀求。 “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裡。我不想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我不想知道這一切...我突然害怕了...”

    “我害怕了...”

    在那夜馬車返程的夜裡。他緊緊擁抱著懷中顫抖的她。她也緊緊的抱著她。兩人鼻息相接,如蘭如夢。燭光將他們的面容照應得明明滅滅。

    這一夜不同新婚,她剝去了所有的嬌羞和偽裝,她的裸身在燭光裡纖毫畢露,妙曼得讓人心尖發顫。以至於看著這一切的楊澤,手指撫摸過每一寸膩滑間。都有些顫抖。他依稀見過這樣美妙的**,他記憶裡有個女子,彷彿正在和眼前的她融合成一個人。

    她纖腿盤在他的身前,將自己最美的一面為他展露無遺。他們在喘息中撫平彼此胸臆里莫名升騰的悲愴。用彼此的體溫和氣息平歇那份惶然。

    她的呻吟與氣息彷彿春風海浪輕吟淺唱,溫柔而洶湧地捲席馬車內的天地間。

    似經歷人生大起大悲。然兩人緊摟相擁似璀璨如鑽守入永恆。

    最後她在他奮力發洩的徵躂下攀向高峰,用力狠狠抱緊著他,指甲狠狠掐著他的肩背,容顏淒美中泛著喜悅幸福,混雜妖魅和聖潔的光芒,“記著我。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麼,不要忘記我。”

    **************

    最後的戰爭爆發了。

    大地已經被這條戰火吞噬。軍隊在日夜攻堅​​,無數的修行手段出現在最前方的戰場。攪得天地異動,慘烈之極。

    太子夏禹攻勢如虎。他度過了雨季的山林裡歇息,在戰場的平原下席地而坐,在戰火和天降投石中衝殺的無數個日夜。在他的身邊,有著高紋帝國和東正教門下轄無數修行勢力的強者隨從,有強大的百萬軍隊作為依仗。他們終於迎來了和盛唐決戰的時刻。

    歷經了無數場戰鬥。綿延了整個大陸的戰火,付出了無數人。無數百姓,甚至數千大陸宗派席捲進來修行者的生命,這場戰爭即將迎來一個定局。

    夏禹的身體終於有些疲憊了,歷經數年的征戰,面對無數的明槍暗殺,怎麼可能不感覺到疲憊。但他的內心正在漸漸興奮起來,因為他很快就要看到,很快就將見證,他征服一個帝國,將盛唐納入高紋版圖最終的一幕了。他相信這樣的一幕很快就會到來,他相信天一直都在幫助他。無論是交戰以來盛唐軍隊的節節潰敗,還是許多盛唐他從前忌憚的強大修行者都先後戰死,以及教門和高紋帝國的強者層出不窮,這都讓他感覺到了充分的預兆。上天在幫助他。天亡盛唐。

    所以他無比的有信心,直到見到盛唐最後一役之上陣容的出現。

    他以為見到這個人會很平靜,會自然而然以上位者的角度藐視。但這個時候看到楊澤,他仍然忘卻不了普天院比上被他超越的那個事實。

    楊澤站在盛唐黑壓壓的大軍之前,他的身旁是盛唐最後的修行者們,包括了身披戎裝戰甲的韓雪,褚衛,陶子義,甚至還有持盈郡主​​。

    他們最後竟然這樣的相對。

    “這是最後一戰了吧。”韓雪等人看著楊澤。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楊澤點了點頭,“這是最後一戰。”丁韋等人以及所在的左大營全數戰死之後,終於阻擋了聯軍進攻的步伐。給予了帝國集結兵力的機會。帝國傾全力面對對方聯軍主力,這一仗幾乎就能決定未來的勝負。

    這一仗彷彿就能打開他們忘記了的過去,以及不知道的未來。

    “普天院比上你是第一。然而看看周圍...”夏禹高高在上。隔遠朝著界河對面的楊澤眾人道,“修行的強大不在於個人實力的高低,而在於你的氣魄有多大。我可以統領這世間千萬修行者,億萬民眾,對你盛唐展開覆巢之戰。就是你千年帝國,也要踩在我的鐵蹄之下!”

    夏禹高高宣誓完畢,勒馬回望身後百萬大軍,然後執鞭朝前方一揮,“進攻!”

    “進攻!”

    “踏平盛唐!威我高紋!”

    “踏平盛唐!威我高紋!”

    齊壯的口號肅穆而可怕的在前進的大軍中響起。連帶著軍馬和步戰車的推進。現出震懾大地的氣魄。

    大戰即將到來,大戰已經到來。

    軒轅鱈天俏面已經略顯蒼白,她眼睛茫莫的望向楊澤,像是要把他記在心底,輕聲道,“我有些害怕了。”

    之前她曾說過這樣的話。而今天楊澤也同樣知道她說出這樣的話,並不是因為她害怕了對面的軍隊。那些下一刻就殺戮的戰場...而是她怕,這一切就是結束。

    兩軍廝殺在了一起,大地突然鈍重了起來,鮮血,刀兵。煙塵,雲卷,這天地所有白色的,紅色的,黃色的,湛藍的。黑壓壓的,所有的色澤,都像是凝成了一幅畫。一副無言的只有壯麗的畫。如同史詩裡那些久遠的圖卷。

    楊澤。軒轅鱈天,韓雪,持盈,陶子義,褚衛...以及所有人,拔出了隨身的武器。策騎著身下的騎獸,朝著對面的大軍裡湧去。

    朝著夏禹的所在高地衝去。

    勢如破竹。這眾多修者形成一把插入大軍的刀。身後是一條長驅直入的長龍煙塵。

    他們刺向對方的大軍,他們縱橫披靡的沖向高紋總營。

    高紋和教門的無數修者出動了。天地展開一場可怕的激戰。

    夏禹看著身邊的強者不斷出擊,神色卻越來越凝重。

    褚衛在狠狠砸死四名對方超卓強者之時,終於被最後致命的長槍透身而過。陶子義手中靈符漫天花雨般飛在戰場中,傷痕累累,在褚衛倒下的瞬間他滿臉淚水,被對方一個教門大佬抓住機會震碎了心肺...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在身邊逝去。但聯軍的強者也付出了致命的打擊和代價。

    楊澤終於來到了夏禹面前。

    夏禹突然感覺有些恐慌。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對方竟然可以闖過無數強者布下的保護網,來到他的面前。

    楊澤拔出了劍,殺死了他身旁的兩大強者。

    夏禹抽出了刀,意欲藉此機偷襲。

    但卻刺偏中了幻影。當他心中驚懼的瞬間,只感覺後背心可怕的刺痛一涼,楊澤的那柄劍從上而下,將他釘在了地上。

    夏禹從沒有想過他竟然會被殺死,他無數次設想過踏足盛京的過程,但卻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的全身筋骨都被刺體而入長劍蘊含的勁道震碎了大半。他感覺自己的生機竟然飛快的流逝...他快死了。

    他不能死。他還要活下去,他怎麼可以死?他要成為這片大陸上前所未有最偉大的帝王啊!

    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身旁的一位親信將領走了過來。他奮力的朝對方爬過去,他呼救,只要被救走,高紋加上教門的修行手段,哪怕讓他生不如死,行屍走肉,他也能活著。他也要活著。

    但那名將領卻拔出了手中的刀,然後狠狠的朝著他心臟處刺了下去。

    “你怎麼...”他憤怒愕然恐懼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

    那人湊在他耳邊,輕聲道,“將軍,對不住了!這是陛下的意思!”

    “父皇?...為什麼...為什麼...”他嘴裡噴出黑血,用一種惶恐看著對方。

    對方指了指戰場,“你看到了嗎?盛唐其實已經敗了。最終還是我們佔據了優勢!所以勝利應該是屬於前所未有的偉大帝王的。皇帝陛下,是要讓它屬於大皇子的!”

    “我就是大皇子!我就是大皇子啊!”夏禹哭著道。

    對方嫌棄的眼神看著他,甚至還有些悲哀,“殿下,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你該醒醒了,你根本不是高紋大皇子...你只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子,注定了不能領受曠世功績,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你只是私生子啊!”

    夏禹醍醐灌頂般看著對方,直至此刻,他終於發現自己忘記了什麼。

    殺了夏禹。楊澤和軒轅鱈天眾人立於高處,但卻已經看到,在天地軍隊洶湧的潮水下,盛唐方面已經崩潰了,高紋聯軍擊潰了盛唐最後的主力,盛唐...敗了!

    韓雪看著楊澤,看著周圍寥寥無幾衝殺到這裡的修行者,手中的大劍垂落在地,她煢然而立,喃喃​​自語,“我們敗了...我們還是敗了.. .”然後她抱著臉,哭著跪了下去。

    看到那些朝著他們洶湧而來的無數軍隊,軒轅鱈天淒美的看了楊澤一眼,“我們敗了...所以要死了呢...”

    在人海即將將他們淹沒的瞬間,天空頓時光明大作,宛如神蹟。

    大地上,人海裡,所有交戰的雙方,都抬頭看著天空,停止了廝殺爭鬥。所有的修行者,都用一種膜拜的神情看著天幕。

    那裡出現了一個女子。身著白裙,擁有無暇的純淨和曠世的美麗。

    她閉著嘴的時候,世界就如同寒霜。她微笑之時,永遠陽春白雪。

    她降落在高地山頂,純淨赤足朝著楊澤走來。一雙美目,彷彿注滿了無數欲言又止的情感。

    看到這個女子的絕美容顏,楊澤彷彿一時有些頓悟明白了,他一直以來到底忘記了什麼。他一直記得忘記的,就是這樣一張面容。

    看到這個女子,軒轅鱈天身子晃了晃,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那是一個字。

    不!

    女子來到楊澤面前,伸出手拉住他的手,溫熱而瑩潔。

    “我來帶你離開。”

    “離開這個世界。”
tata123 發表於 2013-1-13 19:48
第九十二章 樹下第一



    當天地陷入史詩般的戰爭中,當一切彷彿已經成為定局。那從天而降的女子,卻宛如一場破夢而來的奇蹟。

   
看到她的面容和朝自己伸出的手。

   
楊澤像是想起了什麼,於是眾人都想到了什麼。

   
他伸出了手,和她握在了一起。

   
眼前一切似乎都割裂了開來,包括沙土,包括草葉,包括戰場的屍身殘肢,一切都在震動,然後哪怕是最碎小的石礫,也開始離地而起,裂成了無數微小而億萬的碎片。然後這些碎片,全部變成了huā瓣。萬千huā瓣又從眼前被風吹走,嘩!一片撒開。

   
現出無比粗壯的樹幹。

   
梨huā神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的出現在人們面前。

   
人說南柯一夢,沉醉千年。雖不至於,但眾人是的確見到了天地造化的大能耐,一朝醒轉。所有修行者這才明白,他們竟然是在梨huā神樹構建的夢境裡,彈指剎那間,大夢三四年。

   
所有人都能從自己微醺濕透的後背,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彷彿猶在夢中。

   
山道間,分佈著此次登山剩餘的修行者。眾人或痴或嗔或怒或哀神態萬千。

   
持盈郡主死死握劍而立,在前一刻,還是千軍萬馬朝她湧來,她意欲決死。下一刻便轉回了現實,以至於此時她還保持著懍烈的神情,面容諸多變化,顯然還沒能從這場幻境徹底回過神來。她還有太多太多的東西亟待消化。

   
韓雪,陶子義,褚衛,丁韋等等人,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但現在看到眼前的天地,方才明白自己竟然做了一個漫長無比的夢,一時恍然滿身是汗,心中百愁千結,心神俱耗。這個夢中帶給他們的震撼,又令他們下意識的朝最上方的那兩個人看去這兩個人此時此刻,距離梨huā神樹最近。所以也最為讓人顯眼。

   
夏禹雙膝跪在地上,原本好看的面容,已經變得極為扭曲難看不甘,甚至兩隻眼睛湧出不知是悔恨還是極度不甘心的淚水。他捧著自己的臉,夢中的那一切,那無比貼近的夢想,那等候千年的戰爭居然只是黃粱一夢?

   
而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在夢裡那場戰爭大業即將功成的瞬間,他居然在最後一刻,敗在了一個人的手上。他帶著不敢相信的震動,朝那個人看了過去。

   
此時此刻,幾乎是所有人,都朝著梨huā神樹望了過去。

   
梨huā神樹之下,此時距離神樹最近的地方,只站了一男一女。

   
男子比那女子位置更靠前,所以他幾乎是全體眾人中唯一一個抵達梨huā神樹的人。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青年。他的名字叫劉福在名單上的備案中記錄來自光祿寺。但此時此刻所有在山道上的修行者,都明白了這個劉福是誰。

   
夢境雖然發乎於夢但梨huā神樹的夢境卻反應著人的本心,人在現實中可以有無數的偽裝,變化但是夢中的潛意識卻直指不曾被遮蓋的本心。

   
所以所有甦醒過來的人都明白了他是誰。他們在夢中不曾產生任何疑問,彷彿理所當然的接受楊澤本身的身份。而如今醒過來和現實相交,便一時震驚無語。所有人站著的,倒下的,半跪著的,剛從夢境醒轉手抓向天的,都朝著楊澤看了過去。

   
這張無比逼真面具下的人,這不就是不久前摘星樓事件裡的那個公主翎衛,大曄世子?而他身後那個叫做“阿嬌”的滿臉雀斑女子,那張面具下不正是崑崙聖女軒轅鱈天?

