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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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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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下一 第九章 天下一 第二十七節 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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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彧立刻愣了,這件事他如何能定,如何敢定?看曹操VT在握的樣子,顯然他是有自己的安排的,自己片刻之間如何能猜到他的心思?且不說他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就是有,也未必就中曹操的心思啊.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丞相說笑了,彧焉能決定丞相的人選。」

    曹操哈哈的笑了:「既然如此,那就讓天子去費心吧,我只管卸了我的擔子,誰來做這個丞相,天子自有主張的。文若,你還是進次宮,代我向天子求個情吧。」他說著,將案上的新政草案拿了起來,在掌心拍了拍,扔給曹沖道:「你這幾日反正無事,經常過來向你岳父請教,盡快把這事給定下來,上呈天子下詔施行。」

    「喏。」曹沖接過草案,揣進懷中。

    荀彧嘴角挑了挑,他當然明白曹操的意思,這個丞相的人選不如他的意,一切都談不起來,眼下最急的,還是先做通天子的工作。

    「丞相大人征戰一生,什麼時候怕起這幾支充充門面的長戟了?」天子撇了撇嘴,看著荀彧笑道。荀彧來為曹操說情,請求取消上殿時的交戟繞頸,天子就想起建安二年他征宛城之前來見駕辭行被嚇得冷汗淋漓的狼狽情景,差點沒笑出聲來。那時候曹操剛剛迎駕東歸,被拜為司空,行車騎將軍,算是有資格享受這個待遇了,沒想到他卻消受不起,出了個大醜。算起來,這也是天子最後一次見他,從那以後,曹操就來朝天子,有事也是上表,讓別人來辦。

    荀彧有些不快的看著天子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堂堂的天子在這些小環節得意,有什麼用?他掩著嘴咳嗽了一聲,緩聲說道:「陛上,今天已經是初十,十五就要舉行西涼之戰的獻俘儀式,屆時匈奴、鮮卑以及大秦的使者都要來觀禮,如果大將軍和驃騎將軍不到,實在不成樣子。」

    天子沉下了臉,這件事他當然知道,他也正為這事惱火呢,年都過了十天了,這父子兩個一個也不來拜年。曹操囂張慣了,天子也就忍了,現在連曹沖也變了,不再把他這個天子放在眼裡,遠沒有以前的恭敬,自己那麼多年對他的期望,居然全部落了空,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可惡的是,他不僅是要求這次開恩,而是要求下詔把這條規矩給免了,這也太過份了吧。

    天子更惱火的是,曹操也好,曹沖也好,他們這次進見,都不是帶兵入見,按規矩本來就可以不用交戟繞頸,他們根本不是害怕,他們是在借這個機會向天子施壓,用不出席閱兵大典來要挾天子,顯示他父子的威勢,這純屬是藉機訛詐。

    「陛下,武平王這次請見,除了向陛下慶賀新年之外,還有一件事。」荀彧見天子臉色不好,跟著又說道:「武平王要向陛下請退,他想回武平國去頤養天年了。」

    「是嗎?」天子沒好氣的說道:「武平王有沒有告訴令君,他準備讓誰來做大將軍,誰來做丞相啊?也好讓朕一併下詔,免得跑兩趟,多費事啊。」

    荀彧直起了身子,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天子,真想罵他兩句,可是想想自己來的目的,又把衝到嗓了眼的話給嚥了回去,看了一眼旁邊的張昭。張昭也很氣憤,不過他比起天子來更穩重一些,更知道進退一些,他見荀彧看過來,只得勸道:「陛下,令君也是一番好意,如果大將軍、驃騎將軍不出席閱兵大典,這……會讓那些蠻夷覺得我大漢內部不穩,從而生覬覦之心的。」

    天子橫了張昭一眼。喘了幾口粗氣。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這才不快地說道:「以張公之見。該當如何?」

    「以臣之見……」張昭也有些為難。怎麼繞到自己頭上來了。要是自己說不行。那曹家還不恨死自己。要是自己說行。那天子豈不是恨死自己。他想了老半天才說道:「臣以為。丞相大人年事已高。他既然要請退。以後再見陛下地機會也不多了。更何況他多年不帶兵出征了。就算是不請退。以後也不會帶兵入見。至於驃騎將軍……陛下何不特許他可以不循此禮。以示恩寵?」

    天子瞇著眼睛、咬著嘴唇看著張昭。臉色慢慢地緩和過來。這倒是個辦法。既沒有免了規矩。也讓他們有台階下。給足了面子。應該能把問題解決了。

    「令君看如此可好?」天子地聲音冷冷地。

    荀彧笑了笑。把準備好地說辭又收了回去。看來天子還沒有明白自己地位置。既然如此。他現在說出曹沖地那個草案。他也不會有心情聽。不如等等再說。反正曹家父子來請見地問題已經解決了。自己來地目地也算是達到了一小半。他又呆了一會。起身告辭。

    荀彧出門地時候。曹興沖沖地剛下車。一見荀彧他連忙上來請安。笑著說道:「令君。見過陛下了麼?」

    荀彧笑著點了點頭:「將軍來請見陛下,莫非是有什麼捷報嗎?」

    曹笑了笑,撣了撣手裡的捷報:「遼東些許小事,如何能稱得上捷報,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為陛下添些喜氣。」他看了一眼裡面,又問道:「陛下現在可有閒空?」

    荀彧笑了笑:「陛下閒得很,將軍來得正好。」說完,拱拱手匆匆的去了。曹謙恭的送他上了車,看著他遠去,直到他的車消失在遠去,才收起臉上有些僵的笑容,淡淡的哼了一聲。

    天子聽說曹又來了,更是不痛快,故意冷落了一會,才讓人傳曹進殿。曹心情不錯,倒也沒有在意,在天子面前行了大禮,然後才把捷報雙手奉上:「陛下,遼東大捷,前將軍府、鎮東將軍府合力,在新年之際攻破叛賊公孫康的老巢襄平城,郡太守趙雲斬殺公孫康兄弟,生擒其子侄。陛下,我大漢至此重歸一統了。」

    「是嗎?」天子大喜,怒氣全消,連忙讓旁邊站著的魏諷取過

    展開,匆匆的讀了一遍,哈哈一笑,隨即又意識到眼T[個曹呢,連忙又收斂了笑容,擺出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愛卿辛苦了,本來以為你曹家就是驃騎將軍善戰,不料愛卿也是善戰無前,攻無不克,半年的時候就拿下了遼東郡,實在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啊。聖人云,十室之內,必有忠信,誠不我欺啊。愛卿,快快請起,賜座。」

    「謝陛下。」曹心情好,也不去挑天子話裡的刺了,他恭恭敬敬的坐好,帶著笑低著眉,像個小媳婦似的看著天子。

    天子看完了捷報,又看了一遍請功表,笑道:「曹愛卿,這個趙雲,可是前左將軍劉備的部下?」

    「正是,陛下好記性。」曹笑著說道:「趙雲這次抓住戰機,迅速出擊,一舉斬殺公孫康兄弟,奪取玄葂郡,徹底結束了遼東之亂,縮短了朝庭大軍平叛的時間,臣竊以為,其功不在長史張休、徐州刺史臧霸之下,當為第一。」

    天子有些奇怪曹的大方,明明知道是曹沖的人還請為首功,本以為他是無奈之舉,可看看曹的臉色,好像又看不出來有勉強的感覺,他倒有些詫異了。他放下請功表,猶豫了一下問道:「愛卿以為,當如何封賞趙雲?」

    曹連忙回道:「封賞功臣,乃陛下天恩,臣怎麼敢越代疱,請陛下收回此話,臣不敢當。」

    天子更好奇了,這曹以前那麼囂張,現在怎麼變得這麼乖巧,他不解的看了看張昭,張昭也有些不解的看著曹,狐疑不已,一時不知當如何應對。曹沒有看他們,低著頭,恪遵臣道。

    天子想了一會,笑道:「既然如此,愛卿就稍候兩天,大將軍、驃騎將軍馬上要來賀年,到時候一起商量一下就是了。對了,愛卿,大鴻臚韓嵩報來說,你推薦的那個盧毓順利說服了鮮卑人,鮮卑使者已經跟著他來了許縣,你可知曉?」

    曹矜持的笑著:「臣從盧毓處略微瞭解了一二。」

    「嗯,這個盧毓到底是盧尚書的兒子,年輕有為啊,居然把不可一世的鮮卑人說服了。」天子很滿意的點著頭,又接著說道:「朕還沒接見鮮卑使者,只是聽韓嵩說,他們想要仿匈奴例,與我大漢和親,愛卿以為,該當如何?」

    曹連忙拱手說道:「陛下,這正是陛下天恩所至,萬國來朝啊,鮮卑人既然請求和親,我朝焉能匣女子,而棄萬民於不安。陛下,臣以為,和親是好事啊。當年孝元皇帝與呼韓邪合親,以一女子,換來百年和平,邊關刀兵不起,孝武皇帝打了幾十年也沒有平定的匈奴從此臣服我朝。鮮卑人擾我北疆幾十年,孝靈皇帝主動要求和親,而被檀石槐拒絕,如今陛下不過派一使者,就能招得鮮卑人來朝,正是陛下仁德所至啊。臣敢為陛下賀!」

    天子笑呵呵的,看著恭順異常的曹心情很愉快,還是這樣的曹討喜,就跟以前的曹沖一樣,想不到轉眼之間,這兄弟兩就換了模樣,真是天意弄人。

    「既然愛卿也說好,朕就准了他們吧,可惜朕的兩個公主年紀尚幼,到了北疆,受不了北疆的風雪啊。」天子有些可惜的說道,他聽韓嵩回報說鮮卑人請求和親的時候就有心許了,不管怎麼說,強大的鮮卑人來請降,讓他感到了一絲虛榮。只是兩個女兒還小,大的十三,小的十一,要把他們嫁到遙遠的鮮卑去,他還真有點捨不得。

    「陛下,」曹猶豫了一下,咬牙說道:「和親之事,向來不以公主為之,或者是宗室之女,或者是宮女,王就是一宮女而已,公主天潢貴冑,如何能嫁與鮮卑人那樣的蠻夷,陛下何不從宗室中選擇。」

    天子皺了皺眉頭,歎了口氣說道:「朕也不是沒有想過此事,奈何宗室之中,並無適齡女子,而宮中也無看得過去的宮女,偌大的皇宮,居然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女子去與匈奴和親。朕也是迫不得已,這才決定讓朕的愛女……愛卿,你可有什麼辦法嗎?」

    「陛下!」曹磕了個頭,帶著哭音說道:「君憂臣勞,君辱臣死,臣焉能讓皇家血脈受此委屈,臣不揣妄陋,有一女子,粗有德容,願獻與陛下,代公主和親鮮卑。」

    此話一出,不僅天子愣住了,就連張昭、魏諷等人也愣住了。以往天子選誰家的女兒和親,只聽說千方百計推托的,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主動申請的,就算真是為天子分憂,貌似也輪不到曹吧,除了今天的表現,他哪兒也像一個能為天子效忠的臣子啊。

    天子茫然的看了看大眼瞪不眼的張昭,又看了看一臉不解的魏諷,然後又看看跪在地上抽泣的曹:「愛卿,你剛才是說……」

    「臣有一女,年方十歲,雖是蒲柳之姿,不能和公主相提並論,但為陛下解憂計,臣願獻與陛下,代公主和親鮮卑。」曹一字一頓的說話,話音裡還帶著哭腔,似乎真心在為天子著想。

    這次天子聽清楚了,雖然他還是有些不信,卻實實在在的聽清楚了。他直起身來,怔怔的看著曹,忽然之間覺得自已以前是不是真的看錯曹了,能把自己才十歲的女兒獻出來冒充公主去和親的,怎麼說也不是一個無君臣之義的臣子吧。別的不說,自己對劉璋那麼好呢,剛一提要和親的事,劉璋的頭就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連聲的說他女兒早嫁了人了。

    「愛卿,你起來吧,朕知道你的忠心了。」天子有些不忍,但是能把自己的女兒留在,讓別人的女兒去總是好的,他又看了看張昭:「張公,你以為此事可否?」

    張昭還在考慮曹的用意,狡猾的老眼一眨一眨的,聽得天子問他,他慢慢說道:「鎮東將軍此舉,乃一片忠心,臣以為陛下不當拒絕,冷了鎮東將軍的心意。臣以為,陛下當下詔以鎮東將軍的愛女為公主,

    卑。」

    天子聽了,思索了片刻說道:「既然如此,朕就多謝愛卿的美意了,即刻下詔……」

    曹沖在荀府聽了荀彧的轉述,心情頗不暢快,天子居然一口拒絕了他們的要求,雖然最終他們父子不需要在進殿的時候受到長戟抵著脖子的『恩寵』,但天子拒絕撤去這個禮節,等於是變相的回絕了他們,如果這個都不能同意,焉能希望他同意自己的新政方案?

    難道說這正如劉巴他們所估計的,天子根本不可能同意這個方案?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天子都一無所有了,他怎麼還能這麼強硬,當真要逼得老子發飆吧?事情逼到這個份上,他就是不想發飆也不行了,老曹可盯著他呢。

    荀彧見曹沖的臉色越發的狠厲起來,不由得有些擔心,他和聲勸道:「倉舒,茲體事大,急不得的,你容我一點時間,我慢慢的勸說陛下。再者,你的新政雖然對天子權威不利,但對所有的臣子都是有好處的,他們至少不用再擔心什麼時候觸犯了陛下,莫名其妙的就遭了猜忌,我估計耿直如張公也是能應允的,我可以先說服他,再去說服陛下。」

    曹沖看著荀彧笑了一聲,點點頭說道:「岳父,你說我是不是有些自討苦吃?恐怕我曹家就是要奪了這江山,遇到的困難也不會比這個大,如今我卻捨易取難,殊為不智。」

    荀彧有些不高興的沉下了臉:「倉舒,你也是帶過數萬人馬,打過無數大戰的人,怎麼一點耐心也沒有?當初你能耐心等待馬超兵臨城下,現在為什麼不能再等兩天讓我去說服陛下?你以為要奪江山容易嗎?我大漢雖然經過黨錮之亂,忠義之士受挫嚴重,可是能捨生取義的還有很多。你既然都想到了這麼好的辦法來解決長久之計,又怎麼能因為一時的小小挫折而心生悔意呢?」

    曹沖笑了笑,向著荀彧躬身施了一禮:「岳父,不是我沒有耐心,只是一時氣憤而已。你不知道,父親雖然同意了這件事,但他一直在猶豫,如果我瞻前顧後,事情進展得不順利,你也可以想像得到,一旦他後悔了,事情會如何的不可收拾。」

    荀彧放鬆了臉色,撫著鬍鬚點頭說道:「你說的這些,我當然能夠理解。你父親雖然說讓你和我商量,卻沒有說什麼時候上表給陛下,如今請免此禮又被拒絕,想必他是會不快的。不過這麼大的事,你也別指望一天就能辦成,也別指望一兩個月就能成。我們這個天子,雖然也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女人之手,可是他九歲登基,吃過無數的苦,人也聰明,不是那種輕易就會放棄的人。」他看了一眼曹沖,忽然笑道:「倉舒,陛下雖然沒有你聰明,可是,他如果不是處在這個境遇,而是早生個五十年,只怕你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曹沖也笑了笑,接著說道:「那不是因為我不如他,而是因為他手中有皇權這個殺器,正如羌人再凶悍,可是遇上我軍的強弓硬弩,他們也只有成為刺蝟的命,遇到我軍的長鎩,他們唯一的前途就是成為碎肉。岳父,我以為這並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陛下這樣聰明的皇帝少有,可是聰明如我的臣子,卻是代代有的,不過他們運氣沒我好罷了。」

    荀彧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他拍著曹沖的肩膀笑道:「倉舒,你知道嗎,我最欣賞你的,就是你這種比常人看得更遠的眼光,你總是能站在比別人更高的地方看問題,總比別人更能關注全局,有時候甚至忘記了你自己的處境。我說,你真的去過天國,看過那些神奇的典籍,知道我大漢百年後的命運嗎?那你說說,你這個新政,是不是命中注定的?」

    曹沖語噎:「岳父,你怎麼……知道……」

    「文倩告訴我的,可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其他人。」荀彧悄聲笑道:「你放心,這件事爛在我肚子裡,誰也不知道。」

    曹沖看著荀彧那神秘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這時他才明白荀彧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轉變了,看來自己當初胡諂的那個天國之夢,還真能糊弄這些人。但是這樣就陷入了一個悖論,自己見到了天帝,那麼自己的使命又是什麼?篡位嗎,那自己搞這個新政豈不是跟天命過不去?如果自己的天命就是搞這個新政,那又有什麼好猶豫的呢?天帝都安排好的了,當然一定能成。

    暈,自已把自己繞住了。

    當然,首先還是被這個狡猾的老頭給繞住了。

    無言應對的曹沖尷尬的笑了兩聲,告辭出門,荀文倩在車上正等著,聽曹沖講了荀彧去見天子的經過,荀文倩也皺起了眉頭,她贊成曹沖的說法,有必要給天子施加一些壓力,讓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但她不同意曹衝要親自出馬的做法。她認為現在他們不宜見面,一旦把事情談崩了,後面就無法迴旋了,還是讓荀彧和張昭這兩個人在中間做媒介的好,多幾個來回,總是有必要的。

    曹沖卻很惱火,心裡的邪火突突的向上冒,尋思著回去找張松∮統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處理這事件。兩人正說著,馬車已經趕到曹府門口,車剛停下來,曹沖還沒有下車,曹叡就衝了過來,一把拽著曹沖的衣擺,眼淚汪汪的說道:「板,板,幫幫我妹妹吧,幫幫我妹妹吧,我阿翁要送他去鮮卑和親,她可才十歲啊。」

    「和親?」曹沖一怔,立刻想起鮮卑人和親的事來,不過和親怎麼和到曹家來了?他抬起頭,正看到甄氏拉著女兒,一大一小兩個美人胚子梨花帶語,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忽然之間,一個想法冒上心頭。***,老子正瞌睡,他們就送來一大枕頭。和親,和你媽的蛋親,看老子怎麼把這件事給攪黃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12:04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十八節 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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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大步踏進了曹操的房間,曹正耷拉著腦袋跪在曹T[涕淚縱橫.ΠET

    「倉舒,你來得正好。」怒氣衝天的曹操咬牙切齒的,大步轉著圈,手裡的杖拖在身後,跳躍著似乎要往曹身上撲,曹的左頰上五條指印鮮艷奪目,瞅著曹操那樣子,似乎很有**在曹的臉上再印一個赤竹圖:「這個豎子,居然自作主張就把我的乖孫女嫁給鮮卑人了。」

    曹沖恍然大悟,一下子感覺被甄氏母子給騙了,感情他們已經先找老爺爺求過情了,怕不保險,又來找他這個板加把勁。不過這也沒關係,反正自己也需要個由頭來鬧一場。

    「父王,這是陛下的聖旨,我能怎麼辦?」曹一看到曹沖,一下子惱了,他昂起頭來大聲叫道,曹沖這時候才發現,感情他右臉上也有五條指印,老曹的手勁不小,那五根手指印比左臉上更清晰,半邊臉腫了起來。這麼說曹的眼淚不全是假的,至少有一半是真的,疼啊。

    「我早就說要一鼓作氣,父親奪了這漢家的江山,問鼎天下,如果是那樣,我們還需要和鮮卑人和什麼親?直接讓子文發兵滅了他們就是。是你,是你偏偏蠱惑父親要搞什麼新政……」

    曹的話還沒說完,曹操忽然扭過頭來,眼睛瞪著曹,大聲喝道:「你怎麼知道新政?」

    曹一下子愣住了,臉變得煞白,結結巴巴的辯道:「是天子說的。」

    曹沖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荀彧說還沒有和天子說新政的事,曹怎麼會知道新政的,在家裡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他屋裡的荀文倩和小雙,就只有老曹屋裡的人了。

    他看了一眼老曹,老曹卻衝著曹大聲喝道:「你以為我曹家坐了江山,就能不把鮮卑人放在眼裡?你是豬腦子啊,真要做了這等大事,剛剛平定的天下立刻會烽煙四起,就算你們能幹,能些叛變全給平了,一切安定下來,至少也三五年時間,元氣大傷,那個時候鮮卑人就全死光了?」

    曹操越說越火,拎著杖就要往上衝,恨不得再抽曹兩杖才開心,曹不敢躲,只是恨恨的瞪著曹沖,全然沒有了平時友愛的模樣。曹沖沒有看到他的眼神,一把抱住了曹操,連聲叫道:「父親,父親,你消消氣,消消氣,氣大傷身啊。」

    「死了更好,不然遲早也要被這畜生活活氣死。」曹操咆哮著,奮力掙開了曹沖,手中的杖卻被曹沖拽住,他扯了兩下沒扯開,乾脆鬆了杖,從旁邊牆上摘下長刀,衝著曹就衝了過來。

    「父親——」曹沖大驚。一邊上前抱著暴怒地曹操。一邊對臉色煞白地曹吼道:「小杖則受。大杖則走。你還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快走。真要讓父親打死你啊。」曹這才回過神來。充分顯示了他君子劍一代宗師地功底。動如狡兔。兩個竄躍就跳了出去。消失在門外。

    「豎子。你給我站住。」曹操衝到門口。戟指大罵:「看老子不砍死你這個豎子。」

    「父親。你這是何苦呢。」曹沖苦笑著勸道。一邊將氣喘吁吁地曹操拉回屋坐下。一邊讓人收拾了屋子。曹操怒氣沖沖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卻這被新換地茶水燙了。這下了更是惱火。他將茶一下子潑在收拾書案地宋姬臉上。怒喝道:「想燙死老子麼?」

    宋姬淋著一臉地茶水。嚇得渾身哆嗦。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嗵嗵作響地磕著頭。連聲哀求。曹操站起身來。操起案上地刀繞著宋姬轉了兩圈。冷森森地說道:「說。新政草案還有誰看過?」

    「沒有。沒有人看過。」宋姬地臉白了。連連搖頭。曹沖本來想去勸地。可一聽曹操問起這個問題。卻停住了。他細細地打量著宋姬地表情。想看出點端倪來。宋姬很緊張。牙齒咯咯作響。顯然沒有說實話。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曹操冷笑了兩聲。忽然大喝一聲:「快說!」

    「是……是……是媚姬看過。」宋姬被嚇得說話都不連貫了,「我……我……讓她不要……看,她……她……偏要看,我……我就讓她……看了一眼。」

    「哼——」曹操飛起一腳踹在宋姬的肩頭,把嬌弱的宋姬踢得仰面倒在地上,宋姬連忙又翻身跪倒,曹操高喝一聲:「仲康,把這兩個賤人給我抓起來審問,看看還有誰看過。」

    許褚應聲而入,兩個豢拖著縮成一團的宋姬出去了。

    曹沖看著被拖出去的宋姬,眉頭緊皺,曹的手伸得挺長的,居然能在老曹的身邊埋了暗椿,怪不得他那麼及時的從青州趕回來了。這個宋姬看起來倒是挺沉穩的一個人,而那個媚姬就顯得有些奇怪了,她再活潑,也不至於連這點輕重都不知道吧,既然宋姬說不能給她看,她還偷偷的看,這顯然不太正常。

    「父親,你消消氣吧,有許將軍審問,很快就能知道結果了。」曹沖安慰道。

    「哼,膽子不小,居然敢洩漏我的事情。」曹操背著手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在曹沖面前站定,皺著眉頭問道:「你岳父那裡怎麼樣?」

    「他還沒和天子說這件事。」曹沖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天子准我父子進殿不用交戟繞頸之禮,但是他沒有廢棄此禮,看樣子還不想讓步。」

    「你打算怎麼辦?」曹操冷冷的看著曹沖。

    曹沖想了想說道:「我決定給他點顏色看看。」

    「給顏色給他看?什麼意思?」曹操有些不解的看著曹沖,曹沖一愣,這才明白問來,解釋道:「就是給點厲害給他看看,讓他知道點進退。」

    「又是什麼怪辭兒。」曹操撲哧一聲笑了,接著問道:「和親這件事怎麼辦?」

    「不理他。」曹沖不以為然:「要和親可以,讓鮮卑人把女人送到我大漢來和親,否則免談。」

    「哼哼。」曹操撫著鬍鬚笑了:「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可別把我的乖孫女嫁到那破地方去。」

