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關閉
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63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07:13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十六節 劫營

-
    「火!火!火!」韓遂忽然驚叫一聲,翻身坐了起來,險些撞翻了旁邊的燈台,在一旁昏昏欲睡的親衛們一聽他的驚叫聲,連忙撲了過來,有的扶起韓遂,有的擺正搖搖晃晃的燈台。``.``

    韓遂冷汗涔涔,驚懼不已的看著被風吹得啪啪作響的帳門,側耳傾聽了片刻,不過帳中親衛們的腳步聲響成一片,他實在什麼也聽不出來。

    「請成長史來。」韓遂定了定神,疲憊的揮了揮手。

    親衛轉身出去了,剛出了帳門,就看到成公英面色煞白的大步奔來。成公英一看韓遂的大帳***通明,不免有些意外,可是他顧不上多想,急聲問道:「將軍醒了?」

    「回大人,將軍已經醒了,正讓卑職去找大人呢,可巧大人就來了。」親衛的話還沒說完,成做公英已經一頭竄進了韓遂的大帳。

    「公英,你這是怎麼了?」滿頭大汗的韓遂看著滿頭大汗的成公英,不解的問道。

    「將軍,去打探曹營的斥候回來了。」成公英喘了口氣,面色很難看,韓遂一下子緊張起來,一把抓住成公英的手臂:「情況如何?他們有多少人?」

    「大概一萬五千人。」成公英艱難的嚥了口唾沫,看著剛剛鬆了口氣的韓遂,又說了一句:「不過大營現在是空的,只有兩百人看守輜重,鄧艾、夏侯稱的戰旗都在,不過……人都不在大營。」

    韓遂地頭皮一下子麻了。一萬五千精銳不在營裡,那能幹什麼去,一種可能是去支援夏侯淵。不過路途太遠,他們不可能把輜重放在這裡偽充大軍,這種瘋狂的事有點腦子的人都想不出來。另外一個可能就是他們來偷襲自己了,這裡不過十來里地。又是山林,隱蔽起來更容易。

    不過,他們不也是剛剛到嗎,自己到地時候,他們的大營還沒有紮好,可想而知也是急奔而來的疲軍,這個時候不倚仗著大營好好休息。居然還敢來偷襲?韓遂有些不敢相信,但他看著成公英略帶了些忙亂的眼神,不用問也知道,成公憂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附近地斥候呢?」韓遂急急忙忙的問道。

    「半個時辰前剛回來的,差了二十多個。不過,派往西北山坡的十個人,一個也沒回來。」成公英說了幾句話,已經沉穩下來,他一邊拉起韓遂一邊說道:「將軍,我已經叫醒了將軍的親衛營,請將軍立刻下令。把諸位將軍叫醒。讓他們小心防備,從各個跡象看。鄧艾、夏侯稱十有就在西北的山溝裡埋伏著。」

    韓遂一邊張開雙臂讓親衛給他披甲,一邊聽成公英說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巨大的恐懼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他張大了嘴,拚命地吸氣,就像一條瀕死的魚。

    「快,把他們都叫起來,小心戒備……」韓遂的命令剛下了一半,忽然停住了,他伸出手示意大家禁聲。成公英等人立刻全部閉緊了嘴,大帳裡一下子靜悄悄的,連喘息聲都清晰可聞。

    一陣利嘯聲,從呼嘯的北風聲裡鑽了出來,隱約可聞。韓遂和成公英相互看了一眼,臉色大變,成公英身形展動,如一隻豹子忽然竄出了大帳,帳外地景象頓時讓他大驚失色。

    上千隻長箭,帶著閃爍的火苗,從西北的山坡上飛起,像是一片耀眼的星星,瞬間撲到了大帳裡,釘在了牛皮大帳上面,釘在了地上,箭羽還在簌簌顫抖,箭桿上綁著的火把已經很快的點燃了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天干物燥,一點就著,大火很快就漫延了開來。

    被火燒醒地士卒們驚呼起來,跳起來扑打著火,和守夜地士卒一起高聲驚呼,大營裡亂成一團。而成公英的眼神,更是看到了遠去地山坡上,六條閃著寒光的黑龍,悄無聲息地從山頂蜿蜒直下,很快就接近了大營。

    「大勢去矣!」成公英一拍額頭,哀歎一聲,折身回帳,拉起韓遂就走。韓遂還有些莫名其妙,等到了帳外一看,臉色立刻煞白,他二話不說,甩開成公英的手,以平常看不到的敏捷飛身上馬,縱身大呼:「快走。」

    親衛營早就準備停當,他們被成公英叫起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滿,不過這點不滿很快就煙消雲散了,成公英的警覺讓他們多了小半個時辰的準備時間,其他的大營還在亂成一團的時候,韓遂自己的人馬已經收拾停當,作好了戰鬥的準備。一萬將士全副武裝的站在自己的戰馬旁,等候韓遂的命令。

    韓遂掃了一眼戰場,立刻下達了簡捷而有效的命令:「撤出大營,在西面列陣。」

    一萬士卒翻身上馬,飛快的撤出了大營,沿著關山南坡,面向大營擺下了衝擊陣型。這時大營裡已經亂成一團,侯選等人騎在馬上,大呼小叫的,像沒頭蒼蠅似的亂撞,被趁亂殺進大營的曹軍殺得節節敗退。他們根本組織不了有效的阻擊,只能憑著士卒個人的勇猛,對抗殺進營中的六路人馬,像是山洪面前的小石子,翻起一點血花,很快就被急流帶走。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曹軍已經殺到了大營的中心,點著了幾乎所有能點著的東西,殺死了擋在他們面前的所有人。但他們衝鋒的銳氣,也到此為止。幾乎在同時,鄧艾、夏侯稱和侯選、程銀等人看到了在大營西列陣的騎兵。

    「撤!」鄧艾立刻下令。

    身後的傳令兵立刻敲響了手中的金鑼,清脆的鑼聲在嘈雜紛攘的大營裡像是一個精靈,靈活地鑽進了廝殺正酣的曹軍耳中。讓他們被鮮血和殺戮刺激得發熱的頭腦為之一醒,停下了手中地戰刀、長矛,抬起頭來看看四周的形勢。

    韓遂的一萬騎兵。沉默而憤怒的舉起了手中地武器,勒緊了手中的韁強,極力控制著興奮的打著噴鼻的戰馬。

    侯選等人總算有機會喘口氣了,不過他們已經被殺得七零八路。無法再原地反抗,他們不約而同的帶著剩下的殘兵敗將,蜂擁向西,直向沒有受損的韓遂衝去。不用韓遂招呼,他們也知道讓開騎兵地衝鋒路線,繞到騎兵的背後列陣。

    「傳令,劉磐部殿後。撤。」鄧艾下達了命令。

    「傳令,許儀部殿後,向南撤回大營。」夏侯稱不約而同的下達的命令。

    廝殺得滿面是血的劉磐聽到命令,精神振奮,他握緊了手中地戰刀。舉刀狂呼:「就地準備,弓弩上弦……」

    在他的北面,許儀也嘶吼著下達了同樣的命令。他帶著二百荊山衛站在隊伍的最前面,身後的士卒迅速的使用身邊一切可用的東西,組成了簡易地防護陣型,一左一右兩個方陣,如兩面巨大地盾牌。面向殺氣騰騰的西涼騎兵。

    夏侯稱和鄧艾帶著剩下地人馬撤出了亂糟糟、烈焰騰空的大營。在南面地谷口布下了阻止陣型,隨即通知劉磐和許儀。可以撤退了。

    韓遂陰著臉,看著大營裡火光中嚴陣以待的四千人。感到了無盡的寒意。一個時辰之間,三萬大軍只剩下一半,只有他這一萬人是完整的,而其他的將領大部分都只剩下了親衛營,一個個被燒得灰頭焦臉的站在陣後,神情沮喪,全然沒有了平時的傲氣和驕狂。正在緩緩撤退的曹軍,那股凶悍的殺氣,似乎能穿透這三四百步的距離直逼面門。

    「將軍,再不衝上去,他們可就全跑了。」侯選忍不住了,從陣後跑了過來,對韓遂彎腰施禮。

    韓遂瞟了一眼頭髮散亂,臉上被薰得黑乎乎的侯選,心中油然升起一陣快意。平時侯選說話的聲音是最大的,今天他的大營首當其衝,損什就最大,五千多人,只剩下了一百多親衛,他自己的頭盔掉了,鐵甲也沒來及披,就連羊皮襖都歪在身上,別提多慘了。

    「侯將軍,昨天又喝多了吧?」韓遂神色冷漠的說了一句:「居然一點防備也沒做,就能安心的睡大覺,真有你的。」

    侯選愣了一下,沒敢吱聲。他知道自己犯了錯,要不是他昨夜喝多了,疏於防範,能夠及時組織起來一些抵抗,不讓曹軍這麼快殺進大營的話,其他人還不至於這麼狼狽。

    「侯將軍如果還有勇氣和能力,就當個先鋒,如果累了,還是到後面休息一下吧。」韓遂不鹹不淡的說道。侯選沒脾氣了,他只剩下百十人,還打個屁先鋒,所以他扭頭就走。

    「公英,還是衝殺一陣再撤吧,要不然也沒法說話。」韓遂的神情忽然之間輕鬆起來,滿意的看了一眼成公英。成公英心領神會,一舉手中的長矛,兩千騎兵縱身大喝,撥馬出列,在成公英的身後形成一隻利箭,慢慢加速,衝到大營前的時候,已經將速度提到了最高。

    成公英一提馬韁,戰馬輕盈的躍過已經燒燬的柵欄,身後的騎士有樣學樣,流暢的躍過柵欄,像是長江衝過一道微不足道的小壩,繼續流暢的向前衝去。

    正在撤退的許儀和劉磐冷眼看著快衝到眼前的騎兵,看著他們一路踢起灰塵,挑開擋道的帳篷,冷笑一聲,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長刀直指,長矛兵上前,前排端在地上,將矛插進泥土中,用力踩住,手扶著矛柄,鋒利的矛尖斜指向前,盾牌兵衝到他們的前面,架起了盾牌,緊握住手聽長刀,後面的弓箭手拉開了強弓,箭尖直指前方。

    八十步!

    「放!」許儀手中的長刀猛然下劈。

    「嗡——」鬆開的弓弦發出沉悶的響聲。

    「嗖——」長箭離弦,轉瞬間飛過八十步的距離。扎進了正在衝鋒地騎兵隊伍,濺起一朵朵的血花,中箭的騎士栽倒在馬下。隨即被後面地戰馬踏成肉泥,只剩下戰馬跟著大隊向前衝鋒。

    成公英俯在馬背上,舉手了左手的小圓盾,右手長矛一晃。厲聲大喝:「放箭!」

    一篷箭雨從陣中衝起,撲向前方的曹軍,長箭大部分都射在了盾牌上,也有為數不少的長箭越過盾牌,傾瀉在陣中,射倒一片曹軍。不過騎兵地弓弱,曹軍的甲厚。損傷要比騎兵少得多。

    一輪箭射完,騎兵已經快衝到長矛陣前,沒有機會再放箭,他們掛起了弓,舉起了手中的兵器。夾緊了戰馬,身體前傾,催足了戰馬的速度向前衝去。

    成公英第一個衝到陣前,手中長矛一晃,挑開一柄長矛,戰馬帶著強大的衝擊力,撞在了前排的盾牌兵身上。盾牌兵被撞得飛起半空中。噴灑的血沫隨著他地身體,飛過了五六步的距離。轟然落地,撞在幾個士卒的身上。把那些士卒撞得東倒西歪。在他落地之前,成公英刺出三矛,挑殺三名曹軍士卒,同時戰馬也被五柄長矛刺中,衝出十步後跌倒在地。成公英飛身躍起,在半空中連抖長矛,接連挑殺兩個曹軍,這才落在地上,長矛橫掃,盪開疾刺而來的三桿矛,七柄刀,勢不可擋的向前殺去。

    長矛陣在經受了連續十幾區戰馬地衝擊後,再也承受不住,陣形亂了,散開一個大缺口。騎兵不斷的從這個缺口衝入,用刀砍,用矛刺,用馬撞,用身體衝擊,將缺口越衝越大。

    曹軍雖然長矛陣亂了,卻沒有放棄,他們組成零散的小陣型,用手中的兵器頑強的攻擊衝進來的騎兵,長矛刺人,長刀砍馬,或者直接拉著騎兵的腿,將他們從馬上拽下來亂刀砍死。

    成公英又搶到了一匹戰馬,在紛擠地戰場上,利用他高超地騎術勉強加起了一些速度,繼續向前猛衝。前面還有二十來步就可以沖透陣勢,只要他能透陣,騎兵就會流暢起來,而散亂的步卒在加起速度地騎兵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擊。

    曹軍也發現了成公英的企圖,他們瘋了似地向成公英衝了過來,亂刀砍下,不顧性命的向成公英攻擊。成公又中的長矛雖然接連挑殺了幾名曹軍,可是戰馬還是被瘋狂的曹軍砍倒,再度落馬,而他身後的親衛在遭遇到了曹軍的圍攻之後,也死傷慘重。

    儘管如此,成公英還是竭盡全力的廝殺,將一個個命令傳遞出去,命令騎兵繼續向前猛衝。騎兵發現了依然向前衝鋒的成公英,奮力向他周圍衝殺過來,他們的速度雖然降了下來,但還是堅持不屑的向前。外層與曹軍接觸的騎兵不停的砍殺著,內層的騎兵夠不著騎兵,就用手裡的弓箭不停的射殺。

    伴隨著每一步前進,都是一層層的血肉。

    許儀看到了大聲叫喊的成公英,看到了岌岌可危的戰陣,冷笑著抽出了長刀,帶著荊山衛衝了上來,荊山衛和那些大聲吼叫的曹軍不一樣,一個個悶不作聲,在許儀身後迅速組成陣型。

    浦元打造的神刀一閃,兩名羌兵手中的環首刀被劈斷,人頭飛起。

    許儀飛起一腳,踹在前面的一名羌兵的胸口,手中的神刀全力下劈,將另一名羌兵連人帶盾劈為兩半,兩息之間就衝到了成公英身前。荊山衛立刻在許儀背後翼形展開,以許儀為首,像一隻張開雙翼的雄鷹,向以成公英為首的羌人殺了過去。

    「呔!」許儀忽然一聲暴喝,長刀如天邊驚雷,電然而至。成公英被他一聲大喝,心神一顫,下意識的將手中的長矛迎了上去,閃爍的矛尖直刺許儀的咽喉。「卡!」一聲悶響,許儀的神刀劈在了成公英的矛柄上,反彈而起。許儀眼神一緊,左手盾牌擋住了成公英的矛尖,眼睛卻盯在他的矛柄上,忽然笑了一聲:「積竹柄!」

    成公英的長矛「篤」的一聲釘在了許儀手中的盾上,他大喝一聲,用力直刺,卻進不了分毫,而手中的矛柄卻爆發出一陣噼哩啪啦地聲音,十幾根竹蔑斷裂。如一朵綻開的花。成公英大驚。他手中的長矛和普通士卒用地長矛不一樣,是用幾十根竹蔑紮在一起的積竹柄,再用生漆漆成。堅韌無比,比鐵矛也差不了多少,一般的長刀砍上去,根本無法砍傷。只會被反彈而起,沒想到許儀一刀就劈開了一小半,再被他用力前刺,已經受傷的矛柄吃力不住,十幾根竹蔑立刻斷裂。

    「識貨!」成公英讚賞地看了一眼許儀,撒手棄矛,間不容息之間抽出腰間的長刀。抽弓搭箭,連發三箭。許儀正欲上前斬殺成公英,然後見他在這麼短的距離放箭,大吃一驚,狂嘯一聲。向左前方橫跨一步,長刀如電般的下劈。

    三支長箭被匹練般的刀光攔腰砍斷,剩餘的半截箭去勢略衰,撲的一聲扎進一個荊山衛地胸前,那個荊山衛還沒反應過來,愣在那裡,傻乎乎的看著自己胸前僅剩下一指長的箭桿。許儀狂怒。大步上前。長刀橫掃,再斬兩人。直向成公英撲去。

    成公英長歎一聲,從地上挑起一支長矛。在親衛的護衛下抽身急退。

    曹軍的頑強起到了極大地阻礙作用,兩千騎兵在即將沖透許儀戰陣的時候被擋住了,騎兵們沒有了速度,立刻落了下風。而就在此時,凶悍的劉磐不顧被後繼鐵騎衝擊側面的可能性,撞入已經沒了速度的騎兵陣中,長刀翻飛,吼聲如雷,連斬殺人,突進五步,像一隻鐵拳,狠狠的擊在騎兵隊形的腰眼上。騎兵已經沒有了速度,再被攔腰打中,頓時像人被打斷了脊樑一樣,軟軟地癱了下來。

    韓遂搖了搖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四千曹軍步卒,居然把兩千騎兵給擋住了,照這樣子殺下去,只怕成公英還要折在裡面。他歎了口氣,揮了揮手,正要再派騎兵上前衝殺,然後旁邊地親衛驚叫起來:「成長史殺出來了。」

    韓遂驚喜的抬頭看去,只見成公悠如猛虎,手中長矛像是矯健地游龍,接連挑殺數名曹軍士卒,搶到一匹無主的戰馬前,飛身上馬,手中長矛回頭挑翻一名跟上來地曹軍士卒,一路向劉磐軍衝來。一邊加速一邊大呼:「回轉,回轉,加速——」

    一直緊跟在他身後的號角兵吹響了殺出去的命令。

    被曹軍殺得難受之極的騎兵們一聽號角聲,紛紛捨棄了身邊的對手,掉轉馬頭,向西衝去。攪在一起兩軍很快分了開來,曹軍受損嚴重,再說也跟不上騎兵的速度,一見騎兵退了回去,也不追趕了,立刻掉頭。短暫的接觸,騎兵折損一千餘人,許儀部折損一千五百多人,劉磐部也損失近半。許儀和劉磐不敢再戰,趁著騎兵重整隊形的機會,快速的退入了山谷。

    成公英來到韓遂的面前,羞愧的低下了頭。兩千騎兵衝擊四千激戰了大半個時辰的步卒,居然連陣勢都沒有衝破,還險些全軍折在裡面,這對西涼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公英,不要內疚,曹軍的戰力本來就強,打成這樣不丟人。」韓遂笑了笑,心情倒也不錯:「別追了,前面就是山地,騎兵無法衝鋒,反而損失更大,我們回隴縣吧。」

    「諾!」成公英帶著剩下的騎兵歸隊,靜靜的看著對面的曹

    「騎兵的衝擊力就是強。」夏侯稱拍拍許儀的肩膀:「虧得是你這名悍將,要不然,只怕這兩千人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許儀抹了把臉上的血,搖了搖頭說道:「這次一來要感謝子巨從他們半腰殺進去了,打亂了他們的氣勢,二來對方的裝備不行,好多士卒沒有馬鐙,身上的皮甲又擋不住我們的弓弩,先被傷了銳氣,要是換成兩千龍騎來,只怕我和子巨今天都會死在裡面。」

    夏侯稱笑著點了點頭:「你說的都對,不過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韓遂這老東西不想打,如果他再派一隊騎兵上來,你們還跑得掉嗎?看來今天損失的都是其他人的實力,韓遂發覺得早,被他逃過一劫,幾乎沒有損失,真是可惜。」

    許儀點頭附合,抬頭向遠方看去,只見韓遂的大軍還在那裡靜靜的站著,並沒有再衝上來的意思,不免也笑了。夏侯稱觀察了韓遂一陣,和鄧艾商量了一下,互相掩護著退回大營。

    韓遂沒有跟來,他現在只有一萬五千多人,相比於曹軍來說並不佔明顯的優勢,更重要的他的輜重基本都被燒光了,再撐下去沒什麼好結果,不如趁著曹軍傷亡也不小的時候趕緊退回顯親去。曹軍的實力大家也看到了,他也算是盡了力,不怕那些沒有了人手的將領翻天。

    鄧艾和夏侯稱回到大營一查點,一萬四千多人出去,只有不到一萬人回來了,折損了四千多人,絕大部分是在抵擋騎兵的衝擊中喪生的。他們也感慨了一回,派出斥侯打聽,得知韓遂退走的消息後,立刻把戰報送給曹沖、夏侯淵.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07:39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十七節 韋康

-
    夏侯淵和馬超先後接到了韓遂戰敗的消息,夏侯淵是大喜,後路無憂,援兵到來,自己的勝算又增加了一分。而馬超則是大驚,韓遂丟不起這個人,把曹軍的人數模楞兩可的增加了一些,沒說具體人數,只說是鄧艾和夏侯稱兩部,估計在兩萬人左右。縱使如此,馬超還是很吃驚,三萬鐵騎,被兩萬步卒殺得折損過半,這簡單是聞所未聞,就算是半夜遭襲,先期損失比較大,可是以西涼人善於山地作戰的能力,怎麼會輸給曹軍?再怎麼的也得拚個不分勝負吧。韓遂雖然沒有說已方慘敗,曹軍大勝,可是韓遂退走了,曹軍向下趕過來了,這事實已經很清楚了。

    馬超不敢再等了,他把馬種、馬岱叫了來,詢問他們各自的情況。馬岱說,朱靈這兩天在鳳凰山一直在做準備,看樣子是等曹軍前來決戰。從外表看,曹軍一副勝在握的樣子,主將夏侯淵的司馬郭淮昨天來鳳凰山下檢查了一下,好像是來巡視戰場的。

    馬超的臉色很難看,曹軍是在做決戰前的準備,看這副架勢,夏侯淵準備用三萬步卒和他在這兒死嗑了。如果僅僅是夏侯淵他倒也不怕他,野戰不是攻城。騎兵的優勢可以發揮出來。他還佔足夠的上風,可是韓遂打敗了之後,曹軍不僅增加了援兵,士氣也提升了不少,反觀已方,韓銀這兩天說話之中,已經透出了怯意。想要帶著人回去,看來三萬騎兵輸給兩萬步卒地結果讓韓銀地信心產生了動搖,這種情況下,他就是不走。馬超也不敢用他上陣。

    他瞇著眼睛,暗自想著心思,眼珠亂轉個不停。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猶豫不決。他看了看馬種。聲音有些疲憊的問道:「派人進城了嗎?」

    馬種連忙說道:「還沒有,上次派人去,韋康沒有答應,這兩天還沒有再派人過去。」

    馬超「哦」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道:「這些天有沒有人可能進入冀城?」

    馬種搖了搖頭,肯定的說道:「這附近的道路就這幾條,全被我們控制住了。除非是飛進去。否則絕不可能有人通過我們的防線進入冀城。」

    馬超點了點頭,對馬種的話很有信心。有騎兵不停歇的在冀城下巡邏。確實不太可能有人鑽到冀城裡去,連閻溫這樣地人都被抓住了。其他人更不可能了。

    「你再派人去冀城一趟,不,你親自去。」馬超睜開眼睛,用手指指點著馬種說道:「你親自去,這次把話說得狠一點,就說夏侯淵是來了,可是他只有一萬人,已經被我聯軍擊潰,退出了漢陽郡,如果他識相獻城,我可以保他生命無恙,冀城百姓無恙,如果他還是負隅頑抗,攻破了冀城之後,可別怪我控制不住那些羌人,殺個雞犬不留。」

    「喏。」馬種點了點頭,起身準備要走。馬超又叫住了他,鄭重的囑咐道:「一天,只有一天,明天他還不獻城,你就立刻出城,我們只有撤軍一條路了。曹軍的援軍快到了,這老天也不知道哪天會下雪,我不能再等了。」

    「我明白了。」馬種面色嚴峻的點點頭,他知道馬超地意思,現在去冀城逼降不過是欺負韋康是個書生,又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希望能以冀城百姓的安危為條件逼他投降,實際上馬超並沒有什麼把握。在這個情況下,撤退是比較穩妥的辦法,就算那些羌人不滿,總比把性命丟在這裡的好。估計他回來地時候,馬超已經打好了行囊,如果不能進冀城,就只有逃回武都道了。

    馬種走了,馬超把羌人首領叫了來,告訴了他們現在的情況,並說了自己的安排。那些羌人一聽,也是吃了一驚,他們不敢向前和夏侯淵決戰,只得接受了馬超的安排,回去收拾行囊,準備空手而歸。至於馬超所說的冀城,他們根本不相信,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馬超安慰他們的話罷了,這麼多天都沒打下冀城來,馬種一個人去說兩句話能頂什麼用。

    算了,回家吧,沒收穫總比送命強。

    有些羌人暗自後悔了,當初聽了馬超的話跟著他起兵,這些年什麼好處也沒撈著,反而要供著馬超地大軍,真是虧大了。不僅如此,現在還把曹沖這個財神爺可招來了,益州每年都會有好多商人深入到他們羌地收購皮子和牛羊,當時是曹丕在關中打仗,曹沖還可以睜隻眼閉只眼,現在曹沖親自來了,他還會讓商人去做生意嗎?只怕再想得到益州地那些新奇物事是難上加難了。這次回來,還是找機會和馬超離遠一些,通過那些商人向小曹將軍套點近乎,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馬超雖然不是那些羌人肚裡的蛔蟲,可是他跟這些羌人打交道好幾年了,他們地神情落在他的眼裡,心裡想什麼大致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來。看著那些羌人頭領退了出去,馬超和馬岱面面相覷,又無可奈何。這些羌人很實際地,有好處就給你賣命,沒好處就賣你的命,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這次空手而回,這次羌人就把以前的好處全忘光了。

    「兄長,我去前寨了。」馬岱起身告辭。

    「去吧。」馬超有些煩悶的揮揮手,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馬岱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要勸馬超兩句,可是想了想,還是沒說,起身出了大帳。

    夏侯淵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只是舒展的眉毛透了他心中的滿意,他摸著銀柄拍髀上地紋飾,瞟了一眼朱鑠和郭淮。又看了一眼剛從曹沖那裡趕過來地丞相府軍謀祭酒杜襲:「杜大人,你什麼時候來關中的?」

    杜襲是穎川人,初平大亂的時候,他避亂到荊州。劉表對他很有禮遇,可是他對劉表並不看好,從來不去主動找劉表。跟他一起去的鄉人繁欽多次在劉表面前表現自己的才智,爭取出仕的機會,杜襲對他說。我們到這裡來是避亂的,只想在這亂世之中保住性命,可不是追求什麼富貴地,而且劉表這個人雖然有本事,可他的本事不適合在亂世之中生存,遲早必敗,你想追隨他。豈不是自找死路?繁欽不聽。杜襲就離開了襄陽,過江去了長沙。

    建安初年。曹操平定了穎川,把天子迎到許縣。他就逃回了家鄉,曹操以他為西鄂長,他做得很出色,極得民心。荊州步騎萬人來攻打西鄂,杜襲以五十人之眾拒守,親自披甲上陣,臨陣斬首百餘級,自傷三十餘,剩下的十幾個人個個有傷。城被破之後,他帶著城裡的百姓突圍,幾乎死傷殆盡,卻無一個人投降地。杜襲雖然打敗了,卻是一戰成名,鍾繇舉之為議郎,荀又向曹操推薦他,曹操隨即征辟他入丞相府為軍謀祭酒。

