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航海霸業之古帝國的崛起 作者:野生QQ (連載中)

mk2257 2011-11-11 21:02: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 17744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33
第五節 西班牙的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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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這個色厲內荏的傢伙,塞拉弗覺得一陣無趣,如果他們已然準備好決一死戰,那麼來吧,還派個人來廢話不覺得無聊嗎?事實應該恰恰相反,那些膽怯的殖民者害怕了,他們的港口被封鎖,他們的給養被切斷,他們陷入了困境,並且隨時會遭遇到印第安人大規模的反抗——如果沒了糧食,無論裝備多好的軍隊都不可能打勝仗,這也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

  「好吧,您的宣戰通告已經發表完,您可以回去了,烏達內塔神甫。」塞拉弗臉上掛著嘲弄的微笑,「我也做出了一個新的決定,那就是對伊斯帕尼奧拉島和其他殖民據點之間的封鎖將繼續延續到明年的開春。我等待著貴國戰艦的到來,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接收那些新裝備,感謝你們的慇勤服務,我們原本沒有的,現在已經不用從歐洲花時間運送過來,我們吃的喝的包括勞動力也都已經齊備了。我想沒什麼比聽到他們再次出發的消息而更加令人高興的了!」

  在場者繼續大笑,這番話說得既幽默又輕鬆,頓時把烏達內塔的威脅完全抵消了;索尼婭也是掩嘴輕笑,她愈加欣賞塞拉弗身上不斷流露出的非凡的英雄氣概,甚至覺得整個意大利,除了令人讚美的佩斯卡拉侯爵費蘭特·達瓦洛斯以外,再也挑不出一個像他這樣出色,又這樣有膽有識的男人。

  相比而言,烏達內塔神甫卻覺得灰頭土臉,好不尷尬,自己的慷慨陳詞絲毫沒有引來別人的畏懼或者小姐們充滿愛慕的目光,反而像興致勃勃者準備進皇宮前踩了一腳狗屎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為將軍您的雄心而深感欽佩,不過您的選擇卻是危險的、錯誤的,無論是卡斯提還是阿拉貢,他們都有著深厚歷史與強大的國力,即使法蘭西這樣強大的歐洲國家,也會在我們的面前俯首稱臣。更何況,我們還具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步兵團,您說不定也聽說過,『偉大的上尉』,貢薩羅·德·科爾多瓦將軍的名字。我並不想因為您的固執,而引起國王陛下的怒火,說不定因為您,所有的基督教國家都會加入征討軍的行列。」

  科爾多瓦的確是最具有遠見的西班牙軍隊指揮官。他首先認識到並充分發揮了輕型熱兵器(火槍)的威力,他把火繩槍手與長矛兵混合編在一起,長矛兵為火繩槍手提供了可靠的保護,並利用進攻突擊使火繩槍手的輕兵器火力得到了充分的發揮。

  此後,經國王批准,1505年他將他的軍隊編成20支部隊,稱為縱隊。每個縱隊有1000至1250人,混合編有長矛兵、戟兵、火繩槍手和劍盾兵,每個縱隊又分為5個連,這是自古羅馬步兵中隊方式淘汰以來,歐洲第一次出現的正規戰術編隊,他的理論甚至使軍銜制度開始出現。因為指揮縱隊的司令官,便被稱為「上校」。

  此後20年,西班牙人不斷磨合這種編隊方式,逐漸被稱為「西班牙方陣」,這種方陣也摒棄了戟兵和劍盾兵,取代以相同數量的火繩槍兵和長矛兵。

  應該說,西班牙步兵團所向無敵,在歐洲大陸風光一時,大部分得歸功於科爾多瓦將軍。

  但是,關於如何對付異教徒,中世紀的歐洲自然有一整套的方法——所以塞拉弗艦隊的長官們聽到烏達內塔的話後,無不色變,遠隔重洋,他們自然不害怕那些驕傲的卡斯提人,但是對於基督教世界以及教會的力量,還是非常畏懼的。

  就在塞拉弗眉頭一皺,還沒想好如何反駁對方謬論的時候,索尼婭不客氣地開了口,「神甫,對您個人的到來,我們表示歡迎。可是,您究竟是代表了上帝和教會來和我們討論教義的呢,還是代表王權來與我們談判的呢?很顯然,您是後者。作為一個神職人員,您放棄了自己的義務,卻關心起世俗的利益,還絞盡腦汁地維護他們的不當所得,您不覺得這樣做很羞愧嗎?」

  烏達內塔微微一怔,看了看對方,還是裝作禮貌地問道:「這位是……」

  塞拉弗並不搭理他。而索尼婭見這位神甫如此目中無人,不禁十分生氣,她提高了聲音,「我是來自佛羅倫薩的索尼婭·德·美第奇。」

  「美第奇公主殿下!」烏達內塔脫口叫道。

  看著其他人都面帶譏色地看著自己,神甫突然很後悔,自己為什麼會接受這樣一個奇怪的任務,現在簡直把面子都快丟光了,還眼睜睜地結下了幾個強大的仇家。

  「我的家族已經不是在上世紀中葉那麼輝煌了,我可當不起公主這個稱號!」索尼婭話說得謙遜,可是姿態卻仍舊隱隱地有些高傲。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還沒有誰能在身份和地位上與這位小姐相提並論。

  自從「豪華者」洛倫佐·美第奇逝世之後,美第奇家族的命運跌入低谷;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任誰都不敢小覷美第奇這個事實上的意大利諸侯,更加重要的是,雖然他們家族的地盤還比不上小國葡萄牙,但國民生產總值卻遠在葡萄牙、英格蘭、瑞士等國之上,甚至連法蘭西、西班牙也可比肩。所以區區殖民地的一個神甫,又豈敢得罪了他們?

  烏達內塔謙卑地低下了腦袋,「我不知道公主殿下居然會出現在這裡,失禮之處請您務必寬恕。」

  「不必了,您剛剛所說的西班牙步兵團,我也是聞名已久了。」索尼婭冷冷地道,臉上滿是矜持的表情,「不過,現在查理一世正準備與法蘭西、土耳其人作戰,希望稱霸和統治意大利,不但如此,其領內的德意志諸聯邦、尼德蘭等地也動盪劇烈,他的軍團似乎根本無法再到殖民地來插一腳吧?如果我的情報無誤,弗朗索瓦一世正策劃著新的攻勢,你們很快就會在歐洲大陸上陷入更深的戰爭泥潭之中。就算他的力氣再多,也不會輕易捲入殖民地這裡毫無利益的戰事吧?」

  塞拉弗非常高興,他不由得再度凝視了索尼婭一眼,可巧的是對方也正在看他。兩人目光交匯,各自充滿了欣賞與淡淡的愛慕情意,不過很快便又分開了。

  索尼婭高貴而優雅的氣質,凜然不可侵犯的雍容風度,令得在場的艦隊長官們以及塞拉弗的心腹們無不暗讚不已。約瑟更是口水落了一地,這個假道學和假紳士,畢竟是被家族拋棄的庶子,沒有受過正規的貴族教育,骨子裡的道貌岸然並不代表他具備正人君子應有的一切。

  當然,他的口水也只能白流而已,他縱使膽大包天,也不敢真對佛羅倫薩的公主作出什麼出格舉動來,更何況他早看出塞拉弗也對索尼婭抱有好感,不然的話後者早就派船把這位地位尊貴但麻煩無比的小姐送回家了,而不是現在這樣假裝不理不睬卻又很是粘乎地放在身邊。

  這樣的行為欲蓋彌彰,更容易招人誤會。

  烏達內塔神甫在胸前連劃十字,隨後艱難地開口道:「願主寬恕我的罪行。美第奇公主殿下,我想我並不是在威脅您,或者有意讓您為難,事實上我是在代行勸告——您可以理解,我現在所背負的使命以及我的身份,不得不如此。把事情搞僵了,並不是總督派我再次前來的目的,而上一次,貴方的指揮官蠻橫無理地處理方式,令我們也不得不作出更加強硬的表示……」

  甚至埃蓮娜都記得那次很沒有騎士風度的事件。

  她的臉一紅,裝作給列奧納多先生倒茶的樣子。

  索尼婭自然也有些尷尬,不過她到底見慣了大世面,絲毫沒有流露出退縮之意,而是笑盈盈地看了塞拉弗一眼,似乎在說,瞧您幹的事,現在您就自己善後吧!

  塞拉弗沒有說話,此時,彼得一拍桌子,從椅子上騰身而起,「那是你們的使者太目中無人了,似乎我們連平等對話的機會都沒有!居然還敢向我們提出賠償的要求!如果不服,儘管把艦隊開來吧,我希望你們不要後悔,這次是封鎖,下次就絕對會踏平伊斯帕尼奧拉!」

  塞拉弗擺擺手,佯作氣惱狀皺起眉頭,制止了他下面的發言。

  他微笑道:「我的船長們已經對那個狂妄自大者的言論極其作嘔,他們的反應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如果您想得到回復,那麼這就是回復。如果您還有別的要求,我們可以坐下來心平氣和地繼續談。」

  烏達內塔神甫神色黯然,他不得不決定退讓,「好吧,我希望貴方寬宏大量,釋放那些西班牙俘虜,當然也包括我們的800名士兵。」

  「那些士兵只剩下一半了,稍後我將讓我的副官雅克船長提供一份詳盡的名單。」塞拉弗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令一干吃醃燻肉食長大的傢伙們嫉妒不已,連專門有女僕伺候牙齒保健的公主殿下都不由得有些羨慕,「當然這得按國際慣例辦理,我希望貴國拿金幣為戰俘們買單,至於贖金的總價,由我們提出,雙方討論。」

  「這……」烏達內塔心裡非常不舒服,西班牙軍人大規模被俘虜的事情並非沒有,但極少發生,可是今天卻被他碰上了。雖然是年輕人,但他16歲就已經參加航海,至今已經4年多了,此外他在早期的西班牙殖民地的活動,也使得他成為非常高明的殖民主義者,他精通各種法律,思維活躍,策劃各種行動都是一把好手,因此深得總督的信賴。能夠出使特立尼達,也是對他談判能力的一種肯定。所以,他對於落在談判的下風感覺非常不爽。

  「我們有能力付出贖金,但是近來貴方的艦隊不斷滋擾殖民地,我們沒法做好籌款的工作。」烏達內塔說道,「國王陛下對此並非不關切,但是他離我們太遠,輸送金幣的事情風險也不小,所以我希望將軍閣下能夠體諒到我方的難處,將艦隊先行撤離,這樣我們也好盡快備好金幣,贖回戰俘。」

  塞拉弗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你們的難處,我能理解,不過你要知道,我也得掏出錢來,餵飽這些不會幹活的懶漢。他們的胃口太大了,每在這裡滯留一天,我就得付出20個銀佛羅林,另外還得給他們日常生活開銷,再加10個銀佛羅林,一共是30塊。那麼,如果滯後一周,就得加210塊銀佛羅林,滯後一月,就得加900塊銀幣,以此類推。」

  烏達內塔張口結舌,臉色漲得如同豬肝一般,「您,您這是敲詐!」

  「就算是吧,烏達內塔神甫。」塞拉弗明白地告訴對方,自己並不是那種有膽做事沒膽承認的人,「您可以代話給總督,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旦超過時限,我們會摧毀加勒比海周圍所有我們勢力範圍內的西班牙殖民地,按照戰時慣例來對待俘虜。」

  烏達內塔似乎知道自己的到來,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他朝著索尼婭深鞠一躬,再朝塞拉弗點了點頭,起身道:「好吧,那麼,我告辭了。各位,願上帝保佑新大陸,保佑基督徒。」

  沒人搭他的話,只是塞拉弗在他將要出門的那一霎那,說道:「聽說你們在大規模屠殺印第安人,烏達內塔神甫,作為上帝的使徒,你難道不覺得你的良心受到了譴責嗎?我雖然不是歐洲人,但卻願意承擔一部分對新大陸的責任。這樣吧,除了必要的金幣賠償金外,每個西班牙人俘虜都可以用相應數量的印第安人作為交換,盡請垂詢索巴先生,他是我們的財務方面的主管。」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34
第六節 印地安勇士——蒙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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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彼斯是個合格的戰士,也是個非常好學的印第安人。

  他對艦隊的一切都很感興趣,而塞拉弗也非常詳盡地加以解釋說明,甚至有些武器他還會手把手地教他使用。

  彼得、索巴等曾要求塞拉弗不要輕易向這些異教徒說明如何使用武器,害怕這些人得到這些精良裝備後,就會與歐洲人開戰。但塞拉弗不予聽從,他對他們說,只要相互交心,無論是地緣多麼遙遠的不同種族,最終也能夠融合為一體。

  他對蒙彼斯的生活起居,也顯得很在意。

  不到一個月時間,他就會比較熟練地與蒙彼斯用土著語言對話了。

  這是艦隊所有學習者們無法企及的速度。

  蒙彼斯告訴他,他們使用的語言是印加大陸上的莫契卡語,此外,在印加國中,還有克丘亞、艾馬拉和普基納三種語系,使用莫契卡語系的印第安人建立了被人稱為「奇穆王國」的強大部落聯盟。

  可是,奇穆王國在1470年前後被印加所滅,印加王國極盛時領土達到200萬平方公里,征服的部落不計其數。

  莫契卡語就是印加大陸北方沿海各部族的通用語。

  蒙彼斯還告訴塞拉弗,很久以前他們部族的族長曾經見到過與塞拉弗長相相近的人,他們還把族長從島上載到西面很遠的陸地上,從那裡見過瑪雅人與阿茲特克人。

  雖然他不會講瑪雅語與阿茲特克語,但是這不妨礙他們懷著景仰的心情去聆聽老人們流傳下來有關於他們的輝煌文明。

  塞拉弗聽後微微一怔,他不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居然能比自己還提前到達新大陸。看起來至少還在百年以前,因為蒙彼斯推算他們的先祖族長此後已經有了十多位繼承人。

  就算印第安人壽命普遍很短,但十幾個人的統治時間加起來也並不少了。

  還有就是傳說中的黃金帝國印加,據蒙彼斯說,印加民族作為安第斯地區100多個小部落中的一支,原先非常弱小,他們屬於克丘亞部族的一支。

  然而在約200-300年前,印加人在安第斯地區迅速崛起,並逐漸征服和吞併其他多個小部落,形成強大的部落聯盟。15世紀中葉,印加最終佔領奇穆王國首都昌昌,完成了征服整個安第斯地區的大業。事實上,高度發達的經濟、軍事和文化,使得印加已具有以庫斯科為中心的奴隸制集權國家的態勢。

  跟加勒比地區的印第安人一樣,印加人也沒有自己的文字,他們接繩記事,還沒有發明出輪子,也沒有鍛冶出鐵器,但是他們創造了奇跡一般的文明,這些文明的程度除了瑪雅人之外,無可比擬。

  蒙彼斯是固定的人選,塞拉弗只要進行上島的活動時,都不會忘記了他。其後,才偶爾會把塞索斯少校與蒙特西諾斯神甫帶上。

  大草甸湖部落聯盟的大酋長圖克裡莫克最近是春風得意,他用島上產出的天然橡膠、蜂蜜、幾大塊雨林沼澤地以及將近10000人的土著戰俘,向塞拉弗艦隊換取了鎧甲、盾牌、鐵劍、裝有鋒利簇頭的長矛和箭支,此外還有大約400把優質弩。

  靠著這些堅兵利器,大草甸湖部落聯盟的版圖繼續東向擴展。

  特立尼達島由三條東北至西南走向的低山丘陵組成,山脈之間是平原和谷地,這幾條山谷中,都有為數不少的印第安部落佔據著,熱帶雨林氣候使得這裡潮濕而溫暖,森林提供了大量的食物,使土著終年不必為糧食而擔憂。

  況且,這幾條山谷中,都有數不盡的野生植物與花卉,這些植物中有一種生長著紫紅色小果的灌木,漫山遍野,這種小果可生食,也可以曬乾後當甜品食用,花卉是蜂蜜的主要來源,野生蜂蜜的滋味醇厚甜美,是印第安人食物木薯粉的主要調味料。

  木薯是種多年生亞灌木,又叫做樹薯、木蕃薯,地上面長著像樹幹般,地下部卻像長長的地瓜根,為世界三大薯類(馬鈴薯、甘薯、木薯)之一。

  木薯起源於這片大陸,約有4000年的栽培歷史,是非常高產的作物。

  大草甸湖部落聯盟現在已經有31個成員,圖克裡莫克毫無疑問地被加稱為『卡帕哈切』,意思是全島的最高首領。

  在此基礎上,他的妻子總數也超過了50人,但是像所有比較原始的奴隸社會一樣,他也無權指定自己的孩子為下屆大酋長的人選。

  推選大酋長,不但要經過聯盟首腦們的討論,更要經過神的考驗。

  大草甸湖部落聯盟所崇拜的雨林之神已經成為特立尼達島最主要的神明之一。

  塞拉弗在全副武裝的土著戰士們的保護下,來到島的東部考察。

  索尼婭也跟隨著過來,她乘坐著帶斗蓬的肩輿,由六名土著奴隸抬行。

  她的兩位隨侍身著武士鎧甲、頭盔,腰佩長刀,一副威武的樣子,另一位掌管公主殿下起居的侍從沒有跟來。

  「這裡,要馬上建築起一個炮台。」塞拉弗指頭海邊的一座小山說道,這裡已經是島的東北部,一塊突起的地方,可以扼守住企圖登陸者,或者擊潰那些往西、往南的船隻,「發起動員,蒙彼斯,讓你們的酋長知道,一條從谷地前往這個地方的道路是非常必要的。如果有可能,我會提供一種工具,讓你們在一天內就可以從路克港趕到這裡。」