    「喏。」曹沖連忙躬身答應,他轉身要走,曹操又叫住了他,伸出手撓著眉梢說道:「剛才天子派人來下詔,要我和你進宮商議嘉獎遼東之戰的功臣,你有什麼看法,趙雲、徐庶該怎麼賞?」

    曹沖猶豫了一下,點頭笑道:「他們在那個時候果斷出擊,對迅速平定遼東有重要作用,受嘉獎也是應當的,我倒希望天子不要太薄了他們。」

    曹操有些意外的看著曹沖,愣了片刻,笑了,他想了想又說道:「既然你也這麼想,我倒也不反對,子桓是鎮東將軍,他打贏了這仗,自然也要賞他,你看又當如何?」

    曹沖為難的撓了撓頭,對曹的封賞確實讓他有些為難,以他的立場,當然不封才好呢,但是他畢竟立了功,不賞是不可能的,而如何封賞,卻著實是個問題。曹操心裡肯定是有想法的,但是他不說出來,反而來問他,這讓他不太好回答。他細細的考慮了一陣,才緩緩說道:「父親,我覺得子桓或許為政更好一點,打仗恐怕不是他的長項。再說了,遼東一平,除了北疆的鮮卑人,也沒什麼仗好打了。子文在代郡,左將軍又在雁門,張遼在五原,鮮卑人翻不了天的。」

    曹操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滿的說道:「我本來也是這麼想,我退下來,大將軍自然是要你來接替的,丞相這個位置嗎,我就想交給子桓。」曹操說著,瞟了一眼曹沖,見曹沖沒有什麼意外的神色,又接著說道:「他搞那個九品官人法,把那些世家的心都給勾去了,連崔季珪(崔)都支持他,有這麼多人支持,做個丞相應該還是可以的。偏偏他覺得自己打仗有天賦,一門心思的想帶兵,我聽他那意思,如果和親不能成,他還要帶兵西向,參與鮮卑之戰。」

    曹沖皺起了眉頭,曹操說的事他知道一些。曹操年紀大了,準備立嗣,在他和曹之間猶豫不決,於是向城的官員徵求意見,讓他們私下裡上書,談談自己的意見,結果崔>|>就是上公開信,明言支持曹,理由很冠冕堂皇,曹是嫡長子,又一直表現不錯,沒有道理廢長立幼。曹操雖然表面上不好說什麼,其實很惱火,對崔>:

    其實說起來,曹操對崔>L|一件事。曹操剛剛拿下冀州的時候,拿著冀州的戶口帳本欣喜若狂,一個冀州就有幾百萬人,可徵調的丁壯接近三十萬人,當時就開心得脫口而出,結果碰了時任別駕從事的崔>|去十幾年了,這些年崔>;;了,但板這個事情一起,曹操又想起當年的那件事,這心情就頗不愉快。

    但是崔>|多年,提拔了不少人,更重要的是他崔家在冀州清河舉足輕重,他本人還是鄭玄的學生,同門極多,在世家中的影響很大。跟他有關係的官員能佔到城丞相府的一大半,而牽連的更是遍及大漢。如果他沒有明說,這事情還能裝糊塗,他板了,就不能不面對,如果要立曹沖,曹操就要一個能讓大家信服的理由。

    這等於把曹操逼上了絕路,曹操很惱火。

    曹沖撓了撓頭,苦笑著說道:「他如果一定要去打仗,就讓他去吧,有前將軍和趙雲、張休他們幫著,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遼東不是也打下來了嗎。何況還有子文他們呢。」

    「唉,你啊……」曹操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指了指曹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曹沖尷尬的笑了笑,正要說話,外面有人來報,皇后來懿旨了。

    「又是要我們進宮的。」曹操撇了撇,怏怏的起身接旨。果不其然,皇后曹節知道了他們父子借口禮儀的事不進宮之後,特地派人來請,現在天子也准免了你們不受這個規矩約束,天子下詔,皇后下旨,你們也該給點面子了,進宮去一趟吧。皇后說得很委婉,你們不來,我這個做女兒的也不好來拜年,眼看著年都要過了,總得讓我見見父親、母親,拜個年吧。

    天子的面子可以不給,皇后的面子不能不給,你曹家人都不把皇后當回事,還有誰會把皇后當回事?曹操無奈,帶著曹、曹沖、曹植弟兄和幾個夫人進宮拜年。天子大喜,在宮裡擺了御宴招待。曹操上一次見天子還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時候天子還是個小孩子,又剛從九死一生的逃難日子裡剛剛還過魂來,看到誰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這次再見,天子已經人到中年,言行舉止之間透出了沉穩,自然的有一絲皇家風範,也不由得曹操感慨不已。

    曹操見駕不拜,曹沖等人不行,在天子皇后面前三跪九叩,行足了大禮。天子很和藹,拉著他們說說笑笑,對曹操也給足了面子,開口丞相,閉口大將軍,一家人相處甚歡。

    酒宴過後,皇后帶著夫人們去後宮,曹家父子四人和天子相對而坐。天子喝了點小酒,臉上有些泛紅,倒和臉上還有掌印的曹相映成趣。請來相陪的張昭、韓嵩等人也坐到了天子的背後,金禕、魏諷這些官職低的小字輩則安靜的站在一旁,打量著難得一見的大將軍。

    天子和藹之中透著對曹操的恭敬,他溫和的笑著:「大將軍,這次請你們來,除了新年相賀之外,還有要事相商,其一便是十五為驃騎將軍賀功的閱兵大典,當然了,現在還要加上鎮東將軍的遼東大捷——可惜遼東的俘虜來不及到許縣來。這件事是我朝自中平以來難得一見的事,不僅百官到場,還有屬國的使者,不能馬虎,還望諸位愛卿到時候為朕撐起這個場面。今天的世都是大將軍父子的功勞,少了你們,再大的大典也沒了味道啊。」

    曹操微微的點了點頭:「謝陛削典,臣父子屆時一定出場,為陛下壯壯聲威。」

    「呵呵呵……」天子輕聲的笑了,向曹操躬了躬身子,表示謝意,又接著說道:「這第二件事,就是遼東大捷的封賞。鎮東將軍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準備了半年多,一旦發動,不到一個月就解決了遼東的戰事,頗得大將軍用兵心法,真是將門虎子。朕想和大將軍商議一下,看看如何封賞他們才合適。」

    曹操假模假式的謙虛了一句:「封賞功臣,乃是陛下之權,臣雖霟為大將軍、丞相,焉敢越代疱,

    論?再者,曹乃是臣子,臣更當避嫌才對。」

    「大將軍,陛下與大將軍既有君臣之義,又有翁婿之親,有事與大將軍商議,也是對大將軍信任所至,大將軍就不必推辭了吧。」張昭笑著打了個圓場。

    「張公所言甚是,大將軍不必推辭。」天子笑瞇瞇的。

    「既然如此,臣恭敬不如從命。」曹操躬身行了一禮,然後說道:「臣觀紀功表,郡太守趙雲、長史徐庶為首功,臣以為,趙雲善用兵,又熟悉胡人之事,可升為度遼將軍。徐庶治民有方,可接替趙雲為郡太守。」

    天子點了點頭:「大將軍所言甚是,我觀趙雲用兵也勝於治民,為度遼將軍正是合適。徐庶在徐州時尚未知名,到了郡之後,倒是展現了其理政的能力,升為郡太守,也正是合適。不知驃騎將軍、鎮東將軍以為如何?」

    曹沖哪能不滿意,曹操這麼一安排,比原先他預計的還要好,不僅郡沒丟,反而多了一個度遼營,趙雲手下的人馬可以增加至萬人,對自己當然是個好事。他笑了笑,躬身應道:「全由陛下和大將軍定奪,臣無異議。」

    曹倒是愣了一下,隨即也笑道:「臣附議。」

    天子笑了:「大將軍果然深諳軍事,慧眼識人,封賞得極為妥當。大將軍,還是先說說鎮東將軍的封賞吧,他本當是第一功臣的,是他自己謙讓,立趙雲為第一功。」

    曹操撫著鬍鬚看了一眼有些緊張的曹,淡淡的笑了:「陛下,所謂知子莫若父,曹略有文采,為政也中規中矩,對於用兵,雖無大錯,卻也沒有什麼天賦,臣以為他在遼東之戰中有籌劃組織之功,無臨場指揮之能,如果他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離開青州,臣以為以他的稟性,大概不能抓住這個戰面,一戰而定遼東。」

    曹臉色一白,低頭不語,天子好奇的看著這兩父子,不知道曹操在玩什麼把戲,看樣子曹操似乎不太願意讓曹再掌兵權去打仗似的。

    曹操接著說道:「臣以為,遼東之戰,臨場指揮之功當以長史張承為第一,臣請先賞張承。」

    「哦?」天子笑了,回頭看了一眼很意外的張昭:「你說的就是張公的長子張承吧?」

    「正是。」曹操微笑著說道:「張承雖是儒生,但臨機果斷,佈局得當,頗有幹才,臣以為,遼東雖定,但還需要這樣的幹才坐鎮,才能長治久安。因此,臣請封張承為遼東太守。」

    一言既出,四座皆驚。張承雖然有才,在這一戰中的作用也有目共睹,可是一下子成為兩千石的遼東太守,這陞官的速度也太快了些。雖然大漢時常有起家為兩千石的先例,可是畢竟不多,曹操這個建議,實在是讓大家都有些意外,張昭首先反應過來,連忙出席奏道:「陛下,臣謝大將軍美意,然犬子初經政事,此勝不過因人成事,如何能受此厚賞,請陛下明察,駁回大將軍此議。」

    天子已經糊塗了,張承是張昭的兒子,顯然不是站在曹操那一邊的,就算他和曹有上下級關係,可是一封為遼東太守,那就獨霸一方的大吏了,他不怕張承拋棄了曹?難道還是曹真的和曹沖兄弟相爭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曹操藉著封賞的機會,把張承這樣的能臣從曹手裡搶走。遼東雖然重要,可是張承去了那麼偏遠的地方,再想幫助曹,可就沒有機會了。

    曹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看起來這次張承是陞遷極快,可是他做了遼東太守,自己貌似就控制不了他了。除非,自己做了大將軍或者丞相。

    大將軍貌似不可能,難道父親為了讓倉舒獨掌兵權,會把丞相讓給自已做?一想到此,曹的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安起來,有三分不甘,還有五分期待,剩下兩分猶豫。

    天子想了一陣,覺得這個方案雖然對曹未必有好處,對自己卻沒有壞處,他扶起張昭笑道:「張公,我看大將軍此議甚好,張承既然有才,就當為國效力。為國舉才,也是丞相的職責,丞相這也是本份所在,張公不必多慮。」

    「陛下,臣以為,青州刺史孫觀,死於國事,當予以撫恤,追……」

    「陛下,臣以為,徐州刺史臧霸,明於水戰,通曉兵法,當轉為伏波將軍……」

    「……」

    曹操一項項的說來,把參與遼東之戰的人按功勞大小,都進行了封賞,天子一一准了,最後說到曹,曹操細細的看著曹,緩緩說道:「臣以為,曹不習戰事,且天下已經定,他應當回朝協助老臣理政,至於怎麼封賞,臣不便擅定,請陛熄奪。」說完,曹操向天子欠了欠身子,表示謙讓。

    天子有些為難了,這個老奸雄,把其他人的封賞都說完了,唯獨主將曹不說,把難題留給了自己,還預先給了個定語:不習戰事,如果自己升他還管兵事,必然拂了他的面子,如果不做兵事,那曹又能幹什麼?難道去做丞相?這個老奸雄難道是這個意思?

    天子瞅了瞅曹操,曹操低著頭,天子瞅了瞅曹,曹沉默不語,天子瞅了瞅曹沖,曹沖像是睡著了。天子急了,只好看向張昭,張昭感受到了天子求援的目光,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臣以為,大將軍所言甚是。天下已定,北疆又有數員重將,鎮東將軍去了也無多大裨益。不過,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大軍在外,輜重當是頭等大事。大將軍也以為鎮東將軍為政更合適,何不以鎮東將軍為冀州牧,主持大軍北征的一應事宜,為丞相分憂?」

    天子一亮,這個辦法好,冀州牧原來就是曹操兼著的,他不是要請退嗎,正好給了曹,曹佔了冀州,就更要討好那些冀州的世家,也就不得不和曹操、曹沖走得更遠,自己的機會也就更多一些。更重要的是,這個方案沒讓曹家得到任何一絲好處,純屬是曹家利益中的再分配。

    「朕以為此議甚佳,不知大將軍以為如何?」天子笑瞇瞇的問道。

    曹操笑了,點點頭說道:「既然陛下以為佳,臣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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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十九節 閱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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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點沒氣得吐血,這***都是什麼戍啊,感情T是吧?手下好容易聚起來的幾個人全部你們放跑了。張昭你這出的什麼這些主意嘛,讓我去做個冀州牧?冀州是誰的,我老爹的,我在冀州能做個屁事?更冤的是,做了冀州牧,手裡的一點兵權全沒了,有曹仁在河北,哪裡還有我帶兵的機會?

    這也太欺負人了,別的人也就罷了,老爹太不地道了,這是為了扶倉舒上位,對我趕盡殺絕啊。老子乾脆什麼都不做了,順你們的心好了。

    曹一時衝動,脫口而出:「陛下,臣以為我父王所說甚是,我不僅不善用兵,而且為政也不擅長,冀州乃國之大州,河北重地,以臣粗劣之才,難負重任,請陛下允許臣辭去此職,歸府讀書。向父王和倉舒再學些年,稍有所成之後,再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他話裡的酸意,讓所有人都聽得耳酸。而他自己話音未落,眼淚都快出來了,太委屈了!

    「這……」天子一時語拙,倒不知如何理了,而倡議的張昭也尷尬得說不出話來,老臉一紅。

    曹操陰下了臉,對曹這種夾槍夾棒的話頗為不滿,家醜不可外揚,你倒好,全給抖落出來了,連帶著老子的面子都給駁了。他橫了曹一眼,看到曹一臉的絕望,心中不由得一忍,勃然的怒氣為之一滯,待要開口,卻因為前面已經附議了,不好再改口,一時有些猶豫。

    曹沖本來挺開心的,可後來一想不對,冀州是什麼地方?大漢朝人口最多的一個州,連曹操都捨不得鬆手的,讓曹做了冀州牧,他跟那幫世家不是走得更近了嗎,還不把冀州搞得一團糟。他一瞟曹操,正好看到曹操矛盾的眼神,立刻明白曹操雖然偏向自己,對曹這個長子卻還是有著一絲舔犢之情的,他略一思索,立刻說道:「陛下,臣有異議。」

    「哦?」幾個人神色各異的看了過來,曹以為他要趕盡殺絕,眼神凶得幾乎要殺了他。

    「愛卿,你有什麼想法?」天子強笑道。

    「陛下,臣父上次向陛下請退,蒙陛下看重,挽留臣父。不過,臣父畢竟是年過花甲之人,臣等為人子的,不忍再讓他受案牘之勞。既然陛下看重老臣,不放臣父歸老,臣以為,不妨分擔其事一二。臣不才,略知軍事,又蒙陛下授以護衛京師的重任,稍能分擔臣父大將軍之責。臣兄鎮東將軍,也有軍功,也知為政,我兄弟相較,臣以軍事略佔上風,兄長為政更是擅長。臣斗膽,敢請陛下允許臣兄長為臣父左右手,輔佐政事,以臣兄長之才,再加上臣父一旁指點,必能珠聯璧合,百事順暢,更好的為陛下效勞。」

    「這……」天子猶豫了,曹沖的意思這是要讓曹做副丞相啊,他們兄弟兩人還是想把持著軍政不放手,不是說他們兄弟不合的嗎,這個曹沖怎麼給自己找不痛快?

    曹沖接著說道:「剛才張公所說北徵糧草之事。也正好交與我家兄長。並無衝突之處。臣斗膽。敢請陛下聖裁。」

    眾人又看向了曹沖。天子、張昭等是不解。曹更是糊塗。他這是想幹什麼?只有曹操理解了曹沖地心思。暗暗地歎了口氣。眉眼之中卻極是滿意。

    「既然如此。那就以鎮東將軍為副丞相。佐丞相大人施政。如何?」天子猶豫著說道。

    「臣無異議。」曹操首先表態。

    曹想了想。這總比冀州牧好多了。副丞相。離丞相也就差一步了:「臣謝陛下聖恩。」

    ————————————

    「將軍,副丞相這個位置可微妙得很啊。」龐統皺著眉頭提醒道。

    「我知道。」曹沖搖了搖頭,歎息道:「只是丞相大人心中不忍,他也表過這個意思,我如何能違背?只好順他的意思了。反正丞相暫時也退不了,我也不能兼任丞相,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吧,讓他做,也未嘗不是好事。」

    龐統歎了口氣,撫鬚不語:「丞相大人倒底是老了,作事瞻前顧後的。這九品官人法真是厲害啊,天下的世家,都因為這一條而看中大公子了。公子,你那個新政,如果能成的話,的確是造福千秋,可是,阻力也實在太大了啊。」

    曹沖默然無語。

    「士元,不要把事情看得那麼嚴重。」一直閉著眼睛打瞌睡的張松挑起了眼皮,不以為然的說道:「世家怎麼了?他們憑的一是有錢,二是以經術壟斷做官的途徑。現在有錢的人哪兒最多?荊州益州,就連交州揚州也不比冀州少,公子說得對,光從地裡刨食,能刨出幾個錢來,他們積累了幾代人的財富,比不上荊州中等的商人做幾年的成果,這有錢一條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至於經術,襄陽學院、長安學院的經術早就成了一門普通的學問,我荊益交揚有幾個縣令、太守是因為經術而做官的?這兩條去了,這些世家就是一紙老虎,公子,你說是吧?」

    曹衝撲哧一笑,張松把紙老虎這個詞倒是理解得很透澈,不過話說得也對,這些世家確實也沒有想像的那麼可怕。

    「丞相大人擔心的是什麼?是曹家的富貴,是他的子孫,你沒看他和兒孫們在一起玩得那麼開心嗎?如果他知道有人為了當皇帝,會對他的子孫不利,他還會容得下這個人嗎?」張松冷冷的說道:「公子自己不當皇帝,不就是因為皇權是一劑穿腸毒藥,不僅害人,而且害已嗎。丞相那麼聰明的人,豈有看不透此理?」

    龐統笑了,他瞅了一眼張松,擺了擺手笑道:「你別跟我擺著一張死人臉,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沒有說不對啊。我這不是為公子擔心嗎,大公子做了副丞相,丞相大人一退,他就是明正言順的丞相,到時候公子要行新政,豈不是更難?」

    張松也笑了,他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盡然。副丞相就是副丞相,做了副丞相,未必將來就是丞相。丞相大人過世之前,一切主動權都在丞相大人手裡,不管是公子的驃騎將軍也好,大

    個副丞相也好,都是丞相大人一句話的事情。至於世之後,那就得看誰能繼承丞相大人的事業了。丞相大人指定了誰,誰就有絕對的實力,丞相大人放棄了誰,誰就一無所有。」

    他頓了頓,轉向曹沖說道:「公子,你做得對,眼下一切都以討得丞相大人的歡心為第一位,其他的都不重要。依我看,公子十全十美,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仁慈,沒有表現出丞相大人看重的殺伐之氣。」

    曹沖苦笑了一聲:「難道讓我去宰了親生兄長,才叫有殺伐之氣?」

    「不必。」張松搖了搖頭道:「就像當初的孫季佐一樣,又和那個房陵城外的於靖一樣,有時候殺幾個人,還是有必要的。」他忽然笑了:「我覺得那個鮮卑使者,就是個不錯的對象,公子到時候可以好好的戲弄戲弄他。」

    「你不要胡搞,那可是使者,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呢。」龐統連忙勸道:「將軍,你可不能聽他的,讓人非議。」

    「屁的使者,他能跟我大漢一起平等稱國嗎?」張松不屑一顧:「這些蠻夷,不斬草除根是不行的,依我看最好就是幾路大軍一齊進發,趁著他們內鬥的時候橫掃漠北,然後佔著漠北之地不鬆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反正以我大漢現在的財力,支撐幾萬遠征軍長駐漠北是綽綽有餘,養著他們就是,省得剿了匈奴來了鮮卑,剿了鮮卑又不知道來些什麼樣的鳥人。」

    「你這個張永年,倒成了好戰分子。」龐統忍不住的笑了,他喝了口茶,想了想說道:「不過你說得倒也有理,與其讓他們坐大再去征討,不如在北疆放上幾萬大軍,有事沒事就去剿一剿,一來可能防止那些蠻夷成氣候,二來也可以給軍隊一個實戰的機會,別讓他們的刀銹了,肉多了,想用的時候用不了。其實吧,這個想法以前不是沒有過,只是當時財賦不足,支持不起罷了。」

    曹沖笑著點點頭:「你們這個辦法是好辦法,不過眼下言之過早,現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怎麼對付我的那個兄長和天子,士元,你天天吹噓你的帝王秘術舉世無雙,獨步天下,怎麼也不給我想個好辦法。」

    龐統翻了翻眼睛,倚著案幾給自己倒了杯茶,很愜意的呷著:「有什麼好辦法?既然如此,乾脆再來個欲擒故縱罷了,他想掌權,將軍就找點機會讓他掌權,反正他每次掌了權,都要搞點亂子出來的。」

    「你什麼意思?」曹沖不解的問道。

    「將軍,你既然準備攪了和親事,北疆必然要大戰,將軍手下的長鎩軍和龍騎是對付鮮卑人的殺器,沒有道理不去北疆,再者北軍是禁軍,現在經過將軍的整頓,又儼然一番新氣象,究竟能不能打,當然要拉出去試一試。

    到了北疆,以將軍的官職最高,所有人都要聽從將軍的號令,前將軍夏侯元讓也不例外,換句話說,大漢只剩下兩支兵力,還游離在將軍的控制之外。」

    「大將軍的親衛步騎和丞相長史大營?」張松眼前一亮。

    「不錯。」龐統陰笑著,「將軍要去北疆打鮮卑人,說不準丞相大人會將虎豹騎交與將軍,當然了,不給也沒關係,將軍也不差那幾千人。至於丞相長史大營的那些人,還是留給大公子的好,要不然,他手裡一點實力也沒有,也不敢動啊。」

    曹沖心頭一驚,剎時間冷汗湧出,自己如果帶了北軍出征,丞相長史大營的那些人可就在八關的腹心之內,曹如果想有什麼動作,還真是天下無敵,想幹什麼幹什麼。如果曹不抓住這個機會的話,他也就不用再混了,趕緊回家生兒子去吧。

    只是這一招,是不是險了些?

    曹沖看著龐統,龐統那張圓圓的醜臉上堆滿了陰森森的笑容,看起來像一條陰險的毒蛇。張松也不例外,心有同感的連連點頭:「是啊,這樣好,什麼障礙都替將軍解決了,然後將軍帶著大軍揮師直下,輕輕鬆鬆的想幹什麼幹什麼。」

    靠,這兩陰險的醜鬼。

    ————————————

    正月十五的閱兵式規模盛大,盛大得都有些擺不下場子。許多人在興奮的同時,真切的感受到了許縣的逼仄,要是在洛陽多好啊,寬敞!

    兩萬北軍、三千長鎩軍,四千龍騎,一千鐵甲營,再加上虎賁郎、羽林郎,總共三萬多軍隊在許縣城南的一塊平地上擺開了陣勢,為了準備博覽會而建起的高台現在成了觀兵台,全副戎裝的天子劉協、皇后曹節在以大將軍曹操、驃騎將軍曹沖父子為首的百官護擁下,氣勢威嚴的在高台上落座,曹操帶著曹沖、曹等人站在一旁,張昭、荀彧等人站在另一旁,九卿以下請向後站,他們不夠資格站在第一排。

    至於匈奴和鮮卑的使者,本來是安排在天子身邊的,因為大將軍不滿意,把他們趕到高台邊去了。那些連上台觀兵的資格都沒有的百官和有錢有身份的百姓都指著面容怪異的匈奴單于呼廚泉說笑,這就是匈奴人的單于,匈奴人當年多牛逼,現在混得差了,連單于都到咱們這兒做孫子了,看見沒有,這就是咱大漢的威風,咱的面子。誰帶來的?當然是咱大將軍和驃騎將軍父子倆。

    那邊有人說話了,嘿,你看到那個長得像咱動物園裡駱駝一樣的大個子沒?那是匈奴人的右賢王,當年就是搶了咱大才女蔡先生的,現在啊,天天象條狗一樣在蔡先生門口候著,還做夢著想進府呢,門兒都沒有,咱蔡先生是誰啊,那是驃騎將軍的先生,能給他當老婆嗎?

