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航海霸業之古帝國的崛起 作者:野生QQ (連載中)

mk2257 2011-11-11 21:02: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 17748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23
第四節 陰謀行動
-
  當晚,按照燈光信號進行停錨的各船,除了巡邏的水手,就只有海水拍打船體的聲音。

  旗艦「聖雷恩斯」號上,來了一位到訪者。

  「雅克船長。」

  「你好,安吉羅,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情嗎?我只有1/5沙漏的時間,一會我就得和水手長去巡視船艙。」

  「打擾您十分抱歉,不過我有重要的事情向您報告。」

  「什麼事,上船再講吧。」雅克看了看黑漆漆的洋面,揮手示意水手把那隻大舢板拉到弦幫旁邊並放下軟梯。

  安吉羅上船之後,便立刻借口有事把雅克拉到座艙中去了,而在舢板上還有人影源源不斷地往旗艦上攀爬,當然很快就被水手們發現了。

  「你們是什麼人,是安吉羅船長的手下嗎?」

  「當然,請過來拉我們一把。」

  「我認為你們不可以上船的,這是規定。」手中沒有拿武器,卻滿臉疑惑的人走上前來說道。

  可惜,迎接他的並不是友好的笑臉,而是一言不發捅來的一劍。

  這名倒霉的水手高聲慘叫著跌入水中。

  桅樓上的暗哨正好瞧見這一幕,他一面狂喊著,一面急沖沖地吹響敵襲哨。

  在船長室中的雅克,聽到哨響,立刻站了起來。

  「別動,雅克船長。」安吉羅手中出現了一把短弩,冷冷地道,「最好聽話點,我們不過是想換個頭領來玩玩,如果你配合,以後艦隊將交由您指揮,而不是那個該死的東方異教徒!」

  「原來你們早有陰謀!」雅克憤怒地說道,他的拳頭緊緊捏起,脖子上的青筋也隱隱跳動。

  安吉羅冷笑,「我們只不過在收回原先屬於自己的東西。」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24
第五節 真相大白
-
  「閣下,非常緊急的情況,有兩艘霍克叛變了,叛亂者登上了旗艦,脅迫雅克船長下達攻擊的指令。」

  從睡夢中被驚醒的塞拉弗顯得異常平靜,他從容地扣上上衣的一整排密密麻麻的扣子,一面用手扒了扒稍顯蓬鬆的濃密黑髮。

  他朝自己休息區外走去。上半夜參加巡視的彼得船長,伸手拉開了那道簾子,進入他們眼中的,是十幾支火把以及兩排肅穆站立著的水手,這些人肯定也是才接到命令不久,因為他們的各種鋪蓐及吊床還橫七豎八地堆放及懸掛在狹窄的艙室內。

  「都放輕鬆,叛亂不會持續很久的。拿起你們的刀槍,按照我的指令行事!」

  指揮者淡淡地說道,片刻不停地往前走去,一面朝緊緊跟隨的彼得問話,「雅克船長被抓走了?」

  「是的,閣下。」

  「旗艦已經被叛亂者佔領了嗎?」

  「不,還沒有,閣下!雖然事發倉促,但由於叛亂者能夠登船的人數並不多,加上旗艦水手們的奮力抵抗,所以『聖雷恩斯』號還未被完全佔領,至少我們的人還佔據著主動。」

  塞拉弗慢慢地冷笑了,「這個消息真是太好了,彼得,我正想下令把『聖雷恩斯』擊沉!知道嗎,我唯一可惜的就是雅克。」

  彼得神情一震間,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而塞拉弗早已登上了甲板。

  「全船升起燈火,拉滿帆,燈號通知以『聖路易』號為旗艦,所有船隻圍攏霍克船,輪流進行三輪炮擊後脫離,盡量避免接舷戰,並以燈光警示對手投降!」

  「明白,長官!升起燈火,吹敵襲哨!」

  一個糟糕的晚上還沒有完全過去,在塞拉弗凶狠老辣的指揮下,那兩艘叛亂的霍克船已經一傷一逃,逃走的那艘也很快帶傷沉沒了,對旗艦的登船戰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在大局未定的情況下,由於塞拉弗和彼得身先士卒,所有叛亂者不是被俘就是被殺,那些剩下的水手們見勢不妙都慌忙投降了。

  黎明到來之後,混亂的戰場上才看得見艦隊成員狼狽的樣子。幾艘船冒煙起火,大小舢板載滿手執兵器的人在大船間穿梭往來,水手們在長官的指揮下奮力撲救火災、修補艙壁和舷幫,搶救被火燒著或被水浸透的物資。

  「塞拉弗大人,那幫棘手的敵人已經被圍困在水手艙裡,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們設了個簡單的圈套,誘使他們自投羅網。」

  「謝謝,二副先生,這次您措施得當、全力以赴,在長官不在的情況下,英勇地與叛亂者殊死戰鬥,您的勇氣令艦隊上下感到振奮!」塞拉弗淡淡地道,「請告訴我您的名字,先生。」

  「喬凡尼?達?維拉札諾,大人!」

  「哦,維拉札諾先生,是貴族?」塞拉弗眼光中露出一點不易覺察的警覺,打量著眼前這個胖乎乎有點貴族氣味的傢伙。

  「是的,大人,我希望在艦隊返回歐洲之後,能夠給我的家族帶來豐厚的收入,我想這個願望在您的領導下,會實現得更加容易一些!」

  「托您吉言,維拉札諾先生。」塞拉弗冷冷道,「從現在起,您接任『雙橋』號的船長職務。」

  「謝謝您,指揮官!」喬凡尼激動地說道,「啊,彼得長官過來了。」

  「塞拉弗閣下,敵人要求談判。他們其中的一個判斷為女性,估計身份很高,因為她身邊的人都是非常厲害的人物,我們的劍手,根本沒辦法靠近,更沒法生擒他們,只有用火槍。」

  「不用提什麼條件了,直接開槍,全部射殺!」

  「是的,閣下!」

  彼得與一臉敬畏之色的喬凡尼共同離去,不多時他又匆匆走了回來,滿臉的驚訝與疑惑之色,「抱歉,閣下,我希望您能親自去一下,因為美第奇小姐居然在那裡!」

  索尼婭?德?美第奇,此時正搖搖欲墜地勉強站立在幾名渾身浴血的衛兵的中央。

  她身邊的那個佩劍者,早已癱倒在地,艱難地呻吟著,然而所有的士兵都熟視無睹,火槍兵和弓箭手佔據了局勢的主動,不過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緊緊盯著美第奇小姐的臉上。

  很快,塞拉弗便出現在艙室外面的走廊上。

  一時間,帶隊的長官不由得輕吁了口氣。

  在瞧見這位女性絕色的容貌之後,他根本沒辦法執行指揮官的命令,雖然那對他來說可能意味著撤職或鞭打,但他卻無法控制。

  也許那些水手們也正是如此,他們的箭矢與彈藥,幾乎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那位可人兒,而最兇猛最棘手的抵抗者,卻承受了巨大的傷害。

  「塞,塞拉弗先生,我希望能與您單獨談談。」花容失色的意大利貴族小姐結結巴巴地說道。

  「雖然您的家族提供了遠航的船隻,但是叛亂令我們之間無話可說。」塞拉弗一點也不買賬地冷冷道,「小姐,是您愚蠢地策劃了這一切嗎?」

  「不,相信我,不是那樣,塞拉弗先生!」索尼婭幾乎是帶著哭腔叫喊起來,「西班牙人逼迫我們,是他們策劃了這一切!這些傢伙恰好又挾持了我,我不得不與他們虛以委蛇,上帝知道,我已經在那個黑暗的艙室裡呆了快四周了!」

  塞拉弗揮了揮手,水手們蜂擁而上,迅速地將那些已經喪失了抵抗勇氣的傢伙們繳了械,隨即五花大綁起來,不過他們卻沒人願意碰索尼婭一根毫毛,甚至連望都不望她一眼,就好像她不存在一般。

  「雅克在哪裡?」

  塞拉弗的語氣冰冷得就像是雪山上吹起帶著冰稜的狂風一般。

  「他在底艙,沒有生命危險。安吉羅是個危險分子,他與西班牙人串通一氣,決定在到達陸地之後再進行陰謀,不過由於您對艦隊的嚴厲管理,他們人心浮動,已經無法等待下去,所以,他們才決定冒險行動。」

  「彼得,去把雅克弄出來。」塞拉弗厭惡地看了看地上躺著的佩劍者,「美第奇小姐,我很想聽聽您的解釋,要不然我根本沒法對整支艦隊做出交待。」

  在「聖雷恩斯」號的官員會議室中,塞拉弗坐在正中掛著人物油畫的牆邊,他的身邊是列奧納多,彼得、約瑟、索巴和剛剛獲釋臉上又增添新傷疤的雅克。

  侍女兼管家埃蓮娜小姐,正往長桌對面坐著的美第奇小姐杯中充滿熱水。對於一個心驚膽戰的女人來說,也許紅酒會更有助於她心情的平復,但索尼婭並不願意接受,她更願意享用一杯燙燙的開水,好化解自己內心的寒意。

  「上帝保佑我們只損失了兩條船,可惜我們的物資幾乎少掉幾乎三分之一,如果兩個禮拜內還看不見陸地的話,我們很可能會挨餓了。」索巴慢吞吞地說道。

  「最近我一直忙著檢查各船隻的壓載物,由於上個禮拜一艘船在晚禱時出現側傾,所以我非常在意那些東西。事實證明我的估計沒有錯,只是我的發現晚了些。」約瑟皺著眉頭說道,「在兩艘霍克船上,我們查到許多空置的木桶,原本那都應該裝滿物資的。」

  在索尼婭小姐提供的500只木桶中,有不少正好被陰謀者利用了,而可憐的美第奇小姐,在第一時間就被劫持,雖然她自己也是這樣登船的。

  「毫無疑問,那些叛亂者就是這樣上來的。」彼得皺了皺眉,大口地灌著加了快要腐爛水果片的簡陋飲料,「不過塞拉弗閣下已經完全擊敗了他們!」

  「不用擔心那些物資,我們很快就會有大量的補給。」塞拉弗說道,他的話令所有人微微一怔,但列奧納多卻深信不疑,「好了,讓美第奇小姐說說她的事情。」

  索尼婭有些膽怯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意大利貴族的嬌女,現在的樣子只能用淒慘來形容:她換成了不容易被注目的破舊水手衣服,用布帕包裹住了滿頭金髮,臉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的,雖然很久沒有洗澡,但她仍然很注意形象,沒有像那些骯髒的水手一樣,變成臭不可聞的下水道老鼠。

  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她那迷人的、帶點憂鬱氣質的寶石綠眼睛,瓊鼻櫻桃嘴,還是那樣美麗得蕩人魂魄。

  「請原諒我給您帶來的麻煩,塞拉弗大人。」在喝完了一杯水後,她的情緒平穩多了,講話的神態又復從容,「如果可以,請您能先派醫生看看我的隨從,他受傷很重,我不能拋下他。」

  「『聖雷恩斯』的水手長說,他參與叛亂,並殺死了2名船員,我不打算費勁再救活他,因為他的罪行構得上十次斬首。」

  「不,你不能這麼絕情,塞拉弗先生!是美第奇家族支持了你的遠航計劃,也是我們打點了西班牙人。如果不是我,根本沒有一條船可以通過直布羅陀,更別說通過他們商業局的簽證了!」索尼婭舉著手,激動地叫起來。

  她從未見過對自己的權威如此藐視的傢伙,更別說此人還一貫無視於她的美貌——美第奇小姐恨不得伸出手去掐住他的脖子,還想用自己的鞋跟狠狠地踹他的下體。

  西班牙政府自發現新大陸後,於1503年在塞維利亞成立了「商業局」,專門管理宗主國與殖民地的貿易事宜。規定,所有開往殖民地或由殖民地返回的船隻、貨物、乘客和全體船員都要經過商業局的嚴格審核和檢查,並經其批准。商業局還負責徵收關稅,收存由殖民地運來的黃金、白銀,以及改進航運等。

  在西班牙強盛的階段,任何國家妄想打他們殖民地的主意,都無疑是癡人說夢。

  但對於海外貿易的巨額收益的誘惑,所以,美第奇家族對於此次出航,實際上做得比他們表面上看去的要多得多。

  塞拉弗臉上沒有半分感激的神態,相反,他怒氣沖沖地站起來,狠狠地一拍桌子,「美第奇小姐,根本我們的協議,我才擁有這支艦隊的所有權,我想出航就出航,想停航就停航,想返航就返航,誰也管不著!你口口聲聲地說幫了我大忙,可是卻由你開始,給我們帶來了無法彌補的災難!是你導致了叛亂,是你導致了兩條大船的一沉一傷,那條傷船也已經無法再行駛。這場與你有關的叛亂,使得我們失去了一大批物資和給養,使得我們失去了不少優秀的領航員和水手,使得我們船員的生命受到威脅,此外,我們還在戰鬥中損失了幾名合格的長官,我們還幾乎失去了最寶貴的探索勇氣!這一切,都是您——美第奇小姐造成的!你還想說,你是救世主?你是我們的朋友?不!這全都是屁話!」

  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塞拉弗,在所有人的印象中,甚至包括與他最熟悉的彼得、約瑟和列奧納多三人,他們從未見塞拉弗如此大動過肝火。

  並且,對方還是一位出身於名門望族,常人根本不敢得罪的高貴人物。

  索尼婭既震驚、又委曲,不禁悲從中來,掩面嚶嚶地哭泣起來。

  「塞拉弗大人……」埃蓮娜見狀,不禁油然地露出嗔怪與求情的目光。

  塞拉弗心中一動,慢慢坐回原處。他也並不想這樣披頭蓋臉地責罵一位淑女,不過他對於知錯不改者實在沒有更多的耐心,尤其是他曾經對索尼婭有著不同尋常好感的前提下。

  老彼得咳嗽了一聲,「閣下,我想美第奇小姐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您不妨聽她說完。」

  「是啊,是啊。」約瑟急急忙忙地跑出來附和,不過他發現塞拉弗凌厲的目光掃過時,趕忙頭一低,哎呀了一聲,「我的假髮掉了,真是的,它總是戴不牢。」隨即,他把身體都鑽到桌子底下好久沒有出來。

  找不到發火對象的塞拉弗只能冷冷地瞥了彼得一眼,「好了,我們耽誤的時間夠多了,雅克,你去處理那艘霍克船,只要能裝走的,連一根釘子都得起出來,還有桅桿、帆索以及舢板,剩下不能用的船殼,先設法修補一下,我另外還有用處。日落之前做完這件事。」

  「遵命,大人!」雅克輕輕點了點頭,和自己的衛兵一起走出艙室。

  「彼得,帶人檢查艦隊所有船隻的安全情況,不允許有任何盲點。檢查出來的任何繆誤都應該記錄在案,並撿重點向我匯報。日落之前完成。」

  「是的,閣下!」彼得鄭重地行了一禮,又心事重重地看了重新冒頭的約瑟一眼,這才離開。

  「索巴,瞭解我們剩餘物資的情況,還有那些備用的密封水果,統統拿出來給船員加餐。按照我的估計,我們離陸地已經很近了,但從今早的氣象情況看,晚上的天氣不會太妙,希望我們能安全渡過。」他帶領所有人,裝模作樣地手握十字架默默祈禱了一番後,再度開口說道:「對了,你帶20名強壯的水手下到底艙去,把我特別購買的那些材料取出來,我們很可能會需要它。日落前務必完成!」

  索巴點了點頭,彎腰一禮,又戲謔般看了看坐立不安的約瑟,哼著猶太歌曲離開了。

  「約瑟!」

  「到,我的大人!」英國佬彈跳起來,站得像支標槍似的挺直,兩眼直視前方,腿腳還不自然地抽搐著。

  「知道你該幹什麼去嗎?」塞拉弗柔聲問道。

  「我,我,我……我非常清楚,大人。」約瑟苦著臉,慢慢彎下腰,躡手躡腳地離開了艙室。他的樣子,簡直令方才哭過的索尼婭也禁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真是梨花帶雨,讓埃蓮娜這個女生都不由得看呆了眼睛。

  「很好笑嗎,美第奇小姐?」

  「不,一點也不好笑。」氣鼓鼓板著臉的女孩,努力裝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這下,連列奧納多也充滿善意地朗聲笑了。

  塞拉弗歎了口氣,遣開眾人的他不由感激地看了老大師一眼,「好了,美第奇小姐,我仍然搞不清楚,您萬金之軀,卻為什麼要跑到船上來,您難道不知道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嗎?」

  「別叫我美第奇小姐。」索尼婭埋怨般地皺了皺好看的眉毛,「我們初次見面時,您就稱呼我為索尼婭了,我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您,可是這次叛亂真的不是我策劃的,是西班牙人!我可以對上帝發誓!還有,我也只是好奇才上了船,因為我真是太嚮往自由自在又充滿刺激的生活了,我不想再呆在美第奇宮,不想再做一個孤獨的守望者,我想要冒險,想要航海,想到新大陸,想看看那種帶刺的手掌!」

  「你說的是仙人掌吧。」塞拉弗淡淡地說道,他注意到對方詫異的表情,「別那樣驚奇地看著我,那只是我們那兒的叫法,這種植物是生活在沙漠地區,由於干早,葉子都變成了細針,那樣可以減少水份的蒸發,另外,手掌般粗大的莖枝裡,可以貯藏大量水份,這也是在乾旱地區不得已的辦法之一。」

  「您簡直無所不知,塞拉弗先生!」

  年輕漂亮的女孩驚歎莫名。

  列奧納多當然也非常感興趣,不過他畢竟是過來人,知道此時不是打斷這對男女間談話的時機,更何況作為佛羅倫薩人,他同樣對美第奇家族充滿敬意。

  「你是怎麼被那些叛亂者利用的呢?」

  「我和我的幾名隨從偷偷離開佛羅倫薩後,乘船來到巴塞羅那,因為聽說你們在那裡購買隨船物資,我們便耍了個手段,夾藏在木桶裡被運上了船——這個過程十分驚險,有興趣的話我以後會講給你們聽——然後我就到了船上,不料羅吉斯他們,也就是幫我們偷運到船艙裡的那幫人,卻是西班牙人的密探,他們借召募水手的機會混進你們的艦隊裡,然後又打聽到你們將要去新大陸。於是,他們決定找機會控制住幾條船——哦,這些亡命之徒,為了金幣什麼都不顧了,他們甚至想打我的主意,因為我能幫他們換取巨額贖金,不過我的隨從們把他們勸服了。我的隨從都很勇敢,劍術過人,所以他們只能尋找別的機會……後來的事情,你應該能猜到了。」

