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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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59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3 16:33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六節 封侯

    四月末,曹衝來到許縣。天子下旨升了他的官,升他為車騎將軍,算是接替了老曹的一部分權利,同時一口氣封了他手下十幾個將軍,他要到許縣來謝恩,同時向天子獻俘。這俘虜當然就是投降的孫權,孫權也真能忍,當他看到在朝中任職的衛尉周瑜√中張昭等人時,還能強笑著打個招呼,反倒讓一肚子惱火的張昭無言以對。

    天子沒有給孫權什麼好臉色,孫權如果不到許縣來,還有點利用價值,現在都成了人家的俘虜了,還有個屁用。要不是張昭看著孫權那副樣子實在有些不忍心,進言天子,天子總算是賞他一個閒職,執金吾,任務就是帶著二百緹騎巡視皇城,管管武庫,還有個更大的任務就是救救火,天子還開恩賞了他一個富春亭侯,算是讓孫尚香當初允諾他的東西全部實現了。

    孫權千恩萬謝,態度好得不得了,當天安下家來,第二天就去上崗了,從此許縣多了一道風景——碧眼紫須的執金吾孫權孫大人巡街。

    天子對孫權不客氣,但對曹沖卻客氣之極,他把曹沖召見宮去,好生撫慰了一番,封了官,授了節,然後還拉著曹衝到後宮去見曹節。曹節已經大腹便便,行動不便,不過看到曹衝來,她還是很開心的起來相迎。

    「臣曹沖拜見皇后。」曹沖老遠的就躬下身去,雖然他不願意,可是禮儀還是要的,曹節雖然是他妹子,可現在畢竟是皇后,不能再像家裡那樣不拘小節。

    曹節坦然受了他一禮,然後才虛抬起手:「曹將軍請起。」

    曹沖心理有些不痛快,換了前世,自己這個娘家人來了,妹子應該無比熱情的拿出家裡最好的東西款待自己。然後還要把老公指使得團團轉。舅爺舅爺,又是舅舅又是爺啊,這倒好,現在自己見了妹子還得下跪,說不定老曹同志來了照樣也得跪,怪不得老曹呆在鄴城不來許縣面聖呢。敢情一沾了皇字,就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兄長,請坐吧,公面上的禮完了,咱敘敘親情,就不用那麼多的禮節兒了。」曹節見曹沖臉色有些不豫,以為他趕到許縣來有些累了,連忙讓宮女布了席,請曹沖坐下。曹沖雖然不爽。可是也只得謝了,大赤赤的坐在一旁,顯然很無禮。天子見了。眉頭皺了一下,卻又笑了,自顧自的坐在一旁,滿面堆笑的看著他們兄妹倆聊天。曹節問了些江南的戰事,又問了些鄴城地情況。說到父母,曹節有些神傷,她嫁到宮中兩年了,也就離開父母兩年了,別人家的女兒入了宮。多少還有機會進宮探視,自己的這父親母親卻是堅決不來的,請了兩三趟,連個人影都看不著,沒請的倒來了,曹丕就經常不請自來,到宮裡大喊大叫。

    天子見曹節心情不好,便笑道:「皇后,你這又是何苦呢。曹愛卿來看你,你應該高興一些才是。朕知道你想念雙親,這也無妨,等你產後身體復原了些,朕安排你歸寧就是了。」

    「謝陛下。」曹節謙恭的致謝。

    曹沖又坐了一會,實在沒什麼興趣再聊,托詞身體不適,早早地退了出來。天子見了有些不快,可轉眼看到曹節。還是舒展了眉頭。有意無意的說道:「倉舒仗打多了,武人氣濃了許多。不似以前那般文弱了。」

    曹節輕輕地蹙起了眉頭。無聲地一笑。

    曹衝出了宮。帶著龐統去見賈詡。賈詡地家一直沒有變。還是那座小院。曹衝來地時候。剛下朝不久地賈詡剛剛在小樓上坐下。香爐裡地香剛剛點燃。香味還沒有充滿書房。長子賈穆上樓來報。新任車騎將軍曹衝來了。

    賈詡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探頭從窗戶裡向外看了一眼。曹沖正拱著手。肅穆地站在院中。龐統站在他地身後。神態也很恭敬。

    「他怎麼來了?」賈詡有些不解地問賈穆。

    賈穆也茫然不解。他想了想說道:「父親何必多疑。他既然已經來了。父親總要見一見地。總不能就這麼讓他站在院中吧。我已經說了父親在家。如果讓他等地時候太長。未免有些不妥。」

    賈詡瞥了賈穆一眼。撫著鬍鬚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去更一下衣。隨後就來。你將他迎到堂上。」賈穆應了一聲。匆匆地下去了。賈詡卻沉思了半晌。花白地眉毛抖動了半天。這才歎了口氣。起身下樓。

    曹沖在堂上和賈墨一句西一句的聊了半天,就是不說自己的來意,直到看到賈詡微笑著出現在門口,才起身相迎,上前躬身一禮:「先生一向可好?」

    賈詡微微一笑,拱手還禮:「有勞將軍關懷,詡庸碌之人,吃好喝好,身體當然不錯了。」

    曹沖一樂,虛扶著賈詡坐下,然後自己也坐在他的對面,這才直了身子,又施了一禮道:「沖此來,怕是先生從此不得安寧了。天子下旨,命我兵進關中,平定西涼,兵馬已經在召集之中,最遲八月底就將開赴關中。先生乃是西涼人,對當地的情況熟悉,又足智多謀,妙計無雙,沖不才,向天子請旨請先生為我智囊,還請先生莫要推辭。」

    賈穆聽了,喜上眉梢,轉頭看向賈詡,卻見賈詡神色不動,臉上的笑容反而淡了些,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曹沖,微微瞇起地眼睛中透出湛然的眼神。

    曹沖淡淡的笑著,平靜的看著賈詡,靜聽他的回答。

    賈詡思索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將軍要取西涼了嗎?」

    「正是。」曹沖點頭應道。

    「西涼……」賈詡搖了搖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好取啊。將軍年方弱冠,五六年間全取江南,已經是武功赫赫,假以時日,官至太尉、大將軍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又何必再取西涼?勝了,於將軍沒有什麼好處,敗了。卻有辱將軍的名聲。」

    曹沖沉默了一下,也笑了笑:「先生所言甚是,如果僅從沖的名聲來說,取西涼地難度實在太大,有得不償失的可能。但沖取西涼,固然有少年血性為先的原因。更多的卻是想為恢復我大漢的疆域奉獻維綿薄之力。沖也不才,略通兵法,小有戰績,不能眼看著西涼戰火紛紛,連年不絕,西涼百姓不能安居樂業,無數西涼人生不能回家,死還要埋骨他鄉。故而不揣妄陋,向天子請旨兵進西涼。還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說完,拜服在地,行了一個大禮。

    賈詡聽曹沖說前面地話時。不動聲色,只是靜靜的聽著,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可是聽到曹沖後面的話,心裡那個隱藏已久地心疾一下子被觸動了。

    他是武威姑臧人,年紀輕輕地時候就出來遊歷,除了中間因病回過一次鄉之外,算起來他離開家鄉已經四十年了。他生在亂世,本想憑著自己胸中地韜略為國效力。效仿同鄉名將段憑一已之力立下不世地功業,因此千里迢迢來到洛陽入宮為郎,陪侍在天子左右,希望有機會向天子進獻忠言妙計,沒想到孝靈皇帝根本沒有什麼心思在國政上,只知道信任張讓、趙忠那樣的宦官,自己心於聲色犬馬,甚至在後宮開設市場,駕驢治游。而他的同鄉段雖然有赫赫戰功。卻不能陞官,最後只能靠賄賂那些宦官才如願,雖然官居太尉,卻壞了名聲。

    他心灰意冷,這才告病還鄉,不久後又聽到段身死族滅的消息,更讓他感到絕望。後來他入董卓帳下,董卓卻成了亂臣賊子,董卓身死。他本以為從此可以被朝庭招撫。哪知道王允卻要殺死所有的西涼人,他為了保命。一條計策卻讓長安陷入浩劫之中,隨後投李,投段煨,投張繡,他已經沒有了報國的熱情,只想在亂世之中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如今在許縣,他只是一個太中大夫,但他已經滿足了,至少可以不用再過那種天天擔驚受怕的日子,但是隨著年齡地增長,他有一個心願越來越重,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姑臧,再看一眼家鄉的山和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機會,葬入祖墳,落葉歸根。

    今天聽曹沖說到要取西涼,他知道西涼不好打,而曹衝去更不好打,曹沖的戰場,不僅在西涼,更在鄴城,他地敵人,遠不止凶悍的馬超和狡慧的韓遂,更多的卻是他的兄長曹丕。賈詡不想高官,不想富貴,他也不想牽扯到曹沖奪嫡的鬥爭中去。在他看來,曹沖雖然風光得很,卻未必能穩操勝,更重要的是他覺得曹沖雖然表面上尊奉天子,心裡卻沒有對皇權的那一份敬畏,他最後很有可能走上篡逆的道路。他沒有能力阻止曹沖篡逆,維護大漢地江山,卻也不想為曹沖篡逆奉獻力量,所以他不想去西涼。但聽到曹沖說的那句讓西涼人有家可回的話時,他有些動容,臉上自然而然的出一絲悲淒來。

    片刻之間,他就想定了主意,去吧,回西涼去,自己都這麼大年紀了,天知道哪一天就起不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他抬起手扶起曹沖:「將軍不必如此大禮,詡年過六十,所欠唯一死爾,既然將軍有意收復西涼,詡自當陪伴將軍一行,縱然智短謀拙,不能為將軍出力,也願借將軍之力,埋骨家鄉,此生無憾矣。」

    「如此,多謝先生。」曹衝起身笑道:「先生雖然年過六旬,可是精神矍爍,仙風道骨,想要羽化登仙還略微早了些。沖自斗膽,敢請先生相伴,收復西涼,橫絕西域,恢復孝武皇帝時的萬里河山,重現我大漢的世榮光。」

    賈詡一愣,緊接著哈哈大笑:「將軍有令,敢不相從。詡願奉此殘軀,供將軍驅馳。」

    兩人相視而笑。

    賈詡和曹沖相談甚歡,讓次子賈訪也出來拜見了曹沖。曹沖見賈詡的這兩個兒子,雖然看起來不笨,但也絕對不是什麼英才,只是比較實在而已。他不免有些感慨,看來賈詡這隻老狐狸做狐狸也是不情願的,至少他並不想自己地兒子也當狐狸,肚子裡的那些詭計一條也沒傳。

    曹沖和賈詡約定了再見的時間。然後留下一些禮物,告辭了賈詡。曹沖走後,賈詡對面喜色的賈穆說道:「你們收拾一下,明天就把家給分了,你留在這裡,是禍是福。都是你一身承擔。至於訪兒,讓他回到姑臧去,是死是活,也看他的造化。」

    賈穆愕然,在他看來,現在最有人氣的車騎將軍找上門來求父親出山幫忙,正是飛黃騰達的好時候,怎麼父親卻像是安排後事之後去赴死一般?