    呼廚泉和去卑聽了,覺得特沒面子,兩人偏偏身材都又高又大,想躲都沒地方躲。鮮卑使者將他們的慫樣看在眼裡覺得特有面子,你們是屬國,我鮮卑可是平等的關係,我們的大王還要來娶大漢的公主呢,你們一邊歇著吧。

    台上寂靜肅默,台下熱鬧嘈雜,雖然許縣這幾年每年八約要開博覽會,可是像這麼熱鬧的獻俘儀式和閱兵典禮這類陽剛氣十足的場合

    還是破天荒第一次,能抽開身的人全都趕來了,就算\)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這麼多的人給嚇了一跳。

    隨著一通鼓響,大禮正式開始。四周的百官、百姓都安靜下來,跟著台上的天子、三公、九卿開始先行郊祀,熱鬧的場合一時變得肅靜無比,看著台上的天子、皇后有板有眼的在太常張音指揮下行著禮,有不少年紀大的人開始抽泣起來。大漢,有多少人沒有這種氣象了。

    繁瑣的禮儀一步步的過去,逐漸到了這場大戲的**,天子在台上講了幾句話,下面的人根本聽不清,反正台上的三公九卿喊萬歲,台下的人就跟著喊萬歲。又過了一陣之後,年輕的驃騎將軍曹沖手扶著天子所賜的節,威嚴的站在了台邊。

    曹沖站在高台之邊,看著下面正前方三萬多排列整齊的將士,和周圍黑壓壓的人群,一種莫名的激動讓他感到鼻子一酸,如此拉風的亮相,可真不容易啊。

    「我——」曹沖舉起手中的節,大聲喊出第一字出口的時候,可能是因為太激動了,居然沒有聲音出來,所有人只看到他高舉手中的節,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不免有些奇怪。曹沖有些尷尬,調整了呼吸正要再喊,台下排在最前面的陳到忽然舉起手中的大旗縱聲高呼:「大漢威武——」

    兩萬北軍下意識的舉起了手中的武器,齊聲大喝:「大漢威武——」

    曹沖的親衛步騎、虎賁郎、羽林郎跟著縱聲高呼:「大漢威武——」

    台上的天子愣住了,三公九卿愣住了,台下的百官和百姓也愣住了,只聽到三萬人雄渾的吼聲在天地之間迴盪,緊跟著,台下的百姓也跟著大喊聲來,他們的聲音開始不太整齊,但慢慢的也融入了大流,數萬人的吼聲開成一個聲音,越發的雄壯,讓大地顫抖,讓天地變色。

    「大漢威武——」

    幾萬人的聲浪洶湧而來,如驚濤,如駭浪,撲在高高的觀兵台上,讓每一個人心旌動搖,漢人們熱血***,屬國使者們則心驚膽戰,面如土色,本來氣色就不好的呼廚泉和去卑面面相覷,汗如雨下,而本來有些趾高氣揚的鮮卑使者則緊緊的閉住了嘴巴,臉色煞白。

    曹沖站在聲浪的最前端,耳聽著「大漢威武」的喊聲一陣陣的撲來,又慢慢的遠去,他回想起這幾年的征戰,想到多災多難的大漢終於在自己的奮鬥下重歸一統,並且有可能在自己的努力下重新綻放出奪目的光華,不禁渾身一陣顫慄,頭皮一陣發麻,一股熱流直衝腦門,他高高的舉起雙手,奮力吼出一聲:「大漢威武——」

    隨著他舉起手中的節,陳到舉起了手中的大旗搖了兩下,三萬將士的吼聲嘎然而止,緊跟著,周圍的百姓也停止了吶喊,仰著脹紅的臉,看著台上那個屹立的年輕身影。

    「我——大漢驃騎將軍、廣陵縣侯曹沖——」曹沖用足了內力大聲喊道,他的聲音清亮,似乎能清晰的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命令——我大漢——無敵的將士——為我大漢——皇帝陛下——皇后殿下——大將軍殿下——演陣——」

    「演陣——」陳到跟著晃動了手中的大旗。

    隨著陳到手中的大旗,靜立如山的將士們忽然動了,他們排著一列列整齊的隊伍,開始演示他們這些天苦練的成果。射聲營拉動手中的弓弦,將一支支包起了箭頭的長箭向遠方傾洩而去,步兵營排著整齊的方陣如牆而進,吼聲如雷,舞動手中的長戟、刀盾,發出一陣陣整齊的喊殺聲,步兵營前進一百步,紮下陣腳,長水、胡騎、越騎營的騎士們催動戰馬,滾滾而來,手中的長戟霍霍,飛箭如蝗,鐵騎過處,擺在那裡做靶子的草人已經成了刺蝟,而且都沒有了腦袋。

    如雷般的弓弩聲,滾滾的馬蹄聲,震天的喊殺聲,倏乎而來,倏乎而去,圍觀的百姓們先是被驚住了,隨後又像是回過神來一般,高聲叫好。叫好聲傳到演陣的將士們耳中,越發刺激得他們興奮,吼聲越發的高亢,越發的整齊。

    煙塵滾滾,各種戰術一一演練開來,天子看得興高采烈,原來自己的北軍這麼能打,他興致很高,不時的和旁邊的皇后和大將軍曹操說兩句,剎那之間,他似乎忘記了曹操的跋扈和凶蠻。

    戰術演完,曹沖躬身向後退了兩步,在天子面前施了一禮:「回稟陛下,演陣完畢,請陛下下旨獻俘。」

    「好。」天子站起身來,很威嚴的一揮手:「傳旨,獻俘。」

    「獻俘——」太常張音拖長了聲音叫道。

    一列列被一根長長的繩子捆在一起的俘虜被帶到了台前,他們這兩個月似乎過得不錯,有的人居然又白又胖,不過他們現在顯然都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旁邊這些人都是來看自己被殺頭的。有的人雖然害怕,還能硬撐著走路,有的人則肝膽俱裂,癱在地上起不來了,旁邊押送的士兵走過來,拖起來就走,足足花了半刻鐘的時候,才把一千俘虜在台前跪好。

    「愛卿,去吧。」天子對曹沖揮揮手。

    曹沖應了一聲,笑道:「陛下,今天請陛下看一個不一樣的獻俘。」

    「哦,怎麼個不一樣?」天子興奮勁還沒過,好奇的問道。

    「陛下,臣要為陛下重演一下長鎩軍在上邽城下的英姿。」曹沖指著高台下那三千長鎩軍笑道。

    「好啊。」天子大喜,「愛卿快快演來。」

    「唯!」曹衝向後退了兩步,大步走到台前,對下面的陳到揮了揮手。陳到會意,走到那群嚶嚶哭泣如女兒一般的俘虜面前,輕蔑的撇了撇嘴,指著長鎩軍的位置說道:「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穿上你們的衣甲,帶上你們的武器,如果誰能從一百長鎩軍的中間殺過去,就放誰一條生路。」

    「真的?」幾個俘虜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還有這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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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三十節 攪局

    實證明,這並不是什麼好事。當一千俘虜被周奔帶7手斬成肉塊的時候,所有人都呆了。以天子為首的文武百官是驚訝於長鎩軍帶來的血腥和殘忍,那些屬國使者,特別是匈奴和鮮卑使者被長鎩所向無前的殺傷力給震住了,就連手下也有十幾個長鎩手的荀惲也傻了,原來穿上重甲交叉排列的長鎩還有這樣的威力,飛旋起來的長鎩就像一個個死亡的光圈,將面前所有的活物斬成碎肉。

    曹沖很滿意這一百長鎩手的表現,退回到面色煞白,幾乎要吐出來的天子面前,躬身施禮:「陛下,獻俘完畢,不過,想要壘成京觀恐怕有些麻煩,想找個完整的頭骨還真是不易。」

    天子不是沒看過血腥,也不是沒見過死人,當年在長安的時候,看到死人是常事,而且是一堆堆的死人,按說他不應該害怕、噁心才對,可是看到這一千俘虜片刻之間被長鎩軍斬成一塊塊碎肉,他的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的向上湧。

    「愛卿,京觀就不必了。」天子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無力的揮揮手:「朕有些不適,後面的事,就由愛卿父子主持吧。」說完,扶著同樣面色煞白的魏諷的手,匆匆的下台去了。從頭至尾,他也沒有勇氣再看一眼台下的鮮血和殘肢斷臂。

    曹操殺的人多了,經歷過的生死關頭也遠比這個驚心動魄,神經已經粗大到無法估計。這個場面雖然有些震撼力,可是他還是很快平靜下來,和不住伸手掩嘴巴的太常張音一道,結束了這個盛大的慶典。天子走得太匆,連準備好的水師檢閱都給省了,水師大都督周瑜在戰船上等了半天,也沒見天子來,不免有些喪氣,好在隨後大將軍曹操等人來了,帶著百官觀看了一萬水師的表演,總算沒讓周瑜白忙一場。

    「陛下怎麼了?」忙完了表演,周瑜拉著荀惲問道。

    「別提了,前面都挺好,陛下興致很高,結果被驃騎將軍的長鎩軍表演的獻俘給嚇住了。」荀這裡已經緩過來了,想想天子當時的樣子,想笑又不敢笑。他悄悄的把當時的情況給周瑜講了一遍,周瑜有些不相信,天子又不是小孩子,殺千把人就能嚇住他?也太離譜了。

    「你別不信,觀兵場那些肉還在,你有空去看看就知道了。」一提到那些肉,荀惲的嗓子眼又開始冒酸水了,鼻子裡是全是胃酸氣,連忙躲了開去。周瑜半信半疑,看著荀惲匆匆的走開,正不解的撓頭呢,曹沖派人來請他了。

    周瑜向大將軍、驃騎將軍行了軍禮,恭敬的站在他們面前。曹沖擺了擺手,將閒雜人等趕了出去,請周瑜坐下,這才問道:「子敬那邊可有消息來?」

    「昨天剛收到的消息,子敬帶著交州水師已經趕到了朱崖郡,和張將軍聯繫上了。按張將軍所說,子敬估計正是江東的敗兵,他們躲在朱崖郡,控制了上面的土著,自己也開荒種地,過得還算安穩,平時不怎麼出來打劫,要不是海外的商船財物太吸引人,說不定到現在都不會被發現。」

    「是嗎?」曹沖笑了:「既然如此,就告訴子敬,如果能收編他們,盡量就收編吧。告訴他們,我們要擴編水師,足跡要遠至身毒、大秦,他們大有作為的,做個水賊多沒意思啊。如果能投降,朱崖郡算他們收復的功勞。」

    「喏。」周瑜聽了。心理有些不平衡。魯肅雖然是副都督。可是他平定朱崖以後還要護送商船遠至大秦去建功立業。自己這個都督卻無仗可打。這也太憋屈了。本來說開春之後要參與遼東之戰。沒想到自己還沒去。人家已經搞定了。那自己這一萬裝備精良地水師就在這兒歇著?

    「周都督。你再等兩天。看看天子還有沒有興趣看看水師。如果他不想看了。你們就沿河而下。轉駐廣陵、吳郡一帶。我大漢前往三韓×國做生意地商人地安全就由你們負責了。屆時有一些遊歷地學子也要跟著你。你花幾年時間。把海外地事情搞清楚一些。繪成海圖。為下一步做好準備。」曹沖笑道:「你放心。仗有你打地。不要把眼光總是局限在我大漢這點地方。海洋。比陸地要大幾倍。海外千奇百怪地國家多得很。海裡地寶貝也多地是。有你眼花地時候。」

    「多謝大將軍。多謝驃騎將軍。」周瑜心花怒放。連忙應諾。

    「趁著還沒有起航。和你地夫人多團聚幾天吧。」曹衝起身。開了個玩笑:「等你出了海。可就是一年兩年回不來地。」

    「將軍說笑了。」周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搖頭道。

    「先給你幾年時間去打天下。等你不想打了。還回許縣——不。可能是回洛陽。或者是長安了。三公九卿等著你。」曹操哈哈地笑了。算了給周瑜一個承諾。周瑜原來就是九卿。他如果立了功回來。九卿不過是本份。三公才是嘉獎。周瑜心知肚明。以曹沖新政地格局來看。自己肯定不能做丞相。十有**是繼從祖、從伯之後做周家第三個太尉。連忙致謝。

    有些虎頭蛇尾的閱兵大典完了之後,曹沖父子趕回去參加屬國的賞賜。天子受了點驚嚇,直接把這事交給了丞相府,丞相曹操、副丞相曹、大鴻臚韓嵩出席會議,太子少傅張昭代表天子參加,驃騎將軍曹沖旁聽。當然了,他是存心要來攪事,天子不讓他旁聽他也要找個理由混進來。

    原來這些會議都很簡單,大漢朝對這些屬國一向很客氣,送點三文不值兩文的貢禮來,然後就十倍百倍的賞賜,反正賞得你們開心算完,大漢的天子再窮也不差這點錢。不過這次會議因為喧賓奪主的曹沖的幾個提議,會議流程有了根本性的變化,而使會議的氣氛有些異樣。

    曹沖提議,屬國的賞賜,不得超過貢物價值的兩倍,前提還是鑒定他確實是屬國或者是外國的使者,否則只能按市價返回。他的理由是,這次大秦等西方諸國的使者當中就有是商人假冒的,他們圖的就是大漢朝的大方,隨便送點東西當貢物,然後拿一大堆的賞賜,比做生意合算多了,這種假冒偽劣的事情不能容忍,

    錢是小事,被人當傻帽可不成。

    至於大漢國境內的屬國,也被曹沖分出了三六九等,就跟去年的救濟一樣,編入大漢戶籍的,一略重賞,那些和大漢關係融洽,臣服度較高的,也不錯,而只掛了個名就來討賞的,比如匈奴,對不起,賞得就很限了,至於鮮卑這樣的,賞賜只能等於物價,甚至不足。他在會議上大明大白的說,這樣做的目的就是一句話,屬國就是屬國,不要想和大漢的子民相比。你們要想享受和大漢子民一樣的待遇,那就先做出和大漢子民一樣的貢獻。他還告訴那些屬國使者,以後你們部落內部的事,可以按你們部落內部的規矩處理,但是涉及到我大漢子民的,必須按我大漢的律令處理,否則別怪我們翻臉。

    他的話,像是一滴水澆進了滾燙的油鍋,頓時炸了。

    西南部益州境內的幾個屬國還好一點,他們這幾年從貿易中受到了許多好處,去年的雪災中又受到了幾乎和大漢百姓同等待遇的救濟,不僅普通百姓感激涕零,就連他們那些部落的頭領現在也眼紅於大漢商戶的富庶,恨不得現在就擁有大漢的戶籍證才好,因為他們和大漢人做生意,要比大漢人多交一道稅,如果成了大漢人,不僅可以少交這一道稅,還可以享受到更多的好處,比如在路上進驛亭就能吃到更好的飯菜,還能少花許多錢。

    至於涼州的羌人,他們早就意識到了屬國和成為大漢子民的區別,去年西涼的雪災雖然不是很嚴重,也受到了朝庭的救濟,從益州、荊州運來的糧食沿著渭水源源不斷的進入西涼,在涼州刺史賈詡的安排上,井井有條的進入各郡各縣。羌人很快就發現了待遇上的差別,漢人拿到的救濟能保證他們活到下一次收成,七十以上的老人居然還每人二斤肉,讓他們過年。而他們羌人拿到的最多只有漢人的七成,只能勉強餓不死,根本不可能像漢人一樣吃飽。有些羌人紅了眼,習慣性拿起刀就想去搶,結果還沒得手,就被早有準備的漢人迎頭一陣痛擊,他們告到護羌校尉韓銀那兒去,又被韓銀一頓臭罵,還殺了幾個人立威。通告全境,再有類似事件發生,殺無赦!不光要殺搶劫的,連整個部落都殺光。

    漢人笑了,羌人怕了,他們掂量了一下形勢,與死亡相比,大漢的救濟雖然吃不飽,也總算餓不死,忍了吧。當然為了能向漢人靠齊,他們也動了心思,要象關中的羌人一樣,乾脆入籍算了,這樣不僅能多領一點救濟糧,還能享受送一個子弟入學的優惠。

    反正現在大漢的百姓過得也不錯,雖然辛苦一點,倒也能吃飽喝足,衣食無憂,萬一受了災還可以享受朝庭的大批賑濟,這對於半耕半牧的羌人來說,太重要了。

    匈奴人很矛盾,他們一方面不願意成了漢人的一部分,漢人太多了,他們匈奴人如果融入漢人,不要幾代人就沒匈奴這個種族了,另外他們雖然破落了,還是覺得自己是吃肉的狼,漢人是吃草的羊,狼怎麼能成為羊呢?長天生會詛咒的。另一方面,他們又眼紅漢人的待遇,搶吧,又擋不住幾萬揮眈眈等著拿他們腦袋去領功的大軍,他們可不想成為長鎩軍前面的碎肉,不搶吧,他們得到的救濟連羌人都不如,如果不拿牛羊、戰馬來交換糧食,只怕今年也要餓死一些人。

    呼廚泉迫於無奈,最後表態,匈奴人暫時不能融入漢人,請大將軍和驃騎將軍給點時間,讓他和族裡人多溝通。但是他可以像羌人一樣,承擔更多的義務,北疆有事,匈奴人可以像漢軍一樣服從徵調,每年交出相當數量的戰馬以換取足夠的生活用品。至於今年這個難關,還請大將軍開恩,無論如何再救濟一點,不然真會死人的,他這個單于回去也不好服眾。

    曹操很滿意,當下就決定為呼廚泉在許縣建一座宅第,你長住這裡吧,讓去卑回去監國,把欠我們的戰馬分三年補齊,第一批戰馬到帳,差額的救濟隨後就到。呼廚泉無奈,明知這是被軟禁了,也只得點頭應是,好在這幾天住在許縣的驛館裡還是蠻舒服的,比住在美稷的王庭不差,如果有了自己的宅第,應該日子會更好過一點。

    鮮卑人一直很平靜,因為他們覺得前面講的都是屬國的事,跟他們沒有關係,他們是平等的兩個國家,不能按這個辦法處理。看著匈奴人的衰樣,他們甚至還譏笑了兩聲,這樣的人也能算是草原上的狼?現在跟狗一樣的趴在漢人的面前,丟死人了。

    他們興沖沖的過來觀禮,實際上抱的還是一種施恩的心態。怎麼樣,我們鮮卑人不打你們了,只要你們給點好處就行,嫁一個公主給我們,每年送點財物,我們就不用像現在一樣每年擾邊了。所以等屬國的事務談完之後,鮮卑使者帶著三分傲氣的站了起來。

    「大將軍,我們鮮卑人可是來講和的。我們大王為了表示對大漢朝的誠意,願意與大漢朝和親,不知大將軍以為如何?」

    曹操看了一眼曹沖,意思是,小子,該你表演了。曹沖會意的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和親?好事啊,歡迎歡迎。」

    鮮卑使者很滿意的笑了笑,順便瞟了一眼有些頹喪的呼廚泉和去卑,充滿的鄙夷。去卑哼了一聲,直起了身子,等著看鮮卑人的笑話。他心中有數,驃騎將軍不會有好果子給鮮卑人吃。

    「不過,我看你們來,沒有帶女人來啊?」曹沖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四周,笑道:「難道藏在驛館裡面,沒讓我們看到。我說右賢王,你住在他們隔壁,可看到他們帶了美女來?」

    去卑咧開大嘴笑了兩聲:「鮮卑哪有什麼美人,三十年前倒有一個風雪,現在嘛,大概沒有一個能入將軍的眼,至少我匈奴人去了草原那麼多趟,搶了不少鮮卑女人,沒有一個是漂亮的。」

    鮮卑人還沒反應過來,茫然的說道:「將軍這是何意,和親和我鮮卑有沒有美人有什麼關係?」

    曹沖更奇怪了:「沒有美人你和的哪門子親?我大漢天子眼界很高的,不是絕世美人,他根本看都不看。」

    鮮卑人火了,他沉下了臉,強壓著怒火說道:「將軍搞錯了,我們是要娶大漢的公主,而不是把我們鮮卑的女人送到大漢來獻給你們的天子。」

    曹沖一笑,搖了搖頭道:「你這可就有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我大漢的公主是什麼樣的身份,能嫁給你們鮮卑人?倒也不是絕對不可以,不過我怕你們沒有本錢。想要娶我們的公主也行,只有三個條件,一,我們的公主要嫁就嫁絕世英雄,要能讓我們公主看中的男子漢,否則免談。」

    「像將軍這樣的算不算絕世英雄?」鮮卑人冷冷的笑了一聲。

    「勉強吧。」曹沖一點也不謙虛的笑著反問道:「你們鮮卑人有嗎?」

    「呃——」鮮卑人被曹沖的自戀給噎住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第二,你們要有能和我大漢的皇宮一樣漂亮的房子,我大漢的公主從小嬌生慣養,可不能跟你們鮮卑人一樣住帳逢。我大漢前幾天情況不太好,許縣和洛陽是不能比,考慮到你們鮮卑人也窮,要求也不要太高了,馬馬虎虎和許縣的皇宮一樣也就行了。」

    「你——」鮮卑人臉白了,鮮卑人的王庭也就和許縣普通的官員家差不多,連曹府這樣的大戶都不能比,如何造得起許縣的皇宮一樣的房子,再說了,鮮卑人是遊牧民族,怎麼可能造那麼好看的房子放在那裡。

    無理取鬧,這顯然是無理取鬧。

    「第三,你們要娶我大漢的公主,得先準備足夠的聘禮和彩禮。如果你們鮮卑人沒有那麼漂亮的禮品也沒關係,帶上你們的土產到我大漢來貿易吧。我估計著,一兩萬匹戰馬,也就先給個聘禮了。至於彩禮,先等你們把聘禮湊齊了再說吧。」曹沖很大度的擺擺手。

    「一兩萬匹戰馬只算個聘禮?」鮮卑人氣極反笑,他哼了一聲:「你們大漢的公主太貴了,我們鮮卑人娶不起。」他已經氣昏了頭,不知不覺的被曹沖帶拐了道還不自覺。

    「我就說嘛。」曹沖一拍手:「所以說,你們還是回去選選看,送幾個還看得上眼的到我大漢來,天子你們不要想了,太子也太小,隨便挑一個皇子跟你們鮮卑和親吧,你們大老遠的跑來,也挺不容易的。」

    「這麼說,大漢是沒有和親的誠意了?」鮮卑人站了起來,冷森森的看了一圈,眼光落在太子少傅張昭和大鴻臚韓嵩的臉上。韓嵩一開始就看出了曹沖攪局的意思,既然大將軍曹操裝瞌睡不說話,他也乾脆裝迷糊,閉著眼睛靜聽。張昭卻急了,天子可盼著和親呢,曹連女兒都準備好了,是不是有和皇宮一樣的房子住和天子可沒關係,天子想的就是能夠降服桀傲不遜的鮮卑人,給自己的功勞薄上添一筆。被曹沖這麼一攪和,這戍哪裡還有希望。

    「嗯咳,驃騎將軍,能否借一步說話。」張昭站起身來,走到曹沖面前,示意了一下。

    曹沖瞅了他一眼,又橫了面得色的鮮卑人一眼,沒有多說,跟著張昭走到一旁。張昭撫著鬍鬚靜了靜:「將軍,這和親是天子的意思,如果能換得北疆安定,於國於民都是大好事啊。我大漢這些年北疆不靖,每年被鮮卑人擄去的女子不計其數,如果能以和親換來北疆的安定,也是好事一樁。我大漢這些年連年戰事,需要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啊,將軍以為如何?」

    「張公,我不是不想休養生息。」曹沖躬身施了個禮:「可是張公以為這個鮮卑人有讓我們休養生息的可能嗎?他們想的,不過是從我大漢勒索財物,讓他們自己恢復元氣,先平了內亂再說。等他們緩過勁來,還是要來騷擾我大漢的。」