    這次曹沖征關中,曹操想想覺得有些不放心,手書一封,讓杜襲快馬送到關中。杜襲到長安沒見到曹沖,又追到塢,等他到了塢,曹沖已經率兵西向。杜襲又一路追了上來,在陳倉追到了曹沖。曹沖對杜襲知之甚詳,見他送上門來了,當然不會放他再走,把漢陽的軍情和杜襲一說,杜襲自告奮勇,不顧身體疲勞,趕到夏侯淵身邊。夏侯淵可以對曹沖有所保留,但杜襲是丞相府的人,有丞相軍謀祭酒的身份,夏侯淵卻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見。

    見夏侯淵問他,杜襲笑了笑:「晝夜兼程,剛到關中不過數日,聽車騎將軍說,領軍將軍披堅執銳,親自帶後來解冀城之圍,所以來看看,將來向丞相大人匯報地時候,也不至於道聽途說。」

    夏侯淵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又問道:「馬超五萬騎兵就在望垣,我這裡只有一萬五千多人,只能虛張聲勢而已,可不敢輕舉妄動,子緒可有什麼妙計教我,以解冀城之圍?」

    他不經意之間換了稱呼,已經向杜襲表示了親近,杜襲微微一笑:「將軍雖然只有一萬五千多人,可是卻嚇住了馬超,讓他數日不敢向前一步,將軍的虎威,足以當得十萬兵。如今小將軍和鄧將軍又順利擊敗了韓遂,解了將軍後路之憂,馬超必然喪膽,將軍在此再等兩日,必然可解得冀城之圍,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將軍也。」

    夏侯淵難得的咧嘴一笑,很快又收住了笑容:「子緒以為,我應該還在這裡等著馬超撤退?」

    杜襲點點頭:「前些日子天氣極冷,今天開始卻溫暖了不少,顯然是大雪將近,韓遂敗走,馬超又怯於將軍虎威,哪裡有膽量與將軍對戰。有將軍在此,他更不敢回頭攻打冀城堅城,只有在大雪之前退走一條路。歸師勿遏,馬超又是騎兵,羌人善於山地戰鬥,這時候追上去,只怕反而不妥,將軍百戰,豈有不知困獸猶斗之意。」

    夏侯淵聽了杜襲表面上恭維,實際是勸誡的話,略微低頭想了想,覺得杜襲說得有理,自己以一萬五千人的劣勢兵力解了冀城之圍,還完好無損,正是大功一件,這個時候確實沒有必要再去招惹馬超,萬一把他惹毛了,回頭死戰,自己也未必就是對手,不如就此打住。再說了,就算他想打,那些將軍也未必就願意全力追趕,說不定也是裝腔作勢的追一會兒,然後回來報告說追不上,你總不能要求步卒追著騎兵打吧,這也有點強人所難了。

    「子緒說得有理。」夏侯淵笑道:「就讓馬超小兒再躲兩天,車騎將軍到了西涼,收拾他也不急在一時。」

    朱鑠、郭淮一聽夏侯淵答應了杜襲地建議。也都出了輕鬆地笑容。他們還真怕夏侯淵又來了牛勁,放著大好地功勞不要,偏要追上去和馬超干一仗。

    「讓文博撤回來,讓馬超安心一點走。」夏侯淵吩咐道。

    「喏!」郭淮連忙答應。

    冀城,州刺史府。

    馬種神色倨傲地坐在沮喪的涼州刺史韋康面前,昂著頭,幾乎是用鼻孔在看韋康。他地手籠在袖子裡,置在小腹前,神色輕鬆而自信,清澈的眼神在搖晃下的燈光下閃動著自信。

    「韋大人。你派往關中求援的閻伯儉已經回來了,現在正在我軍大營之中。夏侯淵很看重大人,親率一萬大軍前來解圍……」馬種看了一眼韋康,撇了撇笑了:「夏侯大人的勇氣,確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地。只是實力的差距。可不是一點勇氣可以彌補的。天將軍親率五萬鐵騎,在鳳凰山下大破夏侯淵,殺他夏侯淵丟盔棄甲,隻身竄逃。不過,他能不能逃出去還未可知,韓將軍可帶了三萬鐵騎在牛頭山等著他呢。能不能活著回關中,就要看他的運氣了。」

    韋康汗如雨下。冀城被圍半個多月了。自從閻溫出城之後。他又接連派出去幾批人,可是除了閻溫。其他地人第二天就被斬殺在城下。他本來還指望著閻溫能福大命大,搬來夏侯淵的救兵。解了冀城之圍,可沒想到夏侯淵是來了,卻只有一萬人馬,被馬超擊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夏侯淵敗了,冀城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城中只有兩千守兵,根本不是八萬大軍的對手,上次馬超沒有能得手,是因為他們沒有大型的攻城器械,現在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羌人再笨,從下等縣抓些民夫來造幾架大型地雲梯總是不成問題的。

    馬種從韋康蒼白的臉色看出了他的恐懼,心中暗喜,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刺史大人在涼州也呆了幾年了,仁德施於西涼,我家兄長正是感於大人的恩德,才不願與大人兵戎相見,不想逼大人太緊,故而不顧羌人心急,在城下待了十幾天,只是小示兵威,就是想成全了大人的名聲,不想大人連累了家族。如今大人憑些許老卒面對數萬大軍堅守冀城十幾天,援軍不至,按漢家三尺律,大人已經盡力了。此時棄城,不損大人分毫,還能保全冀城的百姓,成全大人地美名。」

    韋康眼睛閃爍了一下,有些心動。他是京兆人,父親就是前任涼州牧、太僕韋端。韋家在京兆是大族,韋端學問很好,在西涼人當中很有威信,韋康和兄弟韋誕從小受學,學問都很好,而且都寫得一手好書法,年少知名,十五歲就做了郡主簿。韋端被征為太僕之後,他就被荀推薦接替父親做了涼州刺史。他在涼州多年,名聲也不錯,可是他不是打仗地料,鎮伏不了那些西涼的豪族,當然更制不住馬超、韓遂這兩個傢伙,好在馬超、韓遂一直感念韋端當年地恩德,起兵之後一直沒來找韋端的麻煩,來打劫也繞開冀城,著意保全韋康。這次馬超來打冀城,也是因為在陳倉受阻,無奈之下才來打冀城地。

    三萬大軍圍城,羌人雖然沒攻上城頭,可是把韋康嚇得夠嗆,要不是朝庭有法律,馬超隨後也沒有強攻,他早就降了。如今援兵被馬超打敗了,冀城更是沒了活路。夏侯淵都被打敗了,想來丞相大人也不會怪罪自己的失職,殃及家人,而且現在投降還可以避免馬超惱羞成怒屠城,保全一城的百姓,對於儒家的仁德並無虧損之處。韋康擦了擦額頭的汗,抬起頭看了一眼馬種:「馬將軍,你真能保得城中百姓的安全嗎?」

    馬種暗自鬆了口氣,微微一笑:「豈止是城中百姓,就是韋大人,我也可保得無恙。我來之前,兄長親口說的,只要大人能為百姓著眼,不做無謂犧牲,他就能約束住手下的羌人,絕不亂殺。」他笑了笑,又接著說道:「羌人所求,無非是活命的糧食,大人既然滿足了他們的要求,他們又何必傷人呢。這一點,還請大人放心。至於大人。願去願留。悉聽尊便,絕不勉強。」

    韋康猶豫了好一會,歎了口氣,拜伏在馬種面前:「康的安危不重要,食朝庭俸祿卻不能盡忠守職,所欠唯一死爾。只希望將軍入城之後,謹守諾言。不要傷害城中地百姓,康就感激不盡了。」

    馬種站起身來,在袖子裡擦乾了手心地虛汗,然後伸出雙手扶起韋康:「大人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天色陰得讓人壓抑,天邊的黑雲漸漸的亮了起來,風也漸漸的小了,吹在人臉上只有一絲絲的涼意。比起前幾天冰寒入骨的勁風來,這也算得上是小陽春了。

    可是馬超的心裡,卻徹寒無比。韓銀昨天夜裡就帶著人走了,他要回顯親去和大敗之後地韓遂會合,準備撤回金城熬冬,他們搶劫來的物資還有一部分藏在顯親,侯選那些人已經沒有實力。被韓遂給吞了。韓遂雖然打了個敗仗,自己卻因禍得福。實力卻有增無減,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馬超只剩下了三萬人。那些羌人也沒能心情,一個個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將大營裡的哪怕一根木頭都撿起來帶走,在大山裡一根木頭也是好東西,不可輕易丟棄,至於後面地追兵,羌人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從來沒有過步卒追擊騎兵的事情發生過,即使夏侯淵也不行。

    「兄長,都收拾好了,走吧。」馬岱走到馬超面前,輕聲說道。

    馬超無力的輕聲說道:「對面的夏侯淵可有什麼動靜?」

    馬岱也有些沮喪,但他卻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輕聲笑了一聲:「兄長放心,夏侯淵可能也知道我們要回去了,他剛剛立了大功,不會傻到用步卒來追我們地,他把朱靈都撤回去了,好讓我們放心回家。」

    馬超有些落寞的一笑,夏侯淵當然不會來追他,他已經成功了,一兵未動就把他從冀城趕走了,這麼大的功勞在手,何苦再來和他拚命。馬超輕輕的歎了口氣,看著還在營地裡尋找可以帶走的東西的士卒,自言自語的說道:「今年地日子難過啊,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會凍餓而死。」

    馬岱聽了,心中淒苦,不免有些懷念當初在關中地日子。那時候雖然也比較苦,可是有河東郡的支持,他們還不至於到要挨餓地地步,馬超起兵以來每年都要為吃飯犯愁,自從馬騰無恙的消息傳來之後,不少人都對造反產生了動搖,包括馬岱也是如此。

    「曹軍地援軍來了嗎?」馬超見馬岱不說話,偏著頭若有所思,強笑了一聲說道。

    「哦。」馬岱一驚,連忙收回心神說道:「夏侯稱和鄧艾快到了,曹車騎的人馬還沒有,按閻溫說的,他應該還沒有到牛頭山吧。」

    「可惜,這次沒能和那兩個豎子大戰一場。」馬超掉過頭看著東面的天空,咬牙切齒的說道。

    「兄長,還是快走吧,馬上就要下雪了,早一點起程總是好的。」馬岱勸道:「他既然來了西涼,遲早要和兄長對陣的,兄長回去養精蓄銳,到時候打敗他,也好讓他知道這西涼是我們西涼人的。」

    「會有這麼一天的。」馬超神情鬆了一些,又歎了口氣:「可惜……」

    「兄長,上馬吧。」馬岱從馬超親衛的手裡牽過馬來,推了推馬超,將馬韁塞進馬超的手裡。馬超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接過親衛遞過來的長矛,握在手中凝視了一會,掛在鞍橋邊。胯下的戰馬抖了抖鬃毛,昂首揚蹄,在原地轉了兩個圈,竟似有些興奮難抑。

    「走!」馬超叫了一聲,鬆開了馬韁,戰馬歡快的長嘶了一聲,放開四蹄飛快的向前馳去,馬超的親衛連忙跟了上去護著馬超,一路踢起滾滾煙塵。

    正在等候命令的羌兵們看到馬超,沒有像平時那樣高聲喝彩,只是靜靜的看著馬超,失望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漠然。天將軍,這次什麼好處也沒帶給他們。

    馬超昂著頭,刻意沒有去看那些羌人,心裡卻難受之極,他覺得自己辜負了這些羌人的期望。沒有能實現讓他們能夠活得好一點的願望。他在他們地心目中,不再是無所不能地天將軍,不再是他們的戰神了。

    「嗷——」馬超忽然縱聲長嘯,揮起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戰馬,戰馬吃痛,忽然奮蹄直奔,一騎絕塵。直向西南奔去。親衛們吃了一驚,連忙抽打著戰馬,緊緊的跟了上去。

    馬岱看著馬超有些落寞的背影,歎了口氣。圈轉了馬頭回自己的隊伍,剎那間,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馬超,忽然覺得馬超的背有些馱了,他有些不相信。盯著馬超又看了一眼,覺得好像又不是,不免暗自笑了一聲,縱馬而回。

    「將軍你看?」身邊地親兵忽然叫了一聲,指著遠處叫道。

    「什麼事?」馬岱沿著他的手向冀城方向看去,只見一匹快馬飛奔而來,戰馬已經四蹄騰空的飛奔。可是馬上的騎士還在拚命地抽打著。身子幾乎貼在了馬脖子上。

    馬岱忽然有些緊張起來,不會是馬種出了什麼意外吧。

    「迎上去。」馬岱一揮手。帶著幾個親衛飛馬奔出,很快迎上了那個騎士。騎士奔到馬岱面前滾鞍下馬。單腿跪倒在馬岱面前:「將軍,冀城有緊急軍情。」

    「冀城怎麼了?小弟怎麼了?」馬岱的心猛的跳動起來。

    那個騎士大聲說道:「小將軍說服了涼州刺史韋大人,冀城降了。」

    「降了?」馬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跳下馬一把提起那個騎士,大聲吼道:「你說什麼?冀城真的降了?」

    「是地,冀城真的降了,小將軍命我來通知天將軍,速速入城,以免遲則生變。」

    「蒼天!」馬岱鬆開手,張開雙臂,仰天長嘯:「天不絕我啊——」

    「快,通知將軍大人,立刻殺向冀城。」馬岱對有些犯傻的親衛大聲吼道:「快去——」

    「喏!」被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突然驚呆的親衛被馬岱狠狠的抽了一馬鞭,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大聲應道,一個親衛飛身上馬,急馳而去。

    「快,集合親衛營,隨我搶佔冀城。」馬岱還是有些不放心,跳上戰馬,興奮難抑的轉了幾個圈,回頭對親衛大聲喝道。馬種只帶了百十個人,萬一韋康反悔,他可擋不住,冀城離這裡四十里,放馬狂奔也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哈哈哈,馬岱心裡地歡喜幾乎抑制不住地溢出來了。他仰面朝天,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一片雪花從半空中飄落,落在他地臉上,立刻化為一滴水珠,讓他滾燙的臉龐為之一涼,暢快之極。

    「下雪了。」馬岱大聲叫道:「下雪了,我們去冀城過冬!過個好年!」

    「去冀城過冬!過個好年!」聽到了冀城投降消息地羌人們也興奮起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翻身上馬,在軍官們的帶領下向冀城進發。

    「冀城降了?」夏侯淵大聲叫道,瞪著眼前大汗淋漓的斥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平時的冷靜蕩然無存。

    「是,冀城確實降了。」斥候有些膽怯的向後讓了一步,嚇得有些結巴了:「小人剛從冀城下趕回來的,馬超的戰旗,已經插上了城頭。」

    「豈有此理。」夏侯淵狂怒,一拳砸在書案上,書案喀嚓一聲斷為兩截,案上的東西四散飛出,撒了一地。

    「父親!」夏侯稱輕叫一聲,上前攔住了眼睛都紅了夏侯淵。

    「將軍!」鄧艾、朱靈等人也面面相覷,看著快氣瘋了的夏侯淵無能為力,沮喪之極,都以為馬超要退走了,冀城解圍了,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個消息。

    「立刻通知車騎將軍。」夏侯淵喘著粗氣,頹然的倒在坐席上,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讓我靜一靜!」

    「冀城降了?」曹沖籠著手站在小山坡上,看著雪後初晴的美景,掃了一眼剛剛送到的軍報,愕然問道。

    「正是。」郭淮低了頭,輕聲回道,隨即將冀城丟失的情況說了一遍。

    「哎——」曹沖歎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將軍報扔到旁邊的小雙手裡。伸手扶了一下郭淮說道:「功歸一潰,可惜啊可惜。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在將軍帳下任何職?」

    郭淮對曹沖的冷靜感到很意外,一時竟忘了回話,旁邊的親衛文欽推了他一下,不快的說道:「我家將軍問你姓甚名誰,官居何職呢。」

    郭淮一驚,連忙回道:「屬下郭淮,字伯濟,太原陽曲人,現為將軍帳下司馬。」.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07:57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十八節 悍婦

-
    建安二十年冬,陳留。(

    曹丕抿著嘴,彈了彈手中雪白的宣紙,慨然歎道:「關中難打啊。」

    對面坐著的夏侯扯了扯嘴角,想要說話,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努了努嘴唇,嘟噥了兩聲。夏侯是夏侯的第二個兒子,和曹丕年齡相近,從小關係就好,他的夫人就是曹丕的同母妹妹曹青,也就是後來的清河長公主。夏侯這個人很安靜,雖然出生在將門,卻不好打仗,對軍事一點也不關心,倒是對養生很感興趣,經常向曹操身邊的那些道士請教些養生之法,行氣,導引,服散,什麼都試過,頗有心得,最近又迷上了五禽戲,或許是養生得法的原故,他看起來要比曹丕的氣色好得多。

    不過,現在他的臉色可不好,而且有些鬱悶得神不守舍,以至於曹丕看似感慨實際得意的心情都沒有體會出來,只是應付的哼了一聲。曹丕有些不快,他將司馬懿快馬送來的信仔細的疊好,撫平,又收進信囊裡,這才瞟了一眼夏侯,極力壓制著心中的失望,問道:「怎麼?又吵架了?」

    夏侯點了點頭,隨即又明白過來,連忙搖了搖頭,強笑道:「沒有的事,只是這兩天身體有些不舒服。對了,剛才你說什麼來著?關中的戰事怎麼了?」

    曹丕撇了撇嘴,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笑笑說道:「妙才叔以身赴險,吸引住了馬超、韓遂八萬大軍,可是倉舒在塢來不及趕去,沒能合圍,馬超得了冀城,不過韓遂被叔權打敗了。」

    「哦。」夏侯根本不知道這些對關中意味著什麼,他也不關心,只是隨口應了一聲。

    曹丕覺得有些無趣。跟這個除了養生之外一點也不關心的公子哥說話真是無趣,要不是他的父親就是手中掌握著五六萬精兵的夏侯,又是他的妹夫,從小關係又好,他才懶得跟他說什麼戰事呢。看他這副什麼事也提不起精神來的樣子。曹丕有些掃興地站起身來:「子林,你也年紀不小了,你幾個兄弟都在做事,你也該做點事了,總不能才二十多歲,就天天想著怎麼多活幾年吧?」

    夏侯嘿嘿的笑了,也不爭辯。只是無可奈何的說道:「你說得對,不過我這個人吧,一無是處,做什麼都不成,努力也是白費,不如省點心思,過點安生日子。」

    「且。」曹丕被他不求上進地樣子氣得笑了。他起身揮了揮手說道:「我不跟你說了。我去找我妹子去,看看你們這兩口子又弄了什麼矛盾,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夏侯連聲答應,如釋重負的拱了拱手,起身走了。

    曹丕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進了後院。去找他地妹子曹青。曹青正叉著腰站在院子裡。大冬天地也不怕冷。捲著兩隻袖子。出雪白地兩截手臂。指著跪在庭中地一個被嚇得不知所措地侍女破口大罵。聲音尖利而刺耳:「瞎了你地狗眼了。敢趁我不在地時候往我房裡跑。你以為你長了一副狐狸精地樣子就能得寵?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性。雞窩裡能飛出鳳凰嗎……」

    旁邊地侍女們戰戰兢兢。那個侍女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只知道哭泣。嬌俏地小臉上滿是淚痕。更讓人覺得楚楚可憐。曹青見了更是生氣。大步走下台階。甩手就是一大耳刮子:「哭什麼哭。裝可憐給誰看呢。心疼你地人不在這裡。別白費心思了……」

    曹丕站在門口。看得直皺眉。怪不得夏侯臉色這麼難看。連說話都沒有心思。原來房裡又鬧全武行了。這個小丫頭倒是長得標緻。不過看她眉眼。好像夏侯還沒有得手就被妹子抓住了。

    「嗯咳!」曹丕輕輕地咳了一聲。背著手慢慢地踱了過來。曹青一見曹丕。立刻撲上前來。抓著曹丕地手臂叫道:「阿兄。你可來了。你可要給我做主啊。這個沒良心地。我對他那麼好。他就是沒個正眼兒看我。天天瞅著我屋裡地這幾個媚人精。你可要幫我啊……嗚嗚嗚……」她說著哭著。眼淚汪汪地。滿腹地委屈。好像被打地不是那個侍女而是她一樣。

    「好了好了。跟一個丫頭治什麼氣。」曹丕推開曹青。漠然地看了一眼那個侍女。抬腿向裡面走去。曹青有些奇怪。見曹丕這個樣子好像是有事地。連忙跟了過去。走到門前。她又想起那個仕女。回過身喝道:「把這個小妖精拉出去棒殺了!」

    庭中地侍女嚇得面無人色。伏地哀求:「夫人。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請夫人饒我一命吧。」

    「饒你?哼!」曹青咬著牙剛要說話,曹丕轉過身來,不滿的瞪著她哼了一聲:「青

    「兄長!」曹青跺腳叫道。

    「你一個堂堂的列侯夫人,跟一個丫頭治什麼氣。」曹丕白了她一眼,止住了還要撒潑的曹青:「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唉……」曹青見曹丕真有些生氣了,不敢再多說,低眉順眼地跟著曹丕進了屋。庭中地侍女也沒敢起來,只是不停的磕著頭,不一會兒就把額頭磕得鮮血淋漓。

    「家裡地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曹丕坐好,拈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抿了一口,瞥了曹青一眼說道。曹青不以為然,大大咧咧地說道:「知道,不就是父親封了王,倉舒封了侯,當了車騎將軍,你和子文都升了官嗎,就子建那個書獃子還是個白身。」

    曹丕沒有說話,等著曹青往下說,曹青說完了,見曹丕還看著他,不由得有些奇怪:「還有什麼事麼?」

    曹丕歎了一口氣,這個妹子性格和曹秋有些相似,但只有強硬相似,腦子卻差得太遠。他歎了口氣。提醒她道:「父親是武平王了,他老人愛今年已經年過六旬,他可是有頭風的,雖然身體看起來還可以,但誰知道他還能活得多久?他這個王位是我曹家的榮耀。也是你能夠在夏侯家逞威風的底氣,你就沒有想過將來誰會來繼續這個王位嗎?」

    「我想這個幹什麼?」曹青笑了,似乎覺得曹丕的話很好笑:「我是個女兒家,現在又是夏侯家的人,父親那個王位,與我何干?」

    「你呀——」曹丕又好氣又好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用手指點了點曹青,真找不到什麼話來說她。他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總知道倉舒現在的官比我大吧,爵位比我高吧?」

    「知道,他是車騎將軍,比我家翁地前將軍還大,比你的鎮東將軍當然更要大幾級了。」曹青笑著瞟了曹鼗眼:「怎麼。你嫉妒他?他可是憑著戰功一點點掙來的。」

    「我妒嫉他幹什麼啊。一個車騎將軍,有什麼好嫉妒的。」曹丕有些不耐煩了,他咂了咂嘴說道:「青兒,我們是一母所生,從小就親近,有些話我就不瞞著你了。子休走了快二十年了,我就是長子,可是自從倉舒那次稱象之後。父親看我的眼神就變了。這些年來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培植倉舒的實力,我二十多歲了。跟隨他行軍多年,他都沒有派我領軍。可是倉舒才十三歲就鎮守荊州。現在王位也封了,我的功勞也有了,可是王世子的人選,他就是不說。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父親會讓倉舒繼承王位?」曹青還是笑嘻嘻的,不以為然的說道:「他繼承也不錯啊,倉舒心地那麼好,他如果做了王,一定會覺得虧欠你的,當然會好好地補償你。」

    「唉呀,你怎麼還不明白呢。」曹丕真有些急了,他一把打落曹青手裡的零食,嚴肅的說道:「我可提醒你啊,倉舒跟我們不是一個娘,你別看他現在對子文和子建這麼好,這些都是假象,他從小就會這些虛模假式的招數,你可別當他是真的對你們好。你看他把他那個親弟弟帶在身邊,可帶過別的人?再說了,他也不喜歡你這樣的。」

    「我這樣地怎麼了?」曹青地眉毛豎了起來,不滿的說道。

    「這可不是我說的。」曹亍了搖頭,攤開手擺出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我只知道他給你們幾個姊妹送的東西裡面,節兒的當然是最好的,然後就是秋兒和憲兒的,至於你地,呵呵,連華兒那個丫頭地都比不上。」

    曹青的臉色沉了下來,死死地盯著曹丕。曹丕視若未見,繼續說道:「他現在勢力大了,有荊益交揚四州在手,父親又護著他,將來十有**,是要讓他繼承王位的。現在妙才叔家地叔權跟他關係極好,妙才叔又在關中和他配合打仗,將來他們家肯定會受到倉舒的優待。你家翁現在還沒有動靜,不過心裡不可能沒想法。子林喜歡養生,倉舒也喜歡坐忘,說不定兩人會很談得來的。」

    「他敢。」曹青一下子惱了,「他也想和倉舒一樣納上幾個小妾嗎,看我不打斷他的

    「你?」曹丕冷笑了一聲:「如果子林真的和倉舒處得好,倉舒會反對他納妾嗎?倉舒是家主,他如果支持子林納妾,你能有什麼辦法?也就老老實實的呆著吧。」

    曹青像是被激怒的母獅子,霍的一聲站了起來,在屋裡快步來回走了幾圈,忽然停住了腳步,扭頭看著曹丕:「你是長子,理當由你繼承,你怎麼能無動於衷呢,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王位被他一個庶子奪了去?「我能有什麼辦法?」曹鼗攤手:「我這個鎮東將軍一點實力也沒有,拿什麼和他比?」

    「他有妙才叔,你不是也有我家翁嗎?」曹青怒聲說道:「家翁手裡也有五六萬人,再加上青州兩州,你能掌握的人馬不比他少,你也可以立個大功,博得父親的歡心,你為什麼這麼沒志氣?虧你還是個鎮東將軍呢。」

    「別提了,我雖然是鎮東將軍,可是我來了陳留一個多月了。連你家翁的面都沒年垤。軍權全在你家翁手裡,那些將軍們只聽你家翁的,根本不理我。我今天和子林說了半天話,他都像失了魂似的,我想說些什麼也無從說起。我只好來找你說說閒話了。」

    「你早該來找我了,我去和夫君說,讓他去找家翁,他不敢不聽我的。」曹青說著,抬步就要出門,被曹鼗把拉住了:「你這樣去有什麼用?他現在躲你都躲不及呢。」

    「那怎麼辦?」曹青回過頭問道,一臉的焦急。

    「欲取先與。這個道理你總懂地吧?」曹丕指了指已經暈倒在院裡的侍女:「他又沒說要納妾,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如果我能夠順利的做了家主,將來……」