   
此時的山間霧散。眾修行者在梨huā神樹構建的幻境里三四年的時光,對山下無數觀禮的各方宗派,盛唐人眼睛裡看來,不過是數刻鐘的時間。在這個時間裡,他們隱約透過山霧看得到修行者正在攀登。那些修者或許面容神情古怪不定,已經進入幻境,但他們仍然在循著山道攀登。

   
直到最後一刻霧散,才現出了梨huā神樹前的最終〖答〗案。

   
看到梨huā神樹下的最終結果。此時此刻的列王山腳下,原本還略有些喧沸嘩然的那些人山人海,陷入一片絕對的寂靜中去。

   
雲深不知處的側山上的那些人們,所有視線極佳的涼亭轉角崖坪望台處昂首以待的那些人們,此時面對不斷掉落著huā瓣梨​​huā神樹下的那一幕,人人都破天荒的緘默了。

   
“胡鬧...太胡鬧了!”這是涼亭中,帝國齊閥的一位元老終於忍不住心中的荒唐高喝。

   
“這是不可能的...那人是誰...這人到底是誰?”在側山視野最佳望著這一刻結果的人,開始揮舞著雙手荒謬喊道。

   
“這是個什麼結果?帝國到底有沒有重視過這場院比。我盛唐這一代那麼多強者,怎可能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給蓋了下去!”山道前,有人衝著闌蒼院維持秩序的院士們喊著。而這些院士人人面色凝重,抬頭看了看頭頂的神樹,越加的沉默了。

   
人們有些開始嘩然。有些開始緘默。有些望台上的人,對匪夷所思的結果無比詫異。

   
宋閥的人們看著山頂,他們沒有過於對這場院比的結果吃驚。只是有長者看著梨huā神樹乃至一路的山道,沉聲道“有人不在了。”

   
***********

   
有人不在了。有人卻還在那裡。

   
在山巔前,在神樹下。楊澤站在樹下,回過頭來。看到了滿臉雀斑的“阿嬌”。


在這張精美的面具之下“阿嬌”的神情變化不定。但最終稍稍平靜。楊澤只要想到兩個人在幻境中那〖真〗實的接觸,以及經歷的那些人生流年,他就突然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觸。他們竟然在一起了?儘管幻境裡他們的記憶都受到了壓制,他們只認為彼此之間應該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但光光是這麼一想,楊澤的後背心就有種微寒,自己居然幻境裡,娶了眼前的崑崙聖女為妻...為什麼這種感覺如此不詳。以軒轅鱈天的性格,她回過神來大概會把自己殺掉滅口吧?

   
感受到楊澤看過來的目光“阿嬌”卻並沒有無比凌厲興師問罪的朝他瞪視過去。

   
只是兀自的盯著碎huā鋪成的石台地面,眼神有一份恍然和漠然,而那和她血脈相通的面具,略有一絲紅潮。

   
她的心現在已經一團亂麻,什麼都在胡思亂想,甚至想過乾脆將楊澤殺了一了百了。但她反應如果越大,豈不是越證明她很在乎幻境裡的一切。相反如果你不在乎某樣東西,只需要一個勁的忽略就行了。所以當身處現實之中,軒轅鱈天覺得現在唯一能讓她平靜的辦法,就是漠視,漠視,再漠視這所有的一切。

   
以至於她這樣想著,一雙手都在紗袖下用力攥了起來。

   
她只需要做出不在乎一切的樣子就好了,這之後她仍然是她,她仍然是那個崑崙山倔強的,佇立萬人之上的女子。可是此時心潮有些感覺卻是無法抑制,她只要一想到幻境裡的那場戰爭中出現的那個女子,想到楊澤朝從天而降的她伸出手去的最後一幕。她拼命掩飾心情波動的眸子裡,還是劃過一抹莫名的憂怨。

   
她最終鼓足勇氣朝他看去。卻看到“劉福”那張面容環顧了四周,嘴角肌肉抽動了幾下,然後是手舞足蹈,忍不住欣喜若狂朝她激動道“...竟然登上了山巔,竟然第一個到了神樹下,破開了幻境...我們成功了!終於...成功了啊!”

   
看到他只是因為破除了幻境,抵達huā樹而朝自己振奮激動,軒轅鱈天忍不住踹了他一腳。在他吃痛愕然下她板著臉並沒給出任何解釋,只是心底卻不知為何,竟然略微輕鬆了起來。大概眼前的這個傢伙,就真是欠揍吧。

   
看到軒轅鱈天舒緩下來的眸子,一直裝瘋賣傻的楊澤,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幻境裡最後出現的紀靈兒...”楊澤疑惑著試探。

   
軒轅鱈天點了點頭,沒有看他,雙瞳泛起一抹亮邊“是她。這是西陀的神法《巫山尋夢》。原本可以控制人的心神,窺入人心深處的秘密。沒想到在我們跌入幻境之中,紀靈兒用這個方法驗證我們的身份...”

   
************

   
西陀望台的那方紗帳之後。

   
看著梨huā神樹下的普天院比結果。宇文靖的聲音傳來“梨huā神樹果真是造化無窮,居然能生出幻境,令所有人經歷一場心性的考驗,而最終勘破萬相的那個人竟然如此普通...甚至從前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連我都對劉福這個人的身份來歷,無比好奇起來。今日之後,定然有很多人挖掘他的所有來龍去脈”

   
他娓娓而談,隨即望向身旁面容略顯蒼白的紀靈兒,輕聲道“巫山尋夢神法極耗心神.以靈兒你如今天玄巔峰的修為,冒險施術,也會令境界動​​搖不穩,可惜你一步入道通的門檻,如今又將延長不少時日...”

   
一直在旁邊的迦繆震驚無語的看著紀靈兒和宇文靖。

   
他的修為在天玄上,但從剛才開始就被山上的比試所吸引,也根本不知道紀靈兒什麼時候,施展了西陀的神法?而他絲毫不覺,宇文靖卻能輕而易舉的識破?

   
由此可見,在兩個近乎天造奇才的一男一女面前。他迦繆立即有種高川仰止​​的感覺。儘管他無比的想追趕宇文靖,努力的希望自己能夠距離紀靈兒更近一些。然而他和他們之間,仍然有遙不可及的距離。

   
紀靈兒顯然也因為宇文靖識破自己暗中施術有些震動,但她外表並沒有絲毫的顯露,看了梨huā神樹一眼,輕聲道“我只是對那棵神樹的玄妙幻境,好奇罷了。 ”

   
因為好奇而不惜境界不穩下跌的風險動用神法,顯然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但宇文靖並沒有絲毫的懷疑,像是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這個回應,點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定然是一個很美妙的幻境。”

   
迦繆陡然心悸莫名。

梨huā神樹下的那個人是楊澤。而在後方不遠處跪倒在地的夏禹居然是高紋帝王的私生子!對方的目的居然是要救出高紋國的“戰神”羅森!然後掀起一場盛唐和高紋間的大戰!他是為了顛覆盛唐而來!

   
從幻境中明白了夏禹的來龍去脈之後。

   
第一個從地上爬起來衝上去的是丁韋。他手上持著一柄刀。普天院比允許修行者攜帶五階以下的兵刃。丁韋手中的刀,此時已經代表了他心中騰冒起來的火焰。

   
回過神來的持盈郡主分清輕重,亦持劍朝著夏禹撲了過去。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反應過來的修行者。

   
褚衛,陶子義,韓雪,眾人第一時間朝著夏禹衝去。帶著眾人的高喝喊聲“納命過來...”

   
就在刀劍加身,心知一切暴露,心如死灰,本不打算躲避的夏禹卻陡然聽到一聲沉喝“住手!”

   
持盈郡主定住身形,丁韋手中的刀揮不下去。他不是會因為一句話就放下自己心頭殺意的人。但是此時此刻,他手中的刀的確無法繼續斬落。只停留在夏禹的腦袋三寸外。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著他的揮刀。他的實力極為強橫而此時居然有人可以隔空封死他的所有進攻,可想而知來人,是何等的強大。

   
所以人們紛紛扭頭看著霧氣深處。

   
霧氣開始消散,現出一個老者的身影。所有知道這個老者身份的人,此時忍不住尊崇至極的驚呼出聲“涅緣法師!”

   
來人正是列王山四大長老之一的涅緣。涅緣腳踏布鞋,寬大的袍袖隨風起舞,一雙洞悉萬物的眼睛盯著夏禹,面對眾人,最終淡淡道“讓他走吧。”

   
“可是...”諸人忍不住出聲。正是在幻境裡這個夏禹率領高紋聯軍使得這片大地陷入一片戰火,在場的不少人可以說間接或直接的死在他的手上。他們在幻境裡就已經恨不得欲其死,如今怎麼可能任由得他離去,讓那幻境的一切有了發生的可能。

   
“從來真是妄,今日妄皆真。當時師兄跟我說出這句讖語之時,我還不知道其深意...如今才明白,他當時的這句讖語,竟然是暗示了今日梨huā神樹的幻境。”涅緣的聲音很沉穩,似乎每一個字之間,都有著異常精準的談吐和停頓,所以這樣的聲音,猶如黃鐘大呂在人們耳邊心間迴響。

   
他望著跪地的夏禹,猶如悲憫的看著受命運玩弄的世人,淡淡道“你看到了你的噩夢,也見到噩夢裡的一切。所以你看到了自己的苦海,苦海無涯,回頭皆是彼岸。戰火併不能讓你的夢平穩,相反只會讓你更加悲愴。而引燃在這片大地的戰火,帶不來你希望的世界。只能成為一片深淵。”

   
夏禹抬頭看著涅緣,雙目一片灰暗“可長老你們也該明白,這片大地不可能永遠這樣平靜。就像是不能指望海洋永遠風波不興。你們有一天遲早會死去,你們的繼任者也遲早會衰弱,會死去,會失去震懾力。那麼你們想要維持的這種平穩,最終也將崩潰。”

   
涅緣沉默片刻,道“我承認你的設想。但只要我們存在一刻。這片大地的兩個龐大帝國,就不會拉開毀滅一切的戰端。大地上的人們,將永遠平和的生存下去。而你們永遠不知道,這是何等美麗的一番圖景。不要等到一切都破滅之後,才後悔莫及。”

   
夏禹面部肌肉有些激動的抽動道“父皇曾說過,四位聖者存在一日,盛唐一日不可侵!東正教門及其轄領的百國千宗,與其說是懼怕盛唐,懼怕西陀聖殿,不如說更懼怕的,是你們四位佇立列王山的聖者。”

   
涅緣長老微微想了想,然後點點頭“你的那位帝皇,還有教門的那幾個頭子,也不算沒有敬畏。”這話說得無比平靜,可只有聽進去的人,才明白這話間隱含了怎樣的強大。

   
夏禹突然顫抖出聲“可你們已經佇立了上千年!難道還希望永遠的將這份威懾持續下去?你該給我們選擇,該給我們改天換地的機會...你們為何如此執著!”

   
周圍的修者人人背心僵直挺立,微微有些敬然畏然的看著那寬袍大袖下的老者。他的面容泛著一層慈悲的光芒。

   
有些人終反應了過來,是了!根據闌蒼院的記載,四大長老涅法,涅緣,幻生,幻滅,實則是從古沿用至今的頭銜。在這個頭銜之下,已經有無數人在這上面更新換代。所以並不是代表著他們四個人活了上千年? ...那樣太可怕了,什麼人可以生存上千年?除非是那些傳說裡修行達到了寂滅飛升境界的至高修行者。

   
涅緣微微一笑“而你們又何必執著?”

   
“我們有悲喜,有野心有理想,有創造不世之功的**,有改變這個世界的**...這就是執念,我恨不能帝國北進。恨不能將盛唐教化禮儀,和高紋興邦合而為一!世間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才是變革,這才是進步。有朝一日後世人談論我時,會帶著敬畏和崇仰!有朝一日後世的人們談論這一切時,不會只記得盛唐的繁華,他們還要記住一個名字叫高紋。”

   
“僅僅是為了後世的那一紙書寫,就要創造殺業無數万劫不復?何等荒唐?”涅緣嘆了口氣搖頭“你們還不明白,當把你們的這種想法放在很遙遠的時間長河中來看,就會覺得是怎樣的渺小和膚淺。殺業和征服並不能帶來教化。只能帶來可悲的創傷。當年我們出手於你百萬軍中擒下羅森,關在這列王宮讓其思過,便是讓他平歇心中的殺孽。而你們的陰謀已經暴露,這件事不再有任何的可能。放你回去。也只是絕了你的念頭。也平息一段盛唐和高紋碰撞的風暴,若你毫無悔心,仍然執迷不悟,老朽亦隨時可以把你帶回列王宮封禁,請太子務必珍惜這份〖自〗由!”

   
夏禹的眼睛裡現出一種被束縛的可悲。他知道這個老人的話是真的。他知道如果對方真的想要他死,或者永遠被關在列王宮。他無論身在何處,哪怕是在東正教門最嚴密防備的禁地中,他也逃不過對方的手掌。

   
這就是悲哀。

   
讓他從心底感覺到自己帝國那些世代大志的帝皇心中被束縛的悲哀和無力感。

   
四聖者一日存在,盛唐一日不可侵!