    「父親?」

    「不要多說了。」賈詡沒有向他解釋:「按我說地去做就行了。」

    「諾!」賈穆雖然不解,倒也知道父親想的大概不會錯。只得點頭應是。

    曹沖別了賈府,又去了郗慮府中,向郗慮討教了一些學問。接著再分別去看了周瑜、張昭,最後又去看劉先以及周不疑地母親,這時他才想起來,周不疑已經離開了有六年地時間了,不免有些擔心起來,照理說,去大秦雖然遠,有個三五年的時間也足夠走個來回,莫不是路上出了問題吧?曹衝越想越覺得有些擔心。他立刻把張松叫了來,讓他在來參加襄陽博覽會地大秦商人中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周不疑和那個愷撒家族地商人錢四海的消息。張松接令,當即就安排下去。

    劉先的日子過得不錯,雖然曹丕在許縣一頓鬧,殺了不少人,但對他沒什麼影響,因為重行黃老之術是曹操的意志,即便是曹夭不敢阻撓。曹丕的所作所為。反而讓天子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感覺到實行黃老之術雖然有些不妥,但總比讓人砍了腦袋好,相比於蠻橫的曹丕,支持實行黃老之術的曹沖還是蠻可愛的,連帶著看劉先都順眼了許多。

    一聽到曹衝來訪,劉先連忙迎出門來。曹沖和他寒暄了一陣之後,要求先去看望他地妹子——周不疑的母親。周不疑的母親滿頭白髮,愣愣地坐在窗前。連曹衝來也沒有起身相迎。曹沖驚訝的發現,她的兩隻眼睛已經瞎了。渾濁的一片,眼珠像是魚眼一樣,動也不動。

    「她……」曹沖很是吃驚。

    「唉……」劉先歎了口氣,引著曹衝出了門:「婦人之見,思念元直之故,這兩年日日哭泣,兩隻眼睛都……」劉先搖了搖頭,住口不語。

    曹沖默然,他回頭看了一眼窗前呆若木雞的劉氏,欲言又止。

    許縣的五月是熱鬧的,先是大漢朝最年輕的將軍曹沖平定江南,獻俘朝庭,接著又是一年一度的襄陽博覽會即將召開,丞相大人請旨,決定在襄陽博覽會之後再在許縣進行一個精簡版地博覽會,規模要比襄陽的小一些,但是檔次卻不差,只有在博覽會上得了獎的貨品,才有資格到許縣來。天子龍顏大悅,下旨河南尹整治官道,在許縣城前清理出了一大塊地方以供博覽會召開,剛春耕完的農夫們都被徵召去服役。這次天子開恩,承曹將軍所請,去服役的人都能領到工錢,雖然少一點,總比以前白幹好一些。

    一時間,許縣熱鬧非凡,緊接著,皇宮裡傳出喜訊,皇后曹節順利產下了一個皇子,天子大喜,大赦天下,賜民爵,大,民不禁酒三日。加封丞相、武平王曹操大將軍,增邑至四萬戶,封曹丕鎮東將軍,曹彰鎮北將軍,曹植文學侍從,封車騎將軍曹沖廣陵縣侯,食萬戶。

    許縣成了歡樂的海洋。

    新任車騎將軍、廣陵侯曹沖不能再在荀府呆著了,曹操來了命令,讓他代替自己在許縣大宴賓客。曹沖無奈,只得回到曹家在許縣的府第。好在曹丕前一段時間就住在這裡,收拾得還算整齊,曹衝進去又擴充了一下,總算能在院中擺上酒席宴請賓朋。水師都督蔡瑁為首的襄陽人聽說曹沖升了官,封了侯,一個個興奮不已,紛紛送來了大禮,一輛輛滿載著禮物的大車沿著新修地官道終繹不絕的向許縣駛來,很快就將曹府庫房堆得滿滿的。荀文倩、蔡璣等人也趕到了許縣,因為曹操說。這府第從此就是曹沖的家了。

    曹沖忙得一團糟,偏偏還脫不開身,只得像個陀螺似的連軸轉,幸虧幾個老婆除了孫尚香幫不上忙之外,其他人各負其職,分擔了不少事務。才沒讓他亂了陣腳,有空去抱抱女兒、兒子,陪陪老媽搓搓麻將。

    五月中,好容易在許縣忙完的曹沖又接到了一項新任務,丞相大人要親臨襄陽參加盛會,著曹沖相陪。曹沖一聽頭就大了,可是又沒有辦法,只好跟著曹操一路又趕往襄陽。這次他沒有帶著上那麼多人,荀文倩、蔡璣有身孕。大雙要帶孩子,只有孫尚香和小雙沒事,隨侍在環夫人左右。時間有限。一路行速很快,好在一路上的路修得好,方便快捷,特別是進了荊州界之後,路又寬又平,看得老曹同志連連點頭,頻頻稱讚。

    新任南陽太守諸葛亮、郡尉陳到一起到郡界相迎。

    諸葛亮瘦了,他這幾個月每天最多只睡一兩個時辰,精力旺盛得讓手下地人叫苦不迭。在張松的大力配合下,他只花了兩個多月就把襄陽地那些大族違規經營、偷稅漏稅地事情給查清楚了,然後在曹沖、劉巴的支持下,在蔡家∮家、蒯家等幾個家族不說話地配合下,處理了幾個情節嚴重地家族,重新整頓了襄陽的商業,制定了一些更合理的規定,不僅沒有影響緊鑼密鼓準備中的襄陽博覽會,反而博得了來襄陽參加盛會的商人的一致好評。

    不過這些成績的取得。都是以他的身體為代價的,不過小半年時間,諸葛亮足足瘦了二十斤,原本有些胖地身形現在精瘦精瘦的,高大的身軀看起來像個竹竿,原本剪裁合身地衣服顯得有些空曠,臉色也不好,臘黃臘黃的,眼窩深陷。只有兩隻眼睛散發出亢奮的光。但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曹沖履行了諾言,轉拜他為南陽太守。原南陽太守陳到轉任郡尉,專管兵事。

    諸葛亮和陳到拜見完了曹操之後,趕到曹沖的車前匯報工作。曹沖看完了他們呈上來的文件,卻很不滿意的對諸葛亮說:「工作是做得不錯,可是你這樣做事,最多只能官至太守之職,一個襄陽的調查就能把你累成這樣,那南陽一個郡,你還不得累死?什麼始親力親為,那還要手下那些屬吏幹什麼?學學劉大人,看看他是怎麼管南郡的,看看他是怎麼兼帶著在四州推廣新政地。」

    「諾。」諸葛亮雖然被曹沖這麼一個剛弱冠的少年給訓斥了一頓,心裡卻不難受,他知道曹沖這是關心他,是不希望他累倒,同時也表明曹沖對他的工作是滿意的,這麼說就是希望他能有精力做更多的事,當然也就是當更大的官,這讓他如何能不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屬下謹遵教誨。」

    「嗯!」曹沖放鬆了臉色,又看了一眼諸葛亮說道:「我本想將你留在府中和士元、孝直搭檔,可是你更熱心政務,我又要去西涼打仗,想來想去還是把你放在南陽的好。南陽豪強多,你正好可以大展拳腳,也算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事無鉅細,太過謹慎,不是為官之道,你抓著主要的事情就行了,從襄陽學院多帶些人過來,也好分擔一些事情。」

    「多謝將軍。」諸葛亮感激不已。

    「那個,讓你夫人也到南陽來吧,豫州、司隸、冀州馬上都要推行新農學,讓你夫人在南陽辦個作坊,也好幫你些忙,免得兩地分居,勞雁雙飛。」曹沖說完,又加了一句:「抓緊時間生幾個娃吧,才一個親生兒子,未免太少了些。」

    他這話一說,旁邊的陳到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諸葛亮臉一紅,連忙應是。

    「好了,你去忙吧,我和陳大人有幾句話要說。」曹沖對諸葛亮擺擺手,讓他退下。諸葛亮是太守,要負責地事情太多,丞相大人來了,天子的使者也來了,這可不是小事,容不得一點疏忽。

    「諾!」諸葛亮躬了一躬,退去了。

    「陳大人。」曹沖對陳到招了招手,讓他走到車前:「在南陽這幾年,閒得慌了吧?」

    陳到淡淡一笑:「還好。」

    曹沖笑了笑:「做個郡尉也沒什麼意思,我要去西涼,你到我身邊掌親衛騎吧,就是人少點,只有兩千鐵騎,你不會覺得屈就吧。」

    陳到一愣,立刻抱拳施禮:「陳到不敢,願隨將軍縱橫西域,萬死不辭。」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3 22:56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七節 南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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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底。曹沖陪同著曹操在虎豹騎的護衛下到達樊城。劉巴、荀帶領一應官員過了漢水到樊城以外十里長亭相迎。最近剛陞官的眾將也趕到了。他們平時各在各的防區。這次難的的聚在了一起。心情好的很。一個個親熱的寒暄不已。長亭外笑起四起。這些武將的聲音可不是那些文官那樣謙和。一個賽一個的嗓門大。驚的樹上的棲息的鳥兒早就飛到別去了。

    「士載。你這次可是連升三級啊。還沒到二十歲就是將軍了。怎麼樣。最近是不是提親的特別多啊?」李維賊眉鼠眼的把有些靦腆的鄧艾從人群中拉出來。嘎嘎的怪笑著。

    「哪有。」鄧艾掙脫了他的手。紅著臉看了一眼李維:「你不是也陞官了嗎。都中郎將了。」

    「且。一個破中郎將。哪能跟你比。」李維擺擺手。打斷了鄧艾的話:「我說士載。你年紀也不小了。現在又是個將軍。也該想想為你鄧家添個後了。鄧將軍自己生了兒子都不滿意。就等著你生兒子。他才放心呢。」

    「知道了知道了。這又不是買東西。上街花錢就行的。總的看到滿意的吧。」鄧艾看著走過來的張和滿寵。連忙推開還要再說的李維。笑著迎了上去:「二位將軍……」

    滿寵現在是荊州的區的最高軍事長官。這次平定江南他雖然沒有親臨前線。只是鎮守後方。但曹沖請賞的時候並沒有忘記他。封了鄉侯。還讓他主掌荊州軍事。算是很看重他了。而張因為親臨一線。立了戰功。也封了鄉侯。將軍稱號也提升了一級。對他來說。最痛快的還不是這個。他的兒子張雄在曹沖的帳下掌騎。這次在番禺之戰中斬首甚多。已經提升到了校尉。仕途一片光明。這比張自己升了官還要開心。他本來是駐紮在江夏的。丞相府來了軍令。讓他跟隨曹沖西征。現在聽說曹家父子到了襄陽。他自然要趕來迎接。

    「士載。」張拉著鄧艾的手。笑瞇瞇的:「老夫年齒稍長幾歲。有些托大。士載不會見怪吧。」

    鄧艾連忙拱手施禮。笑道:「將軍與叔父同輩。艾自當持子弟禮。何來托大之說。」

    張很滿意的點點頭。上下打量著鄧艾:「士載。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鄧將軍上次遇到我。托我留意一下哪家有好女子。我是無能。沒能生出個女兒。要不然早就厚顏上門了。不過今天與滿將軍一聊。才知道滿將軍那個女兒正當妙齡。長的極是俊俏。滿將軍不好意思直說。我張是個粗人。不弄面子。所以來問問士載是否有了意中人。如果沒有的話。能否賞口媒酒喝喝。」

    鄧艾一聽。滿臉通紅。他看著笑瞇瞇的張。再看看同樣笑瞇瞇的滿寵。一時有些不好推辭。一個是前輩名將。一個是荊州大員。他哪個都不好的罪。可他又不好立刻答應。心中暗自埋怨張說的太直接。讓他轉彎的的方都沒有。滿寵的家世自然沒有問題。可是他跟著曹沖久了。對家世並不看重。倒是希望能打個自己滿意的女子。滿家的女兒就算長的漂亮。也不一定就能投緣啊。

    「這個。婚姻之事。自然要父母作主。媒妁之言。艾不好擅自決定。家父早亡。艾想先和母親以及叔父商量一下。不知可否?」

    滿寵有些失望。可想想鄧艾說的也在理。只的笑道:「正當如此。」

    張有些不快。正要再說些什麼。滿寵一拉他說道:「看。丞相大人來了。」

    遠遠的。一列長長的車隊駛來。當前一個手持旌旗的前導。後面是凶神惡煞的武士。接著是吹吹打打的鼓吹。再後面又是幾輛先導車。然後丞相的大車才緩緩駛到跟前。威武的虎豹騎已經在周圍警戒完畢。曹操的車簾才被撩開。略帶著倦意的大漢丞相、武平王曹操出現在眾人面前。臉色雖然有些疲憊。短小的身軀裡卻帶著不可仰視的威嚴。逼的人不敢仰視。少年的意的車騎將軍、廣陵侯曹沖正坐在他的身旁。微笑著看著眾人。威嚴中自帶一分和祥。

    「拜見丞相大人!拜見將軍大人!」周圍響聲四起。黑壓壓的跪下一片。

    曹操在前呼後擁中過了漢水。進了襄陽城。住進了鎮南將軍府。曹沖升了車騎將軍。鎮南將軍已經撤了。門口的牌子也被摘掉了。但是在襄陽人的口中。這裡就是鎮南將軍府。就是那個小曹將軍的府第。他是從襄陽起家的。他的將軍府。也永遠在襄陽。

    曹操身體有些累。畢竟是六十多的人了。這些人養尊處優。一直沒有出過遠門。這次到從鄴城趕到襄陽來。一千多里的路程還是讓他感到了無法抵抗的疲乏。但他的精神卻很旺盛。一路上看著襄陽的街景和兩旁圍觀的百姓。他興致勃勃。滿面笑容。讓人掀開了車簾。將自己暴在眾人面前。所到之處。引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倉舒。我上次到襄陽來。可沒享受過這種待遇。」曹操渾然不顧護衛的許一臉的緊張。一邊向兩邊的百姓揮揮手。一邊喜笑顏開的對曹沖說道。

    曹沖憨憨一笑。看著兩邊黑壓壓的人群。心裡卻是一陣陣的冒冷汗。他雖然覺的自己在襄陽沒做什麼壞事。可是曹操卻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香餑餑。想動他腦筋的人誰有不敢說沒有。襄陽就有不少反對份子。萬一哪個一時衝動。在這裡搞個什麼刺殺行動。那天大的好事就變成天大的禍事了。可是他看到曹操興致這麼高。又不好讓曹操把車簾放下。那樣也顯然的太膽小了些。他只能一邊陪著曹操說話。一邊提足了十二分精神。隨時準備以命救命。用身軀來抵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什麼的方射出來的暗箭。他自信以他的身手。擋住幾個刺客的第一波攻擊還是沒有問題的。只要擋住第一波。超級高手許就不會讓刺客發出第二波攻勢。