  「一天嗎?」蒙彼斯重複著這句對他來說還相當拗口的法語。

  要塞拉弗說別的外語沒什麼困難,但他有點喜歡法文,他覺得法文的流暢度和像音樂一般的味道,是英語中所缺乏的,大捲舌和小捲舌的吐詞方法會讓他想起拼音中的捲舌音。

  並且,他的艦隊中還是以法蘭西人居多。

  「是的,這絕對不是幻想,蒙彼斯。」他說道,「你也見過馬了。」

  「那是神!」蒙彼斯面如土色。因為當他看到騎馬者的時候,他甚至認為那是人頭馬身的怪物,他匍匐在地且嚎啕大哭,他為自己撞到了噩運而覺得不幸,他還趕忙做了一整天的儀式以驅除這種壞運氣。於是,第二天塞拉弗當著他的面,騎上一匹馬的時候,他簡直要昏倒在地。

  直至現在他都頑固地堅持自己狹隘的想像力。

  「好了,神就神吧。那種東西可以拉車,也許車這種東西你們也沒有見過,它有兩個輪子,上面裝有個大廂,人可以坐進去,然後被馬兒拉著到遙遠的地方。」塞拉弗簡要地說,「你會習慣的,蒙彼斯,但首先請你相信,這種東西並不是神也不是怪物,它是一種動物,就像你們圈養的雞。」

  「知道了,修路,造炮台。」蒙彼斯取出一根細繩,在上面綁了兩個不同的結,真佩服他的記性,因為那根繩子上的結已經密密麻麻了,有的大有的小,在外行人眼裡看來,那完全就是一根被小孩玩爛的破繩,而在土著們眼裡,這東西就相當於一本記載著不同信息的書。

  「我讓他們到大陸上去探察的事情怎麼樣了?」塞拉弗轉過身,問塞索斯道。

  塞索斯現在被迫管理著被俘虜的兩支西班牙探險隊,他們中很大部分是有著探險經驗的老手,因此羈押期間,他們不得不為塞拉弗艦隊的一些成員作短期培訓。

  在手執利器的印第安人看守下,他們根本無法逃跑,當然他們也不想逃跑,因為一逃的下場就是死。

  這些人按吩咐去往大陸探險。事實上,那片大陸沿海地區自1497-1503年內,已經被哥倫布先生探測得差不多了,但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任務等著他們,那就是為大草甸湖部落聯盟擴張到大陸做準備。一方面,他們還得在土著們的帶領下,去發現塞拉弗所提的幾種礦藏,尤其是鐵礦。

  「圖克裡莫克酋長的人擊敗了幾個小部落,他們正積極地向西推進,不過越往那兒,山脈越高,我們得費勁穿越那些越來越陡峭的山嶺,還得應付巨大的溫差。我們所帶的物資太少了,根本沒法進去。」塞索斯低聲說道。

  「推進就不必了,在這裡牢牢紮住根腳,另外,把與特立尼達島交匯的幾個大陸伸出部分詳察一下,少校先生。」塞拉弗直言不諱地說道,並看了看有點心虛的西班牙人,「我們將在沿岸的關鍵地點以及兩處小海峽邊修築重炮台,這樣足可成功地抵禦一切自海面上的攻擊。」

  塞索斯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低聲道:「您沒有那麼多重炮,將軍,光靠吹牛是無法吹出堅固的防禦陣地的,我們西班牙陸軍不是魚腩,他們在打仗方面無人可及!」

  「那就走著瞧,少校。」塞拉弗忽然玩笑地伸出手,「如果我造出重炮怎麼辦?」

  「在這裡?不可能!」塞索斯叫喊了起來。

  「就在這裡,不在歐洲,如果我造出來,你就安安心心在我的手下呆著吧,我覺得你雖然具有西班牙人特有的固執,但卻沒有不學無術者的壞習慣。好吧,如果我輸了,我出一筆錢送你回國,包你此後衣食無憂。」

  塞索斯苦笑,他不知道「惡魔」怎麼會找上自己,但自己被嚇破了膽也是事實,投降之後,那些西班牙俘虜們的惡言惡語加上各種威脅早已讓他愁得快白了頭髮。

  既然他打賭贏了,也是無關痛癢的,難道他還能繼續回國任職嗎?難道他還能和心愛的妻子、兒女團聚嗎?

  他的心裡滴著血,眼眶漸漸濕潤。

  「我接受這個賭約,將軍閣下。」他一臉頹然地說道。

  塞拉弗玩味般地仔細看著他,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35
第七節 建設新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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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5日,西班牙港的建設工作已經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了。

  按照塞拉弗的指示,一切不必要的裝飾統統不能出現在建築中。

  因此,原木棧橋、粗糙的石製碼頭、大量掩映在叢林中的倉庫和水力磨坊,都是就地取材、從簡搭建。

  造船廠、鐵器作坊、維修碼頭都已經初具規模,但因為缺少開鑿船塢的鐵器,塞拉弗沒有強令土著奴隸使用簡陋的木製或石製工具開挖河道。

  他從那些「收購」來的印第安奴隸中,挑選出5000名精壯的男性,命令蒙彼斯和彼得對他們進行海戰的訓練,由於這些奴隸都畏懼並服從於新的征服者,並且他們的生活條件反而比在原先的部族裡得到很大改善,所以他們人人爭先,非常在意訓練的效果及長官的評價,如果被蒙彼斯批評一句,他們可能會好幾天鬱鬱寡歡。

  由於這些人的存在,塞拉弗艦隊的船長們這才能夠安排水手和船員們輪休,漸漸的,他們發現這些印第安人各種反應能力和身體條件比歐洲人還要好,經過訓練,他們的操船本領也異乎尋常地高,所以,慢慢他們反而成了艦隊的主力。

  可以想像,這些印第安人手持簡陋的木棍、石塊,幾乎赤身裸體的就能夠在充滿危機的茫茫雨林中生活,他們的生存壓力足以錘煉出其良好的精神和肉體狀態,再加上他們普遍信神,且信仰異常堅定,所以他們表現得比歐洲人突出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5000人的海上大軍,加上「大阿拉貢」號及「聖雷恩斯」號的存在,加勒比海面上迎來了一股嶄新的勢力。從一開始手執長棍登船廝殺,到後來搶劫成功並全副武裝地進行接舷戰,甚至使用火繩槍作戰,這個過程短得讓人吒舌。

  這樣每過幾天,便有一艘或者多艘商船、戰船傷痕纍纍地出現在港口外面,那是「西印度群島土著自治委員會」的繳獲物。

  塞拉弗還命令大規模地清剿海盜,遇上海盜絕不心慈手軟,一時間,西歐各國前來新大陸「發財」的海盜們可算是倒了大霉,他們死的死傷的傷,幾乎所有打到接舷戰的海盜們發現那些原本像綿羊一般的印第安人忽然從甲板上湧出,而且都手持利刃、身披重甲,他們便頓時陷入了肉體和精神上的全面崩潰。

  其實直到15世紀的中葉,北歐和地中海區域的戰艦還是從圓形商船改建而來的,船身的長度勉強是寬度的兩倍,而海戰的形式跟陸戰一致,基本上到了小炮或弓箭的範圍內後,戰鬥便開始了,隨後逐漸激烈地進入高潮,直到一艘船上的人員登上另一艘船並佔領它為止。

  戰船上設置「舷窗」是在16世紀的初葉。這是開在船舷側邊的窗口,上面有用絞鏈開啟的窗蓋,這樣,不必從船邊吊裝而通過窗口就可以很方便地給船裝卸貨物了。

  應該說英國人的思路是很敏銳的,他們的造船家便設置了從甲板下發射的大炮,這些大炮的重量正好安全地分佈在它的重心下面。

  因此,西班牙牙立刻步英國後塵,開始建造了克拉克型船隻,也稱西班牙大桅帆戰船。

  塞拉弗的艦隊取得了連續勝利。到11月1日為止,已經繳獲了各類船隻45艘,運載品與武器琳琅滿目。

  其中最有意思的收穫,無疑是一台笨重的巨型搾糖機,這是從西班牙本土運往伊斯帕尼奧拉島一家制糖廠的東西。

  在雅克船長繳獲了350噸的「希望」號,也就是伊斯帕尼奧拉島總督的座駕之後,殖民地總督再度求和。他們拿出價值11萬金佛羅林的各種金銀器皿、珍珠、糖鹽和各種香料,贖回了包括希望號在內的6艘大船。他們同時以2.5萬印第安人的代價,贖回還在西班牙港和路克港拚命勞動的本國貴族與士兵。當這些人回到伊斯帕尼奧拉島之後,無不疑似夢中。

  當然,送來的2.5萬名印第安人,都是還未來得及被屠殺掉的倖存者,他們中很少有壯年男子,大部分是女人,還有不少老人和孩子。

  這些人的遭遇十分悲慘,許多家庭的男性被迫在礦山幹活,或在海下採珠,受到非人道的折磨與毒打,最後淒慘地死去。

  當他們在路克港下船後,受到大草甸湖部落聯盟熱烈歡迎的時候,無不失聲痛哭,跪倒並親吻土地。

  他們像餓狼一般,三天就吃掉了價值1.5萬銀比索的食物,曾經在倉庫裡堆積如山的食物,轉眼間消耗殆盡。

  但人多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這些人吃飽睡足後,無不爭先恐後地賣力氣幹活,唯恐別人說他吃閒飯。女人負責種植橡膠、可可、木薯,養蜂和採蜜,他們晚間還得編織草葦的屋頂,幫助建設自己的家園;孩子們則砍柴燒飯,回收並打磨使用過的箭矢,擦亮戰士的鐵甲等等;老人們則負責製造簡易的船隻,打漁並制鹽。

  鹽類在特立尼達島顯得資源匱乏,因為島上降雨量很大,海水鹽分較少。

  所以取鹽者必須先坐船沿著北面海岸往西很遠,那裡的海岸比較乾熱。這些人用燒熱的金屬棍子插進大海,然後刮下上面的鹽,這種方法製出的鹽很少,但人多的時候還是有點效果的。11月到次年7月之間是最好的產鹽時節,7月後雨季就會來臨。

  剛被任命為自治委員會委員兼後勤部部長的約瑟以及自治委員會委員兼財務部部長索巴在一間面朝大海的二層木屋裡碰了頭,這兩個傢伙都是面帶倦色,黑眼圈讓他們看上去像熊貓一樣,兩個傢伙貪婪地喝著香噴噴的可可汁,各自帶了幾個精幹的手下,坐在會議桌的兩邊。

  「您的賬做得太差了,約瑟!我想請您務必管好自己不安分的黑手,還要約束好您的手下,別忘了我職責的一部分就是監督您的部門!」索巴喝下一大口飲料,毫不客氣地把杯子重重一放。

  約瑟堆起笑臉,不過言辭間毫無悔改之意,「我不過是多領了點麵粉和棉花,這沒什麼,那麼多人要吃飯呢。老傢伙,你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現在我們進賬很多,那麼節省幹什麼?」

  「閉嘴!你的一點是至少2萬比索的損失,我必須上報給塞拉弗大人知道。」索巴從隨從手裡接過一本薄薄的賬冊,翻開了一頁,「上個月支出總和311.5萬銀比索,折合約26萬金比索或25.22萬金佛羅林,收入279.75萬銀比索,折合約23.3萬金比索或22.6萬金佛羅林,收益為負的31.75萬銀比索,折合約2.65萬金比索或2.57萬金佛羅林……」

  「我們進賬那麼多,怎麼會賠本的呢?你不是在裡面動了什麼手腳吧,索巴先生?」約瑟叫了起來。

  索巴氣得臉色一陣通紅,「我現在正想找你問呢,那個0.5%的農業增收稅是怎麼回事?2.5%的船業補貼稅又是怎麼回事?還有5%的科技進步補貼稅呢,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約瑟手朝後一伸,他的秘書便遞來了張羊皮紙。

  他神色倨傲地擺起貴族式的鄙夷表情,「瞧瞧這個,索巴,以後別在我面前念叨那些沒用的東西,省錢並不是這個省法。」

  索巴接過羊皮紙,仔細觀看,然後很長時間沒有作聲。他把東西也交給幾個猶太秘書傳閱,眉頭緊皺,「這是自治委員會的命令嗎,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沒有塞拉弗大人親筆簽名的公文。」

  「大人已經下達了一個重要法令,以後除非在軍事狀態下,否則他不會再單獨簽署任何重大的行政命令,所有法令的出台,必須經過自治委員會批准通過後執行。老兄,我們現在可都是掌權的人物,哈哈,哈哈!」

  看著他喜笑顏開的樣子,索巴一陣不悅,他冷淡地道:「別得意太早,約瑟先生,您雖然是自治委員會的委員,但塞拉弗大人卻是委員長兼海陸軍總司令。沒有他的授意,您連常務會議都無法參加。」

  約瑟不禁啞然,他悻悻地哼了一聲,「知道了,老頭,我現在已經快煩死了,該死的野蠻土著整天盯著我要裝備要武器,我左手才進來,右手便得交出去。還有那麼多人的吃飯問題,天知道我們竟然要養活如此多的俘虜和奴隸。這次25000名印第安人一上島,就差點把我也當點心享用了。」

  他喝著可可茶,吃著木薯粉揉蜜製成的糖心小糕點,含糊不清地詛咒著那些原始人。

  索巴沒有聽他廢話,卻在獨自凝神。這個法令中,塞拉弗明確提出,此後在自治區(西印度群島土著自治委員會的轄區或實際佔領區)中,進出口的每樣貨物,帆船貿易中的每隻船,除正常物品關稅外,都必須加收以上三種特殊稅,其中,農業增收稅是向商業要錢來補貼農業的作法;船業補貼稅是通過激勵的方式,鼓勵和扶持造船業,高昂的稅收傾斜使得船業有利可圖;科技進步補貼稅則完全是獎勵個人的,只要對自治區有科技方面的突出貢獻者,都可以獲得巨額的獎金。

  故而在索巴的支出表上,這三個稅項就花掉了接近21萬銀比索,折合約17000枚金佛羅林,這已經是一個極其巨大的數字了。

  塞拉弗對政治經濟不能說一竅不通,但也算得上缺乏經驗。

  他是想到哪裡做到哪裡,所謂的「自治委員會」也是匆匆上馬,根本沒有和任何人討論、溝通。

  他簽署的命令千奇百怪,也只有約瑟、索巴這樣的行政與經濟的行家裡手才能看得懂,也才能順利地貫徹下去。

  索巴覺得,是時候要和塞拉弗大人提一提這些事情了。

  不過,對於損益方面,他到不是很擔心,畢竟,這個月從西班牙人那裡得到的東西著實不少,還有許多未經加工的黃金在等著他稱量呢。

  巨額的支出中,對改變印第安粗放的農業開發行為,以及建立橡膠園、甘蔗種植園、可可種植園等經濟作物生產區花費不少,另外,建立了幾支規模較大的武裝商船隊和護航隊,佔去了1/3的支出。

  最後,西班牙港、路克港的建設,特立尼達島各戰略要點的炮台基建,也佔去相當的一塊。

  這些投入是索巴一次性給付的,工期卻是漫長的,也就是說,按照塞拉弗的意思,財務上不需要節省,能夠付完的錢絕對不拖欠,當然其中也包括艦隊人員和長官們的薪金。

  索巴的薪水是每月15塊金佛羅林。

  這個數字相當於一個西班牙小商人的月度營業額。那些精銳的軍團戰士,最威風的火繩槍兵,每月也只能拿到4個多金幣,薪金還會時常被剋扣。

  此外,索巴因為是自治委員會的委員,暫時享受每月10塊金佛羅林的補助。

  這也就是25塊金佛羅林。

  這個數字在艦隊中也算得上比較高了。

  最高的當然是委員長兼陸、海軍總司令塞拉弗,他的委員長月薪是150金佛羅林,兩個軍隊總司令每個100金佛羅林,共是350個金佛羅林。

  不過他是不用花錢的,他的薪俸只是在索巴的賬薄上反應出來了而已。

  級別次一級的,是海軍第一艦隊指揮官雅克(職位暫為準將)、海軍第二艦隊指揮官彼得(職位暫為準將)以及自治委員會特別顧問列奧納多·達·芬奇先生。

  雅克的船長月薪原本就有30金佛羅林,這是塞拉弗定的,再加上艦隊指揮官每月50金佛羅林,一共是80金佛羅林;彼得就稍稍低了些,他的月薪一直是7個金佛羅林,加上指揮官的那份才57金佛羅林。