   
他起身帶著些微顫抖的身軀,朝涅緣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返身走下了山道。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1-19 18:20
本帖最後由 firtraveler 於 2013-1-19 18:22 編輯

第九十三章 該死的楊澤

    人都有一種奇怪的能力,當處於夢中,一切現實的經歷意識都被封閉,會認定夢裡的一切都是無比真實,於是會無比的投入。但當意識重新喚醒,明白來龍去脈,意識到自己只是進行了一場大夢之後,夢裡所經歷的柳暗花明的激動,波瀾起伏的觸動,人生幻境的那些糾葛。都會剝離出來來看,像是在看著一場主角不是自己的電影。

    但是夢裡的那些高潮起伏處,卻有若陣痛,細枝末節的深入骨髓,難以抹去。夢裡楊澤和軒轅鱈天的相依為命,兩人結為夫妻的喜悅,面對敵國入侵家園不保的擔憂,到最後發現無法阻止國破家亡的悲愴猶在眼前。

    以至於在這背心被汗微微醺濕,嘴裡說著不過是一場夢的軒轅鱈天,此時也有一種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她忍住了。更在這一刻內心像是作坊混亂的織布飛梭,扯起一團亂麻。堂堂軒轅大小姐居然被一棵混蛋神樹給耍了!

    她五歲開啟修行之路,八歲順理成章成為崑崙最寶貝的聖女,十五歲時懷帶一身玄妙修為,隨兄行走大陸,地位尊崇,名動世人。

    雖然她當時年齡尚輕,但實際無人敢小看她的背景身份。從此各種示好從未斷過。各國太子,大陸宗派勢力俊傑驕陽之輩,那些年從來沒少過接近她而做出種種盤旋突進的手段努力。當然自忖萬葉叢中過,寸綠不惹身的她游刃有餘。至今無人能夠獲其青睞,那些自持風流倜儻修為高妙者耍的小心思小手段在她眼裡,有時不過哧然一笑把對方打擊得灰飛煙滅罷了。

    不過要說絕對沒有,也不盡然,至少小門小派的千劍宗有位掌座大弟子衣卿相,兢業學劍,白衣修身。做人筆直,行事橫撇持度,就曾引得她的好感。

    亦或者當年那位一步一拜踏雪上崑崙。只為求其一見傾訴相思苦的文洛太子,被佛國譽為轉世靈童的倉​​央措,憑藉一句南方人被雪地凍得唇紅齒白的“不負如來不負卿”。也曾經讓她一陣感動。

    這些都是曾經牽動她心裡漣漪的人。會讓她偶爾想起的人。

    但現在,她的美目狠狠的落在了前方楊澤的身上。想到夢中他對自己做的那一切,她的心尖就忍不住顫抖。但偏偏又不能表現出自己對這一切在意而打死他,咬死他,折磨死他。偏偏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自己不在意,不在意這一切,不在意夢裡的一切,所以也就不在意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切在她瞳明眸亮的眼珠子裡,僅僅是一種漠然的姿態罷了。要展現給楊澤的姿態罷了。

    睫毛不停律動,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大幕揭曉。已經處於無數人焦點之下的她,現在竟然心亂如麻,心底是這樣的想法

    這個該死的楊澤!

    ***********

    浮生大覺​​,不過醒夢一場!

    楊澤回過頭來,越過山道間那突然而起的衝突。看向山下。山腳下的那處望台仍然有白色紗幔相隔。

    風偶爾吹起紗角,依然看不到紗幔以後的一切,但紗帳被陣風吹皺起漣漪般的紋路,卻越加顯得生動。

    望著那裡,他卻微微有些發怔呆滯。因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在那片紗幔背後。同樣有一雙美目正在注視著他。

    她知道他在盛唐發生的那些事麼?她現在在想什麼?她神法入夢,將自己帶出幻境,站在了梨花神樹之下。如今再度見面,在夢裡的近在咫尺,回到現實卻遠隔山崖。不得不隔著這張面具和遮罩的重紗,隔著無數喧鬧的人海當初在大曄國和地海世界逃亡那段朝不保夕,但刺激美好的日子,已經相去甚遠。

    或者,這只是構成她人生中的一場波瀾。僅僅是無數跌宕起伏的其中一段路程,自己也不過是她身邊有些特別的人,正因為重生的特質,所以挑惹到了她本應澄明的心境,從而干預了她的人生,但這種力量終歸有限,無法決定她的最終歸宿和走向。

    她始終注定是不平凡,有自身命運軌跡的女子。他楊澤興許可以發乎自身特異可以逆天改命,但自信不等於自大,觀己並不能度人。紀靈兒,絕對是他最難以去改變的一環。

    誰敢說在她和宇文靖面前,楊澤不是那個不該出現梗和異類?

    就是在另一個時空裡,三世子楊澤和紀靈兒也是一地一天。一個世子國破家亡披星戴月逃竄,一個聖女光環加身璀璨奪目,八竿子打不著一塊。這世不過是陰差陽錯而交集在了一起。而他楊澤更像是個深淵,和他牽扯在一起的人注定涉及理不清的命運黑洞,否則若不是他,紀靈兒和宇文靖之間哪存在人們隱晦談及的罅隙?他們難道不是世間男女追捧嚮往的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豈不是從頭到尾都順理成章。

    都怪他這個該死的楊澤!

    ************

    順著楊澤的目光,看到他此時所望之處若有所思,神情忽變忽換的軒轅鱈天,望著西陀所在的望台,一張俏臉也微微寒了些,顯得有些凜冽和難看。

    楊澤很明顯的感應到了這種變化,由此朝她望去。

    接觸到她目光的時候,軒轅鱈天那冷色調的面容上,高挺的翹鼻間,傳來一聲輕輕的「哼!」聲。

    聽著這聲冷哼,看到軒轅鱈天有些凜冽的眸子,楊澤竟然莫名感覺內心有些發虛。

    既然內心發虛,所以他立即轉移話題,環顧四周,眉頭皺起。

    「有人不在了。無論是幻境還是在這裡,都不在了。」

    自院比開始以來。楊澤就對那個叫葉祈的人有所防備,而對方一舉擊敗宋淨,展露實力的時候,相信任何人都不敢再小覷這個其貌不揚的傢伙。但是自他們開始朝著這第三停攀登,梨花神樹開始製造幻境之後,那個傢伙卻離奇的消失了。這點不光楊澤看得清楚,只怕宋閥那些等待著向對方討回公道的大人物們。一個個的鷹目可不含糊。

    但就是這樣,那個人也就這麼離奇的消失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正是知道這些,軒轅鱈天儘管明白楊澤是轉移視線話題。也不由得輕聲回應道:「山道僅此之一,如果他比我們更快破除心障走得更遠。那麼現在在梨花神樹之下的,已經是他了。而且在那個幻境之中,從頭到尾都沒有他的出現,說明他已經不在這裡,並沒有進入梨花神樹的幻境,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從剛開始踏上梨花神樹山道的時候,他就已經離開下山了。」

    「為什麼他要下山呢?他對宋淨出手,不是確保自己能夠成為第一嗎?」楊澤皺了皺眉,「亦或者是另一種可能,他和宋淨有所仇隙。藉此出手,然後再遁離。」

    「如果對方真的不是衝著列王山而去的話,這倒是極大的可能。宋淨遭到重創,亦是對宋閥的一個打擊。這樣來說,也合情合理。」

    「不過為什麼我總覺得那個人。並不簡單,在他其貌不揚的外表之下,有一種隱藏在最細微處的超然,這樣的超然我似乎在哪裡見到過,而對方既然能一擊之下重創宋淨,如果說藉此打擊宋閥,委實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專程選中普天院比這個環節動手,更大的可能。對宋淨的出手,只是他的一時興起。就像是順手除去路邊的一塊障礙而已。」

    軒轅鱈天有些匪夷所思,「動手不考慮之後的後果,僅僅是一時興起麼?他可是將宋閥的宋淨一擊重傷,如果這只是他隨手為之,根本不懼背後的宋閥怒火。那麼這樣的人無論氣魄還是底氣,都要讓我們重新估計。」

    楊澤點點頭,「無論如何,對方總是離開了,這樣的人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離開了院比,眼下對我們而言,卻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不過…」楊澤隨即朝著通向此處神樹的山道間望去。在那裡涅緣長老剛剛作出了對夏禹的處置,夏禹可以說是普天院比之上,陡然生出的巨大變數,眾多院比修行者此時或握著武器,或嚴加戒備敵意畢露,目視著他朝著山下離開。看到一些人眼睛裡的恨然,想必就算涅緣長老任由得其離開列王山,很多人也不希望他就這麼正大光明的離開盛唐。

    只是當夏禹的身影消失在濃霧間山道的時候,更多人的目光,開始帶著或迷惑,或驚詫,或悵然,或不敢相信,不願相信得朝著此時位於神樹下的楊澤和軒轅鱈天投了過去。

    這些修行者們的目光在碰觸到兩人的時候凝固。

    「我們的麻煩似乎也開始有點大了。」

    ***********

    所有盛京城地下黑市賭坊中代表著修行者名字的棋子,有了最新也是最後的位置。

    這是一張很大的木製棋盤,棋盤之上有方正交錯的經緯線構成的方格。這張木坂版面的背景是丹青高手畫下的山,這座山有山道,有濃霧區,有山間蜿蜒的小路,特別是在小路的盡頭,就是白色顏料筆劃出的梨花神樹。惟妙惟肖正是列王山。

    在這張而棋盤之上,還有代表普天院比修行者名字的棋子。

    木棋盤後面是盛唐礦山開采出來的磁黑鐵。那些木棋子的芯也是黑鐵製作,從而使得可以貼在木棋板之上,追蹤每一個參與者的位置動向。

    這樣的木棋盤,幾乎每一個賭坊黑市之中都有,此時就掛在大廳之上,被那無數雙目光聚焦。

    但此時此刻,人們都異常寂靜的看著排位,看著那兩個陌生名字的棋子,在終點梨花神樹之下靜靜佇立。

    終於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終於有人顫巍巍的詢問出聲:「這個劉福...」

    「到底是什麼人?」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1-19 18:22
第九十四章 做出,權衡!

    劉福就是楊澤。

    楊澤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而他更清楚,此時那些所有參與到了之前幻境裡的修行者們,比他更清楚他的真實身份。

    所以在山道間的一些修行者,看到神樹下的他之後,在極短的時間裡反應過來,手指向他,衝著身旁的涅緣長老聲音顫抖道:「他、他帶了面具!他根本不是劉福!他混入普天院比,混淆視聽,陽奉陰違,根本就應該取消資格!」

    「此子根本就不應該參與院比!所以他名不正言不順,此刻應該和那個高紋太子一樣!被驅逐下山!」

    「他該滾出列王山!他有什麼資格站在神樹下?」

    這樣的聲音開始在諸多沒能爬到神樹下的人之間響了起來。

    持盈郡主原本沉默而震驚的接受了這樣的局面,但聽到這樣的聲音,她的一雙丹鳳眼遠遠的盯著楊澤,似乎湧出一種複雜參雜的情緒,但無論怎樣複雜,最終她的理智都佔了上風。她和其母親同樣的立場之下,她也不願意見到楊澤此時能夠高居盛唐普天院比榜第一人的位置!所以她冷冷的看著楊澤,任由的身邊這些反對和揭露的聲音,響徹四大長老之一涅緣的身邊。

    「你們又有什麼資格質疑別人實力掙來的結果?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他總能第一個擺脫幻境,抵達神樹之下實力不濟,就不要用這種下作的詆毀。盛唐修行者的風度禮儀,只會在你們這些人手上丟個乾淨!」人群之中。褚衛冷冷道。

    「小時候我師父曾給我講過麻雀和大雁的故事。一群盜田的麻雀無法如雁般南來北往,東去夏來。它們嫉妒得圍在一起,目光雖然是瞻仰羨慕著天空大雁的身姿,但嘴裡吐出的卻是各種最惡毒的語言。後來寒冬到來,大雁早已飛躍了冬季去了溫暖的地方,這些只懂得在背後絮叨別人不思進取的麻雀,最後只能凍死在嚴苛的冬霜裡。」韓雪高傲的昂起頭,看著那群叫囂著要驅逐楊澤的修者,倨然道。「而現在,我就看到了這樣的一群麻雀!」

    涅緣作為四大長老排名第二的長老,可以說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更因為涅法長老幾乎不管俗事。打理列王宮和決定瀾滄院一些重大事務的。基本上就是這位涅緣。如果涅緣也認定楊澤沒有任何參與的資格。那他的結果可就真的板上釘釘了。所以此時此刻,韓雪也顧不得其他,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

    陶子義沒能走到他們那麼遠,不過身影在遠遠從後出現,看到這方人群聚集,加之耳力敏銳,聽到這邊的議論,也是一臉焦急,遠遠就道:「根據四長老當初定下的院比律規。原本就是招收普天之下適合的弟子!只是帝國出於各種各樣排外崇己的因素,才之如如今這般諸多限制將範圍限定在帝國少數的勢力之中,原本天下人都有資格的院比,又何談夠不夠資格更何況楊澤的為人我們都清楚至少在幻境裡,帝國面臨危難。他不也選擇挺身而出,光是這點,他就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列王山的人,有資格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眾人見到陶子義,有人對這個書生不屑一顧:「哼。早聽說過你們之間關係不錯,現在當然會幫他說話!」

    也有人被韓雪,陶子義的這番話語說的面色顯出幾分愧色,不敢正視他們的目光。但眾人心底哪能沒有一桿秤。楊澤是大曄國人,在列王宮普天院比,七屆三百年來的歷史裡,從來沒有一個帝國之外的人,成為過列王山紫竹園的弟子。

    出身列王山紫竹園的弟子,有些入世修行畢生低調,根本沒有外宣。但有些出世之人,哪一個的名字不是在這帝國響噹噹的存在?兩百年前的玉蘭將軍,就是現今高紋國近五十年崛起被關在列王宮的「戰神」羅森也無法相比。帝國的數任國師,都是紫竹園下來代代接替。更不必提還有那些力剿邪宗,在大陸掀起風雨的紫竹園數人。

    而成為列王山紫竹園四大長老的弟子,更是自帶西陀聖殿客卿的身份。就可以知道西陀殿也對這種強強聯手的看重。

    而關鍵在於,這麼一個極為關鍵的位置和人物,怎麼可以由一個帝國以外的人擔任?怎麼可以脫離於這些盛唐無數各方勢力早對此明爭暗鬥的結果之外?