    曹青一愣,看了看那個侍女,有些不甘心,她想了想。回頭對曹丕說道:「你可不能騙我。掌握了兵權之後,得了王位,不能不幫我。」

    「這是當然,我們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妹啊。」曹丕拍著胸脯說道。

    曹青咬了咬牙,擠出一絲笑容,走到院中那個侍女面前,乾笑了兩聲:「哎喲,這是怎麼了。剛說了兩句就暈過去了?還不趕快扶起來進去洗一洗。夫君看到了,還不怪我心狠麼?」

    曹丕見曹青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暗暗地笑了。

    第二天,夏侯喜氣洋洋的來找曹丕。眉毛快樂得飛起來了,一見曹丕就連聲稱謝。他雖然不知道曹丕和曹青說了些什麼,但是曹丕走後,曹青忽然變了一副樣子,不僅對他百依百順,屈意奉承,還主動把那個侍女送到他的床上。這讓夏侯一時有些不太適應,險些不能人道。

    「多謝多謝。」夏侯笑嘻嘻的說道。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我妹子脾氣差點,你多擔待。」曹丕輕鬆的說道:「有什麼事來找我。」

    「嘻嘻,嘻嘻。」夏侯只知道傻笑,眼光閃爍的不知想些什麼,他的眼圈,看起來有些發青。

    「令尊可回來了?」曹丕等了片刻,見夏侯還沒說到正題,只得提醒道。

    「哦,明天就回來了。」夏侯如夢初醒,連忙說道:「我明天就陪著你去見父親,你是鎮東將軍嗎,這裡地軍務,你當然要熟悉。還有啊,二叔先回來了,你有沒有興趣先去見見二叔?」

    夏侯所說的二叔就是夏侯的弟弟夏侯廉。夏侯廉,字仲清,一直跟著夏侯帶兵,頗有戰功,為人深沉而有心計,在軍中很有威信,夏侯有事也要和他商量。他也性好養生,和夏侯關係很好,經常向夏侯要一些方子去試。

    「如此,則有勞子林引見了。」曹丕笑笑。

    「無妨無妨。」夏侯笑得更開心。

    兩人又說一陣,約定了去見夏侯廉的時間,夏侯開心的走了。夏侯剛走,鮑勳大步走了進來。鮑勳中等身材,不苟言笑,方臉上總是很嚴肅的樣子。他一見到曹丕,就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將軍,勳回來了。」

    「叔業,這裡又沒有什麼外人,何必如此拘禮,快快請起。」曹丕滿面笑容地說道。鮑勳是泰山平陽人,他地父親就是當年陪同曹操血戰滎陽汴水的鮑信。當年曹操不滿張邈等人在酸棗屯兵不前,一氣之俠力西進攻打董卓,可是他的人馬不足,就是鮑信兄弟二人支持他的,那一戰鮑信的弟弟鮑韜戰死在汴水旁,鮑信也身受重傷。初平三年鮑信引曹操入兗州,為曹操佔據第一個根據地立下了汗馬功勞,連他自己都戰死在沙場之上。曹操很感激鮑信,把他的兩個兒子鮑邵、鮑勳帶在身邊,這次曹丕到青徐來辦事,特地把鮑勳要了來,就是因為鮑家在泰山是舉足輕重的大族,鮑勳本人清正廉潔,名聲很好,又有計謀,是個人才。

    但曹丕並不是喜歡他,鮑勳有個缺陷就是有點死腦筋,把聖人的話看得比天還大,眼裡揉不得一點砂子,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曹丕有些討厭他。但現在正是用他地時候,曹夭只得忍了。

    鮑勳並不因為曹丕地客氣而免了禮節,還是一板一眼的行完了禮。才直起身來回話:「將軍,我到陳留、泰山都去了一趟,衛家、邊家、高家、羊家,我都去了,他們雖然沒有立刻回應。但都收下了我們地禮物,說要考慮一下再派人出仕,想來以後將軍平定青徐,他們還是會支持的。但眼下最重要地還是軍權,前將軍那裡,將軍可曾去過?」

    曹丕苦笑了一聲:「我都來了一個多月了,前將軍還沒回來呢。我到哪兒去見他。不過,剛收到消息,也就這兩天地事了。」

    「如此也好。前將軍忠厚知禮,一定會支持將軍平定青徐的。」鮑勳很有把握的說道。

    「但願如此。」曹丕點了點頭,思索了片刻說道:「叔業,你奔波了這麼久,本當讓你休息幾天。可是軍情緊急。恐怕還要勞煩你到彭城去一趟,見見徐州刺史臧宣高(臧霸)和青州刺史孫仲台(孫觀),試探一下他們的心思。如果能勸動他們交出手中的兵權,那是最好地人,我可不希望大動干戈,弄得民心不安,刀兵四起,把這青徐數州剛恢復不久的元氣再次耗盡。」

    鮑勳點頭應是。很欣慰的說道:「將軍宅心仁厚。所慮極是。」

    臧霸看到鮑勳很客氣,請他到大堂坐下。相互敘禮已畢,這才笑著問道:「閣下離鄉數年。這次回鄉,不知何以教我。」

    鮑勳微微一笑,略微躬了躬身子表示謙虛的笑道:「大人此言差矣。諸位大人手下在雄兵數萬,縱橫青徐,鄙鄉賴得以全,百姓安居樂業,為初平以來難得一見的景象,諸位大人居功至偉,勳當向大人致以謝意才對,何敢言教。」

    臧霸微笑不語,鮑勳話說得客氣,誇他政績突出,徐州治理得好,但他提到了初平以來,實際是在提醒他們幾個人不要有什麼想法,讓青徐地區再次陷入戰火之中,當年黃巾起義在青徐之間多次交戰,殺傷甚多。後來先是公孫瓚和袁紹作戰,隨後又是袁曹對抗,特別是曹操屠徐州,百不餘一,千里無人煙。袁譚鎮青州,抓人當兵需要象捕鳥一樣用網,可想而知當年的慘象。臧霸就是青州人,這二十多年一直在這裡,對此知之甚深,他的家人在戰亂中死傷地也不在少數,當然不希望再次出現大規模的戰爭。

    不過,他和孫觀等人雖然名義上是服從朝庭,但曹操這些年一直沒有插手青徐的事務,當地的官員,大部分也是他們署任的,要他們一下子將這些權利全部讓出來,他當然還是有點捨不得,特別他要讓他交出手中的兵權,這對他來說就是取消了一切特權,以後就淪落為一般的將軍或者刺史了。張遼、於禁那樣地名將不過帶了四五千人,像他這樣地如果只做個將軍,最多也是這個數,哪像現在手頭有上萬人的爽。如果不做將軍,只做個刺史或者太守,那就更慘了,隨時會被人捏死。

    臧霸笑著,眼睛看著面前不遠的地上,思索著怎麼回答鮑勳的話。他已經知道了曹丕現在是鎮東將軍,前將軍夏侯成了他的下屬,手下有五萬多人馬,如果自己這裡回答一個不字,鮑勳出城最多個半個月,曹丕就要殺過來了。他手下的人馬他有數,真要和曹丕對攻,只怕凶多吉少。

    對臧霸來說,還有個原因讓他猶豫不決,他和孫觀不一樣,建安十年的時候,他已經將家人送到了鄴城,曹操這才封他為都亭侯,威虜將軍,如果現在起兵,他除了跟在身邊的一個兒子,其他地家人全部要死於非命。

    「呵呵呵,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食君之祿,當然要忠君之事。」臧霸輕聲笑了,說了兩句冠冕堂皇卻沒有一點實際內容地話:「徐州只是小有成績而已,怎麼當得起閣下如此謬讚,慚愧慚愧。」

    鮑勳將臧霸的眼神全看在眼裡,他也陪著笑了兩聲,接著臧霸地話頭說道:「大人雖然有能,可是軍政在手總有力不從心之時,事不如人意也在情理之中。愚見將軍豪氣過人,只怕這案牘之事未必就是心中所喜。鎮東將軍來之前,丞相大人也說過,將軍如果有意帶青徐水軍叱吒江湖,則有一件大功在等著大人,封妻蔭子,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哦?」臧霸眼神一閃,倒是有此興趣,他確實對政務不是太敢興趣,還是希望能去打仗,可惜這幾年一直沒有撈著仗打,雖然青徐水軍也出過幾次任務,但大部分都是作為側應,吸引江東地注意力,以便曹沖從荊州方向進攻。看得著,打不著,讓臧霸心裡癢癢的,特別是上次曹沖掃平江東,他雖然也出了兵,可是還是在廣陵吸引呂范的注意力,荊益水師倒是打了幾個大仗,鬍子都白了的老嚴顏大展神威,看得臧霸那人羨慕啊。江東平了,他以為沒仗可打了,沒想到現在機會又送上門了。他連忙問道:「江東都平了,哪裡還有用得著青徐水軍的地方?」

    鮑勳一笑,指了指東北方向:「大人莫非忘了那裡麼?」

    「遼東?」臧霸一愣。

    「正是,遼東不平,天下不安。鎮東將軍如果要兵下遼東,則須仰仗大人的水師,方能水陸齊進,一舉建功啊。」

    臧霸心動了,如果要跨海擊遼東,那麼他手裡的兵力不僅不會削減,還有可能會增加,也就意味著他的好處不是少了,而是更多了,丟棄了惱人的政務,帶著大軍縱橫湖海,這是他多年的夢想啊,沒想到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又有一個機會放在自己眼前。

    他捻著頜下的短鬚,飛速的權衡著利弊,臉上的笑容漸漸的真誠起來。他想了好一會,拱手笑道:「霸當聽從將軍號令,請為先鋒,為國家蕩平不服。」

    「如此將軍幸甚,國家幸甚。」鮑勳抱拳躬身施禮。

    鮑勳滿意的走了。臧霸坐在那裡沉思,輕鬆裡還帶著些興奮。他站起身來,在堂中轉了幾個***,輕聲笑道:「跨海擊遼東,呵呵,當真是件快事。「大人,什麼事讓大人這麼開心啊?」一個年輕人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向臧霸施了一禮,笑著問道。

    「是龐主簿啊,快快請坐,我正好有事要和你商議一下。」臧霸一見龐林,立刻笑著上前拉著龐林的手,將他拉到席上坐下,將剛才鮑勳所許的好處說了一遍。

    龐林笑嘻嘻的聽著,待臧霸說完了,他拱了拱手說道:「既然如此,則要恭喜大人了,要真平定了遼東,大人的功勞至少封個鄉侯。」

    臧霸卻沒有笑,他偏著頭看著龐林,然後笑道:「龐主簿,你可沒說真話,我把你當知交,什麼心裡話都跟你講了,你卻弄些客套話來糊弄我,未免有些不夠意思吧。」

    龐林連連擺手:「大人說的哪裡話,我說的都是真話,不過,這跨海擊遼東的事,只怕三五年之內是不可能的。」

    「何以見得?」臧霸收住了笑容。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08:13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十九節 變計

-
    建安二十一年正月,長安。

    長安城外原辟雍遺址上,一座嶄新氣派的新學宮拔地而起,比原先武帝時期的辟雍還要氣派,規模還要大一些。四周包圍著一圈嶄新的校舍,乾淨整潔,雖然還沒有多少學生入住,但早晚的時候已經能聽到朗朗的書聲。在校舍以外,是一條新街,不少襄陽來的商人正在裝修店舖,等著賺到這裡求學的學子的錢。他們在襄陽的成功上看到了無限商機,有足夠的信心相信長安只會比襄陽更好,當然了,他們的信心更多的還是來自對曹沖的信任。有小曹將軍在,從來就不會虧待他們這些商人,只要你奉公守法,總能賺到或多或少的錢。

    今天是大漢最高學府太學長安分校重新開張的日子,天子派來了使節下詔嘉獎,好好的鼓勵了一番年輕的學子們要用心學習,將來成為大漢的棟樑,為大漢貢獻自己的力量。關中最高行政長官司隸校尉鍾繇、京兆尹鄭渾,最高軍事長官,長安分院的始作俑者,車騎將軍廣陵侯曹沖親臨現場,鄭重其事的向趕來參加典禮的大儒、學子們講了話,除了介紹了長安分院諸如工學院々學院、商學院之類從襄陽克隆來的新專業之外,還特別介紹了將由周不疑領導的山海學院。

    山海學院,負責各種外來文獻、資料的整理、研究、出版,是曹沖親自命名的,他還請鍾繇這個位高望重的大書法家寫了兩句話刻成碑,堅在山海學院地正堂裡:「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成其深。」

    周不疑很感激曹沖的支持,但他開始並不贊成刻這句話,因為這句話是李斯說的。李斯雖然是先秦大儒荀子地學生。是大秦的丞相,是法家不可或缺的代表人物,可是他的名聲不好,山海學院把他的話豎在這裡,顯然有些不妥。可是曹沖對他說,你要做的。就是不因人廢言,不因言廢人。兼收百家,取其精華,李斯雖然最後地結果不好,可是他確實是個人才。只是沒遇到好皇帝而已。何況他這句話還是很有見地的,你地山海學院就是要象泰山一樣有高度,像大海一樣有度量,吸取任何一點對我大漢有利的東西,不管出於什麼人之口,出於什麼人之手。

    周不疑沒有堅持,他在外面遊歷了幾年,早就不是那個眼中只有大漢這片天空的少年。而是一個很有閱歷的學者。他覺得曹沖說得有理,便也接受了。正如他所料地。鍾繇出面請來的那些大儒開始見到山海學院的牌子的時候還頗有興趣,等他們看到正堂裡的這塊碑。都有些不以為然,但聽到曹沖這番話後,還是給了點面子,客客氣氣的點點頭,然後趕過去和從襄陽學院趕過來的幾個大儒切磋學問去了。在他們看來,山海學院這個名字怪怪的,人怪怪地,研究地學問也是怪怪的,沒有什麼研究地意義,還是少惹為好。

    周不疑有心理準備,雖然有些失落,還是表現得很有分寸,參加完典禮之後,他離開了熱鬧的現場回到了自己地住處,曹沖帶著夫人孫尚香和幾個貼身親信,正在他的新居裡聊天。

    新婦曹憲滿面笑容,大大方方的帶著平妻洋妞戴安娜出來見客,見到自家兄弟她更是客氣異常。去年九月,周不疑在許縣正式迎娶了曹憲,同時也把洋妞納為平妻。周不疑雖然沒什麼錢,老爹死了,老媽瞎了,可是舅舅是尚書令,岳父是大漢丞相,小舅子是車騎將軍曹沖,想不熱鬧都不成,連天子都親臨現場,代表即將臨盆的皇后表示了祝賀。周不疑要參與組建長安分院,曹憲自然要夫唱婦隨,所以婚後不久他們夫妻就把家搬到了長安,在辟雍旁佔了一個獨門小院先安了家。

    曹沖當時正在打仗。沒能趕上婚禮。所以這次趁著新年和參加長安分院典禮地機會。帶著禮物上門來了。他一邊和曹憲說笑著。一邊打量著洋妞戴安娜。玩笑地問道:「怎麼樣。我大漢地日子。你還過得慣吧?」

    洋妞原來當然不叫戴安娜。不過她地名字長得讓人根本記不住。還是曹沖想起前世那個風華絕代地英國王妃。順嘴就建議她改了。洋妞很滿意。周不疑也覺得挺好。於是就這麼在大漢上了戶籍。從此改叫戴安娜了。

    戴安娜很有語言天賦。到大漢半年時間。原來顯得生硬地漢話說得利索了不少。雖然腔調還有些怪怪地。但已經不影響理解了。她一見曹沖問她話。連忙有模有樣地施了個大漢地禮節。這才回道:「回大人。有姊姊帶著。一切安好。」

    「這就好。」曹沖看著紅光滿面地曹憲說道:「阿姊。你們成親地時候。我還在趕往關中地路上。沒能喝上你們地喜酒。今天可是來要補償來了。你可不能小氣啊。」

    曹憲嗔了他一眼:「少不了你地。從年前我們就開始準備了。有不少還是戴安娜親自做地。說是她們大秦地美食。要做給你這個大恩人嘗一嘗呢。」

    「呵呵呵……這可太好了。」曹沖還沒說話。身邊地孫尚香先樂了。做勢抹了把不存在地口水笑道:「我只聽說你會大秦地劍術。這次來就是專程向你請教來了。可沒想到你還能做好吃地。那今天我可就有福了。先吃飯。後開打。」

    戴安娜被孫尚香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被曹沖身後好奇的曹據幾個小孩子看西洋景看得害羞,雪白的臉蛋紅得像抹了胭脂似的。曹憲見了,對孫尚香笑道:「你要是饞了,先跟著安娜到後廚去先嘗一點。省得到時候丟我曹家的人。」

    孫尚香嘎嘎的笑道:「阿姊,你這話可就不對了,現在你是周家的人。我才是曹家地人,丟不丟人的,與你無關,不過,先去嘗一點我倒是不反對啊。安娜,我們走。」

    孫尚香拉著戴安娜走了。曹據和孫紹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兩人向曹沖告了假。到外面去看看熱鬧。曹沖和曹憲說了幾句話,周不疑回來了。

    「怎麼樣,外面很熱鬧吧?」曹沖笑著說道。

    「熱鬧。」周不疑說道:「不過都是那幾位大儒的門前熱鬧,就是工學院和農學院門口。人也不少地,現場就有不少人報了名呢。」

    曹沖笑了笑,看著有點失落的周不疑,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元直,你可不是那些傳道授業、死守章句和什麼師法、家法的大儒,你是要開風氣的拓荒者。拓荒者,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總是寂寞地。目標是那麼的遙遠。甚至不知道能否有成功地那一天。可是,風景最美的地方。總是在那些人跡罕至的絕頂之處,萬古流芳的。也總是那些開宗遼地一代宗師。」

    周不疑被他的話說得笑了起來:「將軍過慮了,我在大秦的時候就預想過回來之後的事,現在才半年,就開辦了山海學院,將軍鼎力支持,天子下詔褒獎,順利得已經超出我的想像了。萬事開頭難嗎,學生少一點反倒是好事,我正好要時間來整理這幾年的筆記。對了,伯農他們四個,你暫時還是留給我吧,有些東西,離了他們我一個人還真搞不好。」

    「無妨,他們在別外暫時也只是輔助工作,不會太忙的,大部分時間還是在你這裡。」曹沖笑了笑,應了下來。他當年派過去保護兼監視周不疑的四個人,曹民曹伯農研究地是農學,現在在謝奇地農學院,曹富曹仲商在商學院任助教,曹強曹季工跟著劉仲的工學院,至於曹國曹叔士,則跟著仲長統,向他講述大秦、希臘地一些政治制度。

    「對了,你別只忙著整理帶回來的書,我當初跟你說好地,西遊記,從現在起每個月在襄陽月報上連載,我已經給你留了專版,每個月至少兩千字,不光要詳實還要講得有趣,要讓那些年輕人愛看才行。你放心,潤筆少不了你的。」曹沖想起這件事來就開心,西遊記,原來也可以這麼誕生的。這本來應該叫大漢西域記才對,可是他就是覺得西遊記這個名字好,也沒問周不疑的意見,越殂代疱給做了決定。

    周不疑笑著點點頭,既然曹沖已經安排好了,他就沒必要想得太多,反正他的草稿已經寫完了,到時候讓曹憲給他潤色一下,就可以連載了。他們說笑了一陣,周不疑猶豫了一下問道:「將軍……」

    曹沖抬起手搖了搖:「這裡就我們幾個,我阿姊還坐在這裡,就別叫什麼將軍了,直稱字吧。」

    曹憲也點了點頭,滿目柔情的看著周不疑:「倉舒都這麼說了,你就依了他吧,一家人說得那麼見外,豈不是生份了。」

    周不疑笑了笑,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就放肆了。倉舒,冀城之圍,你打算怎麼辦?」

    曹沖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酒杯,緊鎖著眉頭:「不瞞你說,情況不好。冀城被馬超佔了,領軍將軍自責不已,不好意思回塢來見我,要親自奪回冀城,我也不好勉強他,再說馬超在冀城,我也確實需要一個重將在那裡鎮守,所以把張俊派過去協助他,這樣下有兩萬多人守城,只要他不大意,應該是萬無一失。韓遂還在顯親,漢陽郡……慘了。」

    周不疑倒是沒曹沖那麼傷感,對他來說,如何平叛成功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漢陽郡的百姓,別說現在顧不上,就是顧得上也不能顧了,總不能資敵吧。他想了想說道:「兩萬多人在下,消耗的糧食可不少,光靠從長安運,途中的消耗就很驚人。很不合算,我看你開春之後,還是先拿下武都。斷了馬超的後路,從漢中直接運糧入武都,這樣可能更方便一些,減輕一此負擔。至於馬超,冀城既然讓他佔了,那就讓他佔了吧。比起讓他回到羌人部落裡去,也許還好一點。」

    曹沖看了周不疑一眼。這小子一眼就看穿了冀城的局勢,到底是個人才,出的點子和賈詡那隻老狐狸、法正馬謖這樣地小狐狸一模一樣,就像商量過的一樣。他笑了笑。又試探的問道:「那你對後面地戰事,可有什麼建議?」

    周不疑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低下頭,端起一杯酒送到嘴邊,卻沒有喝,而是頓了一會,又放下酒杯,問道:「如果我想得不錯的話。你既然在長安搞這麼大的動作。應該不是想著立個戰功就回去,而是想著怎麼經營關中。重建河西走廊,溝通西域。不知對也不對?」

    曹沖怔怔的看了他片刻,然後挑起嘴角笑了:「元直,讓你主持山海學院,實在有些屈才了。不錯,我是想著徹底平定西域,解決羌人的問題,不僅要打敗馬超、韓遂,更要讓西涼變成我大漢的穩固邊疆,而不是拖跨我大漢地泥潭。元直,你覺得怎麼做才好?」

    周不疑笑了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曹憲提著酒壺給他添滿,眼睛瞟了他一眼,眼神溫柔得讓周不疑心中一顫。他一時有些出神,忘了回曹沖的話,直到曹憲推了他一下才回過神來。

    「呵呵,你這麼想,不奴面出事嗎?」他握住了曹憲地手,笑著問道:「西涼之亂可不是幾年幾十年,已經亂了百十年,想要徹底平定,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做到的。」

    「東面能有什麼事。」曹沖在他們面前說話一點遮掩也不需要,反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青徐的那一點事,能有什麼用。」

    「如果他再平定了遼東,甚至收復了高句麗呢?」周不疑開玩笑地說道。

    「呵呵,如果是那樣的話,他至少十年才會見功,青徐之間一片焦土,想要能支撐遼東的戰事,沒有五年根本積累不起來。」曹沖有些不以為然,曹丕是去解除臧霸等人的軍權的,他怎麼可能去打遼東,要想遼東,不僅要借助幽州的力量,還要加強臧霸等人的實力,豈不是適得其反?

    周不疑搖了搖頭,不太同意曹沖的想法:「這可未必,臧霸豪邁,讓他去打遼東,他一定會欣然答應,這樣青徐地事情就迎刃而解,至於會不會養虎為患——這打仗地事,你應該清楚得很,不是哪個將軍想坐大就坐大的,何況還有前將軍坐鎮——他完全有可能像打關中一樣,有點軍功就退回鄴城,然後扔下一個爛攤子。」他停了停又說,「你切不可大意,軍功大了,未必就是好事。就說這關中、西涼吧,我大漢向來就有一說,關東出相,關西出將,要說軍功,關西人地可謂是戰功赫赫吧,可是你看現在朝庭上還有幾個西涼人?還有幾個關西人?威鎮西涼的名將三明哪一個還有後人在朝堂之上?」

    曹沖見他說得嚴肅,也收了笑容,細細地想了想,確實發現朝庭中沒有什麼關西人。如果說現在是因為曹家的崛起帶動了譙沛集團佔據朝堂的重要位置的話,那麼建安以前呢,好像還是這樣,關西出了不少名將,可是這些名將不是枉死,就是閒居,要不就成了割據的軍閥,像馬騰、韓遂,要麼就成了禍國殃民的罪人,比如董卓,細細算起來,關西最著名的家族就是弘家楊家了,但楊家沒出過將軍,全是經學家。他一時之間也覺得周不疑說的有理起來,自己一直熱心於立軍功,以為這樣就能蓋過曹丕,獲得曹操的歡心,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曹操現在這麼猶豫,久久不立王世子,又同意天子封了自己侯爵,是不是在心底已經放棄了自己,要把王位讓給曹丕繼承?