  列奧納多先生的薪水與塞拉弗委員長月薪相等且單獨劃開,他想用錢的時候,塞拉弗允許他開具任意數字的簽單。

  約瑟的薪水原本只有2塊金佛羅林,這還是他向塞拉弗「據理力爭」的結果,這個收入還不如他投資海盜的收益,但他已經決定要向心目中的神僕效忠,並且這份錢至少可以讓他活得不算拮据,還挺滋潤。

  現在,他的薪水已經達到10金佛羅林,加上委員的補貼後一共是20枚金佛羅林。

  他的月薪相當於5個上等僕人年薪的總和。

  土著自治委員會的成員中,不能沒有代表印第安利益的人選,所以,蒙彼斯在列了,塞拉弗稱之為「獨苗」——因為他還不想讓更多的印第安人加入進來,至少在他們懂得維護自己的權益之前不這麼做。

  當然,所有人的工資要等商船隊從歐洲回來後才能拿到。

  彼得和索尼婭小姐的兩名隨侍已經率領護航艦隊離開了,他們從西班牙港出發的時間是1518年11月1日6時20分。

  商船隊由索巴的一名手下率領,但船上的人員與護航艦隊一樣,都是大草甸湖部落聯盟的印第安人。這支商船隊由繳獲的10艘克拉克輕型武裝帆船與原先塞拉弗艦隊的7艘卡拉維爾船混編而成,旗艦是排水量220噸的「莫雷納」號。

  莫雷納是西班牙王國中一條山脈的名字,這艘船原是他們的商船,繳獲之後塞拉弗命令拆掉了這艘船過高的艏樓,並把船頭撞角那塊也鋸了,壓上一門炮,變成了無嘴船。

  原本他還想把船名改了,但彼得、雅克等人紛紛勸阻,作為長期海上生活的人員,他們認為修改船名是極其不詳的,會有翻覆觸礁或遭遇惡劣天氣的危險。

  塞拉弗於是遵照他們的意見,沒有對船名進行修改。

  這隊商船本身就有武力,很多船都在艏、艉樓上加裝過能發射4、5磅彈藥的輕炮,以阻止海盜或敵人的登船。最大的炮是12磅,還無法對敵方大船的結構形成有效的破壞。

  護航隊就不一樣了。經過塞拉弗和列奧納多共同設計改進的桅帆與索具圖紙已經傳達到船長們的手上,因為時間緊迫,只對「聖雷恩斯」號進行了簡單的改裝。

  艏樓被完全拆除了,上面的中型、輕型炮組都挪到了甲板上;鋸掉了原先撞角的位置,取而代之一根從船頭斜伸出去的桅桿,這是船上的第四桅。這根桅桿上,加裝了一面小橫帆,四根桅桿頂端,都由索具緊緊相連並固定;主帆、輔帆都採用小截面撐加橫竹的辦法,進一步增加操控性——否則升一面大帆就需要25個人,而張開全部帆葉需要1個小時左右。

  滑輪組配合的索具是塞拉弗的發明,先減少了升降帆水手的數量,又使得操作由齒輪和木柄來完成,更加簡便實用。在桅頂鑽「風門」,就是透氣的孔洞,以方便拉帆索的來回,風門中裝有固定的滑輪,定帆索不從滑輪走,而是直接固定在桅桿上,拉帆索從桅頂風門鑽過,在一定的位置上,加裝兩至四隻動滑輪,構成滑輪組,繩索從滑輪組穿過後,需要升起帆的作用力減小到1/4或1/8,但時間相對延長許多。這時候,塞拉弗便想起用圓形大絞盤,絞盤出口處有一粗鐵楔口狀倒齒,使用者轉動木柄,使絞盤帶動拉帆索,幾人輪流使用,起降變得相當方便。

  所有的滑輪都塗滿牛油,防止生透,也使得摩擦力減少。

  艉樓則降低了高度,甲板上的三面橫帆都加裝外掛三角帆,以進一步降低船隻重心位,不過這種外掛只在平時使用,作戰時統統收起以避免敵軍鏈彈的攻擊。

  「聖雷恩斯」號在馬賽港定裝時,曾購買了20門30磅炮,每門炮的重量超過4.5噸,價格是350金佛羅林;18門16磅炮,每門炮的重量約3.2噸,價格295金佛羅林。所有炮的總重量192.6噸,花費12310金佛羅林。

  這個時期的戰艦,除了幾艘傾國之力造出來的怪物之外,主力艦的建造花費一般不會超過23000金佛羅林。

  在炮上花費如此驚人,也是有原因的。雖然在馬賽定裝,但塞拉弗艦隊的所有船載大炮都是向威尼斯兵工廠訂購的銅管線膛大炮,所有的炮彈也都是按要求特製的。

  線膛炮出現在15世紀,但因製造困難且成本太高,所以直到18世紀末才開始真正運用到大規模戰爭中去。

  這也是這些船載炮如此昂貴的原因。

  這些炮被裝載上船後,效果的確不同凡響,即使在與「大阿拉貢」號的鏊戰中,面對60磅大炮依然毫不遜色,20門30磅炮的射程甚至高於對手的18磅炮!

  此外,「聖雷恩斯」號的甲板之下,也按塞拉弗的要求,加設厚重的隔板,從艏到艉,分成五塊隔倉,水手艙也重新經過佈置整修,由於水手數量減少了,所以這些艙室都布有雙層床,還裝有柔軟的床墊,這一切令船員們感激無比。

  在此之前,任何船隻的普通水手只能擠在悶熱狹小而又氣味刺鼻的艙室裡,使用多人統鋪、吊床或乾脆和大炮睡在一塊,那種滋味是任何有出路的人都不願忍受的。

  地中海沿岸的水手,大多數曾是流氓、乞丐、粗俗者或罪犯的代名詞。

  除了旗艦「聖雷恩斯」外,幾艘葡萄牙式武裝快船也出現在組隊之中。不用說,葡萄牙人在航海時代對造船業的革新始終走在各國的前列。他們的武裝快船船體狹長,徹底擺脫了圓形船的痕跡,尖翹的船艏劈波斬浪,加上三支桅桿上多種帆型,可以適應不同風向,也可以從不利的逆風處迅速擺脫出來。

  這幾艘船都是單層甲板,除了船頭船尾各六門輕炮之外,上甲板兩邊都布有8門16磅炮,它們可以快速對敵人形成包圍態勢,或在不利時搶風襲擊敵船,以支援主艦突圍。

  船隊出發時,載滿了從新大陸這裡帶往歐洲的各種有價值的東西,連「聖雷恩斯」號上都載有4000公斤棉花、2000公斤煙草和1000公斤用蠟封塗的桶裝蜂蜜。

  新大陸的一切,彷彿都讓舊大陸興奮與驚羨。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36
第七章 會面墨西哥的征服者以及征服巴西的行動

第一節 會面巴爾波亞和科爾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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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克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總司令閣下。」坎切斯成為塞拉弗的秘書之後,進步得非常快,雖然並沒有明說,但坎切斯的重要性與日俱增,到也可以說明一些問題,「他一周前才從路克港出發,如果按照地圖的比例看,他也許現在剛到達您說的那個河口處。」

  「有那麼久嗎,我的心中覺得很近。」塞拉弗喃喃道。

  坎切斯不敢接話,他也聽說了關於六翼天使的傳聞,心想您張開三對翅膀的時候,撲扇一下就能從世界的這頭飛到那頭,我們凡人的速度怎麼能和您相比呢?

  「真不應該讓他在這時候走。」塞拉弗有些懊惱地抓抓頭髮,低垂下頭,面朝艙口,除了他、埃蓮娜以及必要的水手們,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在西班牙港的建築內了,只有他還頑強地堅持在船裡生活。

  「總司令閣下,您是有事情要讓雅克指揮官去做嗎?」

  「不……」塞拉弗猶豫了一下,「兩支探險隊有報告了嗎?」

  坎切斯點點頭,「正要向您報告,閣下,喬凡尼船長率領的一支探險隊跟隨土著嚮導穿越一條大河,隨後走到了一個突兀的高原。在那裡的搜索很有成果,他們發現了一座富有的鐵礦,從那個地方到大河的支流只有不到30公里的山路,喬凡尼船長認為我們完全可以佔領那裡。這次發現礦藏的是索尼婭小姐推薦的意大利技師範思坦尼先生。」

  「獎賞這位技師先生一塊500英畝土地的甘蔗農場,100個印第安勞役,10名印第安美女。他可以退還這筆獎賞,以便在稍後換取等價的金幣,由他自己考慮吧。」

  「知道了,閣下。」坎切斯用早已蘸好墨水的鵝毛筆刷刷地在一面貼有羊皮紙的硬板上記錄下來,「還有一件事,索尼婭小姐以及她的家臣尼科洛先生早晨來過一趟了,她們現在在列奧納多先生那裡,閣下是否要請他們用晚餐?」

  「當然,去稍稍準備些海鮮,一瓶開胃紅酒,然後再來些點心就可以了。」塞拉弗道,「讓蒙彼斯、蒙特西諾斯神甫和塞索斯少校也來吧。」

  「是的,閣下。」坎切斯走出門外,不一會兒,他又跑回來,敲了敲門,喘息著道:「總司令閣下,西班牙人來了,他們帶來了您想要的人。」

  由於伊斯帕尼奧拉島與其他殖民據點的聯繫被切斷,西班牙人陷入窘境不得不屈服,於是索巴建議把那些劫掠來的東西堂而皇之地賣給殖民地的西班牙人,這些東西賺取了大堆的金幣,而一時之間付不出更多錢的總督們往往用別的東西和艦隊交換,這自然合乎委員們的心意——當然,塞拉弗不會故意刁難,畢竟,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得毫無迴旋的餘地。

  這次隨西班人使者來到特立尼達島的,就是已經被巴拿馬總督佩德拉裡亞斯迫害下獄並且將要被行刑斬首的巴斯科·努涅斯·德·巴爾波亞先生。

  還有一位,原先是在古巴總督貝拉斯克斯手下,現在已經宣佈脫離其掌握的西班牙人荷南多·科爾特斯。

  科爾特斯1485年生於西班牙麥德林的小貴族家庭,1504年到達新大陸,1511年參加了征服古巴的戰鬥,立了功後和古巴總督貝拉斯克斯的妻妹卡特琳娜小姐結為伉儷,並被任命為聖地亞哥市長。1518年總督任命他為向墨西哥進軍的遠征隊隊長,然而因為擔心此人有野心,很快便取消了對他的任命,但科爾特斯拒絕接受這一命令,於11月18日撤出聖地亞哥,準備在古巴沿岸繼續召募人員。

  由於他組建的5艘船的船隊已經被塞拉弗第一艦隊掠走,科爾特斯於是只能帶著贖金來到西班牙港,希望能贖回他的東西。

  當他跟隨塞拉弗第一艦隊的「聖路易」號來到此地之時,新任船長、奧地人梅諾卡已經向委員會遞交了報告,他在報告中稱,科爾特斯是個危險分子,他的意志堅定,對土著也會採取類似塞拉弗式的懷柔行為,以小見大,故而絕對不能讓他前往墨西哥。

  梅諾卡是在與西班牙塞索斯進剿軍團的戰鬥後被提升的,他曾做過見習水手、帆手、炮手,以及操舵手,後來被升為一條船的代理船長,在戰鬥中,他指揮水手奮力攻擊,擊傷兩艘敵船,並迫使其中的一艘155噸的柯克船投降。此後,雅克去了「大阿拉貢」號,彼得也離開了「聖路易」號,那麼,除了立有大功的梅諾卡外,沒人能擔任這個充滿總指揮光輝歷史的職務了。

  塞拉弗接見前看了他寫的報告,不由得讚歎自己的手下果然還有些人才,並且,他還饒有興味地在梅諾卡報告後面的附文上,用手指輕輕敲了敲。

  提前就處理了事情,狠決果斷,並不亞於雅克,這也是個能夠獨擋一面的傢伙。

  他喚來坎切斯,低聲吩咐了他幾句話,這才讓水手有請客人。

  首先進入艙室的是衣衫襤褸的巴爾波亞先生。

  他個頭不高,中年紅髮,比塞拉弗略矮,但身材很壯實,雖然有被酷刑折磨過的樣子,顯得無營養的消瘦,但骨骼和寬大的手腳仍能看出他當兵時候的樣子。他臉龐寬短,粗濃有力的眉毛下兩眼深凹,充滿疲憊,但看得出剛直之色,大鼻子下,是一把幾乎要擋住嘴巴的棕紅色大鬍子。從頭到腳都顯得髒兮兮的,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請坐,巴爾波亞先生。」塞拉弗慇勤地說道,並搖了搖桌上的鈴鐺,「埃蓮娜,請多拿些茶點和糖果來。」

  巴爾波亞狐疑地望著他,失神的眼睛左右看看,便無精打采、慢吞吞、隨隨便便地坐倒在塞拉弗的對面。

  「我請您到這兒來,並不是想控告您叛國,也不想折磨您,更不想把您推上斬首台。」塞拉弗微笑著道,「我很欣賞您,巴爾波亞先生,我聽過您的事跡,您是第一個發現了南海的人,雖然那不過是為了黃金,但那份對新事物追求的熱情是非常了不起的。」

  「您是誰,我想我並不認識您。」巴爾波亞一聽到這些話,心裡稍稍安定了下來,他心思又活動開了,「我想見見我的妻子和孩子,我想回國,如果您不想殺我的話,那麼請您幫忙開開恩……」

  埃蓮娜端來了一大盤茶點,躬身退出。

  塞拉弗瞥了那盤東西一眼,苦笑著道:「您的遭遇十分不幸,巴爾波亞先生,我其實並不想說,但我仍不得不說實話。您的妻子在去年已經因為得病而去世了,孩子還沒被接到新大陸,不過聽說國王將對他們實行流放,巴拿馬總督向查理一世進了讒言,如果您不是被我交換到這裡,您可能並不會知道這一切。」

  巴爾波亞愣了幾秒鐘,隨即撕心裂肺般頓足狂吼!

  「凱麗,不——佩德拉裡亞斯!皮薩羅!混蛋!混蛋——」

  他的叫喊聲甚至引來了幾名衛兵,但塞拉弗理解地斥退手下,並默默地看著他在發洩後痛哭流涕的樣子。巴爾波亞傷心欲絕,他此前也不敢相信巴拿馬總督敢對他如何,因為他也曾經是西班牙政府任命的達裡安地區總督,與前者平起平坐。而他所信任的部下皮薩羅,最終出賣了他,並且如果不是塞拉弗的人援救,肯定已經被這個該死的養豬倌割下了腦袋。

  現在,他一切都明白了,只是為時已晚。

  「先吃點東西吧,巴爾波亞先生。」塞拉弗低聲道,「您的狀況已經讓我深深地擔憂了,請不要拒絕我為您提供的醫生和營養方面的各種建議。」

  巴爾波亞把頭埋在兩隻大手中間,久久地,終於才疲倦地開了口,「謝謝,先生,雖然我不知道您叫什麼,也不知道您救我出來是何用意,不過我欠您一條命,從今往後我聽您的吩咐,我可以做您想要我做的任何事,只要您答應我一個條件,我這輩子都交給您了。」

  「我叫塞拉弗,巴爾波亞先生。」塞拉弗點了點頭,「我知道您想要什麼,這件事對我來說並不算太難辦,我希望您報仇的事情先緩一緩,我們還有更重要的計劃去實施;但在此之前,沒有什麼事比你養好身體更加重要的了。」

  巴爾波亞瞪著眼睛,看著這個樣貌不俗的青年男子,他最終歎了口氣,拿起那個盤子,連招呼也不打一下地離開了這間艙室。

  於是,塞拉弗滿意的在這個房間中踱了會兒步子,這才叫進下一位性格完全不同的西班牙人。

  「科爾特斯先生,請原諒我的直率,您想要前往的地方並不是個輕鬆的所在,至少我知道阿茲特克人擁有幾十萬人的武裝,叢林間的瑪雅部落也不是善與之輩,他們的偷襲、圍攻、夜戰都很擅長,在他們的地盤上,想取得勝利是很困難的。」

  「您,您知道我的計劃,塞拉弗將軍?」

  「是的,我還知道您的任命書被您的連襟取消了,他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又沒有能力,連豬都比他強一點,因為它們至少還能提供鮮美的肉食。」

  科爾特斯哈哈大笑,「您說到我心裡了,將軍閣下,我根本沒拿正眼看過他——請上帝寬恕我的直言。在聖地亞哥,他也是處處針對我,沒有經過總督府的批准,我這市長連一顆釘子都拿不出去。」