    「將軍,此話不妥。」張昭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將軍,如果娶了他們的公主,我們大漢的皇子就成了鮮卑人的女婿,即使不是太子,此事也不妥,如果我們嫁出一個公主,則鮮卑人就成了我大漢天子的女婿,將來下一任鮮卑大王就是我大漢天子的外孫,外孫哪有來打外祖的道理呢?這其間的尊卑名份,將軍還沒有搞清楚啊。」

    「外祖?」曹沖忽然說道:「我覺得張公這話,和當初劉敬勸高祖皇帝和匈奴人和親的話差不多啊。」

    張昭微笑著點了點頭:「正是。」

    「那後來匈奴人聽話了嗎?」曹沖接著反問道:「是不是從此就安生了?」

    「呃?」張昭一下子僵住了,匈奴人哪是安生了,他們還是每年擾邊不止,家裡缺什麼了,就到大漢來搶,家裡沒奴僕的了,也到大漢來擄,大漢就是他們家倉庫。

    「張公,我可聽說,天子不願意把公主嫁到鮮卑去。我曹家呢,也捨不得,你沒看我家兄長臉上的掌印嗎,那是大將軍給打的。不知道張公有沒有合適的女兒或者孫女什麼的?」曹沖盯著張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張昭的臉紅了,他有些惱怒的看著曹沖:「驃騎將軍,和親的事,是天子的意思,何況副丞相也允了天子的,你難道還想違抗聖義,反對兄長的意見不成?」

    「天子錯了,我這做臣子的就得進諫,兄長錯了,讓我老父親不滿意,我這做兄弟的就得糾正。張公,你說是不?」曹沖淡淡一笑,擺了擺手說道:「張公,我相信,我大漢的軍人,寧願拋頭顱,灑熱血,埋骨草原,也不願意受此大辱。要和親可以,讓鮮卑人送美人來。張公如果覺得這樣名聲不好聽,沒關係,我還有幾個兄弟沒成親,可以勉強接愛一兩個鮮卑女人,我不怕名聲不好聽。」他頓了頓又說道:「大將軍也不怕。再說了,孝武皇帝當年還讓匈奴人做輔政大臣呢,搞個鮮卑女人做妾,又有什麼丟人的,說不定別有風味呢。」

    「你——」張昭被曹沖這一副無賴樣差點沒氣得一口氣上不來,他手指顫抖著,身體也哆嗦起來。曹沖皺了皺眉,抬手叫過來兩個侍衛來:「張公犯病了,送他回去休息,別忘了去請醫匠。」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12:38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三十一節 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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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卑使者見曹沖和張昭去了半天也沒回來,不免有些不了一會兒,見曹沖一個人笑嘻嘻的回來了,張昭卻不見蹤影,知道要壞菜,這個年輕的驃騎將軍太橫了,大漢的人,還是年紀大的讀書人好說話,像這種年紀輕輕就功勞蓋世的,根本不會把他鮮卑放在眼裡,他們巴不得天天有仗打才好呢。

    「張大人小有不適,我派人選送他回去了。」曹沖笑著對曹操和韓嵩一揖。

    韓嵩這時候好像瞌睡醒了,笑道:「張公這些天為了大典的事太辛苦了,是該休息休息。」

    曹沖點點頭,轉過頭對鮮卑使者說道:「該說的說完了,跟著韓大人去領賞吧。大夥兒還有事不?如果沒別的事,咱們也散了吧。」

    鮮卑使者傻了,剛要說話。曹沖又轉過頭來,咂了咂嘴,好像又想起什麼似的:「我說那個柯比能是不是和你們一家子?」

    「當然……是。」鮮卑使者虛張聲勢的喝道。

    「那就怪了,既然是一家,幹嘛要派兩個使者來?你們鮮卑人的事,真是搞不懂。」曹沖搖著頭,扶著老曹,大搖大擺的出去了。鮮卑使者一見,立刻急眼了,對韓嵩大聲喝道:「你們大漢人就這麼對我鮮卑嗎?和親哪有這麼和的,是不是以為你們有幾萬大軍在北疆,我們就怕你們?如果我現在回去報告我家大王,你們就不怕重蹈落日原的覆轍嗎?你們這幫不講信用的漢蠻子。」

    「大膽!」韓嵩也火了,他看到曹操父子停住了腳步,知道事情要搞大,連忙大聲喝斥鮮卑人,鮮卑人才不理他呢,伸手一撥拉,把個韓嵩推得連退幾步,撲通一聲坐在地上。鮮卑人也不看他,大步朝曹沖追去,要拉著曹沖說個究竟。哪知道還沒跑到曹沖面前,曹沖忽然暴喝一聲:「來人,拿下!」

    話音未落,文欽象頭豹子一樣衝了過來,兩步就跨到了鮮卑人的跟前,環首刀都沒有拔出來,刀環就狠狠的築在了鮮卑人的胸口,鮮卑人走得急,一下子收不住腳,被打得仰面栽倒,人還沒落地,一口鮮血已經噴了出來。文欽跟上前去,一腳踩在他的胸口,拔出長刀指著跟上來的鮮卑人大聲喝道:「大膽胡虜,居然敢襲擊我家王爺,想找死嗎?」

    他這話一說,大家都明白了,曹沖這是故意的,前面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現在做鋪墊,他從心裡就沒打算讓鮮卑人討了好去。呼廚泉對著去卑一使眼色,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在一剎那間表無疑,去卑心領神會,站起來大聲喝道:「你們膽子太大了,居然敢襲擊王爺,想找死嗎?」

    反應稍慢一點的羌人也跟著叫了起來,一哄而上,把鮮卑人圍在了中間。

    鮮卑人傻了。

    天子接到張昭地報告時。已經遲了。鮮卑使者地腦袋已經被剁了下來。副使被掌嘴三十。打得像個豬頭。趕出了許縣。天子看著前來貌似請罪。卻一點歉意都沒有地曹沖。無可奈何。和親地事情肯定是黃了。那就準備打吧。

    「愛卿。看來還要你再辛苦一趟。去一趟北疆吧。替朕好好教訓一下不知禮節地鮮卑人。」天子無可奈何地苦笑著。曹沖一副義憤填膺地模樣。拍著胸脯說道:「鮮卑人狂妄自大。居然想娶公主。和親不成。還要襲擊我大漢地王爺。不教訓一下怎麼行。陛下放心。臣和大將軍一定妥善安排。打得鮮卑人五體投地地前來請降。讓他們將鮮卑最漂亮地女人給陛下送來。」

    天子差點沒吐血。感情你是為我搶女人去地啊。真送來你也不能讓她入宮啊。皇后可是你姊啊。你當我是傻子呢。滾吧滾吧。越遠越好。看見你就心煩。

    「愛卿準備什麼時候起程啊?」天子兩條細眉就差擰在一起了。

    「起程?去哪?」曹沖不解地問道。

    「去北疆啊。」天子理所當然的說道:「北疆要與鮮卑人大戰,愛卿身為驃騎將軍,又領著北軍,當然要去北疆指揮作戰了。」

    「我?」曹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去北疆,一來大軍的糧草還在籌措之中,暫時打不起來,我去了也沒用。二來北疆有近十萬大軍,有前將軍夏侯惇、左將軍曹仁、度遼將軍趙雲、鎮北將軍曹彰,西線還有涼州鎮將夏侯稱,護羌校尉韓銀,就鮮卑那些人哪裡是對手,根本不用北軍去?北軍是護衛陛下,護衛京畿的,怎麼能輕出。我估摸著,到時候把長鎩軍和龍騎派出去也就差不多了,最多再讓胡騎營去轉一圈,表示一下陛下的心意即可,北軍不用參戰,就能橫掃鮮卑王庭。這次把彈漢山給佔了,看他們還能回來不。」

    天子看著曹沖自說自話的,老大不高心,這小子官做大了,脾氣也漸長,不再對自己那麼恭敬了,想得起來就稱臣,想不起來就你啊我的,一點尊卑也沒有。他心裡不高興,臉上也就不太痛快,沒什麼心情和曹沖說話,又說了兩句不鹹不淡的話,哄曹衝去看皇后了。

    曹沖蹓蹓躂躂的來了後宮,皇后正在教小劉興認字,一見曹衝來了,她微笑著賜了座,吩咐人上茶。曹沖坐下,看了一眼瞪著兩大眼睛膽怯的看著他的太子,笑道:「興兒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像是有些怕我似的。」

    「他能不怕嗎,你把個好好的閱兵大典、獻俘儀式搞得那麼血腥,連我都受不了了。陛下回來的路上就吐了。」曹節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愛憐的將太子摟在懷裡,太子像個受了驚的兔子,一見曹沖看向他,便扭過了頭,避開了曹沖的目光。

    「這怎麼行?」曹沖皺起了眉頭:「興兒是個孩子,也就罷了,本來就不該帶去看。陛下也是經過苦難的人,當年看了那麼多年的死人,刀光血影的也見得不少,現在怎麼看到這個還吐?上邽城下死的人可比這個還多,還慘呢。」

    「他能跟你比嗎?」曹節脫口而出,隨即又意識到了這句話不妥,將後面的話硬生生的撤了回去。兩人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

    大殿裡有些冷清。

    「這個……倉舒啊,你們也來過了,我過兩天要回家省親一趟,你和父親說一下,也不要太隆重了,反正也就是看一看就走。」曹節沒話找話的說道。

    「知道了。」曹沖隨口應道。他想了想,從懷裡掏出經過荀彧和曹操修正後的草案,推到曹節的面前:「姊,這是我的一些想法,和父親討論過的,本來想直接呈給陛下,可是又擔心他太衝動,想讓你看一下,先給陛下透透風。」

    曹節瞟了草案一眼,沒有翻開,輕輕的將劉興推到一旁,讓乳母帶走。劉興見母親臉色凝重,也沒敢撒嬌,乖乖的走了。曹節細嫩的手撫上了柔軟的宣紙,輕輕的摩挲著,卻沒有打開。她猶豫著說道:「倉舒,你先跟我透個氣,這個新政,會把陛下置於何處?」

    曹沖伸出手指撓了撓嘴角,輕聲歎了口氣:「姊,我們姊弟年齡相近,雖然在家的時候接觸不太多,可是你的稟性我是瞭解的,我的稟性,你也有數。大漢四百年江山,中間還隔著王莽的十五年新朝,到現在又是二百多年了,按五德之說,大漢之火也該滅了。」

    「你……」曹節的臉立刻白了,她挺直了身子,剛要說話,曹沖卻一抬手,攔住了她:「姊,你等我說完再發表意見行不行?」

    「你說!」曹節氣乎乎的說道。

    「你也知道的,自從孝靈皇帝之後,天下就沒有太平過,像袁家兄弟那樣心存不軌的不是一個兩個,就連個宋建都敢稱河首平漢王。我曹家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就算我和父親沒有篡位之心,恐怕別人也是不信的,當然了,我們曹家,也不是沒有人有篡位之心,這個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用多說了。父親老了,他一方面要保住我曹家的幾百口人的性命和榮華富貴,一方面還想不違背自己的良心,用他的話說,是有些貪心,想要熊掌與魚兼得。我這個做兒子的,也只能勉為其難的幫他設想了。當然了,我也希望,通過我們的努力,能讓大漢之火,再亮個四百年,四千年,甚至永世不滅。」

    「永世不滅?」曹節長出了一口氣,僵直的身體漸漸的鬆了下來:「永世不滅過於奢望了,四千人也太遙遠,能再有個四百年,趕上周的八百年,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姊姊不妨先看看再說。」曹沖笑了,起身告辭:「你慢慢看,有什麼想法也先別上火,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我們也會很欣慰的接受。我自信的說,按我的辦法,大漢之火再亮四百年,絕對不是什麼問題。」

    「看你得意的。」曹節笑了,揮了揮手說道:「你先去吧,我看了再說。」

    曹沖點頭,轉身走了。曹節翻開了草案,剛掃了幾行字,臉色為之一變,剛要發作,又想起曹沖的話來,她強忍著不快,接著看了下去……

    曹操坐在正當中的位置上,副丞相曹坐在他的一旁,驃騎將軍曹沖坐在另一旁,中軍師荀攸、河南尹劉巴、大鴻臚韓嵩、大司農劉艾等人圍坐在一起,荀悅作為特殊的客人,也坐在其中,劉巴、劉艾面前各放著一摞帳策,曹面前也有一大摞,他們三個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你們都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鮮卑使者也被我們宰了,大軍也集結了,你們說糧草不足?」曹操顯然很惱火,瞇起的眼睛射出陰冷的光,在劉巴等人的臉上掃來掃去,定在了大司農劉艾的臉上:「劉大人,你先說說。」

    劉艾緊張得滿頭都是汗,他抬起寬大的衣袖擦了擦額頭,結結巴巴的說道:「回……回丞相,本來糧食儲備還是夠的,只是……只是去年大軍消耗了不少,又要救濟匈奴人,又……又多了一萬多北軍,這……這就有些……不夠了。」

    曹操不快的看了劉艾一眼,這個大司農做得真夠衰的,連句話都說不周全,盡拿一些含糊不清的數字來搪塞。許縣這幾年托荊益的福氣,儲備糧比往年多了不少,再加上去年劉巴推行新政,雖然只有一個郡的地方,天氣也不太給面子,但是也至於多了曹沖的兩萬多人就不夠吃飯了,原先北軍的人也不少啊,算起來其實沒多幾個人,要說意外,也就是救濟匈奴人是個意外,可匈奴人才幾個人啊,怎麼會影響到大軍出征的糧食儲備?

    曹操的不快被劉艾感覺到了,他更緊張了,乾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曹操火了,把頭轉向了劉巴:「子初,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巴應了一聲,打開面前的帳簿,將去年的糧食收支情況有條不紊的說了一遍,按他的說法,在去年收成不佳的情況下,河南收入的糧食仍然很可觀,應付雪災和大軍的出征應該還略有所餘,而且撥給北征大軍的糧草一筆筆的也記得清楚,並無拖欠。

    曹操聽了,漸漸的皺起了濃眉:「子初,你等等,該調撥的糧食,沒有拖欠嗎?」

    「沒有拖欠。」劉巴肯定的說道:「到去年年底,各地的賦稅到京之後,應該調撥給大軍的糧草,一粒也不差,這裡有齊全的交接公文,丞相府可以派人校核。」

    曹操回過頭來看著曹:「子桓,那左將軍為什麼說沒有收到足夠的糧食?」

    曹有些發懵,他剛做副丞相就遇到這麼一件事,確實有些不知措。左將軍曹仁發來急件,說本來應該在年底就收到的糧草一直沒到,現在他們的糧食儲備只剩下三個月,如果不能立刻補齊,大軍屆時將不戰自潰。曹操一聽就火了,這還得了?勒令曹召集相關大臣到丞相府議事。

    劉巴說發全了,收據齊全,曹仁說沒收到,顯然也不會是玩笑,那一定是中間出了問題。曹為難的說道:「既然劉大人這邊發全了,而左將軍又沒收到,恐怕還是路上耽擱了。要不,派人沿線查一查吧。」

    「既然如此,你安排人去查吧。」曹操揮揮手,「大軍的糧食只能到三月底,不能光等著結果,劉大人,你看看許縣還有沒有

    糧食抽調了?」

    劉巴應聲說道:「許縣還有一百五十萬石左右的存糧可以調用,如果立刻出發,應該還能緩解大軍之急,不過,如果把這些糧食全部調走,那許縣可就一顆存糧也沒有了。」

    曹操捻著鬍鬚,細細的想了想說道:「北疆集結了近十萬大軍,又是以騎兵為主,每個月的消耗接近五十萬石,再加上途中消耗的,恐怕一百五十萬石,也只能支撐兩個月。對了,子桓,青州去年調撥了一年的糧食,遼東打得這麼順利,應該還沒有消耗完吧。遼東那邊暫時是不是沒有糧食的問題?」

    曹想了想說道:「父親說得對,青州的存糧應該還能支持三五個月的時間。」

    曹操點了點頭,接著對劉巴說道:「那先撥一百萬石給左將軍,從荊、益調糧,然後再補齊一年的儲備,大軍沒有糧草怎麼打仗,難道讓我這老臉被鮮卑人扇嗎?」

    「喏。」劉巴欲言又止。曹操有些不快的說道:「怎麼了,你話就說。」

    「喏,回丞相,這幾年荊益一直在支持驃騎將軍作戰,去年西涼雖然平定了,又招攬了不少流民,隨後又有雪災,賑災又花了不少,恐怕再調糧一時有些不便,不會那麼順暢。許縣只剩下五十萬石的存糧,萬一有事,只怕應付不來。」劉巴說著,看了曹沖一眼,示意他想個辦法,現在丞相府把荊益當作糧倉,無休止的抽調,只怕荊益也吃不消。

    曹操明白了劉巴的意思,他沉吟了一會,回過頭來對曹沖說道:「倉舒,你的意思呢?」

    曹沖想了想說道:「前幾年荊益收成是不錯,畝產也高,但一直在打仗也是事實,去年西涼、羌地雪災,基本沒有動用朝庭的儲備,用的全是荊益的儲備,消耗確實驚人。不過我想應該還沒有到抽不出大軍用糧的地步,我現在也不太瞭解情況,還是先查查家底再說吧。」

    曹操點了點頭,也沒有催逼曹沖,荊益這幾年確實開支不小,去年向關中運糧的隊伍就沒有停過,再向荊益要糧也確實有些不盡人情,可是北疆數萬大軍如果沒有糧食,他們不僅無法出征,甚至還在立刻撤回來,這還被鮮卑人笑死?

    曹沖看到了曹操為難的臉色,連忙安慰道:「丞相請放心,就算官府儲備不足也不妨事,那些富戶手中肯定有餘糧,向他們採購一些就是了,總不能讓出征的將士餓肚子的。不過,我看鮮卑的戰事一兩年之內恐怕解決不了,父親還是做要長久打算,并州、冀州是不是也該實行新政了?這兩州離北疆近,將來運輸也方便些。幽州已經拿下了,也該把幽州開發開發了,總不能每年都從朝庭要救濟吧。」

    曹操歎了口氣,點頭說道:「你說得對,能在冀州、并州屯田,當然是最好的。不過冀州人口多,閒田不足,并州倒還是有可能的,幽州的情況還不太清楚,你先調一些農學生去勘查勘查再說吧,也看看適合哪些作物才行。子初,你這兩年新政的成績不錯,冀州、并州的屯田,你也一併管了吧,另外,弘農、河內諸郡也開始吧,扶風、馮那邊,就交給鍾司隸他們吧。」

    「喏。」曹沖和劉巴同時點頭。

    曹操站起身,剛要走,又回過頭來對曹說道:「子桓,盡快查清楚這件事,向我匯報。」

    曹連忙點頭:「喏。」

    曹操對著荀彧招了招手:「文若,陪我去下局棋,散散心,這些事,就讓他們忙去吧。」荀彧起身陪著曹操走了。曹和劉巴、劉艾說了兩句,也匆匆的走了,剩餘的眾人各自散去。

    劉巴落後了兩步,走到門口又回來了,剛要說話,曹沖剛剛起身,拉著他說道:「走,去我屋裡,好久沒跟你聊聊了,今天難得有機會,我們好好說說話。」

    劉巴跟著曹衝回到他自己的小院,蔡璣、大雙等人正在院子裡閒聊,一見劉巴來了,都起來問好,一時鶯聲燕語一片,煞是悅耳。當初在襄陽的時候,劉巴可是鎮南將軍府的常客,進門都不用通傳的,現在一起在許縣,碰面的機會反而不多了。劉巴笑著和五個夫人打著招呼,還和蔡璣開了個小玩笑,蔡璣為了蔡家的生意,可沒少向劉巴討教計算之學,算是有半個師生之誼。荀文倩主持荊州的時候,和劉巴也沒少打交道。

    「子初,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曹沖親自取過兩隻茶杯,小雙提著茶壺走了進來,給他們泡上茶。劉巴沒說話,先端起杯子湊到鼻端,深深的嗅了一口,愜意的說道:「公子,這茶就是新出的吧,果然是香,你知道許縣的官員叫這什麼茶吧,嚇煞人香!」

    「真俗,好好的一個茶,叫這個名字。」曹沖忍不住笑出聲來。

    「俗是俗了點,不過很貼切。」劉巴笑著飲了一口,放下茶杯,慢慢淡了臉上的笑容說道:「公子,這幾年荊益出了不少力,再讓荊益出力,恐怕會引起不安啊。再者,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那麼多的糧食,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怎麼會還沒到?就算路上有些難走,也不至到現在左將軍還沒接到消息。」

    曹沖吃了一驚,端杯子的手愣在了空中,他狐疑的看著劉巴:「什麼意思?」

    劉巴笑了笑,伸出手指從茶盤裡蘸了點水,在朱紅的案面上畫了一個圈:「這是許縣,這是雁門和代郡,中間要經過哪些地方呢?這些地方都有哪些人呢?」

    「你是說……」曹沖忽然明白了。

    「公子,莫要聲張,等著大公子去查吧。」劉巴賊忒忒的笑了:「公子,你還是想想怎麼調糧的事吧,再這麼從荊益調糧,可就挖到公子這麼多年才積攢下的根基了。」

    曹沖皺了皺眉,這劉巴多正派的一人,怎麼笑起來也跟張松∮統似的,當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13:07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三十二節 方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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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州、益州的情況我當然知道,可是北疆的仗也不能TT萬大軍駐在北疆,消耗驚人,只憑著冀州的賦稅肯定撐不住了。」曹沖為難的說道。

    「怎麼撐不住?」劉巴反駁道:「冀州當年大戰之後還能徵調三十萬人,現在不過才十萬人,還有并州、幽州一起幫著,供養十萬大軍綽綽有餘。那些世家不是說自己有錢嗎?還要斂麼九品官人法,讓他們玩去,看看他們還支持大公子不。荊益是公子的根基,將來萬一有所不測,公子可以憑借荊益東山再起,如果現在就把家底抽空了,或者讓他們寒了心,如何能成?」

    曹沖沉默了,劉巴是在為他著想,他對自己用新政方案說服天子的計劃並沒有太多信心,所以提醒自己要留著後路。劉巴是跟著自己一路走過來的人,他在襄陽新政中起的作用也許比自己這個啟蒙者更重要,連他都覺得沒有希望,那自己做的,豈不是真是一場春夢,醒來之後,什麼也沒有?抑或是殷紅的一片血跡?