  「在海上,靠這些破船,我們隨時都有喪命的危險!」塞拉弗生氣地說道,「你不能留在這裡,我馬上派船送你回佛羅倫薩!」

  「不,不要!我求您了,塞拉弗先生。」索尼婭大驚失色,「我好不容易才離開家,如果您把我送回去,我這輩子都得呆在宮裡了。所以,求您千萬別這樣好嗎?」

  塞拉弗望了望列奧納多,後者微笑道:「讓公主殿下留下吧,她只是想開開眼界罷了。」

  「是啊,求您了。」滿臉懇求意味的索尼婭,表情真是無比動人,令首次見到她這般嫵媚態度的塞拉弗也為之一怔。

  「好吧,不過我必須處死你的那位隨從!」

  索尼婭眼巴巴地看著他,見對方滿臉的漠然,只得飛奔到列奧納多先生的面前,跪下來十分可憐地拉住他的手,「大師,請您說句話吧。」

  大師慈詳地撫摸著她的頭髮,「索尼婭,艦隊是有紀律和規定的,即使塞拉弗大人也不能違反規矩。知道嗎,如果不嚴格地執行規定,將會有更多的人喪生在茫茫海上!」

  索尼婭眼淚滴落下來,「可,可他是不得以,都是安吉羅那個傢伙的逼迫……」

  塞拉弗忽然打斷了她的話,「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美第奇小姐?」

  9月22日,包括安吉羅和索尼婭的一名隨侍在內35名被俘的叛亂者被執行絞刑,幾乎所有的船員觀看了此次行刑過程。美第奇小姐雖因被迫參與叛亂,但她活下了另外三名侍從仍被各處十鞭的懲罰。

  在此之後,美第奇小姐的脾氣總是衝著塞拉弗先生發作,更時不時向他白眼相向,塞拉弗對此倒沒有任何不快,他冷漠地,似乎根本不計較對方的挑釁,更像是看不見對方一般。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25
第五章 聖?特立尼達

第一節 抵達「新大陸」
-
  在風雨交加的大海裡,沒有什麼比起能避免船毀人亡的事情更重要的了。

  塞拉弗在馬賽就開始製作的粗大鐵鏈,在那個晚上起了極大作用。

  所有的船隻,以大船在外、小船在內的原則排成圈陣,各船間以粗大鐵鏈相連,並且船舷外還臨時綁上了許多用木屑、棉布和繩網裹成的麻袋,在浸水之後,這些東西有效地抵消了碰撞所產生的破壞。當然,木匠與水手們也早已綁紮好所有的木桶和大炮,用木條封閉了容易進水的艙門、炮門與窗戶,在底艙,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著艱難的排水,水手們徹夜不眠,輪班下艙。

  圍成圓形陣的艦隊在滔天惡浪中起伏跌宕,直到次日上午暴風邊緣才慢慢地離開。此時,他們不知道自己被往南吹了多遠,總之早已偏離了原先的航線。

  除了原本就該沉沒而被拴起來當圍牆的那艘霍克船終於壽終正寢了之外,就是一艘卡拉維爾船「梅兒」號的主桅被風刮斷,但經過搶修,這艘船仍能以超過「聖雷恩斯」號的速度行駛。

  這次事件之後,即使在最下層的船員中,也在流傳著有關艦隊長的「傳說」。除了早晚祈禱的時間,所有不在崗位者都會議論著這件事,「神奇的塞拉弗大人挽救暴風雨中的船隻」、「平息上帝怒火的天使」,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在平日枯燥的航行生活中簡直是豐富的精神點綴了。

  喬凡尼?達?維拉札諾船長,在接任「雙橋」號的職責後,已經成為了新的領航船長。

  他是個具有樂觀精神的胖胖的法蘭西人,寬大的額頭,飽滿的臉頰,按東方的觀點來說,無一不昭示著主人具有天生「福像」,稀稀落落的頭髮已經有些白色,鼻端高大,兩翼微微發紅,小小的眼睛還時常瞇縫起來,充滿了喜愛探索的光芒。

  「路克,路克!」胖子的嗓門總是很大,尤其在當了船長以後更是如此。

  「在,船長!」桅桿上危險的瞭望臺雖然東搖西晃,但總是不會掉下來。不過,半人高的木製圍欄,或許更能給人安慰吧!

  喬凡尼仰起頭,手抬涼蓬,「路克,看著點,有任何一點異常都要馬上報告!」

  「知道了,船長!」

  沉吟了片刻,喬凡尼邁開雙腿,往艏樓走去。

  甲板上,水手們唱著讚美聖母的古老歌曲,用海水沖洗甲板與捆緊堆實的木桶上面。

  這些木桶裡裝有不少補給物。由於太陽的關係,必須隨時讓甲板和木桶上保持水分,這樣木頭才不致於開裂。長期航行中,木匠的最主要工作,也許不是製作木器,而是修補材料。

  救命的水是最重要的物資,如果發現有浪費水的船員,按慣例是要被處以禁閉並三天不能喝水,而三天不喝水的下場則可想而知。

  喬凡尼登上艏樓後,立刻吩咐二副取地圖來。

  這幅地圖是塞拉弗大人口授,列奧納多大師草繪的關於「新大陸」的輪廓圖,屬於一級機密,天知道是不是那樣的。那上面還標注著哥倫布發現的,以及西班牙政府現在實際佔領的幾個地點——那兒實在無法像卡斯提人宣稱的那樣,是多麼多麼巨大,在這張地圖上,卻反而看起來像幾個小麻點。

  這些星羅棋布的小島下面,是一隻宛如雞腿般巨大的大陸框架。

  也許是畫錯了,哪兒會有這麼大的雞腿呢?是不是列奧納多先生在繪畫的時候突然肚子餓了,所以信筆所致?畢竟,這些大師們的想像力太驚人了……

  許多惡意的念頭在胖子的心裡一閃而逝,不過他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現在塞拉弗大人如此信任自己,還將這樣秘密的東西都交在自己手上,實在是,令人感激涕零啊……

  「我們現在的位置在哪裡?」

  「根據五次不同時間羅盤和星盤的測量報告,表明我們在北緯10.5-13度之間,按照指揮官的草圖顯示,我們已經接近了這個巨大的大陸。」二副是雅克船長的親信,也是他當年率隊繞過博哈多爾角航行中的大功臣,西屬尼德蘭的杜亞爾特。

  為人正直忠誠的杜亞爾特,有著高瘦個子和兩撇大鬍子,這使得他的頭顱看上去比一般人要大得多。因此,從前那些好事者便他與「愚蠢的雅克」相提並論,稱之為「聰明的杜亞爾特」。

  「這些地方塞拉弗大人也語焉未詳,不過他曾說過,從北緯25度往南直到接近這塊雞腿大陸為止,有著無數項鏈般的島群,其中也包括哥倫布先生發現的著名的聖薩爾瓦多。我有預感,我們很可能會先接觸這些島嶼,爾後再與大陸相會。」

  喬凡尼的判斷是基於這兩天突然發現洋流和魚群種類發生變化為前提的,他甚至還看到了少許飛鳥——那是接近陸地或島嶼的重要標誌。

  當然,喬凡尼自身淵博的知識也使他能夠如此自信的因素之一,他深受西班牙國內「宇宙學說」派影響,對地理和歷史尤肯鑽研,曾跟隨朝聖者走遍大半個西、法。此外,他對航海學也充滿了興趣。

  「也許吧,長官……」杜亞爾特剛想說點什麼,忽然桅桿上傳來水手路克激動得似乎發了狂般的聲音,「大群的海鳥,哦,天哪,好多漂浮物!啊,那是什麼,是陸地嗎?陸地!」

  喬凡尼與杜亞爾特臉色變了,他們迅速地跑到艏樓的前端,遠處,隱隱約約的有些奇怪的東西在漂浮著,此外並不能看見地平線上有陸地的影子。不過他們在海洋上的日子也不短了,自然知道站得高、看得遠的道理。

  遠處的船隻,往往是先看到桅桿和旗幟,其後才看得見船體。

  當然,他們還並不太清楚其中的道理。

  「雙橋」號傳來的喜訊,令全艦隊都沸騰了。

  船員們都來到甲板上,望著遠方仍很遙遠的陸地影子,歡呼雀躍,並大聲合唱對聖母瑪麗婭的讚美詩。

  全艦隊都籠罩在興奮之中!

  超過三周的航行,令船員們都極度渴望重歸陸地的懷抱,不為別的,只為那可惡的《塞拉弗閣下編修之航海規定》,任何人在航行時,只有少量飲酒的份兒,對於貪杯者的懲罰嚴厲之極;到了陸地,才能讓人徹底放鬆吧!

  索尼婭也隨著狂呼亂叫的歡樂人群,盡情發洩著快樂。

  不過她很快便被坎切斯——塞拉弗的貼身僕人帶走了,原因是不用多說的:在一堆長期航海的飢渴男人中,她這樣一位大美女,將會帶來多大的麻煩!

  好在塞拉弗閣下的威信是建立在血與火之上的,即使被慾火燒火了雙眼,即使被自己的陽具幾乎撐破了褲子,這些水手們仍然不敢向索尼婭撲去,不過,偷偷的摸掐行為卻是不可避免了。

  索尼婭尖叫,水手們狂笑。

  塞拉弗看著這一幕,彷彿無動於衷,不過狡猾的約瑟卻似乎看到了某人的兩隻手慢慢地捏緊,隨即發出喀嗒喀嗒的聲響。

  「彼得,我們的水手有人得了壞血病嗎?」塞拉弗轉開了頭,一臉嚴肅地向老日爾曼人問道。

  「沒有,大人,此次航程十分順利,我們甚至只沉掉兩艘船,還有一艘霍克破損嚴重,但也撐到了今天。」

  「很好。」塞拉弗從窗口走回來,在桌子旁又站了一會兒,沉思道,「彼得,你說說看,這次航行會給我們帶來什麼?」

  「黃金,無數珍寶,土地,還能有什麼?」老頭摸了摸自己的大鬍子,得意地笑道。

  「你呢,約瑟,和彼得的想法一樣嗎?」塞拉弗再度轉頭問道。

  約瑟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茶杯,說實話,他不言不笑的時候像個老牌的紳士,可是他一旦說話,那狡黠而虛偽的眼神、誇誇其談的口吻、揮舞的手勢以及那頭捲曲的假髮,已經將他的真面目暴露無疑。

  「嗯,我們能去解放那些愚昧落後的異教徒了,這是一件上帝都會感覺快慰的事情……」他大言不慚地說道。

  不過馬上,他的杯子就從手中滑脫並摔碎在木板上,因為塞拉弗走到他面前停下來,並俯身伸出雙拳,重重地在桌上一擊!

  「混蛋,我還要說幾遍,上帝在這個世界的一切規則,由我制定!」

  約瑟嚇得臉色更白,他不由自主地仰起身體,並結結巴巴地說,「是,是的,大人……我聽您的,什麼全都聽您的……」

  塞拉弗直起身體,威壓的眼神掃視過所有人的臉上,「教會已經徹底地腐朽了,聖子對這一切都很不滿,知道嗎,一個個貪得無厭,不忠於上帝、不忠於信仰的傢伙們佔據著教會幾乎所有的高級職位,而聖職居然被像貨物一樣買賣!他們這群背叛者,難道還能以上帝的子民自居嗎?不,在我眼裡,他們才是異教徒!」

  所有人的眼前像劃出一道霹靂般,把他們都震暈了!

  對於教會的現狀,他們知之甚詳,不過他們都難以相信,以正統和神聖為名的教會,竟然被神僕說成是叛神者和異教徒!難道,上帝要降罪這個世界?難道,我們來自教會的信仰居然是不純正的嗎?!

  在十五世紀末,中世紀的黑暗還沒有完全結束之前,對於教會的不滿已經積蓄到一定程度,但是對於上帝令教皇代言的權力,卻無人懷疑。

  所有人,除了半身還不能動彈的列奧納多,都跪倒在憤怒的神僕面前。

  約瑟、彼得是見證過「神降」的倖存者,還有另一位倖存者波爾,仍因犯錯被羈押在馬賽,索巴、坎切斯等猶太人,以及埃蓮娜等,通過道聽途說知道了此事,加上還有一位夢見上帝威能的列奧納多,他們無不對塞拉弗的身份表示信服。

  猶太教並不反對上帝,他們的典籍也是聖經,不過編修的只是前面一部分罷了。

  「請寬恕我們這些罪人!」

  「都起來。」塞拉弗眉頭一皺,他發現有時候利用神秘性雖然能起到很大的成果,但無疑是把人們往迷信的道路越推越遠。他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雖然這個行為很大程度上是種發洩憤怒的方式,但這與他考慮的長遠目標以及利益顯然不很一致,「我現在確切地解釋一下,上帝並沒有說過要殺光異教徒,他也沒有要我們搶奪他們的財產、女人,或者強迫他們改變信仰。所以除非我下命令,否則任何人不能動用武力,即使發現了黃金,也不能單純靠搶劫來獲得,知道嗎?」

  「遵照您的吩咐,大人。」所有人微微低頭,拜伏在地板上,虔誠得連塞拉弗看了都歎息不已。

  看來,改變這些人的世界觀,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在又經過幾個小時的航行後,塞拉弗艦隊終於來到那片陸地的面前。

  靠近陸地的海面略有些渾濁,顯然是幾天前暴風雨的後遺症。

  不過陸地上,除了靠近海邊,能見到棕櫚和沙灘之外,高處的地方儘是繁茂的綠色。

  塞拉弗謹慎地派出舢板,讓那些武裝人員先行登陸並在海灘高處架起兩門6磅的小火炮。

  此外,他派了兩艘卡拉維爾船,其中當然不能缺少喬凡尼的「雙橋」號,讓他們順著這片陸地(也許是島嶼)的左右兩面遠岸駛下,如果遇到危險的情況立刻撤離,但如果沒有遇到情況或是能發現天然良港的所在,就在兩沙漏時以後返回報告。

  「雙橋」號的名字取自於西班牙城市龐特貝德拉,坐落在西海岸,在羅馬時期,這裡就被稱為「雙橋鎮」,哥倫布著名旗艦「聖瑪利亞」號就是在那兒建造的。

  喬凡尼和頭一個看到陸地的水手路克被塞拉弗各賞賜了100佛羅林銀幣。

  這種行為似乎比鞭刑的懲罰更具有說服力,因為所有船員都知道了指揮官的賞罰分明,並且他們對路克這個身份卑下者發了筆如此橫財都稱羨不已。

  「塞拉弗大人,我們的人見到了當地的異民族,不過這裡顯然是個島嶼,因為我們的人找到了當年哥倫布留下的標誌。」

  「哦,是什麼標誌?」

  「是卡斯提王室十字徽章,立於1498年,這是個大島,已經被命名為『特立尼達』,所有權屬於西班牙。」雅克說道。

  塞拉弗聞言,哈哈大笑,他在停錨的船艏,揮手一指,「不,雅克,你弄錯了,既然這是個新大陸,那麼,誰有本事誰得到她!我現在宣佈特立尼達島歸屬於我,塞拉弗指揮官!並且我不需要什麼標誌,我會用實際的行動來保衛我佔領的每一寸領土!」

  雅克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的眼中卻流露出譏嘲的笑意,「我不認為您有本事與龐大的西班牙王國相抗衡,艦長大人!您言過其實了,我們如果在這裡與之翻臉,相信幾周後我們腐爛的屍體就會漂浮在大洋之上。」

  塞拉弗微微一笑,「那就等著瞧吧,雅克。如果我擊敗西班牙人,您是不是會為我效力畢生呢?」

  「您無法擊敗他們,大人。」雅克深深地吸了口氣,臉色變得鐵青,「就憑您的這幾艘船嗎?更何況我們得不到任何支援!我們必須現實地面對問題,不能感情用事。」

  「你以前指揮過艦隊吧,雅克。」塞拉弗臉上並沒有被刺激後的怒火,他非常平靜地看著對方,不過他的藍色眼眸釋放出的寒冷光芒,令對方不敢對視,「你曾經豪情萬丈,可是你現在卻變得畏手畏腳!告訴我,是什麼使你變成膽小鬼?是什麼讓你丟了騎士精神?你如果想做農夫,我在馬賽還有個小莊園,也可以租給您幾畝土地,讓你種田養豬,過個快樂的農家田園生活……」

  「您,是在嘲弄我嗎?」雅克的臉孔漲得通紅。

  「是,我在嘲弄你。」塞拉弗冷冷一曬,隨即揮了揮手,「別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雅克,西班牙人並不可怕,我們也並不是無能為力。相信我,我們可以找到正確的途徑,走向最終的勝利。」

  「希望如此,大人。」雅克也冷冷地笑了笑,微欠了身,逕自撤步退了下去。

  與旗艦長官這番不愉快的爭執之後,塞拉弗召來了老索巴。

  老索巴告訴他,除去他嘉獎和許諾的船員薪金之外,他們的小金庫已經耗去大半。

  購買物資並不花費很多,花費極大的是槍炮,尤其是大炮。

  此外,船隻的備材也是一項不菲的開支。

  光憑在馬賽「約瑟伯爵」以及索巴在意大利賺回來的那些銀幣,遠難填平這些個無底的窟窿。

  一次成功的遠航固然不錯,但如果沒有成功的賺回錢來,那麼一切將會變成一次空前的災難。

  索巴離開後,憂心忡忡的塞拉弗看到索尼婭推著自己做的簡易木輪椅進來了,輪椅上坐的是列奧納多?達?芬奇。

  「我的大人,如果資金上有困難儘管告訴我,我可以為您盡力奔走,我想只要我能重新拾起畫筆,我就可以為您帶來每年至少10萬金佛羅林的盈利,我還會發動我的朋友、弟子們募捐。」這位老人向著塞拉弗保證道。

  「我也可以幫你,塞拉弗先生。」索尼婭雖然近來一向對他不客氣,但遇到正事,她還是能夠立刻回到自己那個高貴的身份中去的,「我可以向家族借款,只要您的行為是正當的,並且不會觸犯到我方的利益。」

