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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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65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2 06:36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二十五節 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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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肅看著緊繃著臉一言不發的劉備,宛爾一笑,他坐回席上,自顧自的喝起了酒,有滋有味的品著,嘴咂得吧吧響。劉備站在那裡,像根木樁似的一動也不動,眼睛緊盯著魯肅,彷彿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可是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劉備忽然笑了笑,放鬆了面皮,緩緩的走回席上坐下,自顧自的理了理衣擺,漫不經心的說道:「大禮?難不成孫仲謀把他的兒子送到襄陽去了不成?」

    魯肅呵呵一笑:「這倒沒有,小公子才五歲,送到襄陽還得人照顧,孫會稽還沒有遇到當年那麼困難的時候,無須送質子。不過,他把張公一家送到襄陽去了,左將軍,你想必不知道,張公那個侄兒張奮在將軍手下可有五年了,現在已經是輜重營的校尉,掌管著大批的軍械,那個,那個打成固的軍械,就是他做出來的,一戰立威,如今可是鎮南將軍的親信。不過這些年生怕給張公帶來不便,所以一直沒有聲張。這次孫會稽知道了,順手推舟做了個人情,把張公一家全送去了。」

    「這算什麼大禮,不過是將最後一個老臣推開,好大展手腳罷了。」劉備呵呵的笑了,長出一口氣,「張公去了襄陽,顧元歎該接任了吧。」

    魯肅面微笑,看了一臉輕鬆的劉備半天,忽然問了一句:「左將軍,你以為張公去了襄陽,對孫會稽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當然是好事。」劉備撇了撇嘴,戲謔的看著魯肅:「內事問張昭,外事問周瑜,這兩人當初給了他莫大有幫助,可是現時也捆住了他的手腳,做什麼都要聽這兩人,這如何過得舒服?我雖然和孫仲謀只見過一面,也知道他心高性傲。不是那唯唯諾諾之人。公瑾還好一些,知道些進退,那張子布可是一副書生脾氣,仗著是江東老臣,只知道進言直諫,根本不顧著孫仲謀的面子。有好幾次都鬧得很僵的。仲謀長大了,他已經而立之年,不是當年那個少年了,哪裡還受得了這種氣。如今張週二人都到了朝庭,他就可以大展手腳,整頓政務,江東的本地派和淮泗派之爭消於無形,自然可以一心向外了。」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他恐怕並沒有歸附朝庭的意思,不過是趁機掌權而已。你們,嘿嘿。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魯肅笑著點了點頭:「那左將軍以為,孫會稽掌握了江東,對你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劉備心中一動,忽然覺得其中有些問題,他連忙問道:「張公去了襄陽,我那女婿可有什麼動作?」

    魯肅一笑,看著劉備點了點頭:「也沒有太多的動作,不過是征辟了幾個人而已。比如陸家的陸績陸公紀。」

    劉備沉思了片刻,臉色漸漸的陰了下來。他知道陸家和孫家地恩怨,這個陸績陸公紀一直和孫權不太對付,上次剛剛授了鬱林太守,因為自己借了鬱林,陸績又回家閒居,天天悶在家裡做學問,孫權要讓他進府做幕僚,卻被他拒絕了。聽說此人深研易經。曾經說過東南沒有王氣,天下即將一統的話,明著跟孫權做對,而陸家的陸遜陸伯言,雖然在孫權手下受重用,但並不是很忠心,上次大戰就是陸遜借口鄱陽湖的水賊鬧事,拒不出兵長沙。這個時候曹沖征辟陸家的人是什麼用意?可以說他是拉攏孫權的反對派,當然也可以說成是替孫權清除掌握揚州地礙障。就看你怎麼想了。

    但是這樣做的結果很明顯。只要孫權無意與曹沖作對,那孫權在揚州的根基就會越來越穩。難道說。曹沖有意讓孫權割據揚州以換取孫權的投誠騰出手來對付朝中的勢力,他們是不是已經有了什麼默契?

    劉備心裡七上八下。他捉摸不透這兩方地意思。如果孫權真地和曹沖有了什麼默契地話。那做為第三方地他就危險了。沒有了孫權從一旁威脅。曹沖很可能把張和黃忠等人調到南線來。自己連兵力上地一點點虛假地優勢都沒有了。

    孫仲謀這是想幹什麼?他真地想放棄野心。做一個諸侯王了?劉備心中冷笑一聲。這豎子目光也太短淺了。曹沖收拾了我。豈能讓他安心地做諸侯王?

    或許。是魯肅虛言誑我?

    劉備猶豫不決。他有些頭疼。這些情報地事以前都是由諸葛亮和馬謖負責地。現在馬謖做了曹沖地軍謀掾。替曹衝出謀劃策去了。現在大概正在計劃著怎麼打自己。諸葛亮嘛。略好一點。聽說沒有跟著曹沖。回隆中去種地了。唉。這人雖然有點言過其實。做政務卻是一把好手地。如果有他在。至少糧食不會這麼緊張。自己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摸不清魯肅地底細。

    「子敬。遠來辛苦。還是先住下休息休息吧。晚上我就用我那女婿送來地酒給你接風。免得你說我小器。哈哈哈……」劉備哈哈大笑著。對魯肅拱了拱手。讓人送魯肅去休息。

    魯肅知道劉備地本事。估計他是拿不定主意。要找謀士來商議。他也不急。順手推舟地下去休息。劉備隨後將趙雲、簡雍等人找來商議。他本來不想請主簿殷觀地。可是想了想。還是將殷觀找來了。現在他地手下人裡面也就是殷觀地謀略出眾一些了。

    殷觀來了之後,坐在一旁一直不吭聲,他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他那個侄兒殷文不僅投降了曹沖,還咬死了張飛,現在已經成了江陵的守將。劉備對他恨得牙癢癢,要不是顧忌到還有一些跟隨他的荊州籍人士,指不定他現在還能不能活著呢。劉備已經有好久不找他來議事了,今天劉備突然找他來,實在讓他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禍是福。

    劉備很平靜的將魯肅說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看著趙雲,趙雲耷拉著眼皮,沉默不語。劉備又看了一眼殷觀,殷觀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好像入定了一般。劉備有些惱火,這一文一武都在裝瞌睡,那找你們來議什麼事。

    「子龍,你說說。這孫仲謀打什麼主意?」劉備聲音有些不善,強自壓抑著心中的不快。

    趙雲無奈,他掃了一眼眾人,又看了看臉上陰得能滴出水來地劉備,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管他們打什麼主意,總之對我軍不利。本來兩家聯盟,依仗著南方的地勢不利於北軍,我們還能有優勢,勉強能與曹軍一戰。現在……孫仲謀和曹鎮南眉來眼去的,就算不會合兵攻擊我們,也會消極怠戰。讓我軍獨力應付曹軍,實在……有些困難。」

    「那我們應該如何處置?」劉備心情越發的糟了。

    「眼下的情況,應當先摸清孫仲謀地心思,如果他只是虛以委蛇,我們還有回轉餘地,如果……」趙雲想來想去,如果孫權真的想割據,那麼已方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除非也像孫權一樣向曹沖拋媚眼了。

    「孔林。你說說,應該如何處置?」劉備見趙雲欲言又止,知道他也沒有什麼起死回生的辦法,只得把眼光也轉向了殷觀。殷觀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劉備,連忙說道:「觀愚魯,也無甚好計。」

    劉備站起身來,背負著手慢慢走到殷觀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殷觀。冷森森地目光看得殷觀低下了頭,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只覺得背上壓著一塊無形地巨石一般,壓得他屏住了呼吸,額頭冷汗直冒。也不知過了好久,劉備才陰惻惻地笑了笑:「孔林,你是不是生怕我因為玉章的事情怪罪你,所以不敢說話?」

    殷觀汗如雨下,預料之中的場面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觀……不敢。」

    「孔林。你起來。」劉備彎下腰扶起殷觀,臉上掛著很平和的笑容:「孔林。說心裡話,翼德死了,我是真的很傷心。三十年,你知道嗎,翼德跟了我足足三十年,我們當初剛剛見面的時候,還都是風華正茂的青年,可如今,你看我,頭髮白了,鬍鬚也全白了,這一生很快就要結束了,卻一事無成,連翼導喪了。你說,我怎麼會不傷心?」

    劉備地聲音裡帶著些顫音,眼中盈盈有淚,臉色淒惶,讓殷觀覺得很是不忍心,越發覺得慚愧。劉備緩緩的直起了腰,仰起頭,不讓眼中的淚落下來,只是他顫抖地手卻讓人覺得他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絕望。

    「只是,我也知道,翼德性暴,好鞭打士卒,玉章身為他的手下,只怕也吃了不少苦頭,年輕人嘛,血氣方剛,焉能受此大辱。我知道,一定是翼德不對,我早就提醒過他,提醒過他無數次……」劉備漸漸穩定了情緒,聲音也清晰起來,緩慢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頗有一番讓人感動的意味。殷觀聽了,心裡的緊張總算去了些,剛剛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忽然之間劉備變成了一頭狂暴的猛獸,揮手大手猛在拍在案上:「可是他就是不聽!如今釀成大禍,又能怨得了何人?」

    案幾猛地跳了一下,喀嚓一聲,齊中而斷,案上的文具摔得到處都是。劉備怒目圓睜,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惡狠狠的看著眾人:「他死了,我很傷心,我真的很傷心,可是這怪誰?怪玉章嗎?不,怪我,要怪我啊,我早就知道他性格如此,本不應該讓他駐守武陵,否則怎麼會釀成大禍,以至於一敗塗地,無法收拾。我,是我,是我對不起翼德,對不起玉章,對不起諸位啊。」

    劉備越說越覺得傷心,多日來的憋屈忽然之間全部釋放了出來,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由自主跪坐在地上,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眾人面面相覷。

    殷觀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一眼同樣吃驚的趙雲,又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劉備,膝行幾步來到劉備面前,拜倒在地連連頓首,抽泣著說道:「主公,玉章有罪,觀萬死不辭其咎。主公如此。叫觀如何自處?主公請節哀,如今之事,尚未到不可收拾之時,我等必肝腦塗地,為主公效勞。」

    趙雲見劉備傷心成這樣,也覺得心中酸楚。跟著走上前去,與殷觀一起扶起劉備,顫聲說道:「主公,孔林說得對,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還有機會的。」

    簡雍等人隨即也一起上前相勸,劉備哭了好一陣,這才慢慢收住了哭聲,他接過簡雍遞過來的毛巾擦盡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多日苦悶,一時失態了。」

    殷觀伏地泣道:「是觀等無能,不能為主公分憂。死罪死罪。」

    「孔林,休要如此說。」劉備扶起殷觀,「眼下之計,還是先想想如何處置才是。」

    「主公,觀有一計。」殷觀坐定,心結解了,智商似乎也立刻回來了。

    「快講。」劉備立刻說道。

    「主公,孫仲謀如此做法,無非是想以曹鎮南之軍勢。逼主公就範,然後再向曹鎮南索取更大的好處。曹鎮南天資過人,豈會看不透其中的要訣,不過是因為主公心向漢室,不能接受曹家欺壓天子,決心玉石俱焚,誓不屈服,這才無法商談罷了。」

    殷觀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換口氣。順便看了看劉備的臉色,見劉備聽得很認真沒有什麼不快的意思,殷觀這才接著往下說道:「孫仲謀以妹進身,想謀取揚州,而主公與曹鎮南是翁婿,關係更進一層,且兩位小姐皆先於孫夫人入府,之所以今日才行婚禮,並不是小姐不受曹鎮南寵愛。而正是曹鎮南心疼小姐之故。婚禮一行,一兩年之內。焉知不能生下一公子?」

    劉備聽出了殷觀地意思,他也是勸自己投降了,不免有些猶豫。殷觀見他臉色不對,連忙又說道:「周大人多次來勸說,傳達了天子招撫的旨意,主公是皇室宗親,正當為大漢效忠,曹家目前雖然跋扈,卻並無明顯的反跡,且曹鎮南也一向忠於天子,這次許縣之事,乃是曹子桓倒行逆施,並非曹鎮南為惡。他之所以退讓,也是實力不濟所致,如今有了主公為援,翁婿聯手,足以捍衛大漢江山,豈不是公私兩便之事?」

    「這……倒是是個理兒。」劉備聽了,覺得場面上似乎也說得過去,接受招撫,是天子的旨意,並不丟人。只是,就這麼受撫,他總有些不甘。

    「主公,曹鎮南能接受孫仲謀佔據揚州,自然能接受主公佔據交州。主公何不趁此機會,讓曹鎮南上表,請天子下詔封主公為交州牧,名正言順地向孫仲謀討要交州。如此一來,主公實力大增,足可以與孫仲謀抗衡,也正符合曹鎮南制衡我兩家地目地,各得其所,以曹鎮南之智,豈有不順水推舟之理。」殷觀侃侃而談,接著說道:「如此,主公上不負天子,可以為天子外援,制衡曹子桓,下可以全骨肉之情,父女團聚,豈不是兩全其美。」

    劉備心中一動,眼前豁然開朗,對啊,為什麼不趁此機會把交州要過來。天子下詔封了孫權為揚州牧,可沒有封他為交州牧,說不定就是留著這手呢。自己現在沒地盤,如果能以曹沖為後盾向孫權討要交州其他三郡,孫權會怎麼辦?要是給,自已有了交州實力大增,他肯定不痛快,不給?那豈不是他要被曹沖追著打?

    「哈哈哈……」劉備想著孫權可能地困境,禁不住仰天大笑,笑得眼中剛停住的淚都笑了出來,他拍著大腿,連聲叫好:「孔林,妙計,妙計啊。」

    殷觀見劉備這麼說,提了半天的心終於放下了,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出輕鬆的笑容,慢慢退回了自己的坐席。

    「子龍,憲和,你們看孔林此計如何?」劉備心情大好,笑著對趙雲和簡雍說道。這兩人一笑,心道你都說好了,我們還能說不好嗎,當然是妙妙妙了。

    「那……這長沙,派誰去比較好呢?」劉備笑完了,考慮起了去長沙參加婚禮的人選。

    簡雍略一思索,立刻想起了一個人:「主公,雍以為,去長沙最適合的人選,沒有哪個比麋中郎更合適了。他既是小姐地親娘舅。又是將軍的從事中郎,與魯子敬官職相當。」

    劉備眨了一下眼睛,覺得也是合適,麋竺是大雙小雙的親娘舅,讓他去長沙,大雙小雙肯定會很高興。曹沖也說不出什麼意見來。更重要地是,自從知道大雙小雙落在曹沖的手裡之後,他們一直心有芥蒂,如今把他們派到長沙去,如果能解決這心結當然更好,就縱解不開,也可是別讓他們在自己面前苦著一張臉了。

    「合適。」劉備點了點頭,算是做了決定。

    事情敲定之後,劉備立刻派人找來了麋竺。麋竺對這個安排倒是很滿意。當下應承了下來,劉備很滿意他的態度,在當天晚上的接風宴上。通報了魯肅。

    魯肅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左將軍英明,如此甚好,東南不動刀兵,恢復一統,百萬黎民因左將軍地仁跌免遭戰火,左將軍的仁厚之名必將傳遍東南。」

    劉備假模假式的連連附合:「理所當然,理所當然,能為民所想。正是備所願爾。」

    「不過,麋子仲雖然是小姐的親娘舅,但畢竟是舅家人,小姐還是你劉家的人,劉家沒有人去,似乎有些不太像話吧。」魯肅不急不慢地說道。

    劉備沉下了臉,不快地看著魯肅,剛才的輕鬆一下子沒了,話音中都透著生硬:「子敬莫非以為要我去長沙嗎?要我去也不是不可。不過,我既然是嫁女兒,就應該先把女兒接回來,還是請子敬先把大雙小雙送到郴縣來吧,然後我再親自把她們送到長沙去。」

    「哈哈哈……」魯肅笑了,揮了揮,打斷了劉備的話:「左將軍何必著急,我知道你軍務繁忙,無法脫身。這一點鎮南將軍也是能理解的。不過。這不代表你劉家就不要派人去啊,你不去。可以讓你劉家其他人去啊,反正有麋子仲帶著,鎮南將軍也不會扣下你的人。」「要質任?」劉備的臉更難看了,強壓著心裡的怒火,陰陽怪氣的笑道:「子敬,你真當我是怕了你們,會把我那小兒送到長沙去為質?」

    「哎——」魯肅連連擺手,一臉笑容,似乎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一樣:「左將軍,你何必如此生氣呢,幹嘛要說得這麼難聽,這不是投降,要什麼質任,這不是說親事地事情嗎?兩家結親,你劉家一個人不到,這總是說不過去地,小姐面子上也無光。就是你這做父親的不去,這做兄長的也可以代替一下嘛。」

    魯肅說得很輕鬆,但語氣卻不容置疑。劉備有些騎虎難下,他打量了魯肅半天,才開口說道:「子敬,我是真想著這是兩家結親,鎮南將軍不會是拿我開心吧?他會不會借此拖延一點時間,等著秋收結束,然後再大舉進攻?」

    魯肅有些意外地看著劉備,撲哧一聲笑了,他向前探了探身子,有一絲不解的問道:「左將軍以為,不到秋收,鎮南將軍就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進攻嗎?一定要等到秋收以後?你知道荊州現在有多少糧食儲備,你知道那些士卒們現在的口糧標準是多少?」

    「我知道你們有錢。」劉備酸溜溜的說道:「襄陽這兩年,每年六約開一次什麼博覽會,開一次掙地錢都比我一年地賦稅多,他這個女婿太富了,我這做岳父的是窮人,飯都吃不飽,不能跟他比。」

    「莫急莫急。」魯肅笑道:「只要劉家地人到了長沙,我保證鎮南將軍會給你這個岳父大人一份厚禮,保證讓你過個好年,如何,這點你總該信得過我吧。」

    「真地?」劉備敲著幾面,漫不經心的說道。

    「自然。」魯肅向後靠了靠身子,很有把握的說道。

    劉備有些猶豫起來,他看了一眼簡雍,又看一眼正看著桌上酒菜嚥口水的劉封,沒有說話。簡雍卻心領神會,立刻上前笑道:「主公,魯大人說得有理,小姐出嫁,劉家不去人是說不通的。主公雖然軍務繁忙脫不開身,小公子又太年幼,可是大公子可以去嘛,有麋子仲帶著,一定不會有事的。」

    劉備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劉封,劉封正被酒誘得口水直流呢,然後聽他們說到自己,有些茫然的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們,一臉的莫名其妙。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2 06:49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二十六節 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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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封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區別,一聽說派他到長沙去參加小妹的婚禮,他爽快的答應了,爽快得連劉備都有些意外,甚至有片刻之間的內疚。

    一切都似乎很順利。

    魯肅在郴縣停了兩天,等劉備準備送給女兒的嫁妝。劉備的家底已經被襄陽那些貪財的商人掏得差不多了,東拼西湊才湊了兩車禮物,比起當初麋竺把小妹嫁給他時的嫁妝可寒磣多了。就是如此,劉備還是心疼不已,這可是他最後一點家底了,如果不能換來豐厚的回報,他只有刮刮鍋底,要麼北上找曹沖玩命,要麼東進去搶南海郡,和孫權玩命了。

    魯肅知道劉備的心情,臨走的時候,他笑呵呵的對愁眉苦臉的劉備說道:「左將軍,莫要心急,既然你和鎮南將軍成了翁婿,以後有什麼事情不好說?你那點困難,對鎮南將軍來說不值一提。你放心,我一回到長沙,就請將軍發一批糧食給你,先解你的燃眉之急,以示誠意。也請左將軍恪守諾言,上表朝庭接受招撫,莫再做無謂的犧牲。」

    劉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如果鎮南將軍真能體恤民生,不再重起仕,我能夠安心的在交州呆著的話,何必自找麻煩。至於糧食的事情,還請子敬多多美言,莫要讓我等得心急才是,另外,我聽說劉磐那個豎子又從襄陽帶了三千新兵到始安,口口聲聲要找我報仇,我雖然不怕他,可是總覺得心煩。有勞子敬和我那將軍女婿說一聲,如果他真有心要我接受朝庭的招撫的話。還是讓劉磐早點滾蛋吧,否則說不定哪天我煩了,親自帶人去砍了他的腦袋。」

    「左將軍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讓左將軍滿意。」魯肅看起來似乎很有把握的一口答應,然後和劉備一揖而別。隨後麋竺和劉封也過來向劉備辭行。劉備提前已經和他們交待了一切事宜,此時無須再多說什麼。劉備只是受憐地看了看歡天喜地的劉封,幫他理正了頭盔,啞著嗓子關照道:「封兒,長沙不比郴縣,倉舒雖然娶了雙兒,可是雙兒只是個妾。你切不可以為成了親戚。就可以胡來。他的軍令嚴,你又性粗,萬一犯了忌諱,只怕會鬧得不愉快,你千萬要小心一些。莫要壞了自己性命。到了長沙之後,多看少說。一切事務有麋家舅舅打點,你不要多生是非,記住了嗎?」

    劉封跟著劉備這麼多年了,他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劉備親生的,但他一直把劉備當親生父親,也把劉禪當弟弟,對大雙小雙也很親密。如今能代表父親去參加妹妹地婚禮,對他來說不僅是件美差,還是父親對他的器重,覺得自己雖然還要幾個月才能行冠禮。但父親已經把自己當個成年人看了。因此心裡很激動,興奮得黑黑的臉泛著紅。他連連點頭。沒口的應著:「父親放心,我都快行冠禮的人了,這點輕重還是分得清的,再有麋家舅舅帶著,我一定會小心的,父親你就放心好了,等我回來,還請父親賜字呢。」

    劉備看著劉封那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心中暗自歎了口氣,他想了想說道:「封兒,你去長沙,無字也是不便,莫要待冠禮了,為父就給你取了字吧。嗯,你地字就叫……公業吧,希望你此去,能完成任務,平安歸來,天子下詔裂土封侯,成我基業。」

    「多謝父親。」劉封大喜,連忙拜謝。

    「去吧,莫讓魯大人等得太久了。」劉備心中一絲愧疚,揮了揮手。

    劉封再次拜謝,整了整衣甲翻身上馬,雄赳赳氣昂昂地跟著麋竺上了官道,一聲吆喝,車隊在一百親衛的護送下起動,帶起一股煙塵漸漸遠去。劉備負著手,靜靜的站在長亭外,看著煙塵瀰漫的官道,半晌無語。

    魯肅雖然在劉備面前拍了胸脯。但他心裡並沒有十足地把握。因此上路不久。他就將詳情寫了一封急書。讓快馬送到襄陽向曹沖請示。曹沖接到急書之後。頗感到一些意外。他估計到了劉備會派人來。卻沒想到會派出這麼有身份地人來。麋家是舅舅。劉封是長子。雖然是個假子。卻是正式收入宗譜改了姓地假子。比起秦朗和何宴這樣地假子來說。那就正牌多了。

    難道劉備真地撐不下去了。想要投降了?他有些疑惑。連忙將龐統和張松這幾個親信找來商量。龐統看了看書信。笑道:「看不出魯大人還有這等口舌功夫。不比子翼差啊。直擊要害。威逼利誘。恰到好處。把周大人辦了一年多沒辦成地事一次就辦好了。」

    「你說這事能成嗎?」曹沖打斷了他地話。有些著急地問道。

    龐統笑了。笑得很詭異。他「嘩」地一聲抖開襄陽新出地折扇。擺出一副仙風道骨地樣子。得意地抹了抹嘴角地那一撇小鬍子:「將軍。按說以現在地情況。左將軍來請降也屬意料之中地事情。考慮到諸葛亮已經離開了。左將軍那裡沒有得力地人手處理情報。永年已經通過那些商人將孫會稽和我們談判地消息傳到了桂陽。想來左將軍現在已經知道些風聲了。他如果不想陷入夾擊之中。趁機機會接受將軍地好意。顯然是上上之策。」龐統說著。特別刻意地略過了馬謖這個當年在劉備手下專門負責分析情況地干將。生怕馬謖在一旁會感到尷尬。

    曹沖點點頭。他確實也希望劉備是真心接受了朝庭地招撫。他倒沒有敢奢望劉備會向他投降。畢竟老劉也是跟老曹斗了大半輩子都沒認輸地。要讓他向自己投降。難度更大。老劉面子上肯定過不去。接受朝庭地招撫。向天子認輸。可能更容易被他接受一些。不管是以什麼名義。總之是不用再打仗了。那當然是好事。可是看看手中地急書。看到劉備想要交州地打算。曹沖覺得。劉備地想法。估計還是個緩兵之計。並沒有真心認輸。

    龐統似乎看出了曹沖地擔心。他悠然自得地搖了搖折扇。「嘩」地一聲又收攏了起來。動作乾淨利索。看得出來是操練了不少次了。他用折扇敲了敲面前地地圖。又接著說道:「但是從他要交州、要糧食來看。這事情恐怕也不能想得太如意。不過這事成也好。不成也好。對將軍來說都無所謂。成了。將軍公私兩安。天下太平。皆大歡喜。不成。他也不過是緩了口氣而已。雙方地實力差距在這裡。他要想翻盤。除非我們這些人都睡著了。郴縣離此一千多里。雖然沒有什麼高山大嶺。但是一來一回。也要近一個半月。就算是輕車快騎。也得要一個月。再加上辦婚事地時間。如果沒有意外。開戰當在秋收之後。到了那時候。打與不打。如何打。主動權都在我們掌握之中。」

    「那是不是先送一批糧食給他?」曹沖想了想說道。

    龐統想了想,點頭說道:「我覺得還是要給一點的。他現在已經應允了朝庭的招撫,人質也送來了,當初將軍向天子提出的要求,他都已經做到了,如果這個時候還不給他糧食,只怕天子、周大人會覺得將軍在有意刁難,將軍反而理屈。」

    曹沖不以為然,當初他是這麼對天子說的,不送質,不送降表,一顆糧食也沒有。現在劉備讓劉封來了,可是他沒有降表,也沒有明確說劉封就是質子,跟他說當初說的條件還是不符。他雖然很希望劉備能投降,不管是向他還是向朝庭投降都行,但劉備還沒有實際行動,現在給他糧,是不是有點養虎為患的意思?