    他越想越說,臉色青紅不定。周不疑見他出神,也不說話,靜靜的飲著酒。曹憲見了有些擔心,緊了緊手,示意周不疑要不要勸勸曹沖。周不疑卻搖了搖頭,用眼神回應了一下曹憲。他的眼神清澈湛然,神光熠熠。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曹沖忽然笑了,他抬起頭對周不疑說道:「我都來了關中了,總不能也像他一樣。打一兩仗就走吧。有些事,還是不要想得太多的好。你就說說,這西涼應該怎麼打,才能夠徹底平定吧。」

    「其實也簡單,不過讓那些羌人能夠活下去,為我所用罷了。」周不疑釋然而笑。似乎對曹沖的反應並不意外,他接著說道:「關中、西涼與羌人接近。民風彪悍,生性好鬥頑強,就連婦女也能跨馬挾矢而戰,用得好。足以建立一支戰無不勝的邊軍。而要讓他們為我所用,就要從恩威兩方面下手,嗯,則讓他們知道歸順朝庭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威,就要讓他們知道叛亂地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周不疑越說越快,似乎覺得光說話還不足以表現他的意思,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伸出手掌猛然下劈。接著捏掌成拳,朗聲說道:「這樣才能將他們牢牢地掌握在我們手中。」

    曹沖看著他那副慷慨激昂的樣子。展顏而笑,直起了腰笑道:「怎麼個恩。又怎麼個威?」

    周不疑渾然不覺,他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步:「關中沃野千里,關山四塞,本來是最佳的定都之處,秦以關中橫掃關東六國,一統天下,高祖皇帝定都關中,絕少羌胡之亂,自從光武皇帝遷都洛陽,我大漢的赫赫武功才化成謙謙君子,民風彪悍的關西人被排斥在外,無進身之途,反而成為朝庭的禍源。羌胡亂了上百年,早就累了,怕了,只是朝庭已經把他們當成了餓狼,一心只想防著他們,打死他們,他們才只有咬著牙堅持下去,奮死搏殺。西涼亂了,關中就成了前線,這裡地良田美土淪為來回廝殺的戰場。如今你坐擁雄兵,如果能保得關中太平,再示以恩信,招徠羌胡,強者為兵,弱者為民,用不了幾年,關中就能重現當年地盛況。關中一強,西涼則安,就算有些心懷不軌的,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曹沖笑了,換成以前的周不疑,絕對說不出招徠羌胡這樣的話來,要讓凶悍地羌胡人成為大漢的順民,這裡面可擔著不少風險。「元直,你可別忘了,當年讓匈奴人內遷,後來可是釀成了大禍的。如今你要我招徠羌胡,會不會也是解了眼前的困境,卻埋下了更大的禍根?」

    「匈奴人為什麼重新為禍?」周元直笑道:「那還不是因為我大漢自己亂了,鎮不住那些匈奴人了。以你的心思和能力,還會讓這樣的事重現嗎?」

    曹沖一怔,有些奇怪的看著周不疑,忽然撫掌大笑:「元直,你去大秦一趟,果真是變了一個人,值得,值得啊,你這幾年地苦,吃得值得。」

    周不疑會心一笑,接著也仰天大笑。曹憲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他們地意思,但見他們如此心意相通,自然也是欣喜不已,跟著微笑起來。三人笑了一陣,周不疑先收住了笑說道:「冀城既然被馬超佔了,就不急在一時,一來強攻必然傷亡過大,二來把馬超逼入羌胡為禍更烈。倒是韓遂這次吃虧不小,顯親城又小,比不得冀城堅固高大,打起來肯定輕鬆得多,我覺得大可先滅了韓遂,收復金城、安定、北地、武威諸郡,回頭再集中兵力打冀城。到時候你熟悉了西涼的情況,兵也練出來了,新政在關中施行有些時日,糧食也無須再仰仗河東、南陽,兵精糧足,大可一戰,甚至那些羌胡見到了好處,也能為你所用。至於馬超,他只有漢陽一郡,又是個匹夫之勇,只知擄奪不知生產,如果韋大人不幫他,恐怕漢陽用不了兩年就會殘破不堪,百姓逃得精光,他就算有數萬精兵,沒有了百姓,哪來地糧草,他又能如何?」

    曹沖點了點頭,周不疑說的方案和將軍府一應謀士商量地結果很吻合,只是有一個情況他顯然還不知道。他有些悲傷的說道:「元直,你還不知道,韋大人……已經死了。」

    周不疑吃了一驚:「韋大人……死了?他怎麼會死,他獻了城,馬超還殺他?」

    曹沖歎了口氣:「韋大人中計獻城之後,很快就知道上了馬超的當,氣憤不已。他想要辭官回鄉。馬超卻要借助他在西涼的名聲,堅決不讓。他就派閻溫來和我商議,準備裡應外合。重奪冀城。哪知道我的人還沒有進冀城,他已經因為極力阻止羌人強奪民財,而被羌人……殺死了。」

    「羌人殺了他?」周不疑不相信的說道:「馬超都不敢殺他,羌人敢殺他?」

    「不清楚,也許是馬超知道了些什麼,授意羌人下的手。」曹沖仰面歎息。「我為了和他聯繫,特地把他的二弟韋仲將(韋誕)招進了將軍府。希望能獲得他地信任,哪知道韋仲將進府的第一天,就收到了這個噩耗。」

    周不疑茫然若失,怔怔的站了片刻:「那冀城裡面。豈不是亂成了一鍋粥?」

    「不知道,我地人現在進不了冀城,馬超看得很緊,凡是口音不對的,一律當場格殺。」曹沖無奈的搖了搖頭。鄧展和李維的特選豢試了幾次了,都沒找到進入冀城的辦法,馬超是寧可錯殺三千,不肯放過一個。只要不是西涼口音的人。一律不許接近冀城。而豢大多是關東人,還有些是荊襄人。和西涼地口音相差很大,根本混不進去。這可是曹沖始料不及的。

    「你不用擔心,他倒行逆施,撐不了幾天地。」周不疑見曹沖煩惱,勸了一聲:「他三萬多人在城裡,城裡就是糧食再多,也不夠他吃的,到時候他不棄城,就要出來買糧,再想辦法就是了。」

    「也只得如此了。」曹沖強笑了笑。

    「開飯啦,開飯啦。」孫尚香大呼小叫的衝了進來,一下子撲到曹沖的身邊,神秘兮兮地對曹沖說道:「夫君,戴安娜的手藝還真是不錯唉,那些東西我見都沒見過,可卻好吃得緊啊,唉呀,那個甜滋滋的什麼甜點,我最愛了,我要跟她學著做,然後回去做給妞兒和虎子吃。」

    曹沖笑著擰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自己饞就自己饞,別拿妞兒和虎子當借口,他們能吃多少?大部分還不是進了你的肚皮。」

    「嘿嘿嘿……」孫尚香笑了兩聲,轉過頭對些吃驚的周不疑說道:「周先生,我可跟你說好了,讓戴安娜到將軍府去兩手,當兩天師傅,我可是第一次求你,你不會不給我面子吧?」

    周不疑乾笑了兩聲,暗自抹了把冷汗,早就知道這個孫老虎沒規矩,沒想到沒規矩到這個地步。他連連點頭:「夫人有命,焉敢不從,等這裡忙完了,我夫妻正要去將軍府一趟,屆時再讓她為夫人效勞就是了。」

    孫尚香開懷大笑,一口長沙偉人腔:「要得,要得。」

    周不疑臉上的假笑頓時僵在了臉上,他看了一眼微笑不語的曹沖,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跟著進來地洋妞戴安娜也被孫尚香這麼無遮無攔的笑容給驚得張大了嘴巴,幾乎能看到後槽牙,片刻之後連忙閉緊了嘴,扮出一副微笑,只有曹憲已經見怪不怪了,上前拍了一下孫尚香,把她拉起來就走:「好了,別嚇著安娜,你跟我來,問你件事。」

    曹沖見周不疑夫婦吃驚,一時也回過神來,想起這兩位對孫老虎不太瞭解,只怕有些受驚不小,甚至有可能對戴安戴這位國際友人產生不好地影響,以為大漢的貴婦人都是這麼地豪爽,他剛要致歉,龐統匆匆的走到門口,咳嗽了一聲。曹沖扭過頭見他一臉的焦急,連忙招手說道:「士元,有什麼話進來說。」

    「喏。」龐統在門口脫了鞋,匆匆的走到曹沖的身邊,對周不疑歉然一笑,將一封信塞到曹沖的手裡。曹沖看了一眼封皮上秀氣的字跡,輕笑了一聲說道:「你兄弟來信了?」

    龐統微微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示意曹沖看信。曹沖打開信看了一遍,笑容一滯,隨即又笑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周不疑道:「元直,還真被你猜中了,子桓真的想打遼東。」

    龐統知道周不疑,當初周不疑還跟著曹沖在江陵城的時候,龐統是南郡功曹,就在江陵城中,見過周不疑幾面,他知道周不疑曾經是曹沖的心腹,但是後來因為犯了錯被流放到大秦去了。後來他隱約從張松、蔣干的嘴裡知道了一點周不疑的事情,但具體什麼錯,他並不清楚。他覺得周不疑在大漢的仕途就此結束了,可沒想到周不疑回來以後,曹沖對他還是那麼信任,不僅將曹憲嫁給他了,還親自上表請天子支持在長安建山海學院,讓周不疑主持。當然了,以他的聰明,曹衝將曹憲從天子那裡截留下來的時候,他就估計到了曹沖還會用周不疑,只是沒有估計到會這麼看重罷了。

    現在看到曹沖這麼跟周不疑說話,他知道曹沖把有關的事情肯定跟周不疑講了,他倒有些好奇,想知道周不疑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能得到曹沖這麼信任。他不知道的是,周不疑對於曹沖,遠遠不是一個謀士那麼簡單。

    「打就打唄,只怕他不打,不怕他打。」周不疑淡淡的一笑:「公孫康兄弟雖然不比馬超、韓遂,可是遼東的地形不比西涼好打。正如你所說,沒有個三五年,他動不了手的。依我看,他要打遼東是假,是想長期掌握兵權,坐鎮青徐是真。」

    龐統一笑,立刻對周不疑有了相惜之意,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虧得他是在曹沖這邊,要是在對手那邊可就麻煩了。有差不多的對手過招顧然過癮,可是事情也會增加好多的未知因素,卻未必讓人覺得很爽。

    「西涼多將才,關東多相才,倉舒,你可要小心了。」周不疑將龐統的神色看在眼裡,特意叫了一聲曹沖的字,然後又說道:「丞相府有不少人可是那一帶的世家大族、地主豪強,特別是丞相軍謀路粹,他可就是陳留人,和鎮東將軍關係也好。鎮東將軍到了陳留,不會不向那裡的士族表示善意,而這一點,正是你的弱項。」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08:37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二十節 分化

-
    曹沖哈哈大笑,蜃說道:「你說的話既在理,也不在理。我對世家並無偏見,只要他們願意合作,我當然不會拒絕,而且是舉雙手歡迎。可是,如果他們想獨佔仕進之途,以他們的那些師法、家法把別人擠在一邊,那也是不行的。讀書人當然是國家的精英,可是精英也分很多種的,不是只有讀儒家經典的才是精英,才有資格參政議政。劉仲玉、韓公至(韓暨)經書不熟,可是誰能說他不能當官?你去問問蔡都督和嚴都督,經他們改造過的戰船是如何的犀利,把那個錦帆賊打得影子都找不著了,江東的百戰水師節節敗退。張文敬(張奮)的攻城大車,在攻克會稽城的時候起了多大作用,少死多少人?你再去問問,謝異公(謝奇)這幾年把產量提高了多少,生產的糧食能多養活多少人。劉仲玉、韓公至做不得官?張文敬做不得官?謝異公做不得官?我看他們完全可能做得尚工令、將作大匠、大農令這類的官嘛。」

    曹衝回頭指了指龐統說道:「我府中的人,不管是誰,不管是不是精通經術,只要於國於民有利的,都會有合適的位置。元直,人為什麼比動物聰明?就是因為人吃五穀雜糧,葷素配合,如果有人一輩子只吃一種東西,他能活得好嗎?再說人體吧,手有手的作用,腿有腿的作用,各司其職,相互配合,才能是個健康的人,國家也是如此。士農工商,缺了哪一個也不行。坐而論道的當然要有,可是只有坐而論道地,這國家還能成為國家嗎?」

    周不疑也笑了。他衝著曹沖擺了擺手:「倉舒,你說的。我都能理解。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世家大族手裡還掌握著最多的人才和物資,你地新政在襄陽是培養出了大批人才,可是畢竟時間還短。光是你控制的四州所需地官員,就已經遠遠超過現在能提供的,更何況其他地方。青兗豫徐諸州,還是以世家大族的人才為主,丞相府中的人中出自那些地方地人不在少數,至少目前來說。還是一股不可輕視的力量,特別象路粹這樣的近臣,在某種程度上還是能左右丞相大人的心思的。江南四州,只有荊州和益州的實力強一些,揚州略差一些,至於交州,幾年之內還只是負擔,不是助力。」

    周不疑緩緩道來。神情輕鬆而自然。一點也沒有以前一提到這些問題就氣得臉紅脖子粗地樣子,沉穩的氣度中自有一番自信:「我並不是反對你的新政。我只是提醒你要小心一些,不可大意。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還要看現實情況,制訂切實可行的實施辦法,只有能推行下去的制度,才有可能是好制度。現在你到了關中,關中與襄陽的情況有不同之處,這裡地世家要多得多,勢力也要大得多,你要想成大事,就要跟他們處好關係,先把西涼平定了再說。否則地話,只是欲速則不達,受挫還是小的,弄不好還會招致大敗。」

    曹沖笑著點點頭:「這個我心裡有數,新政在荊州實施了幾年了,有些成績,也有些教訓,現在在關中實施,當然希望效果會更好一些,所以我才催著你盡快把那些書籍搞出來。襄陽不過是個郡治,長安可是兩京之一,長安分院,理應要比襄陽更要好一些,將來有可能地話,還會成為全國頂尖的學院之一。你地山海學院,也將成為我大漢的莘莘學子睜眼看世界的一個窗口,正如虞仲翔、陸公紀他們手中看天的望遠鏡一樣,打開一個更寬廣的眼界。」

    周不疑聽他說到了山海學院的重要性,鄭重的點了點頭,躬身拱手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你給了我這麼好的條件,這麼大的支持,我如果不做出點成績出來,怎麼能甘

    曹沖笑了,他站起身來,走到周不疑和曹憲身後,兩手按在他們的肩上,輕聲笑道:「學問是要好好做的,可是也不能光顧著做學問,老夫人盼你盼了五六年,終於把你盼回來了,可不是把你盼回來了就了事的,你已經二十五了,也該抓緊時間,生幾個兒子丫頭的,讓老夫人抱抱了。要不然,我下次到你們家去還得吃老夫人的埋怨。」

    周不疑和曹憲相互看了一眼,臉都紅了,暗自埋怨曹衝開玩笑不分場合,這裡還有龐統呢,怎麼能說這些話。他偷眼看了一眼龐統,卻發現龐統根本不覺得奇怪,一副習已為常的樣子,連眼皮都沒袒下,這才放了心。

    曹沖八卦還沒完,他回頭看著洋妞戴安娜笑了:「我聽說混血兒是最漂亮的,你生的兒子給我做女婿,生個女兒給我做媳婦,可不能耍賴。」

    戴安娜滿臉通紅,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曹憲聽了,白了曹沖一眼,站起身來拉著戴安娜出去安排飯菜了,孫尚香也跟著跑了出去。周不疑卻是長出了一口氣,他把戴安娜納為妾,一直生怕會被別人歧視,特別是生出來的小孩會被別人罵雜種,到時候嫁娶會有問題,沒想到曹沖先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看他那樣子,似乎還對這種混血兒頗感舉。

    屋子裡只剩下三個男人,曹沖看著三個女人的背影又笑了一會,這才回過頭來對龐統說道:「士元,你兄弟寫信來,有沒有說到臧宣高是什麼態度,可別給他惹出什麼麻煩,惹來殺身之禍。」龐統見他關心龐林的安全,心裡很感動,他連忙回道:「將軍放心,士茂寫這封信臧宣高是知道的,發出來之前還特地給臧宣高說了一些信中的內容。臧宣高雖然和將軍沒有見過面,但他配合將軍行動過,對將軍印象不錯。而且這個人做事很穩重,他不會把自己吊死在鎮東將軍那棵樹上的。」他頓了頓又說道:「再者私人書札往來是再正常不過地事情。士茂寫信給我,我們這裡也有人寫信給鎮東將軍,要不然鎮東將軍也不會那麼快知道關中的戰事了。將軍。你也不可不防啊。」

    曹沖點了點頭。示意龐統放心。他自有分寸。他對司馬懿地提防心理可能還出乎龐統之上。司馬懿給曹丕寫信。他豈有不知之理。不過正如龐統所說。你總不能不准人家寫信吧。以司馬懿地聰明。他也不會在信裡留下把柄。

    「臧宣高是個人才。士茂在徐州也呆了不少年了。這次如果真地打遼東。就讓他們好好打。爭取立個大功。關中平了。遼東可能就是有限地幾次大戰了。www.機不可失。時不在來。對年輕人來說。要想升職。什麼也沒有軍功來得快。」曹沖看著龐統說道。

    龐統心領神會。連忙點頭應是。

    曹沖在長安逗留了兩個多月。趁著春耕前地空閒時間。他和鍾繇等人安排了新政在關中地實施步驟。針對襄陽地一些經驗和關中地實際情況。聽取了京兆尹鄭渾、馮翊太守邢和扶風太守趙儼等人地意見。對新政地內容做了相關地調整。最大地改動就是根據關中目前人口缺少。耕地豐裕地特點。削減了商業地優惠。把農業放在了第一位。把新農具有生產。新耕種法地推廣放在第一位。而關中原有水利設施地修復也成了鄭渾等人地工作重點。隨著三萬多士卒以及一萬多官奴婢地到來。他們手中有了一定地人力。鄭渾提議。一萬多官奴婢實施半賣半獎地政策。對耕作努力、訓練認真地士卒優先供應。

    曹沖對這種把婦女當貨物賣地做法不太贊同。可是他看到與會地人都沒有異議。連旁聽地蔡琰、曹憲等人都沒有說話。甚至平時最囂張地孫尚香都沒有表示任何反對意見。也就把自己地想法嚥回了肚子裡。他可不想標新立異提出什麼男女平等之類地言論來。被人當作怪胎。

    三萬多士卒裡面雖然有些是成了親地。但光棍還是佔大多數。一萬多官奴婢根本不夠分配。曹沖一心想把這些上好地勞力和兵源留在關中。當然不希望他們打光棍。於是派人到附近地州郡招攬流民。特別是婦女。反正大漢朝地風俗對再婚這種事根本不在乎。何況那些士卒大部分都是窮人。根本娶不起老婆。更沒有條件去奢望娶個黃花大閨女了。有個女人就行。管她是癩子還是禿子。但是讓曹沖意外地是。這些人對招來地羌人、胡人婦女。卻不約而同地表現出了排斥。很多人覺得。娶個胡人做老婆。比打光棍好不了多少。

    這個時候曹沖才從鄧展的老婆環兒嘴裡知道了呂布的一些故事,呂布的老子是并州漢人,而他的老娘卻是個匈奴人,人高馬大,給了呂佈一個好身板的同時,也給了呂佈一個抹不去的污點:他是半個胡兒,即使再英雄,那些世家大族也看不起他,當年王允雖然要借助他除去董卓,但王允從底裡就沒把呂布當成自己的同道,只不過把他當成個武力奇高的打手而已。

    曹沖有些惱火,他誘惑孫尚香從招攬來的一千多羌胡女人中挑了二百身體素質最好的女人,擴充了她的女衛,天天帶著這些羌胡女人去操練,而且還跟那些士卒們一起操練,在裝備、伙食上處處刻意的保持著平等。孫尚香開始對那些羌胡女人也不太看得慣,可是她眼饞這些女人良好的身體素質和頗為不錯的騎術,以其那種殺伐果斷的性格,再加上這些曹沖對這些女人許諾了,如果她們能通過考核,成為正式的軍人,就給她們自由,到時候不是男人來挑她們,而是由她們來挑男人,這些女人一個個迸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不要命的訓練,很快就展現了大漢朝第一隻女軍的威力,多次把那些屯田兵打得落花流水,榮幸的登上了襄陽月報,雖然不是頭版頭條,但也是個比較顯目的位置,很快就成了大漢朝野的一個爆炸性新聞。

    這個時候,孫尚香可把這些羌胡女人當個寶了。捨不得放手,天天和關鳳帶著女兵去訓練。至於她原來的那個女衛頭領孫顰兒,因為不小心被痞子李維勾上了手,搞大了肚子。已經光榮退役當專職夫人去了,被孫尚香偷偷帶出來地關鳳當仁不讓的成了女衛二把手。

    一把手當然是孫老虎自己了。

    經過曹沖策劃。孫尚香實施,這次炒作雖然沒有完全達成目標,但是在羌胡人心裡卻留下了一個極好的印象,車騎將軍對他們羌人、胡人沒有歧視。他連羌胡的女人都這麼尊重,對他們羌胡男人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偏見。先是羌胡降兵漸漸地多了起來,接著安定、北地等地開始有零星的羌胡向關中跑來,雖然離建立一隻羌胡軍隊還差得太遠,但這總是一個好地開始。

    就在關中的新聞不斷的時候,曹沖把新的作戰目標通知了各位將軍。他要求夏侯淵以重兵保持對冀城地適當壓力,抓緊時候修繕下城,安裝守城弩※靂車等守城器械,派出專業人員混在商人隊伍裡,走向西涼各地,繪製西涼的地圖。屯積大批的軍械、糧草,準備與馬超對耗,耐心等待馬超的破綻。

    與此同時曹沖的軍令發往益州。他把在朱提當了好幾年太守的李嚴調到蜀郡屬國任都尉。準備進攻羌人地部落,騷擾馬超的後方。將孟達調到廣漢屬國,以鄧芝為副。準備進入武都道支持涼州作戰。因為關中的物資儲備嚴重不足,益州的兵力也需要時間調集,曹沖只得耐著性子,一面從漢中、南陽調集軍糧,做好進攻的準備,一面與馬超和韓遂進行溝通,試圖再一次分化他們。

    在一次常例的觀兵演習之後,曹沖對特意請來的馬騰笑道:「老將軍,你看我手下這些人,可能平定西涼?」

    馬騰臉上掛著謙恭的微笑,連忙躬身應道:「將軍手下兵精將勇,幾位先生又智謀出眾,平定西涼易如反掌,何須老朽置喙。」

    曹沖淡淡地笑了,沒有說話。旁邊地龐統卻嘿嘿笑了兩聲,對站在馬騰身後神情複雜的馬休、馬鐵兄弟看了一眼,又對馬騰說道:「老將軍過獎了,將軍屬下將士雖勇,文和先生足智多謀,可是要想平定西涼卻不是易事。令郎武藝超絕,馬家鐵騎驍勇善戰,韓文約謀略出眾,他們佔據西涼多年,人多勢眾,夏侯將軍、鄧將軍二人雖然在去年一戰殲滅韓遂人馬萬餘,可是沒傷著他筋骨啊。」龐統回過頭,一副很難辦地模樣,扶著城垛輕聲歎息道:「所謂眾志成城,他們現在親如父子,憑將軍手中的力量,一時還真沒有什麼必勝地把握。」

    龐統這幾句話表面上是在叫苦,暗地裡卻挑動了馬騰父子心裡的那根刺。馬休、馬鐵看著下面的鐵騎縱橫、人歡馬叫,自己卻被軟禁的,心裡已經羨慕之極了,再聽到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夏侯稱、鄧艾年紀輕輕就成了曹沖手下的大將,以一萬五千多步卒力挫韓遂三萬騎兵,解了下之圍,立下了奇功,不免有些神往。而馬騰則被那句「親如父子」給激怒了,他都老成精了,又在大牢裡修身養性了幾年,幾乎到了八風不動的地步,可這句「親如父子」還是讓他瞬間差點失態,韓遂當初是他的拜把兄弟是不錯,可是這個拜把兄弟後來殺了他的老婆孩子,差點讓他家破人亡,斷子絕孫,從此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現在馬超這個不孝子居然和韓遂親如父子,怎麼能讓他不怒火中燒?他雪白的鬍鬚顫抖著,白淨的面皮瞬間脹得通紅。

    不過馬騰倒底是人老成精,他很快又恢復了平常心,無奈的一笑:「我馬家本當伏首斧質,仰仗將軍的恩德,才能苟活幾年,如今已是釜底游魚,過得一日是一日,早就沒有了那些心思。那個逆子不顧我一家人的性命,認賊為父,對抗朝**,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曹沖拍了拍堅固的城牆,宛爾笑道:「老將軍老當益壯,仲美〞堅少年英雄,正是縱橫沙場建功立業的時候,何必說出這樣的話來。馬將軍起兵,也是因為心痛老將軍蒙遭不白之冤。這才效勾踐之忍,辱身侍賊。老將軍,我有個想法,想請老將軍相助。不知可否?」

    馬騰一副感激涕零地樣子,拱手施禮。身後的馬休、馬鐵也從曹沖的話中聽出了一線生機,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立刻跟著馬騰躬身施禮:「請將軍吩咐。」

    曹衝回過頭來,雙手扶起馬騰。誠懇的說道:「老將軍,令祖馬伏波豪言猶然在耳,明德皇后地賢德亦是後宮典範,而老將軍一家現在囚的囚,叛地叛,實在讓人傷心。也不符合興滅繼絕的道理。如今我想請馬老將軍修書一封,派人送與孟起將軍,如果能讓他捐棄前嫌,重歸朝**,沖不敢大言,就是以前有些委屈也不是不能補償的。如今於馬家、於西涼、於朝**都有好處,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馬騰有些不太相信的看著曹沖,曹沖留著他們沒殺。肯定是想利用他們了。這一點馬騰心裡早就有數,可是聽曹沖現在地意思。是想著赦免馬家的罪責,讓他們重新回歸朝**。這種事也好得太離譜了吧,曹沖平定西涼雖然有難度,可也沒到那種無計可施的地步,他有必要這麼服軟嗎?抑或是緩兵之計,就為了分化馬超和韓遂的關係,好分而破之?

