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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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55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8:24
第九卷 天下一 第十六節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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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態度極好,用足了功夫,未語三分笑,詳詳盡盡的戰一一講來。

    當然了,朱鑠等人通敵的事情是不能講的--雖然那個極其精彩--上邽城的城牆也成了純屬意外發現,因勢利導而已。他前世就是個故事簍子,最大的特長就是賣嘴,剛剛到這個世上的時候還經常給曹據他們講故事,後來安撫眾夫人也經常開故事會,這講故事的水平當然要比前世一起玩、後來落魄到寫網文騙錢的老莊強上無數倍,把整個戰事講得條理清晰而又波瀾迭起,緊張處讓天子張大了嘴巴,屏住了呼吸,痛快處又讓天子撫掌大笑,就差手舞足蹈了。當然了,他還得不時的提兩句天子的恩威,提兩句保衛大漢對於激勵士氣的強大作用,強調一下精神作用的無限應用。

    天子聽得熱血***,特別是聽到曹沖在陣前巡視,鼓舞士氣的那一段,他大聲叫好,就像當時不是曹沖而是他自己站在萬軍之中,振臂一揮響者如雲,興奮得他小臉都有些發紅,連連歎息。

    「愛卿,這一戰不僅解決了縱橫三十年的馬騰、韓遂,還解決了困擾我朝近百年的西涼問題,你這功勞太大了,長鎩軍的使用雖然有些違禁,可是能用在這樣的大戰中,就是有些問題,也是值得的。朕赦你無罪,有人問起,就說是朕同意了的。愛卿,朕加封你為驃騎將軍,增邑三千戶,這雖然有些委屈你,只是丞相身體尚佳,你不要心急,這大將軍,遲早是你的。」

    曹沖連忙磕頭謝恩,再次遞上為西涼之戰的將士請功的奏表,天子接了過來,略微翻了一下,擱在案上和丞相的請辭表放在一起,微笑著說道:「愛卿,西涼之戰的功臣甚多,封賞起來要費些周折,朕與眾位大臣商議一下再給你下詔。這樣吧,你安排的征西的事,我先給你應了,夏侯淵為西域都護、後將軍,鄧艾為鎮西將軍,郭淮、劉磐、雷銅等人皆封為亭侯,具體的封邑,我與大將軍商量之後,再行下詔,可好?」

    曹沖哪能說不好呢,天子既然開了口,想必是不會再反悔的,再說這封賞的權利看起來在天子手裡,一下子要封這麼多人,確實還需要曹操這個實際政權掌握者來商議一下。他連忙謝恩,隨後又說道:「陛下,臣在西涼擒獲了不少蠻羌,希望能獻俘闕下,顯我國威,再者陛下雖然寬容大量,赦免了我的罪過,但長鎩軍乃國之利器,也應該有機會接受陛下的親閱,並歸入禁軍,以免他人閒話,臣的親衛步騎,因為其中歸屬羌人、胡人太多,臣怕帶入京畿會引起民眾不安,故而全留在關中了,想請陛削准,允其入關,與長鎩軍一起參與獻俘。」

    天子猶豫了一.下,曹沖的親衛步騎現在有些太嚇人了,曹操的親衛營有許褚帶領的武衛營兩千人,虎豹騎五千人,總共七千人,而曹沖的親衛營包括典滿、劉封帶領的一千鐵甲營,魏延帶領的三千步卒,陳到帶領的一萬龍騎,整整一萬四千人,早就超過了大將軍五部一萬人的標準,可是你還不敢說他。現在他要請旨讓這些人進關,說明他自己心裡也知道這不合規定,可是他不是想著減少人數,而是來請特旨,就是不想削減軍隊的最好證據。

    「愛卿,這麼多人入關.,又都是你的親衛,會不會……」天子頓了一下,看了看張昭。張昭會意,連忙輕聲笑道:「驃騎將軍,按我朝四百年的舊制,大將軍的部曲不過五部一萬人,你這親衛是不是太多了一些,恐怕不太合規矩啊,就是大將軍知道了也會有些意見,你看是不是削減一些人馬,也免得其他人物議?」

    曹沖一副很.驚訝的樣子,他轉過頭看著天子:「陛下,臣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天子有些尷尬,連忙說道:「那愛卿你說。」

    曹沖對張昭笑了笑.,接著說道:「陛下,臣觀天下已經大定,只剩遼東公孫康跳樑小丑,前將軍、鎮東將軍大軍所到之處,自然望風歸降。而西域之戰,陛下又交給了後將軍、西域都護夏侯淵,天下已無戰事。臣征戰多年,也厭倦了廝殺,最近家中又添了兩個小兒,臣頗有些戀家,想請陛削准臣回到許縣,護衛陛下左右。大將軍說他年事已高,不能再為陛下驅馳,所謂父責子代,願以臣卑陋之材,代其在陛下身邊效勞。臣蒙陛下天恩,以臣有微功,封為驃騎將軍,大將軍既是臣的上官,又是臣的父親,臣焉敢與大將軍比肩?臣觀陛下北軍五校,頗多老卒,只怕不能盡到保護陛下的重任。故臣斗膽,願以部下精銳充為陛下爪牙。魏延部三千步卒、陳到部六千精騎,臣皆奉與陛下,補充諸校,臣只保留一千步卒、四千精騎即可,這樣與我大漢舊制也無相違之處,免得陛下為難。」

    天子一.聽。驚訝萬分。頓時睜大了眼睛。曹家有這好事?先是曹操要辭大將軍、丞相之職。隨後曹沖又要交出大部分手中地精銳步騎。這聽起來都有些不真實。他看了一眼躬著身子地曹沖。有些疑惑起來。莫不是這個少年成名地將軍真是我大漢朝地福星。真是我大漢朝地忠臣。他為朕平定了天下。現在又要把大權交還給朕了?

    天子有些雲裡霧裡地。搞不.清自己聽到地這些是真地還是假地。還是純屬做夢沒醒。他抬起手想要表示一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示。求助性地看了一眼張昭。又扭過頭看了一眼魏諷。張昭連忙上前奏道:「陛下。驃騎將軍忠心可嘉。陛下應下詔嘉獎。以示天恩。」

    天子有些糊里糊塗地。他見張昭這麼說。自然也就連聲點頭:「張公說得對。曹愛卿忠心可嘉。應該嘉獎。應當嘉獎。」

    曹沖笑了笑。隨即又說道:「臣靜候陛削旨。臣請求陛下。允許臣去見見皇后以及太子。」

    天子如釋重負。今天曹沖給他太

    撼了。他一時消化不了。都不知道如何答覆曹沖了。9]3隨時都有可能出錯。曹衝要去見皇后。正好給自己一個喘息地機會。他連忙笑道:「愛卿不要拘束。快去吧。」

    曹沖走了,天子摁了摁狂跳的心臟,看了一眼同樣有些搞不清狀況的張昭和魏諷,拍了拍案上一疊奏表說道:「張公,子京,你們看,這件事當如何處理?」

    張昭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他剛才被天子要批准曹操請辭的奏表差點嚇出心臟病來,冷汗淌了一身,內衣全濕了,粘乎乎的特別難受,不過以他的身份又不好拎起衣服來涼快一下,只得強忍著。他看著有些興奮,有些茫然的天子說道:「陛下以為,曹丞相請辭,是真的還是假的?」

    天子瞟了他一眼,心道我正想問你是真的還是假的呢,你怎麼反倒問上我了?不過看著張昭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他倒也沒有著急,而是靜下心來想了想,半天才說道:「朕估計他大概是在試探朕的心意吧。」

    張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把天子看得更糊塗了。張昭咳嗽了一聲,輕聲解釋道:「丞相大人請辭,當然有試探陛下的意思在其中,但以臣看,他未必就全無真心。陛下,丞相已經有六十二了,雖說身體不錯,但他的頭風一直未能痊埃源踴⑺籃螅臀奕四苤危罱改昝揮懈捶ⅲ墒欽餳改晁恢痺諦涑匭菅塹氖麓蟛糠侄際怯善渥硬苤泊停飫錈嫖幢孛揮惺撬荒茉儼裸偷腦倒省2苤參牟煞緦鰨ㄊ常哉尉袢床簧蹙ǎ獯我蛭牌飯偃朔ǖ氖慮榛貢回┤啻筧嗽鷴盍耍識餼牌飯偃朔ǎ龐善涫甲髻剛卟芾聰蟣菹慮脛肌2蓯欽蚨終謚鞴芰啥木攏啥絞掄誚校飧鮒鞴芰啥絞碌慕衷趺茨芾肟匠。艿叫硐乩辭肓⒕牌飯偃朔兀克淥等擁熱嗽謖蚨輩睿墒撬荒莧u嬲蚨餳綠鉅臁R萊伎矗蓯細缸有值苤洌厝揮興緩希沂嵌圓懿煥運乓畔鋁啥惱絞攏艿叫硐乩辭肓⒕牌飯偃朔ǎ牌飯偃朔ǘ運薌也⑽摶媧Γ嫉牟還喬嘈斕鵲氐氖蘭葉運鬧С幀!?

    天子有些聽明.白了,前些天魏諷也提醒過他,說曹家兄弟之間可能不合,曹的態度才會這麼好,現在又聽張昭這麼分析,他越發的確實了,曹家兄弟之間的矛盾,已經浮出水面,再也無法遮掩了,他們在爭奪曹操的同時,也要來爭取自己這個傀儡天子的道義上的支持了。

    「哼哼哼……」天子冷.笑了幾聲,不置可否。他漸漸的冷靜下來。

    曹家兄弟在爭嫡,要爭曹操那個武平王的繼承權,曹沖雖然實力驚人,可是曹卻有些名份的天然優勢,而且他雖然功勞不如曹沖,但是他沒有犯過什麼錯,曹操不能隨隨便便的就廢了他。如果曹再平定了遼東,那麼他的位置顯然就更有了一份保障。曹沖在名份上沒有優勢,但他軍功高,手中的實力強悍,更重要的是,他很得曹操的心思,要不然曹操也不會費這麼大勁來折騰了。

    鷸蚌相爭,.得利的自然是那個漁翁,而自己就要做這個漁翁。可是這一一蚌實在太強了,後面還有個老鷹在看著,自己這個漁翁的實力又太弱了,搞不好便宜沾不著,反而被蚌給傷了。自己已經沒有太多機會了,這次絕好的機會如果抓不住,那劉家的江山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那如何利用曹家兄弟相爭的這個好機會呢?

    天子垂下了頭,沉.思不語。

    張昭、.魏諷見天子沉思,也不敢出聲打擾,靜靜的坐在一旁,沉默的互相看了看。張昭老謀深算,德高望重,資歷又老,但他卻不輕視魏諷,魏諷雖然只是個小小的侍郎,政治經驗比起張昭來略欠缺一些圓滑,但是他精明幹練,頭腦靈活,思維敏捷,深得天子器重,更重要的是,魏諷比張昭更有一種年青人才具有的一往無前的衝勁,他在為天子謀劃的時候,更多的是為天子考慮,而很少關注到自己的家族,這是張昭這樣的人不能做到的,他就算有忠心,也不可能完全不顧及家族的興亡,關鍵時刻總是缺乏一點絕決。

    天子看重魏諷和金禕正是看.中他們這一點,某種程度上來說,天子看中曹沖也是看中他的年輕,當他得知曹沖發出那個宏願的時候,他就在覺得些許好笑的同時看中了曹沖的幼稚,不過讓他失望的是,曹沖雖然看起來做事不顧後果,卻極少有可被他利用的機會,遺憾之餘,天子只得把怨恨放在曹沖身邊的龐統、法正等人的身上,他覺得就是這些玩陰謀的專家把曹沖帶壞了,讓他迅速建功立業的同時,還能保全自身。

    「張公,你的意思……」天子抬起頭,眼神閃爍的盯著張昭,但他的表情卻顯示出他並不是在關注張昭的表情,而是若有所思,張昭沒有打斷他的思路,靜靜的等著他說下去。「你是說,丞相大人在試探朕的用心的同時,以退為進,要以他的退換取曹愛卿的進?」

    「陛下聖明。」張昭長出一口氣,臉上出舒心的微笑,向天子欠了欠身子,表示出十分的滿意:「陛下,當初丞相兵微將寡,只能依附袁紹才能佔據兗州,迎得陛汐歸之後,他佔據了大義,無數的士人名士如水之歸海,他才能在短短時間內積累足夠的實力與袁紹抗衡,並在官渡一戰以少勝多,奠定重興大漢的根基。我大漢雖經大亂,但四百年的根基,再加上光武皇帝砥勵名節,讀書人的心裡對朝庭的忠誠,正是我大漢最寶貴的財富,任何人都不能輕視。」

    天子笑了一聲,不置可否,讀書人怎麼了,讀書人為非作歹的多了去了,學問精深的劉表不也是建雙闕、郊祀,他何嘗把自己這個天子放在。不過天子雖然對張昭的話不以為然,此時卻深知讀T.是以含笑表示附合。

    張昭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如今天下將定,殺伐漸少,武人的作用將逐漸減弱,讀書人將重新成為、也理應成為我大漢最重要的根基。鎮東將軍請立九品官人法,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向讀書人表示善意嗎?驃騎將軍雖然軍功赫赫,可是他對讀書人卻以倡優視之,大儒宋忠等人雖然生活優裕,可是驃騎將軍卻從來沒有征辟他的弟子為官,那些熟讀經書想要入仕的學子,也要和那些學工、學農的學生一樣,先為小吏,然後一步步陞遷,他在讀書人中的威信,大大不如他在武人和商人心中的地位。丞相既然有意要廢長立嫡,焉能不糾正此事?什麼道義最大?當然是陛下的支持,天下的事再大,再難解決,陛下一道恩旨,就什麼都解決了。」

    天子連忙笑笑:「張公,朕雖為天子,也不能違背聖人的教誨。這廢長立幼,當是不得已而為之。」他說了兩句,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幼子,當初是董卓不顧百官反對,把自己那個可憐的兄長廢了,自己才有機會登上帝位。他不由的滯了一下,忽然有些出神,當初父皇孝靈皇帝不也是像現在的曹操這樣,不喜歡有些木愣的兄長,而是喜歡聰明的幼子自己嗎?突然之間,他有些明白了曹操此時此刻的心情。

    「陛下……」張昭有些著急的勸道:「雖說廢長立幼並非常理,可是現在丞相大人要廢長立幼,卻是對陛下非常有利,陛下不可拘泥,事急從權啊。」他見天子有些不著調,居然說起什麼廢長立幼不合道理之類的事來,真是榆木腦袋拎不清,你管他是不是合道理呢,你從中取利才是最重要的道理。

    「呵呵呵……」天子見張昭急了,連忙擺擺手笑道:「張公莫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怎麼說,曹愛卿英才特出,忠心為國,是我大漢國的棟樑,曹丞相此舉,也是利國利家的好事。」

    「陛下英明.」張昭長出了一口氣。

    「你再說說,曹丞相這.請辭還有什麼用意?」天子親切的微笑道。

    「陛下,丞.相請辭,是有條件的。」張昭說的話太多了,有些氣喘,他停下了緩了幾口氣,這才緩緩說道:「剛才陛下也聽到了,驃騎將軍要入朝,還要用他屬下的精銳來補充陛下的北軍。陛下,他這正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啊。於他來說,他成了陛下的近臣,可以有更多的機會接近陛下,增加了與鎮東將軍抗衡的實力。北軍中既然大多是他的親信,又豈是其他人所能控制的?當然還是他這個驃騎將軍的勢力範圍,他把近萬的步騎給了陛下,可是他卻又反過來把北軍全部收入囊中,陛下,他的實力不減反增,而且北軍直接拱衛陛下,關鍵時刻比十萬邊軍還要有用啊。」

    天子一愣,立刻明白過來。曹沖看起來是送了他九千人,其實是反過來把他的北軍一口給吞了,佔大便宜了。他既向自己表示了忠心,撈到了更多的道義上的資本,同時又一點損什沒有,反而趁機把原本屬於邊軍的精銳力量帶到了京畿,佔了實際上的大便宜,這小子,算得太精明了吧,連自己都成了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天子一想到曹沖手.握數萬精兵坐在自己的旁邊,後脖頸上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這……」

    魏諷一.看,輕聲笑道:「陛下,你是願意把北軍放在曹丞相手裡,還是願意放在驃騎將軍手裡?」

    天子恍然大悟。對啊,曹沖.不來,北軍也不是自己的,都在曹操手裡呢。和曹操相比,曹沖算是不錯的啦,至少沒有剋扣過自己的用度,且不管他肚子裡怎麼想,表面上還是比較客氣的。再說了,曹沖比較年輕,對付起來要比老奸巨猾的曹操總要容易一些。一想到曹操那矮墩墩卻霸氣十足的樣子,天子就如芒在背。

    當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己不同意也沒用啊,這些都是大將軍說了算。既然如此,自己就不需要猶豫那些多了,爽爽快快的答應了曹沖的請求,最好讓曹操立刻回家,以後就不用再見他了,這麼多年的噩夢,總算可以結束一半了。以後和曹沖這個小子鬥智,總比和曹操這個老奸雄鬥智輕鬆多了。

    何況還可以引得曹家的勢力分裂,何樂而不為呢。

    「既然如此,那朕是不是應該同意曹丞相請辭的上表,讓他回家安享晚年了?」天子笑嘻嘻的說道,眼中充滿了喜悅和如釋重負的輕鬆,以及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嚮往。

    「不可。」張昭喘勻了氣,摸著鬍子很沉穩的搖了搖頭。

    「為何?」天子有些不解。

    「陛下也剛才說了,丞相大人雖然是有心以退為進,扶持驃騎將軍上位,可是,他這封請辭表,也是在試探陛下的心意,試探陛顯他有無必去之而後快的心思。如果陛下現在就讓他辭去官職,只怕他反而會心不安,就算他真有退意,也會狐疑不決了。」

    天子啞然一笑,有些自責的一拍腦袋,自己太興奮了,把這些模式都給忘了。以前的老臣要退位,天子哪怕心裡恨不得一腳把他踢走,也要形勢上挽留一下的,何況是曹操這樣的極品重臣,如果自己這道詔書真的下去了,恐怕老曹就算已經打好了包袱也會賴著不走。他要想搞點戍出來,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多謝張公提醒,朕明白了。」天子真心誠意的給張昭行了一禮,這個老臣好,雖然是個降臣,可是比荀彧那個變了心的老頭要忠心多了,讀書人裡面的忠臣還是多些的。

    「臣愧不敢受。」張昭嘴上說得謙虛,卻是坦然的受了天子一禮。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8:36
第九卷 天下一 第十七節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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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晃晃悠悠的進了後宮,皇后曹節正看著一張報紙副她的注意力大部分時間都在旁邊玩耍的太子劉興身上,報紙上兩千字的西遊記半天還沒看完。聽到悠閒的腳步聲傳來,她有些意外的抬起前,卻看到曹沖在躬著身陪笑的小黃門引領下進了殿門。

    「是倉舒啊?」曹節笑了,放下報紙,坐正了身子,等著曹衝上前行禮。曹沖卻好像沒看見她似的,隨意走到她的旁邊的席上坐下,拎起案上的報紙瞄了一眼,又放在案上,轉過頭對曹節笑道:「你怎麼還看這期呢,這個月的還沒到?」

    曹節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收了,她盯著曹沖看了半天,一言不發,沉默之間透出的威勢比天子還要重,讓一旁嬉笑的劉興都感到了緊張,仰起頭緊張的看著母親,口水沿著嘴角流成一長串,掛在下巴上,煞是有趣。

    「怎麼了?」曹沖也不知道是遲鈍還是故意的,還是很輕鬆的笑著,還特意把腿伸了出來,捏起拳頭捶著,旁邊的小黃門諂笑著要過來侍候,腳步剛動了一下,一看皇后臉上快滴下來的冰,連忙收住了腳。

    「倉舒,你怎麼能如此放肆?」曹節忽的一聲站了起來,大聲喝道。

    「放肆?」曹沖仰著看著臉色鐵青的曹節,愣了一下,又笑道:「我怎麼放肆了?」

    「倉舒,我們是姊弟不假,可是在姊弟之前,還有個君臣尊卑,我是皇后,你這個車騎將軍見了我,豈能如此無禮?」曹節怒不可遏的斥責道。

    曹沖笑了笑,依然不為所動:「阿姊,我現在已經不是車騎將軍了,陛下剛剛升了我的官,我現在是驃騎將軍。」

    「驃騎將軍也不行。」曹節打斷了他。

    「那……」曹沖收起了笑容,低下頭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抬起頭看著曹節,直視著她的眼睛,咄咄逼人:「如果是我們的大將軍父親來呢?」

    「他來了也……」曹節怔了一下,接著說道:「天子沒有賜他杖履上殿,見駕不拜之前,他見到我也要下拜,君臣之禮不可廢,先君臣,後父女,這是聖人之禮。」

    曹沖撅著嘴。眨了眨眼睛。又問道:「大漢不是講孝道嗎?這君臣之禮還排在父女之前?那皇帝看到皇太后。是不是也要讓皇太后先給皇帝行禮?」

    「這……」曹節一下子被噎住了。她臉氣得脹紅。戟指著曹沖喝道:「倉舒。皇家是皇家。你怎麼能亂比較。再說了。當初太公未為太上皇時。高皇帝去見太公。太公也要擁彗先驅地。」

    曹沖沉下了臉。伸出手指摳了摳鼻翼。一點也沒有起來給曹節見禮地意思。他眨著眼睛想了想。忽然笑了:「怪不得子桓一門心思地要攛掇著父親再進一步。原來皇帝這麼威風。這麼一說。連我都有些心動了。」

    「你……」曹節語噎。臉色頓時大變。旁邊地小黃門更是臉色煞白。渾身戰粟。

    「出去。」曹節一揮手。把旁邊面色全僵了地小黃門、宮女、乳母全趕了出去。曹沖還是那麼一臉嚮往地坐在席上。看著曹節有些慌亂地安排人去囑咐那些人別亂說話。悠然自得地從袖籠裡掏出一包小點心對劉興招了招手:「來。到阿舅這兒來。阿舅這兒有好吃地。」

    劉興對曹沖有些陌生。但是他被曹沖手中地點心吸引住了。挪著兩隻短腿。搖搖擺擺地晃了過來。伸出胖乎乎地小手到曹沖手中來拿點心。曹節正好從外面進來。一見連忙抱過劉興。搶過他手中地點心扔到案上。斥道:「你怎麼能亂給東西給他吃。萬一有事。你可脫不了干係?」

    劉興一看到手的點心被搶走了,嘴一咧,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曹沖沉下了臉,伸出兩隻手指,拈起一塊案上的點心扔進嘴裡,慢慢的嚼著,沉默不語。一旦他沉下了臉,剛才那讓人如浴春風的和善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戰場上錘煉出來的殺伐之氣,慢慢籠罩了整個大殿,讓皇后和劉興也感到了極大的威壓,小劉興滿含淚水的眼睛無辜的看著沉默的曹沖,慢慢停住了哭聲。

    「倉舒,你好大的威風,連小孩都不敢哭了。」曹節強撐著笑了一聲。

    曹沖卻沒有理她,他嚼完了嘴裡的零食,伸手拿過案上宮女剛剛端過來的一杯茶,一飲而盡,這才拍拍手,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現在比曹節高出一個頭,站在她的面前,完全可以俯視她。曹節被他無禮的舉動給驚住了,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半步,又強行收住了自己的腳步。