    不過兩里的路。卻讓曹沖汗透全身。直到進了將軍府門。他才算鬆了口氣。渾身繃緊的肌肉才算鬆弛下來。一陣酸痛頓時不可抑制的湧了上來。曹沖差點癱坐在門口。

    「呵呵……」曹操看了他一眼。伸手拉過他:「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些百姓而已。百姓嘛。只要吃飽穿暖就行了。他才管不了那麼多的閒事呢。張良要不是韓國公子。也不會傻到去刺殺秦始皇的。」

    曹沖無力的一笑:「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也是有備無患而已。」他話說出口了。這才覺的老曹的話中有話。不免一愣。隨即抬起頭看著老曹。老曹卻是一笑。拉著他的手。緩步向前走去。

    曹操進了府。眾人在外面候著。隨時聽候丞相大人的傳喚。一大幫人在前廳裡湊在一起閒說。夏侯稱在廬江做了幾年太守。官威十足。這次也被徵調隨曹沖一起西征。興奮不已。拉著看到老爹就老實了許多的許儀等說個不停。一幫小將們圍在一起。拿許儀打趣。而一些老將們則安穩的多。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張遼和張原本是搭檔。從曹沖攻取江南四郡開始就分開了。現在重新聚首。份外投緣。

    「俊義。你現在可威風啦。」張遼拍著張的肩膀打趣道:「自已升了官。兒子也成了將軍大人的愛將。天天樂的睡不著覺了吧?」

    張哈哈一笑。拱手說道:「將軍。你也不要羨慕。我那犬子不過是機會湊巧而已。這才能在將軍麾下跑跑腿。憑你家公子的本事。要是你捨的放手。肯定比他升的更快。這次丞相挑中你家公子到將軍麾下掌騎了。立功升職。也是意料中的事。又何必來打趣我呢。」

    張遼咧嘴大笑:「是啊。你和樂文謙的眼光好。老早就替兒子找好了前程。我慢了一步。讓你們搶了先了。」

    兩人相視而笑。抓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他們喝乾了酒。正要開口。時面有人出來傳報:「丞相大人召滿寵入見。」張遼連忙收了笑容。對張說道:「別閒扯了。滿伯寧進去不久。大概就要到我們了。還是預先準備一下為好。」

    曹操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用了些藥粥。又由姬妾們按摩了一陣。算是恢復了些精神。這才開始召見眾將。首先叫進去的便是滿寵。滿寵早有準備。提起戰袍快步跟了進去。走到曹操面前雙膝跪倒:「平南將軍、武唐亭侯滿寵。拜見丞相大人、大將軍、武平王。」

    「呵呵。起來吧。這官職太多了。說的繞嘴。」曹操心情頗好。指了指前面不遠的蓆子:「坐!」

    「謝丞相賜坐。」滿寵再拜一拜。到席上坐好。雙手扶膝。靜聽曹操垂詢。

    「伯寧。在荊州七年了。感覺可好?」曹操挪了一下身子。愜意的問道。

    「回稟丞相。寵在荊州數年。日有其新。自從丞相揮師南下。荊州重歸朝庭以來。在將軍的治理下。荊州每年都是一個新面目。百姓安居樂業。百業興旺。其間盛況是寵入仕以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滿寵振奮精神。將荊州的情況向曹操介紹了一下。著重介紹了軍事方面的佈置。曹操細細的聽著。不時的點點頭。直到滿寵說完了。他才問道:「偌大一個荊州。只給你一萬人。你可有把握?」

    「有!」滿寵應聲答道。

    「哦?」曹操很有興趣的直起了身子。笑著對滿寵說道:「你信心很足嘛。說說。你這信心從何而來?」

    「諾。」滿寵朗聲說道:「將軍平定江南以後。江南已無大的戰事。交州、揚州、益州三州平定。則我荊州穩如泰山。不可能有外敵入侵。所慮者不過境內山賊亂民。自從將軍引山民出山定居。山賊已經極少。百姓安居。溫飽有餘。只要官吏奉公守法。不至苛刻剝奪。百姓必無尋死之理。是以荊州境內。不可能爆發大規模的動亂。屬下雖然只有一萬人。但是這一萬人兵甲齊全。訓練精良。戰力極強。且以本的人居多。家中生活安定。自知守土有責。也不會出現消極怠戰之理。將軍所定撫恤優厚。一旦發生戰事。將士慨然赴死。有戰死之卒。無後退之兵。」

    滿寵最後總結了一句話。聲音堅定慷慨:「屬下以為。只要荊州新政不變。以此精銳之師一萬人鎮守荊州。足已。」

    曹操有些動容。他看著信心滿滿的滿寵。半天沒有說話。許久才展顏而笑:「既然伯寧這麼有信心。老夫頗為欣慰。那就把荊州托付給伯寧了。」

    「屬下自當盡忠職守。護衛荊州安寧。不敢有負丞相大人、將軍大人厚望。」

    「好!」曹操拍了拍憑幾扶手。滿意的笑道:「伯寧暫且下去休息。稍後再與伯寧長敘。」

    滿寵行了禮。這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曹操看著曹沖笑道:「倉舒。看來你那個萬人鎮一州的方案。至少在荊州是可行的。不過荊州是你新政最開始實行的的方。百姓的益甚多。民心思定。反倒更容易治理一些。益州也好些。交州、揚州。卻沒這麼安靜吧。文謙他們幾個也沒有來。我這心裡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如果你去了關中。這裡卻亂了。我這丞相的面子。可不好看啊。」

    曹沖陪著笑說道:「正如父親如言。益州情況要好的多。揚州、交州楔。人心不穩。問題確實比較多。特別是揚州。本的豪強本來就多。山越又鬧的比較凶。一時之間想要象荊州一樣安定。確實有些難度。不過黃忠穩重。不會輕舉妄動。張任老成。也知易動難安之理。有他們兩個在。再把新政逐步推廣過去。三五年之間。逐步穩定。還是可能的。」他笑了笑又說道:「父親手下能人極多。治理區區四州。自然不在話下。」

    曹操搖了搖頭:「丞相府能臣是不少。可是派他們到這四州來。反會亂了陣腳。這四州的事情。還是讓這四州的人來解決吧。你說的對。易動難安。既然這裡進行的頗為順暢。何必節外生枝呢。我倒是想在司隸以及冀州也開始推行你的新政。你看看這裡派個什麼人過去領頭比較好?」

    曹沖一聽曹操的話。沒有立刻回答。他剛才說曹操可以派人來。就是想看看曹操的想法。如果曹操真的派人來摻沙子。他反而倒有些擔心。那些人經營政務多年。各有一套理論。真要到荊州來。勢必對新政有些妨礙。弄不好適的其反。讓他和曹操之間不好相處。如今曹操一口否決了這個提議。反要讓他從荊州抽調人手去司隸和冀州推行新政。這讓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至少說明老曹沒有趁機剝奪他的勢力範圍的想法。相反還在幫他擴展自己的勢力。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他想了一會。這才小心的提議道:「如果要在司隸實行新政。劉子初是個合適的人選。襄陽的新政是他一手搞起來的。其中的的失他都一清二楚。做起來自然輕車熟路。事半功倍。」

    「嗯。」曹操思索了片刻。點點頭說道:「劉子初確實是個適合的人選。他要去了司隸。對你在關中的事務也有幫助。只是他去了司隸。襄陽的事情怎麼辦?」

    曹沖見曹操答應了。鬆了一口氣。笑道:「襄陽新政實行了五六年。制度已趨成熟。這裡的官吏已經養成了按章辦事的習慣。縱使沒有劉子初。也可將新政執行下去。現在重要的不是什麼新規章。倒是要加大監查力度。免的那些貪的無厭之徒破壞了平衡。」

    「平衡。」曹操撫著鬍鬚笑了:「你說的那一套均衡發展、合理消費的法子。倒是有些道理。只是不知道究竟該如何用法。我還要等到看完荊州的政務。再下決定。」

    「這是自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光要看。還要從各項數字上來計較。方可的知政策的的失。」曹沖笑道:「有子建在鄴城守著。父親大可放心在襄陽多呆些日子。」

    「多呆什麼呀。也就兩個曾已。八月在許縣開博覽會。我這個做丞相的。豈能不趕回去主持。」曹操搖著頭。帶著一絲的意。又帶著一絲無奈:「高處不勝寒啊。別人只看到我的風光。看不到我的辛勞。好在你們兄弟幾個還爭氣。要不然啊。我真不想做這丞相……」

    曹沖微笑不語。

    父子倆說了一陣閒話。曹操又召進張遼、張兩員大將來。待二人行禮完畢。曹操笑著說道:「二位將軍。平定江南之戰。打的可順心啊?」

    張遼和張對視了一眼。拱手說道:「回稟丞相。末將……不順心。」

    「哦?」曹操有些意外的看了曹沖一眼。又看著張遼說道:「文遠。有何不順心的。細細說來。」

    「諾。」張遼大聲說道:「末將一直鎮守合肥。難的有機會跟隨將軍南征。這次興沖沖的趕去。本以為能大戰一場。鬆動一下這幾年閒的有些酸的身子骨。哪知道將軍長驅直入。沒幾天時間就全取了揚州。末將不過與呂范打了一場。斬首不過數百。孫權就被將軍生擒了。故而……不順心。」

    曹操愕然。然後哈哈大笑。站起身來。大步走到張遼面前。抬手拍了拍張遼的肩膀:「文遠。看來這幾年你是閒的難受了。居然和樂文謙一樣好戰了。好。你想打仗。就讓你打個痛快。這次跟著倉舒去關中。你有的是打仗的機會。」

    「多謝丞相。」張遼咧嘴一笑。拜倒在的。

    「你呢?是不是也沒打痛快?」曹操轉過身來對張笑道。

    張微微一笑:「末將比文遠將軍幸運一些。有幸配合黃將軍取長沙。不過能隨將軍再征關中。末將也是竊喜不已。」

    曹操仰天大笑。回過身來用手指點著曹沖。半開玩笑的說道:「倉舒。你看你。這幾位將軍跟了你一段時間。都變成好戰分了。你可要記住。國雖大。好戰必亡。」

    曹沖應聲答道:「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馬伏波有言。大丈夫自當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焉能死於臥床之上。女子手中。各位將軍豪氣逼人。我自當帶著他們縱橫西域。恢復萬里河山。」

    「哈哈哈。說你兩句。你倒有一堆話等著我。」曹操點點頭。慨然說道:「也好。我未能有機會完成的志向。就由你來完成吧。到時候一定要封狼居胥。馬踏祁連。方不負今日豪言壯志。」

    他回過頭來對張遼、張二人說道:「小子無知。有無畏之志。老夫就將他托付給二位將軍。望二位將軍奮餘威。振長策。老夫等著你們凱旋之時。再為你們慶功。」

    「諾!」張遼、張轟然應諾。他們知道。這是曹操正式讓他們跟隨曹沖了。曹沖現在的的位已經超過了曹丕。再打下關中。縱使不能繼承曹操的王位。以他的權勢、功勞再封個王也不是不可能。不管怎麼說。只要曹衝自己不犯錯。跟著他絕對是一條榮華富貴的路子。本來他們還有些擔心老曹的想法。現在老曹自己將他們交給曹沖。更可以說明老曹的心思了。也解決了他們心底的那一絲猶豫。這答應的聲音當然特別的堅定。特別的的豪氣。

    曹沖陪著曹操一個個的接見官員。直到曹操自己吃不消了才回房休息。正房當然要讓出來給曹操住了。他住在了西側的偏房。等他回到屋的時候。小雙正在燈下看書。孫尚香卻不見蹤影。也不知道到哪兒瞎混去了。

    「虎妞呢?」曹沖一邊脫衣服。一邊探過頭看了一眼小雙放下的書。撲哧一聲笑了:「喲。什麼時候看起戰國策來了?」

    小雙一邊接過曹沖的衣服。一邊含笑道:「妾身治不的國。打不的仗。理不的財。現在又沒有為夫君生個一兒半女的。只好找些書來看看。希望能對夫君有所助益。」

    「嘻嘻……你莫急。耕一遍不夠。就再多耕幾遍就是了。」曹沖摟過小雙。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怪不的你最近心思越發的細密了。那郭女王剛在孫家嫂嫂那兒面。就被你看出端倪來了。果然是開卷有益。只是不知道給你看的那房中要術。可有什麼心的否。為夫的可要檢查檢查。」

    小雙羞的滿臉通紅。縮在曹沖懷中竊笑不已。她找曹衝要書看。結果曹沖把左老道送他的一卷**經給了她。還在裡面畫了些讓人害羞的畫兒。神情逼直。筆觸細膩。讓人又想看又不好意思看。如今又聽曹沖說的如此淫糜。自然不好意思作答。

    「檢查什麼呢?」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孫尚香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一進門就大聲嚷道:「唉呀。你們在這兒檢查。我卻看到稀罕物了。夫君。小雙。快出來看洋妞啊。咦。小雙。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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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關中謠 第八節 洋妞