  「不說他。」塞拉弗起身給這位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墨西哥征服者倒了杯可可,一面察看對方的臉色並斟酌詞彙,「知道嗎,我對那兒的瞭解要遠遠超過您,科爾特斯先生,我不僅有著完整的計劃,而且可以順利地征服那個龐大的部落——說那是個國家有些誇大其詞了,但說他們不是國家也不行,為什麼呢?您恐怕還不知道,他們的首都,那是建立在一個大湖中央的巨大城市,以金銀作為裝飾,其中有巨型的金字塔、神廟,有輝煌的宮殿,工、商、農業、手工業的建築以及城市居民的建築,一幢連著一幢,美麗得不像人間……也許您不相信,科爾特斯先生,那裡有8萬人口!8萬!歐洲現在最大的城市恐怕也就是塞維利亞那種類型的吧?可那裡只有4.5萬人,足足少了將近一半!」

  科爾特斯越聽越心寒,他的表情上已經充滿了疑惑與微微的恐懼,「您,您到底是從哪裡聽說的?」

  「科爾特斯先生,您只能選擇相信我,或者不相信我。」塞拉弗好整以暇地露出神秘的微笑,「其實,我根本不用跟您說這些,因為我現在兵強馬壯,又得到了阿茲特克人的重要情報,我完全可以甩開任何人,單獨進行這件事。別忘了,我才剛剛取得過一場重要的勝利,塞索斯艦隊全軍覆沒,500噸的『大阿拉貢』號成為了我方的旗艦,而我也正想去您想去的地方看看,順便撈點便宜,聽說那裡的黃金很不值錢,用幾把鐵劍就可以換取滿滿一袋金子。呼!」

  他一副悠然神往的樣子,使得科爾特斯費勁地大嚥了一口唾沫,他想了想,謙遜地說道:「將軍閣下,我認為您需要一個好幫手,而我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我並不在乎印第安人,哥倫布先生說過,只消50人,我們就能征服整個新大陸。」

  塞拉弗不禁失笑,他朝外面喊了一聲,「坎切斯,請帶這位先生去見一見蒙彼斯,看看印第安人是多麼懦弱,多麼無能。」

  「遵命,總司令閣下!」

  當十分鐘後科爾特斯從艙室外走進來後,他陰沉著臉,不斷地默默祈禱著,表情凝重而近乎絕望。

  他看著塞拉弗,皺緊了眉頭,「是您提供給印第安武器的嗎,將軍?」

  「是的。」

  「為什麼?」他大喊起來,不解地看著對方。

  「不為什麼,我們不可能永遠鉗制他們,科爾特斯先生,我們需要一個合理賺錢的環境,而不是在世代的仇恨與屠殺中最終被武裝起來的印第安人推翻。」塞拉弗語帶悲天憫人意味地說道,「相信我,科爾特斯先生,印第安人並非懦弱,並非無能,他們只是還沒掌握竅門,一旦掌握,他們會比歐洲最精銳的軍團還更加善戰,因為他們整天都面臨著死亡。我不希望看到聖戰十字軍在四面楚歌聲中再度被倉惶地組建起來。」

  「您的意思我無法理解,不過我願意相信您。」科爾特斯平靜下來,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你們的船能夠輕易封鎖伊斯帕尼奧拉和古巴之後,殖民地的生產和生活狀況已經陷入了緊張與困頓之中,我根本沒有辦法召募到足夠多的人手。在這件事情上,我不得不向您請求——在您派往那裡的探險隊或軍隊中,給我,荷南多·科爾特斯,留一個位置!」

  雄心勃勃的科爾特斯,終於因為強大競爭對手的突然出現,而顯得沮喪甚至悲觀了起來。

  塞拉弗聽說過那些征服新大陸的故事,不過印象很模糊;但他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前往墨西哥的西班牙征服者中,是否有科爾特斯這麼一號人物。

  沒錯,有了他的加入,計劃會顯得順利無比;但是,要確實地掌握這樣一個極有野心的傢伙,就必須得有更多更合理的手段。

  「科爾特斯先生,也許您還不知道,自從您離開聖地亞哥並秘密登上『聖路易』號之時,您的總督大人也許已經因為憤恨或妒嫉的原因,宣佈您叛國投敵。他強迫您的妻子與您離婚,相信簽著主教姓名的離婚協議很快就會送到這裡——他還懸紅300杜卡克買您的人頭!不過還好,您在我這裡,暫時還是安全的。」

  梅諾卡船長接到科爾特斯的登船請求後,就派人從古巴島那裡把此人行徑摸索得瞭如指掌,他藉著後者賭氣離開聖地亞哥的機會,派人賄賂了總督貝拉斯克斯,果然,這個貪財且小心眼的傢伙立刻簽發了逮捕「叛逆」的命令,他還向古巴主教那裡取得了簽名同意科爾特斯與卡特琳娜離婚的判決。在梅諾卡的「熱心援助」下,總督派遣他手下親信將領,潘菲羅·納瓦埃茲帶人拘捕了約500名召集來的探險隊成員,並向他們宣佈了科爾特斯的罪名。

  科爾特斯聽到了這個消息後,完全怔住。

  他一時間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並隨時會被吹落的樹葉,又像是被拋進冰海裡苟延掙扎的斷翅小鳥。雖然事實上,因為殖民地天高皇帝遠,即使科爾特斯在擔任官員的期間,也幹過不少類似的醜事,可一旦真切地發生在自己身上,就令他幾乎承受不了了。

  尤其讓他絕望的是,古巴主教竟然會聽信貝拉斯克斯的謠言,判決自己的婚姻無效。這意味著他將失去上帝的寬恕,教會也會將對他的不忠進行懲罰,而對於一個執著堅貞的天主教徒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可怕的了。

  「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他面色蒼白,嘴唇打顫,但他仍然努力挺直身軀,像在保護著自己僅剩的尊嚴,「我要向國王申訴,我會取得一大筆錢,讓該死的迭戈(貝拉斯克斯的名)滾出古巴,滾回卡斯提,我會令他身敗名裂,從此生活在懺悔和苦痛之中……」

  塞拉弗在短時間裡,看到了兩個男人露出同樣痛苦的表情,念叨著同樣豐富多彩的詛咒,不禁有些演戲的錯覺。

  他覺得自己在假模假樣地安慰著對方,但卻不知道自己嘴裡到底在說什麼。他想大笑,卻笑不出來,想叫喊,也喊不出來,這真是一種奇怪的人生體悟。

  「不得不說您的希望非常渺茫,科爾特斯先生。」他最終轉過身,面對窗外,而竟然有點不忍心再看這個被自己欺騙的傢伙,「您現在身上連半個銅子都沒有,也根本無法獲得上層的關心,要知道,從國王到大臣,從教皇到主教,他們無不身染銅臭、嗜錢如命,他們甚至不會知道在古巴,有個叫荷南多的人,他們也不會關心您這樣一個小人物的死活。」

  他的話開始漸漸銳利起來,「放棄您最初的理想,或者說是幻想吧,科爾特斯先生!跟隨這樣的國王,跟隨這樣的總督,您怎麼可能得到您想要的東西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古巴和伊斯帕尼奧拉總督已經先後派過兩批探險隊前往墨西哥,並且希望在那裡建立殖民地,但是,兩次都失敗了。您以為只憑著13支火槍、32把石弓,就可以掃平阿茲克特人的10萬大軍嗎?更別說,現在您的所謂士兵們——其實應該說他們是平民和無業遊民吧——已經被強制解散了。除了我,再沒有任何可以幫助您的人。」

  科爾特斯漸漸從迷霧中清醒過來,他低聲道:「塞拉弗將軍,如果在一個月前,我根本不屑於和您見面,說這麼多廢話。可是現在不同了,我已經一無所有。請原諒我的直率,您到底想怎麼樣?您可是西班牙人的大敵,查理陛下已經傳訊給殖民地,要求我們把您當做海盜對待,懸賞150金杜卡特,死活勿論。」

  塞拉弗心頭暗曬,對於自己腦袋的懸賞居然會比科爾特斯少了一半,不禁產生了可笑的念頭,這說明頑固而愚蠢的西班牙人仍然沒有真正重視起他這個對手——當然這對於塞拉弗來說反而是個好消息。

  他淡淡一笑,「這樣的命令,我也可以發出,相信在這裡,我的命令會比他的更加有效。別擔心,科爾特斯先生,在這兒沒人會跟您為難,我僅僅是非常欣賞您的才華,不願它被埋沒了而已,不存在非要逼迫您做什麼事的想法。」

  他轉過身來,吩咐再上兩杯可可,隨即兩人默默地品味著那種醇甜甘美的滋味,很長時間沒再說話。

  塞拉弗靜靜地打量著科爾特斯。

  毫無疑問,按照西方人的審美觀,這個傢伙的確算得上美男子。他身材高大,皮膚白皙,長髯飄飄。他的一頭打著貴族式小卷花的黑髮,披散在肩上,前胸開闊,手臂粗壯有力。他的眼睛是那種柔和而帶著光澤的,不像巴爾波亞的那樣剛硬,反而顯得溫情脈脈,與此對映的很有男子氣概的一對劍眉,倒是把這樣一對眼睛襯托得十分含蓄、浪漫。

  「這樣吧,科爾特斯先生,我也不打算瞞您,我把我的想法和您說一說。」塞拉弗終於決定,要想收服此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攤開來赤誠相見,他先把新大陸,也就是亞特蘭大陸和印加大陸的地理狀況說了一遍,把對方聽得震驚無比,「您看吧,這麼大的陸地面積,難道你們西班牙人能夠獨吞嗎?很顯然,只要有我在就不可能。也許您會譏笑我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可是這個大陸上有數以千萬計的印第安人,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教給他們,給他們點燃希望的火焰。到那個時候,整個大陸都會知曉西班牙人的殘暴天性,土著們會奮起反抗,並且讓你們陷入到憤怒和仇恨包圍的海洋中去。我實在不知道你們還能夠堅持多久,也許會有一天,你們也會像小羊羔一樣被關在牢房裡等待印第安人的屠戮,這並非慫人聽聞。」

  「這麼大的大陸嗎……」科爾特斯眼中跳躍著極度興奮的火焰,他喃喃自語,「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我也痛恨那些劊子手對手無寸鐵的土著進行屠殺,那簡直不是一個基督徒能做出的事情。可是,教皇陛下授予我們主的旨意,要我們征服這片異教徒的土地,無論這多麼困難,多麼艱辛,無論會讓我們如何犧牲,我都不會停止前進的腳步!」

  「我們不用探討教會的看法,科爾特斯先生。」塞拉弗覺得一陣頭疼,「我會從殖民地得到巨額財富,不過我不用靠掠奪的方式,就可以弄來足夠多的黃金,你明白嗎?我會向你一一展示這些彷彿神跡般的東西,按我說的做,你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包括財富、土地、美女甚至你想都不敢想的政治地位。」

  「難道還有什麼辦法從這些土著手裡得到黃金嗎?」科爾特斯對打劫不陌生,可是他覺得似乎沒人會願意乖乖地送上手頭的金子吧。

  「你願意先聽一個故事嗎?」塞拉弗轉換話題,說了這麼句讓對方摸不著頭腦的話。

  怔了怔神之後,科爾特斯耐著性子點了點頭。

  塞拉弗請他一面用茶點,一面聽自己講述。

  「耶穌傳道的時候,也有人對他神聖的身份表示懷疑。」塞拉弗開始說道,「這件事也許令您無法相信,不過我只是想把它說明白而已——也許您瞧見了,我不是西方人,也不是混血兒,我是個地地道道的東方人,我與這片大陸的土著有著共同的祖先,他們發源於亞洲大陸,大約數十萬年前,其中的一支人類開始往北遷徙,他們披著獸皮,手執木棒和石塊,驅趕著野牛和野羊,在茫茫的草原上行進,在那裡生活到了距今5萬年前的時候,他們經過了極北,從一條狹窄的通道到達今天我稱之為亞特蘭大陸的西北端。現在的那裡是冰雪覆蓋的不毛之地,可是5萬年前,地球還沒有到達冰期,那兒的草原非常茂盛,那兒的大象比現在的要大5、6倍,象牙最大的要比現在長10倍左右,我稱之為猛犸,可惜這種東西已經絕種了,在冰期到來之後,那兒逐漸變冷,變得荒蕪,寸草不生。而因為大陸結冰,漸漸融化的雪水使得從亞洲前往亞特蘭的道路最終淹沒在海洋之中。」

  「這些亞洲人的後裔,到達這片大陸之後,成為這片無主之地的主人,他們沿扇形向東南地區擴張,並從今天巴拿馬地峽附近輾轉數百年來到印加大陸上。雖然數萬年的獨立進化,使得他們與我們亞洲人多少有些區別,可是這種區別與歐洲人相比,就顯得非常小。」塞拉弗繼續說道,他手端茶杯,眼光專注地看著科爾特斯,後者已經完全陷入了這番看起來很狂妄可笑的說辭中,也許是因為他言之鑿鑿,而後者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辯駁,甚至他覺得那根本就是真的,因此無法駁斥,「他們具有亞洲人,尤其是蒙古族人典型的面貌,臉部輪廓不很突出,沒有太深的眼眶,沒有高挺或者鷹勾般的鼻子,反而具有亞洲人通常的寬大鼻翼和漂亮的厚嘴唇。他們的臉型沒有歐洲人那麼剛毅或宛如刻削的線條,但卻柔和典雅,是另一種不同地域的美。當然,從血緣上說,他們是亞洲人的近親,或者乾脆點,他們就是一支亞洲人,只是他們生活得比我們離歐洲更近而已。」

  「這些亞裔印第安人們,因為脫離了亞洲母親的懷抱,所以文明的程度遠遠不如中國,當然也不如蒙古。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忘記過亞洲的故土,在幾乎所有的印第安部族中,我們都可以聽到關於『離去的神』的傳說,他們相信有朝一日,這些神,也就是他們的母族,會前來解救他們,而到那時,他們會心甘情願地交出自己的所有權力,聽候安排。」塞拉弗煞有介事地編起了一個他認為很合理的故事,這雖然不是他的長項,但用來騙騙有強烈宗教情緒的傢伙們卻是綽綽有餘了,「而我——就是他們的神,當然我也有自己的身份,請您別忘了我的名字,也許您會用英語說一遍。」

  「塞拉弗,塞拉弗……」科爾特斯臉色微微有點改變,他幾乎不能相信地抬起頭來,「六翼天使?是這個嗎,不,這太可笑了!」

  「這並非可笑的事情,科爾特斯先生。」有個人在門外平靜地接話道。

  被驚嚇到的可憐貴族迅速回過頭去,他看見一個老人坐在奇怪的帶輪子的椅子上,被一個長相普通但目光甜美柔和的女僕推了進來,跟在他後面的,是一男一女,男人沒有看清長相,而女人,只在科爾特斯一眼之間,就已經被她深深地俘虜了!