  「謝謝你們,不過令我感到憂心的是如何去做,因為我不能把少部分人的幸福,建立在大部分人的痛苦之上。」

  兩人都是眼前一亮,索尼婭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脫口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說出來我們或許可以幫到你。」

  「我知道新大陸有許多異民族,哥倫布稱他們為印度人,其實不然,準確地說,他們是亞洲人的一支。這些人曾越過地球北面亞洲和新大陸連接帶,來到這裡,那道連接帶今天已經不在了,所以這支亞洲人便獨自在這塊大陸上生活。他們發展得很快,最大城市的人口與規模超過歐洲幾乎一倍;不過他們的文明還很落後,至今停留在原始社會或奴隸社會,他們不會使用輪子,不會蓋建築的屋頂,不會冶煉鋼鐵,不會製造火藥或大炮。所以,如果光是從他們那裡弄到黃金,這並不難,難的是,這片如此美好如此歷史悠久的大陸便要毀壞在私心引致的戰亂與硝煙之中,這並不是我所能接受的結果。」

  「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故事。」索尼婭張口結舌,使勁地搖著頭,「您好像對這裡瞭解得非常仔細,難道您曾經來過。」

  塞拉弗苦笑一聲,「不,我沒有來過這裡,但是說到瞭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一個人會比我對這裡知道得更多。」

  「沒錯,我是發現了很多有趣的事。」索尼婭好奇地望著他,「比如說,您能熟練地使用多種語言,從來不存在對話上的困難。您發明了那種滑輪操帆系統,使得人工大大減少;你對醫學的貢獻更不必談,我們佛羅倫薩的驕傲,列奧納多?達?芬奇大師在您的治療下,已經恢復到令人不敢置信的地步。我不知道您究竟有什麼不知道,難道說,您像他們講的那樣,根本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嗎?」

  「索尼婭!」列奧納多嚴肅地制止了她。

  意大利女孩吐了吐舌頭,卻並沒有害怕的意思。

  塞拉弗心中思緒萬千,偏偏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明白自己不屬於這裡,的確是另外一個世界的產品,但是,自己是誰,從哪裡來,為何而來……這一切都像處在重重迷霧的中央而無法弄清。

  見指揮官臉色非常不好,索尼婭慢慢收斂起笑容,她絞著指頭,不安地說,「對不起,塞拉弗先生,剛剛是我說錯話了。」

  「沒關係,這些列奧納多先生很清楚,我的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讓女孩震驚的話慢慢吐出來,索尼婭臉色霎間變得蒼白,她張著嘴,眼中滿是怔意,不過,當她看見大師向她神色凝重地點點頭的時候,她方才急促地蹲下身體,緊緊握住老人瘦弱見骨的左手,「大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這麼說!」

  列奧納多看了沉默不語的東方人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當下便原原本本將他那反覆出現的夢境,以及他猜測到的塞拉弗的來歷,都說了一遍,美第奇小姐聽得目瞪口呆,最後竟用手死死地摀住嘴,害怕自己忍不住會尖叫起來。

  神僕、六翼天使塞拉弗大人……

  索尼婭越想越怕,她和塞拉弗嘔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整個「聖路易」號上簡直無人不知。她還引致了對神僕大人的叛亂,雖然不具有直接因果關係,但是這種形同「叛神」的行為,讓索尼婭簡直心慌得都快要瘋了!

  塞拉弗看到她這個樣子,真是又是好笑,又是難受,「別這樣,美第奇小姐,我並不可怕,來到這個世界後,我就沒有了任何特殊能力,除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之外。我不會因為與誰的不愉快而降罪她,甚至,我連想都沒想過這件事。」

  「是我任性,我做錯了,請求您的原諒,大人!請您千萬不要怪罪於我的家人!」索尼婭跪倒在地,含淚道歉。

  「不必了,美第奇小姐,我沒有怪罪你或者你家人的意思。」塞拉弗輕輕攙起她,望著她那嬌靨帶雨的樣子,忍不住心疼起來,伸出手,輕輕拭掉她臉頰上的一滴淚珠。

  索尼婭望著他專注的表情,心如鹿撞,臉龐頓時紅透了。

  塞拉弗忽然察覺到自己的不檢點行為,手足無措,趕緊轉過身體,「索尼婭小姐,請幫忙把索巴、約瑟叫來。」

  「嗯。」女孩與若有深意的列奧納多不經意地對視了一眼,羞澀地低下頭,紅著臉趕緊離開了。

  列奧納多咳嗽了一聲,他知趣地轉移了話題,「塞拉弗大人,雅克船長說得不錯,我們沒必要佔領這裡,這兒很荒涼,只有雨林。」

  「特立尼達島是南部大陸的重要口岸,我們只有守住這裡,才能與西班牙人抗衡。」塞拉弗黑眼珠中露出堅毅的味道,而藍眼珠裡,仍是一貫的冰冷殺氣,「南部大陸上,有著眾多的資源,其中白銀蘊藏量恐怕要比整個歐洲加起來都多,鐵、銅這些也不在少數。我們可以在這裡,建立起新的家園,如果按照我的設計,很快我們就會有無敵的武器、無敵的船隻、無敵的軍隊,我們會守護住這片上帝最後的樂土,我們會善待一切,而不是讓他們被無恥的教會或者歐洲某一位強勢君主霸佔,成為他們的奶牛。」

  列奧納多深深低下頭,「謹遵您的吩咐,大人。」

  他當然聽得出塞拉弗言中之意,他拿起現在四分五裂的德意志聯邦來說事,因為教會對德意志的壓搾與掠奪超乎一般人的想像,所以德意志又被稱為「教皇的奶牛」。

  1517年10月,德意志人馬丁?路德在教堂門口貼出了著名的「九十五條論綱」,揭示教皇兜售贖罪券的種種荒謬。

  如,「很顯然,當錢幣投入錢櫃中叮作響的時候,增加的只是利得心和貪慾心。至於代禱之是否有效,完全只能以上帝的意旨為轉移。」

  這個事件標誌著德意志宗教改革的開始。

  同時也標誌著「路德教派」的產生。

  教會的分裂,其實是中世紀以來教會的逐漸腐化、墮落,加之教會溢用權勢,肆意干涉諸侯權益並懲處所謂異端造成的。根據不完全的統計,光是在西班牙人的「宗教裁判所」裡,動用火刑活活燒死的有3.5萬人,受酷刑的有1.9萬人,服苦役的有29萬人,被剝奪一切權利的有20萬人,被流放的有500萬人!

  這種愚蠢狂妄的集團,居然還打著上帝的幌子欺世盜名,實在是死不足惜。

  「喬凡尼船長回來了。」坎切斯進來說。

  「快讓他進來。」塞拉弗說道,「讓埃蓮娜送幾杯鮮搾的橙汁。」

  所謂鮮搾的橙汁,也不過是已經腐爛大半顏色都快變咖啡色的乾癟橙子,勉強擠出來一些殘汁然後打上陳得已發霉的淡水,就算是最好的飲料了。

  喬凡尼憋著氣噎著脖子把這杯由指揮官親自賞賜的飲料喝光後,猛聽塞拉弗說,「乖乖,渴壞了吧,那就再來一杯!」他頓時天旋地轉,兩眼發黑……

  「大人,特立尼達島上有一小隊西班牙軍人,為首的是陸軍中尉奧爾特加,我擅作主張,把他們都俘虜了。」

  「幹得很好,他們有什麼武器嗎。」

  「兩把火槍、一門炮、七匹馬、不少長刀、長矛和弩箭。」喬凡尼匯報道,「我順著島嶼北部的山脈方向往西走,隨後繞過了島的東南角,看到了西班牙人的營地。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個天然的良港,比『雙橋』號再大幾倍的船也能毫不費力地開進去。並且,那地方還是個天然的避波牆,島嶼往西伸出去一角,正好擋開了海水。因此,島嶼北部山脈以下,可以建設成為大型港口。西班牙人在港口裡停著一艘中型漿帆船,我們也一併繳獲了。」

  「非常好,島上還有什麼人,調查了沒有。」

  喬凡尼控制不住自己的喜色,「大人,這個島很大,有許多印第安人,他們是屬於阿拉瓦克族和加勒比族的——這都是西班牙俘虜告訴我們的。他們還停留在極為野蠻原始的階段,連衣服都不會穿。」

  「此外還有什麼?」

  「西班牙人控制著這裡的一切,那些印第安人被逼迫著去勞動,種植甘蔗等作物,還得每月向他們交納價值1個銀比索的東西。他們收繳著看得見的黃金、白銀,或者寶石、珍珠,此外那些珍奇異獸也不放過。」喬凡尼皺了皺眉,「我還看見西班牙人那裡,用編得很密的籠子裝著幾百隻很小很小的鳥,它們羽毛非常漂亮,但非常小,簡直像甲蟲一樣可愛。他們還儲備有幾千張豹皮、幾十件大龜甲和十幾尾漂亮的鸚鵡。」

  「問過他們的主要據點沒有?」

  「在伊斯帕尼奧拉島(哥倫布發現,原意為小西班牙島,即今天的海地島)上,現今已經有西班牙13個殖民城市或據點,主城聖多明戈城。」喬凡尼說起這些來有點心虛,因為西班牙果然是人多勢眾,不好對付,「另外,9年前他們進入了牙買加島,7年前又向古巴島移民,迄今已經建立起27座城鎮。古巴總督貝拉斯克斯也是伊斯帕尼奧拉島的副總督,現在是兵強馬壯,已經擁有十多萬的人馬。」

  塞拉弗肚子裡一陣好笑,這所謂的十幾萬人馬,恐怕也是西班牙人恐嚇當地印第安人的言辭吧?如果他們真的有十幾萬人馬,那還不早就佔領整個新大陸了?

  「這些人什麼時候返回本土?」

  「他們在島上搜刮特產品和少量黃金、珍珠,每年一月伊斯帕尼奧拉總督就會派人來收取國王的貢品,湊齊後裝船返回西班牙。」

  「傳令在你發現的那個海灣登島。」塞拉弗沉吟片刻,作出指示,「在大陸上搭起帳篷,今天先對付一夜,明早起開始搜索。對發現的印第安人要表示友好,不過我們需要大量的勞動力,盡快取得這些部落酋長的幫助,解決此事。」

  「是,長官!」喬凡尼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記,隨後又猶豫起來,「這,這道命令是要帶給雅克船長嗎?」

  「不,雅克船長另有任務,你負責此次行動。」

  喬凡尼興奮起來,答應了一聲,匆匆地走出艙室。

  列奧納多有點不安地說道:「這樣做,會讓雅克船長的權威受損。」

  「我會讓他去修築工事和沿岸炮台。」塞拉弗微笑,「但願他會從命,否則我真的會讓他步波爾的後塵。」

  「這樣做不太好。雅克是有名的探險家,而且駕馭艦隊的能力很強,他這樣的人才很難得,閣下!」一個聲音從艙門外響起,隨即老日爾曼船長龍行虎步地走進來,他的臉上稍稍有些變色,恐怕是為了他的朋友才這樣的激動。

  索巴和約瑟跟在彼得的後面。

  彼得正是在聽滿肚牢騷的雅克吐過苦水後才趕來見塞拉弗的,不料他卻聽見主人準備這樣安排好友,頓時發起急來。

  「他只是與我的計劃不相融洽罷了,我沒準備棄用他!」塞拉弗說道,他忽然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剛剛被法蘭西人頂撞了幾句,正在氣頭上,說出的話肯定不會令人滿意,「罷了,既然你說話,我就原諒他不合作的態度吧,請帶話給雅克,在解決完西印度群島的事情之後,我會讓他獨力航行,如果他有興趣往更遠的地方去,那麼我的這支船隊,就可以原封不動地交給他了!」

  彼得心裡猜疑,嘴上卻不敢說不相信,這支艦隊現在被塞拉弗調教得如臂使指,而且很多有關海戰的軍事理論,恐怕連塞維利亞、里斯本這樣的地方都沒有見過。彼得唯一堅信的就是,如果在裝備、人員、船隻都差不多的情況下,塞拉弗閣下基本是無人能敵的!

  「我代表雅克船長感謝您的寬宏大量,閣下。」彼得鞠躬道,「但是那修築炮台的事……」

  「仍然進行!如果我不用雅克,我能用誰呢?」

  「也許,美第奇小姐帶來的那些技師們會有用處的。」彼得急中生智,說了這麼一句。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26
第二節 「……這計謀簡直太過可怕了!」
-
  特立尼達島的面積約摸相當於青海湖的大小。

  島上低山、平原相間。沿著特立尼達島的北部,山脈連綿,穿過該島的首個殖民據點「西班牙港」。

  被佔領後的西班牙港,只有幾座破落低矮的木屋,外面圍著一人多高、削成尖頂的木柵欄。

  海邊是用未削皮的粗木釘壘而成的簡陋碼頭,能停泊幾條小船就很了不起了。

  不過這裡的景色的確很美,西班牙港的南部,地面較低,雨林和沼澤裡棲居著大群鮮紅色的朱鷺,它們飛翔時如同片片彩霞一般。

  島上靠北部和東部海岸線上,有很美麗的砂灘、棕櫚。

  雨林是難以行走的地方。探索這個島,無疑是費工夫的。

  好在塞拉弗發現,島的西南部也有一處天然良港,卻沒有西班牙人的存在,問過俘虜之後,他知道那裡曾有過一場歐洲人與土著的惡戰,雖然西班牙人殺死殺傷1170多名印第安人,但他們也付出10條人命的代價,而被擊潰的卡斯提勇士們,不但絕口不提這件事情,並且還準備再度秘密進軍,一舉屠滅這幫該死的加勒比族印第安人。

  好在他們還沒來得及行動,島嶼便被塞拉弗艦隊佔領了。

  塞拉弗命令艦隊全員駐守在西班牙港,並開始在海岸線上堆壘最簡陋的石牆以及沒有大炮的大炮台。

  他留下彼得、雅克作為指揮,索巴、約瑟負責後勤,自己則親率『聖路易』號、『雙橋』號兩艘卡拉維爾船,來到島嶼的西南部登陸。

  然而,出發者還在舢板上的時候,便有無數的土著從雨林中蜂湧而出,他們射出簡易的弓矢、擲出磨尖的木棒,或者跳腳舞蹈,或者尖叫吶喊,宛如來圍獵的一般。

  「看來這些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結的仇可不輕啊。」塞拉弗說道,「如果有個會說土著語言的傢伙在這兒就好了。」

  「沒有那樣的人,誰會費勁與這些異教徒打交道!」喬凡尼接話道,「需要開炮嗎,大人?」

  「不,我們不是來作戰的;知道現在這些印第安人最缺少的是什麼嗎?」

  喬凡尼一副「我怎麼知道」的表情,強忍著才沒把話說出來。

  塞拉弗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情,他命令旗號兵發出信息,讓在舢板上的人趕緊回來,一面淡淡笑道:「他們最缺少的是醫生,維拉札諾先生。」

  「這事只有上帝知道。」喬凡尼終於忍不住把猜疑的話說出來。

  塞拉弗看著海面,自舢板上水手拚命地劃漿返回之後,那些土著歡跳著、歌唱著,就像打贏了一場會戰似的。無知就是幸福啊,他忍不住想道。

  塞拉弗心裡的想法,喬凡尼船長自然不會知道。

  塞拉弗清楚,自從歐洲人來了以後,對印第安人的屠殺也開始了,不過比起刀槍來,這些土著更畏懼的是歐洲人身上的疾病。他們不得不面對天花、霍亂、鼠疫等等恐怖的病毒,而同時因為他們落後的醫學知識,使得某種病毒肆虐開來極其容易,甚至整村整村、整城整城、整地域整地域地死亡。

  對於塞拉弗來說,控制住病毒,就是控制住土著的人心,更進一步地講,就是把他與那些「野蠻粗暴」的歐洲人區別開來。

  控制住人心,那就等於掌握了新大陸80%以上的重要資源。

  而像西班牙人那樣,對印第安瘋狂的屠殺行為,實在是不能再讓他們繼續下去了!