    這就像是無數各方面對一塊肥美無比的蛋糕,早已經經過了重重篩選淘汰,各種權勢的製衡,用各種規則來平衡,最終的角逐勝者才能享用的時候。

    有個乞丐根本無視這些規則,蠻不講理的從眾人爭得面紅耳赤大打出手的眼皮子底下,橫插一隻手來把蛋糕搶了過去大嚼特嚼。等到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被一個乞丐給抄了底,關鍵是,這個乞丐還可能因此搖身一變,身上披上了一層讓他們夢寐以求等閒不敢招惹的身份!

    這是何等憋屈的一件事!

    光是這些帝國修者們臉上露出來的難看表情,就知道此時在他們背後的那些勢力之中,無數人恐怕已經因此暴跳如雷了。

    帝國不會承認的!

    如此重要的一個身份,怎麼可能讓其流落在一個不屬於盛唐的人身上?這應該是全帝國許多勢力的共識,也是此時看到結論後,很多人不約而同的想法。一直以來,普天院比的獲勝者都是盛唐的人,從來沒有一個帝國之外的人可以贏得第一,所以人們忽略瞭如果遇上這樣的情況會如何。然而當一切真的發生之後,眾人第一反應不是對其實力的震驚,而是出於帝國的臉面和威嚴利益來看。這麼重要的一個位置,怎麼都不可能讓其流於外人。

    所以列王山的四大長老,必然會遵循這種來自帝國無數勢力層級,約定俗成的共同意志,這些勢力包括了那些希望將自己閥內修行者送到列王山的皇親國戚。包括了相國劉叔樓,士林集團這樣的朝堂大勢力。包括了帝國主流瀾滄院以及其分宗派,甚至包括了來自軍方的那些意志。

    在這種為盛唐的共同利益意志之下。四大長老也必然會權衡,必然會做出裁決。從而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劉福」定然也會被驅逐離開列王山!

    而至於陶子義。韓雪,褚衛,還有一些心甘情願拜服的修者。他們為楊澤的說話都是徒勞!

    此時此刻,齊閥的那位齊傑,持盈郡主,擔任其餘門閥重任的一些修行者們,無疑不是以一種大局既定的眼神看著梨花神樹下的「劉福」。

    他們只覺得這些為他辯護的爭論是如此的可笑,這些人都是典型的只專心於修行的修行者,根本看不到這裡面深層次的「利益」關係。

    只有他們這些出身高門大閥,來自背後大勢力的修行者,在激烈環境下的耳濡目染,明白這其中深層次的奧妙和玄機處。在維持帝國利益的這個前提下。楊澤,也就是「劉福」是必然要被更有資格的人接替的。無論他在普天院比上表現出了怎樣的實力,最終,他都不過是一個悲劇!

    **********

    其實在這些人所獲知的情報裡。都知道涅緣長老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雖然是四大長老一員,高居列王山之上俯瞰世間,但卻和涅法長老是兩個極端。涅法長老是大長老,他如果想罵皇帝,無論輩分還是淵源地位,可以說就是再難聽的話。皇帝都要畢恭畢敬受著。他的每一個決定,帝國都要認真研究然後去執行。

    但涅法長老偏偏只遵循修行,不干預帝國半點事宜。

    而這位涅緣長老,卻不一樣了。身為二長老,他卻有著最旺盛的精力來觀察帝國。說是觀察,實際上他每天都要看樞密院和軍機處送達的國事軍情副本。他每天都會參閱這些東西,但他只是看,並不會在上面進行任何批示,也不會干預軍方的調動人事,不會去管樞密院對國事的判斷執行。

    但他只是看。

    就像是一雙鷹目始終俯瞰著這個帝國沙盤的運行。

    這就是一種威懾。帝國的朝堂極為清廉,達到一定層級之後,很少出現大貪大撈金子的貪腐之徒,因為他們明白,在國事的運行之上,還有一位通達萬事的超卓修行者,正在觀察著這些國庫流水,觀察著這些修繕撥​​款,觀察著民情積怨,觀察著軍部行動。他們不知道他會不會累,他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疏漏之處,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樣的沙礫能夠逃脫他的眼睛。

    但帝國近五十年裡,幾次重大的高層貪腐,據說都是帝國御史台的人在夜晚候於列王山之外,然後等到了幾封手書,隨之掀起了之後的腥風血雨,以絕對的證據拉下來了那些處於極高位置的權臣。

    只有軍方的人才知道,列王山還遞出過一些絕密書柬,正是這些,才讓軍方漏洞裡的那幾位高層將領腦袋搬家,讓高紋帝國埋下的奸細一一成了刀下亡魂。人們往往事後讚揚盛唐軍方的高效和洞若秋毫。但盛唐軍方的那些大人物們知道,真正洞若秋毫讓他們敬畏的,是瀾滄院高聳列王山的那位二長老。

    甚至當年高紋國狂人「戰神」羅森連破盛唐三大邊軍,正以都督之態屯兵六十萬秣兵厲馬,準備大舉入侵盛唐。卻被盛唐四大長老奔襲數十天闖入軍帳,擒回盛唐列王山。此事當年震驚整個高紋帝國,羅森被擒,高紋國六十萬強軍群龍無首,盛唐三十萬大軍扼守要道,這場戰爭才沒能爆發起來。盛唐四大長老的威懾力,在這裡終於直觀的展現給了世人。

    而據說分析了高紋六十萬大軍形式,決定出手的,就是涅緣長老。

    這就是涅緣長老。他和其他三位長老一樣,沒有任何權勢俗事的欲望,但他卻監督制約著帝國的權勢,割除那些糜爛的腐肉。溫和的外表之下,有著令真正了解他的人膽寒的鐵血和冷酷。

    這樣的人,可以說沒有大的野心,也可以說,野心已經膚淺到不足以形容他目觀天地的氣魄。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讓一個外人,成為盛唐舉足輕重的人物,怎麼可能不顧盛唐的利益和將承擔的風險,把不安分的因素任由其發展!

    在眾人眼裡,涅緣能讓夏禹離開,不過是不願給高紋帝國一個拼命的藉口,也是根本沒有將夏禹放在眼裡,更給他腦袋裡植入了深深的敬畏。所以根本不敷將其放虎歸山。這根本就是扒了虎皮的老虎。

    但這個楊澤可不一樣,他若以院比第一的身份進入列王宮,那豈非讓帝都嘩動?四大長老納了一個大曄人為徒,這是何等荒謬之事,對帝國那些多方角逐的勢力而言,不亞於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所以多方權衡來看,就是涅緣長老面對的那些各方壓力,他也定然會讓楊澤出局。

    人們都在等著,都在看著。

    他們隨著寬袍身壯的涅緣拾階而上,來到梨花神樹之下。從這個角度看神樹,的確很美。

    如果不是這樣的結果,他們覺得會更美。

    涅緣宣了聲偈,目視“劉福”的那雙眼睛。

    面具可以惟妙惟肖,可以戴上欺騙世人作偽。但眼睛卻無法作偽。

    所以看著他的眼睛,涅緣像是明白了許多事。

    然後他在眾人心懸之下開口,聲若天外而來。

    「我們等到你了。」

    我們,等到你了!

    在持盈郡主眼底,在齊傑的耳邊,在來自各閥各集團修者的面前。這番話無疑雷擊炸響。令他們人人怔住,連空氣都充滿炮石轟炸後的火藥味。

    在側山上望著這邊形式的那些各閥長老,士林集團,軍部的一些肅然的人物,不由得離座起身。他們不知道神樹那裡的對話,但是他們可以從很多人臉上的表情,分析出那裡發生了什麼。

    他們一度認為涅緣會棘手權衡那些來自各方的意志,這些訴求都十分有份量,來自皇親國戚,來自門閥,來自相國,來自百個宗派。然而他們發現他們都錯了,他們忘記了他們是來自列王山的四大長老。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些集團勢力所代表的共同利益意志,當他們需要的時候,可以在六十萬大軍面前帶走對方的主帥。

    當他們有相應決定的時候,管你是天王老子,都不許在面前放半個屁! ! ! !
tata123 發表於 2013-1-20 15:59
第九十五章 躍升


    面前的老者很高大,高大到那些斜著透過梨花神樹的光斑落在他身上,仰望間都難以看清他慈眉半垂的面容,宛如天人。

    而從他口中說出的這些話,人們只聽餘音猶在耳邊的顫動,就知道其中的份量。

    持盈,齊傑等人的臉上現出匪夷所思,以及難看的表情。那是一瞬的沮喪,失望而失落。像是一腳踩到了虛空,心也就這樣沉落了下去。

    外部一切喧囂紛雜都在眼前涅緣的面前沒有了意義。

    他們沒有了任何機會。塵埃落定,列王山在數年以後迎來了再一次的開放,但這一次只會有一個幸運兒邁入。那就是眼前的這個“劉福”,這個大曄人楊澤!

    涅緣這才朝“阿嬌”望過去,輕輕點頭,“姑娘請一併隨我上山吧。”

    說著涅緣越過了神樹,開始從梨花神樹後的一條蜿蜒通往​​山頂的小路踏了上去。

    楊澤停頓了片刻,此時此刻樹下第一的誕生,沒有任何的煙花,沒有喧天沸地的歡呼,甚至周圍這些被自己比下去的修行者,除了韓雪這樣的少數人之外,也沒有人會對自己表達祝福。而他的心裡,對此亦是興奮和憂慮混雜交織,極為複雜。

    興奮是在於他終於能夠成功正面登上列王山,或許就將見到被困在那裡的兩位大哥,再行拯救之法。對於他現時已經成為盛唐人人矚目的院比第一,將迎來什麼,他其實沒有太大的覺悟。不過他憂慮於不久前才通過後山偷入列王山,用列王山數百年匯集的天地元氣鑄劍,這可謂是一樁“壯舉”,但相信對列王山而言,卻絕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

    所以初聽到涅緣長老這句隱含深意的“我們等到你了”,其實很有些心驚肉跳。因為透過對方的目光,楊澤覺得自己有一部分被看透了。那就像是梨花神樹的幻境一樣,直指本心,無論帶著什麼面具,都會現形。

    涅緣仍舊在前面的山道上走著,他高大的身影依然被陽光遮罩。似乎根本不擔心楊澤有沒有跟上,沒有回頭朝後看上一眼。

    看到山頂那初露巍峨的列王宮,楊澤咬咬牙,想來也豁出去了。然後隨即抬步追上。

    軒轅鱈天的憂慮在於她不確定這神樹製造的幻境過程中。這個老傢伙是不是一直旁觀著幻境裡發生的一切?所以她此時臉紅得暈染到了耳廓,她很想扭頭就走,不管這列王山,不管楊澤,甚至不管任何人,到一個最僻靜的地方獨自呆上兩天。但這個時候還是輕咬貝齒。隨著楊澤一併走上山去。

    *********

    神樹之下,只留下一群沒能抵達這裡,但此時卻暫留於此的眾人。

    梨花神樹的花瓣仍然在墜落,像是千百年沒有盡頭一樣,不過此時的那些碎花瓣和登山時不同,沒有任何殺機氣機,只是伴著光線溫和而落,一派很唯美的感覺。

    眼睜睜看著涅緣,楊澤。軒轅鱈天的身影逐漸遠去在蜿蜒小道上,眾人此時的心底,卻泛出種種言語難以形容的複雜。

    有人想拾步跨過神樹,追著三人而去,但最後終止住了這個可笑的舉措,朝在場眾人鞠了一躬,返身走下山去。

    有的人駐留,無比苦澀的透過山腰,看著山底那些人海。那裡有躁動聲遠遠隔著山霧傳來。興許想到自己走下山會在很多人目光和議論中顯得極不自在,興許還將迎來自己派系的失落詢責。所以他們並不急著下山,更願意在這里呆上一段時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持盈郡主喃喃自語,雙目皺起,似乎是在整理為什麼會形成眼下的結果。

    看著楊澤軒轅鱈天身影消失,亦悵然若失的韓雪扭過頭來,看著持盈,開口道,“郡主殿下眼下應該會很苦惱吧。”

    似乎戳到了某些痛處,持盈揚眉而怒,“我為什麼要苦惱?”