    「再者,如果一點糧食也不給,左將軍勢必不能想信將軍地誠意,他很有可能再次挑起仕,可能會打亂了我們地計劃。而將軍如果給他一些活命的糧食,則可以鬆懈他的鬥志,動搖他們兩家聯盟的信任基礎,豈不是兩全齊美的事?反正打起仗來,我們也要多消耗糧食地,不如送點糧食給他,讓他吃飽了肚子去跟江東孫會稽鬧騰,我們從中漁利。」他促狹的看了一眼點頭微笑地張松:「要不然永年還要費心思去造謠,效果還未必好。將軍給一些糧食給劉備,再把麋子仲和這個劉封留在長沙,孫會稽豈有不疑之理?」

    「那就給點?」曹沖還是有些捨不得,這拿糧食去給敵人,雖然這敵人是准老丈人,他還是有些不舒服。

    「給點好。」張松也點頭附合:「不給點甜頭,他們沒力氣鬥。」

    「那就給點。」曹沖想了想,又笑道:「不過,這個面子還要賣給周大人,等他來找我再說吧。」

    龐統和張松異口同聲的笑道:「公子所言正是。」

    既然決定給糧了,曹沖立刻傳令張任,從那些截留下來的大批糧食裡搞撥一部分給劉備,同時讓始安天天叫著要去打仗的劉磐後撤二百里的零陵城待命。劉磐很惱火,但是又不能不聽曹沖的命令,就整天發了瘋似的天天折騰那些士卒,專練長途奔襲加攻堅。

    大雙小雙知道麋竺來了,劉封也來了,又聽說曹沖答應了周瑜的要求,給劉備送去了一些糧食,老爹和夫君之間似乎有可能講和,她們一直懸著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一大半。麋芳也從襄陽趕了過來,帶來了劉巴、荀、襲肅等人送的禮物,裝了滿滿幾十車,別地不說,就是荀文倩和蔡璣、孫尚香三個姊姊送地梳妝之物就是滿滿一車,風靡襄陽的墮林粉整整三大盒,足夠她們倆抹一年地了。孫尚香更是調皮,居然把環夫人給她準備的小孩衣服送了兩套來,寫了一封信,祝她們倆一起暗結珠胎,搞得姊妹花嬌羞不已。

    當然,最讓她們開心的,還是麋芳和麋竺兩個舅舅居然都來了。

    麋芳陪著姊妹花,在長沙城外十里的地方,接到了兄長麋竺。兄弟一見面,百感交集,顧不得那麼多人看著。相擁而泣,麋芳跪倒在麋竺面前,連連請罪:「弟無能,兵敗被俘。險些連累了兄長和侄兒們,實在無顏再見兄長。本以為兄弟相隔天涯,沒想到還能有相見的機會,真是天可憐我兄弟。弟在襄陽,度日如年,一聽說兄長親到長沙,弟日夜兼程趕來迎接兄長,當面請罪。」

    「起來吧。起來吧。」麋竺看到麋芳瘦得一絲肉也沒有的臉頰。知道兄弟在這兩年在襄陽雖然好吃好喝,可心裡一定不會好受。他們兄弟關係一直不錯,麋芳被俘投降了曹沖,後來又被任命為襄陽城的守將,這讓劉備對麋家地態度壞到了極點。他雖然還任著劉備左將軍府的從事中郎,外人看起來依然信任不衰。可是麋竺知道他的處境危險,劉備幾乎從來不找他議事。好在他這個人生性平和,不爭這些,只是讓幾個兒子小心做人而已,這才與劉備沒有發生什麼衝突。這次劉備讓他到長沙來參加外甥女的婚禮,除了借重他地身份之外,當然也有和麋家好聚好散的意思,討好大雙小雙,想從中取利。

    但對他來說,能夠兄弟重逢就這夠了。剩下的他只希望劉備還能好好看待他的妻妾、兒女了。

    「小妹的墳現在何處?」麋竺湊在麋芳的耳邊輕聲問道。

    「早就挪到襄陽去了。是倉舒親自來遷的墳。」麋芳輕聲應道。

    「如此甚好。」麋竺鬆了一口氣,直起身來。向麋芳身後已經哭成淚人的大雙小雙走了過來。大雙小雙不約而同地投入麋竺地懷中,放聲痛哭。麋竺也是淚流滿面,不過他還是很欣慰的拍著大雙小雙的背安慰道:「丫頭,別哭了,苦日子都過去了,你母親在九泉之下,一定會很含笑的。」

    大雙小雙抽泣著,拉著麋竺的手又哭又笑,你勸了我,我勸了你,說一陣,哭一陣,好容易才將這幾年各自心裡地擔憂都釋放了出來,已經全部哭成了花臉貓,才拉著麋竺來到正和魯肅、周瑜相談甚歡的曹沖面前。

    魯肅在半路上接到了曹沖地回信,得知曹沖同意了他的意見,並且在周瑜的請求下,已經命令前線的張任向劉備調撥了第一批糧食,雖然不多,但是表現了足夠的誠意,又調回了劉磐,讓魯肅在劉備面前誇下的海口兌現了。這讓魯肅十分滿意,一見到曹沖就連忙上前致謝。曹沖自然要很虛偽而真誠的將功勞還給他,滿口的誇讚魯肅事情辦得好,相談甚歡。

    曹沖見麋竺走過來,連忙向周瑜、魯肅告了罪,上前大禮參拜麋竺。這讓麋竺很是吃了一驚,一下子沒回過神來,等曹沖拜下去了,才慌忙上前摻扶,連聲說道:「將軍大人何必如此大禮,於朝庭禮制不合啊。」

    曹沖笑道:「舅舅,此話怎麼講,你這次來又不是什麼公事,說什麼朝庭禮制。你現在就是雙兒的舅舅,也就是我的舅舅,我以晚輩禮節拜見舅舅,是天經地義地事情,怎麼會與禮不合呢。」

    麋竺頗為感動,他滿意地看了一眼笑靨如花的雙兒,開心地笑了。曹沖如此對他,看來傳聞中對雙兒的寵愛確實不假,這樣一來,他的妹子在九泉之下真的可以瞑目了,她自己沒能嫁個好郎君,可是女兒卻找到個好歸屬,不幸乎,幸乎?可惜自己的夫人、兒子還在郴縣,如果他們也在此,那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曹衝向麋竺問完了寒暖,又笑著對跟在麋竺身後憨憨的笑著不知如何自處的劉封說道:「這位便是雙兒的兄長了?我雖然沒見過你,可是卻聽說過你的威名,劉子巨和張老將軍,都滿口誇讚你少年英雄、武技超群呢。」

    劉封跟在麋竺後面,看著麋家的人哭成一團,他卻無人問津,就連以前經常纏著他的兩個妹妹都沒想起來理他,他很有些尷尬。他本來還覺得自己在劉備手下大小是個人物,心裡頗有些傲氣,現在一看比他還小半年頭的曹沖在眾人的簇擁下談笑風生,成為無可爭議的重心,那點傲氣早就變成了沮喪,再無人搭理他,更是覺得失落。忽然之間曹沖這個重心人物來和他說話。而且一開口就誇他武技好,正是點中了他最得意的穴位,本來有些黑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激動得話都說不周全了。

    「倉……將軍過獎。將軍過獎。封雖然有些蠻力,也頗經子龍將軍點撥,奈何天性愚鈍,只學了一點皮毛,將軍如此說,可真是讓我無地自容了。」

    曹沖朗聲大笑,他拉著劉封的手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道:「雙兒經常提到你,說你對她們很疼愛。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要將軍將軍地,顯得生份,你就叫我倉舒,我就叫你……對了,你可行了冠禮。取了字麼?」

    「取了,來前父親剛取的。」劉封受寵若驚。亦步亦趨的跟著曹沖:「叫公業「公業?」曹沖品咂了一番,點頭說道:「好,大丈夫就該建功立業,憑胯下馬,掌中刀,縱橫天下,博個封妻蔭子,光宗耀祖。」

    「正是正是。」劉封樂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眼睛都笑細了。他長這麼大。劉備從來沒有這麼跟他說過話。而其他人要麼是覺得他粗魯,不願意跟他說話。要麼是因為他是劉備的義子,不敢跟他這麼說話,像曹沖這樣一點架子也沒有地跟他拉著手親親熱熱的說話的,打從他記事以來是頭一遭,心裡和曹沖初次見面帶來的緊張感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盼望已久的那種親兄弟一般的舒心、快樂,說話也沒了顧忌,他拍著胸脯說道:「倉舒這話說得對,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以後就跟著你縱橫天下,你放心,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你。」

    曹沖差點笑出聲來,心道這小子果然是個愣頭青,當著這麼多人說出這種話來,要是傳到劉備耳朵裡,那還了得。再說了,我要你保護嗎?我身邊的豢哪個拉出來也不比你弱啊,更別提還有鄧展這樣地超級高手了。不過他聽著這話還是蠻高興地,他拍拍劉封的肩膀笑道:「有公業這句話,我可就當真的了,到時候你可別食言而肥。」

    「當然不會。」劉封很仗義的說道,完全漠視了旁邊那些人或是驚訝,或是發笑的眼神。

    曹沖轉過身打量了他一下,伸手撥弄了一下劉封腰間地長刀,搖了搖頭,順手抽了出來扔給旁邊的豢,抬手從自己腰裡抽出那柄蒲元打造好以後就沒機會出鞘地長刀,塞到發愣的劉封手裡:「公業,你這把刀一看就不是什麼上品,用我這把吧,反正有你護著,我也用不上。寶刀贈英雄,這把刀只有到了你這樣的少年英雄手裡,才不會半夜空鳴無用武之地。」

    劉封握著手中的長刀,睜著眼睛張著大嘴傻在了那裡。他看看刀,又看看曹沖,不知道如何說才好。過了一會,他一手握著刀鞘,一手握著刀柄,用力拉出半截,一抹亮光忽然之間刺亮了他的眼神。

    「好刀!」劉封「唰」的一聲抽出長刀,日光下,刀身如一泓秋水,散發出森森寒氣,看著旁邊的人不由自主的瞇起了眼睛,典滿和幾個貼身豢下意識的向前跨了一步,手按上了腰間的長刀,要不是龐統一把摁住他地手,他幾乎要衝上前去一刀斬殺正沉浸在狂喜之中地劉封。

    「無妨。」龐統輕聲說道。他看得出來曹沖在籠絡劉封這個傻小子,不管是真心喜歡也好,是想存心挑撥他和劉備的關係也好——他自己是傾向於後者地——這都是一招好棋,劉封無防人之心,已經落入圈套而不自知,他不管自願與否,以後想要脫離曹沖再回到劉備身邊,基本是不可能了。

    小雙卻看出了典滿的戒備,她上前推了一下劉封嗔道:「你也真是,夫君送你一口他自己的寶刀,你謝都不知道謝一聲,只知道看著刀傻笑,這麼多人就站在這裡等你麼?喜歡的話回去慢慢看,傻站在這裡幹什麼,幾年沒見,個頭倒是長了,腦子還是那麼笨。」

    劉封這才醒過神來,連忙還刀入鞘,小心的把刀插入腰帶,對著曹沖深深鞠了一躬,赧然笑道:「我妹子說得對,我就是個粗人,一時高興得忘神了,得罪之處,還請倉舒莫怪,還請諸位莫怪。」他說著,又對旁邊的魯肅、周瑜∮統等人團團作了個揖,挨著個兒打招呼,就連跟在曹沖身後的曹據、秦朗兩個小孩都沒落下。眾人見了,都覺得他雖然粗鄙無禮,卻別有一番趣味,再者看在曹沖的面子上,也沒有人敢計較他,一個個忍俊不禁的放聲大笑。

    周瑜一邊笑,一邊用胳膊捅了捅身邊的魯肅,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用眼角挑了挑曹沖。魯肅心有靈犀的也看了他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2 07:00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二十七節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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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章郡,廬陵城。

    胡綜笑瞇瞇的,心情很不錯。他一邊翻著手中雪白的襄陽宣紙寫成的備忘錄,一邊用他略帶了些吳音的汝南話說道:「其實我家將軍要求也不高,揚州牧,吳侯,揚州的事情,我家將軍一力承擔,就不勞朝庭費心了。」

    蔣干有些百無聊耐,他和胡綜斷斷續續的談判已經談了兩個月了,一點進展也沒有。胡綜在喝酒的時候很放得開,幾乎是逢喝必,但他喝了,也就不談事,任憑蔣干想盡了辦法,他也不吐一個字。一到談判席上,他又清醒得一塌糊塗,生怕孫權交待的事情記不清,還要一條條的寫下來,每次談判就拿出來念。蔣干商量了的,他立刻就簽了,蔣幹不答應的,他也不急,反正下次再來提就是了。

    蔣干被他搞得很被動,他不想再和胡綜談了,要直接和孫權對話,可是胡綜卻說,孫權在贛州還沒回來呢,有什麼事跟他談是一樣的,孫權能答應的他也能答應,他不能答應的孫權也不能答應的。因此,見孫權是沒有必要的。

    蔣干很惱火,這談判不是談判,是要挾,孫權看中了曹沖以一對二沒有足夠的優勢,在送出了幾個讓他很鬧心的人之後,開始向曹沖提要求,他不僅要做揚州牧,還要做個完完整整的揚州牧,言下之意,不僅現在他控制的地方他要,就連江北的九江和廬江,他也要。他的理由似乎還很充足,天子下詔拜我為揚州牧,又沒說九江和廬江劃出揚州範圍,我當然要把他收回來了。

    曹沖怎麼可能把這兩個郡給孫權。

    這兩個郡現在已經成了淮南的糧倉,這還在其次,一旦把這兩個郡給了孫權,孫權就名正言順的有了江北的基地,他隨時可以北上徐州、豫州。威脅許縣,而曹沖就要在此佈置重兵,隨時防守。這件事別說曹沖不能答應,就算曹沖能答應,老曹也不能答應。

    當然曹沖也不可能答應,他根本沒有手裡的地盤讓給別人的自覺性和習慣。

    所以曹沖讓蔣干也在拖。看誰耗得起。就在雙方磨時間的時候,孫權在贛州和孫乾談判,逼著劉備要麼還地盤,要麼就向他認輸,言下之意,你跟我混得了。他沒想到一個問題,劉備做了這麼多年的滾刀肉,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他逼軟了,所以贛州地談判和廬陵的情況差不多。雙方都在糾纏。

    時間就這麼混過去了,一轉眼就到了秋收的季節。交州也好,揚州也好。荊州也好,都開始忙碌起來。拖到這個地步,有些心煩意燥的蔣干慢慢放鬆開來,他知道荊州的秋收一完,曹沖就有可能放棄談判,改用武力收服了,大不了他無功而返罷了。何況他也接到消息,曹沖以納大雙小雙為妾作為借口,派魯肅去郴縣請劉備來談判。情況出乎意料的順利。

    如果一直正常,眼前這個讓他鬱悶地談判,很快就要結束了。

    「偉則。」蔣干搖了搖手。「停下來喝口水吧。說了半天了。你不覺得渴。我都覺得渴了。」

    胡綜笑笑。放下了手中地宣紙。示意了一下。旁邊自有侍者送上茶酒。兩人各取所需。湊到一起說起了閒話。親熱得像多年地老友。一點沒有剛才談判時地緊張。蔣干呷了一口茶。卻沒有嚥下去。只是銜在口中。忽然之間若有所思。他嚥下茶水笑道:「偉則。我聽你地口音裡帶了一些吳音。到吳地多久了?」

    「十來年了。」胡綜想了想。掰著指頭說到。「我是建安四年到吳地地。那時候討逆將軍領會稽太守。我才十四歲。在將軍府中做門下循行。這麼多年了。帶些口音也就不足為奇了。所以以為江東易取了,是不是?」

    胡綜搖了搖頭,以一種勸告的口吻說道:「子翼,我雖然不懂軍事,可也知道江東的地勢不是鎮南將軍習慣的那種地形。江東多山,水道縱橫,密林到處都是,那些真真假假的山越人不是好對付地,我家將軍在江東多年。這才有了些把握。真要鎮南將軍來了,未必能行地。與其弄得他損兵折將。為什麼不把江東交給我家主公來打理呢?」

    他頓了頓又說道:「你們別以為黃漢升、魏文長、樂玄玉有近萬的大軍就能掃平江東,江東地事情沒那麼簡單,別的不說,就說豫章鄱陽湖的那些水賊,就夠你們頭疼地。至於鎮南將軍仗以成名的鐵騎,哼哼,到了這裡,只怕是寸步難行。」

    蔣干對江東的地勢很熟悉,知道胡綜雖然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大致也靠譜,要不然曹沖也不會讓他來談判了。不過胡綜說得再有理,他也不能在面子上落了下風,他也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說道:「不錯,江東多山多水,我們的鐵騎是沒有什麼用武之地,不過,你也想得太簡單了。鐵騎之外,我們還有五萬精兵,還有三萬的水師,你以為就憑江東能擋得住我家將軍嗎?就算不能全部拿下,可是水師沿江而下,直取秣陵、京口,長江天險你們還有什麼地方可守的?一旦拿下丹揚、吳郡,你家主公可就真的只能做個會稽太守了。而且這會稽太守也做不長,我們只要略作休整,集結大軍,僅憑步卒一兩年之間就能收復揚州全境,你家主公這會稽太守做得舒心嗎?」

    蔣干傲然一笑,仰起了頭,用鼻孔看著胡綜:「現在趁著夫人即將臨盆、我家將軍心情大好的地天賜時機,你們穩穩當當的做個揚州牧,要做吳侯,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是人要知足,如果以為還想要得更多,這未免有些不識趣了。秋收快要結束,你們也知道廬江、荊州的收成如何,鎮南將軍兵精糧足,要想蕩平江東,實在不是什麼難事。我勸你,還是回去勸勸你家主公,見好就收吧。」

    胡綜臉色變了幾變,心裡有些發虛,這些天在忙著秋收,會稽那邊快幾天,各地的大概數字已經出來了,雖然通過在廬江、襄陽等地偷了不少師,糧食產量略有上漲,可是學得還是不到家,比起曹沖治下的地區來說,還有不少差距,真要打起來,曹沖以一敵二,雖然有些困難。但也不是無法辦到的事情。孫權一直在硬挺著,不過是想撈取最大的好處罷了。

    他看著蔣干,蔣干也正看著他,兩人會心的一笑,然後各自沉了臉,幾乎同時扭過頭去。

    「大人。將軍急書。」黃崇匆匆的走了進來,將一封書信交到蔣干地手裡。蔣干看了一眼,連忙取出書信快速的掃了一眼。胡綜見他們低聲說得神秘,也豎起了耳朵細聽,眼睛雖然看著別處,卻是用餘光盯著蔣干的臉色變化。

    蔣干地眼角跳了一下,薄薄的眼唇彎成了一道弧,嘴角挑起一絲笑意。他呵呵一笑,慢慢的將信塞到黃崇的手中。轉過身看著有些緊張的胡綜。

    「偉則。」蔣干背著手慢慢走到胡綜的案前,低下頭看了看他面前地那幾張記滿了條件地宣紙,伸手拿了起來。一邊看一邊笑道:「偉則,這就是我們這兩個月談的全部內容?」

    胡綜心裡七上八下地,不知道蔣干在搞什麼鬼,可是看他那樣子,顯然對已方是不利的。他強撐著笑道:「可不是,兩個月,這些東西都沒談成,實在有些汗顏,你們死抱著質任不放。一點好處也不給,這實在是沒法子談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談了吧。」蔣干說著將手裡的紙撕成一條條的,然後戲謔的看著胡綜:「偉則,不好意思,我家將軍納妾的佳期就在這兩天,我要趕回長沙去喝酒,不在這裡和你閒扯了。」

    胡綜看著一片片如雪花散落地宣紙,臉沉得像冰:「你這是什麼意思?談得好好的。突然就不談了,還把這些條款全撕了,莫非是當我江東無還手之力了嗎?」

    「沒關係。」蔣乾笑著揮了揮手:「回去告訴你家主公,讓他準備吧,談不成就打,沒什麼好奇怪的。不過,我可事先提醒你一下,左將軍派人去參加我家將軍地婚禮了,還送來了質任。正式接受了朝庭的招撫。他們現在是翁婿了,比你家主公和我家將軍的關係還近。這做女婿的。當然不能虧待了岳父,所以左將軍要糧,我們給糧,他要做交州牧,我家將軍和周大人一起上表天子,表奏他為交州牧,所以,你家主公要準備的,可不僅僅是豫章郡。哈哈哈……」

    蔣干越想越開心,他仰天大笑,帶著黃崇等人大步出了門,回驛館收了一下,當天就離開廬陵,真的趕回長沙喝喜酒去了。胡綜面如土色,他呆坐了老半天,這才匆匆起身,親自趕往贛州向孫權回報。

    就在胡綜趕到贛州前一天,負責和孫乾談判的是儀收到了孫乾轉過來的劉備的書信。劉備用蔡氏澄心堂紙寫成地書信牛氣沖天,他底氣十足的通知孫權,他現在已經是名正言順的交州牧,因此不僅蒼梧、鬱林兩郡不還了,而且南海、交、合浦三郡,他也要收入囊中,他已經派人去接收了,希望孫權能夠及時通知相關人等,以免發生誤會,導致不必要的傷亡。