  巴哈馬群島上的印第安人,在被哥倫布「發現」後12年內,死得乾乾淨淨;也許有人無法判斷這些屠殺的規模,那麼就用數據來說明:古巴島原本應該有30-35萬印第安人,西班牙人登島三年後,只剩下11人,海地島原本有25-30萬印第安人,幾十年後只剩下500人!而整個拉丁美洲,在1500年的時候土著人口有4000萬(其中包括墨西哥人口2500萬),但到了100多年後,只剩下1200萬了!這真是人類歷史上曠古未聞的災難,從殘暴的規模上講,也許是人類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沒有過的(整個世界在16世紀初只有幾億人口)。

  西班牙人一貫嗜血,塞拉弗甚至記得在此後一百多年裡,這些「歐洲精英」們還在亞洲,尤其是東南亞一帶大肆屠殺華僑和華裔,總數字要超過日軍對南京的屠戮。

  所以,塞拉弗沒有理由不把西班牙作為首要的攻擊目標。

  「喬凡尼,你去找一個能與歐洲人交流的土著來,無論用什麼方式。」

  「大人,這件事情太困難。」法蘭西人一臉的苦惱。

  「我們必須與土著交流,即使這種溝通是極為困難的。」塞拉弗道,他撫摸著自己的下頜,那兒已經長出了短短的鬍子,不過他的臉型看起來還是比西方人柔和得多,「你能完成這件事,回頭我會給你一百羅畝土地,以及一百個印第安僕人。」

  「是嗎,大人?這算是懸賞?」喬凡尼兩眼放光地問道。

  「沒錯,我講出的話,從來都是算數的。」

  「對,算數,算數!」激動的胖船長立刻邁動他粗短的胖腿,箭步如飛地去找他的二副杜爾亞特商量去了。

  不過胖子的如意算盤還沒有打好,特立尼達島的局勢又發生了變化。

  輪流派出去用作偵察的卡拉維爾船很快發現有十幾艘帆船在從東北方向駛來,初步判斷是伊斯帕尼奧拉島派來的西班牙人送給養的船隊。

  彼得是海盜出身,自然不會相信什麼給養船隊的說法,他把幾個負責偵察的頭目狠狠罵了一頓。

  「西班牙人這時候來特立尼達島幹什麼?」塞拉弗喃喃地道。

  「是報復,大人。」深入接觸過伊比利亞人的雅克船長說道,「他們不會甘心自己的人在特立尼達島西部遭受的重創,他們會捲土重來,並殘酷地屠滅那些異教土著。」

  「嗯,是這麼個道理。」

  「怎麼辦,大人?我們恐怕無法與他們正面交戰,據我們人說,他們有幾艘高大的克拉克船,裝配有幾十門大炮,並且滿載士兵。」

  塞拉弗仔細地思考著,「我們需要給他們一個驚喜。」他說著,臉帶笑意,「雅克,你負責把海岸邊那些新壘起的工事遮掩起來;彼得,擦好槍炮,準備好火藥和炮彈,我們立刻往西南海岸轉移。我已經在那裡看過了,海面很寬闊,但通常出海是逆風。所以我們只要遠遠地埋伏好,等這些西班牙人與土著交戰以後,我們再去收割他們。哦對了,如果是天黑就更妙了!」

  船長們都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他們的艦隊指揮官腦子一轉,就能想得出如此複雜、卑鄙、毒辣卻明顯有效的計策。

  索巴不禁稱讚道:「塞拉弗大人,您比最精明的猶太人還要聰明。」

  雅克臉露不悅之色,他有點不想接受這個任務,「西班牙人會那麼蠢嗎,他們的營地在這裡,難道他們會不來查看嗎?」

  「放心好了,雅克。」塞拉弗說道,「按我說的做,他們根本不敢登陸。」

  雅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隨即用一根帶子把捋到腦後的長髮束起來,他的眼神充滿懷疑地看著指揮官先生。

  彼得輕輕地拉了拉他,但雅克並沒有理會。在塞拉弗提出與西班牙人對抗之後,雅克的情緒總是不好。

  或許在他看來,沒什麼事比探險和發財更重要,與強大的卡斯提、阿拉貢王國為敵,這種不值得的冒險毫無意義。

  當然,彼得的勸說多少有了點作用,表面上看起來雅克仍很忠於他的上司。

  「聽著,在營地上高掛白旗就行了,營地外面放上一些覆蓋著塵土的木乃伊,沙灘上堆起高丘並插上簡陋的十字架假裝墳地。然後,在大海裡用錨鏈鎖住一艘破舊的小船,船上插一面破舊的旗幟,上面寫,『上帝啊,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我們被一種邪惡的疾病傳染了,這種病毒已經奪去了許多異教徒的生命,但為什麼會傳染上我們?整個營地陷入了死寂,我們在等待著上帝的審判……好在最近奇跡開始出現,我們的人顯然地出現了好轉的症狀,但是不能大意,上帝啊,請看到這封信的人,千萬別踏入營地。第一軍團中尉奧爾特加。』」

  聽完了塞拉弗的話,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真是一個可稱全面的作戰計劃:先是通過心理戰,讓那些西班牙人認為營地受到了病毒感染,不敢在那裡停船;其次,在西班牙人與那些加勒比土著鏊戰之後,趁夜偷襲他們,這計謀簡直太過可怕了!

  誰知道還沒等他們感慨完,塞拉弗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雅克,佈置好營地之後你們就趕快離開,如果西班牙人真的還要登陸察看,你們留著也只會被他們俘虜。我希望你們再去幹另一件事,那就是把我們船上的弓弩和箭支大量地運到那西南海邊,並扔到海灘上。」

  「為什麼這樣做?」雅克還沒有明白過來。

  「你們想,如果這些土著看到這些無主的武器,他們會使用嗎?」塞拉弗啟發似的說道,他起身輕輕做著端弩射擊的手勢,臉上掛著可稱之為陰險的微笑,「我看得出他們能製造普通的弓箭,那麼他們就一定會用我們的弩箭。這東西上手很快,又不需要經過專門練習。如果他們使用了,那麼在與西班牙人的戰鬥中,一定不會全面地落於下風了吧?」

  面面相覷的眾人,再也不敢輕易搭話。雅克則徹底無語了。

  「當然,索巴和約瑟,你們也得準備好。」

  「什麼,大人?」

  「酒和食物,慶祝勝利用的豐富的食物,還有準備好足夠的繩子,我們也許得面對一批數量龐大的俘虜。」

  「遵命,大人!」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27
第三節 中計
-
  果然不出所料,西班牙船隊這次來,是為了報復特立尼達島上土著的。

  除了幾百名士兵之外,他們還帶來了2門能發射60磅重(27公斤)炮彈的超級大炮,裝載在指揮官,西班牙男爵、陸軍一軍團少校塞索斯的座艦,500噸級的克拉克船「大阿拉貢」號上。

  少校在這個時代還不具有後世軍銜那麼明確的意義,簡單地說,他相當於「船長」,或者一個城的「鑰匙保管人」(即軍事指揮),地位遠比後世要重要得多。

  這艘船具有高聳的艏、艉樓,裝載大炮30門,除了2門60磅炮,其餘都是9磅以下的小炮。船上有水手96人,士兵351人。

  其實這兩門60磅炮是準備裝備在要塞中的,只是大阿拉貢號的甲板非常牢固,並且為了震懾那些「該死的印第安人」,所以乾脆先撥給這艘船使用起來。

  除此以外,幾艘三桅橫帆船都是擴大型的柯克船,這是一種以疊裝拼接的木板把船體圍住的船隻,這樣就大大增加了船的容積與載重。

  還有的就是西班牙型兩頭翹的漿帆船,可以載40-50個人,這樣的船也有7艘。

  一共13艘船的大艦隊,不但運送來了800多名士兵,還運送來了充足的給養,因為伊斯帕尼奧拉島的總督大人決定,要盡快全面地展開在特立尼達島上的殖民工作,所以還帶來了兩支由貴族率領的「探險隊」,準備徹底勘查島上的地貌、水汶及物產情況。

  應該說,西班牙人具有天生狂熱的血質。

  他們的貴族甚至平民階層,無不希望擴張,只有擴張,才有獲得土地的權利,才能合理合法地搶劫和掠奪,經過哥倫布先生的新發現後,無數的西班牙大、小貴族及商人、平民、冒險者毅然決然地拋棄一切,前往新大陸,由於西班牙人不喜農作,他們大都沒有勞動的習慣,這也造成了社會各階層都萬分希冀從戰爭中獲得功勞,企圖通過暴力手段來奪取遠超勞作的豐厚利益。

  在塞索斯男爵的龐大艦隊裡,有超過大半的貴族都是寧願不拿任何報酬來到新大陸的,當男爵向信任自己的總督提出遠征特立尼達島的時候,大約200名貴族從本土和殖民地蜂湧而至,想盡辦法打破頭擠進艦隊。因此,塞索斯的艦隊其實是超編的。

  他當然不能把那些游手好閒者趕走,相反,他還得為如何安撫好他們而發愁,這些人雖然沒有貴族的直接封號,可是,他們各自家族的力量很強,此中甚至還有哥倫布先生娘家的人——古老而勢利的阿爾加維家族的孩子。塞索斯心裡,又喜又憂。

  喜的是這些人跟隨著他,戰鬥力自然大大加強,更何況與土著作戰,根本是手到擒來,下面就是利益分配的問題;憂的是人越多,分到自己頭上的東西就越少,誰不是為了黃金和土地呢?打仗的時候如何分派,讓誰立功,都是會讓指揮官劇烈頭疼的問題。

  不過這支艦隊來到西班牙港之後,就被眼前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

  一艘破舊的小船,懸掛著一幅幾乎快被風吹爛的黃色大旗,上面寫著有關西班牙港近來的情況,落款是幾天以前。

  對於這件事,指揮官塞索斯不能不表示重視。何況,人命關天,救,還是不救,都是需要慎重決定的。

  他的副官說道:「閣下,我們無論如何不能看著同胞在這裡受困,我們應該去把他們救出來,不管怎麼說,塞維利亞的條件要比這裡好得多。」

  一位貴族出身的傢伙立刻表示反對,「我對西班牙港的情況深表遺憾,不過我們根本沒必要,也不能去救他們。沒看見旗上寫著嗎,他們所染的疾病是極具威脅、極有傳染性的,你們難道不懼怕黑死病嗎?」

  所有人長時間的沉默了。歐洲人沒有不怕黑死病的,尤其是當這一時代還無法根治這種病症的時候。

  「可是,可是他們並沒有說自己染了黑死病!」一位軍官低聲嘟噥說。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另一個留著兩撇上翹的鬍子的貴族先命令將剛剛接觸過旗幟和小船的幾名軍官和士兵禁閉起來,隨後說,「關鍵是他們的信中寫道已經開始有好轉的跡向了,如果他們能逐漸好起來,我們也就不用擔驚受怕了。塞索斯大人,那幾個人必須關起來,按照治療的觀點,他們接觸過病人使用過的東西,得處以至少……」

  「40天的隔離,這是按照威尼斯的權威辦法。」另一位貴族神氣地接口道。

  「對,40天!」小鬍子馬上表示贊同,「黑死病馬虎不得,塞索斯大人。不但如此,我們還是得立刻轉移,在這個地方呆的時間越長,我們受到病毒感染的可能就越大。」

  「難道軍營裡10名士兵的性命就不管不問了嗎?」

  「誰說不管!」小鬍子眼中厲色一閃,他大聲地慷慨陳詞,「塞索斯大人,我們都知道國王的軍隊精銳無敵,我想請大人派幾個人登島,給那些軍營中染病者送去藥物、水和食品,我看您的這位副官非常適合這個任務……」

  那名副官臉色變得慘白,他急忙推辭,「不不不,閣下您搞錯了,我並不屬於軍團,我只是總督閣下任命的臨時參謀。」

  於是,漫長無休止的爭執開始到來,一言不發的塞索斯終於看不下去,他咳嗽一聲,威嚴地說道:「羅爾丹,你派人帶一艘小船,在海岸邊上用發石機把給養和藥品打到營地邊上,如果他們還活著,應該能夠拿到,我們也算盡了一份心力。等此次剿滅了特立尼達島上的異教徒後,我們再來找他們,也許到那時,他們已經能夠出來活動了,上帝保佑邪惡的病毒離開大家!」

  「上帝保佑!」眾人異口同聲地祈禱後,諸貴族和軍官都開始誇獎塞索斯大人英明神武,這樣奇妙的主意都能想得出來,真是熙德再世等等,吹得他心懷大放,志得意滿。

  他當即命令,全艦隊轉向南面,直搗黃龍,不把那些該死的異教徒消滅光,絕不收兵!

  「愚蠢的卡斯提人真的上當了。」遠方的小船上,看到西班牙人轉向後,一名猶太水手嘀咕了兩句,隨即趕忙放飛了手上的魚鷹。

  這些特殊馴養的大型水鳥是在馬賽買的,可花了好幾個金路易,當時索巴等人並不支持塞拉弗如此昂貴的消費,但現在看來,指揮官的深謀遠慮,令人欽佩。

  猶太人可是不會輕易饒恕西班牙人的,他們和卡斯提和阿拉貢王國都有亡族毀家之恨,現在有機會懲罰他們,當然是人人爭先。

  不久之後,收到密碼信的塞拉弗艦隊悄悄地駛往南方。

  由於喬凡尼船長在探查島嶼情況時十分仔細,他得以發現一條不很寬闊但水道很深的河流,這條河流在南方島嶼突出的角落上,兩旁儘是原始雨林。

  由於這條河道的存在,塞拉弗艦隊便全數隱蔽在此處,他們派出小船,遠遠地察看戰況。

  「塞拉弗大人,您的計劃大獲成功,那些原始人不但懂得往弩弓裡裝箭,還懂得扳發弩機,他們射擊的精度比西班牙人的戰士還要好呢!」

  不停輸送回戰情報告的約瑟顯得格外開心。

  「是嗎,西班牙人一定很震驚吧。」

  「他們簡直氣瘋了,所有的漿帆船不停地往岸邊攻擊,輸送士兵和馬匹登陸,他們的大炮也從來沒停歇過,一刻不停地往海岸上射擊。看起來異教徒,哦不,是土著們死傷慘重。誰也不會是大炮的對手啊?」

  「請上帝饒恕這些無知的罪人。」列奧納多忽然有些激動起來,他當然覺得互相殘殺是人類最為可恥的事情,但是塞拉弗大人說得沒錯,這,就是人性!

  「土著們往雨林中撤退,西班牙人手執火槍,帶著馬匹分路進攻。」聽到第二次消息的約瑟更加興奮,「哈哈,西班牙人慘了,在土著們的弓矢用完前,我們還能讓他們付出更多死亡的代價。」

  船長們都默不作聲,看著塞拉弗。

  塞拉弗淡淡地笑起來,「找幾十個水性極好的水手,讓他們趁著西班牙艦船放炮的時候,潛入水底,把那艘大型克拉克船鑿開來,多留幾個眼但不要讓它通了,等我們進攻的時候再去把它鑿穿,那時候就不怕叮叮咚咚的聲音被西班牙人發現了。」

  「好辦法!」約瑟大笑。

  眾人也一起乾笑起來。

  塞拉弗估計得不錯,「大阿拉貢」號與其他幾艘中型柯克船,正沒命地往海岸上放炮,幾百發炮彈下去,海灘都像是被滾釘輾過一般,全是大洞,岸上的樹木、叢林則橫七豎八地,許多地方還冒著濃煙,但好在濕度大,沒有燃燒起來的跡象。

  土著人的屍體遍佈海灘,但對手也並不輕鬆。

  由於這些土著意外地「撿到」了大量弩弓和箭支,欣喜若狂之下,還沒等來得及上交給部族,就發現大堆海船載著「白魔鬼」來了,仇恨使得他們不顧一切地向他們撲去,隨後就是一場殘酷的混戰。弩箭給了西班牙人措手不及的傷害,每當他們在炮中掩護後強行登陸,總是會冷不丁被箭支射中。土著是天生的射手,他們用的簡陋的打獵用具,也能捕獲到相當不錯的獵物,更何況是有了「天助」的利器呢?

  幾次登陸的慘敗後,塞索斯一面暴跳如雷,一面命令舢板撤退,並不顧擱淺的危險把船抵近射擊,來不及逃跑的土著們終於被炮彈輾得屍橫遍野,剩下的連忙向雨林中撤退。

  就在塞索斯命令操炮轟擊的時候,幾十名塞拉弗艦隊的水鬼摸上來了,他們隨身帶著鋒利的鑿子和鎯頭,一聽到敵人開炮,便在水下一陣猛鑿,直到看看都差不多的時候,他們這才罷手,心滿意足地含著草管,一路潛水回去。

  西班牙艦隊在特立尼達島耀武揚威,傾瀉了無數炮彈,這才把印第安人打跑了,實際上由於實心彈和沙灘的矛盾關係,戰果並沒有塞索斯預料的那麼巨大。西班牙人打起精神來等待許久,沒再看到土著人的身影,這才暗自慶賀起來,隨即放下了幾十條舢板,把士兵往岸邊載送。

  已經損失了100多人,剩下不到700人的西班牙士兵們陸續登陸後,先小心翼翼地用倒伏的原木壘起沿岸的工事,隨後才在漫長的祈禱後,開始分路往縱深探索。

  另一方面,雖然雨林降低了土著的傷害,但由於歐洲人的全面武裝,加上有力的武器和戰術,對付印第安人還是不費什麼勁的。這次在特立尼達島的失利,實際上得歸咎在塞拉弗的頭上,要不然用火槍對付手拿棍子和竹箭、又沒有防護鎧甲的土著,怎麼會失敗呢?

  這邊塞索斯率領大軍打得乒乒乓乓熱鬧不堪,那邊在密佈雨林的河道上,塞拉弗艦隊吃飽喝足,正睡得恬實無比,時不時傳來一聲微弱的炮聲,也被船員們當作蚊子哼,甩甩手趕走繼續呼!

  到了晚上,忙碌了一天的西班牙艦隊總指揮官塞索斯少校閣下心情十分不好:此戰非但沒有徹底消滅這支頑固的加勒比族印第安人,反而搭上了近300條士兵的性命,那些土著在雨林裡,就像魚兒游到大海一樣,時不時射出的冷箭、各種捕獸用的圈套,叫人防不勝防,損失反而比正面作戰時的多了。

  不知道這些野蠻人是怎麼得到歐洲人的作戰武器的,難道西班牙港的軍營被他們攻破了?塞索斯想道,不過馬上被他否決了,絕對不可能!西班牙港附近,多半是擅水而孱弱的阿拉瓦克族人,白人且控制著他們的首領,要他們往東就往東,要他們往西就往西,這些白癡又怎麼可能會反叛呢?再說,營地的戰士們還寫信來著……那些原始人可不會這個!

  這樣一想,塞索斯稍微好過了點,但他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誰幹的,難道是意大利人或法蘭西人把武器賣給了這些異教徒嗎?上帝啊,這豈不是賣身投靠魔鬼的異端行為?

  「褻瀆!」他嗵地一拍桌子,狠狠地起身,捋了捋被自己震亂的頭髮,「來人,給我來一杯63年份的路易十一!」

  在塞索斯指揮官暗自發狠,打算回國後主動向國王要求參加對法蘭西或意大利的戰役時,整支艦隊的人馬已經全部撤離了那處交戰點,往南行在一個更加避風的峽彎邊拋錨。

  「為什麼不上岸?」有個貴族問道。

  「想想那些土著手裡的武器吧。」垂頭喪氣的副官說道,「難道你想死在他們晚上的偷襲上嗎?上帝保佑,總算這些野蠻人不會造船,也不會造炮,否則想想他們的數量……我就覺得渾身上下打哆嗦。」

  「你的身上還有一個軍人的體面嗎?!」那個貴族大聲地質問他道。

  副官向他翻了個白眼,心道你怎麼不去試試。白天他好不容易在同伴的掩護下逃過土著人的利矢和擲矛,早已嚇得腿軟,那些貴族倒是在船上叫嚷了半天,可就沒見一個人下去拚命。

  「算了,這些沒用的傢伙,他們連這些赤身裸體的原始人都難以對付,哈哈哈!」

  譏嘲與問責在船上的貴族們中間流傳開來,而那些當兵雖隱忍不發,心中卻早就火透了!