    「哼哼……」曹沖冷冷的笑了:「我這幾年東征西戰,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一個人,可是我的命令一下,說伏屍百萬太吹牛了些,說死個成千上萬人,卻也不是空話。就連前太子劉馮也是死在我的面前的,嚇個把小孩,還不是信手拈來。」

    「你……」曹節再有自信,也不過是一個女流之輩,一旦遇到不理她那一套的曹沖,特別是曹沖肆無忌憚的說出了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之後,她的信心徹底崩潰了。曹沖是誰,是大漢朝戰功赫的驃騎將軍,佔據了大漢半壁江山,如果他也起了纂逆之心,以曹家父子的權利,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天子掃落塵埃。

    「我花了幾年的時間佈局,這次又花了三天的時間,終於勸通了父親先退一步,請辭大將軍、丞相,以王爵就國。我萬萬沒想到,原來皇家有這麼威風的。父親本來還打算過些天來親自向天子請辭,不過如果要他那麼大的年紀還要跪在你的面前,我看,還是算了吧。」曹沖淡淡的看了一眼曹節,收斂了胸中的殺氣,轉身向外就走:「我去找父親請辭的表要回來,這就趕回城,皇后,你慢慢享受皇家的禮節吧。」

    「倉舒——」曹節大急,顧不得皇后的威風,上前一把拉住曹沖的衣袖,急急的問道:「你剛才說父親請辭大將軍、丞相,可是真的?」

    「原本是真的,不過,現在我後悔了。」曹沖偏過頭賭氣的說道。

    「倉舒,你莫急,有

    再說。」曹節將曹沖拉到案前,語氣和藹而溫柔,)+後的威嚴,儼然是在家的時候姊弟之間敘談。曹沖重新坐下,微皺著眉頭,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曹節強忍著心中的不快,陪著笑說道:「倉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說。」

    曹沖瞟了她一眼,將自己剛才見天子遞交曹操的請辭表和自己要求調回許縣的經過給曹節講了一遍,但他沒有講自己是怎麼和曹操商量的,然後靜靜的看著曹節:「皇后,你知道我做到這些,費了我多少周折嗎?」

    「我雖然沒有親歷,可是也能想像得到。」曹節輕輕的點了點頭,「也就是你去說,換一個人去說,恐怕父親不殺他就算客氣的了。」

    「哼哼,算你還有點良心。」曹沖撇嘴笑了笑,想起自己這幾年處心積慮幹的事,他真有些委屈,他一口喝盡了杯中的茶,將一片茶葉叨在嘴裡嚼了嚼,報怨道:「你不知道,父親現在的心理有多矛盾,他不是不想退,他不是不想做個忠臣,可是他不想做個枉死的忠臣,身死族滅,最後只落個善謚,一個微不足道的安慰,他要的是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的過完剩下這十幾年,看著我曹家興旺發達,宗族繁衍。皇后,這些你能做到嗎?」

    曹節不理曹沖帶著戲謔的笑話,她想了想道:「為何不能?陛下又不是無情之人,父親做出這麼大的讓步,他焉能不知,又怎麼會對已經交出權利的父親下手。何況朝中還有你和子桓,宮內還有我,他不會不顧及到大局的穩定。興兒又是太子,如何保不得曹家富貴?」

    「子桓?」曹沖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不說了。曹節苦笑了一聲,她不是不知道曹的心思,有曹在朝一天,他就不會安份守已,曹家不得安,大漢不得安。

    「父親還沒有立太子?」曹節沉默了片刻,又問道。

    「你覺得父親該立誰?」曹沖反問道。

    「以功績才能而言,當然是你,以嫡長而言……」曹節有些為難,停住了話頭,咂了咂嘴,也有些不知道如何說下去了。按照她遵從的禮節,則應該立曹,可是立了曹,不僅曹沖有危險,大漢也有危險。

    可是立曹沖,那麼又不符合長幼有序的這個禮法,讓一直遵從禮法的她又無法說出口。

    「以嫡長而言,當立子桓,是吧?」曹沖伸了個懶腰,神態輕鬆的說道:「如果立了子桓,你說我還能做驃騎將軍嗎?子文還能做鎮北將軍,橫絕沙漠嗎?」他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子桓明知我建議父親派子文出征鮮卑,卻搶先要走了一年的糧草軍械,連南陽武庫都掃空了,一支箭也沒有留下。子文無糧無箭,只能望鮮卑而興歎,這個時候子桓提出要派使者去鮮卑勸降,父親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一切都聽他的。這就是子桓,你還能指望他繼承了武平王之後大發善心嗎?」

    曹節苦笑不語,靜默了半天,又說道:「那父親準備怎麼辦?他還能拖幾年?」

    「不知道,拖一年是一年吧。」曹沖沒有說實話,敷衍道。曹節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興趣再說,也只得停住了話頭。曹沖想了想說道:「父親請辭的表已經遞上去了,我向天子請求調入許縣,護衛京師,目前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讓父親放心一點。北軍五校在誰的手裡,他都不會放心。而一旦北軍落入子桓的手裡,後果就不用我說了,你應該能想得出來。天子九歲登基,在政治中周旋了二十幾年了,又有張公、魏子京這樣的俊才輔佐,應該不難做出抉擇。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一切由天子自己抉擇。」

    曹節微微的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解的看著曹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倉舒,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怎麼想的。如果說你想要做逆臣吧,好像你沒有必要搞這麼多事情出來,如果說你想做個忠臣的話,你又是如此的無禮,你真讓我糊塗了。我現在搞不明白,你究竟想做些什麼?」

    曹沖斜著眼睛瞟了她一眼,忽然笑道:「阿姊,你覺得是天子重要,還是大漢的江山重要?」

    「這……有區別嗎?」曹節不解的問道:「天子就是江山,江山就是天子啊。」

    「這可不對。」曹沖笑道:「大漢的江山還是四百年前的大漢的江山,可是這其中換了多少個天子?有孝文孝武那樣的明君,也有孝靈孝桓那樣的昏君……」他一抬手,攔住了又要說話的曹節:「你不有跟我說那些禮節,我一想到這個既尊重孝道,又要讓父親給兒子『兒磕頭的禮,我就渾身不舒服。可見天子和江山,並不能相等的。就說當今天子,他也是幼子,他的兄長被董卓用武力趕下了台,這才有了他當今天子的帝位,不知道天子對於董卓在痛恨之餘,是不是也有一些感激?」

    「胡說!倉舒,你越發的胡言亂語了。」曹節生氣了,扭過頭不理曹沖。曹沖笑了笑,自顧自的拿起茶杯品了品,又笑道:「阿姊,你以為,憑才能、憑聰明,憑功業,我和陛下相比,誰算有德之人?」

    「你——」曹節再也忍不住了,她忽的一聲站了起來,怒視著曹沖。曹沖的眼裡還有君臣之禮嗎?他的話說得比曹還要直白,他說他不想做個逆臣,還有誰信?那他勸父親請辭大將軍、丞相,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是想把權利轉移到他自己身上去?

    曹節的身體在發抖,她驚懼得不知如何才好。曹的心思是不用說的,而曹沖的心思又是如此的直白,她無法相信曹沖還有做個忠臣的念頭。

    「你坐下。」曹沖拉著曹節,示意了一下。曹節猶豫了一下,覺得現在和曹沖鬧翻未必就是好事,這才勉強坐了下來,曹沖笑了笑,向她傾了傾身子,就像在家裡姊弟兩人說悄悄話的樣子,湊在她耳邊說道:「我就算要做忠臣,也是要做大漢的忠臣,我要為大漢開萬世太平——不過,這一切,都要我活著才好說。」

    完,他呵呵一笑,從

    起一顆點心,掰下一小塊,塞進眼淚早就干了的太子嘴裡,伸手拍了拍劉興雪白粉嫩的臉頰,揚長而去。曹節看著劉興香甜的嚼著點心,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曹沖話裡的意思她明白,他可以做忠臣,可是誰要威脅到他的安全,他會不顧一切的全力反撲,甚至是天子他也照殺不誤。天子死了,他可以再扶持一個,比如眼前的這個流著口水吃點心的太子。反正這種事在大漢歷史上也不是第一個。大將軍霍光廢了昌邑王劉賀,讓宣帝劉詢如芒在背,可他照樣是大漢的忠臣,大將軍梁冀殺了質帝,另立桓帝,要不是他自己實在不是個搞政治的材料,除了會做壞事之外什麼也不會,他說不准也會得個善終。倉舒不是梁冀,他的實力比霍光還要強,他的智慧比霍光還要高,他要想除掉現在的天子,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除了倉舒,天子還有別的選擇嗎?一邊是丈夫,一邊是親人,皇后曹節左右為難,痛苦不堪。她獨自坐在那裡,看著無知的劉興全部興趣只在案上的點心,恨不得痛哭一場。

    「父親要辭大將軍、要辭丞相?」曹驚得差點蹦起來,哪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是啊。」曹沖點點頭,很奇怪的看著曹:「有什麼奇怪的?」

    「你們……你瘋了?」曹氣憤的怒吼起來:「我曹家到了這個地步,你以為是想退就退的?既然想退,當初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勁去爭取異姓王,直接以武平侯退下來豈不是更好,要什麼武平四縣的封邑,你乾脆學留侯,把封邑也給辭了算了。」

    曹沖看著氣得失了方寸的曹,好笑不已,他起身拍了拍曹的肩膀,曹惱怒的擋開了他的手,怒氣沖沖的看著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下去。

    「這是父親的想法,他不想以一個逆臣被寫入國史,你我做兒子的,當然應該滿足他這個願望。」曹沖收回手,一本正經的說道,只是他這副忠臣孝子的模樣讓曹看起來更火冒十丈,他怒不可遏,指著曹沖吼道:「倉舒,你別跟我來這一套,父親的想法?父親怎麼會這個想法,還不是被你攛掇的。父親年紀大了,你花言巧語的說這些胡話,你不僅要害了他,還要害了我們曹家,害了我們身後的無數人。你以為你想當忠臣就能當的?天子是什麼人?老劉家哪一個是心慈手軟的,孝宣皇帝還算有點良心,抄了霍家還能給霍家留點香火,你看看孝桓皇帝,梁家還有人嗎?你再看看竇家現在是什麼慘樣?大漢四百年,有幾個外戚是善終的?馬皇后賢明吧,馬家還不是一樣被連根拔起,要不然會臨到你去欺負馬騰、馬超?當初你們要做外戚,我就不同意,如今倒好,你們居然還想著要交權了,真是昏了頭。」

    曹一邊吼著,一邊狂躁的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曹沖不以為然,他避開曹的口水噴射範圍,用袖子遮著臉,等曹發洩完了,這才笑了笑,拱手而去。曹也沒挽留他,他氣哼哼的想著自己的主意,過了一會兒,他讓親衛去找曹真來商量。親衛剛要出門,曹真卻大步走了進來,他一臉惶急的看著曹,揮手讓親衛們退了下去,湊到曹面前說道:「子桓,天子下詔,駁回了丞相大人請辭的表章,封賞西涼戰功。倉舒為驃騎將軍,萬戶。妙才叔西域都護、後將軍,郯侯,食三千戶,叔權征西將軍,龍亢侯,食兩千戶,鄧艾鎮西將軍,冠軍侯,食兩千戶……」

    曹瞪著眼睛看著曹真掰著指頭一個個的數過去,臉氣得通紅,不住的冷笑不止。曹真說完了西涼之戰有功之臣的封賞,停下來喘了口氣,看了一眼曹的臉色,欲言又止。曹皺著眉頭沒好氣的說道:「還有什麼壞消息,一起說出來吧。」

    「天子下詔,命丞相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

    曹愣了一下,搖著頭笑道:「蕭何?蕭何又能如何,不照樣是夾著尾巴做人。丞相大人的脾氣,又豈做得蕭何。」他看了一眼曹真,見他神色緊張,不禁問道:「還有事?」

    「天子還下詔……」曹真嚥了口唾沫,艱難的說道:「天子下詔,讓倉舒入京獻俘,魏延部三千步卒、陳到部六千精騎補入北軍,倉舒……驃騎將軍兼掌北軍,負責八關守衛。」

    八關是指洛陽周圍函谷關、廣城關、伊闕關、大谷關轅關、小平津、孟津關等八個關隘,是洛陽城外的最重要的一道防線,各置都尉以理軍務、治安。天子將八關交給了曹沖,再加上他掌著北軍五校,也就是說,八關以內,皇宮以外,他說了算。如果考慮到皇宮以內的荀惲等人不僅與曹沖關係好,而且勢力弱到不堪一擊的話,天子等於將自己的一切都交到了曹沖的手上,而這些原本都是屬於大將軍曹操的權利。換句話說,就是曹操通過天子的手將這一切交給了曹沖。

    曹的臉一下子青了,他死死的瞪著曹真,半晌沒動彈。曹真僵在那裡,他深知這個消息對曹的打擊,這不僅說明了曹沖已經掌握了進退的主動權,更重要的是,曹操以自己的退,換來了曹沖的進,他似乎已經忘記了曹這個長子。

    「豈有此理。」曹忽然狂怒,腰間的長劍嗆啷一聲出鞘,劍光一閃,面前的朱紅漆案斷為兩截,案上的筆墨紙硯灑落一地,硯台裡的墨汁潑得到處都是。如瘋虎一般的曹身如游龍,劍光霍霍,轉眼之間就將牆上的帷幕斬得亂七八糟,撲的一聲,長劍刺在粗大的柱子上,深深的紮了進去,曹用力一拔之間,長劍呻吟了一聲,斷為兩截。

    曹蠻力用空,反手擊落了頭上的冠和髮簪,滿頭的長髮散落下來,披上鐵青的面上,隱在長髮中的雙目變得赤紅,他從牙縫裡擠出惡狠狠的幾個字來:「父慈子孝,哼哼,父慈子孝……」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8:48
第九卷 天下一 第十八節 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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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正在家逗著孩子,陪著老媽以及大小五個老婆說著TT雙、小玉兒、孫尚香陪著環夫人打牌,一邊不停的掏著荷包,一邊嘟囓著錢都被環夫人贏走了。環夫人興高彩烈的抹著麻將,面前堆了一大堆的五銖錢,曹宇和曹據兩個小子不停的說著討喜的話,同時替環夫人把贏來的錢塞入已經是鼓鼓囊囊的荷包,場面溫馨而快樂。

    荀文倩抱著兒子,身邊圍著妞兒和虎子,不時的和曹沖嘀咕著。前些天曹衝到宮裡鬧了一場,今天又去逗了曹一場,兩件事顯得都莽撞之極,荀文倩頗不贊同,埋怨他太衝動。小雙微笑著坐在一旁,懷裡抱著大雙的兒子輕輕的哼著童謠,不時的瞟一眼曹沖和荀文倩。曹沖呵呵的笑著,有一聲沒有一聲的應著,讓人感覺他根本沒有把荀文倩的話聽到心裡去。

    「我知道你是為了討父親的歡心,可是你也沒有必要去皇宮和皇后折騰這件事啊,她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嫁入了天家,當然要為著天家說話的。你這麼直白的威脅她,她會好受麼?再說了,旁邊還有那麼些人,皇后即使不說,也難保會走漏風聲,我想著她一定會主動和天子說你這些戍。天子聽了,還能答應你入京師的事?」荀文倩埋怨道。

    「不跟皇后說,難道跟天子說?」曹沖笑嘻嘻的反問了一句:「跟皇后說,還能有個緩衝的過程,皇后再怎麼說也是曹家人,她為老劉家考慮無可厚非,可是也不能不為我曹家考慮一下。天子就沒這麼好的心境了,他要是聽到我這些話,第一個念頭大概先除了我再說。」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說道:「天子這個人,從登基的那天起就沒過上好日子,但是他九歲登基,不可能沒看過他的父皇當天子的威風,也不是不想有這樣的威風,他只是沒機會而已。殺伐隨心的**憋在心裡越久,就會越發的強烈,一旦有機會,不管是這個機會是不是合適,他都可能失去理智,不顧一切的去抓住它。我才不想成為天子衝動的犧牲品呢,我的好日子剛剛開始,豈能葬送在這樣的場合之下。」

    「既然如此,那你還去惹子桓,不怕他的君子劍一劍捅了你?」荀文倩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雖說和鄧師傅學了好幾年,可從來沒有實用過,動起手來未必是他的對手。」

    「他?」曹沖笑了,「他不敢。子桓這個人比天子狠厲得多,也冷靜得多,他不會冒這個險的。」

    「就你聰明,你當什麼始隨你的意嗎?」荀文倩見曹沖振振有辭,估計也說不服他,也懶得再廢口舌,反正她相信就算天子和曹有什麼想法,在這許縣也動不了曹沖。別看曹府周圍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十個兵丁,府內只有二十豢,二十女衛,看起來防衛很簡單。可是荀文倩知道,劉封帶著三百鐵甲營在外,典滿帶著二百豢在內,除非大軍來攻,否則曹府是固若金湯。

    荀文倩唯一感到奇怪的是,這五百個人究竟藏在什麼地方,曹府雖然大,可是五百人居然能隱於無形,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要不是曹沖言之鑿鑿的親口告訴她這些,她無論如何是不敢相信府內府外有五百精銳在護衛著。

    「如果能什麼都隨我的意,我哪還需要費這麼大勁。」曹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你以為願意過這種天天在算計別人的日子?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在家陪陪阿母,陪陪你們,可是我不能啊。」

    荀文倩默然了,她當然知道曹沖的難處,到了曹家這個地步,想過平淡的日子幾乎已經成了一種奢望,你縱使是真的想做個忠臣,天子也不相信,他不相信,就會想辦法對付你,一個成天被人惦記著的感覺,肯定不是一個好的感覺。

    「已經三天了,天子的詔書也該下來了吧?」荀文傅思索了長久,這才輕輕的吐了口氣。

    「應該快了。」曹沖拍了拍腦袋。笑著說道:「文長〞至帶著親衛營在函谷關外等候地消息一定已經傳入宮中。天子就算不服氣。張公嫻於政事。豈能不知?」

    「唉。但願如此吧。」荀文倩站起身來。對小雙說道:「走。我們帶小三、小四去曬曬太陽。也去補補。妞兒。虎子。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好——」妞兒奶聲奶氣地應道。和虎子一邊一個。拽起小雙就走。

    曹沖嘿嘿笑了兩聲。起身剛要跟著出去。秦朗大步走了進來。趕到曹沖面前躬身施禮道:「將軍——」

    「在家裡叫什麼將軍?」曹沖不滿地皺起眉頭責怪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還記不清?」

    「喏。兄長。」秦朗臉一紅。連忙改口道:「宮裡來人了。天子下詔。請兄長速速前去接詔。」

    「接詔?」曹沖一驚,看了一眼訝然的回過頭的荀文倩和小雙,連忙對環夫人說道:「阿母,你等會再贏錢吧,天子詔書來了,我們得去迎一下。」

    安靜的曹府頓時熱鬧起來。

    黃門侍郎金禕微笑著,雙手捧著詔書站在門口。不大一會兒,曹府正門大開,十幾口人在朝服整齊的曹沖和環夫人的引領下跪在了中庭之中,秦朗小跑著走到金禕的面前,微笑著說道:「將軍已經準備好了,請大人入內傳旨。」

    「有勞秦司馬。」金禕客氣的向秦朗點頭示意,然後跟著秦朗進了門。他站在曹沖和環夫人的面前,打開了聖旨,清咳了一聲,朗聲念道:「惟建安二十一年十一浴卯,皇帝曰,咨爾車騎將軍沖,聰明英特,文武雙全,天之降汝,以輔朕躬,夷大難,克捷有功……特擢升為驃騎將軍,位比三公,增邑五千,合為萬戶……」

    天子這次大加封賞,長長的詔書念得金禕口乾舌燥,不僅加封了曹沖,連環夫人也跟著受封為武鄉君,五個夫人各有封賞,孫尚香更是被加封了一個奉車都尉的虛銜,以獎賞她在上邽之戰中的戰功。她這個虛銜跟別人的虛銜還不一樣,別人是真虛的,有個名,沒有俸祿,她卻是俸祿照拿,就是不用上班,每個月盡落一百石

    錢。

    金禕讀完了聖旨,走到曹沖面前彎下腰來,雙手將聖旨遞到曹沖手中:「驃騎將軍,接旨吧。」

    曹沖雙手接過聖旨,朗聲道:「臣使持節驃騎將軍廣陵侯沖接旨,謝陛下天恩,臣定當奉公守節,為大漢效勞,為陛下解憂。」

    「將軍大人,請起吧。」金禕笑著扶起曹沖。曹沖就勢站起,轉身扶起興奮得不知所措的環夫人,這才回過頭對金禕拱拱手說道:「德禕,請入內一坐。」

    金禕謙卑的笑著:「將軍有令,焉敢不從,金禕就沾天子的光,到將軍府上叨擾一杯香茶了。」

    曹沖哈哈大笑,揮手示意秦朗,秦朗會意,出去安排給這些傳旨的郎官們賞錢。自從後漢宦官亂政,被袁紹大殺四方之後,宮裡已經沒幾個太監,大部分都是百官子弟充作郎官,這些人有家有小的,許縣現在又比以前繁華,花銷自然不小,今天到以有錢著名的曹將軍府上來傳旨,都知道是個美差,當然要把他們餵飽了。

    曹衝將金禕引入書房,分賓主落座,侍女端上茶和點心來。曹沖示意道:「德禕,來嘗嘗,這是今年的新茶,天子那裡你想必也見過了,不用客氣,來,嘗嘗。這是周祭酒的洋夫人所制的點心,如今可是長安學院的一絕,長安的好多商家都千方百計的想學點秘訣呢,只有我家的奉車都尉……」曹沖想起天子居然給孫尚香封了個比兩千石的官就覺得好笑:「……學會了,你可有口福了,這許縣,就我一家有這個。」

    金禕驚訝的看著盤中顏色鮮艷欲滴,看起來就賞心悅目的點心,欣喜的笑道:「是嗎,那我可真是有福了,不僅喝到了香茶,嘗到了美食,而且還是我大漢第一個女都尉親手做的美食,將來也可以寫點筆記,效仿周祭酒在報紙上佔一席之地了。哈哈哈……」說完,小心的捏起一塊點心送到口中,細心的嚼了兩下,連連點頭讚好。

    「哈哈哈……德禕過謙了,我聽說你和子京等人在陛下面前議論九品官人法,頗有見地,何不寫出來登在報上?」曹沖隨口說道,眼睛瞟了一眼金禕。

    金禕一愣,含著點心不動了,他看著曹沖怔了半晌,一口嚥下子點心,有些尷尬的說道:「將軍,我對九品官人法的看法可能與將軍不同,這……」

    「無妨。」曹沖揮揮手說道:「報紙又不是我的一言堂,你們只要言之有物,不管是不是和我的看法相同,都可以登在上面。唉——你們以為報紙是我的私人物事嗎?主編可是荀仲豫、仲長公理等諸位先生,你們會錯意了吧?」

    金禕尷尬的一笑,心想這些人都是襄陽學院的老底子,當然是你的親信,你以為我不知道呢。不過這樣的話不能說出來,他想了想說道:「既然將軍美言,我回去和子京商量一下,形成正式文稿,然後交將軍過目就是。」

    「不必給我看,你們直接給荀仲豫先生他們,稿費也是他們給,哈哈哈,我收了你的稿子,難不成還要我付稿費嗎?」他說著,哈哈大笑起來,金禕聽了也跟著笑了兩聲。曹沖笑了片刻,慢慢收住了笑容,正色說道:「德禕,我知道,我和你們有些想法不太一樣,我的官職也比你們高。可是,這個世上的理並不是都在位高權重的人手裡,就是貴為天子,也要聽諫的,何況我只是機緣湊巧才立了一點功勞的凡夫俗子呢。所謂偏聽則明,兼聽則暗。又所謂理不辯不明,只要大家拋棄個人成見,有些不同的想法為什麼不能拿到明面上來開誠佈公的討論討論呢?參與討論的人越多,越是能利用更多的人智慧,教學相長,擇善而從,有什麼不好呢,你說是不是?」