    孫權還在莫名其妙他怎麼成了交州牧呢,又聽到了胡綜的報告,這才知道滾刀肉老劉頭已經向女婿曹沖低了頭,不僅得到了交州牧,還從曹沖手上得了一批糧食,怪不得這兩天孫乾不那麼低聲下氣的借糧了呢,原來他有了更大的靠山了。

    孫權此時就像一個明明有機會贏到對方最後一條短褲的莊家,忽然反被對方贏走了短褲一般,氣急敗壞。他立刻派人去打聽劉備向曹沖服軟的詳細情況,特別是質任,他才不相信劉備會把劉禪送到曹沖那兒去為質呢。沒幾天功夫,鎮守廬陵地呂蒙派快馬送來了急報,劉備的長子劉封確實到了長沙,而且已經投入了曹沖帳下,現在成了黃忠的副將,正揮眈眈的盯著宜春城。魏延、樂等人都向前移動了防線,廬陵的局勢驟然緊張起來。

    「這個不要臉的大耳賊。」孫權怒不可遏,一下子將面前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居然讓假子為質,真是厚顏無恥。他瘋了麼,想要我的交州,我倒要看看他怎麼來拿我的交州?」

    孫權狂燥地站起身來,大步走了兩個來回,猛地停住了腳步,對著不知所措的胡綜等人怒吼道:「傳令步子山,讓他集結交州地所有人馬。傳令孫伯陽,讓他集結手頭的人馬一起趕到贛州來。我倒不信了,他有什麼辦法能拿下我的交州,就憑天子那一張紙嗎?」

    「主公不可。」胡綜首先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攔住了有些失去理智地孫權。

    「有何不可?」孫權碧綠的眼珠子瞪得像貓頭鷹,紫色的短鬚一根根的無風自動。

    胡綜吃了一驚。被孫權的威勢逼得向後退了一步,這才覺得輕鬆了些,他急急的說道:「劉備雖然有天子封他為交州牧地詔書,可是僅憑他的力量,自然不是主公的對手,步刺史、孫將軍一到,又有主公親臨戰陣,自然是所向披靡,勢如破竹。可是。主公,劉備憑借的不僅僅是他那兩三萬人馬和一紙詔書啊,他剛和曹鎮南結親。又將質子送到了長沙,眼下已經深得曹鎮南信任,一旦兩軍交戰,曹鎮南焉有坐視不管之理。如果劉備攻南海,曹鎮南攻豫章,夏侯稱攻丹揚,三路齊發,我們如何應付?主公,俗話說得好。猛虎架不住群狼啊。」

    孫權豈會不知這個道理,他也是一時被劉備突如其來的囂張氣得昏了頭,這才叫嚷著要和劉備開戰。聽胡綜這麼一說,他倒是冷靜下來,坐回侍從剛剛收拾好的几案面前,冷冷的看著面前的眾人。

    「再者,主公剛和曹鎮南交好,如今突然開戰,未免有些虧理。劉備有天子的詔書在手。來取交州是名正言順,主公如果悍然拒絕,豈不是違背天子詔書?如此一來,他們更是師出有名啊,我江東不管是實力還是大義,都不佔上風,怎麼能奢望取勝呢?」

    「那……怎麼辦?」孫權沉下了臉。

    胡綜等人互相看了看,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好主意,大義這東西離開了實力當然沒什麼用。但一旦有實力支撐。那就很有用了。現在他們實力不如人,大義再虧。那就更是一無所憑,這仗就沒法打。

    孫權見他們拿不出什麼好主意,心中有些後悔,早先地時候有周瑜、張昭、魯肅三個人在,他就算有什麼事也不會舉止失措,總會有人拿出好主意來。如今這三人一個被自己逼著降了曹沖,一個被自己當作累贅送給了曹沖,還有一個剛剛成了曹沖的從事中郎,現在都替曹衝出謀劃策去了,說不定現在這個局面就是他們其中某一個人或幾個人出的主意,別地不說,大耳賊就是被魯肅勸降的。

    暈,這都什麼戍啊,怎麼在自己這兒是累贅的人,到了曹沖那兒都有用了呢?沒天理,難道這小子天生就是比自己會用人?

    孫權莫名的有些沮喪。

    「你們好好想想怎麼應付現在這個局面,交州不能讓,我不能讓大耳賊佔了我便宜還笑我。」孫權一擺手,轉身走了,臨出門的時候又說了一句:「想不出來就不要回去了,飯食我會安排的。」

    胡綜等人吃了一驚,剛要叫喚,孫權已經跑得沒影了。他們耷拉下了臉,有氣無力的坐了下來,大眼瞪小眼的發起了呆。幾個人苦思冥想了一夜,還真被他們想出了好辦法。

    是儀說,眼下最重要的,一是不能兩線作戰,特別是不能跟曹沖作戰,一定要穩住他。二是不能讓劉備取了交州,必要地時候還要狠狠的打擊他一下,最好能把他打殘——在曹沖不參戰的情況下,這是有可能的,當然曹沖也許更樂意看他們兩家相爭,至於翁婿關係,那都是騙人的,主公還是他大舅子呢,頂個屁用。不過朝庭的大義還要糊弄一下,主公不能親臨戰場,他應該回廬陵去和曹沖打馬虎眼,這裡交給步騭、孫賁來處理,孫賁要轉為鬱林太守,這樣他們作戰就可以當成交州內部的事情,與主公這個揚州牧無關了。

    其他的,只要仗打勝了,一切都好說。吞併了劉備的實力之後,再和曹沖談判,別地不敢說,至少保住現在的地盤,還是有可能的,不管怎麼說,在揚州、交州,已方還是有地利的,而那些大族,現在主公調理得也不錯,想來人和也是不缺的。如果這一戰打出威風來,再和曹沖談判,說不定會有更足的底氣。

    孫權聽了他們的回報,也覺得可行。雖然有難度,可是不能不打,真要是這麼老實的把交州交出去,讓曹沖和劉備一南一西的把他逼在這東南一隅,他這揚州牧可做不舒服,遲早要被他們給吞了。

    而現在他要做地,第一就是穩住曹沖,別讓他也摻合進來,然後想辦法把劉備打服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2 07:12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二十八節 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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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靠著憑幾,興趣盎然的看著孫乾從一個大箱子裡一件件的往外掏東西,大雙歡天喜地的看著孫乾遞過來的禮物,喜滋滋的一一過目,不時的驚叫一聲。小雙卻是冷著臉,不動聲色的一筆筆記著,臉上一絲笑意兒也沒有。她微微的低著頭,漆黑的頭髮簡單的盤成一個圓髻垂在腦後,出修長潔白的頸和如玉一般半透明的耳朵。

    「小雙,你爹送了這麼多東西來,你怎麼不開心?」曹沖看著小雙腮邊的一個淡紅印記,悄悄的在小雙耳邊笑道。

    「哪有什麼東西,這還不到公子……夫君送的東西的十分之一呢。」小雙都已經結親了一個月了,還是有些轉不過口來。她不滿的撇了正堆著一臉笑的孫乾一眼,撅著嘴埋怨道:「夫君送給他那麼多糧食就不說了,光是襄陽的禮物就裝了十車,他這才多少東西,還送給我們兩個人呢,才一個箱子而已,也虧他拿得出手。」

    曹沖禁不住笑了,正要說話,大雙驚叫一聲,擰過身子快步走了過來,手裡捧著一隻錦盒小心的送到曹沖面前的案上,一臉的驚喜:「小雙,你猜父親給我們送來了什麼?」

    「能有什麼,看你這麼大驚小怪的。」小雙漫不經心的說道,揚了揚手中的筆:「快說,我還要登帳呢,清點完了就送庫房去。」

    「小雙……」大雙挨著小雙嬌嗔的叫了一聲,滿臉得意的看了她一眼,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挑起了錦盒上的銅扣,「啪」的一聲翻開了錦盒,出裡面墊著的大紅絲綢。大紅的絲綢上靜靜的躺著十顆直徑約有一寸左右地乳白色珍珠,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不僅小雙訝然的掩住了嘴,就連見慣了好多些的曹沖都有些吃驚,他驚呼了一聲,抬手對一旁坐著閒扯的麋竺兄弟二人招了招:「麋家舅舅。快來看看好東西,居然有這麼大的珍珠。」

    麋竺聞聲也過來看了一眼,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轉過頭對孫乾笑道:「公,這珠子就是剛從合浦得來地?這麼大的珠子,可不多見。」

    孫乾很滿意大家的反應。他抹了一下頭上的汗珠,走到曹沖面前施了一禮,這才坐下笑道:「送給姑爺、小姐的,當然得是最好的東西,這十顆合浦珠,可是主公親自挑選的,整個合浦郡都翻遍了,才找到這十顆最大最圓的。」

    「盈尺青銅鏡,逕寸合浦珠。」曹沖一笑。滿意的看了一眼合浦珠,順口吟出了還沒出現地一句詩,「都是寶物。看來我家岳父大人最近發了財了。孫大人,合浦、交拿得還順手吧?」

    孫乾微微一笑,拱了拱手:「有將軍為後援,主公拿下交和合浦可謂是一帆風順,不費吹灰之力。將軍的糧食到了桂陽之後,左將軍命令關將軍南下取交,麋校尉南下取合浦,兩郡戰事順利,不過半月就全部搞定。」

    曹沖笑著點了點頭。端起茶杯打量著茶杯中碧綠地茶葉。看了半晌。才抬起眼皮看著臉上一直掛著笑地孫乾:「交州七郡。岳父大人已佔其四。九真、日南想必也是他囊中之物。他……還想拿南海嗎?」

    孫乾謙恭地笑著。聲音卻無比堅定:「主公既然是交州牧。當然要拿下南海郡。不過。南海郡不比其他幾郡。步子山一萬精兵一直在南海沒走。最近孫揚州又將征虜將軍孫伯陽調任九真太守。兩人合兵一處。足有一萬八千人。兵精糧足。我家主公有些力不從心。所以……派乾來與姑爺商量。看看將軍能不能從一旁側應一下。再支持點糧食軍械。將軍想必也知道。這合浦雖然出好珠。可是卻不產稻穀。大部分人以魚為食。我軍實在有些不習慣。而且路途也遠了。路上消耗太大。送到前線地糧食不敷使用啊。」

    曹沖沒有應他。他呷了一口茶。含在嘴中品了半天。將一枚茶綠叨在嘴邊轉著。他知道以劉備地性格。送這麼好地合浦珠來肯定不是僅僅是要討女兒『婿開心。他沒有吃虧地時候。一定是感覺到孫權奪回交州地決心。擔心自已應付不了。這才要拉他下水。造成合擊孫權地局面。至於糧食地問題。不過是順便提一提罷了。現在關羽還沒有拿下九真、日南。糧食緊張還是有可能地。但絕不是大問題。一旦他進入九真、日南。也就是後世地越南境內。他地糧食問題立刻可以解決。那裡地水稻種植一直就很興旺。雖然沒有達到後世地規模。可是要滿足他這兩三萬兵地口糧。還是不成問題。以關羽手下地戰鬥力。那些蠻人根本就是會種田地野人。不堪一擊。當然。前提是你別跟他進叢林。想來關羽也不至於弱智到去和那些野人打叢林戰。

    從這個角度來看。劉備再次向他要糧。是在試探他。試探他究竟能給他多少援助。並不是真心想要糧。當然了。你要給。他肯定也是百分之百樂意接受地。

    問題是曹沖只想看著這兩家打起來互相消耗實力。他根本沒有讓劉備真正在交州稱王稱霸地想法。一旦劉備真地在交州站住了腳跟。可就不是現在這樣容易對付了。

    那才叫養虎為患。

    小雙見曹沖不說話,哼了一聲對孫乾說道:「孫先生,夫君已經派兄長在宜春和呂蒙打過幾仗了,江東的精銳一直被拖在豫章沒有動身,難道父親戎馬一生,連步騭和孫賁這樣的人都對付不了嗎?糧食糧食,他就知道要糧食,他知道不知道夫君為了援助他,頂住了多大的壓力?」

    孫乾連忙笑道:「小姐,主公當然知道,他也說了,要不是姑爺幫忙,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重振雄風的。只是小姐也知道,主公手下的兵力實在有限,關將軍還要取日南、九真,麋校尉又帶走了兩三千人,現在主公手下才一萬五千人。要對付步騭和孫賁,難度真的不小啊。」

    小雙不快的說道:「你在我面前還要裝糊塗嗎?父親如果手裡真有一萬五千人在蒼梧,憑他征戰三十年地傲氣,他會怕步騭和孫賁?關伯父去了日南,趙叔叔不是還在他身邊嗎,以趙叔叔地能力。只要一萬人馬就可以把這兩人打得亂花流水,哪裡還需要我家夫君側應。」

    孫乾臉色不變,侃侃而談:「小姐有所不知,趙將軍在主公身邊不假,可是趙將軍善用騎兵,主公的騎兵早就……不多了,而且南海附近水道縱橫,就是有騎兵也用不起來,趙將軍是無用武之地啊。所以……」

    「所以趙將軍還在桂陽,對吧?」小雙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嗯……咳……」孫乾有些尷尬,偷偷看了一眼曹沖。見他神色不變,這才點了點頭。曹沖對劉備把趙雲這個虎將留在桂陽根本不意外,如果劉備這隻老狐狸不這麼做,他才意外呢。現在他感到意外地是小雙這麼咄咄逼人,一點也沒能為人女的自覺性,這胳膊肘可是毫不留情的向外拐了——當然是向他拐了。

    他很欣慰啊。

    「孫大人,這桂陽可不是交州的地界,父親既然已經有了地盤,這桂陽也該交出來了吧?」小雙似乎感應到了曹沖的想法。立刻提了出來,兩隻杏眼緊緊的盯著孫乾。

    孫乾很尷尬,無言以對,臉上地笑容也僵了。他勉強扯了扯面皮,擠出一絲笑容來:「這個……小姐放心,主公一旦全佔了交州,站穩了腳跟,自然會考慮這個問題的。」

    曹沖笑了,孫乾這句話說得很有門道。他不說不給,但也沒有說給,只是說全佔了交州之後劉備會考慮,考慮的結果如何可沒定。而且還有個前提,你幫我佔了交州再說,全佔交州之前要讓我們交出桂陽,這不可能。

    這個人果然是滴水不漏,左右逢源。他抬起手攔住了還要駁斥孫乾的小雙,笑著說道:「左將軍用兵多年。素有能用人、善用人的美名。讓趙子龍這位沙場虎將在桂陽閒著可有些名不符實啊。依我看,左將軍主力出南海之時。趙子龍側擊贛州就可以起到牽制作用,一舉擊潰孫征虜想來不是難事。孫征虜一破,步騭根本對付不了左將軍,取這南海郡易如反掌,有何難之有啊。」

    孫乾心中苦笑,臉上卻不好說什麼。趙雲在桂陽,而且手下有兵近六千,就是防止曹沖趁著劉備打南海的時候偷襲他的後背。桂陽郡的位置很奇怪,湊水以北,是嵌在荊州和揚州的豫章郡之間,而湊水以南,卻是嵌在蒼梧和南海郡之間。如果桂陽郡落入曹沖地手中,他隨時可以揮兵南下,一舉把交州切為東西兩部分,讓劉備首尾不能相應。別說劉備捨不得丟棄桂陽,就算他捨得,這個時候他也不敢放棄,讓曹沖坐在自己的腰眼上磨刀。

    「贛州可是豫章郡的地界,如若趙將軍出贛州,一定會和孫揚州鬧翻地。左將軍只是想收回交州,做個名符其實的交州牧,切實履行朝**的托付,可沒有和孫揚州起爭執的想法,不管怎麼說,左將軍和孫會稽既是同僚,又是姻親。」

    「你是在威脅我麼?」曹沖沉下了臉,不高興的說道。

    「不敢。」孫乾連忙深深鞠了一躬:「乾只是據實而言。」

    曹沖板著臉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孫乾的面前,俯視著這個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說客:「左將軍和孫揚州是姻親,我和孫揚州就不是姻親嗎?他們是同僚,我們就不是同僚?我們三方,關係錯綜複雜,豈是你說的那麼簡單?」

    他停了停,又厲聲說道:「你以為他不進揚州,孫揚州就能沒意見?他人是在廬陵,可是心卻在海南,你當我是聾子還是傻子,連這個都不知道,還要你來蒙我?」

    孫乾伏在地上,看不到曹沖的臉色,但聽著頭頂上地聲音,估計曹沖的心情不太好。他又不敢抬起身來,只得硬撐著聽曹沖發飆。

    「你以為一盒合浦珠就能打動我了?那是大雙小雙應得的。」曹沖不快的說道:「想要交州,給了他交州。想要糧食,給了他糧食,他卻佔著桂陽不放,是不是要我將江南四郡再還給他,乾脆連荊州也給他,他才滿意?」

    「不敢。」孫乾聽得出來曹沖是真的惱了。不敢回嘴。

    「不敢?」曹沖飛起一腳將孫乾面前的小几踢飛,怒聲大喝:「我看你們什麼都敢,關雲長去拿交、日南、九真,只帶了不到五千人馬,絕大部分兵力還在鬱林郡,他防著誰?不就是防著我取鬱林嗎?我把劉子巨都撤回來了,鄧士載手下現在只有五千人,他還要防什麼?是不是要我把武陵給他,他才真正放心?趙子龍在桂陽。不向東威脅贛州牽制孫伯陽,卻把主力佈置在九嶷山一帶,不是防著我還是防著誰?你們真以為步子山是軟柿子。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別忘了他當年入交州的時候,可是只帶了五百部曲,這一萬精兵都是他一手建起來的。你回去告訴左將軍,讓他小心應付,我可不想他打了一輩子仗,最後把命送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裡,他丟得起人,我丟不起這人。」

    孫乾聽得曹衝將劉備地佈置說得清清楚楚。再也不敢多說,看來曹沖手下地情報組織不是浪得虛名的,只怕他的人已經隨著商隊散佈在交州各地,劉備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要騙他實在是跟自己過不去。

    曹沖轉回了身,背對著孫乾,換了一個比較平緩一點地口氣,帶著一絲失望說道:「你起來吧,在臨湘休息兩天。然後回去告訴我那岳父大人,他想要好好的做個交州牧,就給我的一點信任,大家才好合作。」

    孫乾汗如漿出,片刻的時間,他好像經過了幾個時辰。他擦了擦額頭地汗,連聲應道:「我一定將姑爺地話帶給主公。」

    「去吧。」曹沖興致闌珊的揮了揮手。孫乾倒退著走到門邊,剛要轉身出門,曹沖又叫住了他。偏著頭看了他一眼。很平淡地說道:「明天孫揚州的使者來,跟你也是熟人。你有心地話,不妨去見上一見,也聽聽人家的誠意。」

    孫乾一愣,連忙應了一聲,低著頭匆匆的走了。

    曹沖沒有動,就那麼偏著頭看著孫乾出門,一直到他消失在門外,他才回過頭來,看了看一臉微笑地麋竺,無奈的搖了搖頭:「大舅,看來岳父還是沒死心啊。」

    麋竺笑了笑:「他東奔西跑,鬥了一輩子,不就是想搶個地盤嗎。桂陽雖然小,可是和交州的那幾個郡比起來,不管是人口還是地盤,還算是可以的,他捨不得放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又轉過頭對小雙說道:「丫頭,你今天的話要是傳到你父親的耳中,只怕他又要火冒三丈了。」

    大雙也有些擔心的看著小雙,不過對她自己來說,父親如何發火那都是千里之外的事情,只要曹沖不發火,她就放心了。剛才曹沖對著孫乾發飆地時候,她可是小臉嚇得發白,這頓子才恢復過來。

    「怕什麼?」小雙翻了翻白眼:「人怕不知足,他能做交州牧已經是意外之喜了,還想霸著桂陽不放,讓夫君怎麼做?桂陽是荊州的,他一個交州牧佔著桂陽,人家會怎麼說?再說了,趙叔叔不去打海南,反而防著夫君,這不是本末倒置嗎?夫君真要拿桂陽,就算趙叔叔在,又能有什麼用?真不知道他想什麼呢,就跟張叔叔守武陵似的……」

    小雙說得正來勁,忽然想起張飛可是死在曹沖手裡的,她可不想對她們那麼好的趙雲也如此下場,連忙收住了話題。

    曹沖聽他們說得熱鬧,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劉備手下五虎大將,馬超還在西涼當流匪,黃忠已經成了自己的手下,剩下的關張趙,關羽在西陵城下狼狽而逃,張飛活活被人咬死了,不知道這個趙雲會是什麼下場。看他一直守在桂陽這個樣子,遲早是要有一戰的,也不知道結果如何。不過至少象長阪坡那個局面是不可能了,以他的這種外表穩重〉際是怕死地性格,趙雲根本沒有第二次機會在戰場上接近他。

    「對了,明天我那大舅哥的使者來。你們也去見見。」曹沖對麋竺說道:「去壯壯聲勢。」

    麋竺笑了,回頭看了一眼麋芳,一起點頭道:「如此甚好。」

    曹衝起身出去了,他要去找龐統等人商量事情。麋家兄弟也跟著出了門,房裡只剩下一對姊妹花。大雙一邊收拾著被曹沖一腳踢翻的小几,一邊埋怨小雙道:「妹妹。不是我說你,父親再不好,你也不能當著這麼多的人面說他,孫先生回去一說,父親還不得氣死。」

    「你當我願意麼?我這是救他。」小雙白了大雙一眼,恨恨的放下了手中地筆,重重的合上了帳冊。她有些出神,看著門外暖和而不刺眼的陽光發了會兒呆,忽然說道:「姊姊。你說父親和夫君兩個人相比,哪個更強?」

    大雙直起腰,眨巴著眼睛笑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夫君。父親手下才兩萬多人,還缺這缺那的,窮得連飯都吃不飽,拿著一盒合浦珠送給我們,都要想著賺點好處回去,哪比得夫君手下雄兵五六萬,光騎兵就有三四千,兵精糧足,富得流油。」

    小雙翻了翻眼皮。撇了撇嘴笑道:「你只看到了表面,卻沒看到實質。人馬多少,有沒有錢,都是外在地東西,你要看到他們兩人能力上地差距。父親五十多歲地人了,打了三十年地仗,你看他手下才幾個人?關張趙三位伯伯叔叔還是二十年前的老底子,最近所得的不過是霍峻這幾個人,說到謀士。更是數得過來的幾個,荊州收攏的幾個人才,這幾年都先後離開了父親,徐先生還可以說是他自身的原因,可是諸葛孔明呢,馬家兄弟呢,廖公淵呢?他們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了父親,細想起來,父親現在和二十年前有什麼區別。除了老了二十歲。」

    大雙聽了小雙這麼一說。也有些奇怪,她坐了下來。托著腮看著小雙。小雙接著說道:「你再看看夫君,五六年之間,他收攏了多少人才?有龐士元這樣找上門來的,也有蔣子翼這樣碰上地,還有張永年這樣不為人所知的,荀家丈人,閻聖農,虞仲翔,陸公紀,益州的,荊州地,揚州的,交州的,夫君手下的人細數起來,是父親的幾倍啊。不管是文的,還是武的,哪個是父親能比的。」

    「這倒也是啊。」大雙若有所悟,「這麼說起來,父親確實是各方面都不如夫君呢。不過,這是為什麼呢?」

    「器量。」小雙歎了口氣:「父親命中注定,他就能做個交州牧,就是有再大的地盤給他,他也掌握不住地,他的命注定了他就這麼大的格局,再多了,就是送到他手上他也受不起。就跟一個人只能舉一百斤的東西,你給他二百斤他也舉不起來一樣,反而會活活累死。」