    馬騰在瞬間分析了曹沖所想的幾種可能,他的眼睛雖然看著曹沖地胸甲,並沒有直視曹沖的眼睛,可是他的餘光卻在子著曹沖的眼神。他好像從曹沖的眼神裡沒有看出什麼虛偽來,再想想馬超反正最後是打不過曹沖的,與其被打得奄奄一息,何不趁早降了,說不定真能洗清以前的罪責呢。當然了,軍隊是不能放的,只要軍隊再手,如果條件不滿意,再叛也不遲。馬騰權衡了一下,撩起衣袍跪倒在地:「得將軍如此恩德,騰感激不盡,願聽將軍安排,騰誓死不辭。」

    曹沖笑著扶起馬騰:「老將軍言重了,豈會需要老將軍親冒矢石,父子相仇,只需要將軍修書一封,我派人送到冀城即可。」馬騰連口答應,隨即建議由馬鐵去送信。他說如果由馬鐵去地話,馬超親眼看到兄弟,會更相信他們父子平安地消息,更能感受到曹沖的誠意,這對招降馬超有好處。曹沖沒有拒絕,立刻答應了他地要求。馬騰大喜,隨即下城去修書。

    曹沖看著馬休和馬鐵兄弟二人,笑著說道:「你們在洛陽獄裡呆了幾年,沒有荒廢了身手吧?」

    馬休赧然一笑:「將軍說笑了,我兄弟本來就不是什麼大才,縱使不荒廢也沒什麼大用。」

    曹沖搖搖頭:「仲美,你這話可就見外了。你們當初去鄴城,還是我陪同的。說實話,當初把你們帶到鄴城,我也是存了私心地,想著借助二位的能力,建些功業。沒想到天不從人願,居然鬧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遺憾。不過好在二位還年輕,天下也尚未平定,現在也算來得及。你們看,我現在手下才六千騎兵,要想橫掃草原還差得遠啊。二位,莫要自暴自棄,來日方長啊。」

    馬休和馬鐵沉默不語,他們搞不清曹沖說的究竟是真心話還是騙他們的,只能陪著笑,看著下面正在訓練的士卒。

    「叔堅,此去冀城,好言相勸孟起將軍,切莫意氣用事。韓遂老了,韓銀魯莽,成不了大氣,他不要抱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你讓他想想,我大漢雖然多災多難,可是百尺之蟲,雖死猶僵,不是憑著小小的西涼就能角逐天下的。秦人滅六國用了多少人的心血,用了多少年打基礎?最後還要雄才大略的始皇帝才能一統天下。現在的大漢不是六國,西涼也不是秦國,他們打了這麼多年,連關中都佔不了,更遑論叩關東向了。」曹沖背對著馬休馬鐵,侃侃而談,講述著他對西涼的前景預測。他沒有誇大自己的實力,反而把自己目前的難處一一道來,但他又對西涼的未來充滿信心,自信的說最多十年,他就可以平定西涼,並且收復孝武皇帝時的西域萬里河山。

    馬休、馬鐵聽著曹沖平靜而充滿自信的講述,心思慢慢的動了。他們自己也會分析,也會用自己地眼光去看。曹沖雖然限制了他們的自由。卻沒有把他們關死在牢裡,最近在關中發生的事情還是或多或少的傳到了他們地耳朵裡。曹沖的新政雖然還剛剛開始,但他在荊益創下地功績,讓馬休他們不得不自然而然的相信了他的話。

    「謹遵將軍教誨。」馬休、馬鐵思考了片刻之後。恭聲應道。

    「叔堅去冀城,仲堅。你有興趣的話,就到我地親衛騎來熟悉一下長戟的用法吧。」曹沖見火候差不多了,不再多說,丟下倍感意外的馬家兄弟。轉身下樓去了。龐統等人隨即跟了下去,留下馬家兄弟在城牆上面面相覷。

    曹沖派出馬鐵送信給馬超的同時,也派出蔣干到顯親去見韓遂。韓遂在楊樹溝大敗之後,侯選等人實力損失殆盡,不得不向韓遂俯首,將手中的殘餘力量交了出來。韓銀帶著大軍回來的時候。韓遂已經成了一家獨大,程銀等人無奈,只得老老實實聽從韓遂地號令。韓遂將打動劫來的糧草分了下去,原來不太夠的,可是現在人少了不少,馬超也從冀城送了一些過來,勉強讓韓遂等人度過了嚴冬。

    不過顯親畢竟是個小縣,百姓戶口本來就不多。去年又被他們清掃過一趟。冬天餓死了不少人,沒餓死的也跑到別的地方去了。開春之後。長安那邊招收流民的消息慢慢傳到了附近的諸縣,那些被韓遂搶怕了的百姓一聽。一個個扶著老地,背著小地,丟棄了徒有四壁的家,結著伙地向長安進發。韓遂聽到之後大急,派人四處圍堵,要這些百姓回家準備耕種。如果百姓全走光了,他到哪搶東西去,難不成讓他的大軍去種糧食。

    可是百姓鐵了心要逃到長安去,光靠士兵圍堵,又能堵得了多少。韓遂心火一大,病倒了。

    蔣干來到顯親地時候,正是韓遂奄奄一息的時候。看著躺在床上白髮蒼蒼、眼窩深陷得皮包骨頭的韓遂,蔣干半天沒有說話,直到韓遂睜開了眼睛,無力的擺了擺滿是皺紋的手讓他坐下,他才安靜的坐在一旁。

    「賢使前來,莫非是想勸降的麼?」韓遂的聲音雖然虛弱,可是依然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譏諷和威壓,雙目開合之間,還是讓人能感覺到他的睿智和深沉。

    蔣干傲然一笑,沒有立刻回答韓遂的話,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淡淡的笑道:「將軍以為,我還有勸降將軍的必要嗎?」

    韓遂一愣,想了想又笑了,聲音低沉,卻又堅強無比:「賢使莫非以為,老夫一死,我西涼人就成了一片散沙,不堪一擊了嗎?」

    蔣乾笑著反問道:「將軍文武雙全,才智冠於涼州,是不世出的英才,干也愚魯,還真想不出來在將軍之後還有誰會有這樣的本領,領著這一幫以利相合的烏合之輩,能在西涼再縱橫三十年。」

    韓遂面無表情,並不因為蔣幹不動聲色的拍了他一個馬屁而高興,也不為蔣干所揭示的一個即將發生的大變局而懊傷,他只是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賢使何必再談,還是早點起程回關中去向車騎將軍覆命,讓他做好準備,早日來接收西涼吧。」

    蔣乾笑了,隨即又收了笑容,搖了搖頭:「將軍想錯了,我來,可不是為了勸降你的。說實在的,將軍手下人雖然多,可是比起我家車騎將軍來,不過是一些不堪一擊的廢物罷了。」

    「你說什麼?」一旁侍立的韓銀暴怒,瞪起眼珠子上前一步,嗆啷一聲拔出了腰裡的長刀架在了蔣干的脖子上。在帳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韓遂似若未見,微微閉起了眼睛,似乎剛才一段話說得太累了,要抓緊時間休息一下。而成公英低頭垂目,眼睛看著韓遂的面容,竟似將身邊要殺蔣干的韓銀忘了一般,其他幾個人則要麼抬頭看天,要麼冷笑不語。

    跟隨蔣干前來的幾個侍衛面色一緊,手按上了腰間的長刀,舉步上前要護衛蔣干,但他們人還沒動,十幾個羌兵親衛就橫眉樹眼的拔出刀對準了他們,十幾把長刀閃著寒光將他們圍在中間。

    韓銀圓睜雙目,咬牙切齒,手中的長刀緊貼著蔣干的脖子:「你再說一遍,看老子不宰了你這顆鳥頭,送給那個什麼鳥車騎將軍,讓他知道我西涼人的利害。」

    蔣干皺起眉毛,輕蔑的看了一眼韓銀,忽然笑了:「你是?」

    「這是我們少將軍。」旁邊一個羌兵親衛大聲叫道。

    「哦——」蔣干拉長了聲音,恍然大悟:「少將軍當時沒在楊樹溝吧?」

    「廢話,要是我在,還能容你們那麼猖狂?」韓銀撇了撇嘴,不屑的說道。

    蔣幹點了點頭,根本沒把脖子裡的長刀放在眼裡,慢條斯理的整了整衣擺,連眼睛都沒看著韓銀:「不知少將軍在營中,武力能排上第幾位?」

    韓銀一愣,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旁邊靜默的成公英,囁嚅的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這位是?」蔣干向成公英拱了拱手。成公英猶豫了一下,還了個禮:「我乃將軍長史成公英。」

    「原來是和許將軍對過陣的成公大人。」蔣干高聲笑道:「久仰久仰,我可聽許大人說過,大人用騎出神入化,武技超群,不在閻將軍之下,如今得見,幸甚幸甚。」

    成公英有些尷尬,他見蔣干根本不把韓銀放在眼裡,卻來恭維他,還把他提到和閻行相提並論的高度,讓受到冷落的韓銀臉色青得長了草似的,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他和許儀對過陣,但是卻敗了,以兩千精騎沖四千步卒的戰陣卻以失敗告終,如何當得起出神入化這四個字,他被許儀一刀劈斷了積竹柄長矛,又如何敢自稱武技超群。

    「慚愧,慚愧。」成公英拱了拱手,看了一眼快要暴走的韓銀說道:「敗軍之將,焉敢言勇,我軍中當以少將軍為一軍之

    蔣干呵呵一笑,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被他冷落了半天,舉著刀想劈又不敢劈的韓銀:「少將軍既然武技超群,不知可敢與我手下的侍衛一戰?」

    韓銀一下子抓狂了,他不敢說比成公英、閻行強,可是要對付一個小侍衛,那還是不是一句話,他立刻收了長刀,回過頭對那些被長刀指著一動不動的蔣干侍衛獰聲笑道:「不知賢使哪位手下,願意吃韓銀一刀。」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08:49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二十一節 要價

-
    蔣干很牛逼、很囂張的用手裡荊竹製成的折扇敲打著手心,輕鬆的笑道:「為了防止說我欺負你,請少將軍自己隨便挑一個親衛作為對手吧。」

    韓銀肺都氣炸了,他在西涼軍裡雖然算不上什麼頂尖高手,不敢跟馬超、閻行、成公英那樣的猛人相比,可也是驍勇之輩,如果對上一個親衛都擺不平,他還有什麼面子,更何況還被蔣幹這麼不給面子的激將,心頭的小火苗立刻遇到了汽油彈,變成了沖天大火,眼睛都紅了。

    「就你了。」韓銀長刀指著站在最前面的一個身材高大、面色沉鬱的親衛,大聲吼道:「看你這樣子,希望你是最厲害的,要是不行的話,就換個最能打的來。」

    那個親衛面色不變,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只是把眼光投向了蔣干,蔣干嘴角咧了一下,似乎想笑,卻又很快收住了,他擺了擺手說道:「你就陪他走幾招吧,小心點,盡量別打死他,韓老將軍這麼大年紀了,可吃不消喪子之痛。」

    「豈有此理。」韓銀暴跳如雷,厲嘯一聲,掄圓了長刀猛然下劈,照他那個架式,不一刀把那個親衛劈成兩半,他是決不罷休。

    大帳裡本來就有些壓抑的氣氛瞬間變得陰冷,不光是成公英等人緊盯著韓銀,就連裝睡的韓遂都睜開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親衛。那個親衛站在那裡沒動,右手中的長刀刀尖斜指著身前的地面,只是微微瞇起了眼睛,凝視著帶著風聲劈到眼前的長刀。

    韓銀眼神凶厲,惡狠狠的釘住了眼前這個親衛,在他的眼裡,這個親衛已經成了死人。

    剎那之間。長刀已經劈到親衛的頭頂。

    「殺!」猛然一聲暴喝,那個親衛手中地長刀倒捲而起,迎著韓銀的長刀劃了半個圈,銀光一閃,哧的一聲輕響,像割一斷朽木一般截斷了韓銀的長刀,長刀穩穩的停在了韓銀的脖子邊,鋒利的刀刃滲出的殺氣。立刻激得韓銀地脖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勝負列。

    韓銀的半截長刀一聲輕響,插在了地上,晃了兩晃,這才倒在地上。

    大帳裡死一般地沉寂。

    韓銀僵在那裡。眼睛用力地向下看著近在咫尺地雪亮長刀。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會被長刀割破咽喉。他地手弩就掛在左手邊不足三寸。可是他偏偏連動了一下手地念頭都沒有。

    「好刀!」成公英叫了一聲。舉步上前。隔在了韓銀面前。手中地刀鞘舉起。不經意地架開了長刀。那個親衛冰冷地面龐忽然一鬆。出一臉燦爛地笑容和雪白整齊地牙齒。長刀在手裡轉了圈。倒提在手中退了一步。拱手向成公英和他身後冷汗直流地韓銀施了一禮:「承讓。」

    成公英連忙還禮:「閣下手中寶刀削鐵如泥。想來在車騎將軍帳下。不僅僅是個親衛吧?」

    那個親衛笑了笑:「將軍過獎了。在下文欽。正是將軍帳下豢。此次奉將軍之命。陪同蔣大人前來與韓將軍議事。也是不希望在這裡出現什麼意外而耽誤了正事。正是將軍地一片誠意。在下武藝不精。有失禮之處。還請少將軍海涵。」

    成公英臉一紅。他本來滿口稱讚文欽手中地刀好。又說文欽不是一個普通地親衛。就是想給韓銀留點面子。沒想到人家就是一個親衛。不過不是蔣干地親衛。而是曹沖地親衛。可是曹沖地親衛也是親衛啊。人家並沒有騙人。將軍派一個親衛保護手下來談判。正是關心下屬地體現。可不是預先知道要比武。

    韓銀將文欽的話聽在耳裡,臉上頓時臊得通紅,他當然明白成公憂在給自己台階下,可是他自己心裡有數,縱使文欽沒有這口寶刀,就憑他剛才在一招之內展現出來的快、狠、準、穩,自己依然不是對手。他是自愧不如,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自己被對方一個親衛打敗,而且是一招就敗得這麼徹底,他還是有些下不了台,即使對方是曹沖的親衛也不行。

    就在韓銀不服氣卻又沒辦法的時候,韓遂輕聲說了一句:「好身手,子義,你敗了,退下吧。」

    「喏!」韓銀也倒提著半截長刀,狠狠的瞟了一眼文欽:「韓銀領教了。」說完退到韓遂身邊站好,低著頭無地自容的說道:「父親……」

    「久聞車騎將軍帳下有二十個貼身豢,是虎癡大人親手培養出來的譙沛勇士,隨便出來一個,都是響噹噹地遊俠,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韓遂面色平靜地說道,他咳嗽了兩聲,示意韓銀將自己扶起來。韓銀連忙彎下身子,輕輕的抱緊韓遂那瘦得輕飄飄地身子,讓他半躺好,隨手將一個靠枕塞在他的背後,給他掖好。

    蔣乾笑了笑,沒有反駁韓遂,文欽雖然不是許褚培養出來地,可是韓遂說得大致也沒有錯。

    「只是不知道像這樣削鐵如泥的神刀,在車騎將軍帳下,是不是人手一口啊?」韓遂咳得臉色有些潮紅,頗有些迴光返照的樣子,他笑了笑,指了指文欽手裡的長刀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要厚顏向賢使求得一口,漢中蒲元打造的神刀在西涼可是有價無市,千金難求,老夫願意用一匹西域來的千里馬相換,不知賢使意下如何。」

    蔣干微微一笑,重新坐回韓遂的面前,他「嘩」的一聲展開折扇扇了兩下,又「嘩」的一聲合了起來,神態瀟灑之極,就是這季節還是春寒料峭的,扇扇子顯然有些不太應時,所以那些西涼將領都不屑的撇了撇嘴,表示對蔣幹這種做派的鄙夷。

    「將軍說得有理,蒲元打造的神刀稀世難求,即使以車騎將軍的雄厚實力。也只有校尉以上的將領才有,普通士卒所用地也只是比少將軍略好一些的武器罷了,比起這種長刀來,那是遠遠不如的。」蔣干說著還咂了咂嘴,顯得有些遺憾,可是聽在韓遂等人的耳朵裡,卻讓他們驚得面色一變。這種在他們看來價值千金的寶刀,在曹營居然成了校尉這樣的軍官都可以佩帶的。那雙方在武器上的差距,可就不是一點兩點了。而且照蔣干地說法,曹軍普通士兵所用的長刀,也比韓銀這樣的將軍用的刀好上一些,哪怕就是吹牛,只要有一半的可信成份,這也是驚人的。

    韓遂眼皮顫了一下,看了一眼搖頭晃腦的蔣干。想從他臉上看出一些虛偽來,可是他看到的,只是蔣干安然自若地神情,一絲大言的成份也沒有。他微微的擰起了眉頭,轉過頭看著圓形的帳頂,無聲的歎了口氣。他想起在楊樹溝一戰,夏侯稱、鄧艾兩員小將帶一萬五千人偷襲他的大營,以四千久戰步卒硬撼成公英的兩千騎兵。居然還佔了上風,特別是聽成公英說許儀一刀劈開了他的積竹柄矛柄。他有些相信蔣干地話了。從曹軍當時的戰績來看,蔣干說地情況縱使有水分,也極為有限。

    他在心裡有了一絲懼意。

    雙方兵力相近,可是其他方面的差距很大,楊樹溝一戰已經說明了對方雖然以步卒為主,不像西涼人有這麼多的騎兵,可是他們的實力依然不可小覷,已方並不佔優勢。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已方能和曹沖對抗的一個重要因素是自己能夠克制**。這才能和馬超和平相處。可是現在自己已經七十多了,人生七十古來稀。更何況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又極差,說不準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如果自己一走。以韓銀的這個性格,他能撐控這些驕兵悍將嗎,他能和馬超相互謙讓嗎?如果他們兩家再次起了糾紛,豈不是要重蹈關中地那場敗仗?更何況對面是平定地江南的曹沖,而不是那個眼高手低地曹丕。

    西涼,還撐得下去嗎?

    「西涼是一個整體,你們既然到我這裡來了,想必也派人去了冀城吧。」韓遂沉默了半天,忽然輕聲問了一句。

    「將軍說得正是。」蔣幹點點頭,侃侃而談,一點沒有隱瞞的打算:「我家將軍想要平定西涼,希望能讓西涼地百姓不再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不再整天為逃避兵災而擔心受怕,不再為活命而東奔西走,所以才希望與二位將軍合談。將軍與馬將軍稱雄西涼,並為魁首,既然要和談,當然要一起談判了。將軍應該相信我家將軍的誠意,他可不是想拉一個打一個,分而治之,實在是真心誠意的想與將軍談判。」

    他頓了一下,又向韓遂傾了傾身子,離得韓遂近了一些,誠懇的說道:「蔣干也聽賈先生說過,將軍年青的時候也是一腔熱血,想要為國盡忠,可惜當時奸佞充塞朝堂之上,閹豎橫行後宮之內,何進無謀,董卓凶殘,這才讓將軍報國無門。將軍,你韓家也是金城大族,你甘心以一個叛逆的身份去見你韓家的列祖列宗嗎?如今車騎將軍願意放下以前的恩恩怨怨,既往不咎,與將軍攜手再現西涼的安定局面,將軍,這可是對雙方都有利的好機會啊,蔣干斗膽,敢請將軍三思。」

    韓遂的眼皮猛的顫動了一下,太陽穴處的血管突突的跳了起來,他心裡那個最大的隱痛讓他的心臟猛的收縮了一下,呼吸有些不暢,逼得他張開了嘴巴,用力的想多吸一點空氣進去。

    「父親……」韓銀吃了一驚,連忙撲上去摟住韓遂緊張的看了一眼,見韓遂情緒有些激動,回過頭對蔣干怒聲喝道:「豎子,你瞎說什麼,我們不是叛逆,西涼本來就應該是我們的。」

    蔣干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韓銀,韓銀被他看得一滯,不由自主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蔣干身後的文欽。文欽面無表情的手扶著刀柄,挺身而立,韓銀懼意頓起,將後面的話又收了回去。

    「子義!」韓遂喘息聲輕了些,一把抓住韓銀的手,用力叫了一聲。

    「父親!」韓銀連忙轉過頭,關切的打量著韓遂。

    「賢使……」韓遂喘著粗氣。勉強轉過頭,看著蔣干:「承將軍善意,遂……不勝感激,只是茲體事大,請容我思量思量,和諸位將軍商議一下,再給賢使一個答覆,如何?」

    蔣幹點了點頭:「無妨。將軍保重身體為要,蔣干願意在此住上幾日,靜候將軍康復。將軍如果需要地話,我還可以傳信給我家將軍,讓他派些醫匠來。」他笑了笑說道:「既然將軍知道蒲元在漢中打造神刀,理應也知道襄陽的醫學院是由張大師主持的。如今長安學院也設了醫學院,正是由大師的得意門生王宇授課,醫學生的水平。也是不錯的。如今的太醫令吉本吉大人,還是王宇的師弟呢。」

    「那就有勞賢使了。」韓遂咧嘴出一絲笑容,卻沒有一點笑聲,似乎已經疲憊已極。他對成公英招了招手,成公英把耳朵湊在他地嘴邊聽了幾句,直起身來對蔣干歉然一笑:「大人,我家將軍身體不爽,恐怕一時無法與賢使詳談。還請賢使跟我來,我帶大人先去休息片刻。」

    蔣幹起身向韓遂行了一禮:「將軍請多多保重。」說完。跟著成公英出了大帳,成公英帶著他去休息,給他安排了一個**的帳逢,又安排了酒菜『人,這才折回了大帳。蔣干知道韓遂是藉機拖延時間,要與手下人商議,他反正也不著急,在帳裡呆著和文欽等人喝喝酒看看書,安靜的等著韓遂的回音。

    成公英回到韓遂大帳的時候。韓遂已經坐了起來。一邊輕聲咳嗽著,一邊看著面色各異的眾人。他看到成公英回來。便招了招手,讓成公英坐到他的向邊:「元傑。你怎麼看這件事?」

    成公英說話之前,看了一下帳中人的神色。侯選、程銀等人一碰到他地目光,都把眼神讓了開去,不敢與他直視。成公英從帳裡沉悶的氣氛可以看得出來,剛才蔣干的一番話讓他們的心思動搖了。曹軍的實力雖然沒有強到壓倒性的地步,可是比他們強這是有目共睹的,曹沖平定了江南,戰功赫赫,實力雄厚,他的手下現在不僅在夏侯淵這樣地重將,有五子良將裡的三個,還有年輕地小將,他現在又在關中搞新政,所作所為都表現出他顯然不是那個曹丕想撈點戰功就走的心思。他就算一時半會吃不下西涼,也不會輕易退卻,假以時日,已經窮得要死的西涼怎麼跟他鬥,現在百姓不管是漢人還是羌人,都想著法的往關中跑,等百姓跑光了,他們就是有百萬大軍,也將不戰而潰。

    再說了,他們的實力已經被韓遂吞了,再跟著韓遂混也混不出個名堂,與其等死,不如自謀生路。成公英不用想也能知道,這些人現在一定在心懷鬼胎,想著私下怎麼去與蔣干接觸呢。

    「將軍,曹軍雖然實力較強,可還沒有到一戰能定西涼的地步,否則他們也不會派人來談判了。」成公英一開口,先安定了帳內眾人躁動的心,然後又提醒他們道:「車騎將軍遠在關中,馬將軍可就在冀城,不過百里路程,騎兵轉瞬即至。」

    程選等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韓遂卻微微一笑,撫鬚不語,他雖然還很虛弱,卻遠不是剛才那副說不准下一口氣能不能上來的樣子。

    「那你地意思呢?」韓遂淡淡地笑道。

    成公英向韓遂躬了躬身子,不緊不慢的說道:「將軍與馬將軍共同起兵,生死與共,要打,是一起打,要談,自然也要一起談。屬下以為,將軍應該立刻與馬將軍溝通一下,看看他地意見如何。我軍在顯親的糧草將盡,是退回金城,還是堅持下去,這也需要與馬將軍協商一下,以免出現什麼誤解。」

    韓遂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所擔心的也就是馬超。如果不通過馬超,他自己降了,萬一馬超到時候也降了,他們必然還要在西涼共事,肯定會有矛盾,如果馬超不願降,那他一旦得知自己要降。以他的脾氣,很有可能立刻起兵來打,自己現在已經是人少勢單了,可不願意再跟他打一仗,白白讓曹沖撿了便宜。成公英這個主意好,把決定權放給馬超,如果他願意降,大家就一起坐下來和曹沖談條件。這樣實力大些,談判的資本也厚實些,能要到的好處當然也多一些,如果馬超不願意,那好,我沒飯吃了,你有了冀城,再支援我一點吧。總不能讓我餓著肚子跟你打仗吧。

    「諸位可有什麼更好的意見?」韓遂掃視了一圈,在侯選等人的臉上一個個的看過去,那些人被他看得不自在,好像心裡地主意被他看破了一般,一個個吞吞吐吐的說道。

    「元傑說得對,就這麼辦……」

    「一切聽將軍的安排……」

    「願聽將軍安排……」「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去冀城一趟。」韓遂又看了他們一圈,然後揮了揮手:「我累了。你們下去好好商議吧,等馬將軍的消息傳回來。我們再和蔣子翼談。」眾人剛要走,他又清咳了一聲:「在此之前,莫要自作主張,被人家鑽了空子,壞了大夥兒的前程。」

    他的話音雖然不響亮,可是裡面警告的意思很明顯,眾人凜然,連忙點頭七嘴八舌的應了。

    冀城,涼州刺史府。

    馬超一把抱住馬鐵左看右看。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他哆嗦著嘴唇急切地問道:「父親可好?」

    馬鐵也是淚水漣漣,他撲通一聲跪倒在馬超面前。抱著馬超的兩條腿痛哭不已,一邊哭一邊說道:「兄長。我以為……我以為我們再也不能見面了,沒想到……沒想到……我兄弟還有再見的一天啊,這幾年……這幾年我們幾個……都是在大獄裡度過的啊,你看看,你看看我這臉,都白得像個女人了。」

    馬超也跪倒在地,兩隻粗大的手掌抱著馬鐵的臉頰,泣不成聲:「這幾年……苦了你們了,父親……父親可好,母親可好?」

    「父親還好,就是老了許多,鬚髮全白了,連腰也馱了不少。」馬鐵哭了一陣,漸漸的收住了哭聲,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母親五年前就走了。」

    「母親……走了?」馬超如遭雷劈,呆在那裡,睜大著眼睛看著馬鐵,不敢置信。

    「嗯。」馬鐵點點頭,抽抽噎噎地說道:「我們剛被抓進大牢,我和二兄差點被那些獄卒打死,父親也受了大刑,奄奄一息,母親吃了驚嚇,又悲傷過度,沒撐幾個月就走了。」

    「豈有此理。」馬超大怒,霍的一聲站起身來,拔出腰間的長刀,一刀剁在旁邊的柱子上,刀鋒深入柱體,寒聲說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馬鐵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兄長,你要找誰報仇?你報得了這個仇嗎?」

    馬超惡狠狠的扭過頭,瞪著馬鐵:「你這是什麼話,我為什麼報不了仇?」

    馬鐵苦笑了一聲,站起身來:「你知道是誰陷害我們馬家了嗎?」

    「當然知道,還不是曹家的人。」馬起恨恨的說道。

    馬鐵搖搖頭,走到馬超地面前,從柱子上拔下馬超的長刀,插回馬超腰間地刀鞘,拍了拍馬超攥得緊緊的拳頭,耐心的勸道:「兄長,曹家的人多了,你能全殺了?再說了,害我們的是曹丕那個豎子,救我們的卻是車騎將軍,你如果連他一起殺了,豈不是恩怨不分?」

    「他也不是什麼好人。」馬超怒道:「你可別被他騙了,他留下你們的命,不過是因為怕我殺入關中,就是想等著今天讓你來勸降我。如果我戰敗了,你以為你們還能活命嗎?」

    馬鐵點點頭:「兄長說得不錯,車騎將軍留著我們確實是想來勸降你,可是我們畢竟是他救下來的,要不然我們兄弟可沒有今天再見面的機會。再說了,曹丕不是沒來過關中,你報了仇嗎?連關中都丟了。現在車騎將軍來了,你能報仇嗎?他就在塢,你敢去嗎?」

    「我為什麼不敢去?」馬超被馬鐵說得大怒,甩開馬鐵地手,大步走回坐席上,氣乎乎地坐下。馬鐵跟著走了過去,自顧自的坐下他地面前。很鄭重的說道:「兄長,我來之前,父親可說了,如果你真有把握殺入關中,獨霸西涼,他願意不要自己地性命,甘心死在車騎將軍地刀下,讓我留下幫你。可是。你能向我保證,你能殺入關中,不讓父親他們白死嗎?」

    「我……」馬超一時語噎,他怎麼可能有把握打到關中去,如果真有這本事,他還會坐在這裡嗎,早就揮師出城,痛擊五十里外的夏侯淵了。夏侯淵兩萬多大軍在下。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他的心上,讓他連睡覺都不得安生,要不是冀城易守能說難攻,他早就劫掠一空,棄城而去了。馬鐵嚴肅的盯著他看了半晌,見他面紅耳赤、無顏以對,這才放緩了語氣勸道:「兄長。你也打了幾年仗了,應該知道目前的局勢。你打不贏的。如今車騎將軍願意與兄長和談,願意給我們馬家一個機會,正是兄長重歸朝庭、我們一家人團聚的大好時機,何必要一家人生離死別,背著一個叛逆地惡名去見列祖列宗呢?我們馬家,可是出過伏波將軍、明德皇后這樣的先賢的,你忍心讓我們馬家成為他們的恥辱嗎?」

    「勝者王侯敗者寇,有什麼恥辱的。」馬超白了他一眼,底氣卻明顯有些不足。

    「兄長說得對。可是現在不是勝不了嗎?」馬鐵將馬騰的親筆信掏出來。雙手遞到馬超面前。馬超接過來,卻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看著馬騰熟悉的字跡,猶豫了片刻。把信放在案上,雙手抱著額頭,弓下了身子。馬騰的信裡說什麼,他不用看都能想得出來,可是要他現在向曹沖低頭投降,他卻又實在不甘心。