    金禕低下頭沉思了片刻,然後抬起頭看著曹沖的眼睛。曹沖的眼神清澈而有神,閃爍著熠熠的光輝,金禕一時之間被他吸引住了,有些出神。過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連忙拱手說道:「將軍說得太對了,禕一時出神,有失禮之處,還請將軍大人包容。」

    「呵呵呵……」曹沖呵呵一笑:「你比我還年長幾歲,又是忠臣之子,我甚是敬仰的。這兒又沒有外人,你就不用太拘謹了,那些禮節啊什麼的,如果什麼都按照聖人說的來,可就沒法子交朋友了。」

    金禕雖然對曹沖菲薄聖人的說法不太習慣,但對他平易近人的態度卻極是滿意。兩人喝著茶,吃著點心,漸漸的放開了心懷聊了一刻,秦朗進來示意一切都安排好了。金禕這才起身,告辭出門。曹衝起身送他走到門外,正看到那些郎官們正興高彩烈的圍著得意洋洋的新任奉車都尉孫尚香,看她指點那些興奮和羞澀參雜的年輕郎官們刀法。一見曹沖陪著金禕出來,孫尚香收了勢,郎官們也連忙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用好奇的眼光偷偷的打量曹沖。在這些年輕人的眼裡的,年輕的驃騎將軍就是聖人一樣的存在。

    金禕和曹沖告了別,上車之前掃了一眼郎官們鼓鼓的腰包,暗自一笑,回頭瞟到車上一個裝飾精美的小箱子,心中十分滿意,回頭再次向站在門口的曹沖致謝,這才驅車遠去。

    「你現在也是當官拿俸祿的人了,以後吃飯要自己掏腰包了。」曹沖拉著小臉通紅,額角上沁著汗的孫尚香打趣道。

    孫尚香嘎嘎笑了兩聲:「是的,我也是拿俸祿的人了,過些天也去皇宮給天子扶車去,總不能白拿錢不幹活吧。」她偏過頭看著曹沖,笑得賊忒忒的說道:「你看可好?」

    曹沖笑了笑,攤了攤手無所謂的說道:「可以啊,我就怕天子看到你這樣子,有點心虛。所以我勸你要是真想扶車的話,還是給皇后扶車去吧,萬一驚了聖駕,這個罪我可擔待不起。」

    「我有那麼嚇人嗎?」孫尚香黛眉一豎,雙手叉腰咬著牙嗔道。

    曹沖呵呵一笑,看著不愛紅裝愛武裝的孫尚香,想起前世的假皇叔劉老漢被這個野蠻夫人嚇得不敢入洞房的故事,忍俊不禁的暗歎一聲,胭脂馬是好,可也不是一般人能騎的,除了咱這樣聰明

    武雙全的神童,有誰能搞得定呢。他心情頗好,攬肩膀笑道:「且莫說我的奉車都尉夫人是個大美女,就算是個無鹽莫母,穿上這一身戎裝,那也是英姿颯爽、天下無雙啊。給天子扶車豈不是太浪費了,你應該帶著老虎營,縱橫萬里傲嘯天下才對。」

    「撲哧——」孫尚香半是得意,半是害羞的掩著嘴笑了,順便送了一把鮮嫩的菠菜給新任驃騎將軍夫君大人。

    屋內,幾個媳婦正圍著剛封了爵的婆婆環夫人打趣,小玉兒嬌笑著說道:「阿母,你現在也是有爵位,有封地的人了,以後打牌的時候啊,可就得撒點兒小錢給我們花花,不能像現在這樣把我們的零花錢都贏走了,想給孩子買點玩具什麼的,都手頭緊得很呢。」

    環夫人老懷大慰,從侍女懷中接過大雙的兒子,狠狠的親了一下說道:「我的孫兒怎麼會沒有玩具呢,馬上奶奶就讓你板拉著車去市上採買,看到什麼買什麼,讓我的乖孫兒玩得開心才是第一位的,我孫子也要像他阿翁一樣,以後要做將軍的。對吧,小三?」

    孫尚香走進門來,正好聽到環夫人的話,不禁笑道:「阿母要疼孫兒,我們的腰包只怕又要癟一些了。」

    環夫人笑嘻嘻的瞪了她一眼:「老虎,你現在也是有俸祿的人,還怕輸我兩個錢嗎。依我看啊,小玉兒掌著家裡的生意,手頭自然全是油水,你這個老虎也是做官的人,自然不缺錢的。只有倩兒和大雙、小雙三個人,那才是真正的窮人,以後啊,阿母不贏她們的錢了,只贏你們兩個的錢,這也算是劫富濟貧了。」

    「阿母好偏心呢。」蔡璣和孫尚香不依的叫起來,一邊一個上前抱著環夫人的手臂嬌笑著一陣輕搖,搖著環夫人開懷大笑,眼角的魚尾紋似乎都淺了許多。

    「驃騎將軍還滿意嗎?」天子背著手,在金禕面前回轉了幾圈,停住了腳步,偏著頭看著金禕的眼睛問道,他的眼裡掩藏著一絲憤怒和不甘。正如荀文倩所說,皇后雖然很為難,可是這件事如果被別人先捅到天子耳朵裡,那就更難辦了,她思前想後,還是向天子匯報了曹沖的無禮,當然了,那些對天子來說刺激太大的話她還是換了說法,以免天子禁受不住失去理智。她表達了曹操和曹沖的擔心,隱約表示了他們對未來的不安全感,這點不用皇后說,天子也能理解,就算他沒有想法,其他的大臣也會有想法的。君臣之間的爭鬥,大部分時候反而不如臣與臣之間的爭鬥更死去活來,不可兩存。

    天子雖然憤怒,可是在皇后的勸說下,他思前想後的想了一夜,也和金禕、魏諷兩個親信商量了一夜,最後給了一個皇后滿意的結果。駁回曹操請辭的奏章,讓他如蕭何故事,可以上殿不拜,不用出現老曹拜倒在女兒面前的情況。加封曹沖,恩及其母環夫人及幾個妻子,越格封賞西征的一應將士,夏侯淵父子、鄧艾、魏延。金等人都得到了超出預想的封賞,賈詡等一干謀士也得到封賞,賈詡為西涼刺史,為了避免他的俸祿受到影響,他原有的京官太中大夫轉為平級的侍中,並將爵位由都亭侯升為都鄉侯,食八百戶。原車騎將軍府的掾吏成為驃騎將軍府的史,龐統、法正、張松等人賞爵為亭侯,食各數百戶不等。

    總之,跟著曹沖這個驃騎將軍的人都陞官發財,不比跟著霍去病那個驃騎將軍的人差,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給足了曹沖的面子。

    天子見金禕滿面笑容的回來,估計曹沖應該很滿意,可是他顯然不太滿意,心裡反而有些煩燥,忍不住要問曹沖的反應。

    「驃騎將軍對陛下的天恩很感激,紡要為在漢盡忠,要為陛下效勞。」金禕很開心的說道:「陛下,驃騎將軍還讓了一步,允許我等在報紙上發表支持九品官人法的言論。」

    「有這事?」天子不解的看了一眼金禕,仰起頭看著屋外的天空,想了片刻說道:「他不怕會引起世家大族的反彈嗎?能寫文章的人,大多是經學淵博的人,他手下那些學院剛畢業的學生,可不是對手。」

    金禕輕輕的搖了搖頭:「陛下,臣以為,這是驃騎將軍對陛下示好啊。我大漢的基石是世家大族,如果陛下不准九品官人法,必然會失去民心,如果陛下准了九品官人法,則不符合驃騎將軍的心意,也不符合大將軍的心意。他讓我等在報紙上辯論,就是給大家一個公平論爭的機會。陛下,如果那些世家大族論不過驃騎將軍的人,他們就不好再逼著陛下同意了。陛下,襄陽學院、長安學院的大儒可不少啊,世家大族未必就是他們的對手。」

    「那豈不是還是空歡喜一場?」天子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不,陛下。」金禕見天子垂頭喪氣的,連忙說道:「陛下,這件事的勝負暫且不論,至少表明驃騎將軍感受到了陛下的寬容,他願意和世家在這個問題上進行論爭,就是表示他沒有用武力來解決這個問題的打算,而有意與陛下協商解決此事。陛下,這都是驃騎將軍的誠意啊。」

    天子聽了,良久未動,忽然自嘲的笑了一聲:「朕這個天子當得還真夠窩囊的,居然要向臣子妥協,哎,愧對列祖列宗啊。」

    金禕沉默了片刻,伏地勸道:「陛下,當年孝宣皇帝登基,大將軍霍光為其乘,孝宣皇帝如芒在背,不過短短七年,霍光去世,車騎將軍張安世代光乘,孝宣皇帝方能從容肆體,重現世,終為一代賢君。陛下承大難之後,能支撐到現在,何輸於孝宣皇帝?請陛下耐心等候,終有乾坤在握的那一天。」

    天子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背過身去,揮了揮手說道:「愛卿,你起來吧,你的一片好意,朕心領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朕定不負你。」他想了想,又說了一句:「你金家世代忠良,朕心甚慰。」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9:13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十節 甘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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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上前一步,扶起去卑父子,和聲說道:「右賢王,,呼韓邪單于以來,漢匈和好已有百年,雖然間有摩擦,還是以和為主。我是真心誠意向右賢王請教的,並非示威之舉,去賢王想必也知道,我大漢向來是以仁義當先的。

    更何況我的先生還是阿迪拐、阿眉拐的母親,我們是一家人啊。哈哈哈……」

    曹沖雖然對昭君出塞這種事向來不太感冒,對去卑把蔡>十二年也極其惱火,可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拿這個來說事——正如去卑心裡也在對「大漢以仁義當先」這句話嗤之以鼻一樣,大漢人不要臉的事做得多了,匈奴人也沒少禍害大漢人,不過眼下形勢如此,當然還是和為貴了。匈奴人怕漢人在收拾鮮卑人之前先收拾了他,漢人也不希望在自己的腹心地帶起亂子,特別是現在要對鮮卑人動手的時候。

    所以大家都哈哈哈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去卑一副感激涕涕零的樣子:「將軍說的是,我匈奴人一直對大漢忠心耿耿,這些年為了擋住鮮卑人南下侵擾大漢的步伐,年年血戰,損失慘重,本當向大漢請求支援,可是我們也知道大漢這些年也有些困難,那些叛逆把大漢搞得不得安生,我匈奴人從單于開始都為大漢擔心啊,就是有些損失,能承受的也就都自己承受了。將軍一出,四海安定,我家單于也是欣喜不已,特讓去卑帶著駿馬十匹,裘皮五十張,方物若干,來向大漢的天子、將軍祝賀。願大漢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願將軍加官進爵,橫掃漠北,再立不世之功,願我匈漢之間永遠和平,無刀兵之禍。」

    別看去卑長得五大三粗的,可是說起話來倒是一套一套的,看來當初也沒少受蔡>+;;漢人一般,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到我大漢來當個將軍?」

    去卑一愣,臉色變了,他是匈奴的右賢王,現任單于一死,他就是單于,雖說大漢比匈奴人有錢,可是到大漢做個將軍,再牛逼也是被人踩在腳底下的,而匈奴單于就不一樣了,除了名義上臣服於大漢天子,他就是一方諸侯,在他的地盤上,他就是天子。他如何又能願意到大漢來做個將軍,做曹操這樣的大將軍還差不多,不過顯然曹操不會願意讓給他。

    「呵呵,將軍過獎了。」去卑陪著笑說道:「大漢比起匈奴不知要好上多少輩,能到大漢來,哪怕是做一小校,也是我去卑的福氣。不過去卑生在匈奴,長在匈奴,野性未除,恐怕不能適應大漢的習俗,亂了大漢的規矩,到時候反負了將軍的一番美意。」

    曹沖呵呵的笑著,瞟了一眼看似粗豪〉則狡猾的去卑,擺擺手表示自己也就是那麼一說,不必當真,然後看著阿迪拐兄弟二人說道:「還記得你們的母親吧?」

    阿迪拐、阿眉拐一聽,連忙拱手低頭說道:「回稟將軍,我們兄弟對母親思念之極,恨不得現在就能見到母親,還望將軍成全。」說著,兩人眼圈發紅,幾乎落下淚來。

    匈奴人還保留著母系社會的遺風,知母不知父,父子一旦有了矛盾,兒子拿刀殺父親很正常,可是對母親卻極其尊敬,任何人對母親不敬都會招到其他人的鄙視和唾棄。蔡>開匈奴的時候,阿迪拐十一歲,阿眉拐九歲,正是最依戀母親的時候,當蔡的馬車一步步駛離美稷草原的時候,蔡>哭著跟在馬車後面追了十幾里,喊得嗓子都啞了。一晃眼過了**年,母親的形象卻還是深深的刻在他們的心中,一聽說去卑要到大漢來,他們立刻跟著來了。

    曹沖停住了腳步。看著這兩個澘然欲淚地頭少年。歎了口氣。轉過身對去卑說道:「右賢王。你來這裡大概是為了我大漢地軍隊北征地事。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們是為了掃滅鮮卑人。對你們匈奴人沒有任何惡意。不過。你來得正好。我剛剛在西涼打了一個小小地勝仗。天子嘉獎。要在明年正月進行獻俘。並進行閱兵大典。你匈奴既是我大漢地藩屬。也理當前來觀禮。還請右賢王派人和我大漢地使者一道。去請你家單于前來。不知可否?」

    去卑見曹沖這麼鄭重地說大軍與匈奴人無關。總算把心徹底放下來了。他出舒心地笑容:「大漢這麼給我匈奴人面子。我家單于當然要前來觀禮了。請將軍放心。我立刻派人陪同貴使一道去王庭請單于。至於我。願意在許縣呆上幾天。好好看看京師地繁華。」

    曹沖苦笑著搖了搖頭。許縣也許在匈奴人眼裡能算繁華。可是在他地眼裡。不過是一個小縣城而已。哪裡談得上繁華二字。他對去卑說道:「右賢王願意在許縣呆些時候。我正是求之不得。正好向右賢王請教一些用兵之法。不過。阿迪拐、阿眉拐。我卻有個任務交給你們。不知你們有沒有興趣?」

    阿迪拐、阿眉拐一聽。有些不解地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去卑一眼。去卑暗暗點頭。心道曹沖說得這麼客氣。總不會對你們不利地。阿迪拐、阿眉拐一見去卑點了頭。連忙拱手齊聲說道:「請將軍吩咐。」

    「你們去一趟長安。將你們地母親接到許縣來。」曹沖仰著頭看著西面。停了片刻說道:「我撥二百親衛騎跟著你們去。這件事辦好了。你們就是我親衛騎中地軍侯。如何?」

    阿迪拐、阿眉拐一聽。大喜過望。睜大了眼睛看著去卑。去卑略微皺了皺眉頭。對曹沖這種當著面就把他兩個兒子搶走地做法有些不滿。可是轉念一想。曹沖是大漢朝炙手可熱地驃騎將軍。將來還有可能是大將軍。說不准還有可能成為新王朝地天子——在他們匈奴人地眼裡。長幼有

    一句屁話——蔡>;;後的成就當然要比在匈奴好得多。再何況就算自己不願意也不能得罪曹沖,而且從兩個小子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對進入曹沖的親衛騎是十分眼熱的,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兩頭不討好。

    「將軍看得起你們,讓你們去接你們的母親,還讓你們跟著他,這是你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也是看在你們母親的面子上才這麼提攜你們,你們還猶豫什麼?還不趕緊跪下磕頭謝過將軍。」去卑瞪起眼睛罵道,掄拳上前要打。

    阿迪拐兄弟一聽,忙不迭的趴在地上,一人抱著曹沖一隻腳,連親了兩下,然後倒行幾步,大聲說道:「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曹沖也十分歡喜,這兩個小子弓馬純熟,是個做騎將的好材料,把他們拉過來,不僅可以絆著去卑,又圓了蔡>+法子。他把阿迪拐兄弟扶了起來,開心的上下打量了他們一下,轉過身來對秦朗說道:「元明,帶他們去領兩副衣甲、武器以及馬具。」轉過頭看了一眼去卑,又接著說道:「給右賢王也準備一套精甲。」

    阿迪拐兩人固然是欣喜不已,就連去卑也是很意外,連忙致謝。

    曹沖立刻帶著去卑去見天子,請天子下詔派人去單于王庭約請單于前來觀禮。天子一聽說匈奴人主動來示好了,哪裡有不願意的,很開心的下詔派蔣干持節前往美稷,然後又大大的誇獎了一番去卑,收下了去卑的禮物,又加倍的賞賜了一番,讓去卑樂得合不攏嘴。就在第二天,阿迪拐兄弟帶著曹沖撥給他們的兩百親衛騎趕向長安去接蔡>

    遼東,三山島。身穿長袍的毛機雖然長得文弱,可是坐在高大威猛的甘寧面前並不氣虛,他看了一眼甘寧,又看了一眼旁邊橫眉豎目的眾將,淡然的笑了一聲,從懷裡掏出孫權的那封信放在漆色脫落的案几上,伸出兩隻細長的手指,緩緩的推了過去。

    「執金吾孫大人的親筆信,請孫將軍過目。」

    甘寧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側侍立的孫韶。場面一時有些尷尬,眾將都有些意外的看看孫韶,又看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毛機。孫韶盯著毛機看了半晌,忽然笑道:「果然不狼毛東曹(毛玠)的兒子,眼光夠毒辣,敢問大人是怎麼知道我的?」

    毛機微微一笑,略躬了躬說道:「將軍雖然穿著普通的衣甲,可是站在眾將之中,氣質非常,甘將軍乃人中豪傑,在將軍的襯托下也相形見絀,除了前廣陵太守、偏將軍孫公禮,還能有誰?」

    孫韶笑了笑,他當然不會相信毛機這些假大空的話,什麼氣質非常,他們大概是派斥候來打聽過了,故而才知道他孫韶是這支海盜的領頭人。既然孫權的信來了,曹的人也找到了這裡,想必這事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他沒有再說什麼,上前坐在甘寧讓出來的位置上,取過案上的信拆開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慢慢的疊好,揣入懷中。兩隻手扶著案幾,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聲間。大帳裡安靜得很,大家都有些緊張的看著孫韶的臉色。

    孫韶敲了半晌,忽然重重的敲了兩下,好像是下了一個決心,抬起頭說道:「我們有什麼好處?」

    毛機一直很安靜的坐在那裡,兩手互握著置在腹前,彷彿是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裡靜思一般。聽得孫韶說話,他的嘴角掠起一絲微笑:「你們先前擄去的糧草輜重,全部歸你們,孫刺史的死,也扯過不提……」

    「廢話,難道你還想讓我們把東西還給你們,讓我給孫觀償命不成。」甘寧暴喝道。

    毛機沒有理他,眼睛直視著孫韶,一動不動。孫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起手示意甘寧稍安勿躁,接著說道:「這個……好像不是什麼條件吧?」

    毛機笑笑:「將軍手下有五千人嗎?」

    孫韶臉色一寒,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沒有五千人,可是照樣能把你們青徐水軍打得大敗。」

    毛機搖搖頭:「孫將軍,我們明人不說暗話,要不是孫刺史遇到了風暴,又是猝不及防,就憑你們這些……」他伸出指頭指了指甘寧等人:「饑一頓、飽一頓,面色饑黃的人,想要打劫全副武裝、驍勇善戰的孫刺史,恐怕就算能得手,也是兩敗俱傷之局。」

    「放肆——」甘寧真的惱了,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個毛頭小伙子指著鼻子說得這麼不堪,雖然他說的基本是實情,這從他們一個個的臉色就可以看得出來,可是被人這麼說如果不發飆,那就不是他錦帆賊甘寧了。他上前一步,嗆啷一聲拔出半截長刀架在毛機白淨的脖子上,圓睜雙目,大有一刀結果了他的架勢。

    孫韶沉默的看著毛機,他也有些被毛機的氣焰給激怒了。

    毛機瞟了一眼長刀,又瞟了一眼怒氣沖沖的甘寧,忽然笑了:「你殺了我,就能回到陸地嗎?」

    「為什麼不能?」甘寧大喝:「老子有兵有船,哪裡去不得?」

    「有兵有船?」毛機撲哧一笑,慢條斯理的說道:「三五千殘兵,百十條破船,你能走到哪裡去,就靠打劫過往的商船,你能活到幾時?你沒覺得最近商船少了,漁民也不敢來了嗎?你還是想在這裡住下,自耕自收,然後埋骨異鄉?你們這兒……好像沒幾個女子吧,就你們這些男子,能繁衍下去嗎?」

    甘寧語噎。

    他們到這裡的時候,這裡還有不少漁民和過往的商船可以打劫,再加上帶出來的一些餘糧,過了年把自在的日子,可是商船被他們打劫怕了,不從這裡走了,漁民要麼被他們殺了,要麼跑了,根本搶不到多少東西,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冒險去打劫孫觀的部隊,他們手頭是有不少財物,可是這些財物不能當飯吃,孫觀那一船船的糧食對他來說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孫韶擺了擺手,讓尷尬的

    下,淡淡笑道:「你說得不錯,我們是舉步維艱,可T好處,我們又何必給你們跑腿?」

    「青徐水軍有兩萬人。」毛機輕輕的撫平了一下被甘寧抓皺的衣服,轉過頭接著說道:「在你們手上死掉三千多人,還有一萬七千人,青州儲積的糧草輜重足足夠支用一年,你們搶到的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

    「為何?」孫韶有些奇怪,他只有三四千人,本來連軍械都不全,這次搶劫了孫觀,算是發了一筆財,總算裝備齊全了,可是跟有財大氣粗的鎮東將軍府支持的青徐水師比起來,他還不是對手,臧霸既然要替孫觀報仇是意料之中的事,為什麼張承要阻擋他?

    「張長史制止臧刺史,一來是不想與將軍互耗實力,二來……」他又笑了笑,不過這次是一絲冷笑:「荊益水師一分為二,周瑜周公瑾繼任水師大都督,現在帶著一萬裝備了新式戰船的水師趕赴洛陽接受天子檢閱,如果開了春之後遼東戰事還沒有結束,周都督就會帶著這一萬人來這裡。」他用手指點了點腳下,掃視了一眼面色如土的眾將:「你們覺得,你們能打贏嗎?」

    能打贏才怪!