    「命?」大雙出了會神,忽然笑了:「我們被父親拋棄了,差點被夏侯尚那個傢伙害了,卻又被夫君給救了,這就是我們的命了。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好好的侍候著夫君,至於他們打成什麼樣,我也管不了了,我就學孫家姊姊,眼裡只有夫君,其他的啊,我什麼也不管。」

    小雙盯著她看了兩眼,撲哧一聲笑了,搖了搖頭。

    大雙直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小雙,我知道我沒你聰明,更沒有荀家姊姊那麼有本事,所以我也不想那麼多。不過呢,姊姊也想勸你一句,父親和夫君之間的事,那是男人們的事情,你一個女人家,不要管得太多,免得兩頭不落好。」

    小雙默不作聲地坐了半晌,忽然笑道:「我也不管,我能做的,我都做了,就跟夫君說的那樣,盡了力了,也就沒有遺憾了。至於他究竟是個什麼結果,那是他的命,與我不相干。」

    「這才是正理兒。」大雙咯咯的笑著,拈起一顆合浦珠對著陽光細細的打量著:「小雙,你說棕十顆珠子怎麼用?」

    小雙白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沒吭聲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2 07:26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二十九節 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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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權派出步騭和孫賁兩人對付劉備的同時,自己回到了廬陵,他寫了一封親筆信,讓是儀帶到了臨湘城,向曹沖討要本屬於揚州的廬江郡和九江郡。當然他的本意不在這兩個郡,他知道曹沖不可能把這兩個郡給他,他的目的只是以此來向曹沖表明,你可以不給我這個揚州牧本屬於揚州的九江、廬江,我自然也可以不給劉備這個交州牧南海、合浦等郡,你可以裝聾作啞,但你不能有明顯的偏袒,劉備是你老岳父,我也是你大舅哥,更何況我妹妹馬上就要生了,說不準就是你第一個兒子呢,劉家雖然是兩個,可是至少目前還沒有跡象表明她們懷孕了。

    曹沖同樣沒有面,談判的事情交給了蔣干。蔣干現在是本土作戰,而且有曹沖的授意——孫權不送質子,一切都談不成,就跟他拖著。至於他們爭奪南海郡的事情,就當不知道,讓他們打去,打得越激烈越好,最好雙方都拼完了,我好去撿果子。

    因此蔣干很舒服,開始還了幾面,後面根本就看不到他人了,直接由手下的幾個從吏去陪著是儀胡扯。是儀也不著急,孫權的意思本來也是拖拖時間而已,並沒有真打算談出什麼結果來。雙方都沒有什麼談判的誠意,自然就沒有什麼心思有談判席上呆著了,兩人心有靈犀的開始遊山玩水,美名其曰的換個環境。

    九月底,十月初,襄陽傳來了消息,孫尚香生了,生了一個十斤多重的女兒(一漢斤約合250克)。曹沖大喜,在臨湘城裡大擺宴席。是儀卻有些失望,立刻將消息傳回了廬陵。孫權聽了,長歎了一聲,派人送來了一份賀禮,然後關照是儀繼續在那裡磨烊工。自己把注意力投向了南海。

    南海郡已經打得不可開交。

    劉備率領一萬大軍,從蒼梧郡治廣信城出發,沿郁水而下,在蒼梧郡與南海郡交界處的高要城(今肇慶市)休整了幾天之後,越過郡界,在四會城外與前來接戰的步騭相遇。雙方發生激戰,結果出乎曹沖的預料,劉備首戰告捷,而且是大捷。

    步騭有些輕敵,總覺得劉備這一輩子沒打過什麼勝仗,不過是年紀大些而已。他仗著自己的一萬精兵熟悉地形,首先展開攻勢,準備打劉備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劉備雖然不是什麼名將。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他出人意料的讓善守的霍峻迎戰氣勢洶洶的步騭,結果霍峻擺出了在舞陽地龜背陣形。兩千人硬是抗住了步騭五千人馬的強攻,就在步騭首戰銳氣被挫的時候,劉備親率八千人馬從兩翼包抄過去,以兩千人的代價,一下子吞掉了步陟的五千前軍。步騭首戰大敗,五千前軍全軍覆滅,隨後士氣大落,面對趁勝而來的八千人馬,他節節敗退。一直退過溱水,同時向孫權告急。

    劉備對自己地成績很滿意,讓孫乾把戰績回報給臨湘的曹沖,回應了他的擔心。與此同時,關羽順利征服了日南、九真兩郡,收攏了不少糧食返回鬱林。有了糧食,又有了關羽在後方坐鎮,劉備更是胸有成竹,他放開腳步。指揮人馬步步緊逼,不過他沒有趁勝追過溱水,而是在溱水邊停住了腳步,派出人馬掃蕩了溱水以西的地區,先將這一大塊地方和蒼梧、桂陽兩地相連的地界收入囊中。

    步騭趁此時機喘了口氣,收起了對劉備的輕視之心,在溱水東岸擺開阻擊陣勢,劉備強渡了幾次,都沒有能成功。心中有些焦燥。派出斥候沿河偵察,尋找水淺易渡之所。

    斥候們沒有辜負劉備的期望。他們在溱水上游的四十里處找到一處叫盧苞的地方,水面很寬,流速很慢,水也不深,幾乎可以涉水而過,很合適大軍過河。劉備大喜,隨即命令霍峻帶著三千人留守大營,擺出主力地樣子,自己帶著五千人馬,趁夜偷偷的向上游趕去。他生怕離河太近被步騭的斥侯發現,還特意繞了個***避開河岸。

    一切都很順利,當他到達盧苞地時候,霍峻送來消息,步騭沒現大營的異常,還在溱水對岸嚴陣以待,為了麻步騭,他還特地組織人馬佯攻了一次,從步騭的反應來看,他根本沒有意識到劉備已經離開了大營。

    劉備在河邊二十里地六和屯休整了一天一夜之後。他在第三天拂曉地時候趕到盧苞。盧苞一片安靜。早起地農夫看著突然出現地大軍都嚇呆了。一個個面如土色。劉備也沒空理他們。命令士兵立刻涉水渡河。

    河水確實很淺。最深地地方僅到士兵地胸口。劉備一聲令下。兩千前軍士卒脫下衣甲。光著身子走入水中。時值十月初冬。縱使身在南方。還是有些涼意。看著那些在水裡地士卒。劉備也覺得有一陣陣涼意。不過他有辦法。女婿從臨湘給他送來地好酒。他還帶一些在身邊。正好喝一點去去寒。

    兩千士卒頂著衣甲過了河。在河地那邊手忙亂地穿衣服。劉備剛要命令後面地人馬跟上。忽然一彪人馬從北面殺了過來。當先二百騎兵從兩千亂糟糟地士卒中輕鬆地透陣而過。留下一路血腥。緊接著五千人馬從地平線處出現。如狂潮一般捲到。轉眼之間就將兩千過河地士卒全部吞沒。

    劉備暴跳如雷。他搞不清來地是什麼人。根本沒有什麼準備。等他看清來人是曾經和他一起在虎跳峽血戰地孫賁地時候。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一直沒有出現地孫賁在這裡等著他呢。

    不錯。孫賁接到了步騭地告急文書之後。迅速離開了豫章郡。趁著劉備派人掃蕩溱水以西地區地時候。他進駐了海南郡地匡浦關。派出大批斥侯在溱水兩岸偵察。當得知在盧苞出現了劉備軍地斥侯地時候。他估計到了劉備地用意。立刻在盧苞地東岸布下了埋伏。同時派人通知了步騭。劉備一過河。他立刻殺了出來。時機掌握得剛剛好。劉備地兩千前軍連個泡都沒翻。根本沒來得及組織起有效地抵抗。就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劉備吃了大虧。他本來要帶著剩下地三千人殺過河去。卻被身邊地殷觀攔住了。殷觀說。孫賁有八千大軍。就算他要留在一兩千人在匡浦關守城。他至少可以帶出來六七千人。現在只出來五千人。說明他還有伏兵。就算他沒有伏兵。以五千人對三千人。也是穩操勝券。何況已方還要渡河。這河雖然不深。但卻是足夠寬。在河這邊根本沒法用弓箭掩護士卒渡河。而孫賁卻可以穩穩當當地在對岸把渡河地士卒當練箭地靶子。

    劉備還在猶豫的時候,殷觀又提出一個問題。既然孫賁有了準備。那他豈有不通知步騭地道理?步騭沒有移防,現在看來根本不是不知道,而是裝糊塗,只怕他現在已經瞄上了霍峻的那三千人,以五千對三千,以有心算無心,霍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遭了步騭的道。眼下之計,還是立刻撤回去和霍峻會回為好。或許還來得及保住大營。

    劉備無奈,只得聽從了殷觀的建議,撤回大營。正如殷觀所料,步騭早就知道了劉備軍的動向,他幾乎在劉備渡河的同時,向西岸發動了進攻,幸好霍峻謹慎,把河邊守得死死的,沒有給他留下什麼機會。這才保住了大營。

    這一仗打完,劉備本來的優勢一下子損失殆盡,反而落了下風,他手頭只剩下五千多人,而孫賁和步騭合兵一處之後,兵力達到了八千,又有地利,劉備想要渡河,簡直成了天方夜譚。

    雙方僵持了幾天。劉備沒有找到有效的辦法。糧食又遇到了問題,他無法可想。只得再次向殷觀問計。殷觀說了兩個辦法,一是調關羽過來助陣,關羽有一萬三千人馬,留下一半守鬱林郡,他還可以帶六七千人來,以關羽地本事,再加上佔上風的兵力,要打敗步騭和孫賁應該不是難事,但是這樣一來,鬱林方面就會吃緊,鄧艾手中就有五千人,而且劉磐也有三千人就在始安北不遠,一百多里的路程,兩天就可以趕到,一旦關羽離開鬱林,鄧艾完全有可能會趁虛而入,拿下鬱林。如果鬱林丟了,那麼新得地交三郡,也就成了鄧艾的囊中之物了,甚至連合浦郡都有危險。

    殷觀話還沒說完,這個辦法就被劉備否決了,調關羽來後患太大,有鄧艾那頭幼虎在始安,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

    見劉備不同意,殷觀又提出第二個方案,調趙雲支援。從桂陽郡南下,他可以直接攻打匡浦關,拿下匡浦關之後,他可以直接向東南方向直取南海郡治番禺東的增城,反過來從步騭的背後動手,拿下番禺,如此一來,步騭退回去就要放棄溱水,不退回去就要面臨兩面夾擊,進退兩難。

    劉備沉吟了好久,看著殷觀一句話也不說。如果純從計策上來說,當然是調趙雲來比較合適,他離這地方近,三百里的路程,十天就可以到達,而且桂陽也有糧,他來了之後可以解決自己的糧食問題。但問題是趙雲要是離開桂陽,那桂陽郡可就不一定是自己的了,張任可是在泉陵城看著呢,曹衝自己也在臨湘等著呢,他可是要桂陽郡要了不止一次了,難道自己就這麼輕鬆的把桂陽郡送給曹沖?

    「孔林,還有其他辦法嗎?」劉備想了半天,還是捨不得。一個桂陽郡頂得上兩個南海郡的人口,他如果放棄了桂陽郡,就算打下南海郡也不合算,這一番苦頭等於白吃了,便宜還全讓曹沖給佔了,他如何能捨得。

    殷觀暗自歎了口氣,又接著說道:「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從關將軍手中調兵,但是不調他來,還讓他在鬱林守著,有他在鬱林,鄧艾沒有足夠地優勢,不會主動發動攻勢。不過這樣一來,我們雖然可以得到五六千人,還是沒有大的優勢,想要渡過溱水,還是有些難度。」

    殷觀想了半天,還是將一句話忍了下去。他覺得關羽掌水軍多時,對水戰的熟悉程度也好。帶兵捕捉戰機的能力也好,顯然都不是劉備所能比擬的,所謂三軍易得,一將難求,就憑劉備自己想要拿下南海郡,顯然有些要求太高。霍峻雖然能打。但他的長項是守而不是攻,這個情況下未必能起多大作用。

    劉備還是有些猶豫,他也意思到如果關羽趙雲都不來的話,就憑他自己確實有點玄。就在這時,殷觀又提出了一個補充措施,讓霍峻去桂陽,把趙雲換到這兒來。霍峻善守,有他在桂陽,不會比趙雲守桂陽差。而趙雲到這裡來,卻比在桂陽能起的作用大得多。

    劉備一聽大喜,想來想去還是這個辦法好。他立刻把霍峻叫來,讓他去桂陽換趙雲。霍峻二話不說,立刻帶著自己的部曲起程,十一月初,趙雲到達四會城和劉備會合,與此同時,關羽派兒子關平帶了六千人馬趕到溱水西岸。

    溱水河畔,烽煙再起。有了趙雲和六千生力軍地參戰,劉備軍恢復了戰鬥力。三天之後,趙雲率部再次從盧苞渡河,一舉擊潰了前來堵截的孫賁所部,然後揮師北上,拿下了匡浦關,將南海郡和桂陽郡連成一片。跟著他掉頭南下,三戰三捷,步騭堅守了兩個月的溱水戰線告破,狼狽的退回番禺固守。

    番禺城是南海郡治。步騭在這裡經營了五六年,糧食儲備充足,城牆又堅固,再加上他和孫賁手中還有六千人馬,劉備雖然佔了上風,但憑他手裡剩下的一萬人,想要拿下番禺城,還是有些力不從心。他用殷觀的計策,放棄了攻堅地打算。留下五千人看著步騭。讓趙雲帶著五千人向東拿下了博羅和增城,至此。除了番禺城以外,南海郡的六城有四城落入了劉備手中,而番禺城,怎麼看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這次劉備學乖了,不再像上次在柯郡一樣到處搜刮糧食,搞得名聲極壞,攻下來地幾個城,他都派人去好言安慰,告訴那些大族,他是天子親封地正牌交州牧,現在來攻取交州是名正言順的事情,所以你們不要擔心。我是大漢地皇叔,我女婿是丞相的愛子曹沖,他在襄陽的新政你們總該聽說過吧?襄陽地博覽會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吧?你們放心,我做了交州牧,他當然不會虧待我這個老泰山,襄陽那些大族享受到的那些好處,你們一樣能擁有的。總之一句話,跟著我混,比跟著孫權混有前途多了。

    這麼一來,交州那些大族都安心了,反正誰做交州牧對他們來說,也就是換個交稅地對像而已,其他關係都不大,也沒有必要去玩命。交州在一片祥和的氣氛準備迎接新年,就連劉備還沒有拿下的龍川、揭陽二城都派人暗中來和他聯繫了,話裡話外的透著熱烈歡迎劉備做交州一把手的意思。

    劉備心情大好,派人進城勸降,步騭雖然有些沮喪,卻沒有放棄。他相信孫權不會輕易放棄交州,他只要守住番禺,守到孫權派人來救,他就是大功一件,前面的所有失敗都可以忽略不計。如果他放棄番禺,他將萬劫不復,在孫權的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就算他能放棄自己的家人投降劉備,也不會是多活幾天罷了,他從心底裡就看不起劉備這樣一個皇叔,並不覺得跟他混有什麼前途。至於孫賁這個孫家的人,當然更不會有投降地打算了。

    孫權接到了步騭的消息,大驚失色,他沒有想到交州會敗得這麼快,合浦、交那幾個郡的丟失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那裡沒有重將把守,而且這幾個郡是沿著大海的一個狹長地帶,步騭想要從蒼梧旁經過去管理那幾個郡顯然是不可能的。但他沒想到南海郡會丟得這麼快,步騭和孫賁有一萬八千大軍,居然在兩個多月的時間裡就一敗塗地,困守番禺,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沒有多想,立刻派人把呂蒙、陸遜、胡綜等人召來議事,商議如何處置交州的事情。

    呂蒙最近升了大都督,和魏延等人大大小小打了幾仗,打得很憋屈,不是他本事不行,而是雙方實力差距太大,雖然兵力相差不多,他還佔點優勢,可是曹軍地軍械好。伙食好,士卒的單兵素質、綜合素質都要比他強上一截,他就算費了老大勁找到戰機,也佔不了便宜,最好的結果就是殺個平分秋色,讓對方脫圍而去。而一旦他被魏延等人抓住機會,那可就是麻煩事,運氣好是小敗,運氣不好就是大敗。魏延還好,這個人不喜歡跟人硬拚,一旦發現沒有便宜可佔,他立刻飄然遠去,像頭狼似的在你四周遊弋,等待下次機會。而樂和黃忠手下那個副將劉封就不一樣了。這兩個人就是瘋子,一旦咬住,無論如何也要扯下一塊肉來。就算兵力上不佔優勢,他們也氣勢洶洶的殺上來,感覺就像看到了寶似的。

    呂蒙自己也是個好戰份子,他並不是怕樂和劉封,如果不是魏延像個幽靈似的不知在什麼地方盯著他,他真想好好的和這兩個傢伙好好地幹一架,可是他擔心魏延,擔心他正打得暢快地時候魏延從旁邊冒出來咬他一

    這種感覺讓他相當不爽,一直無法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也因此被樂和劉封佔盡了上風,搞得他這三十多歲地人了,臉上居然又冒出了小痘痘。

    陸遜卻很舒服,他在鄱陽湖畔跟山越人打仗,連戰連捷,如今手下已經有了四五千精銳,財大氣粗,小日子過得很舒服,看到誰都是笑瞇瞇的。以至於孫權第一眼看到他地時候。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種嫉妒地感覺。他只比陸遜大一歲,官職比陸遜大幾級,可是怎麼看起來陸遜過得比他自在多了,年輕多了?

    「伯言,最近過得好吧?」孫權壓著心中的酸意,笑著問道。

    「多謝使君,還算可以。」陸遜很輕鬆的回道。

    呂蒙看出了孫權的不快,他自己也不快。他雖然是江東的大都督,陸遜才是個校尉。可是陸遜卻不聽他的調遣。根本沒什麼興趣參加與曹軍的較量,就在鄱陽湖經營他的一畝三分地。就連這次見面。陸遜也沒有來拜見一下他這個大都督,實在太沒有面子了。

    「伯言,你恐怕不是還可以吧?」呂蒙臉上掛著笑,聲音卻陰得像毒蛇:「手中數千精兵,卻看著使君天天為兵力發愁,這似乎不是為臣之道吧?」

    陸遜有些不明所以:「為兵力發愁?不會吧,都督在廬陵和曹軍相抗,可是平分秋色啊。再說我也沒聽說有什麼大的戰事,不過是一些小糾紛而已,以都督手下地兩萬雄兵,對付曹軍不足一萬人,怎麼可能兵力不足?」

    孫權沉下了臉,不快的說道:「伯言,今天讓你來要說的不是廬陵地戰事,這裡確實沒有什麼大事,但是交州,交州有大事。」

    陸遜對劉備打交州的事情有所耳聞,但知之不詳,聽孫權這麼一說,他知道交州的情況看來確實不容樂觀,連忙收了臉上的笑容說道:「敢問使君,交州究竟出了什麼事?」

    孫權見陸遜不笑了,這才心裡舒服了一些,他將交州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徵詢的看著陸遜說道:「以伯言之見,當如何處理?」

    陸遜看著鋪在孫權面前的地圖沉思了好久,才抬起頭對孫權說道:「使君,你真的想要交州嗎?」

    廢話,不想要交州我費這麼大勁幹嘛,孫權很惱火,剛剛好些的心情一下子又全沒了,他雖然沒有說話,但陰沉地臉色把他糟糕的心情表無遺。

    「以臣之見,這交州不爭也罷。」陸遜輕聲說道,臉色很嚴肅。

    孫權見他沉思了半天,以為他一直在考慮怎麼奪回交州的事情,就等著他想一好主意,立馬解了番禺之圍,最好連帶著把那幾個郡一起奪回來,沒想到他一開口,卻是勸自己放棄交州。他立刻沉下了臉,碧綠的眼珠子盯著陸遜一眨也不眨:「伯言何出此言?」

    陸遜笑了笑,他微微躬了躬身,施了一禮:「使君,如果僅此戰事論,打敗劉備,奪回南海郡,並不是難事,難就難在這戰事以外。」

    孫權和呂蒙一聽,好像都有些明白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伯言請細言。」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2 07:39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三十節 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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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遜低下頭,又沉思了好一會,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孫權和呂蒙:「使君,都督,你們可曾想一想,使君如果拿到了交州,就能是曹鎮南的對手嗎?以交州和揚州的實力,能否與荊州、益州相抗?」

    孫權沉默不語,陸遜這句話問得很直接。是的,就算他拿到了交州,還是不是曹沖的對手,交州在南,揚州在東,而荊州正頂中間的腰間上。他手中如果有足夠的兵力,也許可以從鬱林、豫章兩個方向威脅長沙和桂陽、武陵,可是如果實力不濟,要想守住這麼長的戰線,他可就捉襟見肘,處處是漏洞了。換句話說,他就是拿下了交州,也不過是放在曹沖嘴邊上的一塊肉,隨時想一口是一口。純從兵力佈署的角度來說,他佔了交州對他來說,絕對是弊大於利的,反不如集中力量經營揚州更來得有把握一些。

    問題是交州他已經佔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而且是在劉備武力奪取的情況下放棄?如果他放棄了,就只能安心的做一個揚州牧,揚州的大族再也不會把他放在眼裡,從此就會轉投曹沖。而眼前的這個陸遜,也許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所以對於他來說,交州他爭也得爭,不爭也得爭,而且必須要爭勝才行,才有可能穩住揚州,才能打消曹沖隨時吞沒他的想法。孫權慢慢的縮回了前傾的身子,把重心落到自己的腳後跟上,抬手起輕輕的撫著胸前的鬍鬚,微閉的雙目炯炯的看著侃侃而談的陸遜,心裡卻充滿了疑惑,充滿了失望。

    江東這些大族,當真是到現在也沒有把他孫家看成能與他們平起平坐的豪門嗎?究竟有多少人在隨時準備著拋棄他們孫家,轉而向曹沖獻媚?陸家的正牌家主陸績已經去了襄陽,聽說已經被曹沖地那個莫名其妙的天象吸引住了,天天跟虞翻、周群等人一起看星星。或許又看出了什麼異常的天象。天象?孫權忽然一驚,他想起那個在會稽流傳的天下即將一統的天象說,不免更有些懷疑眼前的陸遜了。陸家,到現在也沒有放棄當年地仇恨嗎?