    「再說了,車騎將軍寬容大量,志在千里,他對兄長地才能也是久有耳聞,對父親表過希望能將兄長招入帳下的願望。兄長,你的本事不比龐令明、閻彥明差,你如果到了車騎將軍帳下,拜將封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啊。」馬鐵向馬超挪了挪,懇切的說道:「你看龐令明的兒子,還沒冠禮,現在都是車騎將軍的親衛騎校尉了,難道我們比他差嗎,難道兄長會覺得不如他?」

    「要我降也可以。」馬超忽然擺了擺斷了馬鐵說道:「你回去跟曹沖說,我要做前將軍、槐裡侯,那是父親原先的官位和爵位,是他們曹家奪去了,現在還要如數地還給我馬家。我要關中,馬家軍不能打散,他也不能派其他的人來,我還要他把你們全放回來。」

    馬鐵聽得馬超願降,剛剛出笑容,又聽到馬超後面地話,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他怔怔的看著馬超,過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話:「兄長,車騎將軍可是少年天才,不是那種生於婦人之手的權貴子弟,你把他當白癡嗎?這種條件他會答應?」

    馬超不屑的哼了一聲,揮揮斷了馬鐵的話:「你不懂!我手裡有數萬羌騎,他吞不下我,我為什麼不能要回該我馬家的東西,那是他曹家用詭計奪走了,本來就該還給我家。他不過是個毛還沒長齊的豎子都能做車騎將軍,我為什麼連個前將軍都不能做?我如果不牢牢的抓住我手裡地人馬,他還會把我當回事?今天封了侯,明天就可能來連我地首級一起拿起。」

    他站起身,負手而立,昂首向天:「這年頭,有實力才有榮華富貴,這就是天理。」

    馬鐵一言不發的坐著,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話:「兄長,你真想把我們送到人家地刀下嗎?」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這就是為馬家地榮耀努力。」馬超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我天天盼著你們能平安,又怎麼會把你們送到刀下,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嗎?」

    「哎……」馬鐵也站起身來,搖了搖頭說道:「你讓我見見阿姊和小弟。」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14:17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二十二節 楊阜

-
    馬鐵看到馬雲璐和馬種時,泣不成聲,三人相對垂淚,半晌無語。~~.~~隨後馬鐵向他們講述了來意,馬雲璐對馬超的所作所為早就絕望,她覺得馬超已經瘋了,盡在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話,馬種卻不同意她的看法,只是他見馬鐵和馬雲璐的臉色都不好,也沒有敢多說什麼,只是吞吞吐吐的說道:「兄長所說的也有他的道理,父親聽了曹沖所勸,入京為質,官居衛尉,他之前也是做過前將軍、槐裡侯的,要不是曹丕生出奸計謀害我家,這些本來都是兄長應得的,既然要招撫,把這些再要回來,也無……不可。」

    馬雲璐橫了他一眼,皺起黛眉不悅的說道:「你說什麼呢,父親還健在,就算官復原職,也臨不到他來做前將軍、槐裡侯,他這麼做,眼裡還有父親嗎?」

    馬種被馬雲璐一斥責,頓時沒了底氣,他低下頭,嘟噥了兩聲。馬雲璐也不理他,轉過頭對馬鐵說道:「你不要在冀城呆了,趕緊回去告訴父親,不要指望他了,馬家軍遲早要全被他糟蹋乾淨了,你們自己小心一些,千萬不要無端惹惱了曹將軍,招來無妄之災。」

    「兄長勇武絕倫,怎麼會把馬家軍糟蹋了?」馬種又忍不住了,抬起頭反駁道:「我們現在有三萬多人,完全可以和朝庭討價還價,為什麼要聽人擺佈。」馬雲璐真的火了,她怒聲斥道:「什麼三萬人?你以為那些羌人全是我們馬家的人?去年要不是韋大人不知道外面的情況,被你詐了城,你以為我們還能安全地回去。這些羌人還能心甘情願的供養我們?這些羌人在冀城殺了多少人,搶了多少東西,兄長為了討好他們,連韋大人都給殺了。你只知道眼前的痛快,卻不知道現在是坐在火爐上烤,韋大人在涼州頗有威信。他殺了韋大人,涼州會有多少人恨之入骨,有多少人想要為韋大人報仇,你知道嗎你?」

    馬鐵攔住了發飆的馬雲璐。淡淡的笑了一聲,對馬種說道:「小弟。你是不是覺得兄長武勇過人,手裡又有著三萬多人,可以和車騎將軍一較高下,漫天要價?」

    馬種沒有說話,但他那副不服氣的樣子讓人覺得他就是這麼想地。

    馬鐵輕輕的搖了搖頭。語氣很平靜的對馬種說道:「小弟,你知道嗎,兄長是匹夫之勇,不是大將之勇,夏侯將軍、鄧將軍兩人,以一萬多步卒主動襲擊韓遂三萬騎兵,那才叫真正的大將之勇。兄長空有五萬大軍,卻被領軍將軍一萬五千人給嚇住了,寸步不敢上前。這也能叫做勇?」

    「一萬五千人?」馬種吃了一驚。

    「我們是自家兄弟。沒有必要騙你。去年你們和領軍將軍對陣地時候,他手裡只有一萬五千多人。在你們八萬人的圍堵下,領軍將軍愣是一步沒退。牢牢地牽制住了你們。要不是雪下得及時,滯留了車騎將軍的行程,韓遂又及時的逃走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韓遂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馬鐵一字一句的說道,眼中有一絲惋惜,又有一絲無奈,他又何嘗不想馬超有能力向曹沖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可是他對馬超實在沒有馬種這樣地信心。他有些生氣的看著不知事情嚴重性的馬種,厲聲喝道:「你以為我們有這樣的實力漫天要價嗎?」

    馬種呆若木雞,無言以對,就連馬雲璐也被這個消息震驚了。他們雖然知道韓遂打敗了,可是並不知道詳情,韓遂說得模糊,馬超跟他們說得更模糊,只知道韓遂受挫,卻不知道是這樣的慘敗。馬鐵見他們一副吃驚的樣子,只得從頭細說,把他所瞭解的情況告訴了馬雲璐和馬種。

    「你們啊,就是那只坐在井裡的青蛙,只知道頭頂的那點天空,根本不知道曹軍地戰力是多麼地可怕。」馬鐵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我還告訴你們,二位將軍帶地都是原先關中的人馬,如果是荊襄地人馬來,只怕韓遂能不能逃脫都是個問題。」

    馬鐵在向馬雲璐等人講解他所瞭解的一星半點的信息的時候,馬超正在和韓遂派來的人交談,他對韓遂這種謹慎的態度表示很滿意,但對韓遂交給他的難題也覺得有些頭大。冀城是有錢,可是一下子多了三萬騎兵,這個負擔還是太重了,積蓄的物資消耗速度驚人,如果再去支持韓遂,他實在是無能為力,捉襟見肘。

    「韓將軍既然身體不好,還是不要留在顯親了。」馬超猶豫了半天,這才對使者說道:「他離開金城也有不少時間了,萬一金城的那幾家被曹沖策反了,只怕他有家難回。」

    使者聽出了馬超的意思,也沒有多說什麼,點頭應是,猶豫了片刻又說道:「關於與曹將軍談判的問題,不知將軍當如何應付?」

    馬超有些不快的看著使者,韓遂派人來探聽他的動向,卻不說自己的想法,做出一副以他為主的姿態,這雖然讓馬超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可是並沒能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馬超甚至都不知道韓遂心裡的想法,不免有些惴惴不安,生怕韓遂這邊向他示好,那邊又在向曹沖拋媚眼。

    「曹沖派人到顯親去了?」

    「正是。」使者恭恭敬敬的回道:「是蔣干蔣子翼,不過將軍大人什麼也沒有答應他,一切都要等將軍的意見再做決定。」

    「是那個辯士啊。」馬超有些不屑的說道,他皺了皺濃眉,擺擺手說道:「你帶些糧草回去,這是我給韓將軍送行的一點心意。請他到了金城之後,安心養病,我這裡一有消息。就會通知他。請他放心,我馬超不會虧待他的。」

    「喏。」使者應了,起身告辭。

    馬超坐在堂中,愁眉不展,冀城的物資也不夠用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冀城遲早會成為一座空城,到了那個時候,還怎麼跟曹沖對抗?可是如果放棄了冀城,再回到羌人部落去。曹沖地人馬就會趁虛而入。他如果佔了冀城,可就不是韋康那樣好騙了。自己再想打到冀城來,只怕難度要大得多。現在曹沖派馬鐵來說降了,自己想憑藉著手中的實力要挾一把,可是看馬鐵說話的態度,顯然對自己沒什麼信心。大概回到曹沖面前的時候,也不會給他說什麼好話。

    那派誰去見曹沖好呢?馬種?萬一曹沖再把他給扣下怎麼辦?

    馬超猶豫不決。他悶坐了好久,忽然想起閻溫來。當時因為擔心閻溫不聽話,他一直把閻溫囚在營中,到了冀城之後,因為閻溫是天水的四大旺族之一閻家的家主,他生怕引起那些大族地意見,不敢長期的囚禁他,再加上閻溫一直比較安靜。沒有做出什麼讓他不爽的事情。所以他讓閻溫自由了,雖然沒有履行諾言讓他做涼州刺史。但恢復了他涼州別駕的職位。閻溫很平和地接受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的表示。在馬超幾次向城中富戶徵集糧草地時候,他都積極配合。投桃報李,閻家在冀城也平安無事,沒有遭到羌人的騷擾。

    馬超決定把閻溫找來商議,看看他的想法。閻溫聽了馬超的話之後,搖了搖頭說道:「冀城是西涼有名的大城,將軍在此數月,已經和城中百姓和睦共處,如果現在一走,那豈不是前功盡棄?冀城堅固,如果曹軍入城固守,將軍還有機會再進冀城嗎?」

    馬超皺著濃眉,一聲不吭,他就是擔心這個,這才找閻溫來商議地,聽閻溫這麼一說,他更拿不定主意了。

    「那依你之見,應該如何?」馬超有些為難的說道:「城中的人馬太多,糧草消耗太大,最多再有三四個月,只怕就……」

    閻溫搖搖手:「將軍不要擔心,春耕將至,只要將軍傳出與車騎將軍和談的消息,漢陽的民心自然安定,待到秋收,自然又有足夠的糧食了。將軍如果離開冀城,這裡就是車騎將軍的地盤,將軍到了冬天,還是要面臨缺糧的困境,到時候又如何處理呢。」

    馬超沉吟了好久,有些不太確信的說道:「如果我和曹車騎談判,漢陽地民心,就能安定嗎?」

    「當然。」閻溫很有把握地說道:「漢陽的百姓才不管誰是涼州地主人呢,將軍在涼州漢羌之中威信甚著,只要能賦斂有度,不竭澤而漁,百姓自然會擁護將軍的。有了民心,將軍就有了足夠地糧草,再與車騎將軍談判,底氣也會足一些。」

    馬超疑惑的看著閻溫,不太相信他是真心為自己打算的。閻溫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說道:「我閻家上百口人盡在城中,將軍既然入了冀城,就是冀城的主人,將來與車騎將軍談判成功的話,漢陽很有可能會在將軍的治下。我為身家計,當然希望與將軍和平共處。再說了,如若不是將軍照顧,我閻家只怕不會像現在這麼安穩。」

    馬超雖然還是不能完全相信閻溫,可是他也相信閻溫不會放著一族的性命不顧與他作對。畢竟在這些大族人家的眼裡,家族的利益,遠遠要比誰是冀城之主來得更實際一些。

    「既然如此,你能否替我去一趟塢,和曹車騎談判?」馬超試探的問道。

    「不可。」閻蝸然否決。

    「為什麼?你不願意?」馬超沉下了臉。

    「非不為也,乃不能也。」閻溫連忙搖頭解釋道:「將軍,我受刺史大人所托,到塢向車騎將軍求救,當時就因為言語不遜衝撞了車騎將軍,險些被他給殺了。後來又為將軍所擒,沒能完成任務,以至冀城落入將軍之手,車騎將軍對我十分惱火,上次再去塢,他的臉色就很不好。如果我去談判,只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到頭來只會壞了將軍的大計。」

    馬超聽了,臉色緩了下來,閻溫所說基本是實情,並無誑騙之處。他心裡對閻溫又信任了一些,想了想問道:「那你說,什麼人比較合適去談判?」

    「楊阜楊義山。」閻溫答道。

    「楊義山?」

    「對。楊義山也是西涼名士,曾經去過許縣,見過丞相大人,他現在的官職還是丞相掾。他如果去塢和車騎將軍談判,可以表示將軍地誠意。」閻溫慢吞吞的說道。

    馬超點了點頭。表示認可。楊家也是冀城的大族,他相信楊阜會像閻溫一樣顧忌到家人的性命,老老實實的聽話的。此人頗有才名,讓人去談判,倒地確是個好人選。

    正如馬超所料。楊阜對馬超安排的任務沒有多說什麼,一口應承了下來,隨即下去準備。馬超很滿意,在楊阜臨走的時候,告訴楊阜是閻溫推薦的他,意思是讓楊阜領閻溫地情,同時也暗示楊阜,閻溫現在投靠他馬超的,你楊家也應該如此。

    楊阜聽了。連忙表示要去謝謝閻溫。同時向他請計。馬超哈哈大笑,揮揮手讓楊阜走了。楊阜來到閻溫地家中。一進了閻溫的書房門,就盯著閻溫半天沒說話。臉上陰得能下雨。

    「義山,這麼看著我幹什麼?」閻溫笑了一聲說道。

    「伯儉,什麼時候你也成了見利忘義的小人,真的為了那點家財就屈身侍賊嗎?」楊阜惡聲相向,怒不可遏:「虧我們還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你居然做出這種事來,還要我代表他去和車騎將軍談判?」

    「你不是想出去嗎?」閻溫一點也不生氣,呵呵一笑,示意楊阜坐下說話。

    楊阜一愣:「你怎麼知道我要出去?」

    「我聽說,你老家有人來報信,說你地夫人過世了,你不悲反喜,可有此事?」閻溫不緊不慢的說道。楊阜大驚,臉色頓時變了,他盯著閻溫看了半天,忽然笑了,只是笑容很獰厲:「閻伯儉,你的眼睛倒是靈光得很啊,是不是馬超派你看著我們幾家的?」

    「馬超當然會看著我們幾家,不過不是我。」閻溫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淡了:「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冀城,聯絡同道為韋大人報仇,我只是順水推舟助你成束已,你又何必疑我。」

    楊阜哼了一聲,沒有應他,但臉色卻鬆弛了許多。

    「我知道,韋大人死了,你們很傷心。」閻溫話說得很慢,語調低沉:「我也傷心,可是傷心沒有用,只有殺了馬超這個賊子,為韋大人報仇,我們才能安心啊。」

    楊阜聽閻溫這麼說,對閻溫的一肚子意見總算去了,他盯著閻溫說道:「既然你想殺了馬超,為什麼還勸他留在冀城,難道你覺得他禍害我們冀城還不夠嗎?」

    閻溫抬起頭看了一眼楊阜,搖了搖頭:「義山,虧你還是使君大人的參軍事,怎麼這點事情也想不透?他如果出了城,散之四野,如何能殺他?就憑你我的實力,能殺得了他?就算車騎將軍進了冀城,那又能如何?不殺馬超,西涼不寧啊。車騎將軍現在為什麼派人來談判?還不是因為他沒準備好,而冀城又易守難攻。我們不過花費一些糧食財物,就可以將馬超留在冀城,等車騎將軍準備好了,才可以一舉擊殺馬超,為韋大人報仇。與這個目標相比,那點財物算得了什麼?」

    楊阜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只是我們幾家,沒有辦法擊殺馬超。冀城堅固,車騎將軍輕易也不會攻城,所以我們要等,要等一個好的機會。」閻溫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明白了。」楊阜躬身下拜:「我這次出去,一定想辦法多聯絡些可靠地同道,配合車騎將軍,擊殺此獠,為韋大人報仇。」

    「嗯,你要小心些,切不可輕舉妄動,白白丟了性命。姜家與你楊家是姻親,你外兄姜伯奕(姜敘)是改將軍,手中有兵,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我們成功地希望會更大一些。你這次去,不妨抽空去歷城去一趟,探探他的口風。至於趙家、任家。暫時不要驚動他們。」

    「有伯儉居中調停,何愁大事不成。」楊阜點頭應是,「我即日出城,先去塢見車騎將軍。」

    塢。

    「將軍,若欲治學,當先讀書。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一個文質彬彬地中年儒生坐在曹沖對面,不卑不亢的說道。他叫董遇,字季直,是弘農人。曾經舉過孝廉,做過黃門侍郎。給天子講過書。精於左氏傳,以朱墨做別,善老子,作老子訓,是個性格木訥而好學的標準書生。他在許縣混得不好。前不久因為附合劉先在天子面前稱讚黃老之道,被天子冷落了。這次曹沖在長安建太學長安分院,天子的詔書就是董遇送來的,同時天子也把董遇留在了長安,表面上是支持曹沖的工作,實際是看董遇煩了,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董遇學問好,可是脾氣確實有些迂,他教學生。要求學生先背書。書背不下來不講,口頭禪就是這句「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有學生問他沒時間怎麼辦,他說讀書有三余。即「冬者歲之餘,夜者日之餘,陰雨者時之餘」,那些學生煩他無趣,吃不了這個寂寞,搞得他成了學院裡地少數派,沒幾個人願意搭理他。曹沖得知他精老子之後,就把他請到塢來給自己講老子,結果他見到曹沖就跟見那些普通學子一樣,還是那句話,你先把書背下來再說。

    曹沖呵呵一笑,朗朗上口的把老子背了一大段,他前世對《道德經》就頗為崇拜,下過死功夫,七十二章五千言背得滾瓜爛熟,後來與劉先一席談,才知道自己所背的《道德經》與現行的《老子》不一致,現行地《老子》版本是德經在前,道經在後,裡面的不少詞句也不相符,所以後來又專門下過功夫,把現行地版本《老子》又給背了下來。可以說《老子》是他所學的書籍中最精熟的一本,比起《荀氏春氏》還要熟得許多。他這麼用功傾心於《老子》,一方面是因為老子的學說是法家、兵家、陰謀家之類學術的根源,二來他自己傾向於黃老之術,當然要先把黃老之術是什麼給搞清楚了,要不然豈不是要被人笑話。

    董遇先是一愣,隨即眉開眼笑,開心得有些忘了身份:「將軍果然是神童,難怪劉大人說將軍是生而知之,沒想到將軍連這無人問津地學問都如此精熟,遇今天可是得見知音了。」

    曹沖謙虛的一笑:「先生過獎了,沖也就是對這本書熟悉一點,其他的也是半吊子功夫,算不上什麼生而知之,還要請先生多多指教才是。」

    「呵呵,不敢當,不敢當。」董遇笑得鬍子直抖,兩隻眼睛笑得細成了月牙:「不知將軍對老子與易的關係,可有什麼心得嗎?」

    曹沖連連搖頭:「先生這可就考住我了,易經我是不通的。」

    董遇收了笑容,有些疑惑的看著曹沖:「將軍不通易經?那如何能說出那些高深莫測的天文來?莫非是將軍覺得遇天資不足,不能理解將軍的學問嗎?」

    曹沖暴汗,心道我那可不是什麼易經算出來的,他正要打個哈哈,把眼前這個有些較勁地老夫子給糊弄過去,外面有鈴下來報:「馬超地使者來了,正在外面求見。」

    「先生,先請去休息一會,待我處理完公務再向先生請教。」曹沖如逢大赦,連忙對不依不饒的董遇說道。董遇見他有正事要辦,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先下去休息。曹沖鬆了口氣,端正地坐好,又理了理衣服,才對鈴下點了點頭:「請他進來吧。」

    楊阜在外面等了不到片刻,就看到車騎將軍府的鈴下小跑著出來,走到他地面前客客氣氣的說道:「將軍大人有令,請大人進內回話。」

    楊阜愣了一下,他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車騎將軍可是位次三公的重臣,他又是大漢異姓王、丞相大人的兒子,見自己一個叛逆的使者,用得上「請」這個字嗎?

    「你是說車騎將軍……」

    「不錯,將軍大人請你進去。」鈴下這種情況見多了,已經見怪不怪,當下重說了一遍,特別在請字上加了重音:「請大人跟我進去吧,莫讓將軍久候了。」

    楊阜這次沒聽錯,他連忙撩起衣擺,跟著鈴下小步急行到內堂,他看到一個面容英俊的少年氣度不凡的坐在大堂之上,知道必是曹沖無疑,不用鈴下引見,趕上幾步拜倒在曹沖面前:「丞相掾天水楊阜,拜見車騎將軍。」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14:31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二十三節 姜維

-
    「他的胃口不小啊。」曹沖聽完了楊阜轉述的馬超提出的條件,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笑了一聲,連帶著看向楊阜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友善了,又瞟了一眼特意被他叫過來旁聽的馬騰。

    馬騰的面色大變,他根本沒想到馬超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馬超雖然說要曹衝將他們全部送還冀城,可這顯然不是馬超內心的真實想法,他所想要的就是前將軍、槐裡侯和關中,最低限制也是漢陽和武都兩郡。他看著曹沖陰沉的臉色,連忙離席翻身拜倒:「將軍,犬子無禮,請將軍不要再在他身上多費心思,調遣大軍擊殺此子就是,騰願為先鋒,臨陣招降舊部,以助將軍一臂之力。」

    曹沖扯動嘴角無聲的笑了笑,他離開座位雙手扶起馬騰,極力壓抑著心中的不爽,很客氣的說道:「馬老將軍切莫如此,此事與老將軍無關,沖也不願意逼你父子反目為仇,聖人還說,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況且談判嗎,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要求高,我不答應就是了,何必立刻兵戎相見呢,還可以再談嘛。」

    馬騰老淚縱橫,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下了,他現在不敢再奢望曹沖饒了馬超,只希望曹沖不要一怒之下把他在塢的家人全部推出去殺了祭旗。聽曹沖這麼一說,他知道曹沖還沒能最後放棄希望,心裡才稍安了些。他站起身來,對楊阜大聲說道:「你回去對那個逆子說,讓他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立刻自縛到將軍面前請罪,任憑將軍發落,我還能念一些父子之情,用這張老臉為他向將軍求求情。否則老夫從此與他斷絕父子關係。親提大軍斬殺他於冀城之下。」

    楊阜唯唯喏喏,看著暴怒的馬騰,不敢回話。

    馬騰回身向曹沖行了個禮:「將軍,馬騰待罪之人,不敢久居正堂,這就回去面壁思過。真是慚愧,竟然生下這等逆子,無顏見馬家列祖列宗啊。」

    曹沖好言勸了兩句,請馬騰自行方便。馬騰連連鞠躬。流著淚傷心不已的退出了正堂。楊阜還跪在下面,一聲不吭的等著曹沖發落。曹沖沒有說話,拿起桌上的青瓷碟子裡的點心嘗了嘗,又喝了口香茶,抬起頭看了楊阜一眼,示意旁邊的孫紹將碟子送到楊阜地面前。

    「遠道而來,還沒有吃飯吧,先嘗點墊墊饑。」曹沖拍拍手撣落手上地餅屑,神色平靜的說道。沒有一絲憤怒,好像馬超的那些要求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笑話而已,聽過了也就聽過了。

    楊阜卻看著眼前的碟子發愣,他看著一個個小巧的金黃色的餅不知所措,曹沖不僅沒有把他趕出去,卻賞他吃東西。這貌似有些不太正常。他猶豫的看了一眼曹沖,見曹沖面帶微笑的看著他,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拈了一隻,用左手托著送到嘴前,張嘴咬了一口。

    餅很脆,很甜,味道相當地不錯,對於趕了一天路的楊阜來說,更是鮮美異常。

    「謝將軍。」楊阜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顧不得水燙。連忙向曹沖致以謝意。

    「義山。你是丞相府地人。是韋大人極力拘留。才把你放在涼州參涼州軍事。可是你這軍事可參得不太好啊。」曹沖晃了晃身子。坐得更舒服一些。慢吞吞地話中卻帶著極大地威壓。

    「回將軍。」楊阜凜然應道:「馬將軍三萬大軍圍城。城中僅有守卒兩千餘人。眾寡懸殊。但我冀城軍民並未放棄。屬下與從弟楊岳、楊謨、別駕閻大人、從事趙大人等人竭盡全力。一起上城。於城上布半月陣。嚴陣以待。閻大人更是不顧性命危險。潛水向將軍大人求救。我冀州本是想與將軍大人一起夾擊馬將軍地。奈何援軍雖至。卻久久不至冀州城下。城中派出地求援也無一例外地被馬將軍斬於城下。韋大人也是無計可施。只得為城中百姓計。屈身相從。屬下無能。未能識破馬將軍之計。有負韋大人厚意。不敢請將軍寬恕。請將軍責罰。」

    「你們守不住冀城也就罷了。為何屈身從賊。馬超三萬大軍。你們冀城就算積儲豐厚。又如何能支撐得住他這麼多人馬地消耗?如果沒有你們幾個大族地支持。他還能呆在冀城嗎?」曹沖打量著楊阜有些憤怒地面容。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天水地大族。眼裡就只有你們地家族嗎?」

    楊阜猛地抬起頭。直視著曹沖。張嘴欲說。又強自抑制住了。他不服氣地哼一聲:「將軍。我冀城諸姓雖然薄有家資。但除了幾個家丁護衛並無多少武力。面對著三萬羌胡。我們又能如何?朝**有數萬大軍都無計可施。將軍又怎麼能苛責我等?」

    曹沖瞇著眼睛。靜靜地看著楊阜。半天沒有說話。楊阜也氣乎乎地看著曹沖。一時間氣氛有些不太自然。曹沖看著他好一會。忽然笑了:「我在丞相府就聽說天水楊義山豪氣過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看來你今天來做這談判地使者。怕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吧?」

    楊阜一愣。這才覺得自己剛才被曹沖一激。話說得有些骨了。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連忙低了頭。避開了曹沖地眼光。幸好此時馬騰不在。看曹沖這樣子。應該也不會把這話傳到馬超耳朵裡。否則他一家老小可就保不住了。「義山。說說冀州城裡地情況吧。閻伯儉上次來了一趟。回去之後杳無音訊。他現在可好?」

    「回大人,閻大人平安。」楊阜簡單的說了一下冀城的情況,他還沒摸透曹沖的心思,不敢說得太過直白,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著曹沖地臉色,想從他地臉色裡看出一點端倪來。可惜曹沖的臉色一直比較平靜,也不憤怒,也不生氣。也沒有欣喜。看起來就像是拉家常一般,並無特別地目地。楊阜心中有些著急,他說完冀城裡地情況之後,試探的問道:「將軍,馬將軍的要求雖然高了些,可是將軍如果真心想招降他的話,還是可以商談的,請將軍示下朝**能夠答應的條件,我願意回去再向馬將軍進言。或許還有商談的餘地。」

    曹沖笑了一聲:「他現在志驕意滿,還能靜下心來聽你勸告嗎?前將軍是不可能的,馬老將軍還健在,槐裡侯也臨不到他,這個他就別做夢了。他起兵之前是偏將軍,我想朝**能答應他的也不過如此罷了,至於關中……呵呵呵,他想回來也可以,但只能帶五百親衛。在我帳下做個偏將,你回去問問他究竟是願也不願。」