  另一方面,塞拉弗的艦隊早就暗中盯上了他們,就像黑夜中的狼一樣,死死地瞧著這些肥肉,流著口水跟在後面。說也好笑,這些西班牙人還特意找了個凹灣,那些船橫七豎八地停在那裡,連一點基本的行軍常識都沒有。

  這當然得怪他們的指揮官閣下,不過他今天心情鬱悶,從天黑開始就大量飲酒,擋都擋不住,所以早早就迷糊過去了,沒有長官的督促,各船當然自行其事了。再說,這些傢伙都以為新大陸是王國後院,根本沒半分警覺。

  塞拉弗得到確切情報之後,留下一條小船載著列奧納多、索尼婭、埃蓮娜、索巴等非戰鬥人員離開,其他的人都跟著他出發了。

  「所有大炮上鐵彈,嚴密注意那條大船,不能讓它跑了!」塞拉弗傳命道。

  「遵命,閣下!」彼得行了個禮,「您放心,準備這麼充分的偷襲戰,如果我們還不能完勝,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和水手們都傳達過了嗎,堅決禁止接舷作戰,用遠射炮火對付他們!」

  「早就佈置好了,閣下,您等著看。那艘大船必定是敵人的旗艦,只要他一沉,他們的指揮官就必定要轉移的。我們只要留著力氣把其餘的船先幹掉,那艘船早晚還是我們的!」

  塞拉弗微微一笑,「那些水手不會在黑夜裡迷路吧?」

  他說的是那些派去鑿船的人,彼得哈哈大笑,「塞拉弗閣下,那些都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活該死在大海裡!」

  塞索斯艦隊的噩運還沒結束。

  正當疲憊不堪的士兵和水手們睡得正香的時候,塞拉弗艦隊已經從容抵近灣口,還沒等西班牙巡邏兵吹響敵襲哨,一字排開的大船已經將黑洞洞的炮口露了出來,無數炮彈震天動地的從炮門發出,處在下風口的西班牙艦隊頓覺硝煙撲鼻,眼前除了煙霧和黑夜,什麼都瞧不見。

  雅克指揮著「聖雷恩斯」號,瘋狂地左右開炮,他的船裝備最好,花去了塞拉弗無數銀幣——當初在馬賽以新大陸珍寶展名義敲來的大筆銀幣,被這艘船的大炮和彈藥就硬生生砍去了一半。

  如果不是偷襲的話,塞拉弗艦隊見到這支西班牙人艦隊,只有馬上掉頭逃命的份兒。西班牙人的船又大又沉,速度很慢,肯定追不上;但是打接舷戰,這些西班牙人簡直無敵於天下!硬拚就等同於找死。

  像現在這樣,彼得、雅克可算是過足了老癮。沒想到裝了大炮的卡拉維爾船也能在海戰中佔了上風,不過這些船畢竟船小,火炮又少,對那些大船還真構不成嚴重傷害。

  在西班牙人反應過來之前,雅克已經擊沉了三艘柯克船,他更是放下幾艘備用小船,滿載火具順風撞擊在敵艦隊面前。已經有幾艘漿帆船和柯克船著火了,一艘柯克正起錨揚帆,準備轉過頭來的時候,幾乎貼著它旁邊掠過的「聖路易」號一通齊射,把他側舷的炮門打得粉碎,死了十幾名炮手;一片驚慌中,這艘倒霉的船更是連續中彈,不一會兒便沉入海裡。

  塞索斯被叫醒的時候,他的頭疼還未消失,張口便發了脾氣,然而聽到艙外巨大的炮聲,他的酒意立刻被嚇醒了。

  「敵襲?」

  「是的,大人,都亂成一團糟了!」副官衣冠不整、氣喘吁吁地說道,「不知道是誰在偷襲我們,像是海盜,但這一帶並沒有規模這麼大的海盜團隊,這些人有十幾艘船,還有一艘幾乎跟『大阿拉貢』號一模一樣的船,只是噸位略小些!」

  「混賬!向敵軍旗艦靠攏,放出甩鉤接舷作戰,不要顧計其他船了,讓大炮統統開炮,掃平這些該死的蟲卵!」

  「士兵們正在還擊,不過我們的陣形展不開,這個海灣實在是太狹小了,黑夜裡還擔心觸礁……」

  「都什麼時候了!」塞索斯氣極敗壞,狠狠地扇了副官一個耳光,「混賬東西,快滾!」

  「大阿拉貢」號上,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正規部隊,很快便恍過神來,指揮官一面吩咐救火,一面命令撞開身邊的兩艘友艦,左滿舵搶佔有利的上風位置開炮。

  塞索斯的指揮十分得當,60磅的大炮也很爭氣,只各發了幾炮,便差點擊沉一艘企圖靠近混水摸魚的卡拉維爾船。

  那艘船卻是喬凡尼·達·維拉札諾船長的「雙橋」號,這個法蘭西人一時興奮,靠得太近,並且他也不知道「大阿拉貢」號上居然有如此重型的加農炮,雖沒有被直接命中要害卻也立即負了重傷,還好其他幾艘船一見不對拚命掩護他,這才讓「雙橋」號勉強逃出戰場。

  不過他的使命也到頭了,雙橋號好不容易靠岸,就散架般再也不能動了,船上人員死傷各半,喬凡尼身上臉上多處受傷,陷入了昏迷。

  這邊,看到「雙橋」號狼狽離場的塞拉弗勃然大怒,命令「聖路易」號轉向朝「大阿拉貢」號靠攏,不過他很快被彼得以及幾個強壯的水手死死抱住——他爆發出的驚人力量讓彼得深為吃驚。

  「閣下,請冷靜,請冷靜一點!」他在炮戰中大聲地叫喊道,「我們的船太小,根本經不起對方如此的重炮,雙橋號的下場我們都看見了,不能硬拚!」

  「喬凡尼如果有事,我會殺了那艘船上的所有人!」塞拉弗被他們拖倒在地,仍然暴躁地吼叫道。

  這一幕,直至多年以後都被這艘船上的水手們津津樂道。此時,他們無不深銘感沛,熱血沸騰,他們各自奮力地驅使著戰船,配合友艦向目標發起一輪又一輪的攻擊。

  急風驟雨似的海戰,最後竟演變成了「聖雷恩斯」號與「大阿拉貢」號之間的單挑。雅克不愧為海戰天才,他熟練地指揮著船隻避開對方惡意的猛撲或者逼近,隔開距離並在最大仰角進行戰術炮擊;一旦對方準備接舷戰,他的座船就會像滑溜的泥鰍般游開,他努力地佔據著上風,左右擺動著,小心翼翼地給予對方並不致命的打擊。而對手塞索斯指揮官的怒吼聲,始終沒有在「大阿拉貢」號的甲板上停止過。

  做好登船準備的西班牙士兵是最慘的了,對手的卡拉維爾船在一群群收拾掉那些柯克船和漿帆船之後,便仗著自己速度優勢,像狼群般撲了過來,他們稍觸即走,發射的全都是鏈彈與砂彈,前者是用來摧毀船帆和桅索的,後者則是用來殺傷乘員的。

  而對西班牙人來說,最可怕的,無疑是旗艦莫名其妙的進水。

  隨著戰鬥的展開,漏洞也越來越大,從開始的三五名水手堵漏和修補,到後來逐漸加到40人,底艙完全失去了控制;尤其對沒有水密艙的木質軍艦來說,這種傷害是最致命的。

  「大阿拉貢」號從輕微傾斜到中度傾斜只用了不到十分鐘,甲板上,西班牙軍官與貴族們早就亂作一團。

  「你們這幫笨蛋,蠢貨!」塞索斯頭髮散亂,聲嘶力竭地吼叫著,「開炮,給我使勁地開炮,炸沉他們!」

  「大人,底艙進水嚴重,我們必須棄艦。」副官再度鼓起勇氣建議道,「沒時間了,現在這條船就像裝了一百頭死牛的馬車,根本跑不起來,更別說擊沉那些狡猾的敵船了!」

  「長官,敵艦上有人喊話,要求我們投降!」

  「不,絕不……」塞索斯心如刀割,他沒想到自己才來殖民地不久,還沒建功立業便得可恥地成為戰俘。

  「都什麼時候了,我們現在只有三條船還浮在水面上,我已經看不到其他人了!」留著小鬍子的貴族畏懼無比,他披頭蓋臉地謾罵著那些士兵,並對最高指揮官也暗自詆誨不已,「還是趕緊投降吧,我的家族肯定會付贖金的,只要他們不是野蠻人,我們都會沒事。」

  「老弟說得太對了,我也是這個想法。」另一名貴族膽戰心驚地跪在艙幫的掩護板後面,用一隻手緊緊趴住欄杆,「我們都不知道在和誰開戰,他們似乎想擊沉我們,我們必須投降!」

  「都閉嘴,誰是指揮官?」塞索斯憤怒地砸來一頂帽子,這是他手頭唯一找得到的東西,「問問他們是誰,我們需要時間維修船隻。把人都派到底艙去,輪流排水,別費勁操帆了,我們敗了……」

  在「聖路易」號上,塞拉弗得知喬凡尼受了傷,但還活著的消息,十分高興,比起繳獲「大阿拉貢」號,這個信息更讓他覺得開心。這個胖子很對他的胃口,並且他在當初安吉羅等人的叛亂中發揮出重要的作用,立下大功,這樣子的人才是值得去全力保護的。

  「用鐵鏈拴住敵艦,往岸邊靠攏,派船搜索一下哪裡的海灘適合擱淺這個大東西。」塞拉弗下達命令,「讓所有西班牙人放下武器,在陸地上集中,先把大炮架好,防止他們逃竄。」

  「是的,大人!」

  「把敵人的最高指揮官帶來,我想見見。」

  事實上,由於時間關係,與俘虜塞索斯的見面,已經被自然推遲到次日的上午。

  吃過簡單的早餐,塞拉弗沒有去參加軍官們慶祝勝利的宴會,他命令水手們輪流休息並迅速修補受損船隻,以便盡快恢復戰鬥力。

  這次取得完勝是在意料之中。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28
第四節 神奇的右腿
-
  克拉克型大船「大阿拉貢」號被繳獲,加固過船底甲板後,100多名水手花了一整天時間把帶有魚蝦、小蟲和老鼠等腐臭物的積水排空,之後又填充了不少石頭為壓載物。

  這艘船服役於1511年,也是西班牙一艘裝備較好的戰艦。不過畢竟不是主力艦,只能算得上是輔助艦隻罷了。

  可是,主力艦那種排水量超千噸的大怪物,速度慢、費錢多,還不穩當,很少有能開到殖民地來的,像這種500噸級的克拉克船,如果不是採用偷襲加夜襲加鑿洞之類的卑鄙手法,在加勒比地區可稱得上無人能擋。

  人數眾多的西歐各國海盜,在面對這艘船時,也會主動退避三舍;一旦發現自己跑不掉時,除了有勇氣自殺外,投降乃是不二之選。

  另外被繳獲的兩艘船一艘是155噸的柯克船,另一艘是載員30人左右的漿帆船。其他的船不是傷得太厲害沒法用,就是混亂中被自己長官拋棄而觸礁了,不可不說有兩條漿帆船就是被「大阿拉貢」號撞翻沉沒在海裡的。

  這可算得上是奇聞了。

  人員方面,除了三艘船的全部西班牙人投降外,在海面上漂流的那些看得見的敵艦官兵也在次日黎明後被全部救起,加上艦隊上的共計俘虜了623人,其中將近400人是士兵,剩下的幾乎都是貴族。

  塞索斯與塞拉弗的會面是在小船「聖路易」號上。

  水手們對西班牙人沒什麼好感,但還是客客氣氣地對待著這些敵人的軍官。塞索斯除了嚴密看守之外,沒有受到捆綁或虐待,因此,他發佈的投降令也使得數百名士兵成批地解除了武裝。

  當然,這些士兵如果頑抗下去,也只能沉到海裡去餵魚兒了。

  將他帶到船長室的老彼得先向指揮官微微躬身,隨後說道:「這就是我們的艦隊長,塞拉弗閣下!」

  「艦隊長?這真是奇怪的職務。」塞索斯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東方男人,冷笑道。

  塞拉弗毫不為忤,揮手示坐,「塞索斯先生,我只是支探險船隊的頭領,還不是軍人,我的這些小船在您的眼中,一定很不出奇吧?」

  塞索斯暗中咬牙切齒,他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使勁地擰開領口的鈕扣,「這些船真是太破爛了,我們根本不會使用這種可笑的東西!」

  「您的說法才是可笑的,塞索斯先生,別忘了就是這些破爛的東西,打敗了您的正規艦隊!」

  「那是陰謀,卑鄙的陰謀!」塞索斯狂叫著跳起來,手臂亂揮,額頭上青筋暴起。

  不過他的動作馬上被制止了,彼得用手在他的肩上一按,他立刻重新軟跌在座位上,臉色蒼白而見汗,喘息不止。

  「您還真是夠歇斯底里的,塞索斯先生。」塞拉弗輕描淡寫地繼續說道,他察言觀色,當然知道這是進一步摧毀對方意志的好時機,「我想您一定是在擔心您的前程吧,您的家族、您的妻兒、您的美好人生,哦對了,還有您的榮譽,在這一刻都完結了,什麼都不剩了!您喪失了一切,今後會在別人歧視和鄙薄的目光下渡過您痛苦不堪的殘生……」

  「別說了!」西班牙人的指揮官兩手抱頭,手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的語氣中充滿沮喪與無奈,但是卻沒有塞拉弗想像中的崩潰,「作為軍人,不可能常勝不敗,總會有這麼一天的,我選擇接受現實。」

  塞拉弗心道我還小瞧了你啊!他一面微微意外地再度打量了一下對方憔悴的面容,一面堆起微笑,手指打了個響榧,示意僕人取一杯紅酒。

  「很好,塞索斯先生,我收回剛剛的話,您是一個勇敢的、肯負責的人,也是一個品質高尚的人。」塞拉弗的語氣誠懇,完全不是嘲弄,「相信您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只是個普通人,打著貴族的頭銜,擁有了一筆錢,僅此而已。至於為什麼要和你們打仗,是因為我佔領了這裡,我還將佔領更多的地方。只要西班牙拒不承認我們的主權,那麼戰爭就是不可避免的。」

  塞索斯看著塞拉弗,漸漸唇角露出譏弄的微笑,聽完了他的話後,他更是哈哈大笑,將剛剛端來的紅酒一飲而盡,「這就是您的理由,閣下?我相信這是我聽過的最可笑、最無知、最天真的宣言了,新大陸是哥倫布先生受西班牙王室委託發現並佔領的,關於特立尼達島的主權甚至可以追溯到20年前,您還可以看到西班牙港外的立柱,上面有當初的主權說明,別忘了,教皇陛下還簽署了與我們國王的協議,西班牙才是這片新世界唯一合法的所有者!」

  塞拉弗淡淡笑了,「教皇有什麼權利來分割世界?這個世界如果是上帝創造的,那也只有上帝才能安排,教皇不過是一條腐朽墮落無知狂吠的老狗!他連這個世界的狀況都還弄不明白,他還有資格分配什麼權益?」

  「我的上帝!」塞索斯臉色大變地劃著十字,「您是個魔鬼,我不想再與您談話。」

  「那你就當我是魔鬼吧。」塞拉弗無畏地笑起來,他把自己的右眼逼近塞索斯的面前,那只冰冷而毫無人性的藍眼珠,讓對方嚇得幾乎要癱倒在地。

  艙室內基本都是塞拉弗親近之人,聽到塞索斯的話,無不失笑。

  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居然敢稱神僕為魔鬼,他真不怕天主降罪啊!

  不過,這陣無所顧忌的笑聲,在塞索斯看來更加可怕,原來這些都是魔鬼的同黨,他們聽到這翻對教皇的忤逆褻瀆之言,竟然不害怕,而是發笑,天哪,這都是些什麼人呢?

  塞索斯終於崩潰了。

  看出對方懼意的塞拉弗還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他一本正經地開起了玩笑,「謝謝您,塞索斯先生,您讓我知道魔鬼的生活是多麼美好——您給我帶來了這麼多鮮嫩可口,美味無比的活人,只一想著咬得他們吱吱亂叫,或者從他們被傷害的脖子裡吸到那新鮮可口的血液,我就興奮得渾身發抖,我想嚎叫,我想舞蹈……」

  他越說越大聲,而塞索斯則越來越萎縮,最後竟然控制不住地全身抖動,連他坐著的椅子都在和地面發出咚咚的碰撞聲。

  他的牙床上下打著架,完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別,別吃我……」

  「真是個膽小鬼!」塞拉弗肚裡罵著,嘴上卻步步緊逼,「塞索斯先生,你如果願意率眾加入我們,我會把伊斯帕尼奧拉島作為您的永久封地,您不用再管什麼卡斯提、阿拉貢或者教皇,我會替您解決一切麻煩,好嗎?」

  「休,休想,你這個惡魔……我不會出賣自己的靈魂……」

  「啊呀,這樣啊,那就送他下地獄吧,讓兩百個冤鬼晝夜陪伴他!」塞拉弗轉過身,煞有介事地再度打了個響榧。

  「不,求求您……」塞索斯打翻了椅子,卟嗵一聲跪倒在地,涕淚俱下,渾身顫抖地死死抱住塞拉弗的大腿。

  塞拉弗厭惡地將腳使勁一抬,哪知道力量奇大無比,塞索斯當場被甩了起來,飛了好幾米遠,脊背重重撞在艙壁上,登時昏了過去!

  隨著嘩啦嘩啦幾聲,那面牆上掛著的幾副精美油畫被震落不算,被此人摔翻的一個花瓶支架,也統統砸碎在地上。

  塞拉弗看著面露呆滯之色的眾人,又抬起腿看了看,好像在尋找自己是不是哪裡不對了。把一個比自己還重的傢伙隨便一抬腳甩出這麼遠,力量還這麼大,怎麼可能?!

  他強壓住自己震驚的思緒。

  現在彼得等人更加堅信塞拉弗不是常人,也並不是他自稱的那樣,把「聖力全部交還給了上帝」,包括首度被塞拉弗的能力驚到的雅克,大家面面相覷。

  「找醫生,讓他清醒過來,給他包紮。」塞拉弗說完話,頭也不回地快速離開了。

  他一口氣跑到下層甲板,趕走了所有水手,一個人在裝桅桿的底架旁來回踱步。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他知道自己很能打,雖然力氣大,但也沒有到過如此恐怖的地步。於是,他左右開弓,狠狠地朝一面木牆轟拳,只不過十幾拳下去,那面用橡木製成的隔斷就變形並且粉碎了,露出了兩個人眼形的小洞。

  塞拉弗收住手,看了看自己鮮血淋漓的拳頭,突然一咬牙,使勁出腿,踢向旁邊一根拴纜繩和網扣的木樁。

  「啊——」玩過了頭的塞拉弗慘嚎一聲,抱著腿呲牙裂嘴地亂跳,真該死,不是斷了吧?