    眾將心中掠過一陣悶雷,周瑜要帶著一萬水師來打他們,這跟直接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沒什麼區別。而孫韶更是面色灰敗,周瑜和孫家有仇,他如果來了絕不會留手,更可怕的是,這批江東的敗軍對荊益水師本來就怕,對周瑜更是從心裡敬佩,周瑜一來大概至少有一半人要舉手投降。

    這仗沒法打。

    「縱使如此,可是……」孫韶強笑了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我們總不能白白給你們賣命吧。」

    「這是自然。」毛機點點頭,從懷裡又掏出一封信遞給孫韶:「這是鎮東將軍的親筆信,你可以看看,任選一條路。」

    孫韶接過信看了一眼,抬起頭來對毛機說道:「毛大人,能否容我等議議,再給大人回復?」

    「理當如此。」毛機站起身來,跟著一個親衛走了出去,到外面看海景去了。他一出門,那些人呼啦一下子把孫韶圍上了,眼光熱切的看著孫韶,這兩年海盜生涯把他們過怕了,天天做夢都想有機會投降,趕快回岸上去。比起大海來,以前在長沙裡面的風浪簡直不值一提,他們的這些戰船只能在近海處游弋,根本不能入海,否則就是死路一條。說起來挺威風,其實處境很困難。

    孫韶將眾人的神情看在眼裡,暗自歎了一口氣:「諸位,曹將軍要我們幫他拿下遼東,給兩條路讓我們選。」他看了一眼眾人,然後盯著甘寧說道:「一是我們並入青徐水師,以後算他的親信。」

    甘寧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不妥,曹未必是曹沖的對手,如果他爭位爭輸了,我們再去投曹沖,還不如當初就去投曹沖呢。不妥。」

    眾將想想,也點了點頭,曹從各方面來看,都不是曹沖的對手,再說了,並入青徐水師,他們的獨立性就沒了,以後要看別人的眼色,不是什麼好事情。

    「其二,他把樂浪郡交給我們,我們算是朝庭的正式官員,以後來去自如,想回家的回家,想入朝的也可以入朝。他說他拿下遼東之後,還要征高麗,打倭國,我們有的是立功的機會。」

    甘寧摸著鬍鬚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高麗×國那些事太遠,對我們來說,能夠名正言順的佔了樂浪郡,卻是個好主意。他不去打高麗,我們可以去打高麗,這裡天高皇帝遠,憑我們的本事,割據一方稱藩朝庭,也是個不錯的前途。」

    孫韶看了一眼眾人:「你們說呢?」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七嘴八舌的表達了自己的意見,雖然有些人是想回家的,可大部分人還是贊同第二條,先佔了樂浪郡再說。

    「我們接受了這個條件,可就是幫他打遼東了。」孫韶見眾議已決,沒有出現他預想中的眾叛分離的場面,倒也安心了些,接著就要考慮下面攻打遼東的方案。

    「這個簡單。」甘寧說道:「讓他們再給我們一批糧草,補齊軍械,我們和青徐水師分頭行動,別一不小心被他們給吞了。青徐水師向北攻取襄平城,我們向東,由西安平上岸,抄了公孫康的後路,然後向北拿下玄葂郡。再加上夏侯惇的大軍,三路進發,拿下遼東是易如反掌。」

    「現在?」孫韶有些懷疑,現在正是隆冬,不是行軍的好時間。

    「就是現在的機會最好。」甘寧重重的一揮手,斬釘截鐵:「公孫康一定以為這個天氣我們不會進軍,要等到明天開春之後才有可能,他沒有防備,正是我們趁虛而入一舉拿下遼東的好機會。」

    眾人有些懷疑的互相看了看,鴉雀無聲。

    孫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現在出兵固然有出其不意的突襲效果,可是行軍的難度也的確不小。他想了想說道:「這件事不是我們一個人說了算,還是跟毛大人商量一下,看看鎮東將軍府的意見再說吧。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們也是獨木難支啊。」

    眾人連忙點頭附意。甘寧見了,也只好點頭同意。

    孫韶將毛機請了進來,把甘寧的主意一說,毛機眼前一亮,連連點頭說道:「甘將軍果然是久經沙場,此計甚妙,我這就回東萊向張長史匯報,諸位就聽我的好消息吧。」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9:25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十一節 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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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二十一年冬十二月初,鎮東將軍府長史張承在接到^T]回報後,立刻發現了戰機,他派人緊急和孫韶再次商議之後,當機立斷,一面向許縣的鎮東將軍曹報告,一面以鎮東將軍府的名義向前將軍夏侯惇發出命令——曹雖然只是鎮東將軍,但他現在是使持節,可以向夏侯惇下命令,當然了,就是沒有使持節,夏侯惇也會聽從曹的命令——要求他率大軍迅速向遼西郡進發,攻取遼西郡,從西路逼向遼東郡治,公孫康的老巢襄平城.ΠET與此同時,他親自踏上臧霸青徐水師的戰船,迎著凜冽的北風進入渤海灣,沿著東海岸向北急馳。而得到了大批糧草軍械支持,擺脫了窮困局面的孫韶甘寧等人折向東,在西安平登陸,以甘寧為先鋒,帶領一千精銳輕軍急進,孫韶留下幾百人看守老巢,自己帶著兩千多人隨後跟上。三路大軍分頭行動,拋下了一切可以拋棄的東西,打破行軍的常規,以最快的速度前進,力爭在新年之前拿下遼東郡,給鎮東將軍一個新春賀禮。

    經過二十來天的急行軍之後,張承、臧霸率領的青徐水師最先到達目的地,在轉入遼水之後他們又發現了個讓他們驚喜不已的情況——大遼水居然剛剛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根本不能給水師的戰船造成任何麻煩。霸十分興奮,懸以重賞,刺激得士兵們熱血***,在近一成的士兵凍傷的情況下,又急速航行了三天,充舟登陸,直撲襄平城。青徐水師的士卒一直坐船,體力消耗並不大,而且因為有船,所需的各項物資帶得也比較齊全,上岸後行軍速度極快,大軍撲到了襄陽城處二十里的時候,正在家準備過除夕的公孫康才得到消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在這個冰天雪地、能把人手指凍掉的大冬天,青徐水師居然航行上千里,出奇不意的打到了襄平城下。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公孫康什麼準備也沒有,猝不及防之下被兩萬大軍圍住,臧霸本來準備休息兩天,等等夏侯惇和甘寧他們的消息,合兵一處再攻城,張承斷然否決,他說,我們遠道而來,打的就是他措手不及,多停一天,就多一分危險,應該立刻攻城,不給公孫康任何喘息的機會。霸接受了他的意見,一面由張承帶著人馬立營,一面自己帶著大軍直撲襄平城,不計代價的猛攻,力圖一戰破城。

    公孫康一面緊急動員全部士卒與瘋狂攻城的青徐水師血戰,一面派出探馬,調集周邊縣郡的人馬支援。支援的人馬沒來,壞消息卻一個接一個的跟來了。先是遼東屬國送來了前將軍夏侯惇帶領六萬大軍已經收復遼西郡、拿下了遼東屬國昌黎城,正在向遼東急行的噩耗,緊跟著又得知襄陽城東五十里出現一支來歷不明的軍隊,正翻山越嶺向襄平城急奔,人數雖然不多,可是極其凶悍,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從青徐水師突然出現在襄平城下不到兩天時間,形勢急轉直下,一下子惡化得不可收拾,公孫康頂不住了,在建安二十二年的大年初一這個本當是在家接受眾官慶賀的時候,他帶著兩千多親衛騎兵,打開北城門落荒而逃,直奔玄葂郡。青徐水師沒有幾個騎兵,擋不住這玩命的兩千騎兵,跟又跟不上,只是一邊入城,一邊急報臧霸和張承。

    張承聽說公孫康跑了,長出一口氣,懸了一路的心總算放下了。公孫康跑了沒關係,憑他那兩千多人翻不起什麼大浪,拿下一襄平城,就等於平定了遼東郡,剩下的玄葂郡等他們穩定了遼東郡再去不遲,反正他也跑不掉的。

    青徐水師進了城,甘寧卻不進城,他沒撈著仗打,心裡不痛快,他向張承討要糧草,拍著胸脯說要轉身向北繼續追,不追上公孫康也要拿下玄葂郡。霸見他只有一千多人居然還想去打玄葂郡,嗤之以鼻,很痛快的撥付了一個月的糧草給他,你去吧,死在玄葂郡才好呢,省得我要動腦子殺你給孫觀報仇。

    甘寧收到了糧草,卻不走了,他還沒傻到真用一千人去打玄葂郡,他在城外二十里紮下了大營,安安穩穩的住了下來,說是要等孫韶一起來再去,把臧霸氣得破口大罵,卻無可奈何。

    就在臧霸、張承帶著青徐水師猛攻襄平城的時候,郡太守趙雲、長史徐庶帶著三千騎兵,奉前將軍夏侯惇之命前來增援臧霸的青徐水師,在趕到大遼水西的遼陽城的時候,趙雲接到了張承送來的消息,襄平城破了,公孫康跑了。

    趙雲和徐庶正在帳中一邊喝酒一邊商量著遼東的戰事,得到最新戰報之後,趙雲有些意外,又有些猶豫,襄平城已經破了,自己趕過去也沒用了,是繼續進軍還是原地等候夏侯惇?徐庶卻一下子跳了起來,劈手奪過趙雲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大聲叫道:「大人,還等什麼,立刻率軍追趕公孫康,他雖然有兩千騎兵,但是剛被大軍擊破,現在還沒回過神來,我們三千騎兵追上去,一定可以追上他,如果能斬殺公孫康,那平定遼東的首功就是我們的。」

    趙雲有些不解的看著徐庶,徐庶平時不是這麼急吼吼的爭功的人,今天這是怎麼了?

    徐庶見他沒明白。急得一把拉起他向外走一邊說道:「平定遼東。曹就有大功。他這個功勞雖然倉舒公子不會放在眼裡。但是天子一定會封賞。拿下公孫康是最大地功勞。得到地封賞就最多。你我雖然不在乎這個。但我們是倉舒公子地人馬。我們立了功。就為倉舒公子爭了勢。他必然會為我們請封。增加我們地實力。我們地實力強了。對小主人地地位就有了保障……」

    趙雲一下子明白過來。不待徐庶再說。立刻命令傳令兵吹響了出發地號角。不到一刻。三千騎兵就踩著皚皚地白雪出發了。急追了一天一夜之後。他們在離玄葂郡治高句驪城五十里地地方發現了公孫康地蹤跡。

    這個時候公孫康本來可以在高句驪城裡安安穩穩地睡大覺地。只要他昨天晚上再堅持一個時辰。可是他那天出來太急。東西準備得不夠齊

    路上凍得夠嗆。進了玄葂郡地地界之後。聽說後面沒T放下了心。不想再冒著酷寒再趕路了。很早就紮營。大過年地被人趕了出來。心情又極端糟糕。喝了不少酒。了。第二天早上太陽曬到屁股了還沒起。他萬萬沒想到臧霸雖然沒來。趙雲卻來了。

    戰鬥一點懸念也沒有。公孫康地兩千親衛騎倉促應戰。很快被立功心切地趙雲所部擊潰。近千騎兵投降。公孫康和他地兄弟公孫恭死在亂軍之中。兒子公孫晃、公孫淵受傷被擒。

    趙雲打掃了戰場。收攏了降兵。用公孫康地印信逼降了玄葂郡。然後才向前將軍夏侯惇、鎮東將軍府長史張承發出戰報。至此。前後不到一個月地時候。遼東平。

    捷報沿著官道,以每日六百里的速度,向許縣飛傳。

    建安二十二年,正月初八,許縣曹府。

    陽光和煦,微風不起,曹家新建的大院裡熱鬧非凡。自從去年曹操說要到許縣來面見天子,曹沖就將旁邊的幾個院子買了下來重新裝修,將原來的曹府整整擴大了兩倍。去年臘月底,曹操帶著一大堆老婆孩子、還有幾個孫子浩浩蕩蕩的進了府,在曹真府上住的曹也搬進了新家,一家人除了曹彰這個鎮北將軍還在代郡對著鮮卑人揮眈眈摩拳擦掌之外,難得的全部聚到了一起。

    曹操很興奮,他的專用躺椅放在廊上陽光下,上面鋪著溫暖的棉絮,這是長安農學院在關中最新試種的成品,首創者就是許靖的外甥陳祇,他在第一屆襄陽博覽會上向曹沖推薦棉花的時候,棉花還叫白疊子,是用來觀賞的金貴物種。曹沖一眼認出了這個寶貝,立刻安排謝奇試種,陳祇也因此棄工從農,成了謝奇最得意的學生之一,這次去關中,他把棉花也帶了去,在關中進行試種,沒想到關中的氣侯比荊州更適合棉花,長勢喜人,去年收穫之後,陳祇又親自參與設計改造了織機,做成了五十條匹棉布送到許縣貢給天子和武平王,並特地給武平王曹操織了一隻椅墊。

    棉花製成的椅墊溫暖舒適,又吸汗,曹操特別喜歡,沒事就躺在上面歇著。不過現在他沒有躺在上面,因為幾個小兒子和孫子正圍著他玩老鷹抓小雞,清脆的童音在院子裡興奮的迴響著。曹操張開雙臂做老母雞狀,護著後面一大群大大小小、驚聲尖叫的小雞,妞兒是老鷹,張著胖胖的手指,嘴裡不停的發出凶狠的吼聲,繞著老母雞曹操不停的奔跑著,要去抓他身後的小雞,不像老鷹,倒像是大灰狼。

    孩子們的笑聲此起彼伏,夫人們的嬌笑聲也沒有停息過。

    夫人和環夫人才坐在廊上,笑瞇瞇的看著曹操享受天倫之樂,環夫人原本是沒有資格這麼坐的,不過去年因為曹沖平定西涼的功勞,環夫人被封了武鄉君,夫人當然不敢再讓她站在自己身後,環夫人總算是名正言順的才站在曹操的兩側了。

    曹沖和曹、曹植一幫兒子們站在夫人們的身後,有說有笑,那一副親熱勁兒,任誰也看不出他們有什麼矛盾。曹大聲的背誦著曹植的新文,背兩句就點評一下,連聲讚好,曹植被誇得既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連連謙虛。

    「子建,你和倉舒,可以算我曹家兩傑,一文一武,算是這個。」曹豎起拇指,扁著嘴笑道。

    「兄長謙虛了,子建的文,那是沒話說的,我這個武,卻是名不符實,有身為君子劍宗師的兄長和力搏獅虎的子文在前,我如何敢稱得武。」曹沖笑嘻嘻的說道:「我那些不過是強身健體,騙騙人還行。」

    「你不能打,可是你的虎妞能打啊。」曹壓低了聲音,湊到曹沖和曹植面前打趣道。

    「嘻嘻嘻,兄長說得正是,孫弟妹是真正的高手。」曹植第一個竊笑起來。曹沖臉一紅,尷尬的抹了抹頜下淡淡的鬍鬚。

    曹據從外面奔了進來,分開圍觀的奴僕、家人和孩子,趕到曹操面前笑著躬了個身,大聲叫道:「父親,荀家姊夫和秋姊回來,給你老人家拜年了。」臉色泛紅、一臉細汗的曹操被孩子們的笑聲吵得聽不清,用手掩在耳邊大聲問道:「你——說——什——麼?」

    「荀家姊夫來了——」曹據也湊到曹操耳邊大聲叫道。

    「哦。」曹操直起腰來,正看到曹秋挽著荀惲大步進來,他拍了拍手笑道:「孩子們,好了,你們的姊夫、姑夫來了,我要去被人拜了,回來再來跟你們玩。」

    「哦——」孩子們哄的一聲笑,大的站在曹操身邊看著,小的去找自己的媽媽。

    一旁侍候著的媚姬、宋姬連忙趕上去,掏出手中的棉手帕給曹操擦去額頭的汗珠,扶著曹操走到躺椅前坐下,王夫人接著送上香茶一杯,順手將跟在曹操屁股後面的兒子曹幹拉到自己的身邊。

    「父親——」曹秋拉著荀惲款款下拜,依著規矩一絲不芶的行完了大禮,然後走到曹操身邊,挽著曹操的手臂笑道:「父親,你的身體可真是老當益壯了,居然玩起這個來了,看樣子,女兒還能多侍候你幾十年。」

    「哈哈哈——」曹操放聲大笑,揮了揮手笑道:「別來騙你老子了,沒看我喘得像頭老牛嗎?不行了,不行了,沒幾年活頭了。」

    「父親——」曹秋嗔怪的說道:「這大過年的,女兒女婿剛來給你拜年,你就說這話。」

    「哈哈哈……人哪有不……」曹操見曹秋真的有些不快了,連忙把最後一個字收了回去,對一旁陪著笑站著的荀惲揮揮手笑道:「中郎將大人,不要陪著我這個老頭子了,去找倉舒他們說話吧,秋兒陪著我就行了。」

    荀惲一笑,拱手行禮離開。曹操拉著曹秋的手,說了一陣閒話,然後問道:「你公公在家可好?」

    「好。」曹秋笑道:「就是這個年過得不安穩,倉舒不是讓子建在許縣又建了一個臨時的印坊,專門印刷討論九品官人法的特刊嗎,原本是一個月才一張報紙,現在已經改成十天一張了,公公現在天天忙著寫文

    些人辯論,虧得有倉舒送的老花鏡,要不然這眼睛真)t了。我過會兒還得找倉舒去,他這整的什麼戍嗎,朝庭的大事要在報紙上折騰嗎?父親和天子定了不就完了,有必要這麼費事嗎,搞得許縣天天不得安生,那些人像是發酒瘋似的,天天到府上去鬧騰。」

    她越說越快,最後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正和荀惲說得前俯後仰的曹沖,搖了搖曹操的手臂撒嬌的說道:「父親,倉舒好偏心呢,他說父親你要多聽聽各方的意見,兼聽則明,等大家議論定了才會說話,還讓人把曹府給圍住了,天天全逼武裝的守著,那些人都不敢到這兒來,可把我們家搞得不得安生了,不行,你也得給我們家安排幾百號人看門。」

    曹操哈哈大笑,連連拍著曹秋的手說道:「行,行,你家夫婿不是虎賁中郎將嗎,安排幾個人去看門還不是小事一樁。」

    「虎賁郎能給我們家看門嗎?」曹秋嗔道:「那可是天子的侍衛。」

    「那就讓你公公去請求陛下,賞幾個虎賁郎看門。」曹操故意耍賴的說道:「丞相府不管這個,要不你去找孫權,宮城以外、都城以內都歸他這個執金吾管。」

    「找他?人家還以為我們家……」曹秋差點說出失火兩個字,後來一想這似乎也不吉利,硬生生又撤了回去,她眉頭一皺,搖著曹操的手臂說道:「父——親——你就從王必營裡調些人吧,我這些天都被他們吵得睡不著覺了——」

    曹操看著年近三十的女兒拉著自己的手臂撒嬌,彷彿又回到了多少年前,心情大好連連答應。

    曹看著荀惲和曹沖說得眉飛色舞,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卻有些敷衍、客套的意思,心中有些不快,不過他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來,還是很開心的說著話。荀慢慢說起了馬上就要舉行的閱兵,他要曹沖派幾個人去給他的虎賁郎集訓一下,說是看過北軍和曹沖的親衛步騎演練之後,他看他的虎賁郎怎麼看怎麼像垃圾,不堪入目。就憑他們現在的水平,虎賁郎實在是太丟人了,一定會和羽林郎一起成為最爛的禁軍,到時候丟的可是天子的臉。

    曹沖笑著答應了。

    曹很不服氣,可是又無法可想,曹沖如今手掌北軍、八關都尉,還有他自己的五千親衛營,實力強悍,總兵力比身為大將軍的曹操還要強一點——曹操在許縣城外有丞相長史王必帶領的兩萬大軍,至於他自己,只有曹真帶領的五百豹騎,算起來也就比荀惲、孫權這樣的人好一些。

    要是我有這麼強的實力,怎麼可能讓天子還坐在那裡,時時刻刻的看著我家,別看現在熱鬧得很,一旦大權落到天子的手裡,誰知道會成什麼樣子,這些人不過都是案板上的肉罷了。曹一時有些落寞,忿忿不平。

    忽然,他看到曹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衝著他直擠眼睛,他愣了一下,剛想上前去問,曹真大步走到曹操面前,單腿下跪:「稟丞相,遼東軍報到。」

    「哦?」曹操愣了一下,鬆開曹秋的手坐了起來,有些意外的看著曹真。曹的心也揪了起來,張承是給了他消息,不過那是先斬後奏,估計他收到消息的時候張承已經到了遼東,這十幾天他就是在忐忑不安中度過的,一方面希望張承能夠平定遼東,在他的功勞薄上添上了一筆,另一方面又擔心張承奇襲遼東失利,讓自己陷入無法收拾的局面,他是鎮東將軍,遼東大戰的時候他卻不在戰場上,更何況遼東苦寒,要深入千里,難度實在不小。

    曹緊張的看著曹真,不由自主的走到曹操身邊,搶先問道:「戰況如何?」

    曹操看了他一眼,微微的皺了皺眉,曹真也有些意外,他連忙回道:「報捷的人在外面,我怕他嚇著公子、公孫們,沒敢讓他進來。」

    「讓他進來。」曹操一揮手。

    「喏。」曹真應了一聲,匆匆的出去了,不大一步兒,一個身材高大、滿面灰塵、疲憊不堪的甲士被兩個衛士扶著,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走到曹操面前雙膝跪倒,從懷中掏出一封軍報雙手奉上,聲音嘶啞的說道:「遼東大捷,青徐水師攻克襄平城,郡太守趙雲斬殺公孫康、公孫恭,收復玄葂郡,前將軍夏侯惇……」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漸漸聽不清了,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院子裡頓時一片安靜,大年初八死了人,這實在不是個吉利的事情。

    曹剛剛聽得眉飛色舞,心花怒放,忽然看到這個傳令兵倒在了地上,臉色立刻變得煞白,他驚慌的看了一眼曹操——曹操的臉色也不好——立刻大聲喝道:「來人,把他扔出去。」

    兩個嚇呆的衛士如夢初醒,連忙上來抬起那個甲士就走。

    「且慢。」曹沖分開趕上前去,伸出手指在那個甲士鼻端試了試,又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了聽,起身對衛士說道:「這個人雖然氣息微弱,心跳紊亂,但是還有得救,快去叫醫匠。」

    「喏!」衛士一聽,連忙應道,抬著甲士匆匆出去了。曹沖還有些不放心,又叫過秦朗,讓他去安排,然後才回去頭來看戰報。

    曹操看完了手中的戰報,面無表情,雙掃了一遍,嘴邊才掠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將戰報遞給旁邊緊張和興奮交雜的曹:「子桓,你是鎮東將軍,這戍,你先看看吧。」

    曹伸出興奮得略有些顫抖的手,接過薄薄的兩張紙,上面是他熟悉的張承的字跡,他掃了一眼,又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看向曹操,剛要開口賀喜,卻覺得曹操的臉色有些怪異,說他高興吧,他好像又不高興,說他不高興吧,他的臉上還有笑容,但是讓人看起來,總覺得有那麼一絲詭異,他冷靜了下來,忽然想起一件事,張承是平定了遼東,可是公孫康怎麼會死在趙雲的手裡?趙雲可是倉舒的人,這可……怎麼封賞啊?(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9:37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十二節 鮮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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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的眼神如飛刀,刀刀催人老。

    曹迅速的思考了一下,換上一副誠懇的笑容說道:「父親,看來兒臣真不是打仗的材料,兒臣在青州,戰事久而不決,兒臣一離開青州,遼東倒立刻平定了。平定了好啊,正好趁著新年倉舒即將獻俘的時候,再添一喜,雖然和倉舒平定西涼的大功相比,遼東的戰事實在不值一提,總也算聊勝於無。郡太守趙雲、鎮東將軍府長史張承、徐州刺史霸三人是主要功臣,請父親上表陛下嘉獎,特別是趙雲,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當機立斷,追上去斬獲公孫康,避免了隨後的戰事,對平定遼東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兒臣以為,當是首功。」

    曹操有些意外,半白的眉毛抖動了一下,又立刻笑道:「長倩、倉舒、子建,你們覺得呢?」

    荀惲和曹植笑了笑,這件事上他們沒有發言權,曹操之所心問他們,不過是場面上給他們面子罷了,他們笑著拱拱手說道:「這事除了子桓這個鎮東將軍,也就是倉舒這個驃騎將軍有資格說話了,還是倉舒說說吧。」