    楊阜緊跟了一句:「將軍,這個條件,馬將軍一定不會答應地。」

    「不答應就不答應吧。」曹沖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說道:「韓遂已經起兵回金城了,這裡只剩下馬超。你覺得他一個人能擋得住我的大軍嗎?既然不願降,那就打吧。不過,你冀城的百姓免不了要吃些苦頭了。」

    楊阜大喜,連忙向旁邊挪了幾步,趴在地上,顫聲說道:「將軍,如果將軍決意剿滅馬超,楊阜願意效勞。」

    「你?」曹沖看了他一會,忽然笑道:「義山。你可是馬超的使者。怎麼會這麼想,你不擔心你在城中的家小嗎?」

    楊阜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有聲,然後抽泣著說道:「將軍。阜等深受韋大人的優遇,無以為報,韋大人被殺,阜等痛徹心肺,日夜所思就是怎麼為大人報仇,奈何城中實力不足,馬超又不准我等隨便出城聯絡,這才隱忍至今。我此來談判,就是閻伯儉出的主意,想一探將軍地心意。如今將軍想要擊殺馬超,阜等求之不得。如能報得此仇,縱使家小盡數被馬超屠滅,也在所不惜。」

    曹沖吃驚的看著楊阜,有些不太敢相信他的話,這人為了替韋康一個外人報仇,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要了,這也忒狠了。他看著泣不成聲的楊阜,猶豫了片刻,問道:「你們有多少實力,準備怎麼報仇?」

    楊阜又在地上磕了個頭,沉聲說道:「如果將軍有意,阜願回城之後與閻伯儉商議,聯絡諸姓,與將軍內應外合,襲殺馬超。楊阜得報大仇,將軍得成此功。」

    曹沖細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義山,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地做法極不妥當。城中有馬超三萬羌胡,你如果行事稍不慎,就會走漏風聲,馬超殺了你們只是舉手之勞。冀城堅固,馬超據城而守,我就是想和你裡應外合也無能為力,到時候冀城的百姓也會遭到報復,韋大人可就白死了。」

    楊阜急道:「將軍,我等也有數百人,如果擊其不備,未必沒有成功的希望,縱使有差,將軍在城外也無甚可擔心之處。冀城的百姓已經遭了馬超的暴虐,又怕什麼報復?只要能為韋大人報仇,我等不惜此身,請將軍也莫作婦人之仁。」

    曹沖有些不快,你楊阜為了韋康報仇,可以不惜身家性命,可是我不能不防止你不成事反而連累了冀城的百姓,我可不想拿到的手是個殘破之城,現在什麼最值錢?勞動力啊,是人命啊,如果冀城被馬超殺個雞犬不留,我拿到冀城又有什麼意義。

    「義山,此事可以從長計議,你這個法子太冒險,就不要考慮了。」曹沖攔住了還要再說的楊阜,接著說道:「就憑你們幾家的家丁想要在冀城裡襲擊馬超,成功地機會實在太小,我不會同意地。你再想想,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力量,想好了再跟我說。這兩天你就在縣住兩天,有什麼想法隨時來找我。」說完,他不待楊阜再說,起身離開了。

    楊阜呆在那裡,他有些搞不懂曹沖地想法,他自願破家報仇,曹沖又不擔什麼風險,他大可以裝做不知道這件事,萬一事敗可以推得一乾二淨,也不至於和馬超翻臉,成了可就是他的大功勞。他為什麼會不贊成呢?當真是婦人之仁?一旁地孫紹看著楊阜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輕輕笑了一聲,上前彎腰扶起楊阜:「楊大人,我家將軍做事,向來不願意冒無謂之險,要麼不打,要打,就打必勝之仗。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楊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楊阜扭過頭看著孫紹,見孫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稱的穩重。不由得有些奇怪,連忙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閣下怎麼稱號?」

    「小子吳郡孫紹,現任將軍門下書佐。」孫紹微笑著說道。

    「原來是江東孫郎地兒子,果然是人中龍鳳。」楊阜吃了一驚,連忙拉著孫紹問道:「還請閣相多指教。」

    孫紹連忙還禮,有些惶恐不安地說道:「大人言重了,孫紹年少無知,豈敢指教。我家將軍只是敬重大人,不願大人冒險罷了。大人如果有妥善的辦法。將軍不會坐視不理的。慚愧慚愧,小子胡言亂語,告退告退。」

    孫紹說著,退了兩步,讓開了楊阜的手。楊阜看著孫紹緊張的樣子,暗笑了一聲。果然有什麼將軍,就有什麼書佐,連孫伯符的兒子都這麼小心,看來這個曹車騎確實是不冒險的人,與外面傳聞的頗不相符。他撫著鬍鬚想了想,與孫紹打了個招呼,退了出去。

    曹沖把龐統、馬謖、賈詡請來一商議,剛對楊阜的誠意表示了一些質疑,龐統就說道:「將軍過慮了。我大漢像這樣地忠信之輩並不少。韋大人既然是他的上官,他們之間就有君臣之義。楊義山破家為韋大人報仇也不是不可能的。將軍想想閻伯儉就知道了,他也是天水旺族。在冀城的家人可不比楊家少,不是照樣從城裡潛水出來報信。」

    曹沖有些意外,他不太敢相信的看著龐統,又看了一眼賈詡。沉默的賈詡點了點頭:「龐大人所言甚是,楊義山深受韋大人父子器重,他當初做上許吏到許縣去,就是老韋大人的推薦的,他能做出此事,不足為奇。本來他也是個足智多謀之人,當年丞相大人與袁本初相攻未分勝負,他就能看出丞相大人必勝,可見一斑。」

    曹沖見老狐狸也這麼說,倒有些信了,看來自己對忠信的看法跟這些人還是有些差異,他笑了笑說道:「只是他這個點子,可有點不妥啊。」

    賈詡附合地笑了笑:「將軍所說甚是,楊義山這是報仇心切,有些亂了方寸,將軍可以先應了他,安安他的心,他一定會想出更好的辦法來的。楊家雖然是不是天水頂尖兒的大族,可是他和四姓之一的姜家是婚姻關係,他地外兄就是歷城守將、改將軍姜敘姜伯奕,四姓之間也都有關聯,將軍如果在這件事上幫了忙,將來對安撫漢陽的民心,可是有莫大的幫助。」

    曹沖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一個人來,問賈詡道:「先生說天水四姓裡有個姓姜的,不知這姓姜的裡面,可有個叫姜維的?」

    「姜維?」賈詡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詡未曾聽說此人。將軍不妨向楊義山打聽一下,他應該很清楚。」

    「呵呵。」曹沖乾笑了兩聲,把話題扯了開去:「那就讓韋仲將去和楊義山談一談吧。」

    賈詡微微一笑:「韋仲將正是合適人選,有他去和楊義山談,此事大妥。將軍,馬超雖然狂妄,可是目前我軍準備尚未充足,益州諸軍也沒有截斷他的後路,還是要與他虛以委蛇一番為好。曹沖沒有說話,他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呢。李嚴和孟達的調令雖然已經出去了,但他們要到達轄地並完成任務,只怕沒有半年時間做不到。而且關中的新政剛剛開始,千頭萬緒很複雜,這時候和馬超打仗,顯然不是個好時機。

    「賈大人說得對,馬超有堅城精兵,一時半刻不易攻取,城中著姓既有此意,何不因勢利導,可以大大減少我軍地損失。」馬謖見曹沖沉吟不語,也附合賈詡地意見說道,他這段時間跟著賈詡∮統等人在一起商討軍務,受益良多,開始的傲氣漸漸地收斂了,人變得成穩了許多。

    「那就這麼等著?」曹沖摸著下巴柔軟的鬍鬚說道。

    「也不能坐觀其變。」馬謖看了一眼龐統和賈詡。見他們微笑不語。便接著說道:「韓遂回了金城,雖然和馬超並沒有絕裂,可是顯然馬超不能維持韓遂地軍隊供給了。韓遂老謀深算,深知眼下的局勢不能和馬超有間,給將軍可趁之機。但蔣大人也說了,韓遂地身體很差,他已經年過七十,回了金城也未必能挨得過多久。韓銀粗猛,如果是他掌握了金城。又怎麼能做到這麼隱忍?」

    「你是說,先打韓遂?」曹沖笑了。

    「未必就打,但總要保持一點壓力才好。」馬謖也笑了,笑得頗有龐統和賈詡地神韻,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領軍將軍一心要血恥,如果一直讓他在下呆著,萬一他忍不住了,豈不是壞了將軍的大計。」

    曹沖呵呵的笑了。夏侯淵上次功敗垂成,一直忿忿不平。在下象只困在牢裡的老虎,坐立不安,三天兩頭的帶著人去查看地形,鄧艾和夏侯稱一個是晚輩,一個是兒子,根本說不住他。張、朱靈勸了他幾次,他雖然聽了,卻不以為然,如果一直讓他在下,只怕遲早要出事。

    「下的城防也完成了,留下叔權和士載防守綽綽有餘,就讓他去掃蕩安、北地吧,打幾仗,心裡也許就舒服多了。在街亭多準備些物資。讓徐公明密切注意馬超的動向,隨時準備接應領軍將軍。」

    楊阜和韋誕深談了一次之後。相信了曹衝要痛擊馬超的心思,又在韋誕的陪同下。在附近轉了轉,瞭解了一些關中地新政的情況。當他得知曹沖在關中大力征招各大家族的人為官的時候,他對家族的未來放心了,臨走之時,他來向曹沖辭行。在此之前,曹沖已經由韋誕向他轉達了暫時還要與馬超談判的意思,楊阜這時候已經心平氣和了,也能理解曹沖的用意,當曹沖和他說起的時候,他連連點頭。「將軍思慮深遠,非我所能及。」楊阜笑著說道:「不過這樣也好,我這樣回去也好交待一點。」

    曹沖笑了,安慰楊阜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也不需要十年,你回去也小心一點,千萬別白白壞了性命。平定西涼只是第一步,要想西涼長治久安,還有很多事要你們去做。」

    楊阜施了一禮,感激的說道:「多謝將軍關心,阜此去一定謹慎從事,不敢大意。」

    「嗯,你如果能保持現在地心態,我還能有什麼擔心的呢。」曹沖笑了笑,想起姜維的事來:「我還有件事問你,天水四姓裡有個姜家,姜家的情況你應該比較清楚吧?」

    楊阜笑著點點頭:「姜家與我楊家有婚姻,關係一向很好,將軍有什麼想問的,我應該還能知道一點。」

    「有個姜維姜伯約,你知道嗎?」曹沖問道。

    「姜維?」楊阜吃了一驚:「將軍如何知道此子?」

    「怎麼了?」曹沖有些奇怪楊阜的反應。楊阜連忙解釋道:「姜維是姜功曹地獨子,今年才十五歲,姜功曹在幾年前羌人作亂的時候,身衛韋大人,戰沒沙場,還沒來得及給姜維取字,所以他是不是字伯約我卻不太清楚,不過姜維這個人卻是有的,如今和他的寡母在冀城生活,我外兄姜敘姜伯奕久駐歷城,經常托我照顧他們母子。大人……對他也熟悉嗎?」

    曹沖笑了,心道這是三國後期的蜀國牛人,我豈能不知,不過他現在居然才十五歲,倒是有些意外。他隨口說道:「我也是聽人說過姜功曹的事情,頗為景仰,知道他有個兒子,所以這才向你打聽一下,並無其他意思。」

    楊阜點點頭,沒有多問,隨即和曹沖商量了一下怎麼回復馬超的問題,這才起身離開塢。回到冀城之後,他先向馬超回復使命,告訴曹沖對他的要求覺得很為難,估計天子和丞相府不能答應,但他是真心想和馬超談和,希望馬超拿出點誠意來,不要再說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馬超聽了,倒也沒有翻。楊阜出城這近一個月地時候裡。馬雲璐和馬鐵反覆勸告,他也覺得這個要求有點離譜,曹沖無論如何不能答應,現在聽了楊阜地答覆,他雖然有些失望,倒也沒有太過意外,當然也不會對楊阜有什麼意見。他反而覺得楊阜這趟使命完成得很好,至少沒有斷絕了和曹沖的聯繫。他好生安慰了楊阜一通,楊阜也強壓著心裡地不屑。和馬超假模假式的表了一番忠心,然後向馬超請假,夫人死了,他要回一趟老家。馬超滿口答應。

    楊阜辭別了馬超,沒有回家立刻先去找閻溫,把曹沖地想法和閻溫說了一遍,閻溫早有預料,並沒有多麼驚訝。他對楊阜說道:「我們幾家一直和馬超相處和睦,車騎將軍在沒有任何憑證地情況下能夠相信你。除了你本來就有丞相府員屬的身份之外,說明對我們還是比較看重的。你在關中也看到了,他的新政對我們這樣的家族沒有什麼壞處,跟著他走,將來一定不會差。抓住這機會,不僅能為韋大人報仇。還能有個進身之階,正是兩全齊美的好事,你不可大意,讓將軍失望。」

    楊阜點點頭,想了想又說道:「話雖如此,我擔心車騎將軍還是不太信任我們,他提到了姜家的姜維,話語之中頗為看重,或許是在提醒我們送質。我想姜家在冀城反正也不寬裕。倒不如讓他進了將軍府做個小吏。一來可以取信於將軍,二來也給他謀個出路。孫伯符的兒子孫紹都在府中做個書佐。也不算辱沒了姜維。」

    閻溫也有些意外,姜家雖然有名。可是姜維並沒有什麼名聲,曹沖初到關中不久,他怎麼會知道姜維?難道他的情報真地這麼厲害,能這麼個小角色都知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成功的機率可就要比自己想的大得多了。

    「這可是件好事。」閻溫贊同道:「你可去和你外兄姜伯奕商量一下,我估計他不會反對的。」

    楊阜沒有多說,收拾了行妝,趕回了老家。在老家遇到了趕來奔喪的姑母和外兄姜敘,楊阜把姑母和姜敘請到內室,一把門關上,他就跪倒在姑母面前放聲大哭。他的姑母長歎一聲,把他扶了起來:「我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什麼,韋大人父子對我們西涼人恩重如山,他為了保全冀城的百姓,不惜辱沒自己的名聲,卻身遭馬超地毒手。此仇不報,是我們西涼人的恥辱,你不用多說了,想怎麼辦,就跟伯奕他們商量吧,不要顧及其他。」

    姜敘還沒說話,見母親已經答應了,也只得歎惜了一聲。他把母親送到裡面去休息,然後回過頭來對楊阜說道:「要舉事可以,但你要把所有的計劃和我講明白,特別是車騎將軍怎麼答應你的,你要一五一十的講給我聽。我們幾家可是幾百口人,不能輕舉妄動,白白送了性命。」

    楊阜盯著姜敘看了半天,撇了撇嘴說道:「伯奕,你這改將軍做得久了,命也值錢了,事情還沒做,先擔心起自己的性命來,生怕成了車騎將軍地棋子,是也不是?」

    姜敘臉一紅,他確實有這個想法。韋康已經死了,他實在沒有必要為一個已經死了人賠上一家老小的性命,要不是母親已經開了口,他又是個孝子,他未必就會答應楊阜的要求。

    「別忘了,你這改將軍,還是韋大人為你請的功。」楊阜提醒了他一句,又說道:「車騎將軍也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他根本不需要我們去做他的棋子,我本來想立即起事的,還是他給攔住了,就是因為他不想我們白白犧牲。伯奕,你覺得這樣的車騎將軍會在利用你嗎?」

    姜敘無言以對,坐著沉默不語。

    「將軍雖然初到關中,可是對西涼的事知道得不少,武威地賈文和現在就在他地府中任智囊,他對你從兄身衛郡將戰沒沙場的事很是敬佩,還特地問起他地遺孤姜維的事情。」楊阜緩和了口氣,看了一眼面帶慚色地姜敘,又說道:「馬超背父逆君,枉殺郡將,這不是我楊阜一個人的恥辱,而是涼州所士大夫的恥辱,你坐擁大軍無討賊之心,我來勸你,你還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這和助逆有什麼區別?我不想勉強你,如果你確實不想和馬超為敵,現在就可以把我捆起來送到馬超面前,用我的項上人頭,再給你加官進爵。」

    「義山,你怎麼能這麼看我?」姜敘臉脹得通紅,他是有些猶豫不假,可是要說他一點忠信之心也沒有,這也不是實話。他猛的站起身來,沉著臉說道:「我姜家有從兄那樣的忠臣,當然也不會有助逆的懦夫,我雖然不是什麼飽讀聖人經典的大儒,可是這點道義還是知道的。你說吧,要怎麼幹,我大不了陪你就是,不就是項上這顆人頭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楊阜冷眼盯著姜敘,直看得姜敘有些惱了,這才起身將姜敘按住:「伯奕,我如果不信你,又如何會來和你商量?你放心,車騎將軍不會讓我們冒險,我也不會輕易的將家中上百口人送給馬超殺,既然要做,就要有個萬全之策。這第一件事,我們先得向將軍表示一下誠意,你看是不是先把姜維送到車騎將軍府去?」

    姜敘想了想,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未嘗不可,萬一事情失敗,也算為我從兄留下一點血脈。」

    楊阜點點頭,又接著說道:「第二件事,你看看,哪些人是你能信得過的,我們先集中起來商議一下,看看我們手中究竟能有多少力量,然後再看看怎麼行動,成功的可能性最大。」()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14:43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二十四節 金城

-
    韓遂接到了馬超的回音和送來的糧草,二話不說,帶著人馬回到了金城。韓銀開始還有些不樂意,但既然老爹說了,他也不敢回嘴,只好偷偷的來問成公英。在他被文欽打敗無法下台的時候,是成公英站出來為他解了圍,他現在已經把成公英當成了自己的心腹。老爹眼看著沒幾天活頭了,他是韓遂的兒子,理所當然的要來接手這些人馬和勢力,而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下居然一個智謀之士也沒有,因此也不得不來籠絡成公英這個西涼人中少有的才智之士,更何況老爹對他還那麼器重呢。

    「馬將軍沒辦法支持我們的糧草,我們在顯親呆著也沒有用,退回金城,可以避開和曹軍的直接接觸,對我們來說是比較安全的。」成公英恭恭敬敬的對韓銀說道。

    韓銀「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你說的倒也是,有馬超在冀城呆著,曹軍想必是不敢到金城來的,我們在金城呆著,是比在顯親呆著更安全。」

    「將軍所言正是。」成公英又啟發他道:「而且我們離開金城已經有半年多了,金城的情況只是靠快馬來回報信,總不如人在金城來得更直接一些。顯親的糧草用完了,如果從金城運,途中的消耗也實在太大,時間久了,只怕會引起糾紛。韓銀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成公英的肩膀:「元傑,還是你想得周全。不錯,父親不在金城,那幾家肯定不安份,說不定會偷偷摸摸的和曹衝來往。唉,你說這個蔣干也跟著到金城來了,是不是打的這個主意。想要說動鞠家、郭家來反對我們?」

    「將軍想得對,有備無患,提防一些總是好的。」成公英微微一笑,恭維的說道。

    韓銀一拍大腿,意氣風發:「這次回去,一定要看好他們幾個,不能讓蔣干鑽了空子。」

    蔣干奉命跟著韓遂去了金城,不過他並沒有去聯繫那幾家,大部分時間還是呆在韓遂的府中。等韓遂精神好些地時候,就跟他聊聊天,也不著意勸韓遂投降。就是天南海北的瞎吹,韓遂對曹沖打過的仗比較感興趣,他也就投其所好,把曹沖打仗的經過講給韓遂聽,整個成了一閒人。*****

    韓遂每次聽了之後。都有些默然,越發的覺得曹沖現在按兵不動是穩操勝。曹沖如果急匆匆的派人來追著他打,他反倒不怕,可是曹沖坐在塢不動。他反而感受到了曹沖平定西涼的決心。他經常有意無意的向蔣干打聽一些閻行的事,當他得知閻行現在已經是龍威將軍、龍騎右督地時候,他心裡越發的擔心。閻行對西涼的事情清楚得很,有他和龐德為曹沖掌騎,西涼地騎兵就沒有太多的優勢可言,更何況閻行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七千多人馬。這幾年他雖然極力的在感化那些人。可是他知道,他無法取代閻行在那些人心目中的地位。如果閻行出現在對面地戰陣裡。只怕會對自己的軍心產生很大的影響。

    韓遂雖然回了金城,可是他對馬超和曹沖的談判很關心。一方面蔣干會及時地把消息傳遞給他,另一方面馬超也會和他聯絡,當他得知馬超獅子大開口被曹沖一口拒絕之後,他長歎一聲,半晌無語,隨後把蔣干請來,對他說道:「蔣大人,你來我金城也有一段時間了,我想問問你,車騎將軍究竟想如何處置西涼的事情。」

    蔣乾笑了笑,慢條斯理的說道:「將軍,我已經和你說過這個問題了,我想也無須再多說一遍,將軍大人是為西涼百姓而來,他不徹底平定西涼,是不會離開這裡的。我還可以告訴你,他不僅要平定西涼,還要重開西域,重現我大漢的萬里疆域。」

    韓遂笑了,他擺了擺手讓蔣干坐下:「蔣大人,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也知道,西涼的事情複雜得很,以車騎將軍現有的實力,想要平定西涼都難,至於重開西域,我不是不看好他,只是我老了,恐怕不能看到那一天了。」他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不瞞大人說,我雖然久在西涼,可我也是個讀書人,也是個大漢人,也曾想過為國效力,收回西域,可是……唉,三十多年了,我卻成了一個叛逆,真是天意弄人。」

    蔣干微笑著,低下頭慢吞吞地說了一句:「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夫子雲,朝聞道,夕可死矣。將軍既有此心,又何必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一定要等到事情不可挽回的那一步嗎,那時可就連後悔都晚了。*****」

    韓遂地白眉抖了抖,把臉轉過來看著蔣干,聲音蒼老而悲涼:「蔣大人,我不是不想重回朝庭,可是朝庭一心想消滅我們,那些高官顯貴們早就不把我們西涼人當成大漢子民,我們在他們的眼裡,就是在大漢身上地毒瘤,必欲除之而後快。他們以為殺了我和馬將軍就可以平定西涼,他們對西涼已經死心了,光武皇帝中興以來,到現在不到二百年,朝中的士大夫準備放棄西涼的討論大規模的有五次,小的更是不知其數。如今車騎將軍有此雄心,我本當極力襄助才是,可惜,我的實力太弱了,車騎將軍的虎威一時半會還到不了金城,我就是有心也無能為力啊。」

    蔣干微笑著,沒有說話,他才不相信韓遂這個老狐狸這些一點實際內容也沒有的話呢。如果他真想投降,直接向曹沖表示一下誠意,曹沖沒有道理不接受他的投降。他這麼說無非是一邊看著馬超和曹沖談判,一邊給自己留點後路,說不定還想先撈點好處。

    韓遂見蔣幹不說話,只得乾笑了兩聲又接著說道:「蔣大人,我是真心希望車騎將軍能夠重開西域的,我金城偏遠,如果能夠重開西域,恢復與西域的商道。我金城也可得惠不少,百姓的日子也會好過得多啊。只是……這個願意太遙遠了,我老了,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蔣干哈哈一笑,搖著手中的折扇,直起身來對韓遂說道:「將軍,你如果真有此心,也無須等到重開西域之時,將軍大人是有誠意的。你如果願意,我現在就可以請將軍開通和金城之間的商道。不過,這一路上地商人安全。你可要負責,如果盜賊馬匪太猖獗,就算將軍開了商路,恐怕也沒個商人願意來送死。」

    他頓了頓又說道:「將軍大人與其他人不同,你既然想做生意。那就要公平交易,先想想你金城有哪些可以交易的,如果你是想借做生意為名從將軍大人那裡討點好處,恐怕這個法子就行不通了。將軍大人只管給關引。負責商人在他的轄區內的安全,然後收他該收的稅,至於其他的,他無能為力。\\*\\\韓遂收了臉上的笑容,冷冷的看著蔣干,一言不發。等蔣干說完了,他才淡淡的說道:「蔣大人。你們這可是一點誠意也沒有。我是誠心想和大人通好。可是大人卻一點好處不給我,你讓我如何和手下人交待。我們不管怎麼說還是大漢人。就算是對那些投誠地羌人、胡人,朝庭也沒能這麼小氣過。隨便去個使者,送上一點貢物,獻上幾個生虜,都能換來大筆的賞賜。將軍大人富有四州,怎麼眼量卻是哪些之小?實在讓我失望。既然如此,我還是派人到許縣去面見天子吧,所得也未必就比將軍大人給得少。我想天子也好,丞相大人也好,為了西涼的平定,是不會吝匣些財物地。」

    蔣干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韓遂,然後仰天大笑,他站起身揮了揮手:「將軍,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麼我們就沒必要再談了,你想去許縣也好,想去鄴城也好,哪怕去見大公子,我都無所謂,悉聽尊便。不過,我有句話要提醒你,車騎將軍不是那種拿錢買平安的人,將軍如果能保重身體的話,也許會看到那一天。」

    他說完,拱了拱手:「蔣干告辭。」然後拂袖而去。

    韓遂臉色鐵青,怒不可遏,拍案大怒:「豎子,真當我是無路可走了嗎?不給他點厲害看看,不知道這西涼是誰地天下了。」

    成公英走了進來,靜靜的站在韓遂的一側。韓遂發完了飆,這才喘息著問道:「元傑,你看這事怎麼辦,這豎子是軟硬不吃啊。」

    成公英皺了皺眉:「大人,通商未必就是好事,關中的商人本來就不多,現在大軍駐在關中,關中地新政也是以屯田為主,另外兼及鹽池、軍械,這些東西,就算通商了,他也不會賣給我們,更何況如果讓那些商人來了,關中的消息就會傳到金城來。我聽說車騎將軍在關中的新政頗為看重關中的武人世家,對三明的後人都著力籠絡,這對鞠演、蔣石這樣的人可是很有吸引力啊。」

    韓遂有些著惱的說道:「這些我也知道地,我就是擔心這個問題,所以才希望借通商之名,向他要些物資,以解燃眉之急,也給那些人看看我。要不然,我只能去向那幾家去催討,催得急了,也不是好事啊。」他越想越頭疼:「這個豎子是不是在暗中和那幾家聯繫?」

    成公英搖了搖頭:「少將軍一回來就安排了人手監視那幾家,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他們有什麼接觸。蔣子翼很安份,基本不出府門,要麼看看書,要麼就看那幾個侍衛訓練。將

    成公英欲言又止,韓遂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聲說道:「怎麼了,今天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那些侍衛訓練有什麼異常地?」

    成公英為難的看著韓遂,又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將軍,我本來以為就是那個文仲若(文欽)武技過人,可是這幾天通過接觸我發現,蔣干自己地那幾個侍衛,武技也不低,他們還練有合擊之術,五人的小陣,可攻可守,頗合章法。開始以為這是他們軍中的小陣。向文仲若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是他們親衛才練的小陣,與軍中所用還略有不同,以防為主,為攻為輔。」

    韓遂的眉頭擰了起來,半天沒有說話。韓銀輸給文欽之後很不服氣,又把文欽拉到軍營裡較量過,不是單挑,而是五人小陣對攻。蔣干的侍衛贏了。贏得很輕鬆,沒幾個回合就把韓銀地親衛打得心服口服。韓遂本來以為這些侍衛都是曹軍中的精銳,打贏韓銀雖然太快了些。倒也正常,現在聽成公英這麼一說,這些侍衛和軍中的士卒還有些不同,照他這麼說,如果是軍中的精銳來。那韓銀豈不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曹軍的戰鬥力,真有這麼可怕?還是蔣干故意放出來的障眼法?