  他抱著腿倒在地上,強忍著劇烈的疼痛,心中充滿了沮喪,原來自己並不是超級塞亞人啊!想到這裡,他含著疼出來的眼淚,無聲地抽搐並大笑。

  直到有人輕輕咳嗽了一下,他才停住這種不體面的自娛自樂。埃蓮娜的聲音傳來,「老爺,您是怎麼了,一個人躺在這裡?」

  「我沒事,你出去吧,我要靜一靜。」塞拉弗說著,慢慢撐著爬起來,他忽然覺得腿骨好痛,一瘸一拐地蹦跳了幾下。

  埃蓮娜看著他的樣子,掩嘴笑了起來,「您真的沒事嗎?」

  「沒事,埃蓮娜,去給我準備點外傷藥。」

  埃蓮娜目光中流露出的嗔怪之色,有點讓塞拉弗不敢抬起頭來,現在這個女僕兼管家比以前可是要見世面得多啦!

  法蘭西女孩剛一離開,意大利女孩就進來了,她口不擇言地冷哼,「到處找你都不在,原來是在這兒和別的女人鬼混!」

  索尼婭的大牌脾氣半點也沒改,尤其在她越發肯定他對自己的情意之後。

  可是塞拉弗現在卻不這麼想,他覺得索尼婭已經不是那天在普羅旺斯的野花地裡遇到的那位純潔美貌睿智可愛的姑娘,尤其是在自己正難受的時候還來這麼一句,真是讓人討厭得沒話說了。

  「我願意你管得著嗎,美第奇小姐?」

  「啊,你,你真的……」索尼婭大受打擊,他不敢相信,塞拉弗竟然會跟一個身份卑微長相醜陋的女僕……她臉色鐵青,氣沖沖地轉過身,提起裙子就走。

  塞拉弗心中真不知道是何滋味,他抬起自己沒受傷的腿,又是一下子踢在那根粗大的木樁上!

  不料,那根木樁應聲而斷,大半截斷樁還往前直飛,嗵地一聲巨響,插進艙室的橡木板壁上,甚至把掛在上面的幾圈繩子都深深壓在裡頭!

  整個落點像是被炮彈轟過一般,從邊緣往中央深深凹進,很多地方的木紋放線射地往外開裂著,就像潮濕後再被暴曬的那些可憐材料一樣。

  塞拉弗再次抬起腿。

  這次他忽然想到,原來自己是左撇子,出拳習慣先出左拳,出腿也習慣先出左腿,而剛剛塞索斯抱住的,卻是自己的右腿!

  右腿……

  真是右腿!

  一點都不痛,就像沒事一樣。

  塞拉弗拉起褲管,發現小腿外面,被蹭破了一大塊皮,可是血流得並不多,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發現傷口竟然也不是很疼。難道自己的神經受損了嗎?可是神經受損,沒有痛覺也就罷了,不會像吃了三鞭丸一樣大力吧?

  他再度飛起一腿,這次踢的是加厚的艙室側板,那是櫟木為原料製作的,兩層中空,為的是保溫、支撐上層甲板和小艉樓,這次更是可怕,腿踢進那硬梆梆的木板裡,如中敗革一般,噗地一聲,木屑橫飛,兩層隔板全通,露出一個撕裂的大洞,而幾個灰頭土臉的水手們,正驚慌失措地通過洞口望向他們的長官。

  塞拉弗冰冷地與他們對視,毫無喜悅之情,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還蘊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29
第六章 與西班牙的首次海戰

第一節 「魔鬼無處不在,天使逃之夭夭」^_^
-
  「大人,我還沒來得及繳獲一艘船,就被打成這樣了。」喬凡尼在養病中,他受了傷後氣息還很急促。

  「沒關係,你好好養傷。」

  「那……大人,我的那些賞賜怎麼辦?」喬凡尼差點挺身而起。

  「等下回吧,船長,我給你留著等你立功。」

  喪氣的胖子只得一面喃喃道謝,一面無精打采地躺了回去。

  塞拉弗走到門口,又似乎想起了什麼般,回過頭來,「維拉札諾先生,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給了你一百畝土地,再給了找一百個印第安傭人,你會放棄故土,在這裡定居嗎?」

  「當然會!」胖子高興地喊道,「我還會把家人都接來,這還用考慮什麼?按照我在王國的身份和地位,要想搞到這些,最少還得經過三十年的奮鬥,可我還能有三十年活嗎?我能活到五十歲就該笑啦!我肯定放棄一切,在這裡定居!」

  「如果,我是說如果,讓你率領兵馬,去攻佔法蘭西的殖民地,你會去嗎?」

  胖子眼中有了絲猶豫,「大人,這事我也能辦,但一定要有正當的借口,如果我是為了人民去推翻暴君,那鄙人很樂意奉命。」

  塞拉弗笑了起來,「不會讓你為難的,喬凡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強迫的事情我不想幹,就像我能夠使塞索斯畏懼我,但卻不想要挾他以及那些士兵加入我們一樣,你覺得呢?」

  喬凡尼似乎聽到了什麼風聲,他和塞拉弗原本是簡單的傭兵和僱主的關係,現在卻所變化。他乾笑了一聲道:「大人,那些士兵是吃王室軍餉的正規部隊,他們的家族和所有利益都在西班牙本土,他們又怎麼會拿起槍和自己人戰鬥呢?按照慣例,俘虜會被其所在家族或國家贖回,他們也不必擔心自己受傷害,又怎麼會向您投降呢?」

  塞拉弗有些尷尬,他覺得自己和這些不處於同一時代的人的確有著思想和認識上的巨大差距。他的做法也有欠考量,自己的親信人馬中,彼得是瑞典人,約瑟是英國人,雅克是法蘭西人,列奧納多是意大利人,只有老索巴、坎切斯他們因為被國家拋棄,變成了無國的猶太人(當然他們本來就是歐洲牧民)。這麼多不同的分子,要想讓他們團結起來齊心協力,那是不容易的。

  在西班牙人的船上,還裝著一批多明我會(修士團體之一)的神職人員,他們是以安東尼奧·德·蒙特西諾斯為首的新大陸傳教團。

  西班牙人對他們非常刻薄,這些可憐的神甫有的已經餓得骨瘦如柴,有的受不了長期航行的苦惱,四肢腫脹,臉色蠟黃。到不是西班牙人故意挑釁宗教權威,而是這些人因為殖民者屠殺印第安人的罪行,義正辭嚴地維護土著的人權,這才使得西班牙殖民者對他們態度上發生了變化。

  由此也可以看出,宗教支持或不支持擴張政策,對封建諸侯們來說根本是一句空話,利益遠比宗教更重要。

  表面上天天劃十字、喊「上帝慈悲」的那些人,也有可能是最缺失信仰的一部分人。

  蒙特西諾斯長得十分高大,穿著黑色修士服的他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他的臉上滿是歲月的滄桑,滿臉的砂斑,帶著悲天憫人的深邃眼睛,令人肅然起敬。他的鼻子很高,頜下留著一把大鬍子。他的胸前掛著銀製的三層十字架,最下面能用手時常摸到的地方,顏色發亮,顯然是古老的東西。

  他不知道自己正走向何方,他似乎預感自己的生命即將消失,而默默地低著頭,不斷在胸前劃著十字。

  「你好,蒙特西諾斯神甫。」塞拉弗道,他靜默了片刻,才接了句下文,「我是來救贖這個世界的人。」

  「我相信上帝對『救贖』或『褻瀆』這兩個單詞分得很清。」這名西班牙著名宗教人士,世界上第一個印第安人權保護者說道。

  「你的說話很無力,埃蓮娜,去拿些茶點。」

  「知道了,老爺。」

  「那麼,神甫先生,您認為我褻瀆了誰?殖民者,屠殺者,暴徒,殺人犯,還是那些所謂的印第安監護人呢?」

  蒙特西諾斯詫異地抬起頭來,他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這些人雖可恨,但也是基督徒,是耶穌的子民。」

  「耶穌可沒叫他的子民屠殺印第安人。」塞拉弗說道,「你們這些人枉為神的信徒,卻連他的話都沒吃透,那些為了攫取財富而設的教會,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蒙特西諾斯搖了搖頭,「您這些話是對教會的蔑視,上帝會懲罰您。」

  「沒人會懲罰我,神甫先生。」塞拉弗說道,「我只是想援救那些可憐的土著,您會說他們的語言嗎?」

  蒙特西諾斯精神一振,「會的!塞拉弗先生,您真的打算救救這些可憐的孩子嗎?他們失去了主的恩寵,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現在又被大批大批地殺掉,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到……」

  「是的,我會保護他們,保證他們的基本權益,因為他們畢竟是這裡最原始的居民。」

  埃蓮娜送來了茶點,神甫先生看來很飢餓了,但仍是保持風度,吃得從容不迫。

  塞拉弗微笑地看著他。

  神甫先生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窗外,船艙面對著原先西班牙港軍營的那處,有無數人在忙碌著。他們搭建起瞭望臺和大圍欄,削割木料,造起簡陋實用的建築,幾名技師樣子的人正在海邊用石灰粉灑線,而好多木匠正在沿線外夯築碼頭柱子,並在柱子上鋸搭板材。

  一切都很井然有序。

  「這兒,會變成新大陸的又一個殖民點嗎?」他忽然問道,鬍子上還殘留著不少餅乾末。

  「是的,蒙特西諾斯神甫,這也許是最正直的一個殖民港口。」塞拉弗說道,「因為在這裡不屠殺印第安人。」

  「為什麼選擇這兒?」神甫回過頭來,狐疑地望著對方,「伊斯帕尼奧拉和古巴,那兒的種植園已經蓬勃興起了,大莊園比比皆是,總督已經封賞375塊騎兵份地(一種土地使用權的封賞,約3300英畝),而這裡還是雨林和蛇蟲密佈、條件惡劣的地方。」

  「正因為如此,印第安人才能苟延殘喘,他們的土地被殖民者掠走,如果在平原和島上,幾年內就會被殺光,所以居住在這種天然的保護區內,才會安全一些。」

  「加勒比族比西印度群島的其他土著要勇敢得多,他們至少會反抗,不會像別人一樣逆來順受地等死。」蒙特西諾斯忽然感慨地說道。

  「看來你對他們瞭解很深,明早我會去拜訪他們,也請您與我同行。」

  蒙特西諾斯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絲毫不畏懼「野蠻」人的傢伙,輕輕點了點頭。

  到了傍晚,塞拉弗帶著塞索斯少校,察看木匠們緊張地搶修「大阿拉貢」號的帆索和桅桿,最後再次下水的過程,被新任命此船船長的雅克很是激動了一番,特意拿出當船長時訂做的一套正規軍服穿在身上,神色肅穆地指揮著船隻往外海試航。雅克原先的職位,卻由老彼得接手了。

  塞索斯少校受傷之後,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畏懼,他違心地向「惡魔」屈服了,他現在傷還沒全好,佝侈著身體,不斷咳嗽,就好像要把自己的小心小肺都咳出來一樣。

  也可能是他看到當年自己的座駕,竟然變成了敵人的艦隻,心疼了吧?

  那些跟著他來特立尼達島發財的西班牙貴族,現在垂頭喪氣地在別人的看押下,與別的俘虜一起參加港口的各種勞動。猶太人看守管得很緊,更何況是世仇,所以只要看見有人鬆懈,馬上就是一鞭。

  這些人看到塞索斯,沒有不用惡毒的眼睛死死瞪他的。

  塞索斯心裡痛苦萬分,他根本沒有想過會有今天,也許他的家族並不算有權勢,也不算富貴,他完全是仗著參加與摩爾人大會戰有功的父親的勳勞,才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可惜,他的明天似乎已經不再光明,而是遁入黑暗了。

  「我發現西班牙軍人挺強壯的,幹活又快又紮實,我有些不忍心把他們放回去,這麼好的勞動力啊!」

  塞索斯聽到塞拉弗的「自語」,嚇得猛嚥了一口唾沫,這些人要是回不去,還不得把自己恨一個洞啊?一旦西班牙人反攻過來,那自己是頭一個要上絞刑架的。

  「將軍,按照歐洲的慣例,如果雙方都有戰俘,則互相交換,如果一方沒有,則按照俘虜的等級、身份使用不同的贖金贖回。虐待或像這樣驅使戰俘做苦力,是極大的罪孽,教會會以戰爭罪論處的!」由於心理的不平衡,塞索斯覺得能戰勝少校的,必定是將軍,所以開口閉口,都這麼稱呼,塞拉弗當然也不會去說他,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我連教皇都不在乎,還在乎戰爭罪嗎?」塞拉弗淡淡地駁斥道,「不說別的,就說英法百年戰爭,所犯下的罪行還少嗎?也沒看見教會管個屁事。這些愚蠢的傢伙,只關心自己的金幣,才不會管其他的呢。你還別不信,只要我想,兩年內就可以為自己掙來一頂『樞機主教』的帽子,到那時候,我可以代表教皇在新大陸攻城掠地,不就名正言順了?」

  塞索斯嘴唇都在顫抖,他講不出話來,只覺得身邊的傢伙好像突然換了件黑色的衣服,連臉都被覆蓋了,背後還長出一對黑黝黝充滿腥氣的翅膀以及一條帶著利鉤的長尾巴!

  塞拉弗摸著下巴上長出的鬍子,陰笑陣陣,顯然是在琢磨這個方法的利弊。

  塞索斯強壓驚懼,低聲道:「上帝的目光無所不在,魔鬼無處遁形。」

  「應該說魔鬼無處不在,天使逃之夭夭才對。」塞拉弗給他更正道。

  塞索斯再也忍不住,彎下腰,又是一陣猛烈的劇咳。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30
第二節 路克港
-
  次日,艦隊留下了一些巡邏人員,其他人又向著西班牙人與土著人交戰的地點駛去。

  西班牙港在特立尼達島西北,而那處良港在西南。說它是良港一點也不過份,因為從島嶼的地理特點看,這兩處港都處在避風灣裡,西面的島很平直,只有南北兩頭突出,在這兩處突出點的包圍下,港灣能不平靜嗎?

  更好的是,這兩處都是深水港,淺灘不多,適宜行船。

  但塞拉弗知道,特立尼達島的優點還不止這些。

  因為這是以後南美大陸東北端最近的一個大島,島南與大陸僅僅只有十公里的距離,而島東北距離大陸伸出部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只消把這兩個地方佔領,築好要塞,架好大炮,再布上少量船隻,那麼就完全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內海港灣了!

  這不但有經濟價值,更有戰略價值,以後佔領南大陸時,有這麼個橋頭堡,可以事半功倍。

  塞拉弗打算把造船基地安排在這裡,也是非常適宜的。不過到現在為止,這還是個停留在他腦海裡,也許隨時會一閃而過的念頭罷了。

  望著西南的這個港口,塞拉弗忽然笑了笑,問彼得,「對了,最初發現大陸的那個小伙子,叫什麼名字?」

  「他叫路克,閣下。」

  「那麼,這個港口就起名為路克港吧!」

  「遵命,閣下!」彼得根本沒有任何置疑的念頭,他反而非常高興,這不但使得那個叫路克的水手興奮,也會令所有船員感到振奮,金幣與榮譽,從來都不會有人嫌多餘的。

  他一邊命令製圖員將這片島嶼和這個名字標注圖上,一邊讓人通報全艦隊,下一刻,那個法蘭西水手路克,頓時成為了艦隊中最幸福的人。

  還躺在床上的喬凡尼船長可是又羨慕又嫉妒,這個路克,不過是他船上的一個普通水手,現在居然被命名成一座港口的名字,他也是有功之臣,怎麼什麼賞賜都沒有呢?

  他下定決心,等養好傷後,一定要做出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業,給自己也長長臉。

  所有人都像他這麼想的時候,塞拉弗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再次於路克港登陸後,印第安人果然呼嘯著來了。

  蒙特西諾斯神甫和他手下的那些修士們一起高聲喊話,這些土著人便也遠遠地撤開,並回喊了幾句。

  但越來越多的印第安人聚集過來,他們通過在叢林中壘築而就的簡單石牆來保護自己。

  「塞拉弗大人,千萬小心!」約瑟在甲板上高聲喊叫,聲音中帶了哭腔。

  載著塞拉弗、蒙特西諾斯神甫以及侍從坎切斯的小船,慢慢靠向岸邊,塞拉弗回頭揮了揮手,一面心道:這個約瑟,真是個馬屁精!

  塞拉弗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印第安人。

  這些人基本是赤裸著身體的,少數人圍著草編、獸皮的裙子,渾圓結實的乳房掛在胸前,一看就是女人;他們大多數用黑色或白色塗抹臉龐,還有人用危險的黃色塗眼眶,在外面再塗一圈黑色,十分可怖;這些人都很年輕,似乎沒有超過30歲的,並且面貌上,也與歐洲人截然不同,卻酷似亞洲蒙古族方正寬大而又剛烈的臉型。

  他們的頭髮都結成一小捆一小捆的,割得很短(絕對不是剪出來的),前面擋住眼眉,後面披著幾小束未曾修過的長髮縷。他們手中拿的多半是磨尖的棍子、鋒利的石塊以及簡單的木質弓,這些弓的材料非常粗糙,而且還得小心,否則一撇就斷。

  塞拉弗暗暗讚歎,這些人果然是亞洲人的後裔,雖然鼻子很大,但都相貌端正,看起來十分英俊。也許數百年後,審美取向變了之後,這些人都可以去做模特。

  「告訴他們,我們不是來打仗的,並且,我們打敗了那些來搶他們家園,殺害他們同胞的西班牙人。」塞拉弗朝蒙特西諾斯低聲道,「告訴他們,他們最好的武器,是我們丟在岸上的。」

  蒙特西諾斯驚訝地看了對方一眼,隨即有些心神不屬地朝這些殺氣騰騰的印第安人翻譯起來。他心想:原來西班牙軍人傷亡這麼大,是你耍的陰謀詭計!我的確想要解救這些土著,可西班牙人是正統的天主子民,難道他們的血就可以白流嗎?