    曹操看向曹沖。曹沖笑了笑,曹做得這麼大方,明知道趙雲是他的勢力,卻把首功直接給了趙雲,倒讓他無話可說,他如果說這樣好,就顯得有些爭功的嫌疑,可要是說不行,那又冷了趙雲的心,他當然知道趙雲在冰天雪地裡狂奔一日一夜是為了什麼,他想了想,伸出手撓了撓略有些癢癢的眉梢笑道:「子桓是鎮東將軍,遼東戰事是他直接負責的,父親是大將軍,這件事你們說怎麼辦,我這個驃騎將軍當然是舉雙手贊成,沒有任何異議。」

    荀惲和曹植相視而笑,這父子三人都是各有心思,一個個滴水不漏。

    曹操沉思了片刻說道:「倉舒說得有理,子桓是鎮東將軍,雖然你沒有親臨戰場指揮戰事,但你還是脫不了干係,有過你跑不了,有功,你也跑不了。這請功的麻煩事,還是你自己辛苦吧,我們就不參與了。」

    曹大喜,暗自慶幸自己腦子轉得快,沒有給曹操留下不好的印象,他連忙躬身說道:「父親,兒臣初次遇到此事,還應該向父親和倉舒請教的,兒臣寫好請功表之後,還請父親過目,斧正一下,以免在天子面前出乖丑,顯得父親面子上也不好看。」

    「呵呵呵,面子是自己掙的,關我什麼事。」曹操哈哈的笑著,揮了揮手說道:「子桓,丞相府中的大才不少,陳孔璋之輩你也熟悉得很,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你直接找他們吧,就不要來打擾我這個老頭子了,我還要和兒孫們遊戲呢,沒空理你們那些屁事。」

    眾人聽了,忍俊不禁的笑起來。

    曹心情極佳,和曹衝他們又說了一陣,這才抽空回了自己的院子找到曹真,他和曹真剛說了幾句閒話,就看到郭表興沖沖的從外面走進來,曹真笑道:「子桓,看樣子今天不是一喜,而是雙喜臨門,郭司馬這麼開心,肯定又有喜事。」

    曹仰頭一笑:「但願如此。」

    郭表見兩人都笑嘻嘻地。有些奇怪地問道:「將軍。曹司馬。為何如此開心?」

    曹真上前摟著郭表地肩膀笑道:「因為你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啊。」

    「好消息?」郭表驚訝地笑道:「真是神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帶來了好消息?」

    曹真和曹相視一笑。看來還真是個好消息。曹掰開曹真戲弄郭表地手說道:「別理他。說說。有什麼事?」

    郭表連忙拱手說道:「回將軍,盧大人回來了,正在府外相候。他從鮮卑帶來了好消息。」

    「是嗎?」曹驚喜的睜大了眼睛,果然被曹真說中了,今天是雙喜臨門,剛剛平定了遼東,這鮮卑人的好消息又來了。他連聲說道:「太好了,快請快請,唉,算了,我自己去迎迎子家吧。」說著,撩起衣袍大步出了門,曹真和郭表連忙跟了上去。

    面容有些消瘦,卻透著一絲興奮的盧毓正在門外候著,忽然看到曹滿面笑容的小跑了出來,老遠的就招手叫道:「子家,你可回來了,可把我擔心壞了。」說著話,已經奔到他的面前,雙手抱著他的肩膀細細的打量了一下笑道:「哼,瘦了,黑了,不過更精神了,怎麼樣,收穫不錯吧?」

    盧毓很感動,他連忙退了一下,深深躬身下拜:「回將軍,毓幸不辱使命,說得鮮卑人來降,鮮卑使者已經跟著到了許縣,我把他們安排在驛館,請示將軍是否在韓大人(韓嵩,大鴻臚)接見之前見見他,詢問一下相關事宜。」

    曹很滿意盧毓的表現,他一把拉著盧毓的手笑道:「我就不見他了,有了子家,鮮卑的事情我還不是瞭如指掌,快快進來,喝杯酒暖暖身子,怎麼樣,今年鮮卑的風雪大吧?他們受災重不重?子家這一路,吃了不苦吧?」

    盧毓笑道:「蒙將軍過問。正被將軍猜中了,鮮卑人今年可慘了,草原上八月份就開始下雪,牛羊凍死無數,本來他們打算入塞擄掠一番的,沒想到鎮北將軍、左將軍、蕩寇將軍三路人馬把他們堵得死死的,小夏侯將軍又在居延打了他們一個伏擊,連居延澤都給搶去了,護羌校尉韓銀都把武威守得嚴嚴實實的,什麼便宜也沒讓他們佔著。他們被逼得沒辦法,只好低頭了,派了使者,帶著禮物來許縣面見天子,請求和親。」

    「是嗎?」曹摸著下巴笑了笑,心中卻暗自笑道,倉舒果然把這些鮮卑人的脾氣摸得透熟,預先安排了大軍阻擊,要不然這些鮮卑人能不能來降且先不說,北邊諸郡大概又要倒大霉了。不過他這一番佈置,倒是成全了我的功勞,只是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了,連倉舒都要為我做嫁衣了。

    盧毓還有些興奮不已,他端起一杯熱酒嘗了一口,呵著氣說道:「將軍,這可是六十年來第一次啊,自從鮮卑人出了那

    槐之後,鮮卑人就目無餘子,從來沒有把我大漢放在年擾邊不說,還狂妄的把我大漢的好意棄之不顧,今天屬下有幸,依托將軍的威勢,以一介書生引鮮卑來降,榮幸之至啊。」

    曹矜持的笑了笑:「這都是子家的功勞。」

    「不敢。」盧連連謙虛,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將軍有所不知,這鮮卑人狂妄了幾十年了,這個檀石槐更是不可一世,他把王庭建在離我大漢邊境不過二百里的彈汗山,簡直是對我大漢**裸的蔑視啊。可惜我大漢當年正是閹豎干政,內亂不止,先是黨錮之禍,後是董卓之亂,幾十年沒有安靜過,這才以堂堂天朝反被這些蠻夷欺凌。現在好啊,將軍父子兄弟力挽狂瀾,扶將傾於既倒,重興大漢,功高蓋世,不才,能附驥尾,三生有幸啊。」

    曹聞言,不為人注意的皺了皺眉頭,隨即又笑了:「子家,說的哪裡話來,沒有你們的幫忙,我們父子兄弟能成什麼事。還有件好事要告訴子家,你出使鮮卑的時候,仲嗣他們千里奇襲遼東,斬獲了公孫康兄弟,遼東,嘿嘿,已經平了。」

    「是嗎?」盧毓驚喜的叫道,連忙又拜了兩拜:「恭喜將軍,賀喜將軍。」然後又轉過身來,四肢伏地,面向北拜了幾拜,起身的時候已經滿面淚水。曹和曹真有些不解的看著他,盧毓抬起袖子擦著眼淚抽泣著說道:「將軍見笑了。也不幸,少年而孤,家父死前,對我大漢分崩離析,各方州牧不思為國盡忠,只圖割據一方憤而不平,死不瞑目,囑咐毓如果老天有眼,大漢有重新一統的時候,在他墳前灑一杯酒,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本以為家父這個願望再也沒有機會實現了,沒想到今天老天真的開眼了,我大漢……真的重新一統了,家父如今……可以瞑目了。」

    他滿面是淚,卻又笑容滿面,在曹面前再次拜倒:「此皆是將軍所賜,毓代家父,再謝將軍。」

    曹一時有些尷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等盧毓拜完了,他才回過神來,上前扶起盧毓,安慰了兩句,岔開話題說道:「子家,莫要悲哀。你還是和我說說鮮卑人的情況吧。」

    「喏。」盧在侍女端過來的水裡洗了臉,穩定了情緒,這才回來和曹重新見禮,他定了定神,細細的把瞭解到的鮮卑情況向曹一一道來。

    鮮卑大王,不世出的雄才檀石槐於光和年間去世之後,他的兒子和連繼位。和連這個人不論哪方面都沒有繼承到檀石槐的本事,為人貪婪而且又好色,斷法不公平,偏袒親信,鮮卑人和大漢人不一樣,他們是強者為王,和連控制不住那些人,檀石槐征戰多年才建立起來的強大鮮卑轉眼間就分崩離析,彈漢山王庭成了其中力量較強的一支而已。靈帝末年,和連到北地郡抄掠,被當地的獵戶射死,他的兒子曼還小,就由和連的侄子槐頭為王。後來騫曼長大了,就和槐頭爭奪王位,打成一團,勢力也越分越多,越分越小。

    建安初,槐頭在一次內訌中戰死,其小弟步度根繼位,做了大人,而他另外一個弟弟扶羅韓手下有數萬人,也自立為王,建安十二年冬,時任司空大人的曹操征定三郡烏丸,步度根和另外一個部落的大人柯比能一起,通過護烏丸校尉閻柔上使貢獻。後來代郡烏桓能臣叛,向扶羅韓求援,扶羅韓帶著一萬多騎來迎他。到了桑乾,能臣等人又覺得扶羅韓沒有威信,不能服眾,恐怕也擋不住漢人,又讓人去請柯比能。柯比能又帶了萬餘騎到來。在盟會上,柯比能設伏殺死了扶羅韓,收服了扶羅韓的兒子匯歸泥有及他的部眾,隨後旁觀了曹彰大破烏丸人,瞭解了大漢人的實力,沒有輕易來撩撥曹彰。

    不過,步度根對柯比能恨之入骨。但他的實力不如柯比能,也只能把怨氣放在肚子裡,這次盧毓出使鮮卑,去的就步度根的彈汗山王庭。步度根雖然佔著王庭,但是他的日子過得實在很苦,不僅實力不如人,今年又遇到了大風雪,打劫又失利,眼看著漢軍三路人馬又在邊境集結,連匈奴人都跟在後面想撈點便宜,他不敢再托大了,同意了盧毓的勸降,願意向漢人低頭,採出使者帶著禮物來見天子、大將軍,請求和漢朝和親,仿匈奴人例,求為藩屬。

    聽完了盧毓的講述,曹嘿嘿的笑了:「原來鮮卑人現在也是外強中乾啊。」

    盧毓說得嘴乾,正要喝口酒潤潤嗓子,聽曹這麼一說,他連忙嚥下口中的酒說道:「將軍,鮮卑人雖然內亂不止,今年又遭了大災,可是輕視不得。這些人久在北疆,耐饑耐寒,這場風雪過後,死的大都是老弱病殘,甚至是兒童『人,精壯大部分還是能活下來的,他們大災過後會更瘋狂。如果將軍以為我們可以趁機打擊他們,則會惹來無盡的戰火,對我北疆極是不利啊。鮮卑人盡佔地了匈奴故地,疆域遼闊,他們逐水草而居,來去如風,我大漢萬里北疆,皆是他們騷擾的目標,防不勝防啊。」

    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擺擺手阻止了有些著急的盧毓說道:「子家,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沒有別的意思。他們既然來求親,我哪有不准的道理,仁義當先嘛,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不過,他們分成幾部,我們只與一部和親,其他的能承認嗎?」

    盧毓這才鬆了口氣,他笑道:「將軍,步度根在王庭,他就是鮮卑大王,柯比能之流的之所以不服他,還不是因為他的實力不夠?他和我大漢結了親,成了我大漢的藩屬,背後就有我大漢強大的支持,柯比能如何能是他的對手?我們雖然是和步度根一個人結親,可是卻可以控制整個鮮卑,這就叫以虜制虜。當初元帝和呼韓邪單于和親,匈奴人一分為二,南匈奴成了我大漢的先鋒,殺起匈奴人來比我漢人還狠。招

    度根,柯比能哪裡還敢囂張,如果他是個聰明人,只T][息之後會立刻派人來求和才是呢。」

    曹一拍腦袋,歉然笑道:「唉呀,子家,你看我,這些天在許縣呆著,因為九品官人法的事天天被那些人吵得頭疼,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通了,虧得子家見識清遠,能得子家相助,乃是我的榮幸啊。」

    盧毓奇怪的問道:「怎麼?天子還沒有下詔施行九品官人法?」

    「施行什麼啊。」曹有些鬱悶的說道:「我家倉舒和丞相大人不贊成,天子又拿不定主意,現在要徵求意見,倉舒出了個點子,說是讓有想法的人都把自己的想法寫出來,印成報紙,不僅讓天子多方聽取,兼聽則明,還能讓大漢更多的人參與到其中來。結果倒好,話題越議越大,參與的人是越來越多,報紙的銷量倒是猛增,讓子建賺得眉開眼笑,事情卻懸而不決。」

    「朝庭的大事,怎麼能讓那些什麼也不懂的庶民也參與討論?」盧不快的皺起了眉頭。

    「這個……」曹有些尷尬,低聲說道:「天子下了詔,丞相大人也同意的,我……也沒有辦法。子家,你見識高妙,文筆口才俱佳,這次又是立了功回來了,對我們的實力有莫大的幫助,你可要辛苦一點。」他看了看盧的臉色,又接著笑道:「子家,你在許縣沒有住處,就別麻煩了,住到我這裡來吧,我馬上把這幾期的報紙全給你拿過去,你好好看看,寫幾篇文章出來,好好的說一通九品官人法的好處。」

    「多謝將軍。」盧一臉的不服氣,瞅他那樣子,恨不得現在就看報紙,然後去找反對派去辯論,或者直接去找天子,不,天子不好使,要找大將軍、丞相大人,好好說一通九品官人法對大漢的妙處。

    「子家——子家——」曹見盧毓頗有立刻狂化的傾向,連忙拉住他說道:「你別著急,遠來辛苦,還是休息兩天不遲。」說完,招呼人帶盧去休息。

    盧毓走了,曹越想越開心,鮮卑人原來這麼弱,幸虧沒有讓子文北征,要不然功勞又是他的了,這也要怪他,一母所生的親兄弟不幫,幫什麼倉舒,要不然我會扯你後腿嗎。這樣好啊,和親成了,是我的功勞,和親不成,我就帶著遼東的大軍去打鮮卑人,反正遼東也平了。那個……趙雲,還真是個帶騎兵的好手,可惜是倉舒的人,得想個辦法把他籠絡過來才好,至少也要讓他為我出把力。這次得請旨封他個大官才行,另外,還有那個劉禪,如果這個傻小子莫名其妙的死在倉舒的府中,趙雲會不會憤而投入我的門下?

    曹在想著歪心思,臉上顯出一絲奇怪的笑意,曹真卻扯了扯他,輕聲說道:「子桓,你想什麼呢,是不是在想和親的人選?」

    「和親的人選?」曹一愣,「我想那個幹什麼?這種事當然要天子的女兒去了,他不是有兩個女兒已經長大了嗎。就算是他沒女兒,也要找宗室的女兒啊,比如那個劉璋家的,**那心幹什麼?」

    曹真咂了咂嘴,看了一眼外面,悄聲說道:「子桓,你想想啊,跟這個叫什麼根的鮮卑人結了親,就相當於手裡有了幾萬騎兵啊,這可是……」他握了握拳頭,擺出一副很有實力的樣子。

    曹一下子明白了,對啊,鮮卑人、烏桓人、匈奴人、羌人,都是出騎兵的好部落啊,倉舒為什麼這麼強悍?他還不是憑著兩千羌騎屢戰屢勝的,他手裡的親衛騎有一大半是羌人、烏桓人組成的,聽說最近又把蔡的兩個匈奴兒子拉進了親衛營做軍侯,一下子又拉攏了匈奴人,自己為什麼不藉著這個機會拉攏一下鮮卑人,也組建一個上萬人的親衛騎?

    「你的意思是……」曹笑著看向曹真,曹真會意的點點頭,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他本來有兩千豹騎,現在只剩下五百了,忒不是滋味的,如果搞幾千鮮卑人過來給曹當親衛騎,肯定要歸入他的部下啊,幾千鮮卑騎兵,想想就讓人興奮啊。

    曹也興奮,不過他興奮了一會兒就搭拉下了臉,沮喪搖了搖頭。他是還有個年齡合適的妹子曹華,可是一來曹華跟他不親,跟曹沖親,就是結成了親,對他曹也沒有好處,反而會增加曹沖的實力。再說了,曹沖連曹華嫁給天子都不樂意,他還能同意把曹華嫁給一個鮮卑人?

    曹真聽了曹的擔憂,急得汗都出來,誰讓你想曹華啦,那個小丫頭把曹沖當成了偶像,言聽計從,你讓曹華嫁到鮮卑去且不論能不能成,就是成了也跟你沒關係。

    「你自己不是有個女兒嗎?」曹真急急的說道:「要嫁,當然要嫁你自己的女兒才行。」

    「我的女兒?」曹眼睛瞪起來了,他是有個女兒,是甄氏生的,今年過了年才十歲,長得很漂亮,像極了她的母親,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極受他的寵愛,甚至超過兒子曹叡,讓十歲的女兒嫁到鮮卑去?真是開玩笑。他連連搖頭:「我女兒才十歲,怎麼能嫁給鮮卑人?」

    「又不是說現在就嫁,先允了,再等個三四年,不就合適了?」曹真繼續勸道:「控制了鮮卑人,就是控制了北疆啊。有了北疆,再加上豫青徐冀幽六州,你就控制了大半個大漢,就算……那個不成,你也可以……」曹真費勁了的嚥了口唾沫,接著輕聲勸道:「奈何匣女子?」

    ;_豫青徐冀幽六州,再加上遼闊的北疆,曹的心也一下子動了,他看著曹真,然後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他想了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右手握成拳頭,不停的在左手中敲擊著,發出啪啪的聲音。

    曹真緊張的看著他,眼睛隨著他的拳頭一上一下,晃個不停。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10:04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十三節 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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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惲夫妻陪著曹家父子一起用完了飯,打著飽嗝把曹沖)F大呼小叫著讓曹衝上香茶,喝了幾口撲鼻清香的茶涮了涮滿嘴的油膩之後,他向曹沖挪近了幾步,擠了擠眼睛笑道:「曹驃騎,這些天在家年過得安生吧?過來拜年送禮的不少吧,我看前面兩個側房都堆滿了。」

    曹沖端著茶杯呷著,似笑非笑的看著荀惲,笑道:「姊夫不會是眼紅我家收的禮多吧?那些大都是送給王爺的,跟我可沒什麼關係,你別看我現在掌著北軍,可是百官中除了荊益一系的,大部分人都沒什麼好臉色給我看,來送禮的要麼是給王爺的,要麼是給子桓的,就算是子建的客人,也比我多些。」

    荀惲有些意外,不過他的意思當然不是來查曹沖收了多少禮,他笑了笑,接著說道:「岳父大人在家享受天倫之樂,有你們這幾個出息的兒子陪著,逍遙之極,樂不思歸,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他終究還是大將軍,丞相,這年都過了十天了,是不是也該……」他說著,伸出手指指了指皇宮的方向。

    曹沖沒有說話,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靜靜的想了想。曹操是丞相,是大將軍,理當在大年初一就給皇帝去賀新春,參加第一天的朝會,可是曹操沒去,連派人去應付一霞沒有,不僅他沒去,曹沖也沒有去,父子兩人似乎玩得太開心,把這戍給忘了,忘了這許縣還有個皇帝。他們也一直在看天子的反應,本以為皇后曹節會首先發難的,沒想到卻是荀丬來說這事。

    「王爺……心臟不好,怕受驚嚇。」曹沖想了想,宛爾一笑,說了個莫名其妙的借口。荀愣了一下,還沒明白過來,曹沖又接著說:「我膽兒小,看到那些明晃晃的勾戟長鎩,心裡就發慌,所以……沒敢去丟人。」

    荀惲一愣,立刻明白過來了,他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差點將剛喝下去的茶水噴出來。他一邊擦著嘴,一邊用手指點著曹沖笑道:「你啊,虧你手下還有三千威鎮天下的長鎩軍,居然會怕我那幾枝破爛長戟長鎩。誰讓你位比三公,又掌著兵權呢,我想被指著喉嚨,還沒這麼資格呢。」

    曹沖微笑不語,自顧自的喝著茶,悠閒自得。

    荀惲笑了一陣,見曹沖不搭他的話茬,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有些僵,他為難的摸了摸下巴,微皺著眉頭說道:「倉舒,你也知道的,這三公帶兵入見,叉戟交頸而行,這是我朝的規矩,也不是為你們父子所設,如果……如果因此你們就不去見駕,是不是有些……」

    曹沖還是沒吭聲,他當然知道這是規矩,可這確實也太嚇人了,萬一哪天天子瘋了,讓人下手擊殺當場,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豈不是立馬就被廢了。曹操當初就是因為被嚇得不輕,從此不再見駕,有事上個表就完了,這次好容易把他請到許縣來了,也不用給天子女婿、皇后女兒下跪了,沒想到還是沒想周全,居然見駕的時候還有這麼個破戍。老曹想起那次的經歷,就渾身冷汗,現在他貴極人臣,兒孫滿堂的,何必去受這冤枉氣呢。索性不去見駕了,窩在家裡和兒孫們做遊戲,自得其樂。

    從曹沖的角度來說,他當然也不喜歡這事,老曹沒幾次見了,他曹沖還正是**點鐘的太陽,以後見的機會多了,要是每次都這麼快,遲早得嚇出病來。所以他也不去。

    正月十五,就要進行閱兵大典了,結果大漢朝最尊重的兩個將軍,名義上的配角,實際上的主角不去見名義上的主角,實際上的配角,這戍就搞得有些怪異了。天子心裡憋火,可是又不好直接問,皇后也顧著面子,這父子倆不去,她也不好來,最後沒辦法,任務還是落到張昭的身上。張昭想了半天,也沒辦法,只好去找荀彧了,他們雖然因為九品官人法吵得面紅耳赤,可是還是好朋友,平常不討論九品官人法的時候,還在一起喝茶聊天。

    荀彧正忙著寫文章呢。還真沒注意這事。聽張昭這麼一說。就把荀夫妻趕回來提前拜年了。

    「那怎麼辦?」荀惲撓著頭。

    「規矩是人定地。天子一句話地事情。有這麼為難嗎?」曹沖撇了撇嘴笑了。「再說了。這幾年這麼多新鮮戍天子都允了。這麼一個不合理地規矩。改了也無妨。三公都是國之重臣。為何要受這屈辱?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地定地這規矩。」

    荀泠了一軟釘子。也無法可想。他笑了笑。不再提這個話題。

    曹沖卻笑道:「你們既然都來了。我就不另派人去通知了。明天我和文倩她們幾個帶著孩子一起去見岳父大人。你可要準備準備。說不準。父親也會去。」

    「哦?這就好。」荀立刻如釋重負。既然曹操要去見荀彧。這事就不用他操心了。到時候由他們自己去談吧。他心裡地石頭放下了。立刻輕鬆起來。拉著曹沖談笑風生。天南海北地一陣吹。

    兩人正吹得開心,忽然曹宇笑嘻嘻的走了進來,朝著荀惲笑了笑,湊到曹沖身邊細聲笑道:「兄長,那個去卑又來了。」

    曹沖一聽,皺起了眉頭,為難的撓了撓眉梢。去年阿迪拐、阿眉拐去接蔡>=|,左右為難,一方面是分離了七八年的兒子就在門外,豈有不見之理?一方面又勾起了讓她的那十二年時光,可以說,她本來應該最幸福的十二年時光全被葬送在那個草原上,雖然那個草願很美,可是那段時光對她來說,卻是心酸和屈辱,如果說還有一點溫馨的話,就只有兩個兒子。

    阿迪拐兄弟聽說母親不願意見他們,兄弟兩個跪倒在學院門外,放聲大哭,好在學院裡的學生大部分都放假了,要不然可就真熱鬧了,就算這樣事情也鬧得不小。最後還是周不疑讓曹憲去勸蔡>;;讓他們來了,你自己又確實想念兒子,還是讓他們進來吧,以前的屈辱不是你的錯,是我整個大漢的屈辱,在那個時候遭罪的也不是你一個,何必因此而拋棄母子親情呢,早知

    倉舒當初就應該同意你嫁給董祀才對,現在你不認他)讓倉舒為難?