    「我注意過他們的訓練,這些親衛每天都會操練,操練的時間和強度。都比我們強得多,不管什麼天氣,從來沒有空過一天。」成公英接著說道,他的面色很嚴肅,還微微地皺著眉頭。

    成公英在西涼軍中也是一員悍將,僅次於閻行,帶騎兵衝陣向來是戰無不勝。為人又機警多謀。是韓遂很信得過的一個親信,上次以兩千騎兵衝陣。居然差點全軍覆沒,連他自己都幾乎折在裡面。\\\\\\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讓他震驚不小。他不像韓銀那樣只想著討回面子,而是有意識地和蔣干、文欽套近乎,打聽曹營的軍事情況。從蔣幹那裡,他知道了許儀和劉磐都是曹沖手下的悍將,但他們的手下,卻是關中的老兵,而不是他們原先地手下。用蔣干的話說,如果當時和成公英對陣的是許儀的荊山軍和劉磐地老底子,成公英絕不可能有機會再殺出來。

    成公英不是容易輕易相信別人的人,他會用自己的眼睛看,從那幾個親衛的訓練上,他看出了曹沖職業化軍隊的利害,這些人別的不會,就會打仗,戰鬥力比起居則為民、出則為兵,堅持驍勇善戰的羌胡人一點也不差。如果曹沖手下全是這樣地人,即使雙方兵力相近,西涼人也沒有贏地機會。他不敢耽擱,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韓遂,生怕韓遂還覺得自己有足夠的兵力優勢,妄自尊大,錯失和曹沖談判地好機會。

    韓遂滿是皺紋的臉有些蒼白,瘦得皮包骨地手抑制不住的顫抖著,太陽穴直跳,喘息聲也變得粗重起來。他用力的攥了攥拳,又放開了手指,反覆抓握了幾次,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顫聲說道:「那些士卒到了曹沖手中不久,還是僅憑著優良的軍械和將領帶起來的士氣,就能脫胎換骨,如果再被他訓練一年半載的,豈不是更如虎添翼,一發不可收拾?沒這麼強吧?」

    成公英搖了搖頭:「將軍,凡事有備無患,曹軍究竟有沒有強到這個地步,我們雖然沒有足夠的把握,不過考量到曹將軍以往的戰績,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嗯。」韓遂重重的點了點頭,又問道:「蔣干確實沒和那幾家聯繫?」

    「確實沒有。」成公英肯定的說道:「少將軍那裡看得很緊。」

    韓遂鬆了一口氣,努力放鬆了繃得緊緊的面皮,伸出手抹了兩下眉毛,又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眉心,歎著氣說道:「曹軍再強,他的人手有限,兵力上還是差得太多,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安份的呆在塢了。我們不能太急,急則出錯。你替我出面,向那幾家再商借一點糧食,就說我正在和曹沖談判,不要說得太多,他們鼻子很靈的,自然會知道如何辦。」

    成公英點了點頭,對面色疲憊的韓遂說道:「將軍,你還是多休息休息吧,這幾日……」

    「我心裡有數。」韓遂無力的揮了揮手,「你先出去,讓我好好的想一想。」

    「喏。」成公英深深施了一禮,退了出去。剛退了兩步,又被韓遂叫住了,韓遂靜靜的盯著他的眼睛,過了一會說道:「子義這段時間長進不少,我知道,都是你的功勞,辛苦你了。以後……子義就托付給你了。」

    成公英愣了一下,鼻子一酸,連忙藉著行禮的機會掩飾了過去,匆匆的退出了大門。

    蔣干坐在書房裡,倚在燈下靜靜的看著書。幾個侍衛扶著刀站在屋外警惕的看著四周,文欽跪坐在蔣干側對面,雙眼微微的閉著,氣息綿長,長刀就放在他地大腿上,刀柄留右手不過一尺。

    忽然,文欽眼皮一抬,輕聲說道:「來了。」話音未落,***一閃。一個人影出現在蔣乾面前。此人長得高大英俊,身體矯健,精悍得像一頭豹子。臉上卻是嬉皮笑臉的,一點也不莊重,正是曹營中有名的痞子、特選豢統領李維。

    「仲若,吐納法練得不錯啊,到底是童男子。進展挺快。」李維抬手拍了拍文欽的肩膀打趣道。

    文欽笑了笑,沒有應他,起身抱著刀走出去守在門外。蔣乾笑了笑,指了指文欽讓出來的蓆子對李維說:「元基。你就別倚老賣老了,怎麼樣,情況打探得如何?」

    李維收了笑容,鄭重的點了點頭:「金城那裡沒有冀城守得嚴,我們很容易就混進來了。不過我們發現有人在監視那幾家,所以沒有與他們接觸,只從外圍打聽了一下他們幾家的情況。」

    「嗯。你們處理得很妥當。」蔣幹點點頭。

    「那幾家因為韓遂的人馬多了。要的財物也多了,頗有些怨言。但還沒到承受不了地地步。」李維拿起旁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接著說道:「鞠家、蔣家家大勢大。人口也多,一時半會還承受得住,不過實力差些的郭家有些吃不消了,我聽說郭家地次子郭修和去要錢糧的韓銀起了衝突,差點打起來。」

    「郭修郭孝先?」

    「嗯。」李維讚賞的看了一眼蔣干,這傢伙的記憶力就是好,只跟他偶爾提起過一次,他就記住這個人了。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頁紙遞給蔣干:「這是石凌康讓人傳回來的消息,請大人看後即焚。」

    蔣干接信在手,迅速地掃了一眼,然後又看了一遍,隨即把信伸到***上,宣紙被火苗一舔,立刻燃起一團亮光,很快就成了一個灰卷,卻顫顫的不落下來。蔣干將手中的紙灰丟進茶杯裡,用手指攪了攪,將紙灰化為一抹黑水。

    「你回報張大人和石凌寒,韓遂還沒死心,他最近可能還要向這幾家索求,你們隨時注意,再等上一等,那幾家吃不消了,你們再出面,可事半功倍≈到擒來。」蔣干將白天和韓遂見面的經過向李維講了一遍,然後關照道:「你把消息傳給張大人,讓他在商人裡面安插好人手,韓遂吃不消地時候,還是要通商的。另外,你告訴大人,韓遂……撐不了幾天了。」

    「真的?」李維眼睛一亮。

    「千真萬確。」蔣干鄭重的點點頭,「他已經七十多了,最近煩心的事情又怎麼多,怎麼可能讓他安心養病。我從他的氣色看,最多兩個月。」

    李維點了點頭,這是個重要情報,必須立刻傳回塢。韓遂一死,金城郡的形勢必然會有大變動,西涼地形勢也會發生巨變,曹沖必須提前做好準備,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另外你告訴將軍,我這裡地戲演得很好,成公英來看了幾天了,應該已經信了。」蔣干對李維笑道:「豢們挫敗韓銀之後,這幾天的訓練給成公英留下了深刻地印象,他已經旁敲側擊的向我打聽了不少我軍地事情,就連韓遂自己也問了不少將軍的戰績。不過,韓遂心志堅定,如果不來點真格的,恐怕他未必會輕易屈服。」

    「我明白了。」李維重重的點點頭:「我連夜把消息傳回塢,大人這裡也要小心。」

    「無妨,我又不亂動,韓遂不會輕易動我的念頭,他還沒有膽量與將軍決裂。」蔣干輕鬆的說道,「將軍那裡打得越順利,我這裡就越安全。」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14:55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二十五節 分兵

-
    曹沖正在和韋誕討論書法的時候,張松帶著滿頭大汗的石康大步走了進來。韋誕一見他們焦急的樣子,知道必然發生了大事,連忙起身告辭。曹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筆,伸手接過張松遞過來的急件掃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

    「韓遂要死了?」

    張松示意了一下石康,臉龐瘦削的石康連忙說道:「綜合各個方面的情況來看,蔣大人這個消息應該沒有錯。最近金城方面的好多行動都是以韓銀為主,韓遂很少出面。韓銀不是個精細的人,他在向那些大族催討財物的時候,態度很蠻橫,一點也不像以前那麼客氣,差點和郭家的人打起來。另外韓遂的親軍也基本都交給了韓銀,原先由閻將軍帶領的那些人不願意接受他的領導,最近有人逃了過來,向閻將軍求援,閻將軍將情況已經轉告了我們。」

    石康快速的說了一長段話,有些氣急,停下來喘了口氣,這才下了個結論:「從各個方面來看,韓遂很可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不行了,所以要將力量轉到韓銀的手中。」

    曹沖摸著下巴低頭沉思,臉色很嚴峻,韓遂死了,馬超少一個援手,對他來說當然是個好事。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卻又不是好事。韓遂知進退,知道與馬超聯手需要相互克制,因此能和自己抗衡。而把幾方面的人馬全部聚攏在一起,現在西涼的形勢基本成了兩大勢力。自己一時無法吞下的同時也有一戰而定西涼地機會。如果韓遂死了,以韓銀的能力肯定無法掌控那些部將,韓遂地勢力完全有可能再次分裂成十幾個,雖然分散了應該好打,可是他們分散在方圓幾千公里的廣闊地區遊蕩不定,要想一個個的去收拾,耗費的時候會很長,也就是說看起來是好事。實際上卻成了一個大麻煩。

    「請文和先生和法長史他們幾個人來。」曹沖對一旁的孫紹揮了揮手,年輕的姜維一聽,放下正在收拾的筆墨,搶先起先說道:「將軍,我去吧。」

    「也好。」曹沖點了點頭,滿意的對姜維說道。姜維才進府兩三天。****可是他很乖巧,只用了很短地時間就熟悉了府中的人和事,見到誰都是三分笑,很有人緣。因為他的父親是護衛韋康而死的。所以府中的人對他很是看重,特別是韋誕,主動教他讀書寫字。

    姜維步履輕捷的出去了,很快賈詡就來了,姜維快步走到曹沖面前,輕聲說道:「將軍,龐大人、馬大人馬上就到。法大人不在府中。說是回家看望他地母親去了。」

    曹沖點點頭,沒有說話。法正就是縣人。家離這兒不遠,不過他二十年前逃到益州去了。在老家並無多大名聲,當然了,他在家的時候名聲不是沒有,而是不好。現在他貴為車騎將軍府的長史,當然要把以前丟的面子全掙回來。所以一到休沐地日子,他就會駕上車,鄭重其事的回老家去看他的寡母,最主要的還是在親友面前抖抖威風,他很喜歡這種感覺,特別是看到那些以前侮辱過他的人堆著笑臉向他打招呼的時候。

    不過以法正的脾氣,要不是曹沖曾經告誡過他,他實際是想把那些人殺了來解氣地。

    賈詡坐下剛喝了兩口茶,龐統和馬謖就到了,聽曹沖把情況一說,他們都有些皺眉頭,他們早就分析過關中地情況,最近一直按兵不動,就是希望能穩住馬超和韓遂,等關中的兵力調動完成之後,一舉將他們殲滅,徹底解決西涼地問題,沒想到現在卻因為韓遂的身體,事情又發生了他們不希望發生地變化。

    「文和先生,你有什麼建議?」曹沖首先將目光投向了賈詡。

    賈詡放下茶杯,微微的皺著眉頭,想了片刻說道:「韓文約既然快不行了,他必然要考慮他的身後事。他現在就將手中的力量交給韓銀,凡始讓韓銀出面,恐怕還是有意試探韓銀的能力以及手下人的忠心。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韓銀處理的手段還是有欠缺,現在韓文約還在他已經鎮不住那些大族了,待韓文約一死,他又如何能夠掌控西涼?依我看來,韓文約只怕是放心不下的。」

    曹沖會意的點了點頭:「先生的意思,是爭取能在韓文約走之前,逼他投降?」

    賈詡笑了笑:「將軍說得正是。*****韓文約既然對兒子不放心,那他一定會為韓銀選一個比較好的結果,要不然他過世之後,韓銀必然會落個死無葬身之處——不管是將軍還是馬超,都不會讓他再執掌金城,而那些部將、大族,也不會甘心雌伏。以韓文約的眼光,豈會看不到這一點?他現在還在猶豫,不過是尚有一絲不捨,再者就是想獲得更大的好處罷了。」

    曹沖沉吟不語,賈詡對韓遂的心理分析很到位,韓遂是個叛逆者,他同時也是個父親,死之前不能不為兒子考慮,知子莫若父,韓銀是哪塊料他也應該清楚得很。如果他真的覺得韓銀沒有這個能力執掌金城的話,轉而以手中的實力向自己換取一個比較穩定的高位留給兒子,也許是最好的辦法。

    而要在他死之前促使此事形成事實,那就要給他一些壓力,打破他那些殘存的僥倖。

    但是怎麼給韓遂壓力呢,馬超還盤踞在冀城,孟達和李嚴一時半會還到不了武都,漢中的牛金也剛剛起程,自己手頭的兵力本不佔優勢,如果再分兵。說不定會兩頭落空。

    時間啊,如果韓遂能遲死幾個月。自己就可以緩過手來了。曹沖暗自歎息道。

    「我們的兵力有限,如何才能給他增加壓力呢?」曹沖問道。

    賈詡微笑不語,曹沖又看向馬謖。馬謖猶豫了一下,恭身說道:「我軍兵力雖然不足,可是戰力較強,現在物資儲備雖然不能滿足同時開戰,可是一守一攻,還是沒有問題地。一個月左右漢中的援兵就能到了。這援兵到達之前,我們可以先攻韓文約。」

    「你細細說,怎麼先攻韓文約?」曹沖不作任何表示,示意他往下說,伸手到案上想去取茶杯,卻發現茶杯是空地。而茶壺正被凝神細聽的姜維拎在手裡。他笑了笑,敲了敲案幾,這才把全神貫注的姜維給驚醒過來。姜維正聽賈詡和馬謖分析西涼的局面聽得入神,聽到曹沖敲案幾才發現自己的本職工作沒有做好。他紅了臉,連忙接過茶杯有些忙亂的倒茶,他有些緊張,茶一下子沖得急了,水濺出來打濕了案上的紙張,沾濕了曹沖的衣服。他更緊張了,臉脹得通紅。放下茶壺伸手過來就擦。^^^^

    「無妨。」曹沖笑道。隨手拈起衣服地一片茶葉扔在案上:「佛曰唾面自乾,我這一點茶水有什麼關係。」

    姜維不知道曹沖說的佛是什麼東西。可他聽得出來曹沖沒有生氣,感激不已。連忙拿過布擦乾了案面。馬謖等人看著姜維手忙腳亂的樣子,都會心的笑了,一時把緊張的氣氛給沖淡了不少。

    「幼常,你接著說。」曹沖對馬謖笑道。

    「喏。馬超雖然有兵三萬,可是上有我軍重兵防守,冀城又是新得,他未必敢輕動。將軍可派人進去武都威脅他的後路,讓他首尾難顧。然後再由領軍將軍領大兵攻向略陽,取道平襄攻向榆中、金城,避開馬超地威脅,給韓遂施加壓力。」馬謖說話說得很慢,好像每一句話都是經過細細思考才說出來的。

    曹沖轉過頭看向地圖,孫紹已經把地圖掛好推到曹沖的面前。曹沖的手在略陽處畫了個圈,經由平襄繞個圈指向榆中、金城,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裡離冀城有兩百多里,馬超未必敢離開冀城。他如果離開冀城,可就留他控制地地盤越來越遠了,有後路被斷的危險。

    當然這也是猜測,馬超是不是會按他們的想法走實在是個未知數,不過馬謖的計劃顯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曹沖在地圖上來回畫了幾次,雖然覺得這個方案比較冒險,可是還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那就賭一把吧。

    「你們看可行否?」他咬牙,回過頭來地時候卻是一副輕鬆自在·在握地樣子。

    賈詡一絲讚賞的眼神一閃,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地面容。龐統卻笑著說道:「幼常此計甚妙,不過我還有兩點補充。一是派往武都郡的人馬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馬超會棄城而走,少了,他不會放在眼裡,照樣會北上。第二點,我建議在領軍將軍行動之前,大張旗鼓地向上增兵,擾亂他的思路,讓他不敢輕舉妄動,減輕領軍將軍的壓力,給領軍將軍爭取一定的時間。」

    「可行。」曹沖鄭重的點點頭,又說道:「另外我想把龍騎也調撥過去,這樣更保險一些。」

    「將軍所慮甚是。」龐統說道:「另外我建議是不是讓幼常派到領軍將軍身邊,也好幫襯幫襯。」

    曹沖看著龐統,一想就明白了龐統的意思。馬謖知道自己的行動習慣,有他在夏侯淵身邊,雙方配合起來會更有默契一點。而馬謖的官職並不高,為人又比較穩重低調,到了夏侯淵身邊不會引起夏侯淵的反感,而夏侯淵如果立了大功,自然不會吝惜給馬謖一些好處。這對於幾方面來說,都是比較合適的。自己的身邊有賈詡和法正,馬謖出頭的機會並不多。

    「幼常,你看如何?」曹沖笑瞇瞇的看著馬謖。馬謖一下子明白了龐統的意思,他感激的對龐統點了點頭,躬身應道:「馬謖願往。」

    「既然如此,你收拾一下,和閻將軍一起出發吧。」曹沖笑道。

    夏侯淵接到曹沖的急書之後。心中大喜,他把夏侯稱、朱靈、張三個人帶走了。留下朱鑠和鄧艾共一萬人守城,他生怕朱鑠不服鄧艾,還特地關照他們,上由鄧艾說了算,然後揮師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隴縣,隨後馬謖和閻行帶著兩千龍騎趕到,鎮守街亭的徐晃接到曹沖軍令後。也留下兩千人守街亭,自已帶著三千人馬包括一千弓弩手趕了上來,一共兩萬大軍將興國團團圍住。

    興國城是氐王千萬的城堡,他和馬超、韓遂早就有聯繫,這次馬超入漢陽就是他招引地。馬超取了冀城,他也隨即起兵響應。夏侯淵對他很不爽,早就想收拾他了,這次逮著機會了,豈能放過他。

    不過馬謖並不贊成夏侯淵攻打興國。一來興國城堅,裡面又有三千多氐人把守,這裡是氐王千萬的老巢,他不可能輕易放棄,一定會據城堅守。而馬超是他招引來地,如果他向馬超救援,馬超不可能坐視不管。很可能離開冀城北上。和韓遂一起來救興國,那樣的話就會打亂開始的佈置。可是夏侯淵有他的道理。他說我們懸師千里去打金城,怎麼能留著興國在身後威脅我的糧道?馬超如果來。他就沒辦法守住冀城,沒有了冀城,他人再多又有什麼用?用不了幾天,他就得餓趴下。他會為了一個氐王放棄冀城嗎?顯然不可能。至於韓遂,如果他願意趕來交戰,那就再好不過了,省得我再千里迢迢的趕過去。****

    馬謖無可奈何,他不想到剛到夏侯淵的帳下就和他產生了分歧,而徐晃、朱靈等人也不希望背後放著一個興國,只有他一個人堅持也沒有用,只得閉口不言。

    夏侯淵隨即命令攻城,他沒有一下子派上所有的人馬,只是派朱靈率部不惜代價地猛攻了一天,然後就佯裝放棄退走了。千萬本來被氣勢洶洶的夏侯淵嚇得魂不附體,連夜派人向馬超、韓遂求援,哪知道夏侯淵來得快,去得也快,猛打了一天,丟下三千多人的屍體就撤了。當斥候探知夏侯淵已經退到了五十里之外之後,他如釋重負,緊張了兩三天的心總算放下了,當夜喝了點小酒睡了。沒想到夏侯淵只休息了半夜,連夜拔營急行五十里,黎明的時候,千萬還在被窩裡摟著女人睡得正香,夏侯淵再次將興國城圍住,兩萬人一擁而上,架著簡單的雲梯強攻,要不是夏侯稱攔著,他幾乎要帶著親衛親自殺上陣去。

    興國城裡準備地守城物資在昨天一天的強攻以後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千萬覺得夏侯淵既然走了,暫時就不會再來,也沒安排人及時補充。那些士卒昨天被朱靈猛攻了一天,也死傷了一千多人,隨後又守了半夜,下半夜才敢放下心來睡覺,夏侯淵來的時候,大部分人睡得正香呢,城頭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防守,而曹軍卻是全力以赴,除騎兵在旁邊觀戰以外,夏侯稱、徐晃、朱靈三員大將親自上陣,興國城只支撐了半個時辰就宣告易手。氐王千萬被第一個殺進府中地夏侯稱一刀梟首,夏侯淵隨即下令屠城,將興國城內的成年男子斬殺一盡。

    馬謖極力反對屠城,夏侯稱、徐晃、朱靈都在曹沖手下呆過,知道曹沖最反感屠城的人,但是夏侯淵的命令一下,他們還在勸解的時候,夏侯淵的手下已經揮刀上陣,很快完成了任務。

    馬謖無奈,他攔不住夏侯淵,只得將事情的經過寫成報告,快馬送給曹沖。夏侯淵屠了興國之外,也不休息,立刻向西趕往平襄,抑或是他攻打興國地速度實在太快,抑或是他屠城地血腥手段威懾性夠大,平襄城守將沒有絲毫猶豫,夏侯淵一到他就自縛出城,投降了。

    而這時候,馬超剛剛接到夏侯淵包圍了興國城的消息,還在猶豫要不要派兵地時候,緊跟著又傳來了興國城被屠的消息。馬超大怒,那些羌胡也一個個紅了眼,紛紛前來請戰。馬超命令點兵出城,被馬種攔住了。

    馬種說得很簡單,夏侯淵手段是夠狠,可是你去了有什麼用?興國已經失守,千萬已經死了。你去了也救不回來。如果去地人少了,你不夠夏侯淵吃的。人多了,冀城怎麼辦?聽說上那裡一直在增兵,顯然是等你出城,他們好來奪冀城。更何況自從殺了韋康之後,冀城裡有不少人有怨言,你在這裡鎮著,他們還安份一點,你出了城。他們還能安份嗎?

    馬超氣得臉色通紅,卻無可奈何,為了一個興國城和已經死了的千萬,冒著丟失冀城地危險出兵實在有些不明智。可是不出兵,那些羌胡又如何安撫?

    馬種想了個主意,他對馬超說:「出兵給千萬報仇。不是不可以,但是現在不可以。夏侯淵一戰得手,士氣正盛,眼下必然還會繼續向西。他越是向西。補給線就會越長,我們的機會就越多,我們騎兵多,想要襲擊他地糧道太容易了。眼下先要打聽清楚上究竟還有多少守兵,我們才能知道可以調出多少人馬去打夏侯淵。何況韓將軍不會坐等他殺上門去,一定會在榆中設防,夏侯淵長途奔襲。師老兵疲。我們正好前後夾擊,打他個落花流水。」

    馬超一聽。十分滿意,那些羌胡聽了。也覺得馬種這個辦法比較妥當,這才退下了。馬超隨即派人到上去打聽情況,不料鄧艾防範很緊,他的斥候根本接近不了上。而就在此時,又傳來了曹軍一部分人馬由陳倉出兵,攻佔了散關,進入武都郡,馬超一時之間也緊張起來,本來就不堅決的出兵打算更猶豫了。

    夏侯淵見馬超沒有出兵追來,心裡更安穩了,他指揮大軍急速突進。半個月的時間裡前進了五百里,逼進了金城郡的勇士城,留榆中只有二十里。此時韓遂也接到了消息,立刻派出成公英和韓銀率兩萬人馬進駐勇士城。臨行前他告誡韓銀,夏侯淵遠道而來,他最希望的就是我們和他決戰,你們不要上他的當,好好的守住城,先熬熬他地銳氣,等上十天半月的,馬超一定會派出人馬攻擊他的糧道,到時候他就會自亂陣腳,而我們養精蓄銳,正好和馬超的人馬前後夾擊,一舉擊敗他。

    韓銀有些不太相信,他懷疑馬超會不會派人來。韓遂很有把握的說道:「你放心,馬孟起一定會來,我敗了,他的後背就會被夏侯淵佔住,就算是為他自己考慮,他也要來地。」

    韓銀走了,韓遂隨即把蔣干請來了,他面色很難看的對蔣干說:「你這裡勸我歸順朝庭,那邊夏侯淵卻兵臨城下,你們究竟是什麼意思?」

    蔣干一笑,反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韓遂:「將軍此話怎麼講,我雖然在金城已經一個多月了,可是你從來沒有說過要歸順朝庭啊,夏侯將軍領兵前來平叛,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有什麼好奇怪地。」

    韓遂虎著臉,半天沒有說話。蔣幹這句話說得有些無賴,卻也是實情,你既然不降,人家當然要打了。至於他先打哪一個,那是他的權利。韓遂很猶豫,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他已經發現了韓銀不是個合格的繼承人,他性格粗猛,雖然在成公英的輔佐下有些進步,但離他的要求還是太遠。他對韓銀沒有信心,覺得他在自己死後無法再維持現在的局面,而不傳給他又傳給誰呢?女婿閻行倒是個好人選,可是他現在是曹沖地親信,這次更是跟著夏侯淵殺回來了。他回來肯定不是來向自己示好地,很可能是為他的父親來報仇地。除了閻行,那就只成公英最合適了,可是要把這麼大的實力交給一個外人,而不是自己地兒子,韓遂再理性,也下不了決心。

    打一仗,如果能打贏,就向曹沖提出歸降,至少要討一個太守之職,留給兒子。

    韓遂暗暗下了決心。

    就在韓遂打算放棄的時候,馬超派快馬送來了一個消息,立刻讓韓遂改變了主意。馬超的信中說,他得到了一個消息,說上只有鄧艾一萬多人把守,實力不足以攻打冀城,他決定留下一萬人守城,親率兩萬大軍前來救援金城,希望韓遂做好準備,兩人合力重創夏侯淵,狠狠的打擊一下曹沖的氣焰。如果能打贏,那麼曹沖暫時就不可能再有能力發動對西涼的進攻,他們又可以獲得更多的時間,談判時也會更有底氣。

    韓遂不知道馬超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但他相信以冀城的堅固,就算曹軍再利害,三萬人也攻不下一萬人守的城。馬超親率兩萬騎兵,再加上自己的兩萬多人,兩倍於曹軍的兵力,沒有道理再打不贏這一仗。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gn02134127

LV:6 爵士

追蹤
  • 5

    主題

  • 2770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