    看來再讓陸遜留在鄱陽領兵是不妥當的了,不僅用不上他,還有可能成為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伯言此言差矣。」呂蒙板著臉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帶著憤怒的聲音響亮而高亢:「太史公有言,冒頓,一匈奴單于耳,尚知不可尺土與人,使君經營江東三世,交州也早就是使君治下,如何能輕易放棄,難道使君還不如一個無知的蠻子嗎?」

    孫權被呂蒙的聲音給驚醒了,他看著脹紅了臉冷笑不已的呂蒙。再看看低垂著眼瞼的陸遜,忽然有些後悔,還是呂蒙這些淮泗幫忠心啊。他們只有跟著自己才能有榮華富貴,不跟著自己,就只有爛命一條,不像這些揚州本地人,他們眼裡只有他們自己的家族,所考慮地永遠是他們的家族,誰能讓他們的家族陞官發財,他們就跟著誰,什麼忠心。什麼仁義,都是狗屁。

    「子明,何必激動呢,聽伯言說說再舷言,他這麼說必然有他地想法。」孫權表面上責怪了呂蒙一句,卻是催著陸遜快說,他想聽聽,陸遜心裡是怎麼看他這個江東之主的,是不是連那個匈奴人都不如。子明最近進步很快。居然懂得引用史記來說事了,看來讓他多讀書,還是有好處的。孫權頗有些得意,看向呂蒙的眼神裡帶上了一絲讚賞。

    「都督,你這個比擬,有些不當。」陸遜微微一笑:「冒頓是個弒父的凶殘之徒,你怎麼能拿來和使君相比較呢。」

    呂蒙一噎,頓時說不出話來。

    陸遜恍若未見,又接著說道:「東胡與匈奴是世仇。而使君與劉使君。乃是姻親,又有同盟之誼。並無生仇大恨,所為不過交州數郡,也都是我大漢的疆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使君不過是受天子委託,牧守一方,並非占為已有。你這話被人聽見了,會讓人以為使君要謀朝篡位的,大大的不妥。」

    「你……」呂蒙地臉一下子脹成了豬肝色。就連孫權都變了臉色。他是想佔著揚州不放。但是你要他承認他這麼做就是想割據。這句話就是打死他也不能說出口。有些事做得說不得。就是這樣地。

    「伯言。子明讀書少。並不是這個意思。」孫權知道呂蒙要論口才。無論如何不會是陸遜地對手。還是趁早收兵地好。免得再丟更大地人。他攔住了呂蒙。又轉向陸遜笑道:「伯言。你說收復交州容易。戰事之外地交道難打。究竟是什麼意思?」

    陸遜見孫權把話題扯開。也只得轉過身子對孫權欠了欠身子。拱手行了個禮說道:「使君。劉備手下不過兩萬多人馬。經此兩個月戰事。又折損數千人。現在所有地不過是關羽在鬱林地五六千人。蒼梧留守地三千人。桂陽地兩千人。其他地人馬都在他地手中。也就是說。他能調出來攻擊南海郡地人手已經全部出動。再也沒有後續力量。番禺城堅糧足。步子山和孫征虜都是久經沙場之人。守住番禺應該沒有問題。」

    孫權微微蜃。交州地情況確實如此。看起來劉備氣勢洶洶。實際上卻沒有了後勁。打成這個樣子。應該已經到了極致。如果沒有其他援兵。他要想在短期內拿下番禺。基本是妄想。「只是……也不能不救啊。」孫權歎了口氣。「步子山他們固守。就是對我有信心。如果我不救他們。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以後還如何能統率揚州?」

    陸遜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救自然是要救地。但這救地方法。救地時機。卻大有說道。」

    「哦?」孫權很感興趣。終於到戲肉了。他向前挪了挪。興趣盎然地看著陸遜。就連在一旁生氣地呂蒙都來不及生氣了。豎起耳朵細聽。

    「如果沒有曹鎮南,那使君要救番禺,就無須費這麼多心思,只要大都督提一萬精兵南下,就能順利擊破劉備,隨後橫掃交州。」陸遜不動聲色地拍了一下呂蒙地馬屁。呂蒙的臉色立刻緩和下來,連連謙虛:「哪有這麼容易。」

    「可是現在曹鎮南在長沙,這事情就難辦了。大都督擔負著防備曹鎮南地重任,他這兩萬大軍要對付地可是曹鎮南近三萬主力,仗打成這樣,已經是難得可貴,再要調走一些人馬,就算大都督用兵如神,也無法調兵遣將。不是我看輕大都督。就算是孫武重生,也難以做到。」

    呂蒙如何敢自比孫武,再說了。曹沖在長沙附近也沒有三萬主力,不過陸遜這麼說,是給足了他面子,他如何會自找麻煩,硬充英雄讓孫權再把手下的人馬調走一部分去救交州。

    「所以使君和劉使君相爭,不管結果如何,受益的是曹鎮南,他人馬未動,不耗一顆糧食。不動一兵一卒,坐收漁翁之利,待我雙方筋疲力盡之時,養精蓄銳的他如果殺了過來,請問使君將如何應付?」陸遜打量了一下孫權沉思的臉色,又說道:「所謂勢,這便是他佔著勢了,不動則已,一動便有雷霆之威。」

    孫權沉默的點了點頭。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些情況他當然瞭解,可是要讓他就這樣放棄交州,他還是嚥不下這口氣啊。

    「當初周大人來江東招撫,就是想以二位使君為憑,與曹家爭一高下。曹鎮南豈會讓天子如意?他自然要想辦法讓二位使君相爭,自損實力,以成其大功。當初天子封使君為揚州牧,卻未說明交州的歸屬。當是有意讓使君與劉使君互相磋商。而曹鎮南請天子封劉使君為交州牧,卻是以交州為餌。誘我相爭。如今看來,還是他計高一籌,算準了劉使君急於擴大地盤,不如使君這般看得清大局。」

    「那怎麼辦?」孫權沉吟道。

    「要奪回南海郡是可以,但是先要穩住曹鎮南,然後速戰速決,一擊成功。待他回過神來,使君已經全佔了交州,再向天子請封兼領交州牧,天子從現實出發,需要使君為援,自然會順從使君,這樣使君就可以從大義上獲得佔據交州的合法身份。而曹鎮南已經失去用兵的時機,又有礙於天子詔書,除非公然抗詔,否則他就沒有借口對使君動武,只能接受現實。不過,這只是下策,風險很大,要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滅劉使君,沒有足夠的人馬做不到,如果只是將他打敗,不能消滅他的絕大部分力量,那可就麻煩大了。因此,我斗膽建議,使君最好還是讓出南海郡,與劉使君再建聯盟,為天子守藩。天子倚重二位,必然有求必應,二位使君裂土封侯只是意料中的事情,如此剛可內享割據之利,外得忠心之名。」

    陸遜說完,目光炯炯的看著孫權,孫權沉思良久,最終還是沒有接受,他對陸遜說道:「那以伯言之見,用什麼方法穩重曹鎮南為好?又如何才能速戰速決,收復交州?」

    陸遜暗自歎氣,他低下頭,想了想說道:「小姐最近生下一個女兒,使君何不趁此機會派人前去祝賀,然後請求曹鎮南向劉使君施加壓力,讓他撤出南海郡,就說其他的幾個郡就算了,南海郡還是留在使君手中,以償廬江、九江二郡。如此一來,曹鎮南得到地是兩郡,失去的南海卻是劉使君的,有很大地可能會應允,就算他不答應,也會因為需要我兩家相爭,不會立刻拒絕。一來一去拖上半年時間,使君可趁此時機,調動會稽的人馬,直擊交州東部,那裡偏遠,商人罕有所至,就算曹鎮南消息靈通,要想得到消息也要幾個月之後,到了那時,交州已經平定,他就是想說什麼也沒機會了。」

    「這個辦法好。」孫權讚道:「以談為表,以兵為裡,一陰一陽,一虛一實,確實是個好計。」

    他誇了兩聲,又說道:「伯言啊,我看你用兵頗有章法,這交州我看還得你去救。鄱陽湖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你去南海吧,帶上你的人馬,我再從會稽撥五千人給你,總共一萬精兵,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建此奇功。將來子明的後任,我可就看好你了。」

    陸遜似乎早有準備,他只是笑了笑,躬身領命。孫權很滿意,他一面讓人去通知領會稽太守的顧雍撥五千人給陸遜,一面派是儀再次去長沙向曹沖請求公道,掩人耳目。

    是儀雖然覺得這差事有些無聊,可是也不反對到長沙去和蔣干吹牛喝酒,於是也欣欣然的上了路。十一月中旬。他到達臨湘城,不過沒有見到曹沖,只見到了留府長史法正。

    法正一看到是儀。就很驚訝的說道:「你不是剛回去不久嗎,怎麼又來了?怎麼,你家主公願意送質了,人呢?」法正一邊說道,還一邊向是儀身後看了看,一副大惑不解地樣子。

    是儀苦笑了一聲:「送什麼質啊,我是來請鎮南將軍給個公道的,劉使君悍然進攻我南海郡,還到處說是他地女婿曹鎮南支持的。我們主公有些不明白,誰說南海郡就一定要歸他交州牧的,我家使君還是揚州牧呢,不是照樣沒要九江、廬江嗎?」

    法正得意的笑了笑,看來孫權是老實多了,不再打算要九江、廬江了,他笑瞇瞇的看著是儀,知道他是來拖時間的,估計孫權已經要想招對付劉備了。不過這也正中曹衝下懷。所以他也不點破,只是裝出一副有些遺憾地樣子:「唉呀,你要找鎮南將軍啊,這可有點來得遲了。前幾天將軍已經帶著二位夫人回襄陽去了,孫夫人不是生了個千金嗎,將軍高興得很,在臨湘城裡擺了十幾天地酒還是不痛快,這不,回襄陽去給他的寶貝女兒擺滿月酒去了。」

    是儀一聽曹衝回了襄陽。心中大喜。又有些不確定,連忙問道:「那將軍什麼時候回來?」

    法正摸了摸下巴。咂著嘴說道:「哎呀,這可不好說。滿月酒是辦完了,可是沒幾天又要過年了,他大概年前是不會回來的,年過完了,沒幾天又是百日,應該還是在襄陽過,這麼一折騰,估計也要到明年春末了吧。」

    是儀心裡樂得像是開了花,這好啊,省得他要花心思編瞎話了。他二話不說,立刻派人回去通知孫權,自己拉著禮物趕往襄陽。

    曹沖正呆在襄陽城天天逗弄他那寶貝女兒,那種疼愛勁兒讓本來有些失落的孫尚香很開心,天天在一幫老媽子的簇擁下很幸福的看著曹沖抱著女兒在府裡亂轉。臨近春節了,府裡的人正忙著準備過節,今年不光是添了丁,納了妾,還多了曹憲,再加上典滿的老婆蒯英又生了第二胎,又是個小子,把典滿樂得都找不著北了。曹沖一興奮,讓他把家也搬到府裡來了,這下子府裡可熱鬧了,就連荀看著都覺得高興了起來。

    這天曹沖又抱著女兒在十個豢『個女衛地護衛下威風凜凜地巡府去了。五個夫人坐在房裡閒聊,大雙紅著臉,抱著一罐子酸梅蜜餞有滋有味地品著,蔡璣看得嘴裡也酸酸地,眼裡更酸酸地,不時的瞟一眼大雙還沒看出來情況的肚子。

    「姊姊,你當初有了身孕的時候,有沒有想吃點什麼東西?」蔡璣湊在小雙身邊,一邊看著小雙在荀文倩的指點下寫字,一邊問斜躺在錦榻上的孫尚香。

    「我?」孫尚香聞言看了一眼蔡璣,撲哧一聲笑了:「我當時哪知道有了身孕,天天跟著夫君騎馬趕路,吃肉喝酒,要說酸的,我就覺得那馬**酒好喝,可這也不准啊,不照樣是個丫頭。」

    「你可別丫頭丫頭的叫著,夫君聽見了又要發火,他可寵著這個女兒呢。」荀文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孫尚香,嬌笑道:「你沒聽他天天念叼嗎,女兒是他地小棉襖,可要多準備幾件,以後老了才有好日子過呢。這不,又帶著人去炫耀了,鎮南將軍抱著女兒巡街都成襄陽城裡一景了。」

    孫尚香得意的笑了,卻不忘打趣大雙:「那也就是說說罷了,真得當寶,還得是兒子,我看大雙這麼喜歡吃酸的,天天抱著個蜜餞不放。十有**是個小子。我說姊姊,還有小玉兒,小雙,你們啊,別天天捧個書本子,也得抓緊時間了。」

    「就你多嘴。」四個人齊聲咄道。

    孫尚香咯咯的笑著。又看著蔡璣說道:「我說小玉兒,你父親新娶的那個妾也該生了吧,我聽說大玉兒又有了身孕,你得抓緊一些,不能落後了,讓我們曹家被他們比了下去。」

    蔡璣有些鬱悶的歎了口氣,沒有應她,孫尚香正要再說,聽得門外一聲響亮的嬰兒哭。接著就聽到曹沖哈哈大笑的聲音。

    「還不去接了小姐。」荀文倩對侍候在身邊的荀小青說道。荀小青應了一聲,連忙跑了出去,從曹沖手裡接過正在襁褓裡用力地蹬著小腿的嬰兒。一邊走一邊逗弄著。曹沖哈哈一笑道:「別逗了,我家小棉襖餓了,去找她娘吃奶去。」

    他進了屋一看,笑道:「喲,幾個夫人都在啊,說得這麼開心,都說得什麼呢,也說出來讓我聽聽。」

    「還能說什麼,說你命好唄。」蔡璣一邊讓出了位置。一邊脫下子曹沖的大氅:「你倒是舒服,在襄陽天天抱女兒,連仗也不去打了,這鎮南將軍可做得舒服。」

    曹沖探頭看了一眼小雙寫的字,順便在她脖子上嗅了嗅,作勢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笑道:「這就對了,這人的命是七分天注定,三分才靠打拼。你看我。幾個丈人舅子都有本事,我自然可以歇著了,荀令君替我打點朝庭的事,蔡都督幫我打仗,劉使君幫我拿交州,只有我這孫家舅子就知道天天想著跟我要廬江、九江,一隻手還抓著交州不放。」

    孫尚香嘻嘻地笑著,彷彿跟她沒關係似的,伸出手指捏著嬰兒粉嘟嘟的小臉。白了曹沖一眼。轉身進裡屋去了,幾個老媽子跟著走了。房裡一下子靜了許多,只聽得小雙翻書地沙沙聲。

    「怎麼都不說話了?」曹沖不解地摸了摸頭。

    「還能說什麼?」荀文倩嬌嗔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了一下小雙和大雙。大雙只是有些黯然,捏著手裡地蜜餞卻沒送到嘴裡去。小雙卻是怔怔的捧著書,眼睛卻看在了別處。曹沖覺得有些無趣,訕訕的笑了幾聲起身溜了出去。

    「小雙,別傷心了,這……」蔡璣有些不好意思,這些話都是她挑起來地,孫尚香大大咧咧慣了,大雙一門心思在曹沖身上,也不會太當回事,可是小雙卻心機深沉,有什麼話也不放在臉上,雖然嘴上對劉備當初拋棄她們很生氣,可是她比大雙更關心劉備的情況。眼下看著她發呆,不免有些覺得自己多嘴。其實幾個人裡,她是最省心的,不用象荀家那樣為曹沖是忠是奸犯愁,也不像孫家劉家這樣親人相殘擔憂,只要跟在曹沖後面大把大把地賺錢就行了。

    「我明白的。」小雙啞然一笑,伸手抹了抹眼角:「這些男人們的事情,我們也管不著,只要夫君一切平安也就行了。」

    荀文倩歎了口氣,撫著小雙的背:「我知道你心裡苦,要不也不會天天抄這梵文的經書了。夫君他也是沒辦法,你們兩家各不相讓,就一個南海郡爭得頭破血流的,都以為應該是自己的地盤,夫君也只能兩不相幫了。」

    小雙放下了手中筆,慘然一笑,卻又有些得意的說道:「姊姊,你又騙我了。夫君這可不是什麼兩不相幫,他這分明就是驅虎吞狼之計,讓他們鬥個死去活來,他好從中取利。」

    荀文倩一愣,剛要再說,小雙又笑道:「不過這樣也好,讓他們打得一無所有,說不定倒能安心的做個富家翁了,省得癡心妄想地,不得安生。」

    荀文倩和蔡璣聽了,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小雙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們私下裡也猜測過曹沖的計劃,可是沒想到小雙心裡也明白得很,看來小雙跟著曹沖後面做文書這段時間,對這些陰謀詭計也有了深刻的理解,不僅如此,她還能從兩個不同的角度看問題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2 07:52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三十一節 縱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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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使君變得通情達理了。」曹沖很滿意的看著說了半天的是儀,示意他坐到一旁喝茶潤潤嗓子。是儀連忙稱謝,謙虛的說道:「孫揚州說,小姐剛為將軍添了個千金,值此大喜之際,能有什麼說不開的呢。廬江、九江雖然本屬揚州地界,但都在江北,位置太敏感,如果強行歸屬孫揚州治下的話容易引起其他人的誤會,讓將軍難辦。因此孫揚州說,為將軍考慮,這兩個郡就暫時不要了,等將來大家有了信任,再說不遲。」

    曹沖咧了咧嘴,和荀互相看了一眼,差點笑出聲來。孫權真會做表面功夫,他明知道這兩個郡拿不到,偏生還要說是為曹衝著眼,真要是如此,那質子為什麼還不送過來?都是些幌子,要賣曹沖一個大面子,然後再想一點好處罷了。他看著是儀喝茶,正和是儀偷偷看過來的眼神碰在一起,是儀有些慌亂的連忙低下了頭。

    「你家使君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你們兩家都能如此通情達理,我有何憂啊。不過,孫揚州做出如此大的讓步,我如何才能報答他的好意呢,你來之前,他可有什麼要求讓你轉達的?」曹沖笑道。

    「孫揚州本來是沒有什麼要求的。」是儀放下手中的杯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從容的應道:「不過將軍既然有問,我焉敢不答。揚州也和荊州一樣皆屬天子所有,揚州的百姓也是天子的子民,皆是一樣的血脈,一樣的嚮往天朝。自從董卓動亂以來,大批北人為求苟存,南逃揚州,如今揚州人口較多,而耕地不敷使用,糧食頗有些緊張。因此發生的衝突不少。孫揚州為長治久安計,想請將軍支持一些糧食,另外再從襄陽農學院撥一批學成的學子去幫助我們,免得境內不安。」

    曹沖點了點頭。他知道孫權派人過來偷過師,可惜沒有偷到精髓,只學了點皮毛,所以糧食雖然有所增產,但幅度有限。這就是人才的優勢,不是誰來看一眼都可以學得到的。不同地地,要有不同的耕種技術,揚州多山。多丘陵,水又多,本來和襄陽一帶就略有些區別,這照葫蘆畫瓢的偷師當然不能達到目的。他知道揚州有好地方,特別是吳郡和丹揚、以及會稽地北部發展比較快一些。但其他的地方相比起來就差一些了,總體來說,大部分還是地廣人稀的,大有發展餘地,後世這裡可是富得流油的地方。當然這些他現在不能說,只有等他自己掌握了這些地方。才會大力開發。

    「糧食的事情好辦,到時候你們提個方案,看看需要多少糧食,我們分批的撥付給你們。」曹沖說完,在是儀致之前,又笑著加了一句:「不過是要算錢的。」

    是儀一驚,連忙點頭笑道:「那就請將軍按襄陽的市價吧,從襄陽運到京口可以從水路,用船運輸又快又省。想來運費是不需要那麼高地。再者還要請將軍放開商榷,會稽、吳郡的商人可是眼饞襄陽的博覽會好久了。」

    「哈哈哈……」曹沖和荀同時放聲大笑,看來劉備被劉巴掏空了家底的事情連孫權都知道了。曹沖一擺手,大度的說道:「行,只要你家使君信守諾言,不要再挑起仕,這些都好辦。你還有什麼要求,一併說來吧。」

    是儀笑嘻嘻地:「事情是還有一件,不過這就不麻煩將軍了,我家使君夫人對墮林粉心儀已久。這次特地讓我來向小姐求一點帶回去。將軍如果沒有其他要垂詢的事。我就去見小姐了。」

    「去吧去吧。」曹沖揮揮手,樂呵呵的笑道。

    是儀告了罪。起身離開了,帶著禮物去見孫尚香求墮林粉不提。

    曹沖臉上地笑容慢慢地淡了。漸漸地變成一種譏笑。他轉過頭來看著搖頭地荀:「岳父大人。天子想靠這樣地人來制衡我。是不是有些癡心妄想啊?」

    荀地臉僵了一下。沒有回答。只是無奈地苦笑了一聲。◆◆前段時間他跑到許縣去了一趟。自從曹丕進駐了許縣。許縣地情況已經大變了樣。曹丕強行將那些議論地話題扭轉了。找了一幫人重新討論大漢地火德是不是衰落地問題。直接對天子地權威提出了挑戰。其中地意思不言而喻。

    他地強橫引起了很多人地反感。不少人都站出來反對。就在此時。曹衝將襄陽地人全部撤回襄陽。退出了許縣地討論。許縣地那些保皇派在慶幸這幫不循聖人經典地狂生離開後不久。就發現自己必須單獨面對曹丕地進攻。曹丕雖然說理不在行。但他手中有刀。沒多長時間那些反對最強烈地學者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幾個。其他人一下子不敢說話了。許縣成了曹丕地一言堂。雖然有些滑稽。但卻是清靜得讓人心憂。籠罩著一層讓人窒息地恐怖氣氛。

    不少人開始懷念曹沖在許縣時地好處。至少他不會因言殺人。也很少看到他殺人。

    而天子這時候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曹沖在地時候。他至少還有表達地機會。還可以擺擺皇帝地譜。而現在。他卻是連說話地份兒都沒有了。天天要面對著曹丕地唾沫星。

    好在他還有一個出自曹家地皇后。

    曹節進了宮,天子開始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臉色,後來經過幾次與曹丕的較量,在曹丕把天子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都是曹節站出來駁斥曹丕,把他罵得啞口無言的退出宮去,維護住了天子的尊嚴,天子這才對她有了一些好感,慢慢的由感激變成了感情,現在兩個人倒是很說得來。

    這些事情,一部分是荀回來說的,一部分是張松佈置在許縣的人打聽到的,還有一部分卻是曹節代天子寫來的親筆信裡說到的。

    「不是我在逼他們,是他們自己就鬥起來了。」曹沖慢悠悠的說道:「左將軍從小就有坐羽蓋車的志向,他的心裡,大漢地江山當然應該還是姓劉,不過這個劉卻是他的那個劉。而不是天子那個劉,要學光武皇帝再次中興大漢的,應該是他,而不是天子。」

    「至於孫權。他的志向小一點,不過是三分天下,劃江而治罷了。」曹沖嘿嘿一笑:「出隆中對地諸葛亮雖然已經回隆中種地去了,出榻上策的魯肅卻是我的從事中郎,岳父如果覺得我是在造謠中傷,不妨可以親自去問他們。」

    荀臉色沮喪,無言以對。雖然曹沖說的話他都沒有親耳聽到過,不過那些群雄心中並無大漢的事情。他也是想得到的。相比之上,這個話語中對天子並無什麼尊敬的曹沖,倒是比較溫和的一個,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表出代漢地傾向。「你準備如何應付?」荀轉了個話題。說到了交州的戰事:「孫權作出這麼大的讓步,大概不是為了能得到一點糧食、幾個農學生這麼簡單,南海郡的事他提都沒提,顯然是有想法的。」

    「我能有什麼辦法?」曹沖攤了攤手,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地樣子。「他們是天子封的揚州牧、交州牧。爭的地盤雖然是交州的,但卻是一直在孫權治下的,要他這麼輕易的放棄,有些勉為其難,不如就讓他們打一場,誰打贏了是誰地,反正這種事在大漢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荀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沉下了臉剛要喝斥他,想想又收了回去。換了個比較溫和點的口氣說道:「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是鎮南將軍,交州、揚州都在你的管轄范臥內,出了事,你自然是要負責任的。☆☆」

    「我是鎮南將軍不假,可是這兩人也是天子封的一方大吏,他們打起來是自已人打自己人,可沒有哪一個是叛亂的,我出兵幫哪一個?要說到交情,一個是我丈人。一個是大舅子。我幫誰都不好,真實性一個也不幫了。」

    「你就算不出兵。也要出面調停啊,總不能就讓他們這麼打啊。」荀忽然笑了:「我知道你的打算,可是如果你不做點表示,將來也不好交待的。」

    曹沖驚訝地看了一眼荀,也笑了:「調停的事,就讓周大人去好了,我就帶著這五萬精兵,坐斷江南,給他做後盾。岳父大人,沒有實力的天子聖旨,就是廢紙一張,有了實力,這情況就大不一樣了,你過些天再看看周大人的威風吧。」