    蔡>+,只是面子上過不去,聽曹憲這麼一勸,總算有了台階,母子相見,痛哭一場,隨後與周不疑他們一起在阿迪拐等人的護衛下離開長安,趕回許縣。蔡>=的,這次她來了家人,曹沖給她安排了一個獨院,配備了僕役,想讓她家人團聚,過個團圓年,哪知道蔡>去卑進門,甚至見都不見他一眼。去卑本來想和蔡>就不活了。曹沖也不敢再說什麼,捏著鼻子灰溜溜的出來了。

    去卑很有耐心,他把曹沖這兒當成了自己家了,有事沒事就來求求情,最後都不知道他是來請曹衝去說情呢,還是蹭吃蹭喝,愣是除夕都是在曹家過的,好吃好喝不談,還順帶著遠遠的瞅了一眼如今已經風光漸去的蔡>

    聽說去卑又來了,曹沖直撓頭,可是也不能說不見,他想了想說道:「讓他進來吧,大不了又被這個夯貨蹭一頓。」

    曹宇等人笑了。

    不大一會兒,去卑進來了,高大的身軀弓著,老遠就對曹沖和荀惲等人行禮,一臉焦急的顏色,一開口先敘了一番苦,說是在蔡>被削了面子,再一次被蔡府的僕人用掃帚趕出來了。說得曹沖都有些替他心酸不已,怎麼說他也是堂堂的匈奴右賢王,如今都成了許縣的笑話了。許縣的百官在笑話去卑的同時,也由衷的感到了大漢國這幾年國勢略有恢復之後才帶來的尊嚴,換了十年前,匈奴人哪有這麼聽話,說不準帶著人衝進去搶了就跑都有可能,細說起來,這都是驃騎將軍打出來的威風,要不是他安排幾萬大軍把匈奴人一圍,匈奴人哪有這麼規矩。

    「右賢王,委屈你了,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做學生的也不能委屈先生,對吧,還請你原諒,這件戍我真的幫不了忙,要不,你喝兩口茶消消氣?」曹沖安慰著去卑。

    去卑拱手說道:「多謝將軍,不過,去卑有一不情之請,還請將軍成全。」

    曹沖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去卑,勉強笑了一笑,這個去卑太精明了,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的,可是心眼兒很多,一不小心就能中他的圈套。

    「你說說看,能不能成全,還得等我聽了再說。」曹沖先把防線設好。

    「將軍,」去卑清了清嗓子,謙卑的笑道:「我聽說鮮卑人來請求和親,我想著,將軍能不能請示天子,將蔡先生以和親的形式賜與去卑,這樣我們夫妻母子團圓,又是匈漢兩家和好,豈不是兩全齊美,也能成全一段佳話?」

    曹沖一聽,先是心中一動,隨即火大了。在其他人看來,去卑的辦法確實是個好辦法,如果以天子的名義下詔,讓蔡>=來說,倒是名正言順,能解決現在面子上的問題。可是曹沖卻對這種鳥事頗不感冒,且不說匈奴人現在沒力量惹事,就算他們有力量惹事,曹沖也傾向於用刀劍來解決問題,而不是送女人去和親,更不可能以這種形式逼著蔡>「你從哪兒聽說鮮卑人來請求和親的?」

    去卑有些驚訝:「將軍不知道嗎?鮮卑的使者跟著盧毓盧大人一起來的,在驛館裡就住在我的隔壁,他親口對我說的。」

    「有這事?」曹沖吃了一驚,和荀惲相互看了一眼,隨即冷靜下來,想不到曹的人居然把這事真的辦成了,看來這鮮卑人也真是慫蛋了。這麼說曹今天可就是雙喜臨門了,又是遼東大捷,又是鮮卑來降。如果真讓他勸降了鮮卑,他現在的實力也相當可觀啊,兗豫青徐冀五州因為九品官人法的問題而偏向他那一邊,不管九品官人法最後能不能成,他們都會對他有好感,幽州又是他拿下的,雖說還有趙雲、曹彰在,但是曹的影響力實在不小,如果再被他在鮮卑人裡面立下了根基,那還得了?

    曹沖瞬間估量了一下自已和曹的勢力範圍,忽然之間發現,貌似大漢十二州再加司隸,他們兩基本是平分秋色,自己並沒有佔多大的便宜。他打了七八年的仗,才佔了半壁江山,略佔上風而已,而曹一個九品官人法,就佔了半壁江山,而且還佔了大漢人才最多的地盤。

    世家的實力,果然不可小覷,自己開始有些小看這些世家的力量了。

    鮮卑人來和親這事不能成,不管是不是因為曹的原因,這始不能成,曹沖不喜歡這種用女人來求平安的方式。當然了,換一種方式,他倒是不反對。

    曹沖笑了,嘴角挑起,眼睛笑得像彎月,去卑心頭一怔,立刻提高了警惕,他雖然沒有見過曹沖這麼笑過,但是老曹這麼笑的時候,通常都是有陰謀的,這父子倆是一道坯,不能不防。

    「將軍……」去卑怯怯的問道。

    「右賢王,你們匈奴人也想和親?是你的想法,還是單于的想法?」曹沖笑瞇瞇的問道。

    去卑想了想,這當然是他的想法,單于呼廚泉一聽鮮卑人來了就急了,哪裡會想到也來和親這種事,不過,估計他也不會反對的。去卑笑了笑說道:「是我的想法,不過,我想,我家單于一定會很樂意成為大漢朝皇帝陛下的女婿的。

    我聽說皇帝陛下有兩個已成年的公主,我們希望能娶大公主為我大匈奴的氏。」

    靠,曹沖暗罵了一聲,這個去卑還真是精明,做女媚也要做個大女婿,連皇帝有幾個適齡的公主都想明白了,大概他也覺得曹家勢大,只要曹家答應了,天子也沒招,所以直截了當的向他提出要娶大公主了。

    曹沖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他摸著下巴打

    說自話的去卑,忽然問道:「右賢王,你對鮮卑人熟

    去卑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說和親的事呢,怎麼扯到鮮卑去了,難道他想打聽一下鮮卑人的實力,再談是否要和親的問題?他想了想說道:「經常打仗,瞭解一些情況,他們現在最大的勢力是兩個,一個是柯比能,一個是步度根……」

    「沒有一個叫柯比熊的嗎?」曹沖皺起了眉頭,想起前世看過的一本極好的穿越三國小說,貌似裡面那個鮮卑人叫柯比熊的,怎麼成了柯比能,難道四個爪爪被人剁了?

    去卑細細的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沒有,只有這個柯比能,他原先是個小種鮮卑,因為斷法平均,打仗勇猛,才被推為大人的。」

    「哦!」曹沖有些失望,想了想又問道:「那鮮卑人裡面有沒有一個漂亮女人叫風雪的?」

    「有啊,將軍怎麼知道?」去卑驚叫起來,這將軍還真是神了,連鮮卑的漂亮女人都知道。曹沖一聽,也來了興趣,他對那個白衣如雪的洋美人一直印象深刻,沒想到能看到真的了。剛要再問,去卑後面的兩句話立刻潑了他一頭冷水。

    「風雪是牛頭部落的風裂大人的女兒,風裂大人戰敗之後,她就成了拓拔家的戰利品,後來被柯比能贖了過來。她大概……有五十多歲了吧。三十年前的時候,我見過她一次,啊呀,那真叫一個漂亮……」去卑講得眉毛色舞,曹沖的心思卻是從頭涼到腳,五十多歲?開什麼玩笑,甄氏那麼漂亮的人,才三十六歲都顯出了老態,一個鮮卑女人,再漂亮也擋不住草原上的風吹三十幾年啊,五十多歲還不成了老絲瓜?自己還是來得太遲了啊,那些成名的漂亮女人一個也沒趕上,就一孫尚香還是個野蠻女友。

    「那鮮卑還有其他漂亮女人嗎?」曹沖無精打采的問道。

    去卑正講得開心呢,見曹沖沒什麼興趣再聽,只得打住了話題,他雖然有些奇怪曹沖怎麼會打聽鮮卑的女人,可是還是好好的想了想說道:「好像沒有聽說過什麼美人,步度根、柯比能都有妹妹『兒,可沒聽說過有美人的。將軍莫非?」

    「他們不是要和親嗎?沒有美人和什麼親?」曹沖陰險的一笑。去卑愣了一下,隨口說道:「將軍,這和親跟鮮卑女人有什麼關係?是大漢的公主去鮮卑的。」

    「這次不一樣了。」曹沖笑道:「他要來和親可以,把他們最漂亮的女人送來讓我們挑,我們天子看中了,才有和親的可能。你們匈奴人如果想和親,也回去挑幾個美人來吧,要不然可就來不及了,很可能被鮮卑人搶了先。」

    「這……」去卑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又驚又怒的看著曹沖,忽然之間又笑了,他鬆下了腰,穩穩的坐在自己的腿上:「將軍說得對,我回去報與單于便是。」

    曹沖見去卑這麼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呵呵一笑,不再多說。去卑說完了和親的事,又說起了討賑災的事,今年匈奴人和鮮卑人一樣都遭了災,部落裡艱難度日,與他們類似,涼州的羌人也一樣受了災,他們都來向天子要賑災,要不然很難熬過開春,天子心情不錯,把這事交給了丞相府,丞相府又責成河南尹劉巴和鎮守關中的司隸校尉鍾負責這件事,雖說今年大漢的收成也不怎麼好,不能同時支撐兩個戰場作戰,但給他們一點活命糧還有綽綽有餘的。天子的詔書一下,劉巴很快就調集了一批糧食,運往美稷,把呼廚泉單于樂得合不攏嘴。同樣,羌人也得到了關中和涼州的賑災,感激的羌人特地派了人到許縣來感謝天子,感謝丞相,感謝驃騎將軍大人。

    他們一來,讓去卑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羌人得到的賑災數額,遠遠高於匈奴人,就算按人頭平均下來,羌人所能拿到的物資,也比匈奴人高,甚至接近於大漢朝對受災漢人百姓的賑濟,比匈奴人足足高出三分之一。

    匈奴人本來以為今年大漢朝收成不好,數量少一點情有可由,沒想到他們卻是被大漢朝故意輕視了。去卑和單于一商量,直覺的認為這是劉巴有搞鬼,甚至有可能是曹沖在搞鬼,要知道以前大漢朝賑災的時候,匈奴人和羌人是一樣的,而且都比漢人百姓高,這次倒好,全反過來了,匈奴人更慘,連羌人都不如。

    曹沖聽去卑說起這事,他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這事我知道,也是我安排的。有些情況你還不太清楚,我可以給你解釋一下。羌人的配額也分兩種,一種是在我大漢境內編戶的,他們領取和我大漢百姓一樣數量的救濟,保證他們能溫飽無憂的到今年的秋收。一種是跟你們匈奴一樣的,都是蕃屬,但是他們從關中領,人口也少一些,所以他們領取我大漢百姓七成的求濟,其餘不足的部分用牛羊來貿易補齊。你們匈奴人,只有我大漢百姓的五成。怎麼?你們有什麼不解的?」

    去卑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著曹沖有些陰冷的面孔,勃然的怒氣憋在了心裡,居然沒敢發出來,他猶豫了一下,有些膽怯的笑了笑,搓著手說道:「將軍,這卻是為何,以往大漢朝給我們救濟,都是比你們的百姓還要多的。今年一下子少了這麼多,我們還以為大漢朝收成不好所至,怎麼……」

    曹沖撇了撇嘴笑了:「我大漢今年收成是不太好,不過,也沒有不好到差這幾十萬石糧食的地步。」他頓了頓又說道:「我大漢的糧食,當然先要滿足我大漢子民的生活,屬國羌人也好,你們匈奴人也好,都是屬國,承擔的義務遠遠沒有我大漢子民多,怎麼能享受與我大漢子民同等的賑濟?我們只能解決你們一時的困難,不能保證你們一定不會餓死人,更何況我們還是開了邊市,允許你們用牛羊來換糧食的。你們所缺的部分,可以通過貿易來補齊啊。怎麼,右賢王大人,你有什麼不解的?」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11:10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十四節 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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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卑大怒,他惱怒的揪著虯鬚,眼中閃著陰冷的光,用口吻說道:「將軍大人,我匈奴人這次可是誠心誠意的來和大漢和好,我家單于都親自來了,這個面子夠大了吧。沒想到大漢把我匈奴人看成了討飯的,居然只有大漢百姓的一半,這未免有些不合規矩吧。」

    曹衝撲哧笑了:「你說的規矩是什麼樣的?」

    去卑壓制自己的憤怒,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我匈奴人與大漢和好兩百多年來,哪一次來敬貢,天子不是賞賜十倍以上?我匈奴人受了災,哪次天子不是賞賜多多,比大漢的百姓高出數倍,這樣才是大漢有泱泱氣度。將軍這麼做,可有些小家子氣啊。」

    曹沖哈哈大笑,不屑一顧,他自己提起茶壺給自己加滿了水,又給去卑續了一些,然後才淡淡的問道:「敢問右賢王,如果你自己的兒子和別人的兒子一起餓了,而你手裡又沒有足夠的食物,請問,你是先給自己的兒子吃,還是先給別人的兒子吃?」

    去卑一滯,他們匈奴人可不是給別人兒子吃的問題,而是先將別人兒子嘴裡的東西搶過來的問題,他愣了一下,強笑道:「大漢人不是仁義當先嗎,以往也是如此的優先供應我們的。」

    「那是他們,不是我。」曹沖笑了笑,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沒有那學問,也搞不通那些讀了聖人書的儒生是為什麼壞了腦子,不管自己的子民,反倒先餵飽你們。我只知道,這每一粒糧食,都是我大漢的子民用汗水澆出來的,如今他們有了災,我理所當然的先要保住他們,至於那些泱泱氣度,嘿嘿嘿,我相信氣度不是賞賜賞出來的。」

    他站起身來,張開雙臂轉了一圈,寬大的衣袖像兩面戰旗一樣的展開,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強強烈的自信。

    他俯視著去卑笑道:「我大漢有足夠的氣度去吸收遠至大秦的知識,當然也有足夠的度量吸收周邊的種族。我能接受羌人能融入我大漢,成為我大漢的子民,我們當然也能接受匈奴人成為我大漢的子民,武帝朝的名臣金日磾,可就是你們匈奴的王子喲。右賢王,見賢思齊,以你的才能,何以不能追慕前賢?」

    去卑臉色一白,握著茶杯的手一抖,潑出半杯茶來,他正盯著曹沖那亮晶晶的眼睛,一時居然沒有發現。曹沖這個心太大了,他居然在光明正大的要挾匈奴人成為大漢的子民,他不僅是滿足於匈奴人做大漢的藩屬,還要徹底吞下匈奴人。

    這個看起來面容和善的年輕人太狠了,也太狂妄了。我們匈奴人是偉大的長天生的子民,如何能成為懦弱的漢人一部分?去卑咬著牙,一句話也不說,眼中卻射出了陰冷的光。

    曹沖看出了去卑的凶狠,卻毫不在意,他笑了笑說道:「有勞右賢王回去告訴你家單于,如果他能倣傚羌人成為我大漢的子民,我保證他能得到和羌人一樣的待遇,要不然,你們還是拿牛羊、毛皮、戰馬來換吧,對了,你們托我大漢的天恩,佔據了我大漢的并州作為牧場,這十幾年應該貢來的戰馬卻一匹也沒見著,算起來總該欠我們兩三萬匹吧?估計你們一下子也拿不出來,給你們三年時間,把前面十幾年所欠的一一還清,要不然,這并州可不能讓你們再呆下去了。」

    去卑大怒。幾乎一下子跳起來指著曹衝破口大罵。可是他強行忍住了。只是陰陰地笑了一聲:「將軍大人。你這可有些欺人太甚了。當我匈奴人真地無處可去了嗎?」

    「右賢王。你這是幹什麼?是在威脅我吧?」曹沖不滿地沉下了臉。「我這可是看在蔡先生地面子上。看在阿迪拐兄弟是我親衛騎軍侯地份上。才和你交個底。你這樣子算什麼?就算有什麼事。你也應該去和你們地單于商量一下再說吧?再說了。我只是建議。你匈奴人如果不願意。還照樣做你地藩屬就是了。不過藩屬就只能享受藩屬地待遇。不要指望和我大漢地子民相比。」

    他笑了笑。接著說道:「當然了。如果你們匈奴人還有血性去和鮮卑人搶地盤。我們倒也不反對。說不定還能支持你們一些物資。當然了。這些也不是白給地。」

    去卑被他地囂張給激怒了。但是又被他提醒了一句。不錯。這個事情太大了。不是他一個右賢王所能決定地。只有單于才能做決定。或許。單于都做不了決定。這可是關係到匈奴人生死存亡地大事。他尷尬地笑了笑:「去卑粗鄙。有失禮之處。還請將軍海涵。將軍。大漢既然收成不錯。能否……嘿嘿嘿……」

    曹沖看著能屈能伸地去卑笑了笑。淡然地揮了揮手。下了逐客令:「右賢王還是抓緊時間回去算一下帳吧。到時候我們再談不遲。我們漢人是講義氣地。對朋友。向來是有誠意地。」

    去卑無奈。只得告退。趕緊回去向單于匯報最攜向。這件事太重要了。不能有所耽擱。

    荀惲一直在旁邊聽著,一口一口的飲著茶,冷眼旁觀曹衝將去卑逼得進退狼狽。看著去卑忍氣吞聲的走了,他才笑著:「倉舒,這個右賢王不簡單,這種氣都能受得了,也是個勾踐式的人物,將來如果被他繼了位,這匈奴人只怕又是我大漢的禍害。」

    曹沖笑著看了他一眼:「你是意思,是把他留在許縣?」

    荀惲微微一笑,品著口中的茶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嚥下口中的茶才笑道:「你想必還記得你那個皇叔岳父吧,要是當初丞相大人不放他去徐州,後來又怎麼會多那麼多事?我看這個去卑不簡單,如果他做了單于,手中有了數萬騎兵,再有北疆廣闊的地盤,我看他不會安份。」

    曹沖笑了笑,手指轉著案上的茶杯,輕聲笑道:「姊夫,你以為,那個呼廚泉如何?」

    荀惲想了想,搖了搖頭笑道:「我對這個人不太熟悉,不過聽說此人性格暴躁,做事不太用腦子,是個不成器的人物。」

    「那你覺得,是他在美稷會安份一點,還是去卑會安份一點?」曹沖笑瞇瞇的看著荀惲。

    荀惲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細細的想了想說道:「倒是去卑會安份一點,不過,呼廚泉如果鬧事,事情不會太大,去卑如果鬧事,只怕事情不會小。但是,呼廚泉這個單于在這裡,去卑作為右賢王只怕不能控制那些人,他要想過點安生日子,也只能聽命於你,更何況他的兩個兒子都

    帳下。」他笑了笑,接著說道:「前提是,我大漢\的實力壓制住他的野心,否則,你這可是留下了一個大隱患。」

    曹沖笑了,他端起茶杯送到嘴邊,輕輕的吹了吹茶湯上漂浮的茶葉,凝思了一會,輕輕的抿了口茶,有些惆悵的說道:「是啊,大漢只要不出事,這些蠻夷如何能傷到我大漢分毫,怕只怕我大漢自己先亂了,互相殺得血流成河,就像一個天下無敵的壯士一樣,左手和右手較勁,或者是割肉飼人,到最後只怕一個小兒也能輕易的殺死他。我做這一切,還不是想讓大漢一直強盛下去,不給那些貪婪的野狼一點機會嗎?其實有幾隻狼也好啊,如果天下太平,我大漢男兒的血性,就會沉迷在美酒杯中、美人懷中。姊夫,你也是文武雙全,有沒有想過去打幾仗?」

    「我?」荀惲愣了一下,連連搖頭,他很自覺,自從上次荀彧鋌而走險之後,曹操對他們荀家就沒那麼信任了,這個虎賁中郎將還是因為妹妹文倩和曹沖結親得來的,出去領兵作戰,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遙遠的事情了。

    「不要搖頭,男人沒打過仗,不算是真正的男人。」曹沖哈哈一笑,探身過來拍了拍荀惲的手背笑道:「等你經過了初經戰陣的緊張之後,你就會明白那種熱血的感覺有多吸引人。」

    「倉舒,聽起來你怎麼有點好戰的味道?」荀惲哭笑不得的看著曹沖,「國雖大,好戰必亡啊。」

    「呵呵呵……」曹沖笑了,接著念道:「別忘了,還有『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呢。」

    曹沖沒敢遲疑,荀惲剛走,他就把張松叫了來。張松向他詳細匯報了鮮卑使者的情況,遠比曹沖從去卑那兒瞭解的情況更多。張松告訴曹沖,步度根的日子不好過,他的兄長扶羅韓的兒子洩歸泥在柯比能手下,步度根不管是實力還是道義都不佔上風,他雖然佔著王庭,可是聽他話的人並不多,他來大漢請求和親,確實有以大漢為後盾,壓服柯比能的目的,等他真的壓服了柯比能,實力強勁了,恐怕又要反覆。

    他隨即又建議道,現在步度根通過曹的關係來請求和親,曹沖也可以和柯比能聯繫,分化他們鮮卑人,然後挑動他們內爭,讓他們自己殺得你死我活,而大漢的三路大軍坐鎮北疆,暗中幫一下弱的那個,一直把他們耗得活不下去,步匈奴人的後塵。

    他還有句話沒有說,這三路大軍都是曹沖的人,鮮卑一天不滅,他就可以掌握重兵,曹雖然得到了世家的支持,可是他手頭只有夏侯惇的五萬人馬,遼東已經平定,他沒有理由再把夏侯惇的人馬控制在手上。夏侯惇一撤回,曹能控制的最多就是青徐水師和留守遼東的人馬,總數不會超出三萬,與曹沖相比,劣勢明顯。

    曹沖沒有立即答覆他,他倒是把關於和親的事情和張松說了一下,張松想了想,笑了:「將軍,這句話解氣。對,要和親,就讓他們送女人來,看他們怎麼辦,估計步度根要急眼了,這個理由光明正大,他們想反對都說不出口,誰要願意送女人去鮮卑,就讓誰家出。反正以前和親的大部分也不是真正的公主,宗室的女兒有過,大臣的女兒,也可以嘛,哈哈哈……」

    靠,你也太陰了吧。曹沖白了一臉得意的張松一眼,撲哧一聲也笑了。

    曹沖和張松商議之後,立即找機會向曹操匯報了這個情況,曹操已經從郭奕那兒得到了一些消息——當然了,鮮卑的使者為了表示他們有誠意,已經把請求和親的消息傳得許縣很多人都知道了。曹操對和親這件事頗不以為然,他雖然為了籠絡人心,和不少人有婚姻關係,但是自從出了孫匡那件事之後,他就一直有些後悔,特別是孫匡的妻子還是他弟弟的女兒,弟弟死得早,女兒又落這個一個下場,確實讓他有些感傷。現在又看到蔡這樣子,他就更不贊成把女人嫁到鮮卑去了。一聽曹沖的建議,他也是忍俊不禁,連連點頭:「對,就這麼幹。不過,這件事是你提的,你去和天子說,我還是老規矩,不管!」