    “因為之前在摘星樓上,郡主就認為他不過是一個打壓的跳板,用來打擊你和你母親敵人的棋子...但你沒想到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你們手中可以隨意佈置的棋子。你們踢到了鐵板,哪怕只是一個小國的翎衛...現在卻逐漸被你們推到了對立面,成為了你們開始懼怕的大敵。”

    韓雪搖了搖頭,“我突然有些希望知道,當你那位大公主母親知道這一切,也會不會為當初她的趾高氣昂而後悔?”

    持盈突然覺得面對這一句話,她心頭再窩著多大的火,這個時候竟然有些洩氣,半晌挑起眉頭,冷峻道,“我相信任何人都有價碼,人活在世上,就該有他的期望和底線,既然有一尾魚如今躍了龍門,那麼他便獲得了些資格。可以和我們對話的資格。更要明白一些規則,楊澤不蠢,只要一個不蠢的人,都應該有一些胸襟或者說城府,不該為了以前一些小小的挫折,而選擇為自己的前途豎立起巨大的障礙。以這樣來看,他也不是不能被拉攏。最不濟,至少也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儘管對持盈郡主根本沒有好感,但韓雪至此也不得不承認,她所說的很有道理,邁上這條小路,踏足那座宮城,就已經註定了楊澤從此再不平凡。他將擁有某種身份,而這種身份又導致他會考慮更多的事情,比如甚至在大公主開出的價碼示好面前選擇接受。他會這樣做嗎?

看著楊澤的背影,韓雪突然覺得,他們之間,相隔得有些遠。

    **************

    人人都有盛唐夢。

    盛唐在千年建國之初,實際上只是大陸的各種邊民拓荒者更早追溯到南人遠離故土建立起來的帝國。

    而有關這個帝國的豐饒富饒甚至充滿希望的傳聞,卻至今為止遍及大陸各地。

    絲綢商們滔滔不絕的宣揚盛唐的織工布匹技術,晉國的陶瓷大戶每年都會將來自盛唐的那方瓷硯拿來作為鎮館之寶,前往盛唐進修歸來的修行者炫耀著他們新學自盛唐的功法技巧。那些大陸上遙望著盛唐,傾慕著盛唐的商人們會想著自己去往盛唐將會遍地拾金撿銀,將鋪子開遍大陸。匠師會覺得在盛唐無數傳承下來高超藝術品的熏陶下,自己有所悟從而有所得,技藝一日千里。晚上被窩裡抱著遭老婆的男人則會想像若是在盛唐。自己能夠找到比懷抱裡更美十倍的仙女。

    憧憬著盛唐的人們幻想著自己如果在盛唐,將有無窮無盡發財致富大展拳腳的機遇。這就是盛唐夢。

    盛唐有三十州一百八十郡。州郡人無不對帝都盛京城的每一處風景名勝如數家珍,對盛京每一家有名飯館的招牌菜式了然於胸。因為盛京是帝國的中心,州郡的人們,哪怕是那些有家有室大腹便便的男人,也無時無刻不幻想著若自己尚在年輕時,少年郎朝氣勃發背著行囊踏上盛京城的大門,從此修行治國干出一番屬於男人的大事業。供人們傳頌讚美。

    雖然實際上這個普通男人要賺錢養家起早貪黑做著最平凡人的工作,累到狗一樣回家倒頭就呼呼大睡。但一覺醒來,這些男人們仍然會開始新一天的憧憬。這就是盛唐夢。

    人人都有盛唐夢,所以哪怕是盛京城的人們,也仰望著修行者異於常人的強大實力,羨慕著有朝一日一鳴驚人的那種激動。

    所以普天院比這種活動。才如此的受歡迎。甚至超過帝國所有的詩會,茶話會,名流集會,考會。因為絕對沒有一種集會,可以帶來這樣深遠的影響。可以這樣符合人們最心底一鳴驚人的願望。

    當一個派系的修行者經過重重篩選戰勝身邊對手甚至發生一些奇蹟走到最後勝出之時,人們會為這樣的過程喝彩,激動,發自內心的吶喊。普通人自然不可能踏足修行地,所以在普天院比勝出的修行者。很大程度上代表著他們的夢想,他們遠不可及的那種在帝都一鳴驚人的願望。

    更別提,這樣的願望,竟然是由他們之前並不知名的人達成的。

    “劉福...這個劉福是什麼人?”

    “不知道,據說是來自光祿寺。”

    “光祿寺又是什麼一個地方?”

    “不知道...”

    聽到周圍人的談話,被躁動的人潮擠在小角落的光祿寺眾人,長著嘴,卻發不出任何一絲的聲音。

    “光祿寺,我只聽說過廣佛寺。那是一個小宗派...難不成是登記的寫錯了?”

    光祿寺是我們!光祿寺是我們!

    大睜著眼睛。光祿寺的人們已經說不出話來。

    “光祿寺,很熟。好像是一個官衙,在南大道吧。”

    光祿寺是我們!光祿寺就是我們啊!

    這時一隊身著官服的盛唐官員撥開人群來到眾人面前。為首的一位官員高聲道,“請問,光祿寺眾人可在?”

    諸多官員只看到人群裡有人長著嘴巴,卻似乎不知道說什麼,所以最終只是舉了舉手。舉手的是光祿寺女文書六姑。以往大咧咧的她此時卻如同受驚的鳥兒,只剩下了顫巍巍的舉起手來,一雙眼睛眼巴巴的看著來人。

    認定了光祿寺眾人的方位,那名官員顯然神色大定,來到眾人面前,語氣極為客氣,“請問誰是寺中尹丞大人?”

    林唯楚看著突然一片寂靜的四周,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張,不過強行按捺住那份激動和緊張,以自己如今尹丞的身份,整了整衣袖,在周圍瞠目結舌的目光中,上前一步,行了一禮,“在下便是光祿寺尹丞林唯楚。”

    那名官員立即顯得容光煥發,握著他的手道,“我是盛唐讖緯部的王中治,今特帶來尚書大人的吩咐,你光祿寺建此大功,可喜可賀,尚書大人已經上書陛下,特封光祿寺為帝國光祿參院,屬讖緯部治下第一大院,日後咱們可算同門為官,還要多多照拂才是啊...”

    林唯楚還沒反應過來,那頭立即行來另一眾官員,只是官服的打扮和讖緯部迥然有異,為首的林唯楚認識,也算他在帝國的上級,鴻臚寺的卿大人李崖。李崖分管著鴻臚寺治下各國的外交館,光祿寺也是在他治下之內。當然平日里光祿寺這種小國使館,李崖大多也不會拿正眼來看。

    見到王中治,李崖頓時加快腳步匆匆走來,勃然大怒,“什麼時候讖緯部這麼不要臉,盡然跑到我們鴻臚寺來搶人了!”又對林唯楚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臉,“小林你不必為難,李大人給你做主。鴻臚寺洪官大人經過考慮後,你們光祿寺目前的地方太小了,日後怎麼能體現出行館大寺的面子...洪官大人特賜西行館給你們光祿寺,既然賜了西行館,那麼光祿寺在鴻臚寺治下的級別,也相應提升到行館等級,日後你我二人,可就是對等的同僚了!”

    “行館...”幸福來得太突然,光祿寺眾人還來不及反應。行館是外國使館在盛唐的最高等級,僅次於鴻臚寺,是盛唐對一個國家重視程度的最高標準。如果記錄不差,自設立行館制度以來,盛唐還從來沒有將這個封號給過任何一個國度的外交館。擁有行館封號,就將可以招募僅次於帝國鴻臚寺的武官數量,擁有最大群體的文臣編制,那可是浩浩蕩盪幾千人的大部門,和現在區區百來人的光祿寺,完全是兩個等級。最重要的,這是代表著帝國對所屬國家的某種尊重。

    而林唯楚這個尹丞,也會相應晉升為下卿,和李崖平起平坐。也就是說,那曾經看不起光祿寺的各國外交館,如今面對大曄光祿寺,可以說都全部低了一頭,眾多平時油水豐厚的寺館尹丞們,見到林唯楚,也不得不低眉順目的喚一聲“林大人!”

    這正是因為踏上列王山的“劉福”是大曄人,大曄國的地位,在帝國亦實質性的顯著躍升!

    “這怎麼行!”看到林唯楚的猶豫,王中治當即就喊了出來,“光祿寺既然參加了普天院比,也算是修行部門,我讖緯部管理帝國一切修行事務。光祿寺,不,光祿參院,當然要併入我讖緯部之中,從此再不是你們鴻臚寺管轄之內!”

    “荒天下大謬,搶東西的多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要搶一個衙門的!光祿寺本就是我鴻臚寺管轄,屬於外交機構,提拔行館名正言順,有帝國律法賦予的公文。你們要搶過去,無非是想給讖緯部多沾光,你們又哪裡來的律法依據?”李崖臉掙紅起來。

    王中治青筋畢露,虛偏抱拳,“尚書大人自然正在向聖上遞奉公文以待特批此事!很快就有結果!”

    “放屁!你們這是無恥!”

    “你們這是專權!讖緯部掌管帝國修行俗務,實屬理所當然...”

    “滾!”

    “夠了!欺人太甚...”

    大庭廣眾之下,兩大部門的官員摩拳擦掌,目露凶光,大有和對方爭個魚死網破的覺悟...
tata123 發表於 2013-1-20 19:55
第九十六章 妖精



    一天裡最關鍵的比試已經結束。圍在列王山的人海終於帶著各種各樣或驚訝,或震撼,或疑惑,或恍惚的情緒,漸漸散去。

    列王山的人海漸散,但帝都卻變得躁動起來。今日會有很多人振奮難安,今夜也會有很多人徹夜不眠。

    普天院比出了結果,而結果卻是和最初人們的預計大相徑庭,這種事情自然會掀起一片嘩然,層層波蕩,人們最難以置信的,便是這個叫劉福來自大曄國的人,壓過了許多他們本來已經認定的人物,劃出一個誰都意想不到的上升弧度,獲得了盛唐的樹下第一。

    很多雙眼睛都在看著列王山上,很多人都看著朝堂的那位皇上。以至於瀾滄院裡,列王山下,哪怕是院比塵埃落定之後,仍有許多人暫留,仍有許多人靜候在那裡,仰望著列王山,等待著那裡最後拉下的帷幕。

    山上的修行者陸續下來,回到了自己的所屬,公主府接回了持盈郡主,和持盈單獨面對面的大公主華婉,聽到了她口中最匪夷所思的那番講述。她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起來,“你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已經上了山...”

    “雖然他的那張面具巧奪天工,但確實是楊澤無疑...母親,為何你臉色如此難看...其實我們公主府未必怕了他...就算他日後身為四大長老的弟子,又有崑崙聖女相助,對我們也造不成大的威脅,一句話。他還不成氣候,等他成了氣候,我們那時早已經把他壓得死死的。”持盈皺眉,雙目泛起某種凌厲的光芒。

    華婉身體僵硬的立著,看著她。輕而有些無力的搖頭,喃喃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在帝國宋閥的宋家祠堂之中。此時此刻,有許多四大門閥的長者。這些都是在四閥中舉足輕重的人物,這些人有的白眉須張,有的鷹目浮凸看起來很凶狠,也有的溫文儒雅,也有的矮小猥瑣,但這些人走出去,誰都不敢小覷。這些人都是四閥中沉澱積累真正的珍寶,皆是臥虎藏龍之輩。

    在宋閥祠堂之中,還傳來一些長者語調高昂的聲音,“我齊閥子孫,什麼時候都要敢當人先。如今怎得被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壓了下去,我這張老臉,如何擱去,齊閥列祖列宗,恁得也為之丟臉...!”

    “老張你少說兩句...老大宋家...宋淨的事相比起來,你們齊家好很多了。至少齊傑還爭了個前五之列。話說那敢惹了老宋家的主兒,竟然離奇消失在了列王山,如今四閥已經撒下舖天大網。帝國也在配合我們緝拿兇犯。務必要讓對方知道,膽敢公然針對我們大宋家,挑戰四閥威嚴,是什麼下場!”

    “好了好了...都少說幾句,安靜一會。讓齊傑將院比過程從頭到尾講個清楚。這劉福的來龍去脈理順...以及那個叫葉祈的人,到底是如何離開的。才能有個線索...”

    這時的宋家祠堂中間,齊傑才顯得有些孤零零的重新進入眾長者視野內。他在這里站了極長的時間。聽著周圍四閥的長者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不休,這些可都是宋閥至高長老,他哪敢表達不滿,甚至半點不耐都不能出現臉上,否則保不齊這些老狐狸早對你察言觀色,一個不留心,可能就會失去一些印象分。四閥積累深厚不假,可內部也分三六九等,並不是資源無限,加上家族龐大子弟基數也大,說不得自己一個表現不到位,倒給這些長者造成乖戾印象,自此日漸遠離長者們關懷的核心,也不是沒有前車之鑑。

    他看了人群中的宋徽一眼,心中有些無力感,此生想要追趕上這個公認的四閥未來掌舵人。只怕已經是望塵莫及。他哪怕付出再大的努力,也無法比得上三分宋徽這個大公子在四大閥中至高無上的地位,這就是悲哀。

    宋家祠堂裡,終於輪到齊傑講話。列王山上的比試過程和他的看法,都盡量詳實不加個人因素的講述給整個祠堂內的眾人。

    時不時有長者點頭,有人捋鬚深嘆,提及到叫葉祈的人衝宋淨出手的凌厲,更有長者拍案而起。

    至於講到那神樹幻境之時,眾四閥長老完全已經沉浸其中,竟是無人再搗亂插言。

    講述完畢。眾人面面相覷,宋家祠堂一片寂靜。

    有人終於讚歎出聲,“梨花神樹,居然玄妙如斯!自古以來可怕的便是人心,人心既是煉獄。而人心在神樹面前竟絲毫無法隱藏,竟然連高紋帝國那個皇帝的私生子,都能窺探出來...哈哈,那個該死的老皇帝,居然還有這麼一個私生子!既然來到盛唐,不留下來做客,怎麼表現我盛唐人的好客?”