  這是一個多麼美麗柔情的女子啊,她具有古典高貴的氣質,皮膚嬌嫩柔滑,淺淺的劉海在灑在額頭上,長眉毛和略帶憂鬱的寶石綠眸子蕩漾起令人陶醉的情愫,她和鼻子高傲地挺立著,下面是兩片玫瑰花瓣般嬌美圓潤的嘴唇,以致於任何男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科爾特斯在震驚之後,飛快地清醒過來,他意識到自己的荒誕行為,可能已經在眼前這位微微蹙眉的女子心中,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他機械式地微微撫胸欠身,行了個漂亮的西班牙貴族禮。

  那個老人微微笑起來,「我是列奧納多·達·芬奇,也許您聽說過這個名字。」

  「當然,大師,我無比榮幸……」科爾特斯聞言,慌忙壓抑住心中的激動,向這位偉大人物跪下行吻手禮,「我對閣下您的創作欽服至極,聽說您旅居法蘭西,受到弗朗索瓦一世的推崇與愛戴,不知道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只是塞拉弗大人卑微的僕人,科爾特斯先生。」老人和靄地說道,「對他的身份,神的子民不該懷疑,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將為您解釋一切,當然也包括樞機主教大人曾經對我作出的解說。」

  「願聞其詳。」科爾特斯恭敬地低下頭,不過他的目光隨即轉向,故作疑惑地道,「請問,這位是……」

  「索尼婭·德·美第奇,教皇利奧十世陛下的表妹。」埃蓮娜輕聲地接過這句問話,她表現得非常尊敬,也及時疏導了美第奇小姐的不悅。不過若說她的心裡沒有一點醋意,那可不現實。畢竟,英俊的荷南多連正眼都沒瞧她,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美第奇公主殿下!」科爾特斯再度單膝跪倒,接過美人的香荑柔情脈脈地吻上,「願意為您效勞,我是麥德林的荷南多·科爾特斯。」

  索尼婭冷冰冰地回應了他的熱情,並迅速抽了手,「科爾特斯先生,作為意大利人,我對你們西班牙人在殖民地的屠殺深表厭惡,這簡直是禽獸的行為。所以,我也不喜歡您,先生。」

  她雙手輕輕拎起綴滿提花的大擺裙,搖曳生姿地來到塞拉弗面前,微微欠身後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科爾特斯心裡直落下去,他不知道是如何得罪了這位高貴的公主,竟讓他不得不面對這樣尷尬的局面,同時也痛失了獲取佳人芳心的良機——當然他也看出索尼婭對塞拉弗將軍不同尋常的態度,這讓他心裡既苦又澀。

  他在坐立不安中,列奧納多把自己的那個夢境說了出來,索尼婭在旁幫襯著,因為她聽過彼得、約瑟的版本,而這兩個人雖對塞拉弗出現那一日的表述有所不同,但看得出那是因為他們在船上的地位、職責和視角差別所引起的,而不是蓄意欺騙的謊言。

  科爾特斯心裡不太願意相信這一切,他的腦子裡非常混亂。

  不過,列奧納多一句很嚴肅的話,就讓他立刻跪倒在地,「科爾特斯先生,如果您不信主,不奉主,不把所有榮耀歸於主,那麼,您為什麼要信教,為什麼要活著?您打算讓教皇陛下把您的名字從信徒中刪去,從此被人稱作異教徒,被人唾棄、被人辱罵直到死後墮入永久的煉獄嗎?」

  「不,我堅貞地信主、奉主,我願意把所有榮耀歸於主,我是主的臣民、奴僕。請寬恕我的原罪,我願意進入修道院苦修三年,不,五年!來救贖這一切,請上帝寬恕我!」科爾特斯異常震驚地匍匐禱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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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天使」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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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科爾特斯被列奧納多帶下去洗腦了之後,索尼婭不解地問道:「這樣一個毫無貴族風度,眼睛裡充斥慾望和野心的男人,究竟有什麼作用?您難道不怕他變成另外一個猶大?」

  「我連你的兄長都不怕,我還怕什麼?」塞拉弗開玩笑地說道,他忽然注意到對方眼中流露出的一絲恐懼與煩惱,便靜靜地收住了嘴。

  「我仍然想把您當做普通人,塞拉弗先生。」索尼婭略有些憂鬱般下意識地用一排貝齒咬住了下唇,渾然不知她的這副模樣有多麼動人,「告訴我,教皇陛下能改變這一切嗎?我知道現在的教會有多麼惹人厭,那些教士像蛀蟲多過於像個侍奉神的人,雖然他是我的兄長,但是……我同樣對那些出賣聖職、出賣贖罪符和免死券,甚至還有一些更令人噁心的東西……很有耳聞。」

  「天主教再也不會是唯一的,什麼都會改變,索尼婭小姐。」塞拉弗微微歎了口氣,「把我當做普通人吧,我已經和你們基本一模一樣了,沒什麼不同。」

  「謝謝您的謙遜與寬容。」索尼婭心中一陣酸楚,她不再多問關於教會的事情。

  事實上,除了過分腐敗的行為外,教會也學會了隨意扭曲經意,他們作為唯一擁有聖經解釋權的集團,設置裁判所,妄想把歐洲置於絕對愚昧的信仰之下,他們對維護自己的權力和收益簡直有些不擇手段。不過,從其他方面來講,人們對現任教皇利奧十世的印象還算不錯。此人雖然窮侈極奢,但卻是個著名的文藝庇護者,這也是美第奇家族的一貫風格。在歐洲不少地方,人們仍很擁護他。

  「其實,我的家族對您也是充滿信心的。」索尼婭悠悠地說道,「當初在看了您的船以及得到您的探險計劃之後,家族會議就通過了一個決議,全力支持您!我想您也許會很奇怪那是為什麼——是的,是因為威尼斯人,他們自上個世紀後半期以來,憑藉著強大的艦隊與海路的便利,日益把持了地中海商路,與東方的貿易幾乎被他們壟斷了。為此,佛羅倫薩一直在伊比利亞半島物色人選,好開闢新的通往東方的航路,不瞞您說,你最終艦隊裡的那些船隻,都是佛羅倫薩人花了大價錢從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那裡秘密購買的。我們造不出那些可以在大洋中長期適航的船隻。」

  「並不是技術落後造不出,而是意大利人一直以來,都有種優越感。」塞拉弗來到這個時代的時間不短,對此早有深刻的瞭解,加上對歷史辯證的眼光,他的頭腦變得清晰無比,「事實上,我也是不吐不快,美第奇小姐。我覺得無論是威尼斯、佛羅倫薩或是熱那亞,你們這些城邦如果不抓住機會發展,那麼很快就會被西班牙、葡萄牙所超越,你們的貿易額將會萎縮,航路將會變得成本高昂,更何況,尤其是你們佛羅倫薩!你知道你們現在在幹什麼嗎?我根本不用預言,就知道過不了一個世紀,你們的經濟體系就會完全垮掉,你們家族的繁榮只會是曇花一現,更別說那些可憐的工人了,也許到了某一天,只能在你祖父的陵前才能看到美第奇家族盛世之態了!」

  索尼婭簡直吃驚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她漲紅了臉,這番話如果在以前她一定會認為這是對方卑鄙的羞辱,可現在她卻不敢這麼想;她知道塞拉弗話中必有深意,如果真的事關家族延續存亡的大事的話,她是絕對不能坐視不管的。

  美第奇家族的輝煌年代開始於科西莫時期,科西莫是「豪華者」洛倫佐·美第奇的祖父,按照西方的習慣,他們的子孫也有許多以科西莫和洛倫佐為名的。最典型的是洛倫佐死後兩年,法蘭西人進攻了佛羅倫薩,推翻了其弟皮埃羅的統治,到1512年,皮埃羅的兒子洛倫佐又依靠西班牙軍隊的支持,再度登上佛羅倫薩的統治者寶座。

  利奧十世是「豪華者」洛倫佐的兒子,索尼婭則是皮埃羅的女兒,所以稱為堂兄妹。

  索尼婭出生後次年,父親去世,母親是意大利北部費拉拉王國的女公爵伊莎貝塔,她在改嫁給皮埃羅之前還曾擁有兩個女兒,但索尼婭是不同的,她的美貌繼承了母親,而性格則繼承了父親,她擁有別人所沒有的高貴氣質與嚴謹的道德觀,她的沙龍在佛羅倫薩極其著名,僅次於科西莫的孫女碧安卡小姐主持的克萊琪討論會。

  「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塞拉弗大人?」索尼婭淚珠在眼眶中打著滾,卻還在努力保持著貴族的儀度。

  塞拉弗撇了撇嘴,「不要難過,索尼婭小姐,我只是實話實說。佛羅倫薩現在雖然很繁華,但不代表以後也是如此。」

  他這話說的在場的幾個人沒有一個人相信,一直在旁邊注意聽著兩人對話並且默不作聲的那位男子終於忍不住哼了一聲。

  塞拉弗看了看他,索尼婭連忙介紹,「這是尼科洛·豐塔納先生,意大利的數學天才,他正在翻譯歐幾里得的《幾何原本》。」

  「很熟悉。」塞拉弗喃喃地道,他想了一會兒,才朝索尼婭微微一笑,「怪不得您會推薦這些人來新大陸,很顯然,數學家也應該是武器專家。」

  「佛羅倫薩的盛世,那是連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甚至教皇陛下都會為之讚歎的!」尼科洛反駁剛剛塞拉弗的言論道,看起來他忍了很久,他對於塞拉弗,似乎並沒有其他人那樣的畏懼感覺。

  索尼婭並沒有說話,她好像也在想著這個問題,也在等待著塞拉弗的解釋。

  「不得不承認,佛羅倫薩是意大利中部的一顆明珠。」塞拉弗淡然笑道,「她溝通東西南北的貿易,是交通和軍事要道,北面是平原,南面是永恆之城羅馬,西面幾十英里就是地中海,東面橫亙著亞平寧山脈,但是其缺口卻是重要的商路。阿爾諾河穿越城市的中心,這在多山的意大利尤為罕見。天時地利你們都佔據了,所以能夠繁榮起來也自有道理。」

  尼科洛面露得色,他的年紀還不到20歲,正處在精力和荷爾蒙分泌旺盛的年代,所以當在索尼婭的公開沙龍酒會中遇到這位美麗的佛羅倫薩公主之後,他就一發不可收拾,以致於當索尼婭見召時,他便毫無猶豫地跟來了新大陸。

  「佛羅倫薩的主要產品是呢絨,毛織行業非常興盛……」

  「這個在歐洲,甚至在土爾其都無人不知。」尼科諾有些不耐煩地接口道,不過他的話立刻招來了索尼婭小姐嚴厲的眼神,他的興頭被壓下,恭敬而又有點不滿地倒退開了一步。

  塞拉弗搖了搖頭,心想這個傢伙恐怕只適合做做學術研究了,他拖長了聲音,「但毛織行業也必然成為佛羅倫薩經濟的墳墓。」

  他說到這裡,站起身來,語調激昂地慷慨陳詞,「我知道佛羅倫薩的毛織業已經有兩三百年的歷史,14世紀最輝煌的時候,佛羅倫薩的年收幾乎相當於歐洲幾個強國的總和,但事實上,驕傲的意大利人開始淡忘了商業規律,也忽視了對自身經濟結構的調整與改革。你們的呢絨的確可以賺取大堆金幣,但你們的糧食呢,你們的普通陳衣呢,你們的炊具和餐具呢,你們的床鋪和其他日用品呢……除了呢絨,你們的城市還能生產出什麼東西?幾乎沒有!一旦糧食緊缺,你們就只好吃羊毛了——當然餓死點人不算什麼。可一旦你們羊毛也緊缺呢!你們怎麼辦?這不是杞人憂天,美第奇小姐……」

  索尼婭在心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原來塞拉弗先生在高興或者對我滿意的時候叫我索尼婭小姐,而不高興或者對我有看法的時候就叫我美第奇小姐。

  她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裡忽閃了一下,連自己都覺得稍稍好笑。

  按照西方的習慣,姓前加稱謂,而能互稱名字的,都是好友或親人,是不用再加稱謂的。也可以說,塞拉弗這樣的稱呼從文字習慣上講是錯誤的。

  「自從英王賴掉了你們佛羅倫薩銀行家的巨額貸款之後,你們與英國的關係不再像百年戰爭前那麼融洽了。當然,你們美第奇銀行居然逃過這麼一劫,並且在廢墟中站立起來,我很是佩服。不過話說回來,佩服歸佩服,我還是不能理解你們鑽牛角尖的思維:呢絨是奢侈品,是消費品,是為極少人服務的,隨著地理大發現和航海時代的到來,新航路不斷開闢,東西方的交流更加緊密,那時候,誰還能保證你們佛羅倫薩仍然壟斷呢絨貿易呢?別懷疑,我知道你們家族與教皇、教會有著緊密的聯繫,甚至幾十年前還作為教皇的御用銀行,掌握大量的投資和明礬等礦山的采、用權。不過今天你們該發現了,這是一條老路,和那些封建貴族或者教會的相互勾結是危險的。成也斯敗也斯,14世紀中期銀行的破產風暴會給你們點警醒——雖然這多少有些無可奈何,你們的家族如果不去和他們勾結,那麼也就不可能賺錢,錢權交易,從古到今都很普遍。」

  索尼婭的面色黯淡下去,而尼科洛緊皺著眉頭,眼望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最重要的,還是得說說新航路的開闢,美第奇小姐。佛羅倫薩是典型的國際貿易城市,買進羊毛,賣出呢絨,一進一出,統統得面對國外的市場!你們有自己的羊毛產地嗎?沒有,你們會有自己的市民買昂貴的呢絨嗎?恐怕沒多少吧?那麼,我想請問您,如果:英國和西班牙都開始自己生產呢絨了呢?如果他們不再把羊毛賣給你們怎麼辦?再假如土爾其人的擴張使得東方商路進一步被阻,你們的貨物將流往何方?說起來我自己都很懷疑,你們的城市過分依賴進出口,而極端忽視自身建設。從實踐上講,無論如何,想佔據一塊貿易份額,必須控制原料,控制成本,必須有通暢的銷售渠道,然而這幾點你們都不能保證!加上你們連糧食都無法自給自足,那麼還能怎樣延續這個龐大的貿易帝國呢?」

  塞拉弗並不知道,自己的話在索尼婭,也許也在尼科諾心中,不啻於捲過了一片狂暴的颶風。十六世紀初,對於剛剛有資本主義萌芽狀態的西歐,這些前所未聞的精闢理論——會讓人產生多麼巨大的震動!尤其是在中世紀剛剛結束,文藝復興未艾之時,就能指導城市生產建設、國際貿易、銀行和資本運作的方式,並作出預見性的概括,這是何等的高見啊!

  索尼婭輕輕地俯下身,兩手拉住裙擺,屈體行了個面對君王或教宗才會用的大禮,她努力地緩解剛剛像被大錘砸過而震悸不止的內心,用激動的有些發抖的聲音說道:「感謝您,塞拉弗大人,我為您的話感到既震驚、又敬佩,您對佛羅倫薩所作的指引,是價值千萬的寶典,美第奇家族會永遠感謝您!」

  塞拉弗略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他平心靜氣地扶起了對方,「別說這種話,索尼婭小姐,我只是一點淺見,說實話,我對經濟並不感興趣,但那次在普羅旺斯與您的相會,使我多少認識了佛羅倫薩人,才記得了這個美麗的名字,我想,沒什麼事情比能夠幫助朋友,更讓我高興的了。」

  索尼婭抬起頭,兩隻美眸裡投射出炫目的光彩,「您,您認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嗎,塞拉弗先生?」

  「當然,如果您反對的話我……」

  索尼婭忘情地走上去,伸出手不由分說地摀住了對方的嘴唇,她的眼中一時間除了對方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不,塞拉弗先生,我不會反對,我很希望我們能夠成為好朋友。」

  塞拉弗鼻中嗅到一陣甜美的女性氣息,禁不住心神波蕩,他的眼角忽然看到滿懷醋意臉色鐵青的尼科諾先生,不由得展顏一笑,握住對方的小手,輕輕退開了一步。

  「抱歉,索尼婭小姐,我有些失態了。」他鬆開了那隻手,隨後轉身離去,不過他的臉上滿含笑意,甚至連那只一貫寒芒四射的藍眼珠都乖乖地隱匿起殺意,「如果您可以給您的兄長,哦,是教皇陛下寫封信,對我在這裡的行為表示支持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但請您不要提起有關降臨的事情。」

  索尼婭若有所失地跟著他直走到艙門,這才扶著門壁站定,一絲紅暈不知不覺地爬到她光滑嬌嫩的臉頰上。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38
第三節 橡膠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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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特立尼達島的陽光剛剛籠罩在霧濛濛的雨林之中。

  前些天,圖克裡莫克大酋長的30位直屬手下神神秘秘地抬著一些大木桶到達了路克港,他們把這些桶搬進了一個被大柵欄嚴密圍起的建築裡。

  這處建築是塞拉弗下令修建的,除了他挑選的一些人以及列奧納多以外,連索尼婭公主殿下都不能進去。

  而在建築外裡已經守候了幾天的好奇的約瑟,把坎切斯追問得七竅生煙。

  「總司令閣下究竟在幹些什麼,他難道不回到船上去了嗎?」

  「請您別再問了,約瑟先生。」坎切斯無奈地搖著頭,「我只是每天送送飯,然後幹點小雜活罷了,塞拉弗閣下做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

  「上次不過是印第安送來的一隻皮球罷了,哪知道塞拉弗閣下會那麼興高彩烈,一定是與那只球有關!」

  坎切斯撇了撇嘴,「約瑟先生,您還是回去吃飯吧,難得您起的那麼早。」

  「不是有人起得比我更早嗎?」約瑟說道,「為什麼她能夠和列奧納多先生一起進去?」

  「您在說我嗎?」甜美的聲音在英國佬的耳朵裡響起,他渾身上下猛地哆嗦了一下,馬上便換了個阿諛的假笑。

  「親愛的索尼婭公主殿下,您早。」

  「您也早,約瑟先生。」索尼婭不假辭色地冷冷道,「大清早就亂嚼舌頭會短命的,我以前還不知道有些傢伙專門會在人後亂說風話,他們表面上一套,背後裡一套,實在是既可笑又卑鄙,偏偏我還經常好心腸地幫他們說話,真是無知到透頂了!您說呢,約瑟先生?」

  約瑟的假髮幾乎要掉落下來,他狼狽不堪,訥訥地說不出話,只是尷尬地陪著笑臉。

  索尼婭哼了一聲,離去了,臨走時還丟下一句話,「我只是在那個院子裡散了會兒步,連房間都沒有跨進去。」

  坎切斯肚子暗笑,他躬身解釋道:「請您放心,約瑟先生,塞拉弗閣下的命令,是沒有人敢違背的,現在來了那麼多印第安人,他們力氣大幹活好,又很儉省,所以現在人人自危,都擔心自己丟掉這份高報酬的工作呢!」

  約瑟心中一動,暗想自己天天溜出來,也沒個正經事做,萬一給塞拉弗大人發現,那雞飛蛋打,什麼土地爵位還有金幣統統會——末有了……

  他打個了哆嗦,連忙向坎切斯告辭,「對了,雅克船長的艦隊應該很快會到了,我得準備好各種物資,還有那些槍槍炮炮的,啊呀呀,事情真是太多了!」

  他自顧自地離去了,坎切斯目送著他,心想:難怪塞拉弗閣下總是對他板著個臉,索尼婭公主也瞧不起他,英格蘭人難道都是這樣卑鄙無恥的嗎?還裝作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的樣子勾引印第安小女生……