  印第安人聽到這番話,都不由得大聲歡呼起來。

  一名高大的印第安人走過來,嘰嘰咕咕地朝蒙特西諾斯說話,並拿出一副弓弩來。

  蒙特西諾斯說道:「他們問你放這些弩箭的時間、地點。」

  其他的印第安人見狀,也都圍過來,不友好地把手上的武器對準了三人。

  塞拉弗說,「告訴他們,三天前的那個上午,地點就在這一片海岸,我們準備了150張弩和1萬支箭。」

  那名印第安人聽到蒙特西諾斯的翻譯之後,大叫一聲,隨即匍匐在地,急促地說著什麼。

  「他說感謝太陽神,幫助他們打敗了敵人。」

  塞拉弗心說,這關太陽神什麼事?我幫你們收拾了西班牙土匪,你們不感謝我,反而感謝太陽神,真是愚昧,怪不得會被人殺得連種族都快要滅絕了。

  這個高大的印第安說完之後,丟下弩箭,跑過來友好地碰了碰他的額頭,嘰哩呱啦說了一番話,他的身上帶著股輕淡的植物味道。

  「這是他們部族的禮節,他叫做蒙彼斯,是大草甸湖部落的頭人之一。」

  「蒙彼斯,很古怪的名字,跟他說,我是塞拉弗,我來自這個大陸更遠的西部,我和他曾經擁有同樣的祖先。」

  蒙特西諾斯其實是把對方的名字翻譯錯了,但那實在太拗口,他不知道該怎麼把那種音譯成西班牙文,所以乾脆找了個跟自己名字相似的讀法,創造人名並不是中國人的專長。

  他對塞拉弗翻了翻白眼,無奈地把這段話翻譯出來。

  那個頭人看起來很高興,他用紅色的小果子擠出汁來,在自己裸露的心臟外點了一點,隨後再把擠爛的果子真誠地遞到塞拉弗面前。

  塞拉弗毫不在意,乾脆地把自己上衣敞開,讓朱紅色的果子汁在心臟部位留下重重的一點。

  蒙彼斯大喜,又是一通說話。

  蒙特西諾斯翻譯道:「他說現在把你當兄弟了。」

  「很好,我也把他當兄弟。」塞拉弗說道,他鬆了口氣,「這下子可以輕鬆一點了。」

  看著所有印第安人放下武器,隨後笑容滿面的樣子,與塞拉弗同行的兩人也是暗暗吁氣。坎切斯初時挺害怕這些「異教徒」的,但為了主人,他也鼓足了勇氣,好在這些人沒有對他們怎麼樣,而他的忠心跟隨,雖然塞拉弗嘴上沒說什麼,心裡也默默地記住了。

  蒙彼斯帶領客人們走進雨林。

  這些地方無不潮濕滑溜,大片的樹叢和籐蔓,加上地面上不斷蜿蜒重疊的裸根與大葉灌木,穿過去很是不方便。

  然而土著們走在雨林裡,就像走在家裡一般,他們排隊唱著歌、揮舞著手中的棍子或草,有些還在人群裡打著轉圈,惹起笑聲陣陣。

  跟隨著這些人走了一陣,塞拉弗忽然發現,在森林的掩映下,幾艘很大的獨木舟被枝葉覆蓋著,擱放在叢林深處的原木墩上,不是他的眼力好,還真看不出來。

  向蒙彼斯問起,他朝翻譯者回答道:「那是我們到別的島上去的唯一工具,泰諾人最害怕我們的大舟。」

  塞拉弗暗暗好笑,這種船如果叫大舟,那麼「聖雷恩斯」號與「大阿拉貢」號應該算什麼?

  原來,雖說是同為印第安人,但他們之間的鬥爭也非常激烈,加勒比人比古巴等島上的泰諾人或者這裡幾個島的阿拉瓦克人要厲害得多,他們經常去挑戰那些不同的部落,打敗他們,搶劫他們的成年男子。在這些窮棒子眼裡,沒什麼比一個成年有勁的戰俘更值錢的了。

  至於女人,那絕對不會成為他們戰爭的理由。

  走了大約50分鐘的樣子,塞拉弗他們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叢林深處現出了一大片空地,幾百個不同大小的茅屋星星點點,遍佈在這裡。

  茅屋的外圍是一圈很長的大半人高柵欄,看得出並不是用來防人而是用來阻擋動物的。

  一條小溪從密林裡鑽出來,越過這個村落,隨後消失在他們來的方向。

  這些茅屋都很矮小,估計能鑽進去兩三個人就不錯了。除了幾隻木柱外,沒有其他的硬質材料,全是各種草葉編結鋪就。

  圓形小尖頂的屋頂都盡量往外延伸出來,亂蓬蓬的茅草上還往下滴著水。

  正在他們行進的時候,一陣急雨打了過來。

  那些部落的人便一轟而散,蒙彼斯走來,說了些什麼,便拉著塞拉弗,跑到了這個村落中央,這裡還有兩處圍著柵欄的地方。

  兩圈柵欄牆中間的夾道裡,在樹叢中分明可以看見一個六米高的巨型圖騰石柱,是個人物的肖像,身穿草葉與雀毛編織的戰甲,又矮又胖,嘴巴張大,很威風的樣子,可惜已經看不清具體的面貌。

  「這是大草甸湖部落首領們的居住地。」蒙特西諾斯翻譯道。

  圍繞著那個圖騰周圍,是無數的屍骸,有的已經被裹裝在麻布裡頭,幾個奴隸般的土著正在那裡飛快地勞動著,看得出這是他們族中死者的聖地。

  這時,十幾個身穿精美獸皮、拿著鑲嵌有珍珠長棍並且頭戴諸多美麗鳥羽的傢伙從右面營地中最大的一個茅屋中走了出來。

  這些印第安人對朋友真是熱情。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31
第三節 結盟大草甸湖部落
-
  祝看本書的每一位友聖誕節快樂!!

  塞拉弗等人在與他們一一行過重重的碰額禮後,被拉進大茅屋裡,這間茅屋佈置得很樸素,準確的說是原始,除了搭高了的地面及上面鋪著的獸皮墊子外,沒有什麼裝飾。

  大塊煮熟但味道很淡的肉類,卷草筒裡裝滿的甘美的花蜜和植物莖汁混合物,這些可以作為他們部族混得很好的證明了。

  蒙彼斯一一介紹這些頭領,並為客人講述這個部族的來源與歷史。

  這些頭領中最大的大酋長,是個名叫圖克裡莫克的中年男子,他一身稍胖的肌肉,左臂上箍著一隻寬大的銀鐲,上面刻滿了各種符號,厚嘴唇和寬大的鼻子上都開著孔洞,掛著唇環和鼻環;頭上的裝飾更多,除了珍珠頭帶外,還插有幾十根很長的羽毛,花色也是眾人中最漂亮的。

  「那些弩弓真是非常結實好用,感謝太陽神祝福我們,感謝您把這些寶貴的東西送來,可是我們部族買不起這些東西……」

  他的話通過蒙特西諾斯翻譯出來,塞拉弗微微一笑,「這樣的弩弓,我是說你們如果交換這樣一把弩弓,大約需要付出多少東西?」

  大酋長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實話實說,「最少得100個強壯的奴隸。」

  印第安人誠實得連塞拉弗都十分敬佩。

  他立刻告訴圖克裡莫克酋長,「為了加深我們之間的友誼,那些弩弓和箭矢就當作贈品,送給貴族。」

  大酋長聞言激動萬分,他自從佔有了這些寶貝之後,幾天內就殺敗了島內與他相鄰的兩個大部落,擄得奴隸無數,不但填補了與西班牙人作戰時慘重的傷亡,還使得自己的實力大為增加。現在聞訊從島上各地趕來的十支部落也紛紛向他請求接納,而他們的首領,也正坐在這個茅屋內,成為聯盟的一員。

  這是大草甸湖部落幾百年未遇的特大盛事,尤其是在西班牙殖民者來了之後,他們還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

  因此,這些純樸的印第安人也絲毫沒有把塞拉弗等人當作外人。

  他們只把對方當作朋友和兄弟。

  塞拉弗真的是非常有語言天份,雖然許多話必須蒙特西諾斯神甫翻譯才懂,但他也很快學會了許多印第安人的話,如「你好」、「再見」、「以太陽神起誓」等等。

  大草甸湖部落原先只是個鬆散的部族聯盟,屬於幾支不同的力量,崇拜各自不同的神靈。圖克裡莫克這支崇拜的是雨林之神,他們的部落主要以捕獵為生。

  所謂大草甸湖,是特立尼達島腹心的一個湖泊,從那兒再往東北方向走,都是平原。那裡有幾支強悍的加勒比族印第安人,規模都在幾萬人左右,而大草甸湖部落聯盟現在滿打滿算,也沒有超過一萬。

  「偉大的大酋長圖克裡莫克,憑著我們贈予閣下的武器,你們能夠順利地統一全島嗎?」

  在印第安人的詞彙裡,這裡並非稱作特立尼達,不過塞拉弗也真記不住那串長長的捲舌音,似乎那是與動物或神靈有關的一組名詞,用作島名的確彆扭。

  圖克裡莫克的臉上,滿是驕傲和得意,「當然可以,我的朋友,無法相信,這種東西是對那種礦石施了什麼魔法變出來的,我相信我的部族是這兒一帶最驍勇善戰、最無敵、對太陽神最虔誠的部族了!」

  塞拉弗臉上露出尊敬之色,他十分信任地點點頭,示意翻譯,「您的部族的確厲害,不過西班牙人有著更為厲害的東西,他們的火槍能射穿兩個成年壯漢,他們的火炮能摧毀這一片的平地——也許你們已經見識過那種武器,我對貴部族勇敢無畏的精神深表敬佩!」

  這下子,不光是圖克裡莫克和諸位頭領,連那個一直無所懼色的蒙彼斯也都露出了沮喪和絕望的表情。沉默良久,圖克裡莫克舉手高喊,淚下如雨。

  「他說他的精銳族人在那場大戰中死傷慘重,那些魔鬼的嚎叫像打雷似的轟鳴,魔鬼的火焰遍佈海岸,他的族人像被邪神詛咒了一般,哪怕最精銳的戰士,也不能逃過一劫,約有3000名勇敢的部落兒男喪生,他們大部分是被西班牙人的炮火轟死的。」

  「那些並不是什麼魔鬼的詛咒,酋長大人。」塞拉弗說道,「那是大炮,就是我說的那種武器,如果你們想要的話,我可以贈送一門。」

  圖克裡莫克的神情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腦門一般,完全呆滯了。

  等到他的意識重回體內後,第一件事就是匍匐在塞拉弗的面前,他的手下諸位頭領以及蒙彼斯也都隨之跪倒。

  「他說,能提供那種魔鬼的武器,那麼閣下也必定不是凡人。他非常感謝您,並說要等大炮到了之後,用十天的時間來祭拜神靈,以確保化解魔鬼的詛咒。」

  塞拉弗把大酋長拉起來,「一門大炮不足以對西班牙人構成威脅,他們每個艦隊至少有700門左右的大炮。」

  蒙特西諾斯翻譯了之後,面色慘白的大酋長等人再度匍匐在塞拉弗跟前,彷彿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他們的救世主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們提供勞動力和一切我們需要的資源,我們來提供各種武器,為你們修築炮台,修築道路,保衛你們的家園不受侵犯。」

  圖克裡莫克對這番好意表示感謝,他回復道,「太陽神給了我們一切,我們並不顧惜生命,但我們要保護好自己的部族,從別的島上,我們已經知道有許多的部族正被敵人殺戮,我們之所以不畏死亡地衝向魔鬼的火焰,實在是因為我們已經無路可退。如果閣下能夠對付那些魔鬼,我願意將部族的權利移交給閣下管理。」

  塞拉弗發現這個胖乎乎看上去有點傻的大酋長,事實上並不是那麼愚蠢,他竟然能看出西班牙人能給整個印第安民族帶來的傷害,毅然決然地放棄自己的地位。看得出,他是有心人。

  「我不需要您的權利,偉大的大酋長圖克裡莫克,你能夠統一整個特立尼達島,就能夠成為印第安偉大的復興者。我會派人幫助你完成統一大業,但我想問你要一個人作為我們之間的聯絡官。」

  圖克裡莫克連聲答應,不過他腦子並不笨,很快就自己看了出來,「是我們的勇士蒙彼斯嗎?」

  「是的,大酋長。」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32
第四節 地道的中國人
-
  當無數印第安人從雨林中冒出來的時候,身處在路克港的所有船員和長官們無不大駭。

  不過他們很快就看見了統領這些印第安人的人,那就是塞拉弗。

  無所不能的塞拉弗大人!

  在他的指揮下,那些印第安人興高采烈地投入到港口軍事設施的建築中去。

  他們的幹勁之高,令人瞠目結舌,用技藝之精,也讓人讚歎不已——他們用最原始的石塊和灰漿拼結壘合成的炮台基座,石縫間連刀片都插不進去。

  「這些人是部落酋長借給我們的,十天之後歸還,這期間所有的飲食都不由我們負責,他們自帶。」塞拉弗向臨時任命的監工頭目彼得說道。

  「這……有這麼好的事情嗎?」嚴謹的老日爾曼人還沒說話,戴著假髮熱得不行的約瑟便開口了,他滿臉的不能置信。

  「當然。不過有一點,千萬別虐待他們,那些工程只要說清楚,他們會自己做,除了他們本部落的,不准任何人監督;另外,每天工作不得超過15個沙漏時,任何加班都不允許。」

  「如果他們自願呢?」約瑟好奇心更重了,這些印第安人難道是傻子嗎?

  「你不要以己度人,約瑟先生。」塞拉弗微有不悅地皺起了眉頭,「這是我的命令,任何人哪怕是自願,都不允許超過時間的工作,完不成沒關係,這不是在戰場上,我們有得是時間。」

  「知道了,閣下,請放心。」彼得滿臉堅毅的保證道。

  「索巴,你過來一下。」塞拉弗招手喚來了老猶太人,他的賬管理得不錯,看來今年到年尾得給他發點福利,「雖說是借用,但也不能讓部落太吃虧了,十天後撥給他們幾袋鹽,給他們帶回部族去,我看他們那兒吃肉都不放鹽,似乎這東西很緊張。」

  索巴應了一聲,下去準備。約瑟叫了起來,「大人,鹽這東西何止是緊張?在這裡,沒有糧食可以,沒有鹽卻是萬萬不行的!西班牙人每年都要在本土大量調鹽,而且一小船鹽的價值,比起『大阿拉貢』號全體加士兵的月收入總和還要高!所以從這裡開往西班牙本土的運寶船,或者本土開往殖民地的鹽船,都會全副武裝,還會有軍艦護航的!」

  「哦?」塞拉弗感興趣起來,他又摸開了自己下巴上的鬍子茬,「那麼說,在這裡開個鹽場很賺錢囉?」

  「制鹽在地中海地區的收入最高了,不過我們人手不足,根本不可能收穫多少的,那些西班牙的軍人要在鹽湖裡忙上一個整月,才能得到一個舢板的鹽。」

  「這件事我有辦法,每年收50巴哈爾(18.75噸)的精鹽都不是問題。」

  「50巴哈爾!」約瑟和彼得都驚訝得吐出舌頭,難道這是在生產金幣嗎,怎麼滿天都是亮閃閃的星星?

  看著這兩人的表情,塞拉弗立刻知道他們又想起了什麼「神僕」的事,他暗自好笑,「聽著,我現在可沒有你們想像中的神通廣大,我是個凡人,會受傷也會死亡,我變不出鹽,但可以從海水中通過科學的方法提取鹽。」

  「科學?」約瑟的腦筋轉得很快,「這是法術的一種吧?」

  「也許吧,你們說是那就是。」塞拉弗無可奈何,他現在真恨不得馬上找出自己身世由來的秘密,然後立刻講給他們聽,但是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他覺得非常懊惱。

  他決定不再說這個,轉念一想,道:「約瑟,你們最好能跟蒙特西諾斯神甫他們學學印第安人的語言,以後我們與他們打交道多著呢,跟所有人說吧,每月考核一次,兩次考核不過者降級或扣除三個月的薪金。」

  「為什麼?」約瑟苦了臉。

  而彼得則非常乾脆地拒絕,「我沒有辦法學會,塞拉弗閣下,我是個文盲,我連法文都講得結結巴巴。」

  瑞典人說瑞典語,不過他們這些長年出海者都或多或少地學著說英、法或西班牙文,畢竟,這幾個國家佔據了歐洲大部分的領土。

  「想想以後吧,彼得。」塞拉弗微笑著誘惑他,「我們會佔領更多的土地,號令更多的印第安或者其他種族的人,當數萬人等待著您的講演時,你如果卻吐出一句讓他們聽不懂的法文,那該是多麼不幸的事情!我並不是想讓你學會寫文章,我只是讓你學他們說的話,每個人請一個土著老師來教一下不就得了?」

  彼得這下子也興奮起來,他道歉後同意了這個建議。

  轉眼已經是十月底了。

  經過塞拉弗的建議,船長與各級長官們的討論,這支艦隊對外自稱為「西印度群島土著自治委員會第一艦隊」。

  伊斯帕尼奧拉島總督、古巴總督以及西班牙政府任命的其他殖民地長官在聞得「大阿拉貢」號等戰敗的消息後,震動異常,立刻派出使者來與塞拉弗艦隊取得聯繫。

  不過,這名西班牙人仍是倨傲得很,他以命令式的口吻要求塞拉弗立刻釋放所有西班牙軍官、貴族、士兵與僕從,歸還所有戰利品包括「大阿拉貢」號,還要求塞拉弗賠償損失費用100萬西班牙裡亞爾(銀幣)。

  塞拉弗立刻命令將這名西班牙人剃光所有毛髮,扒光衣服,捆綁在船桅上放回去。

  在此事發生的同時,以「大阿拉貢」號與「聖雷恩斯」號為首的塞拉弗艦隊分批出動,利用塞拉弗提供的參考地圖在加勒比海上活動,短短十天功夫,便使得伊斯帕尼奧拉島和其他殖民地之間的正常貿易與軍事行動完全中斷,他們並搶劫了不少艘從西班牙殖民地前往本土的船隻,截獲豐厚的戰利品。