    「洋妞?」曹沖愣了一下,鬆開害羞的一直在推開他的小雙,詫異的問道:「哪來的洋妞?」

    「前面,就在前廳裡的,一個大秦來的洋妞,哇,黃頭髮,藍眼珠子。」孫尚香像是看到了稀罕物似的,顧不上打趣小雙,手舞足蹈的描述道:「個兒高高的,得和我一般高了吧,不對,可能比我還要高一點。還會說兩句我們的話,不過生硬得很,比我家妞兒說得還差。九……樣……九……樣……哈哈哈,笑死我了,九樣,還八樣、七樣呢。」

    孫尚香說得興奮不已,曹沖和小雙還沒聽明白呢,她自已已經捂著肚子笑成一團了。曹沖看著這個不合格的表述者,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一時半會還檢查不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大秦商人情報摸得這麼準,我剛剛回到襄陽,他就摸上門了。」

    「別只顧自個兒笑了,你怎麼知道她是大秦的?」小雙強忍著笑,將樂得捂著肚子倒在床上的孫尚香給拽了起來:「金髮碧眼的多了,可一定是大秦的,你家二郎還是藍眼珠子呢。」

    「別提他了。」孫尚香收住了笑,有些不高興的揮了揮手,像是趕走了一隻蒼蠅,她坐直了身子說道:「我剛從嫂嫂那兒回來,看到前廳裡一幫丫環婆子圍著一個洋妞在看,我就去看了一眼,聽她們說是從大秦來的,我就去和她說了幾句話,沒想到她不僅能聽懂我說話,還會說我們的話,居然跟我拱手施禮,怪腔怪調的說:久仰久仰,久仰什麼啊,她哪裡會知道我。」

    「你孫老虎的名聲大唄,人家大概是一進了襄陽城就聽說了,當然要久仰了。」小雙拉著孫尚香好奇的問道:「現在還在前廳嗎?她是不是一個人來的,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大秦人?」

    「這個我倒沒看著。洋人好像就她一個人。」孫尚香想了想說道:「外面的屋裡有一幫男人正說得開心,好像是有生人,我雖然不認識他是誰,可是可以肯定他是我們漢人,不是什麼大秦人,我好像聽見有人叫他元直。」

    「元直?」曹沖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看著孫尚香。孫尚香吃了一驚,不樂意的叫道:「你這麼大聲幹什麼?」

    「你是說那個叫元直?」曹沖顧不上跟他解釋,上前抓著孫尚香地雙肩,大聲叫道。

    「好像……是。」孫尚香有些擔心的看著曹沖,伸出手去摸摸曹沖的額頭:「你……沒事吧?」

    曹沖站起身來,轉身就要出門,小雙一見,連忙拉住他的衣擺,衝著他搖了搖頭。曹沖一下子明白過來。收回腳步,卻沒有坐下來,在屋裡轉了兩圈。仰面歎息:「他總算回來了。」

    「他是誰啊?」孫尚香莫名其妙地看著曹沖。又求助地看著小雙。

    小雙笑了笑:「零陵才子周不疑。許縣那個劉老太地兒子。你去了那麼多次。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你是說……以前跟著夫君地那個零陵才子?」孫尚香一點不覺得自己粗心。她一直以為那個瞎眼地劉老太就是劉先地妹妹。她還奇怪曹沖對劉先好。怎麼對他這個瞎眼地妹妹也好呢。感情這老太就是周不疑地母親。關於周不疑。她只是聽大雙小雙偶爾談起過一言兩語。卻從來沒聽曹沖說過。一直以為就是曾經跟過曹沖地一個謀士。後來跑了。為什麼跑地。不知道。僅此而已。

    「可不是他。」小雙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看了一下孫尚香:「我們進去收拾一下吧。他馬上就會來拜見夫君。我們這樣子可不好。」

    孫尚香見小雙說得這麼鄭重。這才意思到情況地嚴重性。連忙跟著小雙進去收拾了。她們剛離開。張松就拉著一個身材高大、面色黑黑地年輕人衝了進來。身後跟著四個年輕人。圍著一個金髮高挑地女子。

    「公子……公子……元直回來了。」張松進了門。剛開口說了幾個字。眼淚就禁不住地流了出來。曹沖霍然回頭。一眼朝張松身後地周不疑看去。周不疑長高了。也長壯了。身高足有八尺。肩寬背闊。以前白地臉色現在變成了大麥色。滿面風塵。他直直地站在那裡。兩眼死死地盯著曹沖。悲喜交加。一時有些出神。愣了片刻。這才翻身跪倒。帶著泣聲說道:「公子。我回來了。」

    曹沖看著周不疑寬厚的背,強忍著自己上前抱著他痛哭一場的**。眼前的這個人,曾經是自己來到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只有他知道自己的一些不可告人地秘密,只有他能跟自己分享一些不能跟別人說的東西,可是他這一去卻是六年,整整六年啊。

    六年再見,兩個人都已經變了,都不再是那文弱少年,周不疑成了一個武夫一般的大漢,而他,也成了位高權重的車騎將軍,不得不壓抑著心裡的激動,故意扮出一副冷靜的樣子,看著眼前這個大漢朝的海歸蛋。

    「回來就好。」曹沖悄悄的拭去眼角的淚珠,上前扶起周不疑,兩人隔著淚眼互相打量了半天,一時無語。張松在一旁笑道:「元直,話再多,也得坐下說,你和將軍這麼站著,可不是個事啊。」

    周不疑一驚,連忙向後退了一步,躬身施禮道:「不疑失禮,還請將軍海涵。」

    「永年,就你多事。」曹沖有些不快地看了一眼張松,吩咐他們坐下,這時小雙親自端著茶盤走了出來,笑容滿面的說道:「周先生可算是回來了,我家夫君這一路上一直在念叼你呢,沒想到一回到襄陽就見到你了,當真是心想事成呢。」

    周不疑一見小雙,連忙下拜:「周不疑拜見夫人。」

    「請起請起。」小雙放下茶盤,雙手虛扶:「周先生,這位是你夫人吧,怎麼也不介紹一下。」

    周不疑大窘,連連搖頭:「夫人說笑了,我們尚未成親。」

    小雙笑了。看了一眼曹沖,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此甚好。」

    周不疑有些不解小雙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轉頭看身曹沖,曹沖也出一絲輕鬆的笑容。曹沖笑著招了招手:「元直,小雙你是見過的,我就不用介紹了。這也是我的夫人,孫仲謀的妹子,孫尚香,孫伯陽說過的那個,你還有印象吧?」

    周不疑看著裊裊婷婷地從後面小步走了出來、一副文靜乖巧模樣地孫尚香,略一思索也笑道:「記得記得。」說著拜倒在地,施了一禮。隨後將那個金髮美女拉了過來,那洋妞倒也乖巧,動作雖然不熟練。話語有些生硬,倒也中規中矩,向曹沖磕了頭。行了禮,轉過去又向小雙和孫尚香行禮。曹沖打量了她一眼,讓小雙和孫尚香帶她到一邊說話。

    這時那四個年輕人才上前跪倒,給曹沖行禮。曹沖坦然地看著四個起伏作揖地年輕人,滿意的笑了:「起來吧,你們用飯了沒有?」

    曹民應道:「我等跟隨周公子一路從交州趕來,沿途聽說六月初一在襄陽有盛在博覽會,丞相和公子都會出席開幕式,因此一路晝夜兼程。今天更是一口氣趕了一百多里,這才趕在關門之前進了城。我等一進城門,就看到有人在向大秦商人打聽周公子,一問才知道是公子派的人,就急急忙忙趕到府中來見公子了,行禮都沒來得及收拾,還在府外呢。」

    「哈哈哈……」曹沖大笑:「正好我剛才也沒吃飽,一起再吃點。一邊吃,一邊給我講些大秦的事情。元直啊。當初說是兩三年,你這一去,卻足足去了六年,可讓我擔心壞了。你母親……」

    曹沖說到周不疑的母親,便想起那兩隻空洞洞地眼睛,不由得有些默然。周不疑見他說了一半卻不說了,神色也是很悲傷,嚇了一跳,以為母親有什麼不測。連忙問道:「公子。我母親怎麼了?莫非她老人家……」

    曹沖見周不疑神色驚惶,略一思索就知道他會錯了意。連忙搖手說道:「沒有沒有,你母親在許縣安好,就是想念你太緊,聽你舅父說,這一兩年一直流淚不止,眼睛……哭壞了。」

    周不疑鬆了一口氣,心頭卻是黯然,他低下頭擦了擦眼角,強笑著說道:「公子,我本是三年前就能回來的,只是到了大秦之後,聽到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特別是那個被大秦所滅的希臘的許多遺事,因而流連忘返,便與伯民他們四個商量,一起到希臘遊歷了兩年,去年才回到大秦,聽大秦的商人們說,襄陽現在每年都有博覽會,熱鬧非凡,將軍又拿下了益州和江南三郡,戰況進展中順利,這才想起離鄉已經五年,所以趕著回來。」

    「你到希臘去過了?」曹沖有些意外。

    「公子也知道希臘?」周不疑反而有些奇怪了。

    「略知一二。」曹沖笑笑。他擺擺手,對周不疑和曹民等四人說道:「飯菜也上來了,你們不要拘束,邊吃邊說。」

    「謝公子。」周不疑等人也的確是餓了,當下也不客氣,甩開腮幫子一陣猛吃。周不疑在外面呆了幾年,雖然進了大漢的疆界之後,也聽人說了曹沖已經成了車騎將軍,但對此他並無切身體會,下意識的還把曹沖當成那個沒有官職地公子,因此並無太多拘束,一邊吃著喝著,一邊像以前一樣和曹沖說話,講些在希臘、大秦的見聞。曹沖也很喜歡這個氛圍,幾個人談笑風生,賓主盡歡。

    周不疑大致的說了一遍,然後說道:「我依從公子地要求,每日寫些筆記,這幾年下來,積累了一大木箱,還收集到了不少書籍,像是希臘那個大學者歐幾里得的幾何學,阿基米德的著作,阿里塔克斯的天文學,亞里士多德的植物學,諸如此類,裝了幾個大木箱,要不是從海路過來,還真沒法運呢。」他一邊說一邊笑道:「我在路上聽說了公子的天象論。發現和那個阿里塔克斯的太陽中心說真有幾分相似,不過比他的要精到多了。還有那個阿基米德的浮力原理,與公子當初稱象地辦法也是如出一轍。」

    「哈哈哈……」曹沖笑了:「這裡面還是有區別地,稱象用的是替代法,浮力原理用得卻是排水測不規則形狀物的體積法,看起來有些相似。實際還是不一樣的。元直,你這幾年眼界大開,可惜沒有機會深入研究下去。要是劉仲玉、黃月英或者孔明他們看到這個浮力原理,一定會看中其中的差別。不過五六年前能有這個結果,已經是大獲豐收了。怎麼樣,這大秦的語言、希臘地文字,你都能辯認了嗎?」

    周不疑本來很疑惑曹沖怎麼知道阿基米德的浮力原理,聽他那個意思,好像比自己還清楚是怎麼回事。本想問問,可一想公子神奇之處太多,也許他是從天國知道地。再聽曹沖問他語言的問題,他倒不好當時就問,當下答道:「公子放心,這幾年我們幾個要四處遊歷,自然用心其語言文字,去的路上就向錢四海學了大半年,到那裡再生活了數年,翻譯這些東西,不在話下。更何況……」

    他說了一半,又停下了,黑黑的臉上有些脹紅,曹沖笑著指了指旁邊的屋子:「更何況還有你那位?她是什麼來頭?學問很好嗎?」

    周不疑有些靦腆的點點頭:「她原是大秦城邦的一個達官貴人地女兒,學識淵博,那個聯邦在爭鬥中敗亡了,她被當成了女奴,忍受不了欺凌,從主人家裡跑了出來。正好被我們救了。」

    曹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脫口而出:「還好。」

    「公子?」周不疑有些茫然地看著曹沖。曹沖一愣,立刻知道自己這個表情容易讓人誤解,連忙說道:「元直,你是不知道,我見此女容貌出眾,氣質不凡,想必不是平凡人家地女子,再說了。你周元直看中的人自然也是人中翹楚。我就怕你拐了人家公主或者皇后之類地回來,就像那個帕裡斯拐跑了海倫一樣。我倒不怕大秦人千里迢迢的殺過來,我是怕我們家裡那一位會哭得昏天黑地。」

    「你們家裡那一位?」周不疑更茫然了。

    張松一見,連忙湊到周不疑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周不疑一聽,立刻瞪大了眼睛驚喜的說道:「公子,這是真的?」

    「屁話,不是真的還是假的?」曹沖爆了一句粗口,故意虎著臉說道:「我姊可是連皇后都不做了,你要是敢反悔,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不會不會。」周不疑忙不迭地施了一個大禮:「公子有所不知,我這幾年魂牽夢縈的可就是……」他話還沒說完,卻愣住了神,呆呆的看著曹沖身後,傻在了那裡。