    曹沖嘻嘻一笑,這老曹同志在玄武池休息得舒坦了,什麼始推得乾乾淨淨,喜歡在後面看熱鬧,自己不想出頭。這件事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倒是明天要去見荀彧的事情比較重要,他看了看四周沒人,從懷裡掏出準備好的評議文案交到曹操的面前。

    曹操接過文案掃了一眼,上面是曹沖端正的手書:「新政草案。」他沒有立刻打開,而是把文案放在几上,寬大的手掌輕輕的摩挲著綿柔的宣紙,慢慢瞇起了眼睛,蒼老的聲音中有些不太確信,顯得空蕩而清遠,飄忽不定:「倉舒,這件事……可關係到大漢的命運,也關係到我曹家的命運,此表一上,大漢會亂,我曹家……也會亂的,你可想好了?」

    曹沖低下了頭,他這封表裡是他改革新政的方案,不僅僅是要廢除儒家的壟斷地位,還要天子真正實行三公制,以實行黃老之道的名義,要天子讓出手中的軍權、政權給太尉和丞相,可以說除了保留天子的皇位,其他的權利基本都給剝奪了。這個稿子,他和劉巴∮統、張松等人高議過,也專門徵求過南陽太守諸葛亮的意見,除了諸葛亮贊成之外,劉巴等人都保留了意見,他們不是反對,而是覺得天子同意的可能性極低。

    而對曹家來說,丞相掌民,太尉或者大將軍掌兵,首當其衝的就是曹操不能再兼任大將軍和丞相兩個職位,必須要讓出一個。曹沖可以接任大將軍,兵權不會落入別人的手裡。但他接受了大將軍之後,就不能兼任丞相。丞相的位置給不給曹?如果不給,勢必會讓外人得利,如果給了,曹沖等於給自己挖了一個坑,至少在曹操看來是這樣的。他將來要繼承曹操的王爵,就繞不過曹,除非,他不要這個王爵,心甘情願的讓給曹,而這又是曹操不願意看到的。

    曹操歎息著,手伸向了案上錦盒裡的老花鏡,翻開了盒子,將老花鏡捏在手裡,剛要架上鼻樑,卻又猶豫了。「倉舒,你先休息去,我……要再想想。」

    「喏。」曹沖雖然心裡著急,卻也不敢催促曹操,只得答應了一聲,緩緩退了出來。他出門之前,看了一眼曹操的背影。曹操的背有些馱了,畢竟是年過六旬的老人,再老當益壯也擋不住歲月的消磨。

    邊的一縷白髮,在燈光下是如此的耀眼,以至於讓曹7有些心狠。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荀文倩和小雙正無言的相對而坐,她們都知道曹沖是去找曹操商量這個方案,她們也都看過這個方案,參與討論過無數次,雖然覺得已經足夠詳盡,雖然她們對曹沖很有信心,可是此時此刻,她們還是有些忐忑不安,見曹沖這麼快就回來了,臉色又不是很好,不免吃了驚,連忙上來扶著曹沖:「怎麼了?父親……不同意?」

    曹沖的心裡也緊張,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得厲害,他感覺自己做了那麼多鋪墊,最後還是把主動權交到了曹操的手裡,歷史的方向,也許只有這一刻才是能否真正改變的關鍵。如果曹操思考到最後還是否定了他的方案,那麼他就有可能放棄自己,轉而支持曹,自己看起來強大的勢力,很可能在轉眼之間就支離破碎。他心中盤算了一下,黃忠、張任是能支持他的,滿寵、樂進大概還是會聽曹操的,夏侯淵、夏侯惇、曹仁三個人不用說,都是曹操一句話的事情,而夏侯稱,只怕也是兩可之間,細算起來,自己基本有什麼勝算,揚州、交州目前都沒有什麼實力,最強的荊州、益州,現在都控制在曹操的人手裡。

    當初為了取得曹操的信任,這本錢是不是下得太大了?曹沖莫名的有些恐懼。

    看著荀文倩和小雙關心的眼神,他強笑了一聲:「怎麼會呢,這些原來父親都是知道的,他就是今天玩得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下再看。」他捏著荀文倩的手說道:「再說了,這也不是最後的定案,不是明天還要去和岳父大人商議嗎。你們不用擔心,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荀文倩和小雙對視了一眼,也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也早點歇著吧,熬了十幾個夜了,今天總算交了作業,不管成與不成,總可以早點歇著了。」曹沖呵呵笑了兩聲,聲音卻有些干,他一左一右摟過兩個美人笑道:「是的,我們今天要早些上床,不過是不是早點歇著,卻是說不准的事。」

    荀文倩笑著推了推他,指著小雙說道:「那倒也是,別忘了,小雙妹妹可還空著呢。」

    「姊姊——」小雙拉長了聲音,嬌羞的說道,臉頰浮上一層紅暈。

    燈花,忽然跳了一下,撲的一聲爆了開來。

    深夜,荀府。荀彧和荀面對面的坐著,荀惲有些緊張的看著荀彧,他把在曹府的見聞都講給了荀彧聽,荀彧聽了之後,半天沒有說話,放下了手中的笑,細細的思索著。明天曹沖和曹操要來府上,曹沖是來拜他這個岳父大人的,而曹操要來,顯然不是串門子這麼簡單,他們必然有大事要談。

    那麼,又是什麼大事呢,以至於曹沖是如此需要他的支持,居然提出要讓荀惲去掌兵權?

    「長倩,你想去領兵嗎?」荀彧的聲音裡興奮中透著些疲憊,聽起來有些乾澀。

    荀惲愣了一下,苦笑了一聲笑道:「父親,北軍全是倉舒的人,其他的軍隊,也都沒有什麼空隙,你覺得他會真把兵權交到我的手上?」

    荀彧笑著瞟了一眼荀惲,點了點頭說道:「會,他一定會。」

    「為什麼?」荀惲有些不解的笑了:「父親為什麼對倉舒這麼有信心?」

    「他能把水師從他的岳父蔡德珪手上拿過來之後交到周公瑾手上,為什麼不能把一部分兵權交到你的手上?」荀彧笑道:「你別看倉舒年齡小,他有足夠的自信心,他不是一句話就把你說得心動了嗎?」

    荀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是不相信曹沖會真給他兵權,可是並不代表他不想領兵,天天帶著虎賁郎給天子看門有什麼意思。周瑜看了幾年的宮門,現在一下子成了水師都督,過些天還要帶著水師參與閱兵,而他總不能一直看門吧。但他想來想去,還是想不通曹沖會安排哪一個地方給他。北軍?不可能,八關都尉?也不可能,并州?好像也懸。

    「父親,你覺得倉舒要給我兵權的話,是哪個兵權?」荀惲笑著問道。

    荀彧微笑著撫了撫鬍鬚,端起案上的參茶呷了一口,輕聲笑道:「本來有個好位置最適合你,周公瑾去做了水師都督,他的衛尉空出來了,你本來就負責宮庭禁衛,由虎賁中郎將升任九卿之一的衛尉,符合天子和丞相大人兩方的心意。但他既然說要讓你去見見戰場,想必不會是這個位置。我想來想去,北軍五校還差一個校尉,說不準便是北軍了,如果再說得細一點,大概是射聲校尉或者步兵校尉。」

    他頓了頓,瞇起了眼睛繼續說道:「北軍守衛軍畿,是天子的禁軍,我荀家又是忠於天子的,他既然要讓出這個位置,顯然是想向天子示好。哼哼哼……這個倉舒啊,從來不做虧本的事情,他大概又要天子做出什麼讓步了,而且……可能是個天子根本無法接受的讓步。」

    「天子無法接受的?」荀惲吃了一驚。

    「天子勢弱,他所能倚仗的還不是民意?民意這東西,說有用就有用,說沒用就沒有。倉舒的民意在下層,不過下層的民意對上層的決策起不了太多的作用。天子倚仗的民意在上層,在世家,世家卻沒有兵權,只能在朝堂之上叫兩聲。倉舒還想用和平方法解決的時候,他們還有點用,萬一把倉舒惹急了,這些世家也不過是案板上的肉罷了。」荀彧輕聲的笑著。

    「不會吧,倉舒把世家都殺了,誰來幫他治理天下?」荀惲懷疑的說道。

    「你以為倉舒是因為擔心這些才不想動刀嗎?你知道他這些年培養了多少儲備人才?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把那些學成的學生派到山村去教書,而不是讓他們立刻入仕?」荀彧白了一眼荀惲,有些不快的說道:「他八年前就開始佈局,你卻到現在還沒有理解,你比他差了又何止三十里。」

    「父親……」荀惲被說得有些臉紅。

    「也不能怪你,我也是剛剛看出來的。」荀彧擺了擺手,「如果真是如我所想,他在八年前搞印縮就開始佈局的話,這個人,真有可能去過天國的,要不然不會這麼深謀遠慮。」

    「天國?」荀惲更糊塗了,這哪兒跟哪兒啊,怎麼又冒出來個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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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下一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十五節 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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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彧笑著搖了搖頭,建安十三年曹沖病危的時候去過天TTT|是荀文倩悄悄告訴他的,那時他對曹沖的所作所為極不理解,好幾次對著荀文倩大發雷霆,荀文倩被他逼得無奈,只得向他透了這個天大的秘密。[][][網]當時荀彧一下子懵了,女兒不至於騙他,而且從曹沖種種奇思妙想來說,從他醒來之後突然不學自會的技能來說,荀彧雖然不願意,但不得不相信曹沖真的去過天國。去天國是什麼概念?想想歷史上哪些人去過天國就知道。

    這個消息差點讓荀彧崩潰,難道真是天命,大漢的火真要滅了嗎?他在絕望之中度過了幾個月的時光,真正是心如死灰,也正是這個時候,他才能靜下心來去看襄陽的新政,才能置身事外的思考各種事情,才能最終破繭而出。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隱約發現了曹沖真正的用意。

    不過這個事不能和荀惲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荀彧撫著鬍鬚微笑著看著荀惲:「長倩,你對為父最近的態度是不是有些奇怪?」

    荀惲掩飾的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只是好奇的看著荀彧,他是覺得這次荀彧從襄陽回來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為了幫助天子對付曹家不惜讓三伯荀衍縱容田銀、蘇伯起兵,現在倒好,反而幫著曹沖說話,勸天子讓步了。這個反差太大,不能不讓荀惲好奇。

    荀彧看了看外面,夜已經深了,就連侍候的書僮都倚著榻邊打起瞌睡,他指了指參茶說道:「去,給我添一杯新茶來,今天難得有空,我們父子聊一聊,對你以後跟著倉舒做事有好處。」

    「喏。」荀精神一震,連忙起身,匆匆的出去換了杯新茶來,恭敬的遞到荀彧的面前。荀彧接過來呷了一口冒著熱氣的新茶,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掃了一眼荀惲笑道:「長倩,你想必知道,我荀家不是那種以經學傳家的,你曾祖季和公(荀淑)雖然學問廣博,但是並不好章句,在儒者之中並無甚名聲,不過因為家富資財,為州里稱雄。」

    荀惲點了點頭,荀家雖然號稱是荀子的後人,可是長達二百多年的時間裡,荀家並沒有出過什麼顯赫的人物,說得難聽點,不過是個土財土罷了。從曾祖荀淑之後,才在陳太丘的相互提攜下,祖父這輩才開始有名當世,稱為荀氏八龍。

    八龍之中又以老三荀靖荀叔慈和老六荀爽荀慈明最為知名,荀靖有至行,終生不仕,人稱玄行先生,荀爽天生聰明,耽思經書,慶吊不行,征命不應,學問一流,兩人並列,號稱「荀氏八龍,慈明無雙。」許子將評價這弟兄二人為「二人皆玉也,慈明外朗,叔慈內潤。」而他的祖父荀雖然名列八龍,名聲卻不好,而且因為母親是唐衡的女兒,他雖然名列八龍,但在士人中的名聲並不佳。他們這一支的興旺,是因為父親和幾個叔父的功勞,而其中又以父親跟隨曹家之後上升得更快。

    荀靖是名聲,虛的,荀爽是學問好。他曾隱於漢水之濱十幾年,不過他在漢水之濱可不是一門心思鑽研書上的死學問,他研究的是治國之道,他當時對漢室已經失去了信心,要不然後來也不會去應董卓的征辟了。而繼承了他的學問的,就是從伯荀悅。

    總的說來,荀家不是袁家、楊家那種以某經傳承而至累世高官的高門旺族,他們和那些經學世家有著本質的區別,從這個角度來說,穎川四姓都不是以經學傳世的名門,不知道陳家的陳群何以把自己當成了經學世家,居然要斂麼九品官人法,搞得不倫不類。

    「你從祖慈明公在漢水之濱地時候。曾與太平道地張角會過面。探討過天下地大勢。」荀彧輕聲說出了一個讓荀大吃一驚地事情。他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地荀惲。接著笑道:「你從祖和張角地區別就在於張角付諸行動了。而你從祖卻沒有衝動。不過。我荀家對張角地資助也不少。」

    「怎麼會這樣?」荀惲倒吸一口涼氣。他一直以為父祖都是忠心為國地人。怎麼還和張角這樣地大叛逆有交往。居然還資助過張角?

    「不止是我荀家一個。好多大族都對劉姓江山失去地信心。都在暗底下尋求新路。要不然張角能形成那麼大地氣勢?」荀彧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神情有些落寞。

    「那……你和從伯又為何……」荀惲大惑不解。既然荀家對劉家沒什麼忠心可言了。為什麼還要這麼拚命地和曹家做對。還讓妹子這麼為難。

    「你是奇怪我們為什麼又變成了擁護天子地人。是吧?」荀彧笑了笑。自說話答道:「因為我們發現。天下亂了。對百姓更沒有好處。連袁家那樣聲望地大族最後都只顧著稱王稱帝。全然沒有顧念天下百姓。就算他們哪一個成了。也未必就比劉家坐江山好。改朝換代。解決不了問題。」荀彧說著。無奈地搖了搖手。一臉地失望和堅決。

    「不改朝換代。老劉家……」荀惲咂了咂嘴。心道。老劉家也救不起來啊。

    「所以我困惑,我苦惱,因為我找不到出路。」荀彧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似乎吐出了憋在心裡的鬱悶,舒心了許多:「現在,我找到了。」

    荀惲好奇的看著荀彧,向前挪了挪身子。荀彧微笑著看著他,卻沒有直接說他找到了什麼,而是提了一個問題:「你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說秦是虎狼之師,卻能橫掃六國?」

    「六國……」荀惲脫口而出,隨即一想,父親想聽的大概不是那些俗套虛文,他想了想說道:「六國雖然人口總數比秦多,疆域也比秦大,但是他們力不能往一處使,不僅不互相救援,反而相互掣肘,中了秦的合縱之策,這才被秦一個個的蠶食掉。」

    「這只是一個方面,其實最關鍵的還是商君變法取消了貴族特權,以軍功取爵,拓寬了取才的途徑,是以秦人才會萬眾一心,勇於公鬥,所向無前。各種人才,不管他原先的身份是什麼,只要他作戰勇敢,或者哪怕是種田種得好,也能取得爵位,改善自己的處境。雖然說秦最後以軍功改變自己命運的人還是少部分,但是畢竟打開了以往由貴族把持的仕途,比起那些通過遊說貴人而取得權勢的方式來說,也正加公平可取了些,是以各國人才都像水一樣流向秦國。」荀彧語調低沉的說道,他凝視著晃動的***,眼裡閃著光,似乎在那一剎那間,他已經年邁的身體內又充滿了活力。

    「夫子有教無類,打破了教育由貴族子弟把持的局面,培養了更多的人才,這些人大多並沒有貴族的身份,他們無法繼承到爵位、官職,他們要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只有通過

    才能進入仕途,而夫子卻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擁\更多的人才,對那些君主擁有極大的威脅,卻還夢想著恢復周禮,豈不是悖論?周禮是什麼?周禮是上智與下愚不移,政自天子出,貴族諸卿世代輔政,根本沒有給寒家子弟機會。更重要的一條要求便是天子有德,可是周朝八百年,有幾個天子稱得上有德?我大漢四百人,真正有能力有道德做個好君主的,又有幾個?」

    荀惲的臉色變了,荀彧這些話都有些大逆不道的感覺了,即使是父子之間的商談,其危險性也不小,他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荀彧,荀彧卻笑道:「無妨,我身邊有倉舒安排的人看著,尋常人等近不了身的。」

    荀惲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隨即又是勃然大怒,倉舒居然安排人監視父親?

    「你不用惱怒,倉舒這事是徵求我同意的,如今我已經成了那些世家的眼中釘,要是沒有人暗中護著,恐怕才真是危險呢。」荀彧笑著往四周看了一眼,也有些好奇的說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些人究竟藏在什麼地方,他們八個人,我還是倉舒領過來的時候見過一次,聽倉舒說,他們有四個在我書房的周圍守著,有四個在府外護著,奇怪的是我特地注意過,卻從來沒有發現過他們的蹤跡。嘖嘖,鄧子翼的本事,果然不是常人可想,那些軍中挑出來的斥候,也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荀惲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有些玩笑的撇了撇嘴:「父親,我看你中了倉舒的毒了,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焉知他不是在監視你。」

    「呵呵呵……」荀彧笑了笑,不以為然的笑道:「他如果要取我的性命,何必等到現在,當初讓我吐血死了不是更方便?這些年我和他吵過無數次,有幾次甚至指著他的鼻子罵過,他也沒有對我不利,現在又何必下手,這一點你不用多說,我相信他,就像相信你一樣。」

    荀惲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心虛的看了看屋頂,聽荀彧這麼一說,他總覺得自己頭頂有雙眼睛在冷笑著看著自己。

    「別看了,他們都是保護我的,才沒空去理你呢,而且他們也不會離我這麼近,至少在書房以外。」荀彧看著荀緊張的樣子笑了笑,接著說道:「我大漢高祖皇帝起自草莽,功臣也是來自民間,本當比秦朝更利於吸收人才,可是,高祖皇帝為了能長久的家天下,剪除功臣,立下白馬之盟,跟著大封同姓王以為藩,結果如何呢?同姓王反得比異姓王更快,大漢江山在高祖皇帝死後不到五十年前,先是呂氏之亂,後有七國之亂,小規模的叛亂更是此起彼伏,每一個姓劉的子孫都覺得自己有資格做天子,都希望有一天能問鼎天下,他們沒有如高祖皇帝之願成為劉家的柱石,卻成為了劉家的江山的不穩定因素,這大概是高祖皇帝所意想不到的。」

    「直到孝武皇帝施行推恩令,同姓之間的威脅才算是削弱了。可是這並不代表劉家就能坐穩江山,同姓是沒能力了,可是昭宣中興過去才幾十年,大漢的權柄又落入了外戚之手,並最終導致了新莽的篡政。」荀彧長歎了一口氣,「封建不行,不封建又不行,到底要怎樣才能長治久安呢?天下不安的根源又在哪裡呢?」

    「那父親以為在哪裡?」荀惲跟著問了一句。

    「在皇權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荀彧搖著頭說道:「超過了天子所能掌控的範圍。」

    「皇權?」荀惲有些不解。「是啊,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霞是一家一姓的,可以操縱天下人的生死,這麼大的誘惑,如何能讓人不心動,不為之鋌而走險?」荀彧反問道,眼中熠熠生輝:「孝武之前,丞相尚能坐而論道,面折天子,天子還不能為所欲為,尚有人不顧同姓之誼,起兵謀反,只為了那個權位。孝武之後為了加重皇權,獨尊儒術,重內朝而抑外朝,丞相從此淪落為擺設,天子之威,更是重於以前,天下大事裁於一人之口,天下財富聚於一姓之囊,手握生殺大權,卻無須為任何過錯承擔責任,天災**,罷三公而免,像孝武皇帝那樣下一道罪已詔還算有些誠意,其後的所謂自罪不過是些虛文罷了。這種不要負任何責任的權勢,又如何能讓人不動心?」

    「可是,父親不還是心有朝庭,奮不顧身嗎?」荀惲有些不贊同的說道。

    荀彧苦笑了一聲:「這要歸功於光武皇帝砥勵名節,才造就了我大漢有那麼多的仁人志士,為大義奮不顧身。但是光武皇帝引緯入經,卻又埋下了野心家們待機而動的理由。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有德者又怎麼可能全部生在皇家呢?這個說法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另外,這也是五德之說帶來的後患,當初光武皇帝用五德之說穩住了漢家的根基,同樣也埋下了隱患,這些年來,到處出現黃龍之說,不就是要應那句火生土的五德之說嗎?」

    「難道,五德之說不對?」荀惲沉吟著。

    「當然不對,那些不過是浮於表面的生搬硬套,遠不是改朝換代的根本原因。」荀彧笑道:「根本原因是皇家佔據了天下太多的財富和權勢,超過了他們的能力所應得的,引得無數人眼紅,要來爭奪,而歷代天子,除了開國君主和少數雄才大略如孝武皇帝、知民間疾苦如孝宣皇帝那樣的,大部分都是生於深宮之內,長於婦人之手,不知道天下大勢,他們如何有能力來駕馭群臣?自然是要麼倚仗外戚,要麼聽命宦官,最後把天下搞得民不聊生,烽煙四起。本來有能力治理天下的人卻沒有展現自己才華的職位,造福於天下,他們的能幹什麼呢?只有利用『天下唯有德者居之』這個理由,起來反對天子,用武力來奪取本屬於他們的權位,除非天子自覺德能不足,願意禪讓於比自己更有德的人,可是,哪個天子願意這麼干呢?家天下,和德賢治天下,其間的轉換,只有通過流血,流大量的血,才能進行,這就是矛盾所在。」

    「照你這麼說,這皇家才是混亂的根子?」荀惲壓低了聲音,遲疑的說道。

    「不錯,皇家是根子,所以換個姓來做皇帝,也不過是在老路上再走一遍罷了。」荀彧點點頭,鄭重的說道:「而這個代價就是,天下大亂,百姓輾轉溝壑,生不如死。勝利者今天奪了別人的江山,遲早也會被人奪了江山,今天欺負了別人的郭寡母,遲早自己家的郭寡母也會被人欺負。」

    「那……怎麼辦?」荀惲一時有些糊塗了,既然說皇權不好,又不換姓,那還能怎麼辦?