    有宋閥老者點點頭,“此事宋徽已經吩咐下去辦了,但比我們前面的還有瀾滄院,甚至還有聖禦軍參與。涅緣長老雖然允許他下山離開,但既然來到盛唐,又怎麼能夠讓他輕而易舉的走?不過這個夏禹隨行的扈從倒也不弱,他們目前正避往南區的十三大街堅守,那一片區已經完全戒嚴,雖然修者戰鬥擾民,但損失可以減到最低,應該很快能攻克,這個夏禹注定會成為盛唐的階下囚!”

    “列王山院比結束之時,我就看到崑崙的那幫老頭子神神秘秘的被瀾滄院的人請離了所在的看座。原來崑崙聖女也在院比之列,如此說來,不久之前那胖道人閻商隱,居然是被這兩個娃娃玩了個金蟬脫殼...那大曄世子楊澤,反過來奪了我們普天院比的第一?”

    “此子當真是閒不住啊...大鬧摘星樓不說...如今還衝上普天院比...實在是...連我也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不過,我已經開始喜歡起這神出鬼沒的小子!”一個粗膀臂圓但心細如發的長老一瞪眼笑道。

    另一個長老乾脆扭過頭來,“宋徽,你和這楊澤有點交情...你怎麼看?”

    “楊澤...”宋徽苦笑輕輕搖頭。似想著些什麼,然後神態舒展,隨即微微昂頭,最後竟是由衷爽朗的笑了起來,“哈哈...”

    見到萬年板著臉的大公子竟然也有如此寬朗一面。在一旁的齊玄玄,看著大廳中間努力倔強掩飾著失落的兄長齊傑,那張水嫩如洗瓷的面容也同樣無比落寞下去。

    ***********

    涅緣寬闊的背影在前面行走,山道氤氳在將墜的霞光裡。

    城市隨著山道在眼前視野無限延伸,氣象恢弘。彷彿塵囂斂去的平靜。而他們正因為這不斷前往列王宮,將腳下的這片看起來平靜的大地,變得併不那麼平靜。

    在這樣壯美的場景下,兩人彷彿一時忘記了背負的顧慮,他們像是行走在畫卷之中。只有兩個人。所以他們對視,看到的都是對方眼底的喜悅。

    在霞光的映照下,軒轅鱈天那對漂亮的眸子彷彿深褐色的寶石。璀璨明媚異常。然後這雙眼睛猛然讓他心臟一跳。因為他似乎在幻境之中,最深刻記得的就是這樣一對眸子。在晨光裡,在夜晚微光下,在午夜夢迴處。

    同樣的事情似乎也發生在軒轅鱈天身上,她同樣想到些什麼。秋灩雙瞳輕輕一顫,兩人目光觸之即收,然後各自瞥向別處。她右手輕搭左手手腕,貝齒輕咬唇角,她軒轅大小姐向來灑脫如野馬傲萬物,何嘗這樣尷尬過!

    尷尬和無形的溫熱氣氛很微妙的存在於兩人相隔幾寸的空間裡。讓心臟亦在微微顫跳。

    但兩人是境界通玄的修行者。耳力何等的敏銳,所以都能聽到彼此突然奇怪起來的心跳聲。

    噗咚,噗咚。噗咚...

    這氣氛怎麼這麼焦慮...楊澤心頭叫苦,下意識朝著軒轅鱈天看去,身邊少女凹凸有致的身線像是被天地的畫筆勾勒在落日的餘暉中。幾乎立即就讓他想到在幻境裡面對這曲線近乎於完美的**的景緻。驕傲的豐挺和纖柔腰線,那種幾乎讓人窒息的情形,刺得他眼皮激跳生疼。

    偏偏不巧此時軒轅大小姐的媚眼游絲般瞥來,正好看到他目光落在自己的腰身。臉瞬間唰得通紅,下一刻嗔然怒視。 “你!?”

    楊澤險些有從山頂跳下去的衝動,上一世他儘管逢場作戲時多早已修煉成精,然而此時卻有種邪被正壓的倉惶。主要是這妮子怒起來太無辜太正義了,讓人對幻境裡的所作所為很有幾分罪惡感。連楊澤這樣的人都能感到罪惡感,可想而知這妮子這一眼蘊含的正能量如何爆棚。

    正在楊澤口乾舌燥不知所謂手足無措正欲羞慚遁走之時,軒轅鱈天這注定的妖精卻破天荒“噗嗤”一聲,似乎被楊澤這番捉姦在前的狼狽模樣逗得咯咯輕笑,伸出手在他肩膀拍了拍,耳頰根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撫腰揉肚笑得太激烈而通紅,鮮豔欲滴,“放心啦,在幻境裡,是我睡了你,而不是你睡了我。所以你不用擔心負什麼責任。俗話說人在江湖...總有身不由己之時...這種事,你不用介懷的喇。我可沒打算對你負責呢。你也別死皮賴臉認為本姑娘看上你了。”

    不知道其他人甚麼反應,反正楊澤第一個反應就是“我靠”。有種被鞭打一百次吐血的衝動。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當你以為和一個女人睡過之後,結果對方反過來告訴你我不會對你負責的還要悲劇的事情?

    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楊澤微微一笑,“你還是在幻境中比較可愛。”

    軒轅鱈天神情滯了滯,黑眸子微怔後轉了轉,一副“本女俠早百毒不侵”的模樣,眉眼微彎瞥他一眼,“是麼...我也是這樣認為。 ”

    然後她突然變母豹子老虎般撲過來,甚至用上了崑崙的身法,楊澤不敷防備,下一刻就被她狠狠撲前破開護體罡氣在肩頭用力咬了一口。劇痛和少女的體香發香撲面盪來。讓人一時恍惚不知痛苦還是喜樂。

    “你幹什麼!”楊澤吃痛右腳側移通身閃電一退。

    軒轅鱈天矯健的倩影已經回到四五步之前的位置。紅袖輕輕抹去貝齒的血漬,髮絲纏繞唇間,雙目灩麗動人,“這一口是讓你記住,本姑娘現實和幻境裡一樣可愛。”

    “瘋女人!”楊澤無奈攤了攤手。

    她突然神情柔弱水靈,我見尤憐,吶吶蚊聲道,“討厭我了?”

    看到她水靈眼睛裡透出的似笑非笑分明有陰謀的神情,楊澤覺得自己快被這妮子玩瘋了,這丫頭就是一妖精!

    正在楊澤打算退敗之時,突然橫地裡爆發出一聲震若雷鳴的巨吼,讓他心肝脾肺腎都震得翻了一翻!

    “小子,終於等到你自投羅網了!”

    列王宮的大門在眼前洞開,一道龐大的黑影,砲彈般從大門射出,在半空之上,現出一個鬚髮被無匹勁氣激得根根賁張,雙目銅鈴怒瞪的老者,單掌掌沿在前正面撲擊而至,天地元氣在他掌前千軍萬馬般匯集,正以摧山破海之勢,猶如一柄狂暴的巨刀,削向楊澤腦門!

    在這一瞬間,就連軒轅鱈天,也陡然色變,忍不住驚呼出聲,“小心!”然後她雙掌一併,縱身而起,先於楊澤,迎向老者的狂暴掌刀!
tata123 發表於 2013-1-22 18:04
第九十七章 大長老


   . 老者掌劈如怒浪襲前,最可怕的是蘊含著一股大繁化簡的至理,給人以莫可抵禦的無匹之感。只是這一瞬出手,就讓半空迎前的軒轅鱈天對他估計不斷的上升,天玄巔峰?亦或者道通初境!莫不是已經達到道通的煉意之上境?

    老者猶如一柄自上而下劈來的巨刀,渾身上下無處不鋒利,讓人不由得擔憂軒轅鱈天那一身細皮嫩肉,哪裡承受的住他氣場威壓下的鯨波怒浪。

    而在老者壓榨天地形成的掌刀劈擊下方,軒轅鱈天猶如一條出海紅蛟,身形在半空拖出一道虹影,襟角不停飛翻。地面無數碎草碎石在勁氣的激發下跳顫,就連楊澤都能感覺到那四溢的勁氣,打在臉上的刺痛!

    面對這樣無匹的力量,軒轅鱈天面容沒有半點猶豫甚至畏懼之色,崑崙玄法首重修心,心持則神靜,既是要在臨敵之時,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全數拋開。崑崙心法最注重的也是持心,既是恣意而為,最奉灑逸遊仙般的活法。所以此時軒轅鱈天左右雙手交互拈出蓮指,身子在半空不斷拔升,神色平靜無喜無哀,竟然泛著一種聖潔的光輝。

    無喜無悲,亦無懼無畏。

    軒轅鱈天的面前結成一朵紅蓮。

    迎向老者劈下的那柄刀。

    蓮是境界不穩的意,但那卻是完整的一道意,雖然並不穩定,但卻似乎可以接住老者的雷霆一刀。

    掌刀和蓮相撞。

    老者頗有些意外的“咦!”了一聲。刀勢在一觸之下漸緩,那種千軍萬馬的奔騰氣勢似乎微微滯了滯。

    那朵紅蓮卻已經瓣瓣碎開。先是花瓣紛落,四散開去,然後維持其的意力消散,消斂於無。外層的花瓣剝開,顯出紅蓮緊裹的內核,但卻成功阻滯擋住老者的掌刀。

    然而在強大無匹的掌刀之勢下,紅蓮內核也有崩碎的跡象。維持著蓮意的軒轅鱈天身子輕輕一顫。傳來些許悶哼之聲。

    “小女娃娃有些手段...有意思,倒是有趣!”老者微微點頭,然後眉頭一豎。 “但要擋住我的這一掌,你始終嫩了點!”

    老者手臂突然暴漲半寸,遞出一截。然而傳來的刀勢卻瞬間達到七波之劇。一千鈞巨浪般拍向軒轅鱈天的那朵紅蓮!

    彭彭彭彭彭彭彭!

    紅蓮不斷旋轉顫抖。然而在每一波刀勢之下,都加劇崩紋,最終崩潰。碰得紅蓮散成無數碎片崩飛,軒轅鱈天聖潔的面容上秀氣的眉頭緊蹙而顫動,臉色變得極為蒼白,整個人箭飛向後。

    眼看著她將撞上身後山崖,一隻手半途探出,攔腰將她穩穩截住。清俊的男子半空攬住女子細柳般的腰身,這副場面有些旖旎,然而在眼前老者狂暴猛虎般威勢下面。一切都無比緊迫窒息。

    攬住軒轅鱈天的腰,並不是楊澤藉此機會上下其手,而是那裡有隻黑囊。崑崙胖道人閻商隱的納寶囊是比楊澤自地海得來的寶囊更高品次的靈寶,新古濯無法納入舊寶囊,所以暫存在那裡。

    接住軒轅鱈天。來不及感受女子身體傳來的驚人柔軟,楊澤的心中只有緊迫,面對強大修行者的冷汗和驚悸。

    對方掌刀遞前。楊澤拔出古濯。

    狠狠斬在了掌刀之上。

    像是一座大山朝著劍端壓來,楊澤險些要古濯離手。不過到了他這樣的地步,御劍的已經並不單純是一隻手,而是整個身體的氣機。以及引動起來周圍天地的氣機。

    所以身體體內的真氣,靈脈之力,很自然而然的便以氣機引劍。接住這一掌。

    清逸的空氣在那一刻彷彿明亮了一下。周圍草坡有些積蓄的霜霧頓時蒸發得無影無踪。

    方圓的青草突然如同被某種絕對的大力鎮壓貼服在地,旋儿這種大力變得極不穩定,瞬間無數的草葉被割斷,瘋狂朝天地舖洩。草浪很快席捲了整個草坡。

    在濺起高如蘆葦草絮的坡間,楊澤攬著懷中少女一連退了數步,握劍的手在不停的顫抖。但眼睛卻極冷極銳利堅定的盯著對方,古濯的修長劍鋒在半空上下顫動,最後艱難得緩緩平穩。

    老者負手而立。

    楊澤眼神泛出不解的疑惑,老者氣勢如虹,他和軒轅鱈天合二人之力才擋住一掌,對方修為顯然在自己之上,如此不乘勢追擊,實在不合情理,難不成對方是想生擒自己?