    曹衝回頭一看,歎了口氣,拍拍屁股走了。張松見了,也悄悄的向曹民等人示意了一下,退了出去。只有呆呆的跪在地上的周不疑,和扶著帷帳、淚眼朦朧的曹憲相對無語,唯有淚兩行。

    「沒勁。」曹沖嘟噥著回到了內室,報怨道:「誰這麼多事,把阿姊叫來了,虧得周不疑有心,要不然,真是一點迴旋餘地都沒有了。

    孫尚香嘎嘎的笑道:「你放心,我早問過那個洋妞了,那洋妞說周不疑這幾年做夢都在念著憲姊姊,哪會有錯,既然如此,當然要讓兩個思念了幾年的苦人兒早些見面了。他們可不比你,天天左擁右抱地,常在花叢中打滾。」

    「你說什麼呢,敗壞我的名聲。」曹沖有些惱羞成怒,惡狠狠的撲過去,一把將孫尚香撲倒在床上,連帶著將小雙也摟在懷中,咬牙發狠道:「我看你是越發的不上規矩了,什麼話都敢說,不好好的教訓你一頓,我這夫綱可真是沒法振了。」

    「誰怕誰呀,小雙,今天咱倆好好的收拾他一頓,省得他在這房裡還要擺什麼車騎將軍的譜兒。」孫尚香一躍而已,翻身騎在曹沖身上,兩隻手不規矩的伸進了他的衣下……

    襄陽地博覽會在丞相大人親臨地情況下熱熱鬧鬧的召開了,襄陽城天天人山人海,把負責安全地麋芳和襲肅嚇得不輕,好在丞相和車騎將軍有許的虎衛營護著,平南將軍滿寵又將大營暫時移到了襄陽城外。丞相府地刺奸大人郭奕和車騎將軍府的賊曹一起出動,嚴密監視著襄陽城裡的一舉一動,總算沒有鬧出什麼大事來。曹操在襄陽參觀了兩天之後,帶著人向前巡視到江南長沙郡和武陵郡,並召見了黃忠、張任、樂進三人,七月中才回到襄陽。稍作休息,隨即趕往許縣,準備半個月之後在許縣召開的精簡版博覽會。

    許縣的博覽會由新上任的河南尹劉巴一手處理,他已經操辦了六屆博覽會,經驗老到,再有一幫帶來地掾吏的幫忙,他準備得有條不紊,井井有條,把許縣這個規模雖然略小了點。規格卻升了一級的博覽會辦得有聲有色,上自天子、丞相,下至百官、黎民。交口稱讚。

    八月博覽會剛開了幾天,代郡、涿郡徵調的騎兵趕到了許縣,給曹沖帶來了一個難題。丞相府下的命令徵調的是四千士卒,每個郡兩千人,結果涿郡來了兩千人是不假,可是馬來了四千多匹,代郡則更誇張,三千人出頭不算,戰馬足足五千匹。估計曹彰把烏丸人的老底子全掏得並不多了。更可惡的是,曹彰和趙雲不約而同的給烏丸人開了個白條,軍餉只支付了他們趕到許縣地,戰馬都沒給錢,說是到許縣向車騎將軍要,車騎將軍有錢,富得流油。

    也不知道烏丸人是直腸子還是傻,或者是什麼別的原因,這五千多人、九千多匹戰馬就這麼到了許縣。看得大漢丞相老曹同志都有些眼紅,琢磨著是不是趁機把虎豹騎的戰馬更換一批。

    「父親,這……」曹沖有些忐忑不安地將報表交到曹操手裡。

    「怎麼?吞不下了?」曹操笑嘻嘻的說道:「要不讓我兩千匹?」

    「父親要馬,我馬上讓人去挑兩千匹最好的給你就是,何必要談讓這個字。」曹沖見老曹沒有發飆,心裡放鬆了一些,連忙拍了一個老大的馬屁,送上一個大大的賄賂,他現在是放心了。老曹對他那絕對是不會虧待的。送得越多,賞得越豐厚。

    「豎子。到底是有錢人啊,兩千匹戰馬說送就送了。」曹操斜著眼睛看著曹沖,想了想說道:「來就來了吧,也是一片心意,去打仗,總要留點備用的力量。這樣吧,你這兩千匹馬先留在我這裡,七千匹戰馬,五千多人你都帶走,加上你原先的龍騎,這樣也有六千多人,你可想好了由哪些人將騎?」

    曹沖大喜,連忙匯報工作:「回稟父親,已經大致有了個方案。六千多人,我準備分成三軍,每軍兩千人,中軍由陳到帶領,龐會為副,左軍龐德帶領,張雄、張虎為副,右軍閻明帶領,張泉、趙廣為副。父親看可妥?」

    曹操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的想了想,這才抬起頭對曹沖說道:「別地都好說,龐德龐令明,可是馬家軍裡面出來的人,當年還是馬超的部下,讓他去對付馬超,是不是有些不妥?」

    曹沖微微一笑:「父親放心,我正準備利用這一層關係。馬超現在在武都、隴西、漢陽三郡活動,而韓遂卻在金城,他們利益不均,必有隔閡,我準備先穩住馬超,集中力量先殲滅韓遂,然後反過手來收拾馬超。閻明和韓遂有滅家之仇,早就想要殺回西涼,因此並不用擔心,而龐德,我需要幾個人來安他的心,同時也擾亂馬超韓遂的視線。」

    「馬騰?」曹操一語道破。

    「父親英明。」曹沖頜道。

    「倉舒,你在江南用的那一套合縱之術,大獲成功,可是到了西涼卻未必有效。」曹操撫著鬍鬚,緩緩說道:「韓遂那個人見識不凡,可不是劉備、孫權可比的,他要不是生在西涼那個地方,而是生個關東或者江南哪個富庶一點的地方,絕對是一方豪雄。當年在何大將軍府中,我就見識過此人,如今三十年過去了,他大概有七十多了,還能縱橫西疆,沒點門道是做不到的。你不要大意了,被他趁亂取利,反而貽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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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關中謠 第九節 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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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看著曹操嚴肅的面孔,先是低頭躬了一躬:「父親說的是。」然後接著說道,態度很誠懇,因為他本來就是很真誠的想向這位用兵的大行家請教:「不過我有一愚見,還請父親指

    曹操對曹沖的態度很滿意,他固然對曹沖的日漸成熟感到滿意,可是心裡倒底還有一絲做父親的虛榮,總覺得曹沖再厲害,那也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即使他剛剛二十歲就做到了四十多歲時的成就,在他的眼裡,他永遠是一個不時要向自己請教的小孩子,而曹沖也很適當的一直保持著這一點,不僅是因為他知道老人的心理,更因為他確實對這位三國第一的軍事家保持著足夠的尊敬,並不敢因為自己的成績而自傲。

    曹操看著曹沖,微微點了點頭:「你說說看,大家一起參詳,總比獨斷要好一些,雖然你師公那本《獨斷》寫得的確是很好。」

    曹操說完,不禁笑了起來,對自己的幽默感到一絲得意。曹沖也笑了,《獨斷》是蔡邕的大作,專門解釋漢代的禮儀規章制度的,也只有蔡邕那種大學者才編得出來。他自然是看過的,所以曹操一提,他就會意的笑了起來。

    「兒臣不敢。」曹沖笑道:「此次入西涼,情況與江南大不同。劉備在交州這蠻荒之地本無根基,又不知用兵之道,只知道兵多則強,卻不知過多了反而不是好事。孫權雖然有揚州,但是揚州豪強並非歸心,所以他一方面要對付我,一方面又希望能緩出時間來對付內部,兩頭失著,最終一敗塗地。而西涼則不同。西涼雖然是苦寒之地,但韓遂在金城頗有威望,在西涼經營三十年。早就根深蒂固,比起孫家在揚州的根基要牢得多,更不是劉備這等外來之人可比。馬超兇猛善戰,更因為有一半羌人的血統,很受羌人愛戴,被稱之為天將軍。那些羌人不會輕易被說動的,我們可趁之機並不多。」

    曹沖說得很慎重,也說得很有條理,把江南和西涼的情況看得很明白,曹操聽了,心裡的擔心去了,頻頻點頭說道:「你能這麼想,可見沒有輕視西涼的成份,這我就放心了。打仗就是這麼回事。你再有威望也沒有用,只要有一次疏忽,就有可能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之輩打敗。甚至可能一敗塗地,永無翻身之時。西涼那個地方打了幾十年的仗了,就連皇甫義真那樣的名將都沒辦法根治,可想其難。董卓雖說凶殘,可是他在西涼地戰績,卻是響噹噹的,也不過只能保持戰線而已。段太尉可謂是征羌第一人,兩年之間蕩平東羌,可是東羌沒有了。那裡還是沒有安定,唉,任重而道遠啊。」

    「皇甫將軍施恩,段太尉好殺,兩者都走了極端,所以只能取一時之效,不能長治久安。」曹沖搖了搖頭說道:「施恩也好,好殺也好,首先都要有強悍的實力。有了讓羌人不敢輕舉妄動的實力。施恩他方知恩,好殺他才怕殺,要不然的話,施恩就是養虎為患,好殺就是官逼民反。」

    曹操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半天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曹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段太尉殺光了東羌,可是那塊地方卻空了下來。沒有漢人去佔領。最多只能平靜一時,其他種羌人來了。遲早還要禍亂,因此縱使舉國之力,費巨萬之資,不過保得一兩年平安而已,細算起來,還是得不償失,這也是朝中眾臣覺得不如棄地地原因。」曹沖緩緩道來,不急不徐:「就像當初衛霍橫絕漠北,耗盡了文景之治六七十年的積蓄,趕跑了匈奴人,可是匈奴人走了,鮮卑人又來了,還是邊患不絕,縱使孝武皇帝那樣的人都不能根絕,何況現在的大漢這副模樣?」

    「那你的打算呢?」曹操突然問了一句。

    「西涼不可失,而要長保西涼不失,就要大漢腹地富強,只有大漢腹地富強,才能支持長守西涼,也只有長守西涼穩定,才能保證三輔清靜,百姓安居樂業,腹地才能富強,這兩個因素是相輔相成,不可或缺的。說到底打仗是個費錢的活兒,可是不打仗,你就是賺了金山銀山,也不過是替人做嫁銀已。」

    「所以你才要學趙充國。穩步推進。打一塊。佔領一塊。以屯養戰。以戰護屯?」曹操笑了。撫著鬍鬚問道。

    「正是如此。」曹沖點點頭。又接著說道:「西涼為什麼會亂?還是因為西涼窮。他們或者無法生存。或是見大漢內政不安。貪念促使他們要來掠奪。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我們自己不亂了陣腳。他是拖不起地。我們地經濟實力比他強。如果不貪功冒進。逐步蠶食他們地空間。想來他們是找不到可趁之機。之所以用分化之術。也是利用他們物資短缺地弱點。來降低我們攻擊地難度。當然這個分化時要計算好尺度。不能養肥了他們。反過來咬我們一口。我們要地是能撲人地餓狗。而不是一隻反噬地餓虎。分化只是一個手段。卻不是唯一地手段。」

    「當然了。歸根到底。還是要朝庭有足夠地能力養得起一支能夠威懾那些羌人地軍隊。然後再和羌人談招撫或者鎮壓。都是水到渠成地事情。」

    「好。」曹操一拍手。「你去好好地打。不要著急。我雖然年過六十。可是再打理個幾年政務還沒有問題地。你不要擔心這裡。你地新政我會一步步地推行下去。保證不會誤了你地事。」

    曹沖笑道:「有父親親自打理。我何憂之有。」

    曹操笑了笑。看著嘴唇上剛剛長出一些茸毛地曹沖還顯得有些稚嫩地臉龐。滿意地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欲言又止。臉上地笑容淡了。無聲地歎了口氣:「你去忙吧。趁著張他們還有幾天才能到達。先把騎兵練起來。多操練一天。早熟悉一天。也就能早用一天。」

    「諾。」曹沖見曹操有些心事,不敢多問,當下起身離開。

    曹沖在許縣城外的丞相長史大營東面又建了兩個大營,一個由騎兵佔用,一個準備給隨後到達地步卒。他本來準備只帶一萬精銳步卒到關中去。可是老曹還是不放心,讓張遼和張兩人各自把手下的五千人一起帶往關中,將曹沖的步卒人數增加到了兩萬。夏侯稱、鄧艾、魏延等人到襄陽來地時候,就把自己的手下帶來了,而張遼和張去襄陽的時候沒有想到曹操會改變命令,讓他們把老部隊也帶上,只帶了自己的部曲,所以他們耽擱了幾天,等部隊來了才向許縣趕。