  所以在月底的這個日子裡,西班牙人的使者再度前來,求見「西印度群島土著自治委員會」的最高長官塞拉弗委員長。

  明媚的下午,浴沐著不太刺眼的陽光,享受著加勒比地區獨特的海風與靜謐氣氛,看著海灘、椰林、蔚藍的大海,喝一點阿拉伯商人遠涉重洋帶來的中國茶(雖然有點變質),實在是再美不過的事情了。

  列奧納多的身體仍在緩慢恢復中,他的精神漸好,右手微能屈伸,只是右大腿以下包括膝蓋還沒有反應。

  每天對他的按摩和藥物泡浴,是埃蓮娜的必修課;有時候塞拉弗會親自給大師做按摩,他的指掌很有力量,又能切中穴位,所以會令老人舒坦不已;當然也有時候會遇上熱心幫忙的索尼婭小姐,她的按摩術基本停滯在初級階段,列奧納多為人謙和不會發脾氣,所以總是強忍不適,直到某天忙裡偷閒的塞拉弗看見這一幕後大光其火,並訓斥了兩位女士後才停止。

  事實上塞拉弗對大師發自內心的尊敬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連膽大妄為的喬凡尼,或者性格暴躁的雅克船長見到這位老者,都會停下腳步,向他鞠躬。

  現在,除了當班的彼得仍在監督那些俘虜們幹活,所有的長官都在場,專注地聽著塞拉弗與大師的談論。

  「每次與您長談總是讓我獲益匪淺,列奧納多先生。」塞拉弗誠摯地說道。

  「您的構思遠遠超過了我,大人。」列奧納多在塞拉弗的面前,絲毫不敢有逾越之處,他從心目中把對方當做了神。

  兩人互相地恭維著。

  「列奧納多先生,有個問題我還想問一下。」索尼婭輕輕舉了舉手。

  她們的才智不是與這兩位在同等位置上的,所以自視甚高的意大利貴族小姐每次參與他們的喝茶活動都很拘束,也很聽話,常常目不交睫地盯著他們,似乎想搞清楚他們究竟長了什麼樣的腦袋,知識竟然如此淵博,思維竟然如此開闊。

  索巴時常也會跟在這兒聆聽,另外還有一位假裝才高八斗的紳士約瑟,沒事的時候就想來混點下午茶。不過他的馬屁功夫還真是了得,拍得列奧納多十分開心,這也成了塞拉弗終於沒趕此人走的重要原因之一。

  「請說,美第奇小姐。」

  「自從大炮發明了之後,意大利整天都沒個消停,不是西班牙人打過來,就是法蘭西人打過來。我想問您說的那種防禦堡壘,真的能完全降伏大炮嗎?」

  「沒有什麼東西是無敵的,小姐。」列奧納多·達·芬奇摘下他那副價值8000金幣的手工老花眼鏡,把撐架咬在嘴裡——這是個下意識的行為,他思考時就是這麼一副表情,「大約半個世紀前,大炮還只不過是個好看點的擺設,遠沒有弓箭重要,可是到了30年前,就大大變樣了,西班牙人擊敗摩爾人,統一伊比利亞半島,除了聖戰騎士的功勞,那就是大炮了。我記得早在1381年,意大利中部的博洛尼亞城就已經在城牆上佈置了35門大炮,用來封鎖或阻隔敵方大炮的射程範圍,勃艮第公國的第戊1445年時已經有92門大炮。與此同時,新的角樓被增置出來,要塞城牆和角樓也被全部加固增厚,這是因為重炮自重的關係,同時也考慮到吸收開炮時可怕的後坐力問題。但是,這些措施都是在傳統的垂直防禦體系的框架上採用的,所以他們只能延緩,而不能避免致命的攻擊。」

  「大炮越來越厲害,我看過法蘭西人征服勃艮第公國後,繳獲的一種射石炮,足有40巴哈爾(約15噸)重,可以射出直徑18英吋(約1尺4寸)的石彈,沒有什麼城牆能擋得住它的連續進攻。」索尼婭深有感觸地說道,作為意大利佛羅倫薩實際統治者,美第奇家族對藝術的熱誠並不妨礙他們關注經濟和軍事方面的新動向。

  列奧納多笑了笑,他在埃蓮娜的伺候下喝了口甜紅茶,自從塞拉弗沖調了這種「奇妙」的、味道濃郁的茶點之後,他立刻愛上了這種滋味。

  「這種炮叫『巨形紳士』,1449年為勃艮第公爵建造,後來用船運到了蘇格蘭。」他淡淡說道,語氣中有種令人望而仰止的高傲,「不過這種東西實用價值並不大,因為光是為了這一門炮,就得花上100個士兵和一隊牛車,還得時刻小心別讓它的重量壓垮了車子。」

  所有人都笑了。老索巴見公主殿下的笑聲中微有不快,趕緊接上一句,「如果有兩門這樣的炮,恐怕什麼城池都無法阻擋吧?」

  「那你一定沒聽說過意大利式的防禦體系。」列奧納多看了看他,「我曾經與弗朗索瓦陛下的高級軍事顧問、富爾克沃克斯的主人雷蒙·德·貝卡裡先生深入地交談過關於『稜堡』的問題,這種堡壘其實是一種具有多邊形突出部,可以有效形成完整的、能有效支持的火力防禦體系。一般來說,我們需要的是低矮而厚實的城牆,這種城牆可能是從前要塞城牆的2-3倍寬,牆外是像鋸齒般伸出的堡壘,稱作『角堡』,這種角堡也可以是兩側向外突出的方形堡壘,可以叫作『側堡』。在這些連續的角堡和側堡上精心的佈置火力點,就可以保證敵人的進攻被限制在防守者可以承受的範圍內。當然,稜堡的外圍也得挖上很寬的壕溝,另外,根據城市的特點,所有城區或城郊的關鍵建築,包括城裡城外所有會對防守產生影響的制高點,都得劃歸到稜堡之中。所以,這種堡壘雖然能夠有效抵擋大炮部隊的進攻,但耗費驚人,需要動用的工程量也是極其龐大的。」

  他解釋完,朝索尼婭笑道:「事實上,早兩年前我就開始設計佛羅倫薩城的稜堡防禦體系,我的計劃是設計11條連續的稜堡帶,構成基本無法攻破的主要城防體系,不過我預算出的基本花費是300萬金佛羅林,這是一筆可怕的數字,我想即使以美第奇家族的富有,對此也會瞠目結舌。」

  索尼婭先是朝列奧納多表示感謝,並說一定會讓大師的設計圖出現在家族長老的辦公桌上,隨後她道:「我想關於稜堡的作用,肯定會讓所有歐洲人都感興趣,這是一項為城市全體居民考慮的事業,所以不可能僅僅讓一個家族來為之買單。這是戰略需要,更不必考慮錢財的因素。」

  列奧納多默默地點點頭。

  塞拉弗鼓掌道:「你說得真好,索尼婭小姐。」

  索尼婭用甜美的寶石綠眸子,向他投去了一個略帶挑逗的眼神,她心裡十分高興,暗想:你終於又稱呼我為索尼婭了,這難道是在表示,他已經原諒我此前的錯誤了嗎?

  其實塞拉弗並沒有生氣,他也沒有必要生氣,事情都過去了。他只是覺得,索尼婭有些任性並且小姐氣很重,他無法適應那種西方人自以為是的貴族生活方式。

  更何況,東方人與西方人在感情投入方式上並不一致。東方人溫和而靦腆,他們不太會表達心裡強烈的愛或恨,他們從不把「親愛的」掛在嘴邊;而西方人則整天愛來愛去,恨的時候則老死不相往來。所以,索尼婭對塞拉弗對她整天冷冷淡淡很不理解,認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悶氣。

  「是的,正因為有稜堡的出現,大炮在攻城戰中的作用,並不像以前那麼明顯了。」塞拉弗總結道,「戰爭是一次又一次經驗的積累,這種積累當然會帶來傷害,但也會帶來革新。我們需要革新,我們要創造出獨一無二的武器,要創造出獨一無二的船艦,這樣我們才能在新大陸站穩腳跟,解放土著,趕走萬惡的殖民者。」

  所有人都在想,趕走殖民者當然是必要的,但解放土著似乎沒有用處吧?這些土地如果再還給他們,那麼我們在新大陸還有什麼收益呢?

  想歸想,他們卻都姿態一致地鼓起掌來,還不斷交頭接耳地說,講得真好啊,講得真對啊……

  果然,塞拉弗口鋒一轉,說道:「這只是私下透露一下,希望各位給予保密:也許大家都看過了我畫出的地形草圖,西印度群島的位置,只不過是北部大陸和南部大陸的連接帶而已,所謂亞美利加大陸這個名字令我作嘔,所以我把北大陸稱作『亞特蘭大陸』,用來紀念神秘消失的亞特蘭蒂斯;南大陸稱作『印加大陸』,這是因為這塊大陸上有古老而龐大的印加國,這個國家並非帝制,而是奴隸制,但他們的文明發展得很快,他們就是傳說中的『黃金國度』,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財富。」

  連列奧納多都顯露出驚訝之色,更別說約瑟這等人,一副立刻被驚呆了後口水長流的模樣。

  「黃金國度!」

  「真有這樣富有的國家!」

  他們竊竊私語,個個興奮莫名。

  「因為這個國家實在是太龐大了,它佔據著整個印加大陸的十分之一強,而整個印加大陸,足有75個都鐸和愛爾蘭王國那麼大。我們想要得到財富,那麼很容易,可是如果想要在這片土地上發展與延續,那麼無疑我們需要更多更強的力量。」

  所有人都被塞拉弗的形容嚇了一跳,約瑟更是差點把杯子打落在地。

  原來的他,覺得自己祖上留下的普雷斯頓地區,已經可算非常大的一塊地了,他還覺得在自己的領地內,就算徵召一支精銳的王家扈從部隊都可以很輕鬆地辦到。可是,一想到那還不屬於自己的領地只不過是全英巴掌小的一個地方,而印加大陸竟然有幾十個英格蘭的大小,他就覺得有些眩暈了!

  所有人都被塞拉弗語氣中濃濃的霸氣所震動。

  「可是,我們再往上看,亞特蘭大陸的大小呢?說起來你們不要害怕,印加大陸只是它的75%大小!那裡幅原遼闊,地大物博,是個大糧倉,可能能生產出足夠現在整個世界吃的糧食!」

  約瑟臉紅脖粗,他的腎上激素迅速分泌,而喘息與嚥口水的頻率也急劇加快。

  真是不聽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還有這等好事,這些相當於手無寸鐵的土著居然佔據著足足三倍歐洲大小的地盤,還如此富有,這不是要引誘我們犯罪嗎?如果不是塞拉弗大人堅持要「解放」這些傢伙,我一定會……

  約瑟決定放棄家族,甚至隨時準備放棄自己英國人的身份!

  那個倒霉的普雷斯頓伯爵,誰有勁誰繼承吧!以後當他約瑟王統治著2、3倍於英國大小的土地時,從鼻子裡輕輕一嗤,就能讓英王陛下屁顛屁顛地跑來跟前聽候召喚……

  他樂不可吱,哈哈大笑。

  「你在笑什麼,約瑟先生?難道是因為我講得很可笑嗎?」塞拉弗冷冷地問道。在場的所有人都斜睨著約瑟,笑盈盈的等著看他的笑話。

  可憐的英格蘭人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趕忙堆起阿諛笑容,「不不不,我尊敬的塞拉弗大人,我只是在想,我們怎樣把那些該死的西班牙人打得屁滾尿流,讓他們徹底失去在新大陸上的任何據點!」

  塞拉弗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解釋,不過還是點點頭,悶哼了一聲,「我們下一步的目標卻並不是印加大陸——」

  他伸出一根手指,朝女僕看了一眼,示意她把列奧納多先生新作的染了顏色的大地圖懸掛起來。

  不用說塞拉弗人很懶,但奇怪的是,他到哪裡都能吸引別人的眼球,這使得別人對他的動作十分在意,並且他的肢體語言能讓人輕鬆理解,有時候甚至只是一個眼神,埃蓮娜就知道他需要什麼,或者想讓她去做什麼。

  「瞧這裡。」塞拉弗指了指特立尼達島,這個島從地圖上看,就像印加大陸北邊被撕破的一塊皮,仍藕斷絲連地搭在大陸上面,「這兒是我們的根據地,也是我們事業的開始,雖然開始時我並不知道我們會佔領這裡,但現在我們非常高興地看到,這是一塊資源豐富、戰略地位重要的的島嶼。往西,這一片沿海地區也已經成為西班牙人的既有領地;這一片兩個大陸的連接帶中心最細的地方,就是巴拿馬,聽說西班牙已經在此地派駐了總督,名字叫佩德拉裡亞斯,是個殘暴狡猾、嫉賢妒能的傢伙,根據俘虜們的陳述,他於去年逮捕了著名的探險家、曾任西班牙達裡安地區總督(同樣是管理巴拿馬但疆域稍有不同)的巴斯科·努涅斯·德·巴爾波亞先生,正是後者發現了『南海』,也就是我的地圖上畫的這一片巨大無比的藍色,我稱之為『太平洋』;聽說巴爾波亞先生將面臨叛國的指控,真是可笑之極。先不說他,各位請看,穿越這片漫長的上帝的禁地之後,我們就到了偉大的東方國度:中國。」

  他在眾人驚訝與嚮往的目光中,微微一笑,兩手扶著桌子,有力地宣佈道:「不要懷疑,我,塞拉弗,就是一個地道的中國人!」

  「上帝……」約瑟很顯然想說些什麼,不過看著眾人的表情,他反而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覺得無論塞拉弗是什麼人,只要相信他就一定沒錯了。

  「但我們現在還不能想得太多,各位。」塞拉弗淡然地笑道,他輕輕拂拭了一下額前垂下的髮絲,好讓它不會擋住自己眼睛,「要光想在這塊土地上發發財,那不成問題,我可以令他取得一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可是如果是為了青史留名,或者讓自己的頭銜至少變成公爵,被人尊稱為某某土地上的某某公爵,甚至變成一位裂土授茅的國王,成為某某陛下,這就要靠各位的努力了。我們有著最準確的情報,並且即將能夠與印第安人自如地交流,我們又團結又強大,何愁西班牙人來找麻煩呢?再說,他們在那些島上,根本找不到多少黃金,我們一旦把他們的勢力控制在那些地方,那麼我們就能夠實現稱霸整個印加大陸甚至包括亞特蘭大陸的目的!」

  「他簡直是瘋了。」雅克暗暗地想著。

  他與喬凡尼船長坐在會議室的尾部,他們從專注喝茶一直到對點心視而不見,現在根本沒覺得自己的身體還在船上,他們總感覺一部分的思維飛起來,穿越著茫茫大海與茫茫大陸……

  不過,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稱為雅克伯爵,他就已經飄飄然了,他的志向不高——但伯爵的爵位哪怕是自己在那個馬賽港等待一生,也不可能憑空掉下來的。

  他想要一處至少1000英畝的大莊園,率領著50名騎士,擁有2000名奴僕和手下,再來30個美貌情婦,七八輛裝滿金幣的馬車,一切就完美了……

  喬凡尼和雅克不一樣,他覺得任何東西,都比不上他指揮的船,如果可能的話,他想率領一支100-200艘戰艦組成的皇家海軍,至於誰當皇帝,他根本不想管也不想問,他只想把這支艦隊帶到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去,誰不服,就狠狠地把他擊沉!

  那時候,天高雲淡,鷗鳥齊飛,戰艘炮聲隆隆,自己指揮若定……這該是多麼美妙多麼舒心多麼讓人不能平靜的一幕啊!

  不說這幫人各懷心思,暗自竊喜。就是塞拉弗,笨嘴拙舌地還想再鼓點勁的時候,水手長來敲門了,「塞拉弗將軍,西班牙總督派來的的使者到了。」

  這個使者是個神甫,穿著輕薄的灰亞麻修士服,戴著青銅十字架。他低垂著頭,露出一頂小圓帽和很短的頭髮,看出去很年輕,因為嘴唇上的鬍鬚並不是很多。

  水手不敢對這樣一個傢伙進行搜身,他在劃過十字之後,默禱著進入小會議室。

  他似乎對航海非常精通,因為即使在小的風浪中,「聖路易」號也能十分容易地晃蕩起來,而他卻根據船隻擺動的幅度不斷調整著身體的站姿,使他挺立得就像在陸地上一樣。

  眼睛微微一掃,他就毫不猶豫地把目光投向了塞拉弗的臉上,「您好,來自異民族的將軍閣下!」

  眾人聞言立刻大為不滿。

  原本此人隨便的一句話,就蘊含著幾層意思,一是異民族就是異教徒,在天主教盛行的歐洲,中世紀的很多觀念還根深蒂固著,他們視教徒為敵人,就像十字軍對付穆斯林一樣,希望把他們斬盡殺絕。二是異教徒「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作為首領,必定是極為不詳的,這樣的人怎麼能在天主的子民前樹立起威信呢?

  他蓄意挑起這些歐洲人的宗教本源意識,卻渾然沒有想到這些人對塞拉弗有多麼地崇敬。

  如果來者不是神甫的話,他很有可能已經變成一具死屍。不過即使這樣,所有憤怒、不滿或充滿殺機的目光,也令來人強嚥了一口唾沫,嚇得不敢再多嘴多舌。

  「你也好。」塞拉弗淡淡地說,看不出他神色間有何異常,「神甫先生,您是來宣戰的嗎?」

  「啊,不,不是。」

  「您的口氣是如此地囂張,我以為西班牙人想跟我來一場大仗,好證明他們那原本就有些缺陷的能力,當然,我並不是指他們的身體。」

  約瑟帶頭哈哈大笑起來。

  在所有人的笑聲中,這個來使壓抑著恨意,盡量順從般地說道:「您誤解了,尊敬的將軍閣下。我是耶穌會的烏達內塔神甫,代表國王來談判的。我帶來了足夠的誠意,當然,您也可以選擇不接受,但我們的王室是不會對殖民地坐視不管的,查理陛下已經得聞特立尼達島慘案的發生,他表示了異常的憤慨與關切,並且他希望貴方能夠作出具體的道歉和賠償行動,此外,我國的15艘軍艦也已分別從塞維利亞和加的斯港開出,預計六周後到達殖民地。因此,貴方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來考慮我們的提議。」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