    與此同時,列王宮內,傳來一陣衣袂飛振之聲,從後方的宮內頓時射出一道身影去往天際,身影並不高大,然而騰飛半空,卻給人以遮天蔽日之感。然後這道身影劃出一條弧線,落在兩人面前。

    楊澤頓時心底暗中叫苦。那個銅鈴巨眼的老者很明顯就是列王山上的四位老怪物之一,只其一人已經如此強橫,如今又來一個。如此看來,他之前的算盤再打不響,倒像是他自己自投羅網上了列王山,這是個什麼事兒?

    趕到的老者和銅鈴巨眼老者不同,雙目極小而細瞇,看上去像是只有兩條線,面容如嬰童般光潔,嘴角彷彿永遠在笑,只是此時他卻並不像是衝著楊澤二人而來,見到周圍紛亂的草坪地面,那張看起來永遠在笑的嘴,此時竟然透露出一股急迫的惱怒,“老四!你乾了什麼!不知輕重麼,竟然一來就下這麼狠的手!”

    幻滅銅鈴巨目一瞪,暴躁道,“這小子當初居然敢來列王山搗鬼,就該有相應的覺悟!我們頭頂的靈氣渦層,就是被這小子竊了極大部分去!那劍可不就是明證!”

    幻生長老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楊澤手中的古濯之上。楊澤當然心中有鬼,當即不等幻生長老看清楚。劍收於身後藏了起來,一副無辜到心有戚戚然的樣子。

    軒轅鱈天這才明白過來為何他們會遭此無妄之災,原來又是因為身邊這傢伙。當即看到楊澤這副模樣,一時也是哭笑不得,翻了個白眼,大有她軒轅大小姐誤入賊船,也只能同舟共濟的樣子。

    幻生長老何嘗不知道幻滅的怒火沖冠之處。列王山靈氣渦流世代累積。歷經近千年才有這樣的積累,而這樣的靈氣渦流,更供應著整個帝國盛京城。多方陣法的運作。可以說,盛京城的中樞不在皇宮,不在皇庭龍座。而在他們這座列王山。列王山所主導整個盛京城各種陣法的運行,連通至列王山的靈氣供應通道,直接連接了盛京城各大修行的重地。

    為什麼帝國最著名的靈兵只可能來自盛京城的幾個大作坊。為什麼盛京靈紋坊裡總是源源不斷出產靈符供應,為什麼盛京城的城牆就算是石弩大砲都難以攻破。這些坊間裡煉化靈寶的靈脈之火,那些製作靈符的靈氣,那些城牆上的符陣,這些龐大的修行重地所需要的靈氣,四通八達,最終都歸於一處。

    都是來自列王山的供應!

    這裡就是盛京最大的靈脈,這裡的聚靈陣直接汲取匯集天地靈氣。維持著整個盛京城的活力。

    誰知道半途被人闖山而入,還當著他們四人的面偷走了其中的一成!

    不要小看這一成,雖然只是十分之一,然而若以供應整個城市的靈氣來看,十分之一。那是多麼巨大的數量?特別天地靈氣這樣的修行資源,就是金山銀山也換不回來的啊!

    誰想起來不痛?更別提四長老中性子最暴躁的幻滅長老,楊澤此舉,簡直就像是踩到了他的尾巴,他沒有當即把他砸成肉餅,已經是足夠客氣的了。

    儘管同樣有些心痛。幻生還是壓抑了這種感覺,對幻滅呵斥道,“你忘了大師兄的那番話了,叫你不得妄動,你就是這樣答應他的!?”

    一提到大長老。幻滅哪怕凶神惡煞,也就立即有些軟了,當即腳點在地面,聲音囁囁嚅嚅道,“我不也沒做什麼!我就是看他們得了院比第一,考校考校他們,這不,兩人居然能擋得住我一擊...這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軒轅鱈天和楊澤對視一眼,對這幻滅長老陡然的服軟有些惡寒,剛才他那凶神惡煞的攻勢,如果說只是“考校”...未免也太有生命危險了一點...

    不過看到這惡狠狠的傢伙提到大長老,竟然如此服帖,不由得讓楊澤和軒轅鱈天兩人對那神秘莫測的“大長老”,不約而同的蒙上了一層陰影。

    列王宮外,一干崑崙的長老們,都被阻隔在園林之外,一個個靜靜佇立。這群崑崙長老靜靜而立,其中有些在年輕之時,在大陸之上行走,都是如雷貫耳之輩。

    但如今卻整齊的立於列王宮​​之外,靜靜的等候,有些人的臉上,還顯露著幾絲尊敬。

    有人終於忍不住了,輕聲道,“涅緣大長老...總不可能找我們那女娃娃的麻煩吧...”

    這番話,引起一陣躁動,有人道,“難說...鱈天這妮子時常愛搗蛋,說不定真惹惱了那老怪物...”

    “...小聲點...咱們在崑崙怎麼說都可以,如今在這裡,你這是作死啊!”

    “怕什麼!要是那老怪...涅緣大長老當真不依不撓,我就是豁了這張老臉,也要保住那妮子!大不了這一身板,任由他列王山折騰!不說她是掌教師兄的千金,我們從小看著她長大,誰不疼惜這個閨女?要真讓她在列王山吃苦,我可不干!”一個紫發髯須的崑崙老者嚷嚷道。

    “王鈺師兄說的不錯!我可是抱著她拉屎拉尿的,她是掌教大人的閨女,何嘗不是我周群三的閨女!這列王山四老兒要是和她過不去,咱們...咱們大不了就不走了!”

    “咱們就住在這列王山,我還不相信了,他們還要把我們趕出去!”

    ......

    這樣的聲音若隱若現的傳入園中,傳至此刻在大殿中靜候大長老到來的楊澤和軒轅鱈天耳中。軒轅鱈天躁得耳根通紅,神色流露出些感動,但更多的是難看,“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1-23 22:45
第九十八章 前無古人

    列王宮位於列王山之上,是一座雄盤龍踞般的宮殿。其外莊嚴肅穆,貼金鑲碧,無論日暮晴天,霞光艷陽,都映照得無比璀璨。

    其內一正四副五大宮,八座偏殿,更有迴廊庫居三十八所,就是騎馬沿著外圍跑上一圈,少說也要數刻鐘的時間。當日楊澤順著後山上來誤入的,就是其中一座偏殿。

    楊澤和軒轅鱈天此刻就在主宮大殿之上,極高曠極寬敞極縱深極威嚴的大殿下,兩人只能望著引路到此的幻生長老背影,吹拂著從正堂送入的微微暖風,聽著外面的那些崑崙長者們的聲音,隱隱約約的隨著風聲透入大殿中來。碰撞那些樑柱,窸窸窣窣的迴響。

    這些聲音讓軒轅鱈天多少有些不自在,然而幻生長老卻沒有什麼表情。

    這時殿後的迴廊傳來腳步聲。楊澤和軒轅鱈天紛紛正容,心忖來了!

    之前領著兩人上山,而後又消失的涅緣長老走入正殿。緊隨其後的人,卻讓兩人紛紛一愣,頓時生出一種強烈反差。

    涅緣長老身形寬闊而高大,但緊隨其後最神秘的那位大長老涅法,卻是一個枯瘦的老者!只是一雙眼睛矍鑠異常。但是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之前無論在何處都會成為焦點的涅緣,在這一刻則相形見絀,那位枯瘦老者似乎有一種黑洞般的力量,憑他散發的氣場,可以吸引所有的注意力和眼球。

    這樣的氣魄,楊澤平生也只是在有數的幾個人身上見到過。

    這就是列王宮的王者!也是盛唐修行者們眼裡的王。

    這就是涅法長老。

    「師兄!已經察明,就是這個小子盜取了山上的靈氣。他那把古怪的劍如今已是明證,人贓俱獲,我這就把他關在靜思閣去!讓他這輩子都在裡面反省!」幻滅長老眼珠子一突,上前對涅法說叨。

    涅法長老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持禮。」

    持禮就是守禮謹言慎行。這個脾氣暴躁怎麼都看楊澤不順眼的幻滅也因此一噎,隨即只得乾瞪著眼。

    軒轅鱈天見他這樣,倒也忍不住嗤得輕笑。幻滅像是被撓中了要害,就差沒朝著這妮子再發作但一看涅法長老的目光,立即又軟趴,只得不住朝她露出震懾警告的神色。

    誰知道這妮子從來軟硬不吃,越加變本加厲對他呲牙咧嘴,一副料定你不敢拿本姑娘怎樣的樣子。直把這個列王山第四長老,險些氣出內傷。成功將他對楊澤的怒意,嘲諷轉移。

    「現在總該讓我們看看兩位的真面目了罷。」涅法長老熠熠雙目注視兩人,面容沒有顯露任何情緒。

    楊澤兩人對視一眼心知面對這個大長老,絕不那麼容易糊弄,雙手在臉上一抹,那巧奪天工的靈寶面具就這樣褪了下來,顯出兩人本來的面目。

    大概是凜然於崑崙聖女的清浚,涅緣和幻生長老都輕輕點了點頭。幻滅見到這丫頭的真實面目,儘管開始憋了一肚子火,這一刻不由得也莫名消減了許多。

    哪怕是面對她橫眉而對,他也只是冷哼一聲扭開頭不受她挑惹的閒氣。

    見到兩人的真面目,涅法長老微微搖頭似在苦笑像極了山峰搖曳的梨花神樹,「大曄世子...崑崙聖女...兩位真是...很有趣的組合...」

    任兩人如何設想猜測這個列王山最大的王,最神秘莫測令高紋帝國和東正教門談之色變的涅法長老。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對兩人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楊澤最初對涅法長老是存著一種深深畏懼和忌憚。這就像是猛獸天性裡的警惕。羊群對狼只有躲避遁逃,而狼面對雄獅才會警惕忌憚。對楊澤而言這個列王山大長老就是一隻其貌不揚的雄獅。可以說屬於他的人生經歷之中,可以讓他感覺極度危險的那種存在。他或許並不張揚,或許並沒有外放令人膽寒的氣場。但令整個西方的高紋和統領百國千宗的東正教都發怵的人,能在內鎮得住西陀聖殿的人,豈能視同等閒?

    他此時和顏悅色,說不得下一刻就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將你吃掉,然後依舊和顏悅色的面對人間,像是一切和諧任何血腥的場景都沒有發生。

    所以楊澤踏足列王山,腦袋裡可以想到所有的對策,都是針對這個涅法,而並不是幻滅,幻生,甚至涅緣這樣的存在。

    然而此時他卻彷彿根本難以捉摸到這位神仙級人的心理,像是兩個高明無比的劍手交鋒,但對方技法無跡可尋,已經讓他跌落深淵,根本難以翻身。無論楊澤之前如何自負如何自忖天王老子都能趟過去,現在卻背心滿是汗水​​,他發現自己彷彿困入了囚籠,一切似乎都在這個斑斕毒蛇般老頭的掌控之下,他理智現在告訴他的唯一機會,就是立即不顧一切的逃離列王山而去。或許會有一線生機。

    但現在他根本無法掉頭就走。他兩位大哥還在宮內囚困,他無路可退。

    前路哪怕是地火炎海,哪怕讓他遍體鱗傷頭破血流萬劫不復,他也必須趟過去!

    「很有趣的組合?」軒轅鱈天歪了歪腦袋,朝楊澤一笑:「...我也是這樣認為。至今為止...這個普天院比,仍然讓我覺得很有意思。」

    ************

    日暉已經逐漸垂暮,大殿外有一片紅色的光斑,在光斑那裡,逐漸出現了一個身影,​​被餘暉籠罩,正朝著大殿走來。

    來者沒有停留。

    然而列王山能夠自由出入大殿的,只有四位至高無上的長老。就連崑崙的修者們也只能靜候在宮外,又有誰此時可以毫無阻礙這麼長驅直入?

    那個頎長的人影穿過日暉走進大殿,徑直越過楊澤軒轅鱈天,來到四長老面前,面對涅法長老俯了俯身行禮,涅法點點頭致意。

    來人隨即轉身面對楊澤二人,一邊很自然的整理金絲紋邊的手袖,一邊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語調看似隨意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還有一份惱怒,「好了,現在告訴朕,當日你如何就敢赤裸裸在這裡,如何就敢從朕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的竊走了這列王山一成靈氣!」

    看著面前這個陌生而熟悉的中年人。看到他身在皇宮裡坐鎮卻等不及趕來,來不及換便服描金繡銀的赭黃文綾袍,以及那袍上的日月星辰紋樣,楊澤眼睛終於越睜越圓的看著對方,然後好半晌吐出一個字:「朕...!?」

    身邊的妖嬈妮子更直接,看著眼前眉寬鼻厚的中年男子,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你就是盛唐的...皇帝?」

    ************

    盛唐帝國的皇帝叫弘運。這不是希望帝國鴻運的兆頭,而是依律帝國皇譜那些涉及天干地支的繁密規則,輪到這一代帝皇的表字。然而知道和敢稱呼這個表字的人,整個帝國不超過十幾位數。列王山四大長老可以稱呼這個名字。因為自小的時候,皇帝就被他們這樣稱呼到大,沒有君臣之分,只有師禮可言。

    列王山四大長老是皇帝的長師,是歷代皇帝的長師。

    所以他時常會在這裡,和四位老師談論國事家事大陸天下事,尋求寬慰開解。而在這裡,他叫弘運。

    所以楊澤當時偷入列王山後山小道以氣鑄劍之時,他並不知道這個追出來的中年男子,就是他們大曄國清平王后在帝國至高無上的皇者。並不知道他就是清平王后,華婉大公主,安樂二公主的父皇。刁蠻郡主持盈的皇爺爺。

    並不知道這就是在大曄人眼裡高高在上威嚴無以復加的帝國之主,並不知道這就是跺跺腳就可以讓大陸震動,在他眼裡那個從未接見過大曄使團,不近人情,臭假清高,故弄玄虛,假裝威嚴朝誰都揮舞殺威棒鞏固自身的帝國封建統治者!