    荀也嘿嘿的笑了,撫鬚不語。

    曹沖雖然說了兩不相幫,可他不願意看著孫權一下子把劉備打得無還手之力,那樣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特別是當張松告訴他,原本駐紮在鄱陽湖的陸遜已經消失了蹤影的時候,他心裡想起了歷史上讓陸遜一舉成名的那場火燒連營七百里地夷陵大戰,有些擔心歷史會不會換個地方再演一次。

    「左將軍會不會被他打得一蹶不振,甚至……送命?」曹沖有些擔心地問道。

    張松∮統聽了曹沖擔心都有些奇怪,他們不相信這名不見經傳陸遜會擊敗征戰三十年的劉備,雖然劉備不是什麼名將,但他地沙場經驗還是有的,要不然步騭也不會一上來就吃了他一個大虧。而陸遜只不過在鄱陽湖剿了幾年流寇,雖然兵力上有優勢,可是他太年輕了,沒有什麼大戰經驗,打敗劉備不是不可能,但要打得劉備翻不了身似乎還是不大可能。

    「以常理推測,似乎不太可能。左將軍自己就不是尋常之輩,敗仗打得多了,至少經驗還是有的,何況他手下還有趙雲這樣的戰將。」龐統笑著說道,「不過將軍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左將軍已經全力施為,以現狀而言,他沒有什麼後續力量了。就算沒有陸遜去,他也很難拿下南番禺,都已經僵掛了兩個月了,疲態已現,如果再遇到援兵,十有**要鎩羽而歸的。至於會不會大敗到沒有還手之力,這個就要看運氣了。」

    「就算他不會大敗,但是如果他退回蒼梧,那我們的計劃還是落了空。」曹沖皺著眉沉思了半晌。然後說道:「我現在特別擔心的是左將軍還不知道這個情況,他的人馬分成兩部分,特別是在番禺城下,五千人對五千人。如果再被陸遜從他背後偷偷搞一下,城裡城外夾擊,危險性還是很大的。永年,你派人把消息通報給左將軍,讓他小心應付,別著了人家的道兒,壞了我的事。」

    張松笑著點了點頭。

    龐統說道:「將軍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左將軍這個人有時候很小心。有時候又很大意,提醒他一下很有必要,至少能讓南海郡地仗打得更熱鬧一點。不過就算提醒了他,他的兵力也不佔上風,想要取勝頗為不易。我們雖然不知道陸遜會帶多少人去。但孫權既然派他去,不管是給他機會立功還是想藉機削弱他的實力,人手還是要配的,陸遜手下就有四五千人,全是山越精兵,從制衡他地角度考慮。孫權應該至少再派五千人左右給他,這樣就有一萬人,加上番禺的人手,比左將軍要超過近一倍,何況左將軍還是疲憊之師,戰力相差很大,很難支持太久。」

    「那怎麼辦?總不能我們赤膊上陣吧?這可與我的原則相違背了。」曹沖嘎嘎的笑道。

    「原則雖然就是為了違背的,但現在還不到時候。」龐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們先通知了左將軍,讓他覺得有難度,然後逼著他把桂陽郡交出來,我們再出手相幫,反正遲早要赤膊上陣的,不過不能白幫忙,兵無利不動嘛。」

    三個陰險的傢伙心有靈犀地笑了起來。

    建安十九年的春節,劉備是在攻城中度過的。番禺城被步騭經營得很堅固,劉備想得出來的計策都用過了,還是沒有佔到便宜。就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了曹沖轉過來的消息,得知孫權已經派出陸遜來救番禺。隨時可能進入交州,人馬據估計應該在一萬以上。

    劉備很頭大,他雖然對陸遜不太當回事,可是人家畢竟有一萬人馬,自己總共才一萬人不到,打了幾個月地仗已經成了疲兵,兩家一對上,自己是不佔上風的,這可如何是好。

    他一面派出斥候向東探察,一面把駐守在博羅城的趙雲召來議事。主簿殷觀臉色很不好,曹沖派人送來的消息他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覺得頭疼,坐在那裡把眉頭鎖得像個川字,一言不發。而趙雲也沉思不語,想了半天才說道:「主公,如果孫權真的派人來救援,以我們手頭的兵力,無論如何是抵擋不住了,就算雙方打成平手,但無法攻下番禺城,還是一個死局,他可以源源不斷地派兵來援,我們卻只能用手頭的這點人馬硬抗,時間長了,沒有不敗的道理。」

    「這個我是知道的。」劉備抬起手撓了撓有些癢的眉梢,為難的說道:「如果能攻下番禺,還有時間整頓點降兵為我所用,現在番禺又攻不下來,我們還得留心著被他們裡外夾擊,這點兵力確實太少了。只是如今我們手裡也就這些人了,你們想想,還能從哪兒調人來增援,最好能在陸遜之前拿下番禺。」

    趙雲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殷觀,殷觀也正好為難的看過來,兩人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沉默不語。劉備見他們不說話,也知道他們想什麼,現在還能調動地只有關羽的人馬了,可是他還在鬱林防著鄧艾。要是鄧艾向後退個幾百里就好,關羽就可以增援了,把這幾個郡的郡兵再集中起來,短時間內再聚集五六千人還是有可能的。當然時間不能太長,時間長了,不光是那些地方不穩,他的賦稅也吃不消。

    要是女婿再能給點錢糧就好了,劉備不由自主的想道。想到女婿,他忽然心中一動,拉過剛從襄陽回來的孫乾問道:「大雙是不是有了身孕?」

    孫乾很茫然,這個消息已經告訴過人了,你當時根本沒當回事,現在怎麼又問起來了?

    「是的,小姐有了身孕,聽說喜歡吃酸的,姑爺為此特地讓人從會稽買了好多的酸梅蜜餞。」

    「嘿嘿,孫夫人生了個女兒,他雖然開心。不過是初為人父地喜悅,這女兒終究不是兒子。大雙喜歡吃酸地,十有**是個兒子,那就是他的長子了。荀氏因為政見地問題不受寵。這正妻地位置難說會不會哪天被廢掉,那我這外孫豈不成了嫡長子?呵呵呵,公,你辛苦一下,給我再跑一趟襄陽,就說我準備把桂陽郡當禮物,送給我那快出生的外孫。」

    「主公?」孫乾、殷觀、趙雲三人同時驚訝的叫道,顯得對劉備忽然之間的大方很有些接受不了。他們當然知道現在要想打敗孫權、全取交州只有和曹沖搞好關係。可他們也知道,劉備捨不得桂陽郡,所以都不好說,沒想到劉備自己提出來了,實在是個驚喜。

    難道他突然開竅了?

    「給他。與其我們現在連交州都守不住,遲早還是他地,不如現在就給他。」劉備好像突然找到了一個妙計,他有些興奮的站起身來轉了兩圈,得意洋洋的說道:「公,你去對他說。桂陽郡我可以給他,但是我現在要打仗,兵力、糧草都不夠,讓他把桂陽今年的賦稅先借給我。另外,讓鄧艾向後退幾百里,別讓我緊張,我才好一心一意的替他對付孫權。」

    趙雲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桂陽郡的春耕還沒開始,他倒想著先預只年的賦稅。這主意打得夠精的,他還真把自己當泰山玩了。

    劉備意猶未盡,又說道:「桂陽我是給他了,可是不希望招個讓我不安地人來,像劉子巨這樣的豎子,來了我也把他趕走。」他一邊說著,一邊揮著手,感覺劉磐就是一蒼蠅。

    孫乾苦著臉,一句話也不敢應。興奮的劉備看了他們一眼,忽然笑道:「孔林。你覺得我這辦法如何?」

    殷觀想了想。很鄭重的點了點頭:「主公此計甚妙,桂陽郡本就是荊州的地界。這樣一來主公解決了曹將軍地一個難題,緩解了和他之間的矛盾,不僅減輕了我們防守的壓力,還可以從他那裡得到支援,化敵為友,一舉兩得。而孫揚州無地可讓,和曹鎮南談判的餘地不多。從曹鎮南那一面來說,我們拿下交州,不僅是名正言順,還是替他削弱孫揚州的實力,也符合他的目地,應該是可以得到他的大力支持的。」

    劉備笑著連連點頭:「既然如此,公就快些起程吧。一旦得到消息,就飛報雲長,讓他移兵東向,我們在南海好好打一仗,把陸遜送來的一萬精兵給吞了。孫仲謀也太看不起我了,居然派這麼一個黃口孺子來對付我,真是豈有此理。」

    孫乾不敢耽擱,立刻帶了兩個隨從日夜兼程的趕往襄陽,四千多里路程,他只用了二十幾天,正月底,他踩著春節的尾巴進了熱鬧的襄陽城。

    曹沖對劉備的讓步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知道劉備遲早會撐不下去,只有讓出桂陽才有可能避免兩線作戰,全力對付孫權,但沒想到一向對地盤看得很重的劉備居然如此識大勢,主動地讓出了桂陽郡。他和龐統等人商量之後,很快給了孫乾一個滿意的答覆。

    鄧艾退守泉陵城,和鬱林郡保持了足以讓關羽放心的距離,他傳令鄧艾,除了人員全部撤離之外,七八千人的軍械以及足夠他們吃兩個月的糧食一概留下送給關羽,讓他放心而威風的去支持劉備。他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特地把代表天子的周瑜派到了桂陽郡。周瑜和孫權有仇,想來是不會幫著孫權的,讓劉備放一百二十個心。至於桂陽郡還沒出來的糧食,他也慷慨地全部撥付,先由零陵郡守將張任撥付一部分以應急用,其他地陸續送到。

    最後,他還很熱心的對孫乾說道:「左將軍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派一員大將,帶上一萬精銳去幫忙。」

    孫乾正為前面得到地好處樂得心花怒放,聽到最後一句,卻差點嚇出一身汗來,他想都不用想,連連搖手:「有姑爺這麼大的幫助,主公一定可以大敗陸遜,全取交州,就麻煩將軍出手了。」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話:「免得孫揚州輸了不服氣,說主公欺負他。」

    曹沖哈哈大笑,揮揮手說道:「那好,我就不派人了,省得他不放心。你還是快些回南海吧,估計陸遜也快集結完畢了,說不定已經進了交州界。」

    孫乾大喜,拱手作別,不顧身體疲憊,快馬加鞭趕回交州。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2 08:02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三十二節 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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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羽接到劉備的急書時根本不相信天上會掉這麼大一個餡餅,直到鄧艾派人來通知他到始安交接軍械和糧食,他才相信劉備的話是真的。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軍械和一囤囤的軍糧,關羽的心裡美滋滋的,難得的出了笑容。

    「鄧將軍果然是年少英雄。」身材高大的關羽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一表人材的鄧艾,撫著美髯讚了一聲,細長的鳳目裡出少見的讚許。他和鄧艾打了不少仗,只知道對面是個和曹沖一樣沒成年的孩子,卻沒有見過鄧艾,如今一看到長相俊朗,渾身透出一股朝氣的鄧艾,他由心裡生出一絲喜愛之情,當然了,這跟他現在心情大好有莫大的關係。

    鄧艾很謙虛的躬身對關羽施了一禮:「關將軍謬讚了,鄧艾不過是仗著兵精箭利,才能與將軍周旋,沒有慘敗而已。在將軍面前,艾如何敢稱英雄。艾自入我家公子門下之日起,就常聽我家公子說,這天下英雄,唯關張趙數人而已,可惜時運不濟,與將軍為敵,幸與不幸,皆是天命。如今左將軍與我家公子成為姻親,正是我家公子所願。」

    鄧艾的話說得很謙虛,正中關羽下懷,他心情越發的好了,居然哈哈笑了幾聲:「鄧將軍莫要謙虛了,能以同等兵力與關某糾纏兩三年而未落敗相,鄧將軍也算是第一人了。何況鄧將軍尚未弱冠,不比關某已經年過半百,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關某老了,和將軍同場較技的機會不多了,這沙場之上,很快就是曹將軍、鄧將軍這樣的少年英雄的天下了。」

    鄧艾連連擺手,他側著身子,引著關羽向前走了幾步,進了大營。關興見了,頗有些緊張。連忙帶著親衛上前護衛,關羽轉過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停在原處,自己帶著一個親隨,跟著鄧艾進了大營。鄧艾暗自讚了一聲,這關羽果真如公子所說。膽子大得不是凡人敢想,居然只帶了一個親隨就跟自己進了大營了,可以說他是膽氣過人,也可以說他是狂傲天下第一。

    「將軍,這是我家公子吩咐要留下的軍械,總共有刀七千口,矛三千柄,盾五千面,弓三千副。箭十五萬支,皆是上好的荊竹製成。」鄧艾指著一堆堆擺放整齊的軍械對關羽侃侃而談,一連串的數字脫口而出。他指著前面十幾架高大的霹靂車說道:「這些霹靂車前期有所損傷,我已經命人修整完畢,我回泉陵去,這些東西都不帶走了,將軍如果需要,可以一併拉走,用來攻打番禺城再好不過。」

    關羽興趣盎然地繞著霹靂車和巨大的石球轉了幾圈,嘖嘖讚道:「果然是件利器。鄧將軍,我可吃了這霹靂車不少苦頭啊。看到這些真是又愛又恨,百感交集啊。」

    鄧艾微微一笑,撫摸著霹靂車粗大的木臂,繼續說道:「這些霹靂車攻城裡用處頗大,只是運起來也很麻煩,想要運到番禺城,只怕要費不少事。」

    「那……你們這些都是在這裡打造的?」關羽問道。

    「將軍所言甚是。」鄧艾帶著一絲驕傲說道:「我軍輜重營裡的伍長以上的軍官,都是襄陽工學院裡出來地高才生,三百人的輜重營分負其責。十天時間可造出百架霹靂車。」

    關羽心中一動,高昂的頭稍微低了一點:「鄧將軍,這些霹靂車想要運到番禺實在是太難了,你看能不能借上幾個人跟我到番禺去,在城下現做?」

    鄧艾看了他一眼。笑了:「關將軍。你有所不知。我輜重營地人各有各地分工。幾個人去了是沒有用地。要去也只有三百人一起去。就算再精簡。也得五十人一組。輜重營地人手調動不比尋常。將軍一下子要調這麼多人。我可沒有權利。」

    關羽看著微笑地鄧艾。想想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有些過份了。這種軍中利器人家能送幾個給他。已經是曹沖給了劉備天大地面子了。自己還想連人都拉走。實在有些異想天開。雖然他能想得通。可是想到這種攻城利器不能用。他還是有些失望。遺憾地歎了口氣。

    鄧艾又說道:「將軍如果需要。可以請左將軍向我家公子說明一下。我接到文書。即可將輜重營派往南海郡相助將軍。要不然我也是愛莫能助。請將軍海涵。」

    「無妨無妨。」關羽大度地笑了笑:「我也知道鄧將軍已經盡了力了。換個人這種利器我是看都看不到地。早就一把火給燒了。」

    鄧艾連忙施了一禮:「多謝將軍理解。」

    他地態度一直很敬重。關羽地心情特別好。雖然得不到造霹靂車地人有些遺憾。倒也沒有影響他地心情。他指著前面一個個高大地糧倉說道:「鄧將軍。這就是留給我地軍糧?」

    「正是。」鄧艾走上前去,撈起一把雪白的稻米,鬆開手,讓米從指間一粒粒的落下,有些惋惜的說道:「這裡有兩萬石,足夠將軍五千人兩月之食。說實話,要不是公子吩咐,我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把這些軍糧留給將軍地,這都是我荊州的百姓汗水所得啊。」

    關羽的心裡樂開了花,劉備跟他說了,鄧艾會留一批糧食給他,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多的大米,天啦,他打下交、日南、九真三郡,才總共搜羅了不到十萬石糧食,那可就是刨地三尺了,好多人家的口糧都被他搶來了,沒想到曹沖一出手就是兩萬石大米啊,而且全是白花花的大米。

    這荊州,已經富足到這種地步了嗎?那要是現在再拿下武陵、零陵、長沙三郡,豈不是發了?

    關羽心頭閃過一絲貪婪,剎時間又覺得有些慚愧。人家正在支援自己,自己卻想著打人家的主意了,實在有些丟人。他的臉一紅,好在他的臉本來就紅,鄧艾倒也沒看出來。

    「這次真是多謝將軍了。」關羽連忙掩飾道。

    「好說,左將軍和公子現在是一家人,支持一點也是應該地。」鄧艾帶著關羽看完了大營。然後對關羽拱了拱手說道:「將軍,各項物資已經交接完畢,我隨後就要帶著人回到泉陵去了,在此謹祝將軍馬到成功。」

    「後會有期。」關羽一抱拳,慨然說道。

    鄧艾又躬了一躬,後退了幾步。翻身上了馬,又對關羽抱了抱拳,這才帶著親衛飛馳而去。關羽站在營中,看著鄧艾矯健的身影消失在大營外,這才回過頭來打量著井然有序的大營,越看越是喜歡。他看著帶著親衛急匆匆的走進來的關興,忽然覺得一陣厭煩,自己的這個兒子本來還覺得不錯,怎麼跟鄧艾一比。就成豬一樣地不中看?也許,只有自己的女兒銀屏才能和他相提並論。關羽忽然心中一動,想起和孫權的婚約來。他老母地,兩家都打成這樣了,這婚約也該作廢了吧。

    「安國,過來一下。」關羽看著圍著糧囤直發笑地關興,越看越不爽,開始懷疑這小子究竟是不是自己親生的,怎麼一點自己地英雄氣概也沒有遺傳,看著好東西就知道傻笑了。

    關羽倒底沒捨得放棄那幾架霹靂車,他派人將霹靂車連同軍械、糧食一起裝上了大船。經漓水轉道郁水,一直送到番禺城下。劉備一見到霹靂車,也是歡喜得下巴差點掉了,他繞著霹靂車轉了好幾圈,一邊笑一邊對趙雲和殷觀說道:「有了這霹靂車,這番禺城也該破了吧,可惜太少了,才十幾架,要是有一百架往城下一放。估計不用打,步子山和孫伯陽就得嚇傻了。」

    孫乾也是很意外,他和其他人一樣沒想到曹沖這次這麼大方,連霹靂車這種利器都捨得給。他看著狂喜的劉備笑道:「主公,這次姑爺可真是沒有保留的支援主公了,又是軍械,又是軍糧的,連霹靂車都給了,差點連人都派來了。」

    劉備停住了腳步。臉上的笑容也沒了。他回過頭盯著孫乾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呲牙笑道:「公。你上次回得很好,有了這些東西,我要拿下南海郡綽綽有餘,不需要他再派人到交州來了。這交州……」

    劉備張開雙臂,仰著臉慢慢轉了一圈,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直到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臉上,這才淡然一笑,一字一句的說道:「是我的。」

    眾人一愣,趙雲第一個反應過來,上前半步,單膝跪倒,抱拳施禮:「誓死追隨主公。」

    殷觀等人也立刻明白過來,跟著上前拜倒,效忠之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劉備靜靜的看著眾人,一絲笑意從嘴角慢慢漾起,他轉過身,放下雙臂負於身後,看著遠處有些朦朧地番禺城,心中掠過一絲失落,看來自己命中是沒能機會坐羽蓋車了,只能以交州牧終老於此,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回故里,再看看茅舍東南角籬下的那株桑樹。

    劉備靜靜的站著,趙雲等人紋絲不動地跪倒在地,聽不到劉備的一絲聲響,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過了許久,趙雲才叫到劉備輕聲說了一句:「諸位都起來吧。子龍,陸遜到了何處?」

    趙雲愣了一下,挺身站起,向劉備跨了一步,站在他身後輕聲說道:「主公,據斥侯報,陸遜帶一萬精兵,已經到了龍川,他在那裡停了有半個月了,一直沒有前進,好像要等什麼。」「誰是副將?」

    「偏將軍潘璋潘文。」

    劉備輕蔑的一笑:「一匹夫爾,自從江陵一戰之後,江東真是沒人了,呂蒙那種豎子做了大都督,陸遜這種黃口孺子也成了重將,連潘璋這種好殺粗亂之人也成了偏將軍,哼哼,他如何能是我的對手。」

    他停了停,又接著說道:「子龍,你帶著五千人去博羅,他從龍川來,必然要經過博羅城。等他到了,你就擋住他就成,我拿下番禺之後,你再把他放進來。我和你前後夾擊,收下孫仲謀送來的這份大禮。」

    趙雲一聽,立刻臉色一變,連忙說道:「主公,不可。我軍雖然有雲長增援的五千人,可是總兵力也不過是一萬五千人。與敵軍兵力相差無已,如果我帶走五千人,你只有一萬人,就算有攻城利器,想要拿下番禺也不是易事。番禺城裡有五六千人,糧食也未消耗守畢,軍心不亂,攻城不易啊。」

    「那你的意思呢?」劉備一笑,偏著頭看了一眼著急的趙

    趙雲搖了搖頭:「雲也無甚必勝之計。只是覺得此計不妥。孔林足智多謀,主公何不與孔林商議一番。」

    劉備眨了眨眼睛,又看著站在遠處的殷觀。猶豫了一下,對殷觀招了招手:「孔林,你近前來殷觀小步急趨地走了過來,彎腰施禮:「主公有何吩咐?」

    「援兵也到了,軍械糧草也來了,這下面的仗如何打,不知孔林有何妙計教我?」

    殷觀愣了一下,看了看遠處的番禺城,又低下了頭:「主公。以觀愚見,一萬五千人攻番禺城也未必有把握,不如將他們引出城來野戰更有把握。」

    「野戰?」劉備有些不解,他抖動著雪白地眉毛,眼珠轉了幾轉,還是沒想明白。他轉過身來,向殷觀走了兩步:「孔林細細說,如何將他們引出城來?」

    「觀有兩策,請主公參考。」殷觀清咳了一聲。指著番禺城說道:「城中的步子山和孫伯陽被主公圍攻了數月,早就膽戰心驚,此時必不敢輕易出城。而我們要攻城,也因為兵力不足難以奏效,所以只有將他們引出城來打。我軍得了鎮南將軍的支持,援軍已到,但城中的人不知道,他們一定以為我軍攻城數月,已經疲憊。糧草也接濟不上。我們不妨做出一副最後一搏的模樣強攻一次,如若能破城自然更好。如若不能則立刻退走。步子山如果出城追擊,我們就可以在野外擊潰他,再奪番禺城。」

    「如果他不出來呢?」

    「他不出來,我們就以優勢兵力去圍殺陸遜。陸遜從龍川而來,到番禺城下有近千里之遙,必然勞累,而且從龍川到博羅城這段距離是山谷,他一定會小心應付,而過了博羅城則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他會放心很多。當他得知我軍在全力強攻番禺城,他一定會加快腳步前來救援番禺,此時正是我們騎兵發揮作用的時候。」

    「騎兵?」劉備忽然笑了一聲:「哪來地騎兵?」

    殷觀連忙解釋道:「滇中出馬,雖然不比北方馬高大快疾,但勝在耐力久,鬱林、蒼梧皆有馬,將數郡的馬匹集中起來,七八百匹還是有的,別的不說,將諸將的親衛騎加在一起就有二三百人。我軍將士有不少都是北人,上馬便是騎兵,有趙將軍這樣的善用騎的名將統領,一個月的時間必有小成,雖然不能和烏丸名騎相提並論,對對付純是步卒的江東軍卻足矣。就算是以一敵三,這一千騎兵也可當得陸遜三千人馬,再加上以逸待勞,我軍可佔優勢。且滇馬力長,有了這些騎兵,主公可以在博羅和番禺之間互相呼應,甚至可以越過博羅城前去截擊陸遜。」