    「公子,不是說我對你那個新政沒有興趣,說實在的,我是很贊成的,而且我保證,荊益交揚四州是會鼎力支持公子的。商人們最擔心的是什麼?不是怕發不了財,也不是怕交稅,甚至不是怕遇到土匪,公子重農興商,收的稅雖然比較重,但是他們還有得賺,公子又讓他們招募退役的軍人做夥計,遇到了小規模的強盜他們自行就可以解決,就是在國外,幾個商團組合起來,一般的蠻夷也不敢碰,他們最怕的,就是陛下一道聖旨,隨時就可能讓他們家破人亡,就像……」

    「就像孝武皇帝那樣?」曹沖笑了。

    「對。」劉巴看看四周沒人,接著說道:「公子聽說有海盜,力主要派水師護航,那些做大生意的商家聽到消息之後,對公子是感激不已,個個都說遇到將軍這樣的官是他們的福氣。百姓在公子的治下,能夠溫飽有餘,每家每戶可以送一個孩子免費讀兩年書,認幾個字,學門手藝,他們對公子也是絕無二話。但是,公子,這些人不掌握政權,至少目前是幫不上公子的,除非公子……」

    曹沖看著劉巴著急的樣子,呵呵的笑了,他明白了劉巴的意思,不過劉巴沒有明白他的用意。他笑著對劉巴拱了拱手:「子初先生,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把荊益的利益白白送人的。事有不測,我也不會束手待斃,我不是那種被仁義道德捆住手腳的人。」

    劉巴也笑了,神情顯然輕鬆了許多:「這點我放心,公子謀定而後動,那麼多不可能的始做成了,這件事當然也能成。不過,這次的阻力實在太大了,看看許縣的百官的傾向就知道了,他們都被九品官人法勾住了心,還有皇權天授的思想根深蒂固,非一時可以清除。最關鍵的是,丞相大人的心思一直不是很堅定。你看你準備讓荀令君去襄陽的,可是丞相大人一直沒有放行,現在又遇到這些事,恐怕一時半會是去不了了。」

    曹沖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睛,笑了:「其實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你以為這些當官的願意被陛廂走了所有的權利?他們說不定比我們更迫切的要從陛下手裡奪回被孝武皇帝用內朝奪走的大權呢,只是他們的眼睛更多的被自己那一小片地方蒙住了,首先要排斥其他學派的人,顧不上和陛下爭權罷了。九品官人法?哼哼,如果陛下固執已見,我就把新政印成書,到處免費送去,看看最後這些儒生傾向誰。現在還沒到那一步,慢慢來,不著急,我有的是時間跟他們耗。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我不相信用四五十年時間還扭不過這個彎來。」

    「二十年一代人,不需要四十年那麼久,建安十四年公子施新政,再過兩年就是十年了,我們培養的第一批人就快有能到太守級了,荊益四州的縣令、縣長,有大半是襄陽學院出來的人,再過十年,這天下的官員一大半都是接受公子的想法出來的,享受到公子恩惠而長成的百姓也將成為大漢的主力,民智養成,到時候再搞新政哪裡還需要這麼費勁。公子的仁恩在於下,這新政也應當由下至上,逐層浸透,公子只要把住大權在手,不讓人橫生枝節就行了。依我之見,新政的事其實可以放一放,不停的吹著風,把公子的想法慢慢的吹進他們的心裡,自然會有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那一天。而丞相大人立嗣的事,才是眼前最重要的。」

    曹沖眼前一亮。他一直在想著在穩住曹操寵愛地同時。能夠運用自己手裡地武力逼著天子立刻答應他地新政施行方案。又擔心用武力逼得天子太緊。最後不得不兵戎相見。留下一個弒君地不好印象。再想拉攏人心未免會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故而左右為難。現在劉巴一提醒。他倒是思路打開了。新政地事。不急在一時。把這個想法當個種子先播下去。總有會發芽地那一天。自己還年輕。劉巴這些人也正當壯年。如果再有二十年地時間。還有什麼思想是扭轉不過來地呢。眼下地事。不讓曹上位才是最重要地。只要自己掌政。推行新政就算有些阻力。也不會中途夭折。

    「多謝子初先生提醒。我明白了。」曹沖對著劉巴施了一禮。劉巴連忙扶起他來。臉上出滿意地笑容。曹沖被他說通了。不再冒進。對他來說這次交談地任務就達到了。

    「不過糧食。還要荊益那邊再抽調一些出來。不要動及他們地根本。可以用錢去買。也可以用優惠條件去換。水師要護航了。海船也出來了。想要出海做大生意地。讓他們出點血。總不能白佔便宜。」曹沖想了想說道:「我估計再抽個二三百萬石糧食。應該是不成問題地。」

    「當然不成問題。」劉巴輕鬆地笑道:「不這首當其衝地就是蔡家∮家。還是黃家、蒯家。水路上地生意。像來以蔡家為第一地。公子一聲令下。蔡家至少能捐出十萬石地糧食來。」

    「這麼多?」曹沖也有些吃驚。蔡家現在這麼有錢嗎?

    「公子去問問夫人。不就知道了嗎。」劉巴撫著鬍鬚笑了:「就算他們

    這麼多糧食,出這麼多的錢也是小事一樁,十萬石糧錢?荊州的糧價一直維持在五十錢一石,十萬石不過五百萬錢而已,對蔡家來說,九牛一毛。還有龐家、蒯家,哪家不是有上萬畝的地?就算租的地每年要交高明達一半的租稅,這幾年的存糧也很驚人,他們哪吃得完,這幾年都開始大量造酒了,蔡家的精力主要在做生意上,存糧反而不如他們多,蔡家的酒秘方要不是看得緊,蔡家酒坊早就倒了。」

    劉巴做河南尹才兩年,和荊益的官員熟悉得很,在荊州主持審計的楊儀就是他的老下屬,去年到丞相府來上計的時候就住在他家,故而他對荊益的事情很清楚,一個個數字張口就來。曹沖聽眉開眼笑,他這兩年只知道從荊益要了不少糧和物資,卻從來沒有算過帳,現在聽劉巴這麼一說,才知道荊益兩州的賦稅早就超過了大漢國的一半,就是交州揚州這兩年新政實施之後,成果也喜人,隱隱有趕超大漢人口最多的司隸和冀州的趨勢。

    「公子說得對,從地裡刨食,刨不出幾個錢。農業是基礎,是國家穩定的根基,像這次雪災,如果不是源源不斷的供應糧食,一旦餓死人,新服的羌人也好,漢人也好,都會亂,有了糧食就能吃上飯,百姓只能餓不死,就不會鬧事。但是想要富強,還得靠工商。」劉巴感慨的說道,他想了想,又有些神秘的說道:「公子,我聽南陽最新搞出來的連弩威力甚大,可是從來見過,這次閱兵連新式戰船都出來的,為什麼沒看到連弩?」

    曹沖笑了笑,瞥了一眼劉巴說道:「連弩勝在快速,但是射程近,弓力小,對付草原上的騎兵那是利器,到了海上,可就不行了,所以大部分都運到北疆去了,船上當然沒有。你要想看,我這兒倒有一架,是他們拿給我做紀念的,是南陽第一架正式量產的連弩,上面還有孔明夫婦和馬德衡等人的親筆簽名,極是珍貴,將來啊,是我大漢國的傳家寶。」說著,他招呼小雙去將連弩取來,放在劉巴面前。

    劉巴小心翼翼的打開箭匣,二十支寒光閃閃的鐵矢,安靜的躺在匣中,散發出一種凌厲的美。

    劉巴驚歎的張大了嘴巴。

    「文若,倉舒一直打算讓你去荊襄,我本來想你留在許縣幫幫他,現在看來,你還是去荊襄比較好。南方不能亂,那裡不僅是倉舒的根基,也是我大漢國的根基,你大概也知道,這四個州的賦稅,佔到了大漢總額的七成還多,如果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交州揚州這兩年蓄的力一旦發出來,四個州能佔到我大漢國的九成。」曹操一手捻著棋子,一手捻著須尖,緩緩的說道:「北疆、西疆的安定,需要大批的錢財,因此南方一亂,北疆、西疆也守不住。沒有一個靠得住的人在那裡坐鎮,我,不放心。」

    荀彧沉默不語,眼睛盯著棋盤,似乎在思考棋路,他有些不太明白,在這個正需要通過他向天子進言新政的時候,曹操為什麼會讓他去荊襄,難道他打算曹沖以四州為根基,另起爐灶?我好像不是一個好兆頭。如果真是這樣,他又會讓誰來成為曹沖的對手呢?副丞相曹?曹操會讓他們兄弟相爭嗎?

    「新政的事,讓倉舒自己去辦,他自己想出來的點子,當然要他自己去實現,我們不能幫他把什麼始做完了,他會覺得太容易。」曹操輕輕的笑了一聲:「我老了,不想再為兒孫忙了。你還能再忙幾年,不過該撒手的還是撒手吧。讓長倩去北軍吧,做步兵校尉,將倉舒的長鎩軍並入步兵營。」

    「丞相……」荀彧吃了一驚,長鎩軍並入步兵營,全部交給荀惲?

    曹操抬手阻止了荀彧,接著笑道:「我說過的,倉舒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叔倩(荀)也不小了,讓他出來做官吧。大漢最近又富了,貪官污吏又冒出來了,鴻豫(慮)最近身體不太好,忙不過來,讓叔倩去幫忙,先做個侍御史,熟悉一下情況,你看如何?」

    荀彧沉吟了一下,侍御史是御史大夫之一御史中丞的下屬,主掌監察官員違紀違法的事,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擔任繡衣使者,討奸猾,治大獄,是個位卑而權重的崗位,和皇帝走得也近,很容易成為天子的親信。但是曹操這麼做,大概不是想讓荀和天子親近,而是想通過荀向天子表示讓步,達成妥協,讓雙方都好接受一些。

    「這……」荀彧猶豫了。「按倉舒的新政,監察將來是重中之重,規模也會擴大,鴻豫魄力不足,難當重任,叔倩年輕有衝勁,再磨煉磨煉,將來是個好幫手。」曹操笑道:「另外,曼倩(荀詵)也不小了,讓他跟著倉舒吧,到他的府中做個從事。」

    「一切聽從丞相吩咐。」荀彧見曹操主意已定,只得躬身施禮,接受安排。

    「你收拾一下吧,把夫人一起帶到襄陽去,襄陽的水土好,養人。你到了那兒之後,找個大點兒的宅院,說不準哪天我再去襄陽,就住你們家。哈哈哈……」曹操朗聲大笑起來:「到時候我們兩個老頭子下下棋,讓這些將軍啊、御史啊什麼的給我們端茶倒水,一旁侍候著。」

    荀彧也笑了:「彧一定在襄陽恭候丞相。」

    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二月,荀彧離開了許縣,以荊州牧的身份坐鎮江陵——他為了工作的需要,請示過曹操和曹沖之後,再次把荊州的治府挪到了江陵城——主持荊州的政務。他上任伊始,就邀請荊州的太守、大戶召開會議,商議荊州的進一步發展問題。大家坐下來一商議,很快就提出了第一個大問題,那就是路。荊州境內有一條著名的商道,以交州和長安為起終點,主要部分就在荊州境內,本來這條商道倒還能湊和,但這幾年因為商人越來越多,馬車也越來越多,路就顯得差了,交通不便的難題就顯現了出來。荀彧和眾人商議之後,決定由商人集資和官府撥款雙管齊下,整修拓寬這條商道,並在襄陽學院提供的最新地圖的基礎上,重新規劃了這條道路,充分利用荊州境內幾個主要水系的便利,水陸並進,分流部分人。

    荀彧還與交州和司隸進行了溝通,要將這條路從頭至尾進行整修,貫通一氣,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領益州刺史閻圃也匆匆趕到了襄陽,和荀彧協調開發通往天竺的商路問題,緊接著揚州也不甘示弱,趕來和荀彧協商,你們這邊閒地不多了,那些大戶這期土地租完估計也不可能再續租了,怎麼樣,我們豫章郡閒地多,到我們那邊去開發吧,順便,嘿嘿嘿,也幫我們修幾條路。

    荀彧牽一髮而動全身,四州再加上司隸很快就形成了一個整體,荀彧名為荊州牧,實際上當起了大漢半個家——如果從賦稅份額上來說,他是當了大半個家。他讓人把工作量一排,不禁嚇了一跳,光修這些路就要修個五年以上,全部目標完成,至少在十年以上,其中投下去的人力物力,更是驚人,要是換了從前荀彧想都不敢想,就算建成之後的利益再大,他也沒這麼多本錢去投啊,如今居然都可以實現了,到底是有錢好辦事。錢是人的膽,你不叫,他要喊。荀彧真切的感受到了巨大的財富握在手中的痛快感覺,他決定把曹沖的那句話貫徹到底,會賺錢是商人的本事,會花錢,把錢花到該花的地方,才是官員的本事。

    荊州的新一撥開發熱潮開始起動的時候,許縣也熱鬧起來。

    皇后曹節在看了曹沖的新政草案之後,倒也沒有太多反對,對她來說,只要曹家不篡逆,其他的都好商量。按照曹沖的要求,他向天子透了一點風,哪知道天子一聽說曹家不僅不會交權,而且會永遠的剝奪本屬於皇帝的權利,他一下子火了,拂袖而去,皇后再想見他一面都難。曹節無奈,只得把結果告訴了曹沖,她本以為曹沖會大發雷霆,哪知道曹沖只是微微一笑,第二天就就把本來要回長安學院的周不疑他們拉到離皇宮不遠的原先賈詡住的宅子裡,擺起了擂台,曹植的印書坊迅速的將第一個議題通過驛站快速的傳往各州各郡,邀請天下的才子學者前往論戰。

    第一個議題是,天有二日嗎?

    這個議題很敏感。日是君主的象徵,讓學者們議議天上是不是只有一個太陽,這在那些儒者的眼裡,直接就是討論曹家能不能和天子平起平坐的問題,這還了得?遠處的學者還沒到,許縣先炸了鍋,百官們吵成一團,不時的有人去和周不疑他們吵架,看他們那架勢,恨不得拿把刀把周不疑為首的一幫曹沖派給殺了才好呢。可惜他們眼界沒有周不疑廣,口才也沒有周不疑強,往往說不到兩句就啞口無言,想動手,一來周不疑現在也是文武雙修,膀大腰圓,他們那些人根本不是對手,二來曹沖安排執金吾孫權維持外圍的秩序,還安排了十個兇猛的北軍士卒站在一旁,誰想動手,先試試他們的拳腳。企圖鬧事的幾個人被扔出去之後,反對派發現除了坐下來辯論之外沒有別的辦法,開始絞盡腦汁的找幫手。一個月之後,各地的學者開始到達許縣,許縣一下子有些人滿為患的感覺,且不管別人樂不樂,那些租房子的先樂壞了。

    許縣熱鬧了,曹沖安靜了,他要麼在北軍軍營裡操練人馬,要麼在家陪老王爺下棋,要麼陪陪老媽搓麻將,陪陪老婆聊天,逗逗女兒、兒子,日子反而過得清閒起來。王肅他們幾個每天晚上會來向他報告論戰的進況,經過了開始幾天的混亂之後,那些保皇派們不管願意不願意,都能老老實實的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轉眼之間到了三月,隨著時間的流逝,雙方的力量都有所增長,一篇篇的文章湧來,把負責審稿的幾個人忙得夠嗆,為了公正起見,曹植帶著楊修等人也進入了審稿組,不論文章觀點如何,只要文字通順,觀點明確,說理有力,都可以入選,每十天出一期總結,發往各郡各縣,讓那些不能來參加論戰的官員、學者知道相關的情況。

    這天曹沖從北軍大營回來,剛進門就被曹操讓人叫了去。曹操半倚在案旁,幾個年輕人圍著他坐著,王肅、周不疑都在,曹植、楊修也在,還有兩個年輕人,丁儀和丁廙。

    丁儀和丁廙是故司隸校尉丁沖的兒子。丁沖和曹操從小就是知交,興平中,丁沖跟隨天子在西京,對曹操迎獻帝東歸有很大的幫助。後來丁沖因為貪酒,死了,曹操曾想把女兒——就是嫁給夏侯楙的曹青——嫁給丁儀,當時曹操沒見過丁儀,就問曹的意見,曹說丁儀瞎了一隻眼,長得難看,不如嫁給夏侯楙。後來這件事被丁儀知道了,丁儀當然恨曹入骨。他們來了城之後,曹沖一直在外面打仗,也沒機會遇上他們,他們倒是和同樣文采過人的曹植好上了。這次曹植幫曹沖對付天子,他們也跟著一起幫忙。

    曹操一見曹衝來了,便笑道:「倉舒,來來,大家等你有一陣子了。許縣這兩天熱鬧得很,你倒安穩,躲到北軍去折騰那些將士了,今天有一件難事,非得來找你不可了。」

    曹沖連忙笑著和眾人打了招呼,特別和丁儀客氣了兩句。丁儀雖然長得沒有曹說的那麼難看,可是瞎了一隻眼,總之有損觀瞻,越是如此,他越是看重別人的態度,就是那種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你笑他一聲,他恨你一輩子的意思,曹沖對這方面還是很注意的。

    「正禮,看你這麼意氣風發的,是不是又看到好文章了?」

    丁儀連忙回禮,呵呵笑道:「將軍說的哪裡話,好文章迭出不窮。不過,今天還真看到一件意外的了。」

    「哦,是嗎?」曹沖一邊落座一邊笑道。

    曹操哈哈一笑:「正禮,你就給他把事情情由說說看,看他如何處理。」

    「喏,謹遵丞相之命。」丁儀咳嗽了一聲,不急不緩的將事情由來說了一遍。

    曹沖想從根本上摧毀那些儒家君權天授的理論,用的首先就是天文的工具。天文學不像後世純粹是一門科學,在漢代,人對天的敬畏是後人無法想像的。人們認為,這一切都是天定的,對於吸收了道家、法家、陰陽□數各門思想的儒家來說,天象更是他們學習的典範,天下的事情,都用天上的事情相關,地上

    都要以天為模板。天子就是日,皇后就是月,天無T3皇權天授的根基。這次曹沖提出的第一個命題就是:天有二日嗎?結果把那些儒生惹惱了,引經據典一頓駁,但是經典也沒有說天無二日,儒生們在陸績等襄陽學院的易學大家提出的觀測結果面前,潰不成軍,最後扯啊扯的,扯到天圓地方來了。

    魏諷提出了一個觀點,你說天上好些星星是遙遠的太陽,這個你沒法證明說是,我們也沒辦法證明說不是,大家都只是推測。但是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分個高下,那就是你們不是說大地不是方的,是圓的嗎,既然是圓的,那我們派一隊人馬,一直向東走,按你們的說法,一定能從大漢的西面再次出現,回到原處。什麼時候這些人從大漢的西面出現了,我們就認可你們的大地是圓的,同時也認可你們所說的天上的星星有的也是太陽的說法。在此之前,請莫開尊口。

    曹沖一聽,拍案叫絕,誰說古人笨的,魏諷雖然是個反對派,可是這個點子卻絕對有道理啊,後世辯難地球是不是圓的,不也是如此說的嗎。

    「這個魏子京夠聰明。」曹沖笑道。

    「聰明?」曹植苦笑了一聲:「且不說這件事能不能實現,就算能實現了,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當年甘英去大秦,走了幾年的路連大秦都沒見著。我們想要實現這個驗證,哪一年才能有個結果啊,且不說路途那麼遙遠,中間還有無數的艱難,他們能不能堅持到最後也是兩說。」

    眾人點點頭,都看著曹沖,他們也是覺得這個主意是對的,但是實現起來太難了,所以才來找曹沖商議。曹沖眨著眼睛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笑道:「其實大地是個圓球的這個論題,早就有人論過,我忘了是張平子還是誰說的,月食就是因為太陽照向月球的光被大地擋住的,既然大地的影子是個球,那大地顯然也是個球。」

    楊修輕聲笑了笑:「那個也是猜測,就連月食是大地的影子,也是猜測所得,他們並不認可。相對來說,魏子京這個想法,雖然荒謬,卻也是個可行的辦法。」

    曹沖瞟了一眼楊修,沒有說話,他在考慮其他可行的辦法,繞地球一圈理論上可行,實際上操作難度太大,至少對目前的情況來說是不行的。楊修出身弘農楊家,建安十四年搞慮那次,他的父親老楊彪就在後面推波助瀾,差點搞死慮,這次因為九品官人法的事,他又在消極怠工。這傢伙是個人才,不過這次可能用不上。

    楊修感覺到了曹沖的不滿,無趣的笑了笑,停住了話頭。曹沖一手支著下巴,一手在案上輕輕的敲著,眼睛看著青黑色的屋頂。曹操看著他聚精會神思考的樣子,臉上出微笑,似乎對曹沖很有信心,而王肅、周不疑則有些緊張的看著他,如果這次不能辯勝,那後面就不用辯了。而這個辦法顯然又不是短期內能有結果的辦法。

    「有了。」曹沖笑了,他掃了一眼眾人,站起身來,取過一支筆來,在一張大大的宣紙上先畫了一條直線,一左一右畫了兩個點:「你們看,如果大地是平的,那麼,兩人相距不管有多遠,到達目力所及的距離之後,就能看到對方,而且是全身。但是,如果大地是圓的,那麼地面就不是一條直線,而是一條弧線……」

    他說著,又在紙上劃下一道弧線,同樣畫下兩個短線:「如果是這樣,當兩個人相向而行的時候,他們互相看到的就不是全身,而是先看到頭頂,再看到脖子,再看到身體。」

    眾人看著曹沖畫出來的圖,周不疑第一個出了欣喜的神情,緊跟曹植等人也笑了,楊修讚了一聲說道:「將軍這個想法,比起繞大地一圈更加可行。不過,就算地球是圓的,你又到哪裡去找這麼平整的地方,而不會是因為大地本身有坡地呢?」

    「有辦法!」丁儀一下子跳了起來:「陸上有坡地起伏,海上呢?風平浪靜的時候,水是平的。再者,將軍,人太小了,看不清,可以改用海船,用海船上的帆!」

    在座的沒有笨蛋,都是智商比較高的人,一下子明白了曹沖的意思,同時也明白了丁儀提議用海船的理由,海船高大,又有高高的帆,比起人來更容易看得清楚,到了海面上就是有點波浪也沒關係,再加上有望遠鏡幫忙,可以看得更清楚。

    「高明!」楊修苦笑了一聲,連連點頭,接著提議道:「周大都督的水師就在廣陵郡,雙方派幾個人去試驗一下,來回一個月,就能得到結果。」

    「正是。」曹植興奮的站了起來,指著楊修說道:「我要去看,德祖,你也去,我們的觀點正好相反,相信能代表雙方的意見。這下子不用再在這裡說空話了,咱們到海上去驗證一下就行了。」

    「願意奉陪。」楊修拱手笑道。

    眾人找到了問題的解決辦法,又說笑了一陣,各自散去。曹操留下了曹沖,指著丁儀的背影說道:「倉舒,子桓誤了我,正禮有這樣的頭腦,哪怕兩隻眼睛都瞎了也無妨啊。子桓看人,但觀其表,不知其裡,比起你來又差了一籌。」

    曹沖連忙謙虛的笑了笑。

    「倉舒,子桓去了兩個月了,糧草的事還沒查出來。幸好荊州的糧草已經運過去了,要不然這次真被鮮卑人笑死。倉舒啊,北軍操練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起程啊?」

    曹沖猶豫了一下:「父親,北疆有那麼多大軍,還有前將軍、左將軍二位叔叔在,不用我去吧。」

    「不行,你要去,就算不到北疆,也要去太原或者上黨,不能讓匈奴人鑽了空子。」曹操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你去吧,我要休息一會兒。」

    「喏。」曹沖大惑不解的退了出來,不知道曹操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聽著曹沖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曹操睜開了眼睛,靜靜的看著屋頂,輕輕的歎了一聲:「朽木不可雕,這也怨不得我了,該來的總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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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下一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三十三節 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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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茫然的出了門,一路猜想著曹操的用意一路走向自T3還沒進院,他就感覺到了一種異常,不由站住了腳,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四周。親衛隊率文欽也發現了不對勁,他側耳聽了聽,抽了抽鼻子聞了一下空氣中的味道,和從事荀詵對了一下眼色,忽然拔出長刀,攔在了曹沖的身前,寒聲說道:「將軍且慢,有血腥味。」

    荀詵幾乎在同時站在了曹沖的背後,背對著曹沖看向四周。五個貼身豢隨即圍成一個圈,將曹沖和荀詵圍在中間,接著一個豢拔出刀衝進了院子。

    曹沖的後頸爆出了一陣雞皮疙瘩,後腦一麻,立刻全身戒備,四週一切正常,但就是讓人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勁。他靜靜的站在了片刻,終於發現是什麼問題了。偌大的曹府除了曹操的院子,就數他的院落裡孩子最多,不僅有一個女兒三個兒子,還有劉禪那個大活寶,特別是劉禪,幾乎他每次回來,劉禪都在和妞兒、虎子在瘋玩,開心的笑聲不用進院子就能聽到,院子裡總是熱鬧非凡。

    而今天,院子裡一片寂靜,寂靜得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身影一閃,那個豢竄了回來,輕聲稟道:「將軍,一切平安,夫人請你進去。」

    「嗯。」曹沖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四周,這才舉步進了院子。院子裡的血腥味更重,地上被沖洗過,但是細看,還能看看隱隱的血跡。

    「夫君,你可回來了。」倚在門口的大雙一見到曹沖,就撲了過來,淚水漣漣,肩膀聳動,看起來受驚不小。荀文倩等人都在,妞兒象老母雞似的摟著虎子,蔡璣和荀文倩一個抱著一個,靜靜的坐著。劉禪躲在臉色陰寒的小雙懷中,臉上掛著淚痕,驚惶的臉色尚未退去。

    「怎麼回事?」曹沖問了一聲。

    「將軍……」劉封滿面羞慚的迎了上來,拱手施禮,卻一句話也不說。

    「沒什麼,夫君既然回來了,也就沒事了,你們都退了吧。」荀文倩輕聲說道:「劉校尉,今天的事也怨不得你,要不是你捨命相救,事情更可怕呢。你也下去歇著吧,加緊防範就是了。」

    「喏。」劉封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究竟怎麼回事?」曹沖有些不快地又問了一聲。

    荀文倩衝他使了個眼色。吩咐眾人散去。這才把事情講了出來。今天劉封當值。門外來了兩個人。說是從郡趕來地。是度遼將軍趙雲和郡太守徐庶派他們來給兩位小姐和公子送禮物來地。

    劉封也沒有多猜疑。就把他們帶了進來。讓他們在院子裡等著。自己進去找小雙。哪知道那兩個人看到正在玩耍地劉禪時。突然拔出了刀衝著劉禪就砍。虧得隱在暗處保護地豢反應快。抬手就是三隻手弩。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不過那兩人也極是凶悍。在十幾個豢地圍攻下。舉手投足之間居然斬殺兩名豢。重傷三人。支撐了十幾個回合。還險些傷了劉禪。不過他們倒底不是豢們地對手。在孫尚香和劉封加入戰圈後。他們很快就落了下風。在突圍無望地情況下刎頸自殺了。死之前還將自己地臉劃得一塌糊塗。面目全非。那血腥地場景把幾個孩子嚇得夠嗆。

    「死士?」曹衝倒吸一口涼氣。這種做派是標準地死士做派。他腦子一轉。就想到了曹。只有曹有這個動機。曹知道他和劉備地約定。如果劉禪真地死了。不管是出於什麼樣地原因。趙雲都不會放過他曹沖。到了那個時候。你去解釋這是刺客干地?是個人都不會相信。戒備森嚴地丞相府、驃騎將軍府會被刺客混進去。而且獨獨殺了劉禪?