    「既然

    誘人是天下大亂的原因之一,何以不把皇權變得不那)荀彧呵呵一笑,得意的看了一眼荀惲,荀惲茫然的搖了搖頭,還是沒搞明白。他想了想,忽然低聲驚叫道:「倉舒請天子行黃老之道,虛其心,實其腹,是不是有駕空天子的意思在其中?」

    「你總算明白一點了。」荀彧滿意的點點頭:「不過這僅僅是一個方面。」

    「哦?」荀惲來了興趣,緊跟著問道。

    「皇權只是一個方面。」荀彧笑道:「另一個方面就世家,皇權以一姓壟斷權力,世家以學術壟斷權力,其本質是一樣的。天下如何能安定,如何能繁榮?當然是真正的人才、智者來治國,周為什麼讓位於六國?六國如何敗給秦?都是後者能利用到更多的人才所致。夫子說有教無類,任何人只要自行束脩就可以讀書,就可以入仕,相對於商周的世家九卿不問才德,唯家世為尊的任才方法來說,我大漢的選官制度已經暢通了許多,只要是有才的人,只要你讀過書,都有機會為國效力。可是獨尊儒術之後,經學立於官,本來寬敞的仕途被家法ˇ法擠得日見逼仄,普通人家一是讀不起書,二是讀了書,你沒有有權勢的師門也無法立足,而那些權貴的子孫,卻能憑藉著家門一步高昇,並且憑著門生的枷鎖,將無數的人捆在自己的身上,師法重於國法,師門大於官門,這就是袁紹、袁術這樣的人敢生妄念的根基。」

    「倉舒搞印縮,搞印書坊,就是為了打破經學世家對仕途的壟斷?」

    「庶乎近矣。」荀彧呵呵的笑起來,對瞪大了眼睛的荀惲說道:「其實這對儒家來說,也是好事,任何一種再好的學術,一旦因為利益的關係而故步自封,他離死亡也就不遠了。那些儒生為了保住權勢,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改師門一字,只敢在老師劃過的***裡轉,為一字一句的微言大義動輒數十萬言,卻把聖人的原話拋之腦後,更齷齪的是斷章取義,篡改經典以合已意,這樣做學問,焉能不越做越死?夫子說『五百年而大道廢』,大概說的正是這個意思吧。」

    荀惲沒有時間聽荀彧感慨學術,他越想越後怕,如果真如荀彧所說,曹沖為了打破皇權太重帶來的不良後果,在幾年前就通過劉先向天子進言行黃老之道,為了打破經學世家對學術的壟斷,八年前開始搞印縮、開的話,那也太可怕了。他那時才十三歲,還只是一個丞相府的孩子,所有的名聲不過是個神童而已,他怎麼會想得這麼遠?神童也不能神到這個地步。

    荀惲倒吸了口涼氣,毛骨悚然。

    「要是他明天來找父親,就是要父親勸天子讓步,真正實行黃老之道,恐怕……天子真的不會同意。」荀惲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

    「天子的事情不難,難的是丞相的事情。」荀彧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倉舒手中有半壁江山,雄兵十幾萬,怕的不是天子,而是丞相,丞相一句話,他手中的實力就會化為烏有。

    所以要說服不是天子,而是丞相,我要讓丞相有信心才行。」

    荀惲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荀彧,他忽然之間發現,荀彧真的變了,他變得跟倉舒一樣,不再把天子看成一個不可侵犯的神聖存在,而只是一個隨進可以更換的官員,就像他們手下的掾屬一樣。他欲言又止,沒有再說下去,但心裡卻慢慢的放鬆下來。既然荀家和曹沖是一條心,那就不用擔心什麼了,曹沖有足夠的實力,荀家有足夠的名聲,他們聯手,天下有多少不能搞定的事?

    「這麼說來,我真有可能外出帶兵了?」荀惲有些興奮起來。

    荀彧點點頭:「是的,你要去帶兵,不僅你要去帶兵,你幾個弟弟也要跟著入仕。」他頓了頓說道:「一方面你們入仕、掌兵可以幫倉舒掌控大勢,另一方面,也要有足夠的實力,才能防止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掌權,必要的時候,總是實力說話的。」

    「那荊州、益州的學子,能擋得住那些世家的攻擊嗎?」荀惲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又不是辯論學術,有什麼擋不住的。」荀彧笑笑,「官員主要比的是政績,是對民生的改善,而不是他學問有多好。孔文舉學問好,可是他把北海治理得怎麼樣?他啊,要是遲生十幾年,倒是能做個大儒,在襄陽學院、長安學院做個博古通今的學者。至於做官嗎,他就差得遠了。」

    荀彧頓了頓又說道:「世家再強,他們想要進入荊益,就要接受荊益的規矩,沒有政績,他們就不能陞遷,想要憑著一點名聲做官,在別的地方也許行,在倉舒的治下,是萬萬不能的。你知道吧,去年上計結束之後,南陽太守諸葛孔明的政績又是荊州第一,他已經是連續兩年第一,如果今年又是第一,陞遷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他的那個兄長,聞名江東的諸葛子瑜連著三年殿後,已經降為縣令了。倒是那個步子山,做了兩年縣令,政績不錯,明年如果還是這麼好的話,穩穩當當的會升任太守。嘿嘿,荊益交揚四州的陞遷都要張榜公示到各鄉,還有張永年安排的查訪、楊公威帶頭的審計,想要玩虛的以求陞遷,恐怕會聲敗名裂的。」

    荀彧想了想說道:「襄陽學院每年招收那麼多貧窮人家的子弟入學,還派出那麼多學成的學子到縣鄉亭聚教書,這些讀過書、能識字的貧家子弟以後都有機會做官,只要他們夠聰明,就能憑藉著倉舒建立的這個新政體系參與到治國中來,縱使這些人暫時還不能做到三公九卿,但他們有希望,他們能一代代的改善自己的處境是。他們本來無力讀書,讀書也無法作官,而這一切都是倉舒給他們的,他們豈能不感激倉舒?除此之外,倉舒把軍中每年退役的軍官派到各縣鄉亭任武職,數量也不少,這些人做過倉舒的兵,分享了倉舒的榮耀,他們對倉舒的感激比起那些學子來更甚一籌。他們遍佈各地,將倉舒的名聲傳遍每一個百姓的耳中,雖然平時看不出來,可是一旦發生戰事,他們就是倉舒隨時可以召集起來的大軍。」

    「所以我說,倉舒的根基在底層。」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11:39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十六節 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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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的陽光照在人臉上沒有太多的暖意,只是那一抹明T特別的舒服,冰涼而濕潤的空氣緊貼著皮膚,讓人迅速的從剛睡醒的慵懶中精神一振,曹沖平伸著雙臂,由著臉上還留著嫣紅的小雙幫他穿好衣服,扣上軍中剛出的新式板帶,這才攬過小雙,在她嬌嫩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說道:「快回床上去,別著涼了.neΤ」

    小雙嬌羞的將曹沖推出了門。曹沖站在廊下做了個擴胸運動,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在嘴邊形成一團白霧,繚繞不去。

    李維和文欽一左一右,捧著刀站在一旁,微笑著看著曹沖,收拾整齊的大漢第一女都尉孫尚香同學扶刀而立,自我感覺良好,不過在曹沖的眼裡看來,這樣子太像電影裡的日本軍官了。

    對了,遼東已經平定了,高句驪×國也該提上議事日程了。曹沖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練完了拳腳,太陽已經爬上了東牆的那棵桂樹,曹沖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瞟了一眼曹操的院子,往常那個院子裡都能聽到談笑聲,這個時候應該是曹操起來練完五禽戲和寵姬們說笑的時候,不過今天卻是一片安靜,安靜得曹沖的心裡一陣不安。

    難道老曹同志昨天想了一夜?

    曹沖嘴裡含了一口漱口的青鹽水,有些出神。孫尚香覺得有些奇怪,順著他的眼光向隔壁看了一眼,正看到媚豬兒如春風擺柳般的走來。孫尚香回頭看了一眼曹沖,眉毛一挑:「原來你在看她啊?」

    「嗯?」曹沖莫名其妙的看了柳眉倒豎的孫尚香一眼,再回頭看看快走到跟前的媚豬兒,這才回過神來,差點將一口青鹽水嚥下去,他扭頭撲的一聲吐出青鹽水,接過侍女手中的毛巾抹了一下嘴笑道:「老虎,你什麼時候也關心起這樣的八卦了?」

    孫尚香哼了一聲,扭過頭沒有理他,卻偷偷的咧著嘴笑了。曹沖沒有看到,媚佳經走到他的跟前,微笑著行了個禮:「王爺請公子過去一趟。」

    「喏。」曹沖不敢怠慢,連忙恭聲應了,跟著媚姬去了隔壁院子。院子裡安靜得很,宋姬捧著茶杯、毛巾站在一旁,曹操穿著一身合體的白色武士服,正在庭中舒展自如的練習著曹沖冥思苦想起來的二十四式太極,曹沖想得就不夠全面,又經鄧展改造過了,說起來已經是面目全非了,不過他講過圓轉如意、用意不用力的原則,鄧展卻是貫徹得很徹底,曹操把握得也很不錯,看起來倒有七八分太極的韻味。曹沖得意的看著曹操,看著他緩慢的收式,靜靜的站在那裡,白衣飄飄,自有三分飄逸,額頭上冒出微微的熱氣,臉色紅潤,神采非凡。

    「好——」曹沖輕輕的拍了兩下手掌,笑容滿面的迎上前去,從宋姬手中接過毛巾給老曹擦汗,討好的笑道:「父親當真是達到了圓融無礙的境界,可喜可賀。」

    他現在身高已經有七尺五寸。雖然不算魁梧。但站在身材不高地曹操面前。卻足足高出一個頭。曹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一手奪過毛巾自己擦著一邊說道:「巧言令色鮮矣仁。看你這一副討好地樣子。就沒有一副仁者風範。」

    曹沖嘿嘿一笑。依然跟在老曹身後。陪著笑說道:「父親教訓得對。我過些天也向子桓請教幾式君子劍去。看看能不能把君子氣度給練出來。」

    「屁!」曹操脫口而出。大步上了台階。把自己扔進那個躺椅中去。看了一眼曹沖還沒來得及換掉地武士服。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好啊。」曹沖應道:「睡得香極了。連夢都沒做一個。」

    曹操接過宋姬端過來地參茶呷了一口。歎了口氣笑罵道:「你這個豎子倒睡得安穩。恁大地事情扔到老子這裡。你去睡覺了。唉。老子我可是半夜沒睡啊。」說著。從宋姬手裡取過那本草案。扔到曹沖懷裡:「拿去吧。我改了幾個字。你再去拿給你岳父看看。讓他斟酌斟酌。」

    曹沖隨手翻了一下。發現裡面有些硃砂改過地字跡。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我陪著父親一起用餐。然後去見岳父?」

    「這樣也好,把子桓、子建他們一起叫來,一起用餐吧。」曹操擺了擺手,吩咐人去安排,自己起身進屋去換衣服,走到門口忽然回過頭來:「倉舒,那個『四兩撥千斤』前面還有一句是什麼來著?」

    曹沖連忙應道:「回父親,是『練就千斤力,四兩撥千斤』。」

    「哦,這才對嗎。」曹操恍然大悟,笑道:「我就覺得,沒有這千斤力做底子,光想著四兩撥千斤,可有點兒那些動輒三皇五帝以德服人、垂拱而治天下的味道。」

    曹沖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跟上去笑道:「父親,你可是把那些儒家弟子的臉都給打了啊。」

    「打就打了,他能奈我何?」曹操滿不在乎的笑道:「你不是還要打他們一個更大的耳光嗎?」

    荀府中門大開,荀彧親自站在門前,迎候大將軍、丞相、武平王曹操、驃騎將軍曹沖。曹沖是跟著沾光,如果曹操不來,他就是女婿來拜年,只能從側門安安靜靜的進去,而曹操一來就不一樣了,荀府要開中門相迎,荀彧的幾個兒子、孫子,全得站在一邊侍候著。

    曹操一下車,搶在荀彧前面大步趕了上去,拉著荀彧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文若,兩年不見,氣色好多了啊?看來襄陽的水土是比許縣好。我說你都回來這麼多天了,也不去看看我?」

    荀彧笑著略低了頭回道:「聽聞丞相大人在府中,每日兒孫繞膝,彧豈敢去打擾?再者,彧也是年過半百,總在眼前晃的兒孫也不少,總得看著,別讓他們無事生非了不是。」

    曹操一愣,哈哈大笑,用左手拍了拍荀彧的手背:「文若,你放心,過兩天我把這幫小子全給轟出去做事,到時候我們兩個安安靜靜的坐在家裡喝茶下棋。」說著,他又壓低了聲音,有些得意的說道:「你不知道,我最近棋藝大漲,王九真

    不是我的對手了。」

    荀彧一笑,側身讓道:「那彧可就要討教一番了,丞相,請。」

    「一起進,一起進。」曹操拉著荀彧的手,兩人並肩進府。到了正堂前,各自坐下,先是曹沖給荀彧行了禮,抱上兒子給荀彧看看,然後荀帶著兄弟、子侄給曹操見禮,曹操拉著他們細細的看了看,很是開心的笑道:「文若,你有福氣,兒孫皆是幹才,不可在家中閒置。你啊,總是怕人說閒話,不知道內舉不避親嗎?過些天我去見天子時,當向天子舉薦,否則我這丞相豈不是很失職嗎。」

    荀彧一笑,連忙稱謝。

    子侄輩們見完了禮,安靜的坐在下面陪著,曹操和荀彧說了一陣客套話,示意曹沖該辦正事了,曹沖於是起身,和荀惲帶著小輩們出去,荀文倩自有曹秋帶著去陪母親唐氏說話。

    荀彧起身,將曹操讓進了書房,兩人重新落座,曹沖和荀惲也跟著回來了,分別坐在兩旁,曹沖拍了拍手,從門外角落裡閃出四個奴僕打扮的人來,站在門口躬身向曹操行禮:「驃騎將軍帳下特選影子豢,見過大將軍、丞相大人。」

    曹操瞇起眼睛細細的看了一回這面目平常,卻沉穩如山的豢,點頭笑道:「去吧。」

    四個豢再次行了禮,轉過牆角,消失在來來往往的僕役之中。曹操看著他們的身影,忽然笑了笑:「倉舒,這些人的本事不小啊,什麼時候安排幾個去護著我吧?」

    曹沖苦笑了一聲:「父親何必取笑我,許大人訓練出來的豢比他們可強多了。」

    「不見得,不見得。」曹操撫著鬍鬚笑了,轉過頭對荀彧笑道:「文若,你看,你這個女婿可把你看得真重,這影子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卻早早的給你配上了,讓老夫心有不甘啊。」

    荀彧笑了笑,看了曹沖一眼,回過頭對曹操笑道:「丞相,據我所知,倉舒安排在府中保護你的,恐怕不下五百人,你又何必看不得我這幾個人呢。」

    曹操撫掌大笑,荀彧也笑了,曹沖和荀惲兩個小輩自然要陪著笑。曹沖安排在府中的人手,什麼人都能瞞,曹操不能瞞,且不說他身邊有許褚那個絕世高手,想瞞也瞞不了,就單憑取信這一點,他也不能,也沒能必要瞞著曹操。曹操剛到許縣的時候他就向他匯報了此事,這個時候曹操說這些,無非是玩笑兩句,活躍一下氣氛而已,荀彧豈有不知之理。

    說完了笑話,逗完了樂子,曹操慢慢的嚴肅起來,他掃了一眼荀彧,抬起頭想了想說道:「文若,從初平二年你來幫我開始,我們一起合作二十七年了吧?」

    「喏,正如丞相所言。」荀彧輕輕的點了點頭。

    「要是從在大將軍府中第一次見到你,我們相識近三十年,三十年前的時間,你我都由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變成了老人,所幸的是,我們不僅是一對好搭檔,現在還成了好親家。」曹操回想起這些年的風風雨雨,想起和荀彧當初配合默契,到心生隔閡,再到現在能坐在一起商量如此重要的大事,不禁有些感慨。他們在何進的大將軍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荀彧還是一個年僅二十七歲的年青人,他也不過是個風華正茂的三十五歲中年人,轉眼之間三十年過去了,他已經成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荀彧的鬢邊,也顯出了白髮。

    最終能坐在一起,都是因為倉舒,要不然,荀彧幾年前或許就死了,他們之間的相知相信,也不會有現在這麼完美。

    「承蒙丞相看重,彧不甚感激。」荀彧深深的躬下了身子,他知道今天的事實在太大了,曹操雖然來了他的府上,可從他的臉色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心裡依然有著一絲猶豫。

    「咱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曹操輕輕的吐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曹沖說道:「你也知道的,我曹家到了這個地位,退,自然是不能退的,一旦退了,不僅是我曹家會有滅頂之災,你荀家也會受到牽連,而大漢,也將重新陷入分崩離析之中。」

    「丞相所言甚是。」荀彧輕聲的應道。

    「可是,你也知道,我,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超過我所希望的,能以王爵歸國,然後看著倉舒、長倩他們這些年輕人為大漢效力,我已經很滿足了。」曹操慢慢的說道,眼光從曹沖和荀的臉上慢慢的掃過,剎那間充滿了欣慰,充滿了快樂。

    「丞相知足不辱,功成名遂身退,斯誠丞相之幸,曹家之幸,大漢之幸。」荀彧平靜的看著曹操那張臉,緩緩答道:「亦是我荀彧之幸,荀家之幸。」

    「可是,要退,也不能隨隨便便的退了,總得把相關的事情安排一下才行。」曹操淡淡的笑了笑,滿意的看著曹沖笑道:「倉舒擬了一個表,說是能為我大漢開萬世太平,豎子無知,不知所言,我是信不過他的,還要請文若過目,看是否有可取之處。」

    曹沖從懷裡取出那個厚厚的草案,雙手遞到荀彧的面前。荀彧有些激動起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心臟也跳得快了些,彭彭的聲音清晰可聞。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去接草案,而是抬起頭看了一眼曹操,曹操的眼睛微微的瞇著,銳利的眼神如同一隻即將撲下的雄鷹,花白的眉毛中,有一根特別長的白眉毛輕輕的抖動著。

    「丞相——」荀彧輕輕的叫了一聲。

    「唉——」曹操一驚,忽然笑了笑,臉上凝重的神情倏地散去,他笑道:「文若,你看看再說,你精於國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你幫他改改。」

    「喏。」荀彧應了一聲,伸手翻開了那封草案,他看得極慢,好像每一頁要看上幾遍,不時的還要停下來想一想,越是看到後面,看得越是慢,有時還要回過頭來再翻一翻看過的內容。屋裡很安靜,只有曹操不時喝茶發出的聲音,荀惲雖然緊張,卻不知道草案上究竟寫的什麼,而曹沖卻知道這上面的每

    容,來的時候又在馬車上把曹操改過的地方細細的看時候他緊緊的盯著荀彧的面容,想從他的神色裡看出哪怕一點端倪來,也好揣測一下荀彧的看法。雖然說荀彧現在的想法早就不是以前了,可是這裡面涉及的內容太多,對皇權的限制又極大,他能不能支持,曹沖並沒有足夠的把握。

    也不知過了多久,荀彧終於看完了,他合上了草案,抬起頭細細的想了想,然後從蓆子上挪了兩步,匍匐在地,給曹操行了一個大禮:「丞相,此事若成,丞相將青史留名,永垂千古。我大漢數千萬子民,皆將賴丞相大人之恩,傲行天下。」

    曹操捏著手中的茶杯,靜靜的看著面前的荀彧,過了半晌才笑了一聲道:「文若,我不過是保命之舉,焉敢有如此奢望。」

    荀彧伏在地上說道:「丞相,彧以為,此表有恩德三。」

    曹操笑了:「起來說起來說,我倒沒看出來有什麼恩德,你說給我聽聽。」

    「謝丞相。」荀彧起身,回到席上坐好,興奮得有些紅的臉看起來有些可愛。他清咳了一聲,開口說道:「丞相,丞相父子以驚世之才,力挽狂瀾,大漢四百年的江山,因丞相父子之力,顛而復興,並將憑借此舉而萬世不絕。丞相以蓋世之功,恪守臣節,斯誠古往今來之無,縱使周公也難以比肩。有丞相壯舉在前,後世臣子,又有誰敢因微功而起不臣之心,動搖我大漢的江山?自高祖皇帝起,至孝靈皇帝,列代先帝,都將對丞相感恩戴德。此其一也。」

    曹操沒有說話,這些對他來說都是空的,根本沒什麼用,他靜靜的呷著茶,眼光從飄渺的茶霧後面透過來,眨也不眨的落在荀彧的臉上。

    荀彧直視著曹操那隱在茶霧後面依然銳利的眼神,接著說道:「丞相父子,經過十幾年的奮戰,終結了我大漢的動亂,讓無數背井離鄉的百姓能夠重新安居樂業,耕者有其食,織者有其衣,溫飽有餘,能知禮義。丞相又打破成規,重農興商,百業之民,皆得其所,人盡其力,物盡其利,我大漢不僅能做到百姓安居樂業,實現聖人所期盼的大同世界,我大漢亦將憑藉著雄厚的實力稱雄於天下,大漢子民所到之處,都將傳播我大漢的威名,昂首於萬國之前。這些都是丞相所賜,此其二也。」

    曹操臉上出一絲笑容,微微的點了點頭。

    荀彧停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道:「歷代以來,為臣子者,一方面要奮智竭力,建功立業,為國盡忠,一方面又擔心功高震主,有不賞之刑,是以才智之士,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效全力,唯能保其身,功臣死於猜忌者,亦不在少數。以丞相此新法,則天下才智,盡展其才,博功名,蔭妻子,而無後顧之憂。則天下人才,焉能不感恩丞相?此其三也。」

    荀彧片刻之間,從皇家、百姓和官員三個方面,分析了他們應該感激曹操的理由,在他的嘴裡,這天下就沒有人不感激曹操,既然如此,曹操還能有什麼危險呢,曹家還能有什麼危險呢?曹操又怎麼能不既榮華富貴,又得到青史留名、萬古流芳?

    曹操聽了,心頭的那一絲猶豫也終於放了下來,他笑著問道:「那文若以為,此事可成嗎?」

    荀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曹操不解的說道:「文若,你這是何意?」

    荀彧笑了:「丞相,此乃決定大漢命運的大事,怎麼可能一點阻力沒有呢?不過丞相身兼大將軍、丞相,一言天下安,一言天下亂,有丞相坐鎮中央,何事不能定?我大漢亂成那樣都被丞相定了,還怕些許宵小之輩興風作浪?」

    曹操摸著鬍鬚,沉思不語。荀彧見了,也不著急,他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潤了潤嗓子,打量著曹操的神情。曹操瞅著他忽然笑了:「文若,既然你都覺得可行,那我就放心多了。不過這件事,我是沒有精力去做了,你們翁婿兩個費心吧。」

    荀彧一愣:「丞相,你不……」

    曹操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曹沖,接著笑道:「我老了,也懶了,只想做個抱子弄孫的老人家,沒有心情再費這個心了。文若,我上次上表天子,請求天子憐惜,歸老武平。天子愛惜老臣,不讓我走,還賜我劍履上殿的恩寵,讓我好生慚愧。我準備這次去見天子的時候,當面向天子請求歸老。不過有件事,想請文若在天子面前代為說通一下,我年紀大了,膽子也小了,可不敢再受交戟繞頸這樣的折騰了。」

    荀彧有些不解的看著曹操,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再玩一次把戲還是真的想歸老了,他歸老了,這件事交給誰來辦?曹衝自己的新政是軍政分開,他自己當然不好做了大將軍又兼丞相,那這個奸雄又想把丞相讓給誰?曹?那不是給曹沖找麻煩嗎?

    「丞相,你身體康健,如何這個時候就想著歸老?」荀彧遲疑的問道。

    「文若,你忘了這本新政草案裡有關丞相一職的條程了嗎?」曹操笑道。

    荀彧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在新政草案裡,曹沖為了防止丞相、太尉這樣的高官長期把持朝政,形成自己的勢力,提出了任期這個辦法,丞相、太尉任職五年一屆,最多連任一次,也就是一個人最多只能做十年丞相或者太尉,而且限定年齡在六十五歲以下,六十歲以上不能連任。

    曹操如果不退,還有三年任期,就算他的任期從現在開始算,他也只能做一任,最多干到六十八歲,到時候不退也得退。他權高位重,如果不想退,別人也不敢逼他退,最為難的當然就是曹沖。而現在他退了,就萬事大吉,別人什麼話都不好說。

    「丞相,你如果退了,又有誰能擔得起這個重任?」荀彧斟字酌句的說道。

    「文若以為呢?」曹操笑著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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