  正想間,坎切斯忽然聽到一陣響動,隨即印第安衛兵跑過來把那幢獨立的大木屋門打開了,塞拉弗滿臉嚴肅,後面跟著十幾名當初美第奇家族送來的技師們,他們手上抬著很長的一根軟管,令沒有見過橡膠管的人們嘖嘖稱奇。

  技師們把一隻大木桶費力地滾出來,這只木桶上沿有一圈黑邊,隨後再上面是一隻鐵撬把般的長棍子,兩名技師用勁地把軟管套在長棍子一邊留出的孔洞上,隨即開始抬壓那隻鐵棍。

  長軟管開始抖動起來,人們驚奇地看見,這條管子乍然間突地往外噴出水來,隨後水柱越來越粗,越來越大,塞拉弗閣下用手捏住管口,像開氣泡酒那樣,使水花迸射,漫天的水霧打下來,令圍觀的人們無不笑著躲閃。

  美麗的彩虹也頓時在水霧中出現,不大會兒,軟管中的水漸漸小了,塞拉弗才拋開手中的管子,微笑著接過侍從遞來的大毛巾。

  「上帝啊,這是什麼東西,是條能喝水的大蛇嗎?」聞訊趕來的科爾特斯完全被這個東西吸引了。

  「這是橡膠管,好不容易才做出來的。」塞拉弗邊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邊說道,他看著對方,還有坎切斯他們不解的目光,淡然地笑起來,「這只是個試驗品,還無法量產——索巴,你看這東西有什麼價值嗎?」

  猶太老頭早就來了,他拿起管子的一頭,好奇地看了半天,又把泥水中的軟管統統摸了一遍,最後再朝那個木桶上插著的管子仔細地看過之後,才皺起眉頭道:「說實話,我覺得很奇怪,這東西軟綿綿的,難道不會漏出水來嗎。」

  「天長日久,連鐵管都會漏水的,索巴。」塞拉弗不禁失笑,「難道你指望這東西能用一輩子嗎?」

  「我估計,這件寶貝能賣上10枚金佛羅林。」

  「哦,能有那麼高嗎?」

  「可能還低了呢。」索巴摸了摸自己的鬍鬚,越發肯定自己的見解,「如果用金屬管,也能做水管用,但那些東西根本無法像這玩意兒一樣自由地攜帶,看來貴族的花園中這東西是不可或缺的——您看,園丁們都像您這樣從容地提著不費勁的東西來回走著,澆水的活兒就做完了,這該有多棒!這東西肯定還能有其他的用處,我想它會掀起一股新的潮流,也許遠遠不止10個金幣呢。」

  塞拉弗點點頭,「其實橡膠不但能做管子,索巴,這東西絕對是個寶貝,它最大的妙用是不漏水,很有彈性,用來做球肯定不錯,但還可以做雨衣,下雨天不用帶傘也可以了;可以做雨鞋,即使再泥濘的路也不怕濕腳,身上腳上幹幹的還可以保暖;此外,我們現在用的馬車的輪子外面,也可以包裹橡膠,也許若干年後,我們還能發明用空心橡膠製作的輪胎,裡面充上氣就能行駛,又快又不顛簸。」

  不光老索巴,其他人也聽得目瞪口呆,索巴喃喃地道:「這,這東西豈不是價值無窮?」

  「恐怕能值100萬金佛羅林吧。」坎切斯說道。

  「不,遠遠不止。」索巴搖著頭輕聲道,「如果利用得當,會有源源不斷的收入,但關鍵問題是,這玩意兒的製造工藝是否簡單,是否能進行有效的保密以實現壟斷。」

  塞拉弗看了看自己的身後,「蓋特爾先生是我挑選的橡膠工程師,他和米切恩、凱爾夫三個人知道所有的關鍵,其他人只知道初期或後期的工藝。我敢相信,沒有誰能夠輕易做得出這樣的東西,即使有成品也無法仿製。」

  「那樣就太好了,閣下。」索巴說道,「不過我想讓希達,也就是坎切斯的表哥來負責橡膠工廠的安全工作,這一點不容忽視,請閣下務必允准。」

  「希達我知道,他為人小心,做事很有分寸,唔,這樣吧,先讓他帶50名印第安人暫時維持一下,建起工廠還需要等待歐洲的機器和工具的到來;蓋特爾他們還得對所有的工藝進行重組分解,按我的要求佈置完畢後才能開工。而現在當務之急還並非橡膠,而是造船廠,西班牙人是不會甘於失敗的,他們必定會捲土重來,那時候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我們就得灰溜溜地滾出新大陸去。」

  科爾特斯小心地說道:「西印度的各位總督們已經就閣下的問題召開了秘密會議,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動作。」

  「謝謝你,科爾特斯先生。」塞拉弗溫和地看了他一眼,「有您在,我們出征墨西哥的計劃一定會獲得成功,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得平心靜氣地等待雅克或者彼得兩位中任何一位艦隊指揮官回到特立尼達島。」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39
第四節 巴爾波亞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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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彼斯現在的地位和以前相比,大大不同了。

  無論是在大草甸湖部落聯盟裡,還是在「西印度群島土著自治委員會」中。

  他被通知獲得了委員資格,是在10月末,那時候,塞拉弗的幾名心腹和親隨碰在一起短短地開了個會後,就宣佈了這麼個行政團體的成立。在他的提議下,蒙彼斯成為了首個不說話委員——因為他的法語還很差勁。

  當初參加旁聽的索尼婭公主殿下就說過,這個所謂的委員會與佛羅倫薩的七十人長老會相近似。

  但是,長老會不過是美第奇家族用來過過場的擺設而已,而這個委員會卻是極有權威的。因為塞拉弗在委員會成立之初就說過,軍隊的最高指揮官——也就是他提出來的總司令職務,是受委員會管理的,如果委員會提出對總司令的不信任案並獲得3/4多數票通過,那麼總司令就會被解除職務,直到委員會任命下一位總司令為止。

  不過,委員會仍全票通過塞拉弗委員長與總司令的職務任命。

  塞拉弗與蒙彼斯商議,他想在印第安人中設立起仿造歐洲各國的正規陸軍,蒙彼斯很快地同意了,他在部族聯盟中挑選出2000人送來,塞拉弗親自對他們進行集訓。

  雖然委員會任命科爾特斯為這支部隊的長官,但蒙彼斯知道,事實上他才是印第安戰士的統帥。塞拉弗告訴這個忠誠的土著,他在做兩手準備,如果雅克船長能及時趕回來,他將把艦隊交給雅克,然後與科爾特斯兩人率軍前往墨西哥海岸;但如果雅克的艦隊無法及時趕回,那麼他將派遣一支以科爾特斯為隊長,蒙彼斯為隊副的遠征隊前往墨西哥。

  蒙彼斯整天與這支部隊一起操練,他在大草甸湖部落聯盟裡,本身就是圖克裡莫克大酋長既定的接班人,又因為他是第一個沒被西班牙殖民者的大炮嚇倒,反而堅持要繼續和敵人作戰的人,所以被全聯盟稱之為最勇敢者。

  塞拉弗的訓練課目包括列隊、齊步與正步、緊急集合、跑操、格鬥,以及火槍、火炮的操作與射擊訓練,有些東西連原本是西班牙陸軍軍官的塞索斯少校先生都沒見過。

  塞拉弗規定了極其嚴厲的軍紀,這些嚴厲到令人吒舌的紀律很快奏效,當嚴重違反軍規者被行刑隊槍決之後,這支部隊立刻從石器時代高速調整到火槍時代的水平。

  塞索斯少校也被迫參加對這些土著的訓練活動,好在嚴肅了紀律之後,再也沒人敢公然挑釁了,然後訓練結束後對少校背後的議論總是存在的,所以他也很少在訓練完成後與士兵們繼續呆在一起。

  科爾特斯先生則不然,他很喜歡這些樸實而有能力的印第安人,由於大草甸湖部落聯盟擴張得極快,整個特立尼達島已經差不多要平定了,除了一些舊的死對頭被圖克裡莫克大酋長下命剿滅外,其餘投降的幾十個部落總人數差不多有近5萬人。

  所以,從整個部落裡挑選2000多名合格戰士,需要經歷層層選拔,這也是科爾特斯對他的部隊感到滿意的重要因素。

  印第安戰士們把蒙彼斯稱作「達莫帕克」,意思是擁有大力氣的頭領。

  這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但是,2000個戰士中,擁有火槍的只有55名,整支軍團只有1門火炮,這還是從塞拉弗從前的旗艦上拆下來的,彈藥也十分缺乏,幾次射擊訓練之後,印第安人只能光練練瞄準了。

  「真該死,我不該讓那麼多印第安奴隸分配到艦隊中去,還帶去了那麼多的武器。」塞拉弗聽聞蒙彼斯對槍支彈藥緊缺消息的匯報後,不禁有些光火地自責道。

  他現在很著急。

  科爾特斯的遠征隊到底由誰率領出發?而伊斯帕尼奧拉島、古巴島以及巴拿馬的總督們會甘心坐視他們遠征墨西哥嗎?

  說不定,這些西班牙人早已派遣了新的探險隊,只能祈求他們不要輕易得手才好。

  雅克那個小子,去了這麼長時間都不回來,他不會叛變了吧?

  塞拉弗知道沒那個可能,他對別的本事都不自信,可是對馭下術卻有著深刻的研究,甚至他還精通心理學,只是他平時都不想做這些費腦力的工作,可到了關鍵時刻,思考與推演便成了時間的主人。

  雅克的手下,除了幾位跟隨他很久的傢伙以外,都是印第安人或者塞拉弗培植的新勢力,他即使想叛變,也不會取得成功,只能率領一條到兩條船逃跑而已——可他為什麼要跑呢?他的一切都大獲豐收,不但開闢了法蘭西人到達新大陸並且佔領領土的先河,更是因為戰功而被塞拉弗重賞,他的成就、他的輝煌全部與之有關,他又怎麼會選擇離開呢?

  「也許彼得船長會帶來好消息,大人。」

  「他還得有一陣。」塞拉弗不無憂慮地說道,他走向自己官邸的窗台前,那裡是用原木鋪就的巨大天台,從上面可以看到西班牙港的全貌,這個地點是約瑟特意挑選的,塞拉弗對他這麼善解人意的表現首度感到滿意,「至多到1月初,蒙彼斯,我們就得上路,或者我率隊,或者科爾特斯先生率隊,不能再等了。我會把剩下船上的一半火炮拆給你們,火藥也得節省點用,因為船上更需要這些東西,西班牙人不會放棄這裡的。」

  「有武裝起來的大草甸湖部落聯盟,沒人能登上特立尼達島。」蒙彼斯把胸膛拍得山響。

  「希望如此。」塞拉弗轉過臉來一笑,又再次轉回去,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去把巴爾波亞先生請到這裡來。」

  「是的,我的大人。」

  過了一會兒,滿臉大汗的巴爾波亞來到塞拉弗的臨時官邸中。

  「以上帝的名義,總司令閣下,我再次請求您,把我列入墨西哥遠征隊的名單之中!」他舉著手叫喊道。

  「您的身體還需要繼續調養,巴爾波亞先生。」塞拉弗轉過身面對著他,異色雙瞳閃耀著不可阻擋的壓力,「以後會讓你有用武之地的,但不是現在,更何況,馬上就有事情讓你去做了。」

  「請閣下儘管吩咐!」

  「先跟我來,我們去個地方看看。」

  塞拉弗的官邸是個漂亮的棕紅色兩層小木屋,天台上有一根原木的旗桿,上面懸掛著繪有六隻金球的徽章,那是美第奇銀行的標誌旗——這也是索尼婭小姐的提議。

  坎切斯已經等候在小路旁邊,他的身邊是兩名臉上用靛青畫滿圖案的印第安土著,他們各牽著一隻身上長著稀疏長毛的大象。

  「哦,上帝呀,這東西會跑過來吃掉我嗎?」巴爾波亞嚇得跳後一步,腦袋左右轉動,似乎要找一把趁手的武器。

  塞拉弗馬上拉住他,他的力氣令後者感到驚訝萬分,「您很會逗笑,巴爾波亞先生,這是我們的坐騎。在雨林裡,沒有什麼東西比這玩意兒更舒服,這是我們的搜索隊從非洲海岸送來的禮物,經過委內瑞拉的印第安人特意馴養,喬凡尼並且用船送了這幾個象伕過來。」

  「委內瑞拉人?」巴爾波亞似乎也聽說過這些地名。

  的確,西班牙人「發現」新大陸後,許多歷史因此而改變。委內瑞拉這個名字在西班牙文中,是「小威尼斯」之意,那是在1499年意大利航海家亞美利加·維斯普奇先生發現了與加勒比海相連的美洲最大的湖泊馬拉開波湖之後,看到那些土著們在湖岸旁,用木樁架起棚屋居住,鱗次櫛比,遠望像是進入了另一個水城,因此西班牙人把那兒稱作「委內瑞拉」。

  像伕在象背上搭起舒適而穩定的檯子,專供騎乘,巴爾波亞在象伕以及大象鼻子的「幫助」下,這才狼狽不堪笨拙地坐上檯子,像伕則熟練地指揮大象用鼻子托起自己,光著腿便坐在大象頸部,兩隻腳勾在象耳上面,手揮長長的鞭子「喏、喏」地叫著。

  塞拉弗也登上另外一隻大象,這兩隻大象體型都不會很小,至少3、4噸重,長長的象牙,厚重低沉的鼻息,略帶轟鳴的步伐,都令巴爾波亞有著本能的恐懼,尤其是大象的長嚎,孔武有力,極具穿透性,甚至震得叢林都為之發抖。但他發現塞拉弗倒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甚至還能與跟行在旁的蒙彼斯等人自如地交談,頓時有些自愧不如。

  說起來,在沒有大型動物出現過的新大陸,印第安人對像這種動物的畏懼不亞於馬。但自從蒙彼斯首先鼓起勇氣騎乘了一回馬匹之後,一群年輕點的印第安人開始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地打破他們的思維巢臼,從跪倒在馬匹面前直到興高采烈地騎上象背,這些人的轉變就像在瞬間完成的一般。

  果如塞拉弗所說,雨林中這種動物真是非常有用,它們憑著感覺就能辨別路線,避開沼澤與難走的密林,它們還能用鼻子和堅硬的肢體放倒障礙物或避免戳傷,於路行來,反而是幾十名熟悉地形的印第安戰士漸漸地被甩開了一截。

  巴爾波亞此時的感覺已經非常舒暢,他感覺象比馬要平穩得多,也更有威懾力,他在象背上不用夾緊雙腿,也不用留神路線,只管放鬆休息也不會從寬厚高大的檯子上掉下來。他還試著離開檯子,在象伕的幫助下俯身去摸大象光滑的額頭,還有它們撲扇撲扇的巨大耳朵,這一切都讓他覺得新奇不已。

  約摸一整天的工夫,他們在一個巨大的原始森林中鑽來鑽去,時常會沿著海岸線向西南行走,最後又一頭栽進一處有高大樹木的森林之中。

  前方塞拉弗已經下馬,印第安人跑步過來,分散到四周警戒。巴爾波亞覺得有些失禮,他讓象伕緊趕了一會兒,到了那裡又急急忙忙地跳下來,差點摔了一跤。

  「總司令閣下,這兒到了嗎?」

  塞拉弗讓蒙彼斯等人拿來簡單的乾糧和水,先遞給對方一份,「你看看,巴爾波亞先生。你的面前是一個奇跡。」

  巴爾波亞這才發現,原始森林之中,竟然有一處如此巨大而完整的陸地,在黃昏的陽光下,這兒的地面仍然黑漆漆的,只有少許地方像被鍍了金,臨近腳下的地方,是一層層折皺,看起來就像是他們騎的大象的皮膚一樣。

  「這是瀝青湖,有幾十公頃大,巴爾波亞先生。」塞拉弗說著,示意一個印第安戰士用手中的長槍,刺開那層發硬的外殼,很快,一個大洞出現了,裡面的東西像是黑色油脂塊,柔軟而粘稠,還散發著一股不太好聞的氣味,「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知道,閣下,但這東西一定很珍貴吧,要不然我們不會趕一天的路來到這裡。」

  塞拉弗欣賞地看了他一眼,「您很聰明,巴爾波亞先生,這種東西是鋪路的好東西,難得的是居然是天然形成的,不需要進行再處理就能很方便地使用它。」

  「鋪路?」

  「這裡是雨林,而印加大陸上,地形複雜,會更加不好走。我們鋪路的目的和羅馬人一樣,是為了軍事目的,如果有路,我們就能更方便快捷地調動軍隊,我們的車輛會源源不斷地往前線輸送給養、大炮和彈藥。此外,我們還會在原料產地鋪設大路,我們取得原料加工成產品然後再送到我們想送的地方去,這一切,都要靠鋪路。」