    曹沖不想浪費時間。他將騎兵將領佈置好了之後,面對著六千多徵募來的漢胡騎兵講了話。講話之前,先將答應他們的軍餉發了下去。然後告訴他們,你們這麼多人裡面,肯定有一部分人拿不到下個月地餉錢,因為我要在這裡集訓,一個月之後,將達不到要求地士卒遣散,到時候發你們一些路費,哪兒來還哪兒去。對自己沒信心的,就不要跟著訓練了。省得白吃苦頭,趁著許縣熱鬧,你們手頭也有錢,想吃點啥喝點啥買點啥地,趁早去吃去喝去買。

    那幫被徵募來的漢胡騎兵本來並不是很想當兵,不少人是打著主意到許縣吃點喝點,然後買點稀罕物事趕快回家。可是到了營中住了兩天,發現曹沖的部下確實是吃得好,吃得飽。緊接著又拿到了餉錢,發現比當初趙雲、曹彰許諾的還要豐厚許多,他們心動了。再被魏延、許儀等人別有用心的一忽悠,一個個的都有些不想走了,現在一聽曹沖說不合格地要被趕走,反而來了牛勁,開玩笑,不合格被人趕走,那誰丟得起這人。

    拼了。

    接下來的集訓連虎豹騎看了都有些眼暈。這幫人就差連睡覺都在馬上了。整天吃飽了喝足了就開始訓練,直到累得從馬上滑下來為止。士卒們玩了命。三個主將也沒閒著,陳到∮德和閻行三個人暗中較起了勁,變著法兒的折磨那些士卒。新兵們勝在都是北方人,騎術精涼,身體素質好,而跟了曹沖五六年地龍騎兵則不僅戰術熟練、個人素質強,更勝在配合熟練,對長戟和馬鐙的掌握能力,不是那些騎慣了無鐙馬的騎兵可以比較,龐德和閻行本來還有些不樂意,覺得自己帶了這麼多年的騎兵一下全歸了陳到,讓他佔了大便宜,可是在訓練了半個多月以內,在私下裡較量了幾次之後,龐德和閻行對陳到也有了一份惺惺相惜,沒看出來這個當了幾年悠閒太守的傢伙還是個用騎的高手,同樣用新兵他也不落下風,這時才佩服了曹沖的用人眼光。

    將軍們暗中較勁,手下的那些小將們也一個不服一個,都是二十出頭、三十不到的傢伙,哪個不是牛逼哄哄,一下子湊到一起了,豈有不較量一番地道理。他們一較量不要緊,把夏侯稱給眼饞得不行,他可是龐德和閻明調教出來的高徒,自詡用騎也有一套,現在天天看著騎兵對決,他卻在一旁閒著,那可真是百爪撓心,坐立不安。他向曹沖請求了幾次,你讓我也去掌騎吧,做你的親衛騎也行,陳到手下不是還缺一個副手嗎?讓我去吧,五百人,五百人也行啊。

    曹沖一口回絕了他,還老氣橫秋的對他說:「不要光想著幾千騎兵對決,這點小戰術有什麼意思,你應該多想想怎麼從戰略大局上著手,準備做個指揮上萬人的將

    夏侯稱被曹沖這麼一說,知道騎兵是沒他玩的了,只得天天跟著鄧艾等幾個人去討論戰局,實在饞得不行的時候,就伙著鄧艾、魏延幾個人帶著親衛騎出去一圈,算是過過乾癮。

    八月下,許縣的博覽會接近尾聲的時候,張、張遼帶著部隊趕到了許縣,許縣地騎兵選拔也開始了,誰也不想成為最後被趕走的幾個,新兵們差點打出了真火,連曹操都看著有些不忍心了,勸曹沖全部留下算了,反正也不多這幾個百個人。曹沖雖然也覺得可惜,可是為了大局。還是狠心刷掉了近一千人,發放了兩個月的軍餉讓他們回家,該幹嘛幹嘛去。

    幾百個漢子,拿著軍餉木然的站在眾人面前,無地自容,看著手裡的錢心裡很不是滋味。有幾個甚至痛哭失聲。這個場景讓兩萬多人同時記住了一個原則,車騎將軍麾下,只要精兵,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來混飯吃的。

    騎兵整頓初步完成之後,天子在許縣觀兵,召開誓師大會,隨後曹沖帶著兩萬五千大軍向西進發。兵過洛陽,曹沖特地在洛陽停了一天,由賈詡陪著到洛陽城轉了一圈。

    賈詡站在洛陽城前感慨萬千。曾經看過洛陽城雄姿的張遼等人也是沉默不語。當年氣象威嚴地洛陽城如今已經掩映在亂草雜樹之間,城外是一片片連綿的樹林,雜草叢生。而洛陽城裡。也是殘垣斷壁,空無一人,房頭屋角茂盛地野草在風中搖曳著,訴說當年洛陽城地輝煌,偶爾幾隻野兔、野狗悠閒自得的從他們面前走過,站在遠處,回過頭來看著這一群怪異地人們,神態安靜而無畏,看樣子他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人這種生物了。

    高大地宮門。跨越大街的飛闕,斑駁的宮牆,倒在地上的石辟邪,金馬門前的基座,一切都是那麼安靜,那麼平淡,可是看到它們的人,卻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曹沖沒有看到戰火前洛陽城的盛況。可是憑著他的想像能力,從眼前看到這些遺跡,他大致也能想到洛陽城當年的雄姿。看到這殘破地洛陽城,他想起了前世看過的圓明園。可不同的是,圓明園是外賊破壞地,而洛陽城,卻是大漢人自己破壞的。這更讓他覺得悲憤,卻偏偏這份悲憤只能憋在心裡,無處發洩。

    「董卓被點了天燈。實在是罪有應得。就憑著他燒燬洛陽城這一條,就夠點他十次天燈的。」曹沖長歎一聲。咬牙說道。

    賈詡垂淚無語,默默的跟在曹沖身後,緩緩的回身出城。眾人的心情都很壓抑,一路走來,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隱隱的抽泣聲和得得的馬蹄聲,偶爾摻雜著戰馬的噴鼻聲。

    曹沖一邊想一邊走,不知不覺得地沿著大道走了很遠,快接近高大的城門了。賈詡忽然驚醒過來,追上來拉住了曹沖的馬韁,臉色急切的朝著曹沖連連使眼色。曹沖正在出神,看到賈詡如此,不免有些奇怪:「先生有何事?」

    「將軍,你不能從這個門出城。」賈詡指著不遠的城門說道。五十步外,是一座高大的城門,左中右三道城門,殘高約有五丈開外,寬厚的城基上,城門樓雖然只剩下了一半,卻依然給人一種很高大的威壓感。城門早就沒有了,空蕩蕩的洞門,像是風燭殘年地老人掉光了牙的嘴。

    「為什麼?」曹沖看了看其他人,發現其他人都在身後十餘步都停住了腳步,臉色很複雜的看著他們。有的人的臉色甚至有些緊張,而有些人則有些期待。

    曹沖不解其意。

    「這是平城門,是當年洛陽城的正門。」賈詡提醒道。

    「是嗎?」曹沖抬起頭看了看前面寬達十丈以上的大道,笑道:「難怪這麼寬,原來是正門。」

    「正是。」賈詡見曹沖還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又提醒了一句:「此門與宮闕相連,平時不開,唯有天子去郊祀之時,方從此門出

    賈詡在天子兩個字上加了重音,曹沖一下子明白過來,感情這是天子才能走的門,做臣子地不能走,就是這洛陽城已經廢了你也不能走。他看了看城門,又看了看賈詡,臉上出一絲笑意,勒緊了韁繩,胯下地烏丸馬有些不耐煩的蹬踏著十幾年沒有清掃地地面,激起一陣陣的灰塵。

    賈詡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湊近了曹沖,悄聲說道:「將軍,莫要授人以柄。」

    曹沖淡然一笑,他瞇起眼睛,看著破壞而威風尚存的平城門門樓,沉默了半晌,圈轉了馬頭:「那先生以為,我當從哪個門出城更妥當一些。」

    「大軍西征,當西面的廣陽門出門。城西十里,有平樂觀,當初孝靈皇帝派兵出征,將軍領旨後都是從此門出去,在平樂觀耀兵,然後再出征的。」賈詡鬆了一口氣。連忙解釋道。

    「呵呵呵……」曹沖笑了,卻沒有說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平城門,一馬當先向西馳去。眾將見了,也跟在後面奔出了城門。

    在起步的那一剎那間,一隻被隆隆的馬蹄聲驚嚇住的野狗,夾著尾巴、灰溜溜的從平城門衝了出去,消失在門外的亂草叢中。

    曹沖心裡煩悶,他放馬直奔。沿著城西雜草叢中地舊道狂奔,不到片刻,就看到了一個野草稀疏的廣場。廣場北面是一個殘存的夯土台,高大雄偉,被夕陽照成了金黃色,氣勢森嚴,可惜上面的幾莖野草,將它的氣勢一掃無存,反而平添一種諷刺意味。

    寬大的廣場上,因為夯土堅實地原因,野草雜樹沒有其他地方那麼茁壯。曹沖等人的到來,驚得幾隻野兔從草叢中一躍而起,驚恐的看了一眼迎面撲來的馬蹄,飛快的向遠處跑去。

    看著那些野兔野狗,曹沖心頭著惱,一揮手:「射!」

    話音未落,一支長箭從人群中飛射而出,正中一隻剛剛躍到半空中的野兔,接著一匹白馬飛馳而出。一個白袍將軍在馬上連發三箭,箭箭中的。那人飛馬趕到中箭的野兔面前,也不減速,僅憑雙腿控制戰馬,從馬上彎下腰,手疾眼快抓住了野兔的長耳,轉眼之間,又圈馬奔了回來,手中拎著三隻野兔。哈哈大笑:「諸位莫怪。稱今天佔了首功,晚上請諸位烤兔肉吃。」

    「就你能射嗎?這裡哪個不是騎術精良。箭術過人。」許儀看著夏侯稱那副小人得意地樣子,大聲的笑了起來,故意不屑的說道。

    「哈哈哈……正禮說得對,像閻將軍∮將軍這樣地騎射高手在,我本不當獻醜,只是將軍大人下令了,我也只得奉命行事。正禮也莫急,你看,前面的野兔還有不少,你不妨也去打兩隻來,不過,用刀劈的不算,哈哈哈……」

    曹沖看著躍躍欲試的眾將,笑了笑,一揮手說道:「雖然天子不在,可是咱們也在這平樂觀耀兵一次,眾位莫要藏拙,就拿出你們的手段來,將這些佔了平樂觀的野兔野狗之類的畜生,全部掃蕩一遍。」

    「諾!」眾將一聽興趣大增,轟然應諾,忽哨聲此起彼伏,一匹匹戰馬衝了出去,轉眼間曹中身邊就只剩下了賈詡、張遼、張等幾個年紀大一些的人,以及負責護衛的典滿和二百豢,年紀輕一點地,就只有郝昭了。

    「將軍……」賈詡撫鬚微笑,剛要說些什麼,曹沖抬手攔住了他:「先生,這平樂觀是天子耀兵之所,這些畜生看我大漢有難,居然敢大模大樣的住在這裡,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僅要讓他們把這些畜生清除掉,我還要讓大軍今天在這裡紮營。總有一天,我還要重修這平樂觀。」

    賈詡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將軍所言甚是。」

    「先生,可有興趣陪我上台一觀?」曹沖指了指高台。

    「將軍有興趣,賈詡自然奉陪。」賈詡微笑著,上前一步:「詡為將軍帶路「有勞!」曹沖微微一笑,讓開了身子。賈詡甩鐙下馬,當先上前走去。曹沖隨後跟上,典滿將二百豢佈置在台下,自己帶著二十個親衛跟了上去,張遼等人也一起跟了上來。

    平樂觀的觀兵台很高,站在上面,不僅下面寬闊的演兵場一覽無餘,就連十里以外的洛陽城也盡收眼底。只是洛陽城裡現在實在太衰敗了,所能看到的,是雜亂無章的綠色,掩映著暗淡的紅色宮牆。

    「先生當年到過洛陽,可曾想到洛陽城會有這一天嗎?」曹沖憑欄遠眺,半天才說了一句。

    「唉——」賈詡長歎一聲:「我三十年前到洛陽城的時候,洛陽城繁花似景,接踵摩肩,說是揮汗成雨也不為過。我第一眼看到洛陽城牆地時候,在官道上呆呆的看了半天,擋著了後面人的道路,還被一個達官貴人抽了一鞭子,將軍可以想見當年的壯麗。當時哪會想到洛陽城會成為今天這副模樣,看得我心酸不已,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知光武皇帝再世,會作如何想?」