    劉備知道有滇馬,但是他看慣了北方地馬,對這種身材矮小地馬用來打仗沒有什麼信心,特別是以前的敵人是曹沖,曹沖手下地西涼鐵騎的威力他是領教過的,用這種滇馬去對西涼鐵騎根本沒有勝算,所以他下意識的就沒想過用滇馬重建騎兵。聽殷觀這麼一說,他才想起現在的對手不是曹沖了,江東軍也沒有馬,上次孫伯陽八千大軍,不過只有兩百匹馬,還是因為他姓孫的緣故,其他的將軍象步子山,手下只有不超過一百匹馬。這個時候如果有七八百騎兵,可是能佔不少便宜的。

    只是現在還來得及嗎?陸遜可是已經到了龍川了,離這兒不過一個月的腳程,臨陣磨槍,是不是有些遲了?劉備想到這裡,不免有些惱火,你殷觀明知道滇馬地用處,為什麼不早說?他這時只知道責怪殷觀,卻想不起來自己以前有好長一段時間不理殷觀,幾乎要將他宰了的。

    「子龍?」劉備不是很有信心的看著趙雲。趙雲一聽,低下頭盤算了一下說道:「主公。我算了一下,以前的老兵尚在軍中的,應該還有一千之數,這些人上馬就能戰,只要有一個月的時間訓練,對付這些步卒還是有把握的。且陸遜所部絕大部分人沒有對付騎兵地經驗。倉促之間遇到騎兵一定會很意外,我們應該有勝算。」

    「那好,就這麼定了,立刻通知雲長,讓他把諸郡的戰馬全部送來交與子龍。」劉備斷然決定,跟著又說道:「讓合浦地麋威來,他麋家的人弓馬純熟,暫且委屈他和興兒一起在子龍手下做個軍侯,等這仗打完了再升他的官。」

    劉備考慮了一下又說道:「打番禺不能太早。以免暴了我軍實力。這樣吧,還是等陸遜到了博羅之後再攻城,四百里的路程。他要趕過來也夠他累地。我們正好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操練一下這些霹靂車,只知道好使,可是我們也沒使過,誰知道用起來順不順手。憲和(簡雍),你帶著人去多準備一些石彈,另外讓軍中的匠人看看,能不能仿作一些出來,就算不如他這個精巧。總比沒有強。」

    劉備越想越覺得可惜,意猶不足的歎了一口氣:「要是能要一個輜重營來就好了。」

    陸遜在龍川城呆了半個月也沒動,潘璋都急壞了,他終於忍不住了,來找陸遜問個究竟。陸遜正穿著儒服坐在帳中看書,一見頂盔貫甲的潘璋進來,便笑了起來,放下書對潘璋說道:「潘將軍,穿成這樣是去打仗嗎?」

    潘璋沒好氣的說道:「我又不像陸校尉一樣讀書識字。吟得詩做得賦,我就是來打仗地。陸校尉,你在龍川這麼久了,剛整頓地也整頓了,什麼時候才出發去救孫征虜?」

    陸遜聽他口口聲聲叫自己陸校尉,知道孫權下的這招棋見效了。他是個校尉,潘璋卻是個偏將軍,官職比他高。他現在能指揮潘璋,是因為他有孫權地命令。哪一天他不聽孫權地命令了。潘璋隨時可以接過他手中的兵權,包括他自己的那五千人馬。

    陸遜想了想。抬起頭看著潘璋:「潘將軍,你知道劉備有多少人?番禺城中又有多少人?」

    潘璋一愣:「不是說劉備有一萬人,番禺城中只有五六千人嗎?」

    「嗯。」陸遜點點頭:「五六千人守城,一萬人攻城,你覺得能攻得下嗎?」

    潘璋撲哧一聲笑了,想了不想地回答道:「當然攻不下了。要想攻下番禺城,至少兩萬人才有可能。」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明白了什麼,一把扯下頭盔,湊到陸遜身邊坐下說道:「既然如此,使君為什麼要我們來救番禺城?」

    「我們不是救番禺城的,而是救交州,至少要奪回南海郡。」陸遜又拿起了書,瞟了一眼潘璋,「番禺城不會有問題,我們趕到城下,劉備就要退走。但是要想奪回南海郡的那幾個城,我們這點人手就危險了,不得不智取。」

    「怎麼智取?」潘璋這時才明白這次來原來不僅僅是要救一個番禺,還要奪回南海郡,甚至整個交州,立刻來了興致,略微一想,又犯了難,這一萬人是不是少了點,就算加上番禺城的五六千人,要想橫掃交州,還是不夠啊。

    「先把劉備的這一支主力吞了,奪回南海郡再說。」陸遜翻著書,若無其事的說道:「劉備一萬人攻番禺,攻亦不能,退亦不能,只能耗著,以他蒼梧、鬱林、桂陽三郡的財力,他支撐的時間越長,越是虛弱。這個人又很貪,眼看著番禺城卻拿不下,他是不會甘心走的。等他耗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可以輕鬆地將他這一萬人擊殺,至於那幾個城,自然會重回南海郡了。」

    「可是……這樣能行嗎?」潘璋有些不太放心,這麼拖時間,萬一孫權知道了,或者番禺城意外失守了,這裡想救援也來不及啊。

    「明天起,每日前進二十里,穩步前進。」陸遜輕鬆的說道:「把斥侯放出去,先打聽一下番禺城的近況再說。傳書步子山和孫征虜,讓他們放心守城,稍安勿燥。」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2 12:08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三十三節 脫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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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九年初夏,陸遜所部到達博羅城外。

    博羅城在東江北岸,西北是博羅山,東北是象頭山,過了博羅城向西就是一馬平川。城週三裡,城中有民三千多人,趙雲在這裡安排了一千士卒,時刻注意著沿東江而來的陸遜。

    得知陸遜已經到達博羅城東,摩拳擦掌了一個多月的劉備心花怒放,他將五十多架霹靂車在番禺城北門外一字排開,五千大軍以及五千民夫偽裝成的趙雲部在城下排出兩個大方陣,旌旗招展,鼓角爭鳴。伴隨著激昂的戰鼓聲,訓練了一個多月的民夫拉動了霹靂車,將一顆顆巨大的石彈送上了番禺城頭。

    民夫們雖然在簡雍的帶領下操練了一個多月,但他們僅僅能做到快速發射,不至於手忙腳亂而已,準頭卻是沒有把握,而且準備石彈的時候,因為一點經驗也沒有,也沒有參照,根本不知道石彈應該做多大,只能一邊做一邊試,所以最後的石彈大的大,小的小,根本不一致,至於他們仿製的那幾十架霹靂車,也僅能做到把石彈發射出去而已,和關羽花大力氣送來的那十幾架原裝貨根本不能比,有的發射了才十來個石彈,自己就倒了。

    儘管如此,當大大小小的石彈飛上天空的時候,步騭和孫賁還是嚇得差點尿了褲子。步騭還好一點,只知道持著巨大的石塊呼嘯而至,砸到城頭土屑飛揚,砸到城裡就是屋壞人亡,更慘的是砸到城牆上滾動的石彈更是所向披靡,擦著死。碰著亡,但當第一波恐懼過去之後,步騭發現這些霹靂車雖然氣勢驚人,但準頭很差,有一大部分石彈根本就沒打到城頭來,只是砸到護城河裡激起沖天的巨浪時,他反而放下了心。

    而孫賁則幾乎嚇傻了,他參加了烏林峰下的水戰,領教過被曹沖改裝到戰船上地霹靂車的威力,當時大都督周瑜的戰船差點被擊中。而他身邊的一艘戰船被石彈擊中之後,石彈穿過兩層甲板,直接將戰船打穿的場面讓他多少年以來一直記憶猶新。更重要的是他在曹營中呆過幾個月,看到過那些曹軍打霹靂車時的準頭,水平最高的,已經達到十中其三,幾乎是指哪打哪。如今一看到霹靂車,孫賁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道對面不是劉備而是曹沖?

    「將軍。無需驚慌。」步騭強自壓制住彭彭亂跳的心,出一臉燦爛的笑容,拉起下意識地想要躲到角落裡去的孫賁:「你看,他們打來的石彈至少有一半都掉在城外,進了城的也不過是毀壞了一些民房。看起來驚人,實際戰果並不大。」

    孫賁掙了兩下沒掙脫,又發現還沒有石彈能打到他站的位置,這才定了定神,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慘然笑道:「讓子山見笑了。你是不知道,我當年在烏林差點被這東西一下子砸死,當時那顆石彈就從我身邊十步以外飛過去,將一艘鬥艦砸成碎片,飛濺起來的木屑扎得我滿臉是血,太嚇人了。」

    「烏林?」步騭一邊安排人在牆角躲避,一邊跟孫賁說著閒話,讓他好從驚慌中恢復過來。聽著聽著,他的眉頭擰了起來。寒聲問道:「將軍是說,這些東西是曹軍地霹靂車?」

    孫賁點頭道:「是啊,這有什麼問題?」

    步騭愣在了那裡,他兩隻手緊緊的扶著城垛,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比孫賁剛才抖得還厲害。他的臉色鐵青,瞪著溜圓的眼睛裡透出無邊地恐懼,死死的盯著城外正在發威的霹靂車和興奮的狂喊的劉備軍。

    「子山,你怎麼了?」孫賁順著他的眼光看了一會,沒有看到什麼異常。不免有些緊張地拉了拉步騭的袖子。

    「將軍。你快看看,這些霹靂車是不是曹軍的。這些人會不會是曹軍?」步騭的聲音都緊張得有些沙啞了。孫賁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忽然也想到了一個問題,連忙扶著城垛,手搭涼棚向遠處看去,看了一會沒看清楚,他又噔噔噔的跑上城牆上的角樓,極目遠眺,細看了片刻,他才長出一口氣,對緊緊跟過來的步騭說道:「城外的那些霹靂車,只有中間十幾架應該是曹軍地霹靂車,其他的應該是仿製品。」

    步騭有些不相信,他覺得這些霹靂車看起來都一樣,沒有什麼區別,怎麼會有些是曹軍的,有些是仿製的:「將軍,你可要看清楚了。」

    「不會錯的。」孫賁很有把握的說道:「我看了好一陣了,你看中間十幾架,從開始一直打到現在,一直沒能出過故障,而旁邊的那些,已經有幾架自己就倒了,還有幾架每次打出去的石彈都不一樣,根本沒有準頭可言,只有中間這十幾架,發出來的石彈雖然遠近距離不一樣,但角度基本一致,這一定是曹軍的東西,其他地肯定是仿製地。」

    步騭鬆了一口氣,又接著問道:「將軍,你說這些操作霹靂車的人會不會是曹軍?」

    「不會。」孫賁一口否決:「如果有曹沖營中地人,打了這麼長時間,上百礬彈,我們的城門樓和角樓早就被打掉了,哪會像現在這樣安然無恙。子山,你知道嗎,宛城文仲業為什麼會不戰而降?就是曹沖的手下三礬彈就有兩發命中了角樓,轉眼之間,宛城的角樓就像一堆爛木頭一樣塌了。要是他的人在,我敢保證,他會集中攻打城樓、角樓,先摧毀我們的制高點,然後猛轟城門,絕不會向現在這樣漫天開花,僅僅是打得好看而已。」

    他回過頭安撫了一下步騭:「不用擔心,也就是聲勢嚇人而已,等他們石彈用完了,那些霹靂車就成柴火了。」

    步騭卻苦笑一聲,他推開孫賁拍他肩膀的手。搖了搖頭說道:「將軍,我不是擔心現在,而是擔心後面。曹軍的霹靂車我雖然是第一次見,但也知道這是曹軍的攻城利器,輕易不會給人。現在這些東西居然到了番禺城外,雖然沒有曹軍的人參戰,可是至少說明曹劉兩家已經和解了,我是不相信以劉備軍地能力,能夠從曹軍手中完好的奪到這十幾架霹靂車,這些只能是曹沖送給劉備的。這些霹靂車不可怕。可怕的是曹沖站到了劉備那一邊,江東就危險啦。」

    孫賁一下子明白過來,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恐的看了看城外,又看了看臉色沮喪的步騭:「子山,你是說這些是曹沖送給劉備的,劉備已經歸順了曹沖?」

    「不得不防啊。」步騭長歎了一聲:「我估計劉備一定是把桂陽還給了曹沖,以此來換取他的支持。他們一講和,劉備不僅可以得到霹靂車。可能還會有糧食,軍械,必要的時候還會有人馬,就算劉備不想讓曹沖惹指交州,他也會讓曹衝將防線後撤。這樣他就可以騰出人手來攻打南海郡。同時曹沖會在長江一線威脅豫章,主公要防著他,就不可能再有兵力來支持我們了,陸伯言,大概就是我們唯一能指望的援兵了。」

    「那你說,城外會不會有曹軍?」孫賁很緊張地指著城外的方陣問道。

    「應該不會。如果有,他們應該不會讓劉備的人來操縱霹靂車。」步騭將眼光投向了城北遠去的丘陵:「如果有,他們也應該是藏在那裡,等著我們出城野戰,再一舉殲滅之。」

    孫賁有些不解,直愣愣的看著步騭,步騭指著城外的方陣說道:「將軍請看,兩個方陣,一個嚴整。吼聲響亮而整齊,而另外一個方陣,卻是鬆散,叫聲混亂,雖然掛的是趙雲的戰旗,但顯然不是趙雲所部,十有**是充數的民夫。至於趙雲,大概在什麼地方等著我們出城呢。」

    他想了想,揮了揮手斷然說道:「立刻急報陸伯言,讓他小心一點。立刻向番禺城靠攏。保持距離,以免劉備誘我出城不成。發力強攻。另外告訴他,曹劉兩家可能和談了,讓他立刻通知主公小心戒備。南海郡……還爭不爭,怎麼爭,請主公立刻決斷。」

    孫賁點了點頭,立刻安排人出城報信。

    城外地霹靂車施暴了一陣之後,終於停了下來,巨大方陣踩著鼓點,一步步逼了上來,前面一排巨大的盾牌,後面是數排刀盾手,兩千強弓手在後面箭上弦,冷冷的看著已經被砸出十幾個大缺口的城牆。

    步騭的眼神穿過戰雲密佈地沙場,遠遠的向劉備的中軍看去,他看到了中軍大纛下被一群人眾星捧月一般圍著的劉備,他雖然只能看一個小點,根本看不清是什麼人,但他相信,那人一定是劉備,而且劉備的臉上,一定是志滿意得的笑容。

    「老兵,番禺城豈是那麼容易攻下來地,我步子山又豈是那麼容易上你當的。」步子山冷笑了一聲,揮動手中的令旗,下令士兵上城防守。

    戰鼓聲沖天而起,在番禺城頭炸響。

    強弓手在盾牌手的護衛下到達射程以內,兩千人拉開了手中強弓,一聲令下,第一波箭帶著利嘯離弦而出,像一陣狂風撲向番禺城頭。

    「舉盾——」城頭一聲大喝。

    「還擊!」步騭輕蔑的看著飛來的箭雨,果斷的命令。

    幾枝長箭倏地飛至,狠狠的扎進步騭身前幾步遠的城牆夯土裡,強勁地餘力振得箭羽嗡嗡作響,繞耳不絕,激起一股煙塵……

    陸遜掃了一眼步騭送來的急信,不動聲色的想了想,慢慢的將信收進懷中。他看著滿面風塵的傳令兵,似乎很隨意的問道:「劉備攻番禺城已經有幾天了?」

    「從小人出來的時候就開始了,到現在應該有四天了。」

    「哦,你沿途有沒有遇到劉軍的截殺?」陸遜站起身來,繞著傳令兵轉了幾個圈,語氣很平和的問道:「沿途可看到劉備軍的影子?」

    傳令兵搖了搖頭:「沒有,只有到博羅城和增城之間地時候。我看到有劉備軍地巡邏。」

    「那,趙雲的戰旗呢?」

    「在番禺城下。」傳令兵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步大人說,城外地大軍可能是民夫假扮的,也許趙雲不在城下,而在別的地方,想引大人出來野戰。」

    陸遜又問了一些問題,這才打發傳令兵出去。潘璋急急的問道:「伯言,番禺城打得緊張吧?」

    「緊張,步子山說,劉備動用了攻城利器霹靂車。番禺城牆受損,不過還不算太嚴重。」陸遜走到案前,鋪開地圖,仔細打量著博羅城和番禺城之間的地勢,沉默不語。

    潘璋吃了一驚:「霹靂車?劉備怎麼會有霹靂車?」

    陸遜沒有回答他,只是抬起頭想了想,又低下頭在地圖上用手量了量,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潘璋本待要問。見他正在思考,只得將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他身邊的副將丁奉聽了,卻是有些奇怪:「會不會是曹倉舒送給他老丈人的?我聽說曹倉舒去年剛剛把他兩個女兒納為妾了。」

    陸遜聞言看了一眼丁奉,苦笑了一聲說道:「步子山和孫征虜也在擔心這個。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們這個仗就難打了。曹鎮南和劉備和談了,劉備西線壓力就會大減,關羽有可能向東移防,並抽出人手增援劉備,所以他才擔心城外是個陷阱。不僅僅是劉備所擺出來地一萬人。」

    「那我們怎麼辦?」潘璋急急的問道。

    「還真不好辦。」陸遜說道:「現在我們不知道劉備是不是真的和曹鎮南和好了,如果是真的和好了,那麼曹鎮南有沒有派人馬相助,又派了多少?這些都一無所知,我們怎麼打?可是如果不去救援,萬一他們攻下了番禺城,我們再想奪回來,可就不容易了。」

    陸遜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步。看著緊張的看著他的潘璋和丁奉說道:「即日起加快速度,每日百里向番禺城靠近,將斥侯撒出百里以外,特別要小心有沒有騎兵的蹤跡,如果曹鎮南來了,他的鐵騎一定會到。兩千鐵騎突然殺出,足以對我軍致命一擊。除此以外,只要我們抱成一團,以劉備現有的兵力既要攻城又想要偷襲我們,可沒那麼容易。」

    潘璋和丁奉一聽要打仗了。立刻興奮地站了起來。挺身抱拳,轟然應諾。

    「急書使君。告訴他劉備向曹鎮南低頭了。」陸遜仰著頭,帶著些惆悵的歎了口氣,對身邊的文書說道。

    陸遜大軍忽然加快了腳步,撲到了博羅城下,城中留守的一千士卒早就得到了趙雲的命令,將城中地軍糧搜羅一空,然後在陸遜來之前逃之夭夭。陸遜兵不血刃的收復了博羅城,緊接著又向西順利收復了增城,他在增城休息了一天,緊跟著就以潘璋為前鋒增援番禺。他雖然走得很快,卻極為小心,他總覺得劉備軍與其在番禺城下攻城,不如在半路上截擊自己來得更有勝算,趙雲既然有可能在番禺城外準備打步騭的伏擊,更有可能趕到這裡來打自己的伏擊,野戰總比攻城要好打一些。因此他再三告誡潘璋,速度當然要,但是前後兩軍相隔不能超過五里,以便互相呼應,一有情況隨時可以趕到。他估計如果曹軍沒有參戰的話,劉備能夠抽出來伏擊他的人最多只有兩萬,只要他抱成團,劉備佔不到便宜。

    正如陸遜所料,趙雲不在番禺城下,他帶著一千騎兵一直在陸遜地前方游戈。本來的計劃是想把步騭引出城來打野戰的,沒想到步騭根本不為所動,看著劉備撤過了溱水也沒反應,劉備只好回過頭來強攻,同時準備伏擊陸遜。趙雲向劉備建議,以他們的兵力想要長距離分兵作戰,並沒有多少勝算,不如等陸遜趕到城下的時候,再尋找機會。陸遜緊急行軍了四百多里地,正是疲憊的時候,而且一路上他必然會小心戒備,機會並不多,反而是到了城下,他會鬆一口氣。這時候偷襲才是最佳時機。

    劉備覺得趙雲這個辦法好,這樣攻城的時候人手也比較充裕,總共一萬大軍猛攻了幾天城,打得步騭叫苦不迭,直到接到趙雲的消息,說陸遜已經離城不足百里,還有一天即可到達的時候,他才把大軍撤了下來,隨即讓殷觀帶著一萬民夫在大營裡冒充,自己親自帶著大軍趕到番禺城東北地蘿崗設伏。要以優勢兵力一口吞下陸遜這遠道而來的一萬疲兵。

    蘿崗是九蓮山的餘脈,山勢並不高,但丘陵縱橫,南面是一塊台地,與東江之間有一條兩里長的狹長地帶,地勢平坦,地勢北高而南低,正適合騎兵從北面一洩而下。陸遜如果想要增援番禺城,必須從此地經過。因此劉備就將大軍隱在了蘿崗之中,等著急馳而來的陸遜自投羅

    陸遜小心翼翼的急行軍四天,第五天中午,他終於趕到蘿崗東二十里,傳令在一個小土坡上紮下大營。同時命人把前鋒潘璋叫來商議。潘璋滿頭大汗,在親衛的簇擁下飛馬而來,一進大帳就大聲叫道:「伯言,眼看著就要到番禺城了,怎麼又停下了?天色還早,我們可以再趕一段路啊。」

    陸遜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將軍。事情有些蹊巧,還是商議一下再說。」陸遜一邊說著,一邊將斥侯剛打聽到的消息告訴潘璋:「我們收到的最新消掀前天的,番禺城下打得正熱鬧,劉備雖然有霹靂車助陣,還是沒有能攻下番禺城,看樣子曹軍並沒有參戰,只有劉備地人馬在攻城。這本來是個好消息,但從昨天起。所有派出去地斥候都沒有能接近番禺城的,這似乎有些反常。」

    「反常?」潘璋不以為然:「他要攻城,當然要緊緊圍住了,斥候進不去,正說明攻城已經到了緊張地時刻了,我們更應該加快速度,以免功歸一潰,被他們有破了城,那我們就白來了。」

    「莫急。」陸遜擺了擺手止住了潘璋的話:「劉備總共不到兩萬人,他怎麼可能把城團團圍住?他全力剿殺斥候。是說明他不想讓我們知道番禺城的情況。他要隱瞞什麼?我軍來援,是明面上的事情。他要麼交戰,要麼撤走,為什麼要封鎖消息,不讓我和番禺城互通?」

    「那你什麼意思?」潘璋聽他說得玄乎,有些不快的站起身來,沉下了臉。

    「我懷疑劉備打番禺是虛,前幾天的熱鬧是做給步子山看地,目的就是讓我們日夜兼程向這兒趕。」陸遜看著潘璋,很鄭重的說道:「潘將軍,你我有馬騎,可是士卒全是步行,這些天每日急行百里,已經是體力極限,再加上一路上還要提防偷襲,心裡很緊張,現在要是到了番禺城下,看到番禺城安然無恙的話,你是不是覺得可以鬆口氣了?」

    潘璋心神一凜,想了想說道:「確實如此,如果看到番禺城無恙,我也許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覺,這些天身體雖然累,還撐得住,就是心太累了,天天防著騎兵,一刻也不敢放鬆。」

    「這就是機會。我如果是劉備,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偷襲你,因為你遠道而來,身體疲憊,心理又放鬆了,正是一擊必中的好時候。」陸遜笑道:「向前二十里,就是蘿崗,是到達番禺城下最後一個可以設伏地地方,我軍趕到這裡的時候,正是日落時分,即將休息,士卒們一定會急著停下來休息。而劉備如果從昨天開始就停止攻城,趕到這裡設伏,他正好是休息了一天一夜,體力充沛,以有心對無備,以逸待勞,我軍必敗。」

    「你是說劉備會在蘿崗,而不是在番禺城下?」潘璋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我是說有可能。」陸遜點點頭笑道。