  「我明白了,總司令閣下,您帶我來,是為了讓我接受這個任務。我沒什麼好說的,作為軍人,我明白道路的重要性,更何況我也是個守本份的士兵,我服從命令。」

  「很好,明天開始,將會有技師與您聯絡,巴爾波亞先生,您的任務是貫通全島的各個防禦點,尤其是西班牙港與路克港之間的聯繫,如果可能的話,對西北、西南角的兩處炮台也要進入規劃。我相信您的戰略眼光,所以把這個任務交給您,希望您不會讓我失望。」

  「請放心,總司令閣下!」巴爾波亞鄭重地行了一禮,大聲說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40
第五節 特立尼達島的首個聖誕大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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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特西諾斯神甫主持的聖誕彌撒,正在西班牙港中最高大的教堂建築中展開。

  這已經是12月24日,天主教徒們都丟下手中的活,湧向教堂,他們向聖子望彌撒,匍匐祈禱,其虔誠既令塞拉弗感動,又令他為難。

  生在馬槽中的耶穌閣下,可能沒有想到他的生日會被信士們如此看重,甚至,這種宗教儀式漸漸地變成了西方的一個重要節日,絲毫也不亞於中國的農曆春節。

  但對於塞拉弗來說,從12月25日到次年1月6日之間,所有的歐洲人都會放棄工作,由於他向來主張宗教信仰自由,因此對於約瑟在委員會中的提議也無法反對,不過心裡頭著實不大痛快。

  原本他還指望著印第安人那裡能湊點數,彌補一下工人缺少的窘境,不料正趕上這時候是每年的祭神月,大草甸湖部落聯盟為了感謝神靈的賜福,令他們統一全特立尼達島,決定把這次的祭祀工作搞得轟轟烈烈,時間還有所延長。

  一時間,全島上只有塞拉弗一人處在24小時的忙碌之中。

  西班牙港北面的山坡,是一片寧謐的自然景觀。

  無數熱帶植物在山谷裡生長著,它們大多枝肥葉大,背蔭處生滿了銹跡般厚重的苔蘚。灌木、蕨類、蜿蜒的籐蔓,佔領了喬木邊的領地,而其他空地上,則堆滿敗枝腐葉,濕潤而滑漉。

  在一片向陽的地方,居高臨下地建築著三幢小木樓。

  這些木樓掩映在叢林之間,稍許伐掉了一些阻礙視線的雜林,這樣從這裡就可以觀看到西班牙港的全景:西南角的海灘,有優美的景致和一小片細緻但不柔和的白沙;西北面的海灣前,是兩座分別為205米、177米寬的船碼頭,足可以停靠千噸級大船;碼頭的旁邊,是一座佔地500公頃的造船廠,幾座巨大的船塢還在修建之中,只有小型的造船棚,因為根本沒辦法令建築巨大到能容納進一艘數百噸至千噸的木船,因此船作坊總是露天擺放的;在碼頭旁邊,是一排非常寬大的倉庫,主要存放船屬具和備用的零件。

  從倉庫再往上看,就是海岸外與森林交界的地方了,這裡還偶爾長有幾株獨立的椰子樹,然後就是大柵欄和兩個圓堡形石製的瞭望塔台。

  大柵欄沿著樹林的邊緣往左右兩邊展開。

  塔台正中的沙土大道,通往一個大廣場。廣場上沒有雕塑或噴泉,但卻有好幾面旗幟。其中,美第奇家族標誌旗、費拉拉王國旗、法蘭西王國旗、米蘭王國旗、西班牙王家陸軍旗、佛羅倫薩市旗、美第奇銀行徽章旗、教皇國聖十字旗、奧地利王國旗、瑞典王國騎士團旗等都在高高飄揚。

  按照塞拉弗的說法,無論誰都可以把自己祖國或所在集團的旗幟掛在廣場上,這也造成了各種旗幟比水手們屋前曬的短褲還要琳琅滿目。

  廣場的周圍,店舖眾多,小食品店、酒館、客棧,已經像雨後春筍似的冒出來,不過大多數還在修繕之中,沒有正式經營。

  唯一開張的是水車坊。

  西班牙港旁並沒有路克港那樣便利的水源,這裡唯一的大河距港口南側還有好幾公里,因此引水工程完全得靠在山坡下挖掘的淺井得來。

  這家水車坊是索巴的兄弟開的,猶太人的精明在他們身上表現無疑,在淡水並不好找的情況下,他給予了具有豐富地礦方面經驗的技師範思坦尼先生高額報酬,在他的指點下連開四隻淺井,都有大量淡水蘊藏。於是,索巴兄弟租用了一些印第安人,晝夜不停地花了一周時間,建造了一面大水車。

  這面水車利用高井往低井地的流水,使水車轉起來,並以剜空的硬木枝搭成的水槽送往海岸邊的「水車坊」中,由於老索巴家的水車坊水質好,味道甜,無論是水手還是常居島上的印第安戰士,都願意到這裡來花上幾枚貝殼買半加倉的清水飲用。

  貝殼是輔幣緊缺的時候,索巴的兄弟想出的點子。

  因為他聽喬凡尼的探險隊送來的情報說,印加大陸內陸中,有好些印第安部族使用貝殼作為輔幣,他們除了以貨易貨以外,貝殼是主要支付手段,只有部落間大宗貿易才使用金、銀。

  索巴的兄弟因此開始佇藏貝殼。

  這個風潮也席捲到了最初開始西班牙港貿易的其他商人中間。

  「西印度群島土著自治委員會」已經發佈了新的懸賞令,能夠首先發現優質銅礦的人,可以在西班牙港領取500金佛羅林的高額報酬。

  喬凡尼的探險隊裡那個意外發財的范思坦尼,已經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高額賞賜,他的那片園區在特立尼達島東南部,擁有迷人的海灘。

  他已經向委員會預租了3個月的500名印第安勞力,準備大幹一番,把那裡建設成新興的甘蔗園。

  按照塞拉弗的新規定,土地歸屬自治委員會,任何人無權私占土地;但從事商業或生產活動的單位,可以申請必要的土地建設廠房或其他生產經營相關的場所。

  范思坦尼先生所得到的,雖然只是個巨大的甘蔗園,但他卻得到了從此以後滾滾不斷的財源,歐洲大陸蔗糖的需求和供給是嚴重不平衡的,葡萄牙人在馬德拉群島種植甘蔗之後,就發了大財。所以現在塞拉弗艦隊的所有人,都極為羨慕甚至眼紅這位好運道的意大利技師。

  廣場的後面,是座用柵欄隔起的軍營。兩道柵欄之間相距約三十步,全部植被都被砍伐一空,當然,塞拉弗不會白白浪費那些天然的熱帶巨木,他將這些木頭粗粗切削一番後經過簡單的防腐處理,隨後就命人拖進倉庫之中存放。

  被軍營嚴密守護著的,是另一道高高柵欄圍起的地方,這裡便是塞拉弗尤其注意安全保衛的單位——特立尼達島研究院。

  每天約有200人在這個研究院執行安全方面的工作。

  而研究院,迄今為止也只有十幾名正式編製的人員,這還是包括了塞拉弗自己和列奧納多大師在內。

  這些人被分門別類,有的掛有數個門類的頭銜,不過按照塞拉弗制訂的級別看,高級專家只有列奧納多一人,中級專家也只有3人,其他的都是低級,不掛牌。

  掛牌的專家在研究院裡享有種種殊榮和特別的待遇,例如他們可以自由地提出研究課題,領取足額的研究經費或要求合適的助手等等。

  范思坦尼先生因為探礦的貢獻,新近被聘入研究院,雖然並非專家,但就算是這樣他也已經相當高興,在西班牙港最大的一幢酒館裡宴請了自己在島上的所有好友。

  在眾人守在教堂裡望彌撒的日子,無聊的塞拉弗終於忍不住獨自坐在房間發呆的寂寞,自己悄悄來到研究院。

  坎切斯手下的猶太籍士兵這幾天代行駐防,他們沉穩地向總司令行禮。

  塞拉弗走進防備森嚴的院落,他很滿意自己的設計,雖然這些柵欄看起來簡陋,但卻很實在,一根根密集排列的圓木,大約有兩個人高,頂上還人為地削尖了,塗了桐油後也不易腐壞。院子裡經過整飭,但所有喬木或天然花草都沒有絲毫破壞,建築的周圍都是大片的綠蔭。

  研究院的主樓是一幢三層木樓,除了高度方面還不能和港口旁的大教堂相比外,這已經是整個特立尼達島上最宏偉的建築了,難得的是,這樓的正面,長著十數株巨大的古木,它們正好讓出來一條分界的道路,加上木樓前正在修造的人工噴泉池,更是增添了三分優雅的氛圍。

  塞拉弗剛進入樓道,便聽到管門房的老頭兒熱情地說道:「塞拉弗大人您來啦,我以為這幾天除了那個瘋子以外不會再有人來了,我正準備回去看看兒子呢。」

  「瘋子,誰是瘋子?」

  老頭兒很顯然感覺到自己的冒失,他趕忙道歉,「對不起,塞拉弗大人,我老說昏話您別介意。那個瘋子是研究院上下都公認了的,就是巴裡先生,他從這裡建成兩周以來還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房間,他的身上全是骯髒的臭味,如果不是列奧納多大師的舉薦,可能研究院早就把他趕出去了吧……」

  「哦,巴裡。」塞拉弗一面念叨著,一面婉言謝絕對方共飲的邀請,他走到二層樓梯的時候,才想起來,這個名字他的確聽過,是在與達芬奇先生某天聊到大炮的時候聽說的。這個巴裡,是有名的十四行詩人以及鑄炮技師,他是英格蘭人,但從小在德意志長大,後來又長期旅居意大利,可能也是嚮往佛羅倫薩的文化氛圍。

  他與索尼婭推崇的鑄造師範科爾是至交好友,但名氣遠不如後者。

  塞拉弗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想要鑄造大炮,他把這項任務重金懸賞到研究院後,到現在都沒有回饋,因此,他也禁不住有些深深的失望。

  他在掛有「鑄造部專家室」牌子的屋門前駐足,隨即敲了敲門,但很長時間沒有任何回應。他擰動把手,奇怪的是門竟然開著,於是他好奇地走進去。他首先看到的,是一排排木架子,上面放著各式各樣的礦石,有的上面還貼有標籤;一些大的原礦便堆到地上,錘鑿和鑽子之類的工具滿地都是,除此之外,就是各式各樣的玻璃瓶與試管,很多都已經髒了,卻沒人打掃。

  拉開一道布簾,眼前頓時明亮了許多,塞拉弗看到一個人坐在,或者說,形象不端地坐在椅子上,正在羊皮紙上用鵝毛筆寫畫著什麼。

  他頭髮亂蓬蓬的,簡直比乞丐還髒,身上不知道多少天沒洗了,尤其在熱帶雨林地區,這種氣味隔了老遠就飄到塞拉弗的鼻子裡,讓他一陣反胃。這個人左手寫字,顯然是和塞拉弗左撇子的習慣一樣,他的右手深深插在頭髮裡,揉啊揉的,就像揉一團面似的用力,他的右腳卻踩在椅子上,也許是為了找地方擱他那只沒用的右手肘。

  他的桌子是粗木拼制的,看起來蠻大,但亂七八糟,全是各類紙張稿件。一團團的廢紙揉爛了扔得地上到處都是,讓塞拉弗不禁感慨此人的專注。

  「巴裡先生!」

  「飯就放在桌上好了,我現在還不餓,謝謝你。」這個人用沙啞的嗓音說道,看頭都不抬,右手還一個勁地抓揉著亂髮。

  「我不是來送飯的,巴裡先生,很抱歉打擾您的工作了。」塞拉弗乾咳了一聲,他停頓了一會兒,直到此人終於落筆並回過頭來,一時間,他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您是……塞拉弗大人?」

  「是的。」

  「哦對不起!」巴裡說了這麼一句,便嗖了擱下腿並跳起來,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潮紅,他緊張地用兩手抓了抓頭髮,「我這裡很亂,讓您見笑了,我給您倒杯水吧。」

  「不用忙。」塞拉弗微笑著,心想你終於回歸現實了,原來他還擔心此人工作到已經認不出爹娘的地步,現在看起來這個憂慮是多餘的,「我只是順便來看看,你怎麼不去休息,今天是聖誕。」

  巴裡恍然大悟地劃起了十字,「上帝保佑,我會補做十次彌撒的。」他一個勁地在紙屑堆裡亂找,終於打掃出一個還算穩定的方凳子,端過來請塞拉弗坐下。「感謝您為我們所做的一切,這裡我太滿意了,大人!我在德國或者意大利,都沒有享受到這樣無拘無束,不用為生計奔忙也不用做詩討好權貴的生活呢。」

  塞拉弗淡淡地點點頭,「看得出您現在的生活很充實,巴裡先生。順便問一句,您是在設計大炮嗎?」

  「啊,是的,塞拉弗大人!原來您感興趣這個。」巴裡頓時興致勃勃,他拿起桌上的一疊紙,「請看吧,塞拉弗大人,我會為您講解一番,相信范思坦尼先生的發現很快就能變成我們最需要的東西。」

  塞拉弗心中暗道這是個有心人,不禁又看了看對方。巴裡有著張不起眼的扁瘦臉龐,眼睛略小,下唇微厚,鼻頭又高又圓,粗短的脖子會令人感覺是在大木墩子上架了個小西瓜。不過他的眼睛裡,全是老老實實的色彩,絲毫沒有任何游離不定的目光。

  塞拉弗於是去看那些設計圖紙,不出意料,那些大炮在他看來都很普通,偶爾加長的大炮,都標明著「重型、僅限炮台使用」字樣。

  「鑄炮的技藝現在變化得還很小。」塞拉弗把那堆紙張遞還給對方,他不動聲色地隨口說道,「主要是因為對金屬的提煉和加工技術還遠遠沒有成熟,為什麼得用那麼重的炮呢?還不是因為金屬裡雜質太多,金屬延展性太差的緣故!那麼多昂貴的黃銅變成艦炮,完成是浪費金錢的行為!巴裡先生,您想不想發明出一種輕型的,可以被一輛馬車攜帶,但卻能打得比現在岸防炮還遠,比巨型炮威力還大的大炮呢?」

  巴裡的眼裡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的疑惑,取而代之的是振奮與呆滯,他嚥了一口唾沫,喃喃道:「真的,真的能夠造出這樣的大炮嗎?您沒有在騙我?」

  「當然。」

  「那麼,我想請教,您如何解決提煉金屬的問題?現在最先進的熔煉法也不能提取出純淨的鐵,用在艦炮上就很容易炸膛。」

  「我只清楚一部分當前熔煉鐵礦的模式,我們可以嘗試用稍稍先進一些的技術來完成冶礦的過程。」塞拉弗說道,他瞧出對方眼裡的疑色,「我知道你們用水力錘輾碎礦石,或用它來驅動更大的風箱以提高爐溫,這很好,但這並非最好的辦法。粉碎的礦石進入爐中,要想鑄出好鐵,必須在提高爐溫的基礎上,控制碳的吸入,碳你知道嗎?」

  「知道,是爐渣吧。」

  「不,那不是我說的碳,我說的是一種元素,在空氣中也很多,通過風箱,大量的空氣進入爐膛,空氣裡的碳與其他元素便與鐵元素結合,只要控制好這種結合的比率,我們就能煉出好鐵。大炮常常炸膛,就是因為鐵質缺少韌性和延展性,所以變得脆硬,不符合艦炮的要求。當然一味的減少碳鐵元素結合,也並不能帶來完美的結果,」塞拉弗的話讓這位鑄造師先生大吃一驚,現在還沒有人提出元素這個概念,而巴裡的豐富鑄造經驗告訴他,這個假設如果確切的話,那麼無疑會給今後世界冶煉業帶來巨大而不可估量的影響。

  只聽他繼續說道:「也許你並不清楚,其實只要溫度夠高,鐵可以直接變成鋼,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從爐中直接得到鋼坯而不是普通的鐵塊。巴裡先生,我手頭有幾個專利,也就是別人絕對沒可能得到的技術,我打算把這些運用到實際中去,只是,我還缺少一個忠誠可靠的人來打理。」

  說罷,他便靜靜地看著對方,露出微笑。

  巴裡毫無猶豫,他起身鞠躬,臉上的神色十分嚴肅,「塞拉弗大人,我是個無所牽掛的人,從來到您艦隊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屬於這裡了。我現在向您宣誓效忠,我會將我所有的一切忠誠與才華都奉獻給您。」

  「很好,巴裡先生。」塞拉弗也起身拍了拍對方的肩頭,並示意他坐下,「我會把一切秘密都告訴您,由您來控制我們的冶煉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西印度群島土著自治委員會代理委員,您還將兼任特立尼達島鋼鐵廠廠長。」