    賈詡說著,心傷難平,低頭長歎一聲。曹衝回頭看了看張遼和張,張遼緊繃著臉,一聲不吭,張歎息著,連連搖頭,氣氛一時有些悲涼。

    「諸位,何必如此作小女兒態。」曹沖仰天大笑,回身指著遠處的洛陽城,慷慨激昂:「事已至此,莫要空垂淚,作無益之悲。沖願與諸位一起努力,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3 23:37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十節 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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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軍在平樂觀紮營,將演兵場上的雜草除去便是一塊絕佳的平地,當然演兵場再大,也不容不下曹沖的大軍。要知道除了兩萬五千部隊之外,還有上萬的民夫和過萬的官奴婢,所以營盤扎得很大,連綿十里,從洛陽城邊接過來,正好將演兵場這塊地方包圍在中間。

    曹沖的大帳就紮在了高高的觀兵台上。

    觀兵台上十丈見方,地勢高敞平整,紮下一個大帳顯得綽綽有餘,二百豢,一千鐵甲軍將高台圍得鐵桶也似,二十名豢和二十名女衛在台上護衛,背朝大帳,眼睛警惕的看著四面連綿的大營。一眼看不到頭的營盤裡點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將平樂觀方圓數里點綴得如星空一般。

    曹沖在大帳前點起了一堆篝火,十數名重將圍著篝火坐著,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下午一場意外的狩獵,收穫了十幾隻野兔和兩隻野狗,還有些說不出名的野味,正好成了他們口中的美味,現在已經全被剝了皮架上火上烤著,一滴滴的油落到火中,火苗竄起老高,絲絲的響聲不絕於耳。

    行軍不准飲酒,好在曹沖帳中有茶。

    女衛們在孫尚香和小雙的指揮下,將一杯杯冒著熱氣的香茶遞到眾人的手中,張遼和曹沖接觸不多,見孫尚香親自給他端茶,覺得有些受寵若驚,接著茶杯剛要起身致意,曹沖擺了擺手說道:「將軍不必多禮,如果實在過意不去,以後她纏著你請教騎兵之術的時候容忍一二便是了。」

    張遼有些驚愕,雖然一直知道曹沖的妻妾沒什麼規矩,可是像這樣大模大樣的出現在屬下的面前,而且孫尚香還是一副將官的打扮,還是有些不習慣,現在聽曹沖這麼一說,看來孫尚香的茶可不好喝。以後要付出代價的,不免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其他人,見法正∮統等人安之若素,還是笑了笑,舉起杯一飲而盡。

    「將軍。茶是要慢慢品的,不是象喝酒一樣圖個痛快的。」張見了,一邊用匕首割下一塊兔肉送到張遼手邊,一邊玩笑道,然後拿起杯子淺淺地抿了一口,做了個示範。

    「哈哈哈……」曹沖哈哈大笑,用油膩膩的手指著張,對張遼說道:「將軍莫要聽他的,想怎麼喝就怎麼喝。這種茶就是為了去油膩的,沒有什麼講究,暢快就好。」

    張遼正被張說得有些尷尬。聽曹沖這麼說,又看到曹沖一手拿著刀,一手端起一隻耳杯一飲而盡,嘴邊儘是亮亮的油膩,這才放了心,釋然一笑,將小雙剛剛加滿的杯子再次舉起,衝著曹沖示意了一下,仰頭飲完。一抹嘴說道:「將軍說得有理,這樣喝才痛快眾人聞言,都笑出聲來。十幾個人一邊飲茶,一邊割著烤好地肉,談笑風生,彼此之間很快就拉近了距離。在曹沖的鼓動下,年輕小將們向張遼、張請教起了用兵的方法,兩人開始還有些謙虛,後來見大家熱心。再者自家的兒子也都在眼前,也放開了架勢,給這幫年輕人講述一些以前的經典戰例。

    小將們聽得入神,不知不覺的吃完了肉,喝完了茶,一個個還捨不得離開,圍著篝火久久不願散去。張見天色已,這才示意了一下正說得入神的張遼,起身向曹沖告辭。

    將軍們散去了。幕僚們也各自下台去休息。曹沖留下了賈詡。重新讓人上了些香茶。這才正色說道:「文和先生。大軍已經起程。雖然還要有一個月地時間才能到關中。可是我想還是有備無患。先向先生請教一下平定關中地方略。心中好有個準備。」

    賈詡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快要熄滅地篝火。若有所思地說道:「關中。快要下雪了吧?」

    曹沖怔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又帶著些疑惑地看著賈詡。旁邊正在添茶地小雙瞟了曹沖一眼。輕聲細語地說道:「先生說得有理。現在已經是九月初。到了關中得是十月中旬。照理說是該下雪了。先生是說。西涼人會在下雪之前再來劫掠一番嗎?」

    賈詡看了若無其事地小雙一眼。詫異地神情一閃而沒。

    曹沖恍然大悟:「先生是說。我軍到達關中之前。關中可能會有一戰?」

    賈詡點了點頭:「韓遂謀略出眾。他只佔了金城一郡。金城人口太少。最盛地時候不過四千戶。而且不生五穀。只宜放牧。以前便經常要關內接濟。如今打了幾十年地仗。總就山窮水盡。無以為繼。大雪一下。他地日子就會很難過。羌人是他地根基。所以羌人地東西他是不敢搶地。必要地時候還要救濟他們一點。所能掠奪地方向。向北是武威。向東是隴西、漢陽。可是現在馬超在武都。韓遂不會在這兩個郡大肆掠奪。以免引起和馬超地誤會。」

    曹沖停下手中的茶杯,凝思了一會,蜃表示贊同。韓遂在正常情況下不會主動與馬超產生衝突,因此他在隴西和漢陽兩郡縱使要搶,也只能適可而止,而且這兩個郡的人口雖然比金城略多一些,但也多得有限,必然不能滿足韓遂的需要。那麼他除了向北去搶武威之外,就只能揮師東下,捨近求遠,到安定、北地,甚至遠到扶風去搶。西涼人以騎兵為主,來去如風,一談到搶東西,只怕會一個個興奮異常,千把裡的路對他們來說也就是三五天地事。自已即將進兵關中的公文已經發到了司隸校尉鍾繇和護軍將軍夏侯淵的手裡,他們以為援兵將至,說不定可能會放鬆警惕,以為韓遂不敢來劫,而韓遂正是可能打個時間差,在自己到達關中之前撈一票就走。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到關中面臨的可能就是一個爛攤子。

    而換句話說,如果夏侯淵想在自己到達關中之前打個勝仗,就有可能率軍出擊,與窮途末路的韓遂硬撼,這種情況下,還是極有可能落個大敗。縱此不敗,他如果折損過大,自己的人手必然吃緊,一到關中可能就要向丞相府提出增兵的要求。

    這顯然不是丞相府願意看到的,當然也不是他希望發生的。

    但卻是完全有可能發生地。

    夏侯淵統兵多年,行軍速度快是他地最大特點。軍中有諺:「典軍校尉夏侯淵,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其特點可見一斑。要知道他統領的可不是騎兵,而是步卒,以這種速度行軍,用得好是可以打別人一個措手不及,用得不好,就要以疲卒進行攻堅。成功與風險共存。

    他打了這麼多年仗,現在只是行領軍將軍,而自己才出道五六年。卻是車騎將軍,難保他心裡不會有疙瘩。更讓曹沖不放心地是,曹丕四友中的三個,現在可都在關中,手握兵權,特別是司馬懿可就在夏侯淵的身邊。如果他們在裡面起點壞的作用,就算夏侯淵比較冷靜,也難保不會有人竄掇他,特別是韓遂可能主動來犯的情況下。

    人一旦有了妒嫉心。再理智的人都會犯錯誤。

    曹沖在瞬息之間,就將關中可能出現地情況想了一遍,不由得生出一陣寒意。他想了想笑道:「我明天修書一封,讓叔權先行一步,請領軍將軍固守扶風,通知武威、張掖諸郡小心防備,先生看如何?」

    「將軍說的是。」賈詡微微一笑,欠了欠身說道:「如此一來,韓遂掠奪不得。只有向隴西、漢陽下手了。」

    曹沖看著微笑的賈詡,暗自讚歎,這個大謀士果然利害,稍微一提醒,既避免了自己一到關中就遇到尷尬局面,又逼著韓遂和馬超起糾紛,果然是一石二鳥的妙計。

    「先生以為,到了關中當行何種方略為佳?」曹沖解決完了最急的事,又把話題拉回大方針上來。賈詡笑道:「將軍既然想徹底平定西涼。想必已經對西涼這幾十年來的戰事已經有了回顧。從中分析過成敗得失,我就不用再饒舌了。我是西涼人。就從西涼人的角度來說說西涼的事情,希望將軍不要見怪。」

    曹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先生儘管直言。」

    賈詡打量了一下曹沖的臉色,見他面色平靜溫和,並無敷衍之色,這才說道:「西涼人要搶關中,天天想著進取中原,並不是西涼人生性貪婪,也不是那些重臣所說西涼地漢人都是刑徒後人,西涼的羌人生性喜歡不勞而獲,天生都是做強盜的惡人,而是西涼苦寒,他們不搶,就無法活下去,為了生存,只得如此,道義之類地說教,只得先放在一邊再說。」

    賈詡說到這裡,停下了話,直視著曹沖的眼睛。曹沖沒有注意看他,只是看著篝火沉思,他對這些少數民族的生存狀況有所瞭解,對賈詡這個聽起來有些強詞奪理的「搶劫有理」的說法並無太多的道義上的反感,相反倒覺得賈詡這是真正說到了點子上。不解決那些西涼人的生存問題,西涼就不可能真正的平定,縱使派重兵駐紮,他們在死亡和造反之間,估計還要選擇造反,哪怕這樣只能多活一天也行。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感覺到賈詡正在看著自己,連忙抬起頭來笑道:「先生說得極是,這也正是我在考慮地問題,不知先生可有什麼解決之道?」

    這次輪到賈詡詫異了,他遇到過許多人,說到西涼的戰亂時,十有**是指責西涼人,要麼是恨不得全部殺光西涼人,要麼是嗤之以鼻,不把西涼人當漢家子民,就連從西涼出來的段,也是抱著如此的態度,所以才毫不留情的對羌人痛下殺下。就算是傾向於招撫的溫和派,從心眼裡也是看不起西涼人的,名將張奐就是西涼人,他立了功之後當受封賞,他寧願把這個機會換成遷家到弘農郡華陰縣,從此脫離西涼這個地方。

    象曹沖這樣對西涼人沒有明顯的歧視的重臣,而且還是個少年得志地貴戚,是賈詡看到的比較出格的一個。這讓賈詡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少年,他覺得這個少年身上有太多他不理解的謎,他甚至開始慢慢有點相信七年前周不疑轉述的曹沖那句名言了。

    或許,他是真心的。

    「因此,想要徹底解決西涼地問題,不僅僅是軍事問題。更多的是怎麼讓西涼人能夠活下去地問題。」賈詡讓開了曹沖地眼神,捻著須尖,不緊不慢的說道:「將軍到了關中之後,有七八萬精銳在手,足可以讓西涼人不能入關中一步,如果再讓西涼人覺得跟著將軍可以活得更好。至少是不用天天為了吃一口飯而犯愁,我想,要想徹底平定西涼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

    他想了想又說道:「只是時間可能會久一點,關中衰敗,要想養活這麼多地人,還要顧及到西涼,難度實在不小。要想短期內見效,只怕是不可能的。」

    曹沖蜃表示贊同,他思考了好半天。這才將手中已經涼了的茶水一飲而盡,對賈詡亮了亮杯子笑道:「先生一言,為我指明了方向。感激不盡。還望先生以後都能如今夜一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讓我能在平定西涼的事情上少走彎路,少犯錯誤。」

    賈詡連忙拱手還禮:「詡自當如此。」

    曹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夜也深了,明日還得趕路,先生還是早些休息吧,我要好好思量一下先生說的問題。然後再向先生請教。」

    他回過身對孫尚香說道:「秋深夜涼,讓人把子文送來的那張白虎皮給先生送去,也好遮遮寒氣。」他想了想又說道:「還有那虎骨酒,也取兩瓶送去。」

    賈詡連忙推辭:「將軍不可,白虎皮和虎骨酒皆是鎮北將軍送給你的,如何能讓我糟踏了。」

    曹沖呵呵一笑,扶著賈詡的手臂說道:「先生,我身子骨壯,一時半會還用不著這些。我看先生走路時。腿腳略有不便,想來夜裡吃不住夜寒,用點這個虎骨酒,正是對症下藥。這可是丞相大人親自試過的結果,先生不妨一試。」

    賈詡看著曹沖笑嘻嘻地臉,清澈如一潭清水的純淨眼神,沒有再說什麼,後退兩步,低下頭深施一禮:「如此。詡謝過將軍。」

    曹沖笑了。讓人拿著白虎皮和虎骨酒,摻著賈詡下台去了。曹沖看著賈詡消失在夜色之中。這才轉過頭來,扶著欄杆看著下面連綿不絕,看起來到了天邊的一般地點點篝火,聽著遠處傳來的刁斗聲,頓時感到了一種愜意,豪氣頓生。

    沙場秋點兵,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夫君,你這次下的本錢也忒大了些吧。」孫尚香拿過大氅來披在曹沖的身上:「別光顧著別人著不著涼,你自己也該小心一點了。」