    「那怎麼辦?」潘璋也覺得陸遜說得有理,已方正是體力最差的時候,如果被劉備打個伏擊,就算兵力相差不大,自己吃的虧也一定很大。

    「這裡背靠九蓮山,正是紮營的好地方,我們在此休息一夜,同時派人前去蘿崗打探,明天再進軍,以免中了劉備的埋伏,千里迢迢地趕來送死。」他回過頭看了一眼潘璋笑道:「想來潘將軍也會希望休息一夜之後精神抖擻的和劉備打一仗吧。」

    「那是。」潘璋樂呵呵的笑了。

    滿心歡喜地等著陸遜來送死的劉備一聽陸遜在二十里外紮下了大營。氣得目瞪口呆,他看了看天色,破口大罵:「這個孺子膽也太小了吧,這才中午就紮營,再往前走兩個時辰會死啊。」

    趙雲看著氣急敗壞的劉備哭笑不得,心道他要再往前走兩個時辰正好走到蘿崗,不死才怪呢。打仗嗎,你算我我算你,這也很正常,哪有人家按照你的想法走的。那還不是百戰百勝?他上前對劉備說道:「主公,陸伯言這大概也是謹慎起見,蘿崗這裡的地勢適合伏兵,他大概也有所耳聞。如今之計,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麼打吧。」

    「怎麼打?」劉備一瞪眼,惱火地說道:「等他休息一夜,體力恢復了,我們的優勢就小得多,他一萬人。就算在博羅和增城留下幾個人,估計也就是千把人,我們只有一萬三千人,糾纏起來肯定是個慘勝,就算打贏了。番禺城還是拿不下。」

    「他不來,我們可以去。」趙雲笑笑說道:「此時陸伯言一定在準備營寨,想著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趕到番禺城下,同時派出斥候打聽番禺城的消息。我軍雖然派出人馬截殺斥候,但是難保會有一兩個漏網的。因此我們想要得手,就只有在他得知消息之前。我軍休息了一天了,體力恢復得不錯,而陸遜遠來,此時前去劫營,未必就沒有機會。」

    劉備拽著鬍子想了想,斷然決定:「就聽你地,現在就去劫他的營。他想要安心睡覺,老子偏偏不讓他睡。」

    趙雲無奈的一笑。帶著人馬先行一步。他不再掩飾行蹤,沿著大路向陸遜紮營的地方急馳,二十里的路程,沒要一個時辰就到了。陸遜正在紮營,聽說趙雲帶著人來了,吃了一驚,立刻命令潘璋上前迎戰,自已催促著士卒在土坡上抓緊時間完成剛做了一半的營寨,準備據之而守,應付隨後而來地血戰。

    趙雲知道必須速戰速決。時間拖不得。一旦讓城裡地步騭知道劉備的主力在蘿崗伏擊陸遜,他一定會殺出城來。那樣殷觀和五千民夫可就危險了。因此他不等劉備主力趕到,一到達土坡下就帶著人衝了上來,一邊奔跑一邊轉換成攻擊陣形。

    潘璋一面驚歎於陸遜地機謹,一面布出阻擊陣形,好在他們已經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稍微恢復了一點體力,要是一路跑到蘿崗之下再被人偷襲,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潘璋命令丁奉在前廝殺,自己站在了中軍,密切注意著前方的情況。

    趙雲二話不說,在行進中射完了三輪箭,同時完成了衝鋒陣型,他親自為鋒,帶著親衛衝殺在前,像一頭雄獅怒吼著衝進了潘璋的陣中。他的士卒體力充沛,殺氣盎然,又見趙雲親自衝鋒,一個個興奮得嗷嗷叫,大步飛奔,緊緊跟在趙雲身後。趙雲左手矛,右手刀,矛起刀落,將面前地兩個江東軍士卒斬殺,接著大展神威,片刻之間連斬數人,輕鬆撕開了潘璋的防守陣勢。

    潘璋看著勢如瘋虎的趙雲,心驚不已,連忙命令丁奉上前截殺。丁奉年輕力壯,武技超群,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一見到驍勇的趙雲,心頭竟閃過一陣興奮,帶著親衛就衝著趙雲殺了過來,手中的長刀呼嘯而至,當頭就砍。

    趙雲看到了飛奔而來地丁奉,他冷笑了一聲,手中長矛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倏的一彈,狠狠的抽在了丁奉的長刀上,丁奉只覺得手一麻,幾乎握不住手中的長刀,然後就看到趙雲的長矛在空中繞了半個圈,像一條毒蛇,直奔他的胸前刺到。

    丁奉大驚失色,顧不得右手的長刀,左手舉起盾牌橫在胸前,間不容息地擋住了趙雲的長矛,「噹」的一聲巨響,丁奉像是被瘋牛撞到了一般,胸口一窒,站立不住腳步,連著向後退了兩步,這才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緊跟著,就看到趙雲長矛翻飛,將他的兩名親衛挑翻,右手的長刀帶著一抹寒光,直奔他的頭頂而來。

    「我命休矣。」一向驕傲的丁奉萬念俱灰,眼睜睜的看著長刀砍到。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2 12:18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三十四節 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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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的一聲,一隻弩箭從丁奉的耳邊飛過,瞬間撲到了趙雲的面前。趙雲避無可避,強行扭動了自己的身子,讓開了要害位置,弩箭「撲哧」一聲射進了他的左臂,與此同時,他的長刀略微偏轉了方向,一刀砍在了丁奉的盾牌上,刀尖在丁奉的左肩上一拖而過,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飛濺。

    趙雲大怒,大吼一聲,左手長矛一抖將丁奉身後那個剛射出手弩的親衛挑殺,右手長刀砍倒兩個丁奉的親衛,再找丁奉,丁奉已經在兩個親衛的護衛下向後退出五六步,面無人色,嘶聲大吼:「放箭,射死他。」親衛們被趙雲的神勇所震驚,一聽丁奉的吼聲,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手弩,十幾支弩箭如飛蝗一般射到。

    距離太短,趙雲又沒帶盾牌,無奈之下,只得團起了身子,將左臂橫在自己面前,嗖嗖幾聲,十幾支弩箭幾乎同時躲在了他的手臂和胸前。幸好他穿了鐵甲,弩箭雖然射穿了鐵甲,卻沒能造成致命傷害,饒是如此,趙雲左臂更是成了刺蝟一般,紮了好幾支弩箭,鮮血淋漓,還是很快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親衛們一見趙雲受傷,齊聲大喝,有的撲上前來用手中的盾牌護住趙雲,有的抬起了手弩一陣狂射。丁奉的親衛剛剛將手弩射空,來不得反應,一時被射翻好幾個,幸虧趙雲的親衛擔心趙雲的傷勢,沒有緊追過來,防守陣勢才沒有告破。

    一個照面,江東軍前鋒副將丁奉重傷,但他也造成了趙雲的重傷,說起來還是江東軍佔了便宜。潘璋看得仔細,他立刻命令弓箭手上前壓制,集中向趙雲的位置一頓狂射。力圖將趙雲當場射死。趙雲的親衛慌成一團,擋在外圍的立刻被射倒幾個,其他人護著趙雲向後急退。

    趙雲一退,手下的士卒也沒有了銳氣,緊跟著退下山去。潘璋一見大喜,立刻揮動令旗讓人追了下來,江東軍士氣如潮,如下山猛虎一般。緊緊追著潰敗的趙雲部不放。

    趙雲看著轉眼之間就變了樣地戰場,長歎了一口氣,命令急退,士卒們撒開腿往回就跑。

    陸遜在山坡上看到了前陣的變化,他見潘璋追了下去,連忙用鼓聲通知潘璋停止追擊,以免中計。**u.cM**潘璋正追得開心呢。聽到讓他撤回去的鼓聲很不滿意,略一遲疑的時間,前部兩三千士卒們已經追到了山下的平地上,揮舞著武器一陣狂追。緊跟著,他看到一股煙塵直衝雲霄,從趙雲身後繞了過來。

    一千騎兵揮舞著長刀。如風一般殺到,迅速的斷入了趙雲部和潘璋部之間,手起刀落,馬蹄翻飛,正追得痛快的江東軍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像是落葉遇到了秋風。捲起一陣血霧。

    「騎兵——」潘璋肝膽俱裂,嚇得扭頭就跑。

    陸遜也是驚詫不已,什麼時候劉備軍居然有了一支千人騎兵?他雖然驚訝,卻還沒亂了陣腳,命令弓箭手上前壓制,接應潘璋退回山坡。麋威和關興帶著騎兵殺到山下,看到山坡上射來的箭雨,只得收住了腳步,退回到射程以外。

    「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趙雲看著兩個小將埋怨道。

    「我們見將軍這麼快就退下來了。以為是真打敗了。」關興有些尷尬地摸著頭。趙雲本來跟他們說好,自己衝殺一陣,如果衝不破對方陣勢,就佯敗把他們引下山來,由騎兵進行衝殺的。他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衰,陣勢倒是快要衝破了,自己卻也差點被人射死了,沒有發生的佯敗成了真敗了,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他們出來太早了。如果等潘璋所部全部下了山。騎兵再出來,完全可以重創潘璋。

    「是真的打敗了。」趙雲咬著牙。將身上的箭拔掉,讓一旁的醫匠手忙腳亂的包紮,幸好除了手臂上地傷口深一些之外,胸口都是皮外傷,並不影響。關興和麋威面面相覷,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驍勇的趙雲也有這麼狼狽的一天,一時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只得乾笑了幾聲。

    劉備隨後趕到,當聽說第一陣趙雲就負了傷的時候,他有些傻了,連忙趕過來看趙雲的傷勢。趙雲羞愧不已,拜倒在劉備面前連連請罪。劉備歎了口氣,扶他起來,一句話不說的到了前沿觀察形勢,趙雲不敢怠慢,帶著親衛護在他地身邊。

    趁著劉備軍收拾的時候,陸遜也重整防守陣勢,在山坡上用建營用的大木豎起了兩道防線,劉備看著山坡上的陸遜,惋惜的搖了搖頭,頹然的回到陣中。

    「子龍,本想著一鼓作氣,先吞了陸遜這一萬人馬,回頭再攻番禺,沒想到第一陣你就傷了,我是不是命中注定,不能全取交州?」劉備地臉色有些灰暗,帶著一絲不解的看著趙雲。

    趙雲無言以對,拜倒在地:「雲無能,辜負了主公的信任,萬死不能辭其咎,請主公責罰。」

    「子龍,我不怪你。」劉備的聲音顯然有些有氣無力,他扶起趙雲,眼中閃著一絲茫然,語調低沉得像是垂死的老人:「我知道你是想盡快拿下陸遜,以免城中得到消息,前後夾擊我軍,這才不惜自己的性命衝殺在前。天不佑我,居然讓你這員虎將險些送命,我又能奈何。」

    趙雲見劉備說得傷感,也唏噓不已。「小雙讓公帶信給我,說有些東西是命中注定,命中有的,不求而有。命中無的,求也無益。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可是我不甘心啊,難道我征戰一生,做個交州牧都不能做個完整的?」劉備看著***,喃喃自語,嘮嘮叨叨地像個碎嘴婆子,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許多,有些昏花的雙眼中透著一種不解,一些不甘。一些失落。他轉過頭看著趙云:「子龍,你說我這要求不算高吧?」

    「主公……」趙雲痛哭失聲。

    劉備看著趙雲,幽幽的歎了口氣,伸手去拍趙雲的肩,手在他肩的上方停了片刻,然後又輕輕地落下:「子龍,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我就是一時心裡煩。說出來,也就痛快多了。起來吧,你說說,下面還怎麼打。」

    趙雲悲痛不已,他跟著劉備二十幾年了,從有沒有看到過劉備這麼沮喪的,即使當年在廣陵打仗的時候被呂布奪了徐州。軍糧斷絕逼得無奈吃人肉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麼沮喪過。他看著劉備滿頭地白髮,忽然發現劉備已經老了,不光是他地頭髮、鬍鬚全白了,臉上長皺紋了,而是他的心老了。不再年輕地時候雄心萬丈,百折不撓了,他現在是真地就想做個交州牧,就想把南海郡拿到手,做個完整的交州牧而已。^^首發^^他之所以不讓曹衝出兵相助,一方面是不希望曹沖藉機插進一隻腳來。另一方面也是想證明自己有這個本事拿下交州,他要最後一次證明自己不是一事無成。

    所以他才要憑著自己的實力打下交州,他或許早就知道,以他的實力拿下交州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還要努力試一試,一定要試一試,要不然,可能真的沒有機會了。

    趙雲慢慢冷靜下來,他抬起手擦了擦眼淚。語氣堅定的說道:「主公,我軍雖然首戰敗陣,但是陸遜部也沒能佔到便宜,前軍潘璋在騎兵地衝殺下損失不小,加上前面戰損的,應該在兩千人以上。我看他的戰旗,他手頭現有的人馬應該不超過六千人,其他的應該在後面押運糧草,防守博羅和增城。他立足未穩,就被我軍逼著戰了一場。又見我軍有騎兵。只怕會更加小心。就算明天再去挑戰,他也會堅守不出。」

    劉備靜靜的聽著。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只是微微地點頭著,好像是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或者感覺有點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模樣。

    趙雲傷感的輕輕搖頭,接著說道:「我軍留在此地,也無益於事。番禺城下只有一萬民夫,一旦有失,我軍的輜重將毀於一旦,無法再戰。雲拙見,還是退回番禺城下再做打算比較妥當些。」

    「嗯!」劉備微微的睜大了眼睛,嘴唇翹起,唇上的鬍鬚抖動著說道:「你說得有理,留在這裡也沒用,我軍也只帶了三天地乾糧,既然打不了伏擊,還是退了吧。退回去,更安全一些。」

    趙雲見他同意了,卻沒有一絲輕鬆,心裡反倒越發沉重起來。他本來以為劉備的脾氣一定會不服氣,再與陸遜打一仗再說,沒想到劉備這麼輕易的就答應了退回城下,渾然沒能一絲火氣了。

    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趙雲忐忑不安。

    趁著夜色,劉備悄悄的踏上了回程,趙雲不顧自己受了傷,帶著一千騎兵斷後,生怕陸遜發現之後會追上來。劉備帶著步卒在前,一夜沒停,在天剛亮的時候,趕到了番禺城下。

    讓劉備大吃一驚的是,番禺城下亂成一團,足足有四千江東軍正在圍攻只有民夫把守的大營。\\u.cm\\\遠遠的,他看到了孫賁的戰旗,看到了戰旗下得意洋洋地坐在戰馬上指揮進攻的孫賁的身影,同時也看到營內熟悉的殷觀的那領青衫正在營門樓上。

    「***,老子沒打他,他倒跑出來了。」劉備大怒,立刻下令攻擊,同時命人立刻召喚身後五里的趙雲帶騎兵前來支援。劉備軍雖然趕了一夜的路,但是他們速度走得並不快,中途還休息了兩趟,更重要的是他從曹沖那兒學了一招用於路上吃的乾糧得勝餅,雖然裡面沒有肉,可是有鹹菜,吃起來味道挺不錯,這些士卒知道回營之後反正不用吃這個,乾脆在路上吃得乾乾淨淨,現在倒是體力不錯。再看到孫賁在攻大營,他們都知道一旦大營被攻破了,他們就得餓肚皮了,因此一聽劉備下令,一個個像看到了殺父仇人似地,睜著眼珠子就殺了上去。

    一萬多人,雖然沒有什麼整齊地陣形,可這麼多人漫山遍野的跑起來也夠嚇人地。何況在奔跑之中,劉備還勉強用鼓起組織起了攻擊陣形。

    這邊鼓聲一響,那邊正打得熱鬧的雙方立刻換了局面。營中正苦苦支撐的殷觀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天意,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劉備會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他還不知道劉備伏擊陸遜失敗了,只知道昨天一天相安無事,今天早上天還沒亮,窩在城裡幾個月沒敢出來的孫賁卻突然帶著四千人馬衝了出來。他雖然不知道孫賁是從哪兒看出了破綻,卻知道以營中地一萬民夫想要擋住四千人的進攻,實在是異想天開。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能不戰,只得將民夫們組織起來,發給武器,全部到營門前去防守。

    民夫就是民夫。雖然給孫賁造成了點小麻煩,可是營門在孫賁的進攻下,還是很快就出現了險情,就在營門即將告破的時候,劉備居然出現了,這讓殷觀都有些不敢相信息的眼睛。

    殷觀不相信。孫賁同樣也不相信。

    孫賁知道營中全是民夫,是因為收到了陸遜派人送來的消息。陸遜擊敗了趙雲的進攻之後,聽潘璋說趙雲受了重傷,而且劉備的戰旗也出現在山下,立刻知道劉備是衝著他來了。=小說首發==他派人送信到番禺城,就是提醒步騭做好準備。隨時出城接應他。沒想到孫賁一聽說城外就是民夫,立刻按捺不住了,一夜沒睡好,天沒亮就把士卒拉起來吃了飯,殺出城來。他總覺得,劉備總共就這麼多人,要想去伏擊一萬人地陸遜,他一定會絕大部分的兵力都帶走,營中縱使有兵。也少得可憐,根本頂不住他四千人的進攻。拿下大營,劉備就成了喪家之犬,他就是想打,也沒有糧食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蒼梧去。也正是基於這個想法,步騭雖然有些擔心,還是沒有阻攔孫賁。

    他們算得都對,一打起來就知道營中只有民夫,一個兵都沒能。

    這下子便宜撿大發了。

    所以孫賁很得意。他根本不急著進攻。有條不紊的攻擊營門,要完整的拿下大營。誰也沒想到。劉備這個時候回來了。

    殷觀大喜過望,孫賁卻是大驚失色,他立刻命令變陣,準備阻擊,但是劉備來得太快了,還沒等他變好陣,劉備已經殺到他的跟前,一萬多人一擁而上,立刻把孫賁地四千人圍在中間群毆,孫賁勉強支撐了半個小時,趙雲帶著一千騎兵殺到,一下子擊潰了孫賁的防守,麋威縱馬而過,一矛將孫賁挑於馬下。

    一個時辰的功夫,孫賁四千人死傷大半,剩下的跪倒投降,一個也沒能逃回番禺城。

    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城頭的步騭固然不信,就連趙雲、殷觀等人也不相信,至於劉備,已經被這突如其如地勝利搞得暈頭轉向了。

    這樣也能打贏?

    步騭不敢怠慢,立刻派人把消息送給了陸遜,然後緊閉城門,打死也不出來了。當陸遜得知自己的勝利卻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時,也是哭笑不得,當機立斷,讓潘璋帶著還有三千多人的前軍殺進了城,自己在蘿崗安營紮寨,據險死守,和番禺城成互相呼應之勢,同時把軍情快馬報與廬陵的孫權。

    劉備在大勝之後,也後繼無力。趙雲傷勢嚴重,不能再戰,於是劉備把趙雲調回蒼梧養傷,讓關羽趕到南海郡參加作戰。

    孫權接到陸遜的戰報,氣得眥睚欲裂,大罵孫賁死得活該,在城裡守了幾個月了,怎麼就忍不住了,一出城就被人家活吞了,白白損失了四千人馬,一下子將南海郡地大好形勢毀於一旦。現在交州的總兵力只有不到萬人,還得守著博羅和增城,番禺城內外只有七八千人,怎麼跟劉備的一萬多大軍對抗?

    就在孫權暴跳如雷的時候,胡綜又帶回來一個壞消息。曹沖對他久久不送質子很惱火,不想再糾纏下去了,決計要對江東動武。他本人已經從襄陽回到了長沙,武陵的樂進部已經向長沙移防,張任部也從泉陵進入桂陽,轉歸周瑜統率,目標直逼贛州,張、文聘一萬人馬會合沿江而下的兩萬水師。已經逼向柴桑。

    曹沖讓胡綜帶回來一句話,一個月之內不把質子送到,你這揚州牧就不要做了,我這五萬大軍會一直追到你無路可逃,你有本事就渡海逃到扶桑去吧,我暫時騰不出手來,你可以在那邊過兩年安穩日子。

    孫權目瞪口呆,他沒想到曹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翻了臉。妹妹雖然生了個女兒,可是曹沖不是很喜歡女兒嗎?這豎子不會是故意裝給自己看,讓自己放心的吧?

    胡綜見孫權傻了眼,又吞吞吐吐的告訴孫權一件事。孫尚香向曹沖提議,把一直在襄陽讀書的孫紹引入將軍府。孫紹今年十四歲了,長得很有孫策地模樣,在襄陽讀了五年書。如今已經完成訓,成績優異,從襄陽門一出來,就進了將軍府作書佐。

    孫權一下子知道了利害,曹沖這次不跟他玩了,而是準備要他命。孫紹已經長大。可以代替他來接受孫家的基業,江東本來就是孫策打下來地,由孫紹來接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既然有了孫紹,那麼他孫權也該功成身退了。而孫紹什麼功勞也沒有,只能依附在曹沖的羽翼之下。揚州牧他是別想,到時候封他個關內侯之類的虛銜,也就心滿意足了。孫家兩代人的心血,從此就付之東流。

    孫權失神的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席上,卻沒能坐好,他就那麼踞坐著,大張著兩腿,看著跪倒在他面前的胡綜。莫名其妙的笑了兩聲,接著不可抑禁地狂笑起來。他仰著頭,笑得渾身顫抖,過了好一陣,笑聲漸漸消失了,他雖然還有笑,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看起來十分怪異。

    胡綜有些傻了,他伸出手想叫一聲,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伸出手。張著嘴,看著無聲地狂笑的孫權欲言又止。孫權笑了好一陣。慢慢地淚光盈盈。

    「小妹是不是對我特別失望?」孫權啞著嗓子說道「小姐……沒有提到使君。」胡綜覺得嗓子很乾,嚥了口唾沫說道。

    「哼哼哼……」孫權咕咕的笑了兩聲,臉上卻一點笑容也沒有:「那她是提都懶得提我了,還不止失望這麼簡單。」

    「小姐……講了一個故事。」胡綜結結巴巴的說道。

    「故事?什麼故事?」孫權兩隻手撐著蓆子,收回雙腿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復了慣有的冷靜。

    「小姐說,鎮南將軍講過一個寓言,也許使君聽了會有所感悟。」胡綜小心地看了一眼孫權,見他無動於衷,這才慢慢的說道:「說兩隻兔子撿到一張餅,兩人都怕分不勻,就去找狐狸作中正,狐狸把餅一分兩半,卻一個大,一個小,拿到小餅的兔子很不滿意,於是狐狸拿過大的餅咬了一大口,結果又把大的餅咬得太多了,反變成了小的,狐狸又在另一塊餅上咬了一大口,變得更小了。就這樣一口一口地咬下去,最後平均分到兩個兔子手裡的時候,只剩下指頭大了。」

    「我們就是那兔子,她的夫君就是那狐狸,是吧?」孫權撇了撇嘴,不屑的說道。

    「小姐……沒這麼說。」

    孫權想了想,也笑了,笑得很無奈:「我們是傻,傻得連兔子都不如,兩家打到現在,就是想再合兵一處也打不過他了,能不能保住指頭大的餅都是個問題。」他又看了看胡綜:「偉則,你說,我該如何才能保住這塊指頭大的餅?」

    胡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了頭,直視著孫權。孫權從來沒有被他這麼看著,一時間很是不快,感覺在他地眼光中自己彷彿成了一個可憐蟲似的。他瞇起了眼睛,鼻子裡哼了一聲,臉頰抽動了兩下,卻又立刻平緩下來,換成一副很溫和的笑容。

    胡綜的眼神很鎮靜,他看著孫權,好久才說了兩個字:「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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