    「父親知道了?」曹沖首先想到地是這個問題。不免有些奇怪。剛才曹操可一絲兒都沒提這件事。難道荀文倩把這件事封了口?這可不是個明智地選擇。

    「知道了。他派許大人來過。不過隨後就吩咐不准聲張。」荀文倩輕聲說道。

    「公業怎麼這麼大意?」曹沖鬆了口氣,隨即不快的說道。劉封是整個府守衛的頭領,他的警惕性怎麼這麼差,居然讓陌生人帶著刀隨便就進了內府,也不安排人看著就讓他們站在院子裡,虧得內府有豢守著,要不然真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我就跟你說過,公業性粗,不能當此任,你就是不信。」荀文倩嗔怪的說道。當初調劉封來負責府內外的安全時,荀文倩就不同意,孫尚香也反對,她們說劉封武技是好,打仗衝鋒陷陣行,但是不夠機靈,做護衛不合適,特別是府中還有曹操,安全任務很重要,曹沖沒有聽,結果果真被她們說中了。

    「嗯,這個安排是我的不對。」曹沖冷冷的哼了一聲,轉手招過文欽道:「仲若,府內外的安排,從現在開始移交給你,讓公業還回鐵甲營去,過些天隨我出征。」

    「喏。」文欽應了一聲,隨即面無表情的退後。

    「你又要出征了?」荀文倩吃了一驚。

    「嗯,父親要我去并州,說是防備匈奴人鬧事。」曹衝將情況說了一遍,荀文倩黛眉輕佻,搖了搖頭說道:「不對啊,匈奴人的精銳被去卑帶到北疆去了,他們的單于又在許縣,剩下那些老弱婦嬬需要你親自坐鎮嗎?」

    「我也不懂。」曹沖搖了搖頭,也是不知曹操玩的哪一出。

    「不會是要立嗣了吧?他有沒有招子桓回來?」荀文倩想了想,忽然問道。

    「不知道,不過子桓好像調查糧草的事不太順利,父親很不滿意。」

    「奇怪,既然對子桓不滿意,他為什麼要把你調走?」荀文倩更想不明白了。

    「想不明白也得去。」曹沖苦笑了一聲,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些人不能撤,反正我去并州還有北軍跟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我把鄧師傅他們全留下,你們也不要輕易出去。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好像有事要發生。」

    荀文倩想了想說道:「讓尚香跟你去吧,有她在你身邊護著,我們也放心些。小雙也跟著去,也能幫你出出主意。」她笑了笑,瞥了曹沖一眼道:「可惜了,如果銀屏在,我們就更放心了。」

    曹沖瞟了她一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笑。

    常山國元氏城,曹大發雷霆,連聲咆哮,一批官員陰著臉,站在他的面前一聲不吭,沉默中帶著無聲的反抗。

    他們大多是曹開府以來新徵辟的冀州、幽州、青州的名士掾屬。

    「諸位先散了吧。」冀州主簿崔林揮了揮手,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些名士:「大夥兒回去想想該怎麼幫大人度過這一關吧,他要是過不了這關,你們也沒什麼好結果。」

    名士們臉一寒,各自拱了拱手,無聲的退去了。崔林跟著也歎了口氣,告辭而出。

    「大人,別生氣了,事以至此,就算了吧……」郭表結結巴巴的湊了過來,勸解道。

    「算了?」曹眼睛一翻,一掌拍在案上的帳冊上:「二百萬石糧食就這麼被他們瓜分了,我怎麼向丞相交待?我怎麼這麼倒霉,才上任就遇到這麼個破事。這幫名士還真是不要臉到膽大包天,連軍糧都敢瓜分,胃口還這麼大,一口就是二百萬石。」

    郭表為難的皺了皺眉頭,有些不知如何勸說。曹到冀州來查軍糧的事,開始一頭霧水,問誰誰說不知道,搞得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曹仁搞錯了,發函去查,結果曹仁把所有收到的糧食的清單送了來,與劉巴提供的發放清單一對,整整差二百萬石。二百萬石,是大軍四五個月的糧草,如果僅供曹仁部使用,那就是八到十個月,缺口全在這兒了。曹大怒,下令徹查,這下子搞明白了,全被那些名士給分了,涉案的大大小小有一百多人。

    查是查出來了,可是糧食卻追不回來了,不少人貪了糧食並沒有拖回家,而是高價賣給了鮮卑人、烏桓人,他們遭了雪災,糧食長到千錢一石,高的甚至到萬錢一石,讓那些名士狠狠的賺了一把。最可恨的是,他們連運糧的百姓都賣給了鮮卑人,運糧的車和牲口都奉送了。

    曹查清楚了結果,卻不敢向丞相府匯報,緊接著,他又從郭表口中得知,儲存在青州的糧食,也被人瓜分了不少,缺口相當不小。不過因為青州的基數實在太大,一時半會還沒有出馬腳,夏侯惇還沒有象曹仁這樣差點揭不開鍋,需要荊州緊急調糧才能解決危機。

    曹不敢貿然翻臉,涉案的人太多了,如果徹查,他擁有的世家支持很快就能化為烏有。那些世家嘴上不說,暗地上卻發牢騷,跟曹沖治下的荊益相比,同樣是大州,荊益的富戶家裡哪個沒有上萬石糧食,他們吃不完,都釀成酒了,傾銷到這裡來,把冀州、青州的那些以賣酒致富的人家擠得夠嗆,就連甄家、郭家也不例外。跟著曹沖的人都發了財,我們支持你,你也得讓我們發點財吧,一兩萬石糧食能有幾個錢,在荊州也就是百十萬錢,連你曹收次禮都不如。

    聽到這些傳言,特別是聽到甄家和郭家也在其中,他更不敢查了,如果沒有了世家的支持,他還拿什麼跟曹沖鬥?可是不查又如何向曹操交待,荊州的糧食只是解決了一時之急,想要支持大軍作戰,還要繼續調糧,劉巴已經明白的表示了,荊益不會再無限制的支持。如果他知道了軍糧被人瓜分了,只怕在查清責任以前,一顆糧也不會有了。真到了那一步,就要靠冀州來支持這十萬大軍,暈,這不是要人命嗎。

    「大人,消消氣,喝口水吧。」郭表慇勤的端上一杯茶。

    曹接茶在手,呷了一口,橫了一眼郭表,郭表低下了頭,一聲不吭。他也從中撈了不少,不過他並不心虛,曹自己也不乾淨,他的手腳極大,上次賞孫權一賞就是一箱子錢,哪兒來的?他又不像曹沖一樣有蔡家這樣的大戶支撐著,他還不是從軍用物資裡刮油水?

    「你郭家這次撈足了吧?」曹放下茶杯,陰惻惻的說道:「跟我說說看,一千萬,五千萬?」

    郭表的臉有些紅,搖了搖頭,沒說話。

    「一個億?」曹有些不相信了。

    「也沒這麼多,七八千萬而已。」郭表輕聲說道。

    「還而已?」曹啪的一聲將茶杯砸在郭表頭上,茶水從他的頭上淋下來,幾片茶葉貼在他的臉上,極是狼狽。曹怒不可遏,甩手又是一耳光:「你是不是覺得還不夠,再給你一億好不好?」

    「大人……大人……」郭表怕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說道:「大人,這些錢也沒有全進我郭家啊,你是知道的,我雖然貪財,可是還分得清輕重。這些錢,大部分都是替大人送禮了,那些名士……那些名士哪個胃口不大?百十萬錢,人家根本看不上眼啊,沒有個千萬錢,我根本連門都進不去啊,你以為鮑大人為什麼沒辦成那些事?為什麼司馬大人辦成了?還不是一個不敢花錢,一個敢花錢嘛。我自己可沒落多少錢啊!」

    曹瞪著眼睛,氣得兩手發抖,卻無可奈何。他現在進退兩難,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子桓——」曹真大步走了進來,看著眼前郭表的樣子,不知是搞哪一出。

    「滾,過會兒再跟你算帳。」曹踢了涕淚橫流的郭表一腳,郭表連忙爬起來,站到一邊。曹真看了他一眼,湊到曹面前說道:「那戍,估計沒成。」

    「估計?」曹心中一凜。

    「嗯,人進了倉舒的院子之後,就沒再出來,有消息說,聽到裡面喊殺聲了,但是劉禪好像……沒有性命危險,倉舒的院子裡隨即又安靜了。」曹真一臉的驚恐,吞吞吐吐的說道:「傳來的消息還說,許仲康去驗過屍。」

    「是嗎?」曹愣了一下,臉色有些發白,喃喃的說道:「不會出破綻吧?」

    曹真搖了搖頭,聲音有些發顫:「應該……不會,他們是生人,從來沒有在城和許縣過面,而且,以他們的規矩,失了手,一般都會毀容的。」

    「哦——」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但願如此,否則我就死定了。這就怪了,那兩人的身手我是看過的,怎麼能失手?倉舒院子裡有高手?是不是鄧子翼正好在場?」

    「不知道。」曹真搖了搖頭,他也覺得奇怪,那兩個死士的身手他也看過,以他來看勢在必得。曹府外面有虎豹騎護衛,曹操的院

    許褚的武衛營,但是曹沖的院子裡只有劉封帶的十幾過是平常的鐵甲軍而已,而且還是在院子外面。

    「難道是孫夫人和女衛?」曹真想來想去,好像內宅裡只有女衛了。

    「屁,那些女人怎麼能擋住那兩個高手。」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也不要太擔心,丞相府很快就有消息來,如果……如果丞相來信招你回去,你可要小心一些。如果他斥罵你,事情可能不會大,如果他什麼也不說,恐怕……恐怕就危險了。」

    曹沒有說話,他慢慢走到座位上,緩緩的坐了下來,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舉到嘴邊小口小口的呷著,眼珠直愣愣的看著前方,一動也不動。曹真看得有些心慌,小心的湊到他的跟前,輕聲說道:「子桓,你可有什麼打算?」

    「你說我能有什麼打算?」曹眼珠動了一下,淡淡的笑了一聲,臉色漸漸的恢復過來。

    「這……」曹真沒敢再說下去。

    「我就像是個賭徒,手中只剩下最後一枚五銖錢,卻要跟一個身家巨億的富翁一局賭輸贏,還不知道人家會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曹自言自語道:「冀州這件事,查吧,我也輸得一乾二淨,不查吧,我還是輸得一乾二淨。子丹,你說我怎麼辦?」

    「你也不是……」曹真嚥了一口唾沫,有些膽怯的看了一眼曹。

    「那是我的父親啊。」曹仰面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雖然他偏心,可是,他還是我的父親啊。」

    曹真愣愣的看著歎息不已的曹,也跟著長歎了一口氣,伸手摘下了頭盔扔在案上,一屁股坐下,喪氣的低下了腦袋。兩人相對,一時無語。

    兩天後,曹接到了曹操從許縣發來的公文。在公文裡曹操很光火,大罵他辦事不力,一點小事查了三個月也沒查出名堂,讓他立刻趕回許縣述職。同時通知他,曹沖帶著北軍已經向并州進發,接手大軍指揮權,順便解決大軍軍糧的問題,要曹封存一切檔案,等待曹衝前來接手。

    曹苦笑一聲,自己把事情辦砸了,又送給曹沖一個大好機會。曹沖主持北方的戰事,荊益自然不會再有什麼話說,軍糧的問題迎刃而解,以荊益的財力,他根本不會把這兩百萬石糧食放在眼裡,這樣既能把事情抹平了,又給了這些名士一個面子,壞人全讓自己做了,好人全是他,自己就是個替人做嫁衣的命。曹不敢耽擱,既然曹操發了火,又沒有提一點刺客的事情,看來還沒有證據對自己不利。他準備了一番,正準備起程,路粹來了。

    路粹原本是跟著前將軍夏侯惇的,不過他運氣不好,沒撈著什麼立功的機會,功勞都被青徐水師和趙雲撈走了,他很鬱悶,這次要圍攻鮮卑,他主動要求為別部,準備隨曹彰進軍鮮卑。

    曹一看到路粹的臉色,就知道有大事。路粹駐紮在代郡南部,離這裡有好幾百里地,他又是帶兵的人,怎麼能擅離防區?看他的臉色,只怕沒什麼好事。

    「文蔚?」曹迎上去叫了一聲。

    「公子!」路粹拱手,聲音沙啞,曹有些吃驚,看了一眼他有些乾裂的嘴唇和滿臉的灰塵,連忙命人拿過水來。路粹洗了臉,喝了口茶潤了潤嘴唇,對著曹使了個眼色,曹愣了一下,頭皮一陣發麻,連忙揮了揮手。侍者們都出去了,路粹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推到曹面前。

    被揉得有些皺的紙在案上發出沙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瘆人。

    曹瞟了一眼信封,一眼認出了上面的筆跡,這是曹彰的字,如長槍大戟,陽剛氣十足。他狐疑的看了路粹一眼:「子文寫給丞相的書信,怎麼到了你的手裡?」

    路粹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指點了點信封說道:「公子,你何不看了再說。」

    曹不解的看了看路粹,伸開了信封,信封已經被人拆開了,但是裡面的字跡還是曹彰的,似乎每個字都使用了渾身力氣,力透紙背。曹看到曹彰的字就想笑,笑他太粗魯,今天也不例外,看到曹彰那熟悉的字跡,他的嘴邊挑起了一絲譏笑,可是隨著這絲譏笑慢慢的凝在了嘴邊,如石化了一般,兩隻手也抖動起來,抖得信紙嘩嘩作響。

    「這……這……」曹的手哆嗦著,嘴也哆嗦著,眼皮不住的跳動,臉色煞白,冷汗將臉上傅的粉流出了一道道的溝,極度的驚恐將他本來不算難看的臉扭曲了。

    曹彰在信裡說,他得到證據表明,當年曹沖受刺就是曹下的手,勸曹操無論如何不能立曹為嗣子。他同時說到了糧食,他發現鮮卑人不知從哪兒得到了大批的糧食,來源可疑。

    「你是怎麼截到這封信的?」曹瞪著眼睛看著面得色的路粹,又驚又喜。

    「鎮北將軍派了十個人送這封信。」路粹想起來也是一頭冷汗,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這步走得對還是錯,如果走錯了,不僅他完蛋,他路家也一定會完蛋。「他們在驛站吃飯時,引起了巡邏的士卒的注意,他們明顯是軍人,又成群結隊,卻不表身份,就……就起了衝突。」

    路粹沒有說實話,曹也不想再追究這些細節,他現在只知道,如果不是路粹截下了這封信,讓曹操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就死定了,不是嗣子的位置保不保的問題,而是連命都保不住。

    「文蔚,這事怎麼辦?」曹覺得自己和路粹一下子成了最貼心的人,路粹從現在開始,已經和他捆在了一起。

    「死了十個人,這個事瞞不住,遲早會被鎮北將軍知道。」路粹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轉了幾圈,接著說道:「不過這件事傳到鎮北將軍耳朵裡的時候,恐怕至少也要兩個月之後。」

    「兩個月之後怎麼辦?」曹急了,多活兩個月和少活兩個月什麼區別?而且是必死無疑的兩個月,不死也瘋了。路粹轉過頭來,滿意的看了一眼極為狼狽的曹,出一絲獰笑:「公子!我得到消息,鎮北將軍有計劃要奇襲彈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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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下一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三十四節 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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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丞相府接到副丞相曹的匯報,他已經查出了T向,絕大部分在運往代郡馬城的途中,被鮮卑人劫走,押送的士卒和民夫無一倖免——是以長時間沒有查出下落——小部分被不法官員貪墨,曹正在大力追查,同時從冀州調集了一批糧草準備親自押送到代郡,交付鎮北將軍曹彰,以解燃眉之急。

    兩天後,一份緊急軍報分別送到丞相曹操和驃騎將軍曹沖的手中,鎮北將軍曹彰抓住戰機,趁著步度根和柯比能不和的局面,奇襲了鮮卑王庭彈汗山,將彈汗山王庭付之一炬,步度根倉皇向漠北逃竄,北疆大捷。同時曹還轉來了一個消息,曹彰不聽眾人勸阻,要學李信,不抓住步度根誓不罷休,帶著手下的一萬精騎孤軍深入,向北追去了。

    曹在軍報中述說了自己勸解曹彰被拒絕的過程,說得聲淚俱下,他十分為曹彰擔憂,但是他只是副丞相,沒有軍隊指揮權,無法干涉曹彰的軍事行動。他已經發文前將軍夏侯惇、左將軍曹仁,請求他們出兵支援,同時,為了預防萬一,他敦促大將軍、驃騎將軍立刻下令兩部人馬即刻出兵,以免曹彰遇到不測,草原上的事瞬息萬變,不能延誤。

    曹沖接到戰報,就從中聞到了血腥味,曹彰雖然勇猛,奇襲彈汗山有可能,畢竟彈汗山離邊境只有二百里,以騎兵的速度一天一夜就可以到達,打步度根一個措手不足是完全可能的,但是孤軍深入追擊鮮卑人卻不怎麼可能,曹彰久在北疆,不可能這點常識都不懂,以奇襲的騎兵去做長途追擊?奇襲講究的是出其不意,所帶的糧草輜重都有限,根本不能滿足長途追擊的要求。

    但是說這些都遲了,既然曹說曹彰去追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曹彰去追了肯定是事實。他還在太原郡晉陽城,這時候要全軍趕去支援曹彰顯然是來不及了,無奈之下,他命令陳到帶領北軍中的一萬騎士和荀惲手下的三千長鎩軍,一人雙馬,火速趕往雲中,同時快馬傳令張遼、曹仁、夏侯惇部出擊,不求深入草原協同作戰,但求給鮮卑人造成漢軍大舉出動的假像,分散他們的兵力,為曹彰減輕壓力,冀希望於萬一。

    騎兵出發之後,曹沖準備帶著剩下以步卒為主的人馬也一起出發,這時送信到丞相府的毌丘儉回來了,帶來了曹操的命令。曹操說,北疆的大軍已經足夠了,不差北軍這一兩萬人,要曹沖駐紮在晉陽,不可輕舉妄動,隨後丞相府發調的二百萬石軍糧將從這裡出發,送抵北疆,曹衝要做好沿途的安排,不可出一點差池。

    毌丘儉就是那個從遼東連續奔馳了六天六夜,將遼東大捷的消息送到許縣的甲士。他是河東聞喜人,字仲恭,父親毌丘興現為司隸校尉鍾手下兵曹從事。毌丘儉文采不錯,口才也好,但是他不甘心做個文人,一心想著要馬上取功名,鎮東將軍曹征辟名士入府,他也去了,不過他毌丘家在河東聞喜只是個小族,沒撈著什麼好位子,只能在將軍府做個甲士。遼東之戰,他隨長史張承作戰,又沒撈著首戰的機會,他不甘心,再次爭取到了送信的機會。他萬萬沒想到,他換馬不換人連續狂奔了六天六夜,捷報是送到了,他卻差點送了命——如果不是曹沖救了他。

    毌丘儉對曹失望之極,轉而投入曹衝門下,做了一個從事。因為他的學問好,這次被曹沖留在許縣,順便打聽相關的消息。因此除了帶來了曹操的命令之外,還帶來了許縣的最新新聞。

    曹植帶著一幫人從廣陵回來了,在大海上驗證了曹沖的設想之後,以魏諷等人為首的保皇派被親眼看到的事實給打擊得不輕,他們雖然無法想像人是如何呆在一個大球上的,卻不得不承認,海上試驗的結果證明了大地不是方的,是圓的,至少不是以前想的那種一個大方塊。這個結果帶來的影響絕不僅僅是一個大地是圓是方的問題,而是打破了儒家藉以成為體系的天象基礎。既然天圓地方都不成立了,那麼天無二日也說不清了,周不疑順勢開始強調,他所經數國,雖然有的比較小,大部分也沒有大漢這麼大,但是相近無幾的帝國並不少,他們都有王,也就是說,天無二日,也是不成立的,天不僅有二日,還有數日,很可能比地上的帝王還要多得多。

    「仲恭,許縣的情況還熱鬧嗎?」曹沖一邊翻看著周不疑寫來的信,一邊笑著問道。

    毌丘儉臉上帶著微笑躬身答道:「將軍,許縣現在還熱鬧,不過不是象前些日子那樣吵架了,周先生他們幾個佔了上風,那些人都在研究周先生寫的西遊記,要找周先生的漏洞呢,最近說到大秦國的那個什麼制度,還有什麼埃及的那個,都被周先生給駁倒了,周先生的文章印出來,許縣都搶瘋了,只要認識幾個字的,都搶著要看呢。我也帶了一份來,將軍你看。」

    毌丘儉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地報紙。小心地攤開放到曹沖地面前。頭版頭條就是周不疑寫地文章:取長補短。繼往開來——論大秦國政優劣及對我大漢地啟發。

    曹沖興致盎然地快速將文章看了一遍。周不疑在文章中說。研究大秦地國政得失。並不是要照搬大秦地國政。事實證明。大秦雖然輝煌了近千年。但是現在也已經日落西山。大秦地國民也成了腐朽地寄生階級。他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整日無所事事。依靠著打劫其他國家地財富過日子。甚至懶到打劫都需要用僱傭兵。難以想像這樣一個國家還能走多遠。而我們要做地。就是將大秦地興衰和我大漢地興衰做個相互比較。取長補短。從中找出一些有用地東西。糾正我大漢國政中地癥結。重興大漢。為萬世開太平。

    「不錯。元直地眼界果然越發地高了。」曹沖讚了一聲。滿意地笑道。看來讓周不疑出去遊歷一趟。還是值得地。他人本來就聰明。現在又增加了見識。可謂是學通內外。一旦打破了原有地條條框框。他就站在了更高層次上想問題。和荀彧相比。他可能深度不如荀彧。但眼界之寬

    彧可比。他沒有象後世地那些文人一樣主張全盤西T為大漢目前還沒有象後世地清政府一樣被人踩在腳下。更重要地是。他還保留著一分大漢人地血性。漢人地火。還沒有全滅。讀書人。還沒有變成只知道詩詞歌賦、空談政治地文弱書生。

    「周先生現在太有名了。」毌丘儉有些羨慕地說道。眼時流露出渴望地光芒。

    「仲恭。你只知道周先生現在有名。想必你想不到他在外遊歷六年吃地苦頭。」曹沖一邊捲起報紙還給毌丘儉。一邊笑道:「所謂厚積薄發。周先生現在是薄發。人人皆知。他厚積地時候。又有幾個人知道?仲恭。少年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你不要羨慕周先生。以你地聰明。只要靜下心來做事。以後何愁不能揚名天下?我大漢地威名。正要借助你我這樣地年輕人去播揚。」