  「謝謝您,塞拉弗大人!」巴裡單膝跪地,忘形地行了個騎士的禮節,「我最榮耀的時刻終於到來了,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我一定會把全世界最有威力的大炮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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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建造特立尼達鋼鐵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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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不等人,塞拉弗在對圖克裡莫克大酋長進行情緒強烈的交涉之後,終於徵得後者的同意,他以200塊純淨鹽晶的「高昂」代價,換取了大草甸湖部落聯盟在委內瑞拉的戰鬥中俘虜的15000多名土著奴隸半年的租約。

  有了新式的武器和戰術,大草甸聯盟的戰士簡直可以說是脫胎換骨一般,還沒兩個月呢,就從防禦到快速反擊了。

  這些俘虜在「瘋子」巴裡的帶領下,依列奧納多先生的構思,由塞拉弗大人指導,開始建造起西班牙港最大的冶煉廠——特立尼達鋼鐵廠。

  鋼鐵廠一反常態,沒有在平地,而是在城市北面山峰的一壁高坡上建築起巨大的煉鋼爐。

  8000多名奴隸開始鑿築從港口到山腰上的道路。

  島上的最高峰就在這裡,海拔約900米,巨大的山影從北面籠罩在西班牙港,看起來令景色更加的幽美靜謐。

  塞拉弗親自負責技師們的工作,他的任務是提供一個又一個的發明,形成簡單而秘密的文字,在很小的範圍內傳遞。

  例如,水泥這種東西。

  簡單的水泥跟印第安用的灰漿很像,那是一種石灰石粉加砂石與火山石粉的摻水揉合物,凝結之後極具硬度。

  而塞拉弗卻認為,用石灰石和粘土等原料按一定比例混合,磨細後在窯內經高溫鍛燒後,能得到一種方便的水泥熟料,石灰比火山石更容易得到,所以產量也能夠大大提高。

  當然,有了熟料之後還得摻上適量的石膏粉研磨至一定細度才能得到水泥的成品。

  塞拉弗得制定出完備的工藝流程並將之「標準化」起來。

  這幾乎就是此後出現的商業局的各種規程定律的始作甬者。

  1000名奴隸負責製作標號相同的水泥管並將之連接起來,埋設在道路之下。

  所有的道路用巴爾波亞工程隊提供的瀝青鋪設,兩台以大象為牽引的石輾,忙著把軟蹋蹋的熱瀝青路壓得平平整整,為此,像腳上都穿著厚達20公分的葦草鞋。

  水泥管的目的是為了輸送另一種特立尼達島特產到鋼鐵廠去,那就是天然氣。

  塞拉弗幾乎不費力氣,就在部落的幫助下找到了這種資源,因為這種東西經常自燃且冒出大堆滾燙而看似無用的水蒸汽,瀝青湖旁邊就有很多。因此,地熱、溫泉這些別的地方罕見的玩意兒,在這裡也並不少。

  天然氣比煤要難以開採,也難以運輸,不過使用起來,比煤或石油要方便得多了。

  另外的6000名奴隸則在那一片山坡中,建築起高大的廠房、壘起各種車間,凡是冶煉和鑄造方面能用得上的東西,塞拉弗都命令以水泥和砂石建築起來。不過他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這些土著們知道,在山上的每一棵樹都不要輕易伐去,所有的施工圖都得經過他親自批准。

  好在人手眾多,可以輪班幹活,所以工程的進度相當之快。

  到了1519年1月15日的時候,連塞索斯少校都忍不住好奇心,趕來查看這些用奇妙的材料製造的建築了。

  那座滲透著無數機密的巨大高爐已經矗立起來了。

  這座爐子的旁邊,是八台巨大的鼓風機。

  高爐是用「蒙彼斯」高原新發掘的優質坩土所製成的耐火磚砌成的,為了測試爐子承受溫度的能力,這座爐子已經倒塌、爆炸了各一次,現在終於能夠進行正常的煉鋼作業了。

  那些鼓風機以水力驅動,靠近爐膛的,是塞拉弗提供的奇特的組合齒輪。那些組合的齒輪可以改變速度,使低速旋轉的軸承變成高速,從而帶動模樣奇特的鐵製風扇來提供更大量空氣。

  按照塞拉弗的設想,那座大型高爐旁的開口可以傾瀉出鐵水,澆在旁邊早已備好的粘沙土模子裡,冷卻之後,這些鐵坯就會被送到低處的車間裡去,在那裡進行下一道工序。

  為了緊鑼密鼓按部就班地完成這些工作,塞拉弗足足瘦了一大圈,臉龐也變黑了,鬍子拉碴的,看起來與歐洲人更有些接近。

  索尼婭十分心疼,暗中和埃蓮娜不斷通氣,隔三叉五地送些親手煮的美味佳餚給他送去。

  不過這位小姐的手藝實在不能讓人恭維,大魚大肉在她的精心熬製下,不是變味就是沒味,塞拉弗吃過一次,就不想再吃第二次,在發過牢騷並且得知緣由之後,他竟然對埃蓮娜說,如果索尼婭再送東西來,就悄悄地扔掉,別再出現在飯桌上,以免影響他的食慾。

  這一天,疲憊不堪的塞拉弗好不容易回到聖路易號上,還沒來得及進入艙室,便聽水手說道:「總司令閣下,列奧納多先生已經在休息室裡恭候您多時了。」

  「好的,謝謝,請給我倒一杯濃茶。」

  塞拉弗說著,便來到了從前艦隊長室,先從門旁釘著的木架子上拿了條濕毛巾,使勁地抹了抹臉。

  「您的精神頭很不好,大人。」年老的畫家略有些憂慮地說道。

  「我們在與時間賽跑。」塞拉弗把毛巾丟回架子上,重重地坐倒在椅子裡,艱難地吐出一口氣來,「真是夠累的,我希望能快點培養出足夠的工程師,好應付特立尼達基地日益短缺的人才和技術資源的問題,不過現在看來,成效不高,我只能窮於應對,短時間內想得到所有趁手的人才根本是一種奢望。」

  「您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們這些凡人,我們實在無法與神的使者相較,在任何方面,大人,您都是我們的榜樣,包括這些天您讓我們看到的如此驚人的改變,說實話,也許您已經在改變整個世界,人類會因為您的出現,而擁有更加美好的未來。」列奧納多頗動感情地說道。

  塞拉弗對此只能抱以苦笑,「算了,不提這個好嗎,親愛的列奧納多先生。我們之間,已經勿需用這種貌似恭敬其實疏遠的口氣說話了。今天來,是想和我說什麼事情嗎?」

  「是的,大人,我想和您繼續談談那種用燃料驅動的機器,也就是您稱之為蒸汽機的那種東西。」

  塞拉弗心中一動,他知道眼前這位大師,事實上也是歐洲技術革命的科學先驅之一,他就曾經設計過蒸汽機並且畫過大堆的想像圖。塞拉弗毫不懷疑對方一定能夠成功地製造出這種超越時代的東西,不過他現在的想法與數周前又稍有不同,這段時間的極度疲憊以及事必躬親的無奈,讓他體會到羅馬並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

  再好的東西,也只能一樣一樣地來。

  「很好,這也是我所想要的東西。」塞拉弗說道,一邊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腿,不過這一幕卻被剛剛進來送茶點的埃蓮娜發現了,她臉上浮現出自責的表情,一言不發地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跪在塞拉弗面前,輕輕地將他的腿擱在自己的肩上進行按摩。

  「哦,埃蓮娜,你不必這樣。」

  「不,老爺,我不想再看見您這樣玩命了,這對您身體不好。」埃蓮娜開始的時候,口氣還很不悅,但馬上就變得怯生生起來,「求您了,老爺。」

  「我自己會有數。」塞拉弗忽然覺得這個一臉老相的法蘭西女傭,真是他遇見的人中最善良的一個,「不過,我會時刻記得你說的話,埃蓮娜,好了,幫我揉揉肩膀吧,別這麼跪著。」

  「知道了,謝謝您,老爺。」埃蓮娜站起來,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走到他的後面,開始幫他按捏起來。

  「繼續說吧,列奧納多。」塞拉弗滿意地哼著,「您的構思很好,高熱的水蒸汽釋放的能量的確可觀,這東西幾乎可以代替人類做任何我們想做的事情。例如它可以提供動力給車、船,它可以讓任何鋼鐵廠的效率提高十倍到三十倍。例如粉碎礦石、傾倒高爐、輸送巨型毛坯或材料,舉起鋼腚或重炮,還有最重要的,它能提供給車床連續不斷的以及更為強大的動力。」

  「車床?」

  「對,有了它,我們可以製造出標準化的器具——你該記得我對你說過的,標準化的重要性——只要這兩件事情成功了,我們可以源源不斷地製造出毫無差別的完美大炮,而不像現在的歐洲一樣,每門炮與其說是武器,不如說是各個不同的藝術品。」

  「非常困難。」列奧納多不禁搖了搖頭,「那次我們的談話之後,我想了整整一天,但我根本沒辦法想像會用一種怎樣堅固的東西來切削鋼鐵,尤其是鋼,天底下還有比它更堅硬的東西嗎?」

  「當然有」,塞拉弗笑起來,「只是現在我們的確還不容易得到罷了,以後我們也許會見識到,也許你很快就能看得見,利奧……」

  「這肯定不是熬幾個通宵就能得到的,塞拉弗大人。」列奧納多謙和地笑了笑,「我已經很感謝主了,還有您,為我減輕病痛,為我延續了生命,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才好……」

  塞拉弗聽得出對方話中的意思,但是卻沒有辯駁,事實上,將近70的高齡,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高壽了。如果沒有年輕時強健的體魄,沒有充滿藝術靈感的頭腦,沒有天生的謙遜與寬容的氣質,列奧納多絕不可能活到今天,要知道他是獨身一人,至今沒有子嗣。孤獨,也許是一個老人最難忍受的情緒。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42
第七節 雅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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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還想再做交流的時候,坎切斯急匆匆地敲了門進來,興奮得連尊稱都忘了加,大聲道:「感謝上帝,我們的英雄雅克船長滿載而歸!」

  「這真是好消息!」埃蓮娜喜上眉梢地叫起來。

  列奧納多也露出期冀的目光,塞拉弗強壓激動,讓埃蓮娜伺候著腿腳不便的老人也前往迎接,自己卻輕輕施了一禮,便健步如飛地離開了。

  他剛從跳板上落到碼頭邊,便看見約瑟、索巴、巴爾波亞、蒙特西諾斯、蒙彼斯、科爾特斯、塞索斯等人都身著盛裝,在幾百名臉頰塗滿顏料、全副武裝的大草甸湖部落聯盟戰士的簇擁下,已經迫不及待地翹首企望了。他們將不大的港口佔據得滿噹噹的。

  蒙彼斯的兩個最勇猛的手下立刻上來向總司令致禮並負責清開人群,心腹們也慌忙讓出最有利的位置給塞拉弗。約瑟湊過來小聲道:「索尼婭公主殿下讓我們晚點再送消息給您,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據說雅克船長的信使繞過了委員會,逕自去往公主的行宮。」

  「不用管他,我相信索尼婭,她不會做出格的事。」塞拉弗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他當然不會真的對雅克這樣桀傲不馴的傢伙放心,「也不要去查問,知道嗎?」

  「遵命,閣下!」

  「那是雅克艦隊長的船!」有人突然高叫道。

  在遠處海平面上,影影綽綽的桅桿和旗幟開始出現了,隨後不多時,船身也能看見了;大家靜靜地等待著,直到那些確定了那些船隻的身份後,人群歡呼起來!

  雅克的艦隊顯然也看見了迎接的人群,他們開始編隊並放空炮致意。

  隆隆的炮聲和瀰漫開來的團團火藥的濃煙,使得人們的歡呼越發嘹亮。

  只是塞拉弗心裡的激動和喜悅,卻莫名其妙地減少了很大部分。

  「知道嗎,兩萬多根巴西紅木,這只是收穫的一部分,許許多多的珍奇異獸,還有黃金和白銀,無數的寶石,真難以想像這個大陸蘊藏著如此多的財富!」在人群中的某些人激動地向他的朋友們嚷嚷著。

  塞拉弗聳聳肩,逕自離開碼頭。他心中有數,雅克的信使繞開他這個最高統帥的目的,無疑是想增加自己的籌碼。不過塞拉弗對此並不反感,他認為誰有能力誰就可以當老大,但是很多時候,謙遜這個美德是不會帶來忠心耿耿的手下的!

  很明顯,雅克想讓通過索尼婭小姐的身份,來確認自己得到的實力有多麼強大,他也許有單獨與美第奇家族結盟的意思。塞拉弗也不過是個比較幸運的艦隊指揮官罷了,既然他能,那麼,雅克又為什麼不能?所以,法蘭西船長此時的心情,只能用像洋面上的輕風一般暢快來形容。

  當他指揮著七八條船離開西班牙港的時候,並沒想到此行的收穫會如此豐厚。

  可憐的葡萄牙人,甚至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在雅克那裝備精良的艦隊的攻擊下一觸即潰,印第安的戰士們忙著收繳敵方的船隻,順便把對方所有的殖民據點、商行都仔細擼掠了一遍。

  一切就像在自己家裡淘米燒飯一樣輕鬆。

  雅克艦隊在海上碰到唯一像樣點的對手,就是一支由5艘差參不齊的各類船隻拼湊起來的護衛艦隊。這支船隊據稱是某位很有勢力也很有家底的葡萄牙商人費爾南·德·羅洛尼亞的,他與其他幾個合作夥伴因為與王室的「友誼」,而獲得了巴西這塊土地30年的居留開發權,條件是每年必須派船隊考察300里格的海岸線,並在他認為適宜的地方建立商行或居民點。

  由此也可見,巴西對於葡萄牙來說還是一塊稍大點的雞肋罷了,他們近期的目標並非新大陸,而是擁有看得見黃金白銀的非洲與印度。

  沒人比他們更殷切希望從那裡掠取大筆的黃金了!

  這個人口不足一百萬的歐洲小國,卻已揚帆遠航數萬里,並在印度的果阿設置了據點,這不能不讓人驚歎蛇吞大象的能力。

  雅克洗劫了巴西之後,按照塞拉弗的意思,留下2000印第安戰士據守亞馬遜河口。

  塞拉弗不會放棄對巴西這麼大塊地方的佔有慾,更何況,在這歐洲人普遍認為除了木材什麼也不長的地方,塞拉弗看到了黃金、鐵礦還有更多的利益。

  至於那個倒霉的商人,他則被遣送回了里斯本。雅克對他說,這裡已經屬於「西印度群島土著自治委員會」了!

  所以,艦隊長官現在是志得意滿,他的隊伍無一傷亡,並且帶回了35條俘虜來的船隻,其中還有350噸級的「神聖羅馬」號。

  這艘船其實只是一艘商用的戰船罷了,甲板上勉強放著幾隻小炮唬唬人而已,這傢伙的倉位全部被紅木、獸皮與其他雜貨佔據,為了拉回它,雅克的艦隊足足多花了一周時間。

  原先,葡萄牙發現巴西的時候,以為這裡是一個島,並把她命名為「聖十字架島」,直至第二年葡萄牙考察隊沿巴西海岸行進了3600公里之後,才發現這兒是雨林密佈、地大物博的地方。

  這裡生產一種珍貴的木材,葡萄牙人稱之為「巴西」,也就是葡文裡「紅木」的意思,這個名字逐漸取代了聖十字架島。

  這種木頭不僅是優質木材,還可以從中提煉出天然紅色的染料。

  由於歐洲正在流行紅色,所以這種原本就相當昂貴的木材立刻身價百倍。

  雅克的一名手下在回航期間對他說,佛羅倫薩對染料的迫切需求全歐洲都知道,如果能夠固定提供大量紅木的話,雅克就能夠躋身豪富排行榜之中。

  那時候,名譽、地位、美女和奢侈的生活,就會接踵而來!

  沒錯,這番話立刻打動了雅克。

  他也馬上想到了索尼婭·德·美第奇公主殿下,這個佛羅倫薩實際統治者的最佳聯繫人。

  被利慾熏心的艦隊長官立刻擬定了一個看似完美的計劃,他秘密派遣使者去見索尼婭,並把提供優質廉價的巴西木的合作意向傳達給她。

  雅克並非沒有想到塞拉弗的態度。

  但他不覺得自己所作所為有什麼不對,畢竟,這次輝煌的勝利之後,他按照慣例有權分得15%的戰利品。

  即使這15%也絕不是一個小數了!

  與他預料相同的,索尼婭也非常高興地通過信使轉達了同意請求的結果。

  不過,她要求雅克能夠至少控制住紅木經銷的渠道,也就是說,如果雅克不能掌握這些原材料,那麼他就不能與美第奇家族發生合作關係。

  雅克沒有覺得這些問題有什麼棘手,在他看來,塞拉弗能夠重賞那名發現鐵礦的小技師,那麼對他提出經銷巴西木的這一小小要求,應該是不在話下的。

  雅克龐大的船隊一到岸,他就沒管熱火朝天人們的歡呼以及工人們忙著卸裝貨物,也沒功夫搭理前來迎接的官員們,便在衛兵們的簇擁下,高傲地前往塞拉弗的官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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