    自己和他交過手,而且還甩了個鼎砸他...

    他在人家的地盤,搬起人家祖宗留下的大鼎,砸向了盛唐的皇帝...

    ************

    楊澤終於明白那天列王山為什麼發生了一場震盪,直接導致了皇宮的聖御軍,羽林衛各方持續性的人事震盪,攪得盛京核心防衛系統,鬧出了地震般的連鎖動盪,連續數個統領被撤職,許多防衛力量被重新洗牌輪替,這是帝都有據可查的動靜。這些都是人心惴惴在盛京城被無數人揣測捉摸的動靜。

    楊澤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些拱衛帝都的核心防衛力量的統領被撤職被查辦...因為那一天...護衛皇帝的衛兵,竟然朝著自己的皇帝放了箭,開了火。

    回想起那天在霧鎖山道面對無數箭雨,那個追丟自己宏偉聲音的那句——「荒唐!」

    就像是迴盪在古道間,迴盪在梨花樹下,甚至迴盪在這座列王宮大殿之上,餘音繞耳,經久不絕。

    楊澤背心立即濕透,突然感覺老天給他開的這個玩笑大發了。

    然後就是皇帝不知是氣急還是震怒的聲音,都有些走調的在大殿上響起:「當初你居然讓朕自己的衛兵進攻朕...掩護你盜寶遁逃...楊澤啊楊澤...普天之下獨此你的一份,前無古人。我看也後無來者!」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1-25 23:57
第九十九章 發落

    如果說地海大難不死,回到大曄出使盛唐,大鬧摘星樓挑惹持盈郡主盛唐權貴,踏上列王山成為普天院比的黑馬,這些際遇都勉強能夠讓性格里同樣不安分的軒轅鱈天接受。那麼這突然躥出來的楊澤偷入列王后山,和皇帝打了一場的行為,又是怎麼一回事! ?

    大殿寂靜無聲,只有剛才皇帝的怒火,餘音未絕繞樑不去。此時大殿之外候著的那些原本悉悉簌簌表達諸多不滿的崑崙長者,也頓時鴉雀無聲。一切清風雅靜。

    大殿之中,終於緩過一口氣的軒轅鱈天,黑黝黝的眸深惻惻的盯著楊澤,半晌後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

    楊澤攤了攤手,“沒有了。”

    但後​​者的黑瞳仍然充斥了深若潭淵的恍疑,甚至還有一種嗔色。

    楊澤朝她苦笑,“...這個真沒有了。”

    “夠了!”皇帝弘遠氣魄勃發,帝皇的威嚴四溢,“朕之所以還有耐心跟你說這麼一番話,只是希望你能有一個讓我並不失望的解釋。告訴我。楊澤,崑崙聖女,你們這麼處心積慮的進入我盛唐列王山,擾亂了我的這個普天院比,到底想要做什麼?”

    “聖上錯了!”楊澤心下一橫,想來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去。

    這個時候就連列王山四大長老,都不由覺得此人是不是失心瘋了。他或許根本不清楚他這麼說所導致盛唐皇帝盛怒代表著什麼,雖然歷代聖帝賢明,然而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他皇帝一怒,死無葬身之地!

    皇帝眼睛裡精芒有若實質的凝聚起來。

    “首先我們並不是處心積慮鬧事,列王山院比冠以普天之名,乃顯盛唐胸懷之博大。如海川納萬物的胸懷。列王山四聖者長老明智存慧,人人得以求聖而聞道。其次,楊澤和軒轅鱈天雖卻以面具隱藏真正身份。然而聖上和四位長老如果洞察實情,便知道我們有許多麻煩上身,偽裝自己卻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以我們真正的身份。別說參加院比,還能不能回到這盛京城都是未知之數...而至於我說聖上錯了,則是我和軒轅鱈天對院比大事並無任何侵擾,我們依據規矩參加院比,最後破除心障來到梨花神樹之下,一切遵循院比安排,何來擾亂比試之說。所以陛下這話是錯了。”

    “我錯了?”皇帝匪夷所思,怒極生笑。

    聽到楊澤這番話,幻滅長老頓時附和著眼珠一瞪,“你還有理了!”

    幻生。涅緣,涅法都沒有說話,歷來普天院比實則都沒有太過嚴苛的規矩,他們四長老納徒,只看結果。只是在盛唐下面執行的時候,設立了諸多規則,當然不會真的讓天下任何出身的人都可以參與普天院比,這是需要控制的。而楊澤軒轅鱈天偽裝參與其間,對四聖者而言,並不算什麼忤逆破壞規則的行為。只要是破除心障展現實力登頂神樹,至於到底是不是偽裝了身份,這些倒是小節。

    皇帝拂袖,“你若以真實身份參加院比,一路過關斬將,來到列王山,也名正言順,即便再有什麼麻煩,那自然也不是麻煩!而如今全盛唐人都知道是劉福得了院比第一,現在你楊澤冒出來又是何故?這豈不是欺瞞天下人!置我盛唐威嚴於何處?”

    涅緣長老開口道,“如今此事已經無法掩下去了,梨花神樹的幻境中,劉福既是楊澤,阿嬌便是聖女,這件事在所有進入幻境的修行者之中,已是眾人知曉的事實。米已成炊,木已成舟。此事無法改變!”

    “所以他料定了這一切,所以料定朕就拿他沒有辦法,不敢當眾砍了他腦袋麼!”

    “聖上明鑑,楊澤絕無此意。更惶恐不敢!”楊澤垂首。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皇帝手袖一振,無形中蕩起一圈令人窒息的真氣,瞇著眼,“說...你如此要上山來,到底為了什麼,不要說拜四聖為師這種蠢話,若有半點不屬實,朕現在就打殺了你。”

    楊澤暗暗腹誹,既不知道他探上列王山原因,又否定拜師這個藉口,皇帝又怎麼知道他接下來說的話屬不屬實,又以什麼憑據打殺他?所以屬實不屬實,僅在他一念之間。他認為你能活,你就生,他認為你要死,你就死...

    沒有原因,沒有道理可講...只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他是盛唐的帝王。

    楊澤迎向他的眼睛,沒有如飛蝗般避開,道,“我來救我的兩位兄弟。”

    “我來救我的兩位兄弟。”

    這番話很平靜的出現在大殿裡。

    本想制止楊澤的軒轅鱈天,頓時心中一陣焦急。如果兩人咬死前來拜師,那麼就算是皇帝,也沒有辦法,難道一怒之下殺了他楊澤,然後留給外界以口實?普天院比第一獲得如此的下場,那麼以後天下人怎麼看皇帝?

    如果說楊澤之前偷偷探上列王山偷竊靈氣,豈不是更會惹得大陸嘩然?列王山的防備竟然有這樣的漏洞?誰還會對擒拿了羅森的四聖者保持強大的敬畏感?所以咬死不承認,列王山拿他們兩人沒有任何辦法。

    但楊澤此時不加掩飾說出自己的目的,這豈不是自投羅網! ?

    “家長兄楊闕,二兄楊文淵,一年半前,被打入列王宮軟禁。列王山至高無上,神秘莫測,兩位家兄此次被關入宮中,命如螻蟻,只怕今生已無任何離開的指望。時常念及兩位兄長對我的好處,楊澤如何可以置之不理。所以隨清平王后出使盛唐,藉機探尋列王山,以求拯救兩位兄長的時機。楊澤就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委實沒有任何其他周全的辦法。”

    楊澤頓了頓,“這就是全部。軒轅鱈天在整個過程裡並不知情...只是因為故交,加之被我利用了其追求刺激的心性。闖山冒犯。一切後果,都由我一應承擔。”

    軒轅鱈天眨了眨眼睛,雙目邊沿漸漸泛紅起來。

    她知道楊澤這麼說。就是宣告了從現在開始,將她和他一切割離,有崑崙聖女這層身份。楊澤和軒轅鱈天共同擔當,便是他借了她的勢,列王山和皇帝要處理他,也就要處理軒轅鱈天。作為崑崙聖女,軒轅鱈天的身份地位,想必列王山要動她,也會無比棘手。楊澤在她護蔭之下,至少能有最低限度的保障。但她也絕對無法輕易脫身。列王山如果打定主意要留軒轅鱈天數年,就算是外部的崑崙長老,想必也無法干預。

    然而楊澤現在這麼說。就是把軒轅鱈天的這把大傘推開。沒有了軒轅鱈天的這把傘,列王山就不是“處理”他的問題了,沒有任何背景的楊澤,就是刀俎魚肉,任殺任剮。

    這個世界向來以力量為尊。而盛唐之所以強大,莫不是將這個道理貫徹得極為徹底。誰的拳頭硬,就聽誰的。崑崙在盛唐沒有列王山的拳頭硬,所以列王山可以裁決一切。包括裁決軒轅鱈天。在這種情況下,讓女人擋在自己面前,這不是他的風格。

    共同犯事的軒轅鱈天被摒開。楊澤已經沒有任何憑藉依仗,他背後的大曄國根本成為不了他的依仗,當列王山要對他做出裁決,哪怕他楊澤是大曄人心中景仰的英雄,帝國也可以無視因此激起的大曄國所有民怨。

    當初就連自己最喜愛的清平公主都可以流放的帝國皇帝,除去一個楊澤甚至可能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大概是知道這一點,所以軒轅鱈天忍不住要立即翻供。

    但楊澤知道一旦涉及羅森這個帝國的死穴,軒轅鱈天的介入不過是被扯入這個漩渦而已。所以他及時以眼神制止了她。神樹幻境之後,兩人彷彿有驚人的默契,只是簡單的一個眼神,軒轅鱈天似乎就能感覺到楊澤背後傳遞的強烈反對。所以她紅著眼,欲言又止。看著楊澤的眼神哀寞。

    而楊澤的這個理由極為簡單卻極為有力,所以四位聖者和帝國皇帝,都顯出了一剎那的靜滯,但這一剎那的靜寂,卻醞釀起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四聖者的神情立即沉如千年寒潭的冰水,幻生長老凜然開口,“果然如此!”

    涅緣道,“楊闕,楊文淵被禁於列王山,這本就是極密之事,如此看來,你到也動用了些了不起的手段。我們知道他倆是你們大曄蘄春侯府的人,但我們本者不責眾,不連坐的原則,對此並沒有深究...你早在我們視線中,你參加普天院比的原因,我們也我們也曾料到大致是因此而來。不過此時從你的口中確認,我們才最終得以肯定!也不用有所顧慮了...”

    “不用有所顧慮了...”這句話話音剛落,楊澤就警兆陡生!他的體內上古靈脈開了兩道靈根,“意”“目”兩根皆通,可以見凶兆明危機。在危機到來之前,就能本能感應到危險。

    然而出手的並不僅僅是涅緣長老。列王山四大聖者。涅法,涅緣,幻生,幻滅,在這一刻竟然同時出手。楊澤哪怕再如何玄功技藝傍身,再能提前預知警兆,面對列王山四聖者同時出手,他也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四人分四個方位,四掌同一時間命中在他的身上。

    四道根本無法可以抵禦的氣勁透體而入!

    楊澤的護體罡氣,被四道氣勁勢如破竹,起不到任何抵禦作用,四道氣勁,長驅直入他的四大氣海。

    像是打入了四根楔,瞬間封死了氣海和天地元氣溝通的渠道。像是耳目“嗡!”一聲被阻隔,楊澤身體一陣顫抖。

    在軒轅鱈天的驚呼之下,楊澤嘴角溢出血絲。一恍然間,彷彿歷史重演,楊澤立即想到當初他擒住風吹雪,元神老頭就是用這種辦法,封死了風吹雪的四大氣海,讓他無法和天地元氣溝通借力,無法蓄積真氣,整個人變得和普通人無異,等同於暫時廢除一切修為。

    沒想到今日,自己居然被四聖來了這麼一著!

    體內一陣炸響,四大氣海傳來的劇烈尖銳刺痛,通身真氣猶如決堤之水般潰散洩向體外,他再無法調用一分半點的可能!這種難受空虛而痛苦的感覺,保證不會有人想嘗試第二遍!

    四聖者封住他的氣海,便是要他無法調用真氣,和普通人無異,讓他完全的受到箝制,而且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讓四聖者亦要保證這種對他的絕對掌控?

    電光火石之間,楊澤腦海掠過自己那兩位大哥,於是硬撐著身軀不倒,面對四聖,不顧嘴角的血漬和體內的翻天覆地,幾乎是用意志硬撐著神智沒有渙散,道,“他們兩人,到底犯了什麼事...?”

    面對被封死氣海的楊澤,幻滅長老瞪目道,“他們通敵叛國!”

    通敵?叛國?

    “放你媽的屁!”楊澤神情由靜轉戾,同時泛出一股荒誕的感覺。

    最後是盛唐皇帝的喝聲傳來,“來人,將此人押到後殿靜方閣,以待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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