    毌丘儉什麼都好,就是建功立業的心太急了些,聽曹沖這麼一邊,他立刻明白曹沖是在借周不疑的事情勸誡自己,心中感激不已,連忙欠身致意。

    「除了這個,許縣還有什麼動靜?」曹沖見他有所領悟,便不再多說。

    「另外?另外大概就是王大人提出的改革選舉的辦法。」毌丘儉想了想,撿自己覺得最重要的先說。王肅針對曹提出的九品官人法,進一步進行修訂,提出人才不應該僅限於經學、算學、天學等幾個方面,聖人還講究六藝呢,射御都是兵學的內容,至少應該增加兵學一科,根據襄陽新政的成果,他還建議再增加工學、農學、商學、法學等幾個內容,拓寬仕途,充分利用各種才能,均衡發展。再者,他建議把家世這一項從品定方法中去除,品德考訂也分出等級,提出不同的要示,要做三公九卿的人,當然要德才兼備,而下層不吏,自有制度去監督,沒有必要求全責備,要求太高,而應該把考核標準主要設置在可以執行的具體內容上。

    曹沖笑了,這是王肅利用新政草案中的內容,開始對曹進行釜底抽薪。既然要改革選官方法,當然要進行到底,襄陽學院培養了那麼多的工學生、農學生,總不能讓他們一輩子去做工,去種地,當然了,他們主要就是應該去做技術,但也不能阻斷他們做官的願望,有些技術性要求比較高的官職,還是需要有職業素養的人來幹,才不會亂彈琴的。

    毌丘儉的記性很好,把他能看到的許縣的事情一件件的說給曹沖聽。當然了,他的見聞也僅限於這些,再往深裡說,他也看不到,那些信息就只有張松的手下才能提供。張松幾乎每天都會有情報匯總送到曹沖的手邊,由小雙負責。曹沖在和毌丘儉說話的時候,小雙就在翻撿這些文件,等毌丘儉說完告退了,小雙才從後帳走了出來,將一片紙送到曹沖的面前。

    曹沖瞄了一眼,皺起了眉頭:「媚豬兒死了?」

    「奇怪?」小雙瞥了曹沖一眼,掩著嘴竊笑道:「還是捨不得?」

    「想什麼呢。」曹沖瞪了她一眼,將手中的紙片伸到燈上,燈火舔著了紙片,一下子亮了起來,照亮了曹沖臉上的疑惑:「媚豬兒顯然是被污蔑的,父親就信了子桓的一面之詞?」

    經過許褚問,媚姬承認她翻了一下宋姬保存的新政方案,便是僅僅一眼,而且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些事。但是曹說,他是媚姬那兒知道的,媚姬特地來找他,向他透露了新政的內容。

    這顯然是個謊言,至少不是一個確鑿無疑的事情。而現在曹操處死了媚姬,重罰了宋姬,改由王昭儀負責他的飲食起居。曹沖覺得這事太離譜,隱晦的向曹操提過,但是曹操卻沒有聽,最處死了媚姬。

    「父親處死了媚姬,卻沒有處置子桓,這麼大的事情也是輕輕揭過,他在想什麼?」曹沖有些不解,他轉過頭看著小雙:「小雙,你說父親會不會是改了主意,不打算走我的辦法,轉而決定為子桓鋪平道路?」

    雙笑著,搖了搖頭,修長潔白的脖頸在一頭青絲的襯托下特別顯眼,誘得曹沖眼神不住的飄,五個老婆有四個生了娃,身材多多少少都有點變形,唯獨小雙現在越長越有丰韻。

    「如果父親真要防著你,他還會把這麼多的兵權放在你手裡,又讓你遠離許縣?這道軍令一下,可是連左將軍、前將軍都歸入你的麾下了。如果真是要扶持子桓,那他過世之後,子桓憑什麼來收服你?就憑一道聖旨?你可能因為一道聖旨就放棄手裡的權利嗎?」小雙細聲細氣的,一句句的說來。曹沖笑了,直要到了那一步,他肯定是揮師直下,直接拿下許縣。就算夏侯惇會按兵不動,曹仁這些人可不會有絲毫的遲疑。

    「可是現在的情形,也太怪異了。」曹沖摟過小雙,在她的脖頸上嗅了嗅,歎口氣說道。小雙被他的鼻息吹得癢癢,禁不住咯咯的輕笑起來,在曹沖的懷中扭動著,一邊笑一邊說道:「你啊,天天說父親對你信心不足,依我看,是你對父親信心不足才對。」

    「此話怎講?」曹沖有些訝然。

    「父親如果對你信心不足,會把這麼多的武力放在你手裡?你現在可不就是一個大將軍嗎?要不是你自己的新政決定了你不能身兼兩職,父親又何必讓子桓做了副丞相。」小雙坐起身來,攬了攬腮邊一縷亂髮,接著說道:「你再想想,子桓雖說做了丞相,可是荀家丈人做了荊州牧,等於替你掌控了天下四分之三的財權,最近他在荊州大刀闊斧的進行修路,你說他在幹什麼?父親會看不出來?可是他說什麼了嗎?他什麼也沒有說,還讓荀家丈人快點修,說要再去襄陽看一看。他這是給你打氣呢,你倒好,處處疑心起父親來了。」

    曹沖嘿嘿一笑,也覺得自己是身處局中人自迷了。荀彧做了荊州牧,聯繫江南四州,再利用和司隸校尉鐘的關係,加上河南尹劉巴,他實際上已經掌握了大漢一大半的實力,比曹這個副丞相還像副丞相。他列出近十年的投資計劃,一方面當然是要將新政深化,為進一步發展打好基礎,另一方面也在告訴朝庭

    兒正花著錢呢,沒錢白送給你們,你們有些事兒就免,別動不動就要錢要糧的——這句話大部分是對副丞相曹說的,因為丞相曹操已經不管事了,丞相府的掾屬,基本都交給曹調用了。

    「我的軍師老婆,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曹沖誕著臉笑道。

    「整軍備戰,鮮卑的仗遲早要打,這一次倉促發動,大部分是為了給子文減壓,可是能不能抓住戰機,真正的變成對鮮卑人的決戰?」小雙笑道:「我們是臨時舉動,鮮卑人同樣也是猝不及防,他們去年還遭了災,現在正是虛弱的時候,正好可以一棍子找死。就算不能絕殺他們,也可以把戰線推進到陰山以北,把他們逼到漠北,他們就無法生存了。當年霍驃騎奪祁連山、焉支山,匈奴人悲歌『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如果我大軍佔據了陰山,則山北一望千里,鮮卑人不僅再也擾不了邊,而且他們的騎兵優勢,也將喪失一大半,不要多,只要守住五到十年,鮮卑人就是第二個匈奴人,他們不投降,就等著餓死吧。」

    曹沖詫異的看著侃侃而談的小雙,一個念頭冒了上來,這娘們不生孩子,是不是因為詭計太多了,眼光居然能看得這麼遠,他和龐統等人商量的時候,就是這麼考慮的,怎麼她也這麼想。

    「夫君……你這麼看我幹嘛?」小雙正說呢,見曹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一時有些不解的停住了解說,有些羞澀的看著曹沖。

    「老婆,你老爹要是有你這麼個軍師,我還真搞不定他。」曹沖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果然,小雙的面色一黯,低下了頭,半晌無語。曹沖歉然的乾笑了兩聲:「我不是那個意思……」

    「夫君,我知道。」小雙強笑了笑:「且不說我這點見識都是因為隨夫君在征戰中得來,就算我天生有這本事,只怕父親也不會聽的,他的手下又不是沒有過象殷孔林、諸葛大人那樣的大才,他何嘗真正聽過?更何況我一個女子。別說他這個把女人當衣服的人了,就算是整個大漢,又有哪個像夫君這樣看重女子的,不僅獨立成軍,還讓孫姊姊做了奉車都尉。」

    「你莫眼紅,到時候也讓你做個女長史。」曹沖笑著扯開話題說道:「不說這個了,阿斗現在怎麼樣?文倩有沒有消息來?」

    「多謝夫君關心,阿斗沒事了。」小雙說起阿斗,心情好了許多,又皺起眉頭有些擔憂的說道:「夫君,你可不能再寵著他了,都十一歲的大孩子了,到現在還不願意讀書,就知道天天和妞兒、虎子他們瘋玩。」

    曹沖哈哈的笑起來:「怕什麼,說不定他哪一天就開竅了,不著急,再等兩年,和妞兒他們一起受蒙,說不定我到時候仗打完了,自己在家教他讀書。

    「你教誰讀書?」孫尚香大步跨進帳來,好奇的瞅了他們一眼,聽小雙說完原委之後,孫尚香誇張的勸道:「小雙妹妹,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可不能讓他教阿斗讀書,不知道讀個什麼東西出來呢。我可告訴你,『小小姑娘,清晨起床』那首歌,就是他教阿斗的,可不能再讓他禍害阿斗了。」

    「你來就是誹謗夫君我的?」曹沖豎起了眉頭,搶先發作,要不然小雙該惱了,他教阿斗的那道兒歌可不是好兒歌,純粹是一誤人子弟的三流段子。

    「當然不是。」孫尚香一梗脖子:「荀校尉來說,大軍已經準備停當,是不是立刻起程。」

    「不起程了。」曹沖搖了遙頭,將大將軍府的軍令遞給她,孫尚香瞟了一眼,又還給他:「我們不去北疆了?」

    「暫時不去了。」曹沖點點頭說道:「我們在這裡要防備匈奴人,護衛京師。你告訴荀校尉,雖然不去北疆,可是訓練不能松,每天早上起來的二十里越野,一天也不能少,一里也不能少。」曹沖說著,冷下了臉,嚴肅的對孫尚香說道:「你對他說,就說我說的,他要想在步兵營混下去,明天起每天早上跟著一起出操,哪怕先不用負甲,也要堅持。步兵營裡全是硬茬子,他要沒那本事,乾脆到我這兒來做個兵曹從事算了,要不就回去做他的虎賁中郎將。」

    「你別的那麼難聽,荀家姊夫畢竟是個文人,他哪吃得消這麼練的。」孫尚香白了他一眼,卻沒有多說。荀到了北軍任步兵校尉之後,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步兵營現在大部分都是曹沖帶出來的驕兵悍將,好多低級軍官還是從鐵甲營和虎士營調過去的,打起仗來嗷嗷叫,脾氣也一個比一個囂張,你要是服不住他,他懶得用眼睛看你,通常不是鼻孔就是後腦勺。前任步兵校尉魏延那是戰場上打出來的悍將,又是他們原來的領導,他們自然不敢翻刺,可是荀惲就不一樣了,剛到步兵營根本站不住腳,要不是看在曹沖的面子上,那幫人差點把荀惲當場轟出來。

    荀惲有些擔心沒這本事,偷偷摸摸的跟曹沖說了一聲,想讓曹衝出面鎮一下那些人。曹沖沒理他,他指著孫尚香帶的老虎營說道,我營中的女兵,都比你的虎賁郎強,就更別說步兵營了,你說帶著這樣的隊伍征戰天下,哪有不勝之理,建功立業不過是舉手之勞,封侯拜將也在情理之中。不過,你要想做他們的頭,就得拿出本事來,從現在開始,每天跟著他們出操,不用多,一個月之後,你能全副武裝跟上他們,讓他們見識了你的狠勁,哪怕你還是打不過他們,他們也能服你。如果你想靠我出面,那到了戰場上,我能代你去指揮他們嗎?最後他還引用了前世一句廣告詞告誡荀惲: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

    荀惲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全副武裝越野二十里不是那麼好堅持的,剛跑了一天,他就頂不住了,又要打退堂鼓,找了各種借口不參加出操,在士兵中影響很不好,所以曹沖才要孫尚香給他下嚴令,幹不了你就別幹了,回去做你的虎賁中郎將吧。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13:41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三十五節 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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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皇宮。

    魏諷跪伏在天子面前,以頭抵地,天子面色鐵青,神色猙獰,惡狠狠的看著魏諷,眼中幾乎噴出火來,他的兩隻手緊握成拳撐在案上,指關節捏成了青白色,他的身體前傾,看起來似乎恨不得衝過去將魏諷撕成碎片。

    「施行新政?這就是你給朕的建議?」天子咬牙切齒的說道,聲音象牙縫中擠出來的,分外刻薄,尖利如刀,一片片的割著魏諷心尖的肉。魏諷心痛不已,他泣不成聲:「陛下,眼下形勢如此,東海一行,如今天下人都知道驃騎將軍有不測之智,我大漢藉以立國的根基已毀,士人們都在重新審視驃騎將軍提出的新政,雖然各有猜測,但已成一盤散沙,就連前太尉楊公都沉默了。陛下,此時再想乾綱獨秉,困難重重啊,就算臣等冒死一擊,能夠僥倖奪回曹家手中的大權,陛下,你又如何面對驃騎將軍的大軍?就算天祐陛下,擊敗了驃騎將軍,陛下又如何重新收拾人心?」

    「只要曹家老賊一死,掌握了城外的丞相長史大營,朕的一道聖旨,就能置曹沖於死地,至於人心……」天子的聲音開始凶狠,可是越說越沒底氣,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太現實。他恨啊,閱兵大典,讓那些無知的百姓都變心了,只知道有驃騎將軍,而不知道他這個天子。北軍是曹沖的地盤,自己的聖旨就算送到了,只怕也沒人會接。原本還有個荀可以相信,可是現在連荀彧都變心了,開開心心的到荊州去給曹沖當家,荀惲又如何會聽他的聖旨。

    「陛下,驃騎將軍的新政雖然荒誕不經,可是總算留下了大漢的四百年基業,他有不世之功,無篡位之罪,天下的士人只怕起來反對的沒有幾個。陛下,如果逼得驃騎將軍鋌而走險,大漢的基業,才是真正的危險了啊。」魏諷一邊以頭蹌地,一邊苦苦勸道。

    他從東海見證了那場試驗之後,心態就變了,曹沖所說大地是個球,雖然聽起來如此的不可信,可是卻又無可辯駁,他不得不靜下心來,重新審視曹沖所帶來的一切。新政草案,他也有幸目睹了,雖然覺得曹沖剝奪了天子的無上權威實在過於霸道,可是其中的說理,卻又讓他覺得有理可循,大漢四百多年,有幾個皇帝是值得稱道的?多少賢臣良將死在天子的猜忌之下?更不用說那麼多的尚未成年的天子被掌握在因婚姻關係而登高位的大將軍之手,對大漢造成了多麼深重的傷害。眼前這個天子看似聰明,可是他的心已經被仇恨塞滿了,真讓他掌了大權,曹家如何能安?曹家不安,又有多少與他們關連的人要死於非命,換了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把大權交出來。曹沖的方案,已經是天子所能選擇的最好的一個,不管怎麼說,還能保住漢家的基業,換了一個人來,只怕這江山再與劉家無關了,很有可能就是一場血洗。

    可是他剛一開口,天子就惱了,平時的溫文爾雅蕩然無存,任憑魏諷怎麼說,他也不聽。而耿紀等人也對他的話不屑一顧,他們甚至懷疑,魏諷這兩個月被曹家收買了,他又投入了曹家的懷抱,本來嘛,他也是郡人,以後做為帝鄉的一員,多榮耀啊,更別提高官厚祿了。

    「陛下……」

    「你別說了,滾下去,好好反思一下。」天子打斷了魏諷的話,揮手令人將魏諷帶了下去,然後一屁股坐在那裡連喘粗氣,好一會兒才慢慢平息下來。

    「陛下……」金禕小聲的叫了一聲。天子抬起頭來,無神的看了一眼金禕:「愛卿有話就說吧。」

    「陛下,魏子京雖然狂悖,卻無謀反之心,他……他是忠於陛下的。」金禕雖然也是世家。可是他年輕。和魏諷很相知。沒有象耿紀那樣一口否定他。

    「那你去勸勸他。」天子猶豫了一下。平時有事。都是和魏諷、金禕商量地。魏諷地謀略顯然更甚一籌。現在把魏諷關起來了。有點事都找不到人說。「只要他回心轉意。朕也不想浪費了他這個人才。若老天祐我大漢。我一定不會虧待他。」

    「唯。」金禕抹了把額頭地冷汗。長出一口氣。

    魏諷叉著腿坐在牆角里乾草上。兩隻手搭在膝蓋上。頭無力地垂在兩腿之間。精神委靡。聽到門口地腳步聲。他輕輕地抬起頭來。看著端著酒菜進來地金禕。咧嘴苦笑了一聲:「德偉。我早就想過了。宮裡這麼多人。也只有你能來看我。」

    金禕歎了一口氣。將食盤放在地上。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酒。遞到魏諷地手裡:「子京。壓壓驚。」

    「壓什麼驚啊。」魏諷接過酒一飲而盡。一手搶過金禕手中地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再次喝乾。才放下酒杯。用手抓起盤中地肉。咬了一大口。三兩口嚥了下去。直到將盤中地肉和壺中地酒全部消滅。他才抹了抹嘴。歎口氣說道:「德偉。不瞞你說。什麼驚訝。都沒有我在海上看到桅桿尖先在海平面出現地強烈。我今天和陛下開口之前。就預料到了陛下會震怒。我甚至做好……地準備。」他說著。用手在脖子邊做了個斬首地姿勢。

    「你覺得事情真的不可為了?」金禕同情的看著魏諷。

    「不可為。」魏諷搖了搖頭,神色頹喪。他怔怔的看著牆角正要織網的蜘蛛,喃喃自語:「現在的局勢,都在丞相的決定。如果他決定滅了這大漢的火,那麼大漢就完了,就算天下還有不少心存大漢的人,可是這些人沒有實力,他們扭轉不了局面,縱然亂起,也很快會被曹家手中強大的實力撲滅。德禕,你們別忘了,荊益四州的百姓,這些年享的驃騎將軍的福大了,他們不會為了陛下而與曹家斗的,這四州不動,天下就不會大亂。」

    「那你以為,曹操眼裡還有大漢嗎?曹沖眼裡還有大漢嗎?他們要做的不就是滅了大漢的火嗎?」金禕有些不快的說道,他覺得魏諷是在為曹家開脫,卻一點不領他的情。

    「丞相眼中有沒有,我不太清楚。」魏諷淡淡一笑,「但是驃騎將軍眼中肯定有。如果不然,

    實力,只要向丞相進言代漢,丞相即使自己不做這個T做個周文王,把一切可能的障礙都驃騎將軍掃平了,包括……曹副丞相。」

    「可是……」金禕猶豫了好半天:「可是如果驃騎將軍心中有漢,為什麼他不效仿霍光,做個大將軍,輔佐天子,將來也可以名垂青史。他為什麼……要行這個什麼新政?」

    魏諷瞟了金禕一眼,知道金禕的意思。金禕不是看不到新政對大漢的好處,但是他對曹沖延引百姓子弟入學和請立百工之學的做法有意見,這些都傷害了他們這樣的世家的利益。他笑了笑,沒有再說,他現在才發現,自己眼中的大漢,和金禕眼中的大漢,以及天子眼中的大漢,都有著根本的區別。而相比起來,他和曹沖的看法,倒是更接近一點。

    「為萬世開太平,要立非常之功,當待非常之人。」魏諷翻身倒在乾草上,將手墊在腦後:「我現在總算明白了驃騎將軍的用意了,也算死得不冤。夫子雲,朝聞道,夕可死啊。」

    「子京,你怎麼這麼固執?」金禕有些急了,「陛下對你還是有所望的,你為什麼就不能再為陛下獻一計呢?萬一能成呢?」

    「沒有萬一。」魏諷翻身面壁而睡,將背對著金禕:「德偉,多謝你來讓我做個飽死鬼。如果你聽我的,就勸陛下打消那個念頭,有丞相大人坐鎮許縣,你們沒有一點成功的可能。那樣做唯一的結果,就是害了驃騎將軍,害了陛下,害了我大漢四百年的基業。」

    完,他不再吭聲,任憑金禕怎麼勸,也一句話不說。金禕無奈,只得收拾起杯盤,垂頭喪氣的出了門,沉重的獄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將他們隔在生死之間。

    「他還是執迷不悟?」天子一看到金禕的臉色,就知道他失敗了。

    「陛下,容臣再勸勸他。」金禕囁嚅著說道。

    「哼!」天子哼了一聲,「你慢慢勸吧,不過,現在先替我把耿愛卿叫來。」

    不大一會兒,少府耿紀匆匆的走進了大殿,搖晃的燈火下,他和天子、金禕三人把頭湊到了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陣,才起身離去。

    鮮卑草原。

    曹駐馬大青山,極目遠眺,已經回綠的草原一望無垠,像是一條淺綠色的毛毯,一直鋪到天盡頭,還帶著些許寒氣的微風吹過,拂起一層綠波,向遠處蕩漾開去。

    一百里外的彈汗山,只不過是起伏不平的地平紅上的一個小黑點,隱在草原中幾不可見。

    「大軍出發十天了吧?」曹問道。

    郭表掰著手指算了算:「今天是第十二天。」

    「也該有個結果了。」曹歎了口氣:「再等兩天,無論結果如何,我要回許縣去了。」

    郭表指著遠處說到:「大人你看,也許那就是。」

    曹將手搭在額前,擋住略有些刺目的陽光,看向天邊。天盡頭,無邊的綠色之中,一個黑點正向這邊移來,一刻鐘之後,一匹快馬衝到了他的跟前,馬上的騎士飛身下了馬,順勢跑了兩步,單腿跪倒在他的面前,雙手奉上一封封得極為嚴實的書信,上面正是路粹的筆跡。

    「路將軍急報。」

    曹有些急迫的伸手搶過書信,剛要打開,那個騎士又雙手奉上一把沾了不少血跡的長刀,曹的眼睛一下子直了。這把刀他很熟悉,他腰間也有一把很相似的,他顧不得看信,接過刀用力一抽,半截血跡斑斑的刀身展現在他的面前,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刀刃部有很多缺口,有的地方還捲了口,看來這把刀已經斬殺過無數的敵人,而它的主人,也最終失去了它。

    曹將刀鞘扔進既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的郭表懷裡,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方絲帕,輕輕的擦去了刀身上的血跡,一個熊形銘文出現在曹的眼前。曹長出了一口氣,露出了一絲笑容,將刀推到遠處又細細的看了看,這才滿意的笑了。

    「不錯,是子文的隨身長刀。」曹將長刀交給郭表,伸手打開了那封信,屏住呼吸,快速的掃了一遍,終於在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路粹在信中說,他和吳質分頭深入草原五百多里,一直沒有發現曹彰,不過沿途他發現了大量的戰鬥痕跡,看樣子極為慘烈,從漢軍的屍體數目大致估計,曹彰身邊已經幾乎沒有什麼力量。

    他抓到幾個傷兵,得知曹彰被步度根和柯比能八萬大軍合圍,苦戰三日,雖然重創了步度根部,但是自己也折損嚴重,只帶著親衛騎西逃竄,步度根和柯比能緊追不捨,一日數十戰,曹彰已經身受重傷,估計性命不保,難逃一死。路粹接著說道,他不敢確信,又跟著追了幾十里,在一個水潭邊發現了一具穿著曹彰衣甲的無頭屍體,並且在他身上發現了這把長刀。從戰場痕跡來看,能夠突圍的最多三五人,後面跟上去的鮮卑人至少在一百多騎,全軍覆沒應該在意料之中。

    如果曹能確定這把刀是曹彰的,那麼,曹彰就肯定已經死了。

    曹當然能確定。

    曹操讓曹沖在漢中打了五把刀,分別刻上了龍、虎、熊、鳥、雀,虎紋給了曹沖,因為他虎虎生風,熊紋給了曹彰,因為他力大如熊,雀紋給了曹植,因為曹植心靈如雀,而曹的是鳥紋,據曹操說,這是希望他一飛沖天。至於龍紋,曹操一直佩在自己身邊,從不離身。曹一直在想,龍紋代表著深不可測,將來這把刀給了誰,就代表著曹操會把位置傳給誰,也正是因為如此,曹一直對這把刀念念不忘。

    當然了,他對其他三個人的刀也很熟悉,眼前這把銘著一頭熊的刀,絕對是曹彰的佩刀,他向來是刀不離身的,既然掛在了那個人的身上,那麼,那個人一定就是曹彰,以曹彰的性格,他做不出讓人代死這種事。至於他的腦袋,不久後就會被鮮卑人拿來換錢。

    「回吧。」曹輕鬆的說道:「我們先去鎮北將軍府,然後回許縣,去請丞相大人節哀順變。」

    五月中,曹

    僕的趕回了許縣。

    出乎曹的意料,曹操握著那把熊紋長刀,老淚縱橫,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讓曹下去休息,然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整整一天沒有出來。當他再次出現的曹的面前時,他雖然神情已經恢復了平常,但整個人都像老了十歲似的,本來只是花白的頭髮,一夜之間全白了。曹不解,只能和聲安慰。

    五天後,主簿司馬懿從城趕了過來,告訴曹一個消息。

    「丞相逼死了崔季珪。」司馬懿悲傷的說道。

    曹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的看著司馬懿:「為什麼?」

    司馬懿抹了抹溫潤的眼角,輕聲歎息道:「還不是為了上次楊訓上表的事,不過,我總覺得,這事跟露板上書的事關聯更大。」

    曹倒吸一口冷氣。崔自從露板上書,支持曹作為嗣子之後,曹操對他就很冷淡了,一直沒有做明確表態,咨詢立嗣這件事也暫停了。後來鹿人楊訓上書稱讚功伐,為曹操歌功頌德,被城的丞相府屬譏笑,說他拍馬屁,沒有士人應有的廉恥,並因此牽連到了舉薦他的崔>;:e上面寫了幾個字:「省表,事佳耳,時乎時乎,會當有時。」並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以示支持。楊訓很得意,故意把這個表放在帽子裡招搖過市,讓人看到了,這事就傳到曹操的耳朵裡了,崔>大獄,刑輸徒,就是做苦役了。大家本來以為這事就算結束了,以崔的聲望,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懲罰了,沒想到前天一匹許縣來的快馬進了城崔府,當天就傳出消息,崔>u

    崔>|還在露板上書上,是崔>;大人的意。丞相大人開始沒有殺他,是還沒有下定決心,如今他下定決心了,當然要拿崔>|子要廢長立幼了,你們不要囉嗦,要不崔>|

    崔是誰?崔>死,可見曹操的決心是如何的堅定,其他官員心知肚名,絕大多數人識相的閉了嘴。

    「那……我怎麼辦?」曹有些惶急。

    司馬懿連連搖頭:「公子,丞相大人主意已定,大軍又大部分都在驃騎將軍的掌握之中。你遼東大捷之後,丞相明升暗降,給了你一個副丞相,卻剝奪了你的軍權,丞相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依懿之見,公子有兩條路可選,一是老老實實的退出爭奪,奉驃騎將軍為家主,繼承丞相大人的王爵,然後施行新政,你就安心做你的副丞相。不過……」司馬懿頓了頓,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曹,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曹有些急躁的催促道。

    「不過驃騎將軍大概不會讓公子做丞相,荀使君眾望所歸,現在又掌握著大漢一大半的財賦,他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丞相人選。就算公子做了丞相,只怕也只是個虛名,按新政的考核方法,公子兩年就會因為政績不佳而下台。」司馬懿斟字酌句的說道。

    「這還用說?」曹不快的說道:「別說荀彧了,就說劉巴,也比我更中倉舒的意。不過,倉舒那麼仁慈,他應該不會對付我、要我的命吧?」

    司馬懿點了點頭:「當然,驃騎將軍寬厚待人,公子如果安份守已,他應該不會對付你的。」

    曹臉色一變,安份守已?自己什麼時候安份守已過,劉禪差點死在自己手上,曹彰現在又死在自己手上,更別提當初曹沖本人也差點送命,這些事,隨便哪一件洩漏出來,都會要了自己的命。他頓時語塞,背著手在屋裡來回走著。

    司馬懿看著曹的神情,眼中透出一絲寒意。崔>|心,一方面是曹操要立曹沖,而曹沖跟他不對付,曹衝上了台,他司馬懿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另一方面崔>~,而且對他本人亦有提拔之恩,他還沒有出仕的時候,崔>:任丞相主簿的司馬朗說過,你兄弟「聰哲明允,剛斷英特」,不是你所能趕得上的。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名揚河內。他到了丞相府任職之後,崔>x崔被曹操逼死了,他司馬懿如何能無動於衷?果真就是報個信,也無須他親自從城晝夜兼程的趕來。

    「這條路……行不通。」曹咬著牙,看著司馬懿:「還有哪條路?」

    司馬懿沒有直接說,他看起來很猶豫,幾次欲言又止。曹急了,上前一把抓住司馬懿的肩頭:「仲達,你今天這是怎麼了?你我相交多年,還有什麼要顧忌的,有話就直說!」

    「公子,不是屬下顧忌,實在是這事……太過……公子孝順,這事只怕做不來。」司馬懿為難的說道,看向曹的眼神充滿了無奈:「雖說公子這麼做是被逼無奈,可是終究有違聖人教訓。」

    「我能有什麼辦法?」曹低吼道:「我也想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是現在父不慈,子如何孝,弟不恭,兄如何友?快說,你有什麼辦法能解決這件事。」

    司馬懿又想了好一會,直到曹快急眼了,他才慢慢說道:「其實說起來事情也不難,許縣現在有兩部分人馬,一部分是丞相長史王必的大營,公子是副丞相,完全有資格接手這部分人馬。另一部分是丞相手中的親衛步騎,曹子丹原本就是虎騎司馬,只要制服了豹騎司馬曹文烈,親衛騎就是公子的,而武衛營,只要公子拿到了丞相大人的手令,許仲康也翻不了天。公子……」

    司馬懿湊到曹的跟前,輕聲低語了幾句。曹眨著眼睛,想了想,笑了:「仲達好計。」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15:11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三十六節 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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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托著一罈酒。瞇瞇的走進了丞相長史王必的大帳。王必未見其人。先聞酒香。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金。搖著手指笑道:「德。我就知。你又來找我喝酒了。」

    金和王必關係好。這些年也沒少來王必的大營。旁邊的侍衛早就對他熟悉的很。不用王必安排。自有人拿來了杯盤。然後退到了帳外。金一邊從袖籠裡掏出幾個紙包打開。將其中的|菜拿出來放在盤中。一邊笑道:「王大人。這可是襄陽蔡家酒坊的酒。特製貢給天子的。你平時可不容易喝到的喲。喝這酒。就是要講口味清淡。方能品其味。所以我今天只帶了些清淡的下酒菜。你可別錯以為我小氣。捨不買好菜。」

    王必哈哈大笑。抬手拍開酒罈上的封泥。一股酒香溢出。王必深深的嗅了一口。笑道:「既然是品酒。又何必注意菜呢。我王必喝酒什麼時候講究過菜了。來。我們喝酒。」說著。他給金先倒了一杯:「那是你的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金對他的脾氣很悉。也不多說。蜃同意。兩人吃著喝著。東南海北的一頓亂吹。金慢慢說到了時局上。他笑著王必說:「大人。要說你也是丞相手下第一老臣。當年丞相剛剛起事的時候。你就是他手下的親信。如今過了這麼多年。一直坐鎮許縣。保護京師。居功至偉。唯一可惜的就是。你沒有機會戰場。要是能夠跟著丞相大人或者騎將軍征戰沙場。現在至少也是個將軍了。」

    王必淡然一笑。伸出舌頭舔著嘴邊鬍鬚上的酒漬:「我王必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不敢妄圖那些。丞相人信任我。把這兩萬大軍交給我。我已經覺的責任很重了。哪敢有其他想法。至於將軍不將軍的。我也不在乎。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蕩寇將軍他們那樣的本事的。你看那麼多人帶兵呢。死的比活的多。我啊。就|著許縣就行了。你看我現在不是蠻好的。天子過的挺安穩的。偶爾還能有陛下喝的美酒喝。」他說著。衝著金擠了擠睛:「當然。這也有老弟的功勞。我說。陛下這麼信任你。你也該升陞官了。這郎官也做了好些年了吧?」

    金歎了口氣:「就別提了。我現在啊。都後悔了。」

    「後悔?」王必一邊將酒杯送到嘴邊。一邊笑道:「你後悔什麼。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

    「什麼天子近臣。我都後悔死了。」金放下酒杯。盤中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臉色有些頹喪:「想當年我父親因公殉職。死在武陵。我千里迢迢的逃出來。向當時還是鎮南將軍的曹公子去報信。我如果當時留在鎮南將軍府。一直跟著公子。就算不能跟孫大人比。至少也能和姜伯約一樣。怎麼會一直做這麼一個中郎?後悔啊。當時一步走錯了。以為跟著天子做個中郎。雖然官小。卻也是天子近臣。將來總有扶搖直上的時候。哪知道現在……唉!」

    「現在怎麼了?」王必撇嘴笑了笑:「天子還是天子。他要賞你個什麼官的。雖然三公九卿不可能。兩千石卻是輕而易舉的。你又何必歎氣。」

    「還兩千石。我看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金搖著頭。看了一眼帳外。向王必湊了湊說道:「你聽說許縣最近傳的風聲了嗎?」

    「什麼風聲?」王必不解的看著金。

    「你家也住在城裡。難道就不回去嗎?一點都不知道?」金覺的有些意外。

    「真不知道。」王必茫然的搖了頭:「有什麼風聲。你倒說說看。」

    「這個……」金猶豫了一下:「我也只是聽說啊。你聽到哪兒就忘到哪兒。」

    「你今天怎麼了?」王必笑道:「德。你平時可不是這樣的人。」

    金有些尷尬的了笑:「實在是這件事過大了。我可聽說。有人傳謠言說。騎將軍雖然說要施行新政。奉行天子。但是他心裡根本沒有陛下。他私下裡甚至說。陛下如果不同意他的新政。他就把陛下給殺了。立太子劉興為帝。他好獨掌權柄。甚至……甚至再進一步。取而代之。」

    金說完。盯著必已經有些紅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王必停住了酒杯。莫名其妙的看著金:「當真是謠言。簡直胡說八道嘛。騎將軍如果要做這等事。豈會像現在這樣兩頭為難。還費了這麼大的功夫跟那些人扯犢子?這幫人也真是。剛能吃飽飯就開始胡說八道。我說德。你這話。也就在這兒說說。出了門千萬不能說半個字。許縣現在有兩幫人馬在監視百官。郭大人和張大人兩個。沒有哪一個是好惹的。小心禍從口出。」

    金點了點頭。了:「我這不是就問問你嗎?你說。會不會有這可能?」

    王必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我覺的不可能。當然了。我就是一長史。也沒資格問那些事。我只看丞相的命令說話。騎將軍怎麼想。怎麼做。與我無關。」

    金見他隱晦的明瞭自己的態度。堅決站在曹操這一邊。其他人的話一概不聽。曹操怎麼說。他就怎麼辦。知道想要說服他的可能是沒有。立刻收起了心思。和王必大聲勸酒。盡興而歸。

    金回了城。卻有直接去皇宮。他在集市裡轉了轉。買了些小物價。在小巷子裡拐了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身後。直到確認沒有人。這才走進一個巷子。拐到太醫令吉本家。

    吉本的家裡人不少。少府耿紀。長樂衛尉陳煒。司相司直韋晃。吉本的兩個兒子吉吉穆。還有劉偉等人。一見金來了。耿紀站起身來說道:「德。情如何?」

    金搖了搖頭:「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他的態度很明確。他只聽丞相大人的。其他的什麼也不管。」

    耿紀哼了一聲:「我就說他不可能站到陛下這一邊。他跟著曹賊這麼多年了。心早就變了。怎麼可能還有陛下。偏偏你們說他一直沒有陞官。有可能說動。如何?」

    韋晃連忙拉住了耿紀:「耿大人。莫要生氣

    |就不行吧。也沒有什麼損失。現在倒是想想。該如||一步才是道理。」

    「就是。我們手頭才二百多人。他們可是有兩萬多人。這怎麼打?」長樂衛尉陳煒連連搖頭。

    「人少怎麼了?」耿紀不快的說道:「我們身後站的是天子。只要擊斃了曹賊父子。天子聖旨一下。天下響應。誰敢不從?你們不要被他們嚇破了膽子。他們有什麼好怕的。王必不是只聽丞相的嗎。到時候拿著丞相的命令去接收他的大營。看他能怎麼樣?」

    陳煒被耿紀一頓訓斥。不敢再說了。只的窩在一邊聽他們討論。不大一會兒。耿紀又和韋晃爭執起來。耿紀要請天子下詔。召曹操曹曹沖三人進宮。在宮中動手。將這三人斬殺。然後持天子詔。收服北軍丞相長史大營。

    而韋晃等人不同意。別的不說。曹沖帶著北軍在太原準備北疆大戰。這個時候突然召他回來。實在讓人生疑。再說曹操生性多疑。他未必就會同意三人一起進殿。就算進了殿。你就能收住他?別忘了虎賁郎全是曹家手下。能夠信任的就只有殿中的幾十個郎官。憑這些人能收拾曹家父子?曹可是劍術高手。曹沖雖然沒殺過人。可是據說也有一身的好武藝。他們只要跑出大殿。虎賁郎一擁而入。這事就算完了。

    因此。韋晃建議。利用金和王必的交情。先奪了王必的大營。只要這兩萬人在手。許縣可定。到時候把曹操曹抓住。曹衝至孝。他一定不敢輕舉妄動。到時候大事可成。

    耿紀根本不屑一顧。他覺的韋晃的主意簡直是在自殺。出了大殿是可以糾集幾家的家丁。能有上千人。可是這些人沒有訓練過。就算武勇。也是烏合之眾。如何能奪取王必的大營?就算拿下王必的大營又能如何。曹操一紙命令。大營還是人家的。只有殺了曹操這個為首的。事情才有可能成功。曹操不死。你就算拿下了許縣。全盤控制了王必大營裡的兩萬人。也擋不住曹沖的反撲。當年曹沖的那個孫夫人孫老虎。可是試過這些人的份量的。他們不是久經沙場的士卒。他們在許縣呆的太久了。早就不會打仗了。面對著曹沖手下的北軍。他們根本不堪一擊。

    這些人吵的一團糟。吉本兩邊相勸。好容易才讓他們安靜下來。最後大家商議。還是支持韋晃的人多。於是決定下來。各人回家整頓家中的奴僕。收拾武器。盤點一下手中究竟有多少力量。金這些天不要來了。經常去和王必喝喝酒。搞清楚他的行動規律。到時候裡應外合。爭取一下子拿下大營。

    趁著夜色。眾人悄悄的散去了。

    陳煒回到家。越想越覺的這個方案太離譜。耿紀也好。韋晃也好。他們的想法都太天真了。他們以為拿下了王必大營就掌握了先機。可是曹操的虎豹騎還在城外呢。他的武衛營還在城裡呢。有許帶著武衛營在。曹操就算不敵。突圍而走。和虎豹騎會合之外退往鄴城還是穩穩當當的。然後呢?曹操捲土重來。曹衝著北軍殺回來。他們還有活路嗎?怎麼算怎麼沒有。

    陳煒後悔了。後悔當初聽耿紀一吹牛。就信了天子的空頭許諾。天子是什麼人?曹家立了這麼大的功。曹沖還在盡力維護他。他卻想著將曹家一網打盡了。真要讓他掌了天下。自己這樣的人又能有什麼下場?自己不是世家。沒有什麼經學素養。他們看中自己。無非是因為自己手中有百十個郎官。等事情一成。自己恐怕就和當年的呂布一樣。被踢到旁邊去了。大權全被他們那些眼高於頂的讀書人拿走了。

    世家。他們眼裡能有誰啊。連韋晃這樣的人都被耿紀看作酷吏。還有誰能入他們的眼。

    當然了。這樣的事情也許不會落到他的身上。因為這件事在他看來。比當年殺董卓更不靠譜。當年有那麼多的官員組織。還有呂布這樣的絕世猛將。才僥倖成功。而今天的曹家又豈是董卓可比。他們這些人。又有哪一個有王允那樣的組織才能。又有哪一個有呂布的驍勇?

    此一時彼一時。這事不可能成。

    陳煒再也坐不下去了。他翻身坐了起來。冷汗直流。

    兩百風塵僕僕的龍騎。護著一輛裹的嚴嚴實實的馬車。緩緩駛進了晉陽城外北軍大營。

    曹沖正在大帳裡轉著***。他早些時候的到了北疆傳來的曹彰所部全軍覆沒的消息。大發雷霆。後來又聽說曹回了許縣。他差點衝動的立刻要回許縣去找曹算帳。在他看。曹身為副丞相。既然已經押送糧草到了代郡。就算不能阻止曹彰孤軍深入。也可以帶兵作為後繼。他雖然手頭沒有兵權。可是他如果出面。不管是曹仁還是夏侯都不可能拒絕。一定會派出大軍追擊。而且粹的大軍就在代郡。他怎麼能按兵不動。等到幾天之後才出發?這不是去救援。是去收屍。說的難聽點。是去確認一下曹彰有沒能死。

    他向曹操提出了疑問。請求丟下北軍。回許縣去問個明白。哪知道曹操發來了命令。曹沖以及北軍。沒有他的命令。不准一人一馬擅離駐的。違令者殺無赦。

    這道命令讓曹沖看不懂了。老曹葫蘆裡這是賣的什麼藥?居然不讓自己回許縣。而且不准離開晉陽一部?是不是軟禁了?

    他雖然不懂。卻還是接受了。果真不離大營一步。整天就操練人馬。特別操練荀"。荀被他這個不情面的小舅子兼妹夫給逼急了。果真發了狠。天天跟著出操。開始的幾天不負甲。讓人背著衣甲武器跟在後面跑。哪怕到最後跑不動了。拽著馬尾巴也要挪到終點。這麼蠻搞了半個月之後。他能負甲了。到現在。他已經能勉強跟上那些士卒了。雖然速度還是有些差距。但正如沖所說。他的狠勁讓那些桀傲不遜的將官們服了。總算在步兵營站住了腳。跟著他的體能突飛猛進的是。他的飯量也翻了一番。每天吃飯的時候就像餓死鬼投胎。虧的曹沖厚待士卒。向來是管飽管好。要不然他真不一定能頂的住這麼玩命的訓練。

    眼下變的壯了一圈的荀"正在大營裡演練步兵方陣。看到

    秘的車隊進了大營。連忙迎了上去。領頭的軍侯是阿他把荀帶到車前。掀開車簾一角。荀剛湊過去。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草藥味。他吃了一驚。把頭伸進去一看。立刻傻了。

    裡面躺著的。是全身裹的像個粽子的曹彰。

    荀"不敢怠慢。也不敢聲張。立刻讓人把大車拉到了曹沖的帥帳前。親自進去通報。曹沖正在發火。一|荀"。眉毛一豎。似笑非笑的說道:「怎麼?姊夫又有什麼想法?」

    荀"沒空跟他扯淡。跑到他的面前。湊在他的耳邊說道:「子文回來了。」

    「子文?」曹沖一驚。一把抓住他:「在哪?」

    話音未落。阿迪拐領著兩個騎卒抬著一副擔架走了進來。曹沖捨了荀。撲上去仔細看了一眼。淚水奪眶而出。他輕輕拍了一下曹彰的臉頰。抽泣著說道:「子文。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

    曹彰的眼裡透出一絲笑意。嘴巴動了兩下。輕聲說了兩句。不過他的聲音太小。曹沖聽不到。曹衝將耳-湊到他的嘴邊。這才聽明白。曹是說:「我是病人。吃不消你這麼親熱。」曹衝破涕為笑。立刻讓人把營中最好的醫匠叫來。給曹彰重新檢查。

    這個時候。他才聽阿迪拐講述了救到曹彰的經過。

    阿迪拐和阿眉拐成了龍騎中的軍侯之後。以他們精良的騎射和同是遊牧民族的豪爽。很快就和龍騎中的烏桓人羌人打成一片。贏的了各自手下兩百親衛騎的愛戴。這次和陳一起北上救援曹彰。他們發現雖然龍騎的速度也是極快。但畢竟一萬多人行動。還是快的有限。於是他們兄弟二人向陳到和龍騎騎督龐會提出。他們率本部四百人先行。只帶最少的糧草武器。他們是匈奴人。熟悉草原。可以先去打探情況。

    陳到和龐會答應了。他們兄弟二人帶著四百龍騎率先出發。三天時間急行了一千五百多里。在受降城北一百多里的的方。他們看到了被上百鮮騎兵圍著廝殺的曹彰。曹彰渾身浴血。身邊只剩下一個斷了一臂的親衛。雖然他們還是殺氣凜然。可是他們的戰馬已經被射殺。箭枝也已經用完。面對著上百鮮卑人。只有死路一條。

    阿迪拐和阿眉拐以前見過曹彰。雖然這時候曹彰已經成了血人。根本看不出面容來。身上穿的也只是普通騎士的皮甲。可是他們從他那沖天的殺氣中。從他那拳打腳踢。絕不空回的驚人武技中。還是一眼認了出來。四百龍騎雖然已經疲憊不堪但是鮮卑人同樣也是久戰之後。一湧而上。一個衝鋒就將鮮卑人打散了。殲滅一盡。救下了曹彰。

    「鎮北將軍真是強悍。」阿迪敬-的說道:「我從看到他衝到他跟前的短短瞬間。親眼看到他砍死了三個鮮卑人。擰斷了兩個鮮卑人的脖子。還踢的兩個鮮卑人倒的不起。太強悍了。我匈奴人裡面也沒見過這樣的高手。」

    「高手個屁。匹夫之勇。」曹沖一看著曹彰。一邊罵了一聲:「你豬腦子啊。一萬人去奇襲彈汗山也就罷了。為什麼還深入草原追擊。不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嗎?北疆十萬人。就你一萬人出動了。其他人都不知道呢。這打的什麼仗。就顯你一人能打?」

    曹彰咧著嘴無聲的笑了。他知道曹沖這是心疼他。所以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任憑曹衝破口大罵。阿迪見當初那麼囂張的曹彰現在被曹沖罵這麼乖巧。也有些不好意思。告退出帳。曹彰被醫匠們檢查完了。等其他人都出去了。才收了臉上的笑容。輕聲說道:「倉舒。我有那麼衝動嗎?我只是沒有想到。親兄弟之間。他能下這麼狠的手。不僅斷我的糧。還把我的行動通知了鮮卑人。」

    「是子桓干的?」曹沖直接說道。

    「嗯。」清洗乾淨的曹好看了多。灌下藥之後。人也精神了些。他緩緩說道:「子桓帶著糧草趕到馬城。對我說。他親自帶著路粹和吳質的人馬給我殿後。押運糧草。還說父親為了糧草的事。已經愁白了頭髮。如果能夠一戰擊潰鮮卑人。大軍就可以撤回去一部分。父親也不用這麼操心了。我當時也是一時鬼心竅。就相信了他的話。居然沒有想到。他忽然到馬城來。還有路粹陪著。竟是已經截獲了我寫給父親的信。我更沒有想到。路粹這麼膽大居然敢截殺我的信使。」

    「你寫給父親的信?」曹沖愣了一下。

    「嗯。」曹點了點頭:「我到消息。那些短缺的糧草。被那些當官的高價賣給了鮮卑人。」

    「竟有此事?」曹沖雖然估計到冀州并州的人可能貪污了那批軍糧。可是卻沒有想到他們會把軍糧賣給鮮卑人。這也太離譜了。這些人的聖人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居然敢盜賣軍糧資敵?

    「這不算什麼。還有更讓你吃驚的。」曹彰苦笑了一聲。靜靜的看著曹沖:「我在鮮卑人裡抓到一個漢人。他為了保命。告訴我一件事。他有證據證明。建安十三年你遇刺那個事。就是子桓指使的。」

    出乎曹彰的預料。曹沖沒有顯出有什麼激動來。他看著曹彰的眼睛。忽然笑了:「子文。其實那件事。我早就查到了。」

    「什麼?」曹彰大吃一驚。猛的抬起身來。一下子扯動了傷口。痛他咧嘴大叫一聲。他倒吸了幾口涼。才不解的看著曹沖:「你既然查到了。為什麼沒有告訴父親?」

    曹沖詭異的笑了兩聲。他當然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訴曹彰。雖然曹和他關係極好。他想了想。淡的笑道:「子文。有所謂「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子作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他會自食其果的。我既然沒事了。以後注就是了。又何必一定要兄弟相殘。」

    「狗屁。我從來就不信什麼天。我只信我自己。」曹彰呲牙咧嘴的吼了起來:「我要回去告訴父親。親眼看到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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