    曹沖嘻嘻一笑,回手拉住孫尚香的手,扭過頭又對小雙笑道:「小雙,你今天提醒得很好,我一下子還真沒想出來他說下雪是什麼意思,也虧得你提醒我他的腿腳不太好,這白虎皮和虎骨酒才送得恰到好處。」

    小雙抿著嘴,悄然一笑:「夫君忙的事太多,沒有看到賈先生這兩天經常看天色,也沒注意到上馬下馬時皺著眉頭,我沒什麼大事可想,只有注意這些小事了。」

    曹沖笑了,看著臉上洋溢著自信光芒的小雙,他欣然的張開雙臂,將兩個美人一左一右地攬到懷中,扶著她們的香肩,嗅著頭上的髮香,舒坦的閉上了眼睛,仰面向天,心兒歡樂得像要飛起來了一般,老半天才回到人世間。

    「馬家父子那邊安排好了?」他想起一件事來。

    「遵照夫君的吩咐,全都安排好了,好吃好喝的照顧著。」小雙點點頭說道:「馬老將軍身體不好,我已經關照了醫匠去給他查看,說是坐大獄的時間太長了,少見陽光,故而筋骨無力。」

    「那是缺鈣。」曹沖脫口而出,「從明天起,多給他喝點骨頭湯,可不能讓他死在路上,要真是那樣,我這幾年的心思就全白費了。」

    「知道了。」小雙點點頭,又疑惑的仰起頭看著曹沖:「什麼叫缺鈣?」

    「呃……」曹沖一愣,「這個問題比較複雜,要不,咱們到帳中鑽到被子裡。慢慢細說?」

    「就知道你沒什麼好心思?」孫尚香輕聲笑了,手輕輕地在曹沖的肋下掐了一下,一副知道你就不是什麼好人的模樣。曹沖用力摟了她一下:「你也跟著來,我正好有個事情要問你。」

    「什麼事?」孫尚香有些心虛的問道。

    「我發現你的女衛裡多了一個生面孔,不知道孫大校尉當作如何解釋?」

    「呃……」孫尚香捏了捏鼻子:「這個問題也很複雜,要不我們還是先進帳再說吧。這外面夜風也挺涼的。」

    「如此甚好。」曹沖和小雙異口同聲的笑道。

    夏侯淵背著雙手,挺立在縣那高達七丈地城塢上,極目遠眺。無邊的黃土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天邊,蜿蜒地歧山和太一山似乎不願意讓他看得太遠,在天邊處如巨龍一般盤旋著,擋著他如天上盤旋地蒼鷹一般銳利的目光。

    他站在這裡已經好久了,徐晃派來地傳令兵一直跪在那裡,手中高舉著一份緊急軍報。將軍大人不發話。他也不敢起來,甚至連頭都不敢抬,只是咬牙強忍著膝蓋處傳來地酸麻。城牆上雖然站著上百人,卻是靜悄悄的,一點聲響也無。

    「韓遂來了,馬超那邊可有動靜。」夏侯淵轉過頭,從傳令兵手上接過徐晃的消息,打開掃了一眼,順手交給身後的司馬懿,瞟了他一眼問道。

    「回稟大人,朱將軍那邊還沒有消息來。不過。依照慣例,他至少會有點動靜的,也許是還沒有到陳倉吧。」司馬懿小心的應道,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站在夏侯淵身邊的郭淮。

    「有朱文博在陳倉,徐公明在街亭,應該不會有事。」夏侯淵笑道,輕鬆的擺了擺手:「他們又不是第一次來,哪年秋末冬初不來試探一下,又有哪一次沾到過便宜?你們不要太緊張了。讓吳季重他們回原防區,不要輕動。」司馬懿沒有立刻答應,卻是略微考慮了一下,又輕聲提醒道:「將軍,韓遂、馬超雖然是每年都要來一趟,可是今年不比往年,韓遂煽動李堪、楊秋等人,起兵足有五萬,屬下擔心……徐將軍雖然善戰。可是手下只有四五千人。又是步卒為主,以一敵十。只怕未必能擋得住這幫亂賊。」

    夏侯淵笑了笑,有些不屑,他回過頭來看了司馬懿一眼,又看了郭淮一眼,忽然說道:「仲達,伯濟,你們說說,這次韓遂一下子召集了五萬人馬攻打街亭,莫非是真想一舉攻入關中?還是真地窮瘋了,日子沒法過了,拚命也要來劫一把?」

    郭淮眼角動了動,沒有吭聲,舉起拳頭擋在嘴邊,清咳了兩聲。司馬懿也沒有立刻說話,看著郭淮只是清咳,卻一直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沉悶,而夏侯淵又一直看著他,只好笑了一聲說道:「或許是韓遂得知車騎將軍大人已經向關中進發,他以後的機會更少了,所以想趁著車騎將軍大人沒有到的時候,再傾力試探一下吧。不過縱使車騎將軍不來,有將軍在,這關中還是鐵桶一般地穩固,他哪裡會沾到便宜。」

    他拍了拍城垛,又接著說道:「這萬歲塢高大堅固,韓遂就算能打破街亭,也無法攻下這萬歲塢,大不了在四野掠奪一回,掃興而歸罷了。關中現在人口稀少,就算他把每家的口糧都收走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也許連他們來回的消耗都算不上。」

    「你說得有理。」夏侯淵笑道:「恐怒卓當年修這個萬歲塢的時候也沒想到,他沒能佔得三十年,守到天下太平,倒是讓我佔了便宜。」

    司馬懿一笑,沒有說話。

    夏侯淵又接著說道:「韓遂這次搞這麼大的動靜,恐怕還不是每年的常例,他也許是覺得我們僵持了五年,如今車騎將軍要來了,我們會鬆一口氣,放鬆警惕,他要的就是這短暫的一個多月,一舉擊破關中,擄掠一回,同時也給我們找點麻煩。」

    他頓了頓,忽然撇了撇嘴笑了:「仲達,你不要以為他在四周擄掠一回沒什麼用,糧食雖然搞不了多少,可是造成的影響卻是極壞。我也有四五精兵在手,縱使因為糧草不濟,不能遠征金城,可是要是連關中都守護不住,還要等車騎將軍來收拾殘局,豈不是讓人笑話?」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3 23:48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十一節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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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懿面色如常,沉默不語,郭淮卻是一驚,連忙上前一步拱手施禮,剛要說話,夏侯淵一抬手,阻斷了他還沒有出口的諫言笑道:「伯濟,你是不是要勸我慎重?」

    郭淮一聽夏侯淵說這話,立刻把要說的話嚥回了肚子裡。他是想勸夏侯淵慎重,但既然夏侯淵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那他再說也沒有什麼意思了。但他又深怕夏侯淵為了面子而出兵與韓遂馬超對陣,如果單說是對陣也就罷了,以夏侯淵手下的四五萬人,對上韓遂的五萬騎兵雖然佔不了上風,但是據城而守,和韓遂拼消耗還是沒有問題的,縱使是野戰,只要不被那些騎兵衝破車陣,以曹軍的軍械之強,也不至吃太大的虧。車騎將軍帶著大軍和大量糧草即將到達關中,韓遂必然不敢持久,攻城不下就只有空手而回。但是他不希望夏侯淵出城與韓遂等人野戰,以步卒對騎兵,勝是小勝,敗可就大敗了。守了關中四五年,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將馬超趕出了關中,功勞還是有的,如果現在一時衝動落個大敗,那就不合算了。

    郭淮正在擔心,夏侯淵卻笑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出城和他野戰的。傳令吳質率部注意安定方面的動向,朱鑠向西增援街亭,諸將只能守城,不可出戰,韓遂、馬超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何必急在這一時。」

    郭淮長出一口氣,連忙應了,派傳令兵下去傳令。11

    「伯濟,你也別閒著。韓遂雖然人多,可是他們遠道而來,只能打個偷襲,我軍不出戰,他無計可施。而馬超從武都出兵直奔散關、陳倉。朱文博只有四五千步卒,恐怕未必頂得住,你多帶些輜重去陳倉。到了那裡之後,如果馬超還沒有到散關,你們就前據到散關,如果馬超已經到了散關,你們就給我把陳倉守住。」

    夏侯淵鄭重的對郭淮說道:「陳倉雖小,卻四通八達,戰略重要性毋須多言,伯濟明於軍事,應該明白陳倉的要害。不可大意。」

    郭淮點頭道:「屬下明白,定然不敢輕敵,一定為將軍守住陳倉。」

    夏侯淵嚴肅的看著郭淮片刻,點了點頭,揮揮手:「去吧。」

    郭淮領了軍令,匆匆的下城去了。半個時辰之後,他帶著三千多人,護著長長的輜重隊伍,匆匆向西而去。夏侯淵在城上看著他們遠去,消失在蒼黃的丘陵之中,這才回過頭對司馬懿說道:「仲達。你回長安一趟。替我迎一迎車騎將

    司馬懿一愣,有些猶豫。他從心裡底不喜歡曹沖,因為他從曹沖在襄陽的新政看出。曹沖對儒家地道德準則並不認同,雖然大儒宋忠等人在襄陽佔據著顯赫地位置,可是遠遠沒有達到他所認為的儒家應有的絕對優勢,最明顯地就是那些大儒在新政裡並沒有什麼顯耀的權勢,而劉先、諸葛亮這樣的以儒為表,以黃老、法家為裡的人倒是佔據了大位。11在不喜歡曹沖的同時,他也有些懼怕曹沖,因為當初他被逼出仕,就是因為曹沖的一個近乎蠻不講理的命令,差點要了他的命。他見過曹沖幾次,總覺得曹沖看他的眼神雖然也是笑瞇瞇地,卻總是透出一種森寒的殺意,眼光像是一把刀子一樣在他脖子上繞,他每次從曹沖面前退下,總是忍不住的扭回頭看著曹沖,要不然脊樑上總覺得涼嗖嗖的。

    可是這些,他不好對夏侯淵說。

    「屬下遵命。」司馬懿略微猶豫了一下,立刻朗聲應道,隨即也下城去了。

    司馬懿的身影在城東消失不久,夏侯淵剛準備下城,卻見東南一股煙塵,直衝雲霄。夏侯淵停住了腳步,皺起了濃眉,緊盯著急速奔來的一隊人馬。

    「不會是司馬大人又回來了吧?」一個親衛不解地說道。

    夏侯淵搖了搖頭:「你什麼時候見過步卒能帶起這麼高的煙塵?這全是騎兵,人數應該在二百左右。」他說著,忽然笑了一聲,緊接著又板下了臉,眼角處卻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一桿戰旗,從煙塵裡伸出,戰旗上繡的赫然是「夏侯」二字。

    不久,一個白袍年輕騎士騎著一匹白色戰馬率先衝出隊列,急馳到了塢下才猛地勒住了馬韁,戰馬吃痛,狂嘶著人立而起,兩隻前蹄在半空中虛踏了幾步,這才轟然落地,兩隻馬蹄重重的踏起一陣塵土。11馬上騎士鞭指城門大喝:「快開門,我要見領軍將軍。」

    「豎子,這麼囂張幹什麼?」一聲清喝從塢頂傳來,清亮有威。滿面煙塵的夏侯稱抬頭一看,見老爹正板著臉站在城樓上,不怒自威,連忙滾鞍下馬,拜伏在塵土之中,還沒說話,先吃了一嘴地黃土。

    「孩子拜見父親。」夏侯稱大聲叫道。

    「開門,讓這豎子進來。」夏侯淵撇了撇嘴,沉聲喝道。

    塢門轟隆隆打開了,夏侯稱站起身,大步剛要進門,一個粉妝玉琢地小孩從剛打開的門縫裡擠了出來,稚聲稚氣地叫道:「三兄,你來了!」

    夏侯稱一見,搶上一步,一把抱起那個小孩舉在頭頂,哈哈大笑:「五兒,你在阿翁身邊可好?哎喲,看你這小臉,都皴了,阿母要看到了,一定得心疼壞了。」

    這個小呵夏侯淵的第五子夏侯榮,生於建安十二年,今年才九歲,深得夏侯淵喜愛,去年專門派人從鄴城接了來,帶在身邊。

    「三兄,你可別對阿母說,要不然她又要和阿翁吵了。」夏侯榮咯咯地笑著,一把抱住夏侯稱的脖子,湊在夏侯稱的耳邊悄聲說道:「阿翁剛派了郭司馬去了陳倉增援朱將軍,派吳中郎去街亭增援徐將軍,你就放心好了。//」

    夏侯稱一聽,眉開眼笑,伸手擰了一下夏侯榮的臉笑道:「怎麼樣,跟在阿翁後面好玩嗎?有沒有偷懶不唸書?」

    夏侯榮嘻嘻的笑著。搖了搖頭。略帶些得意的笑道:「我才沒有偷懶呢,論語、孝經都已經讀完了,過些日子我就要學詩了。」

    「我就知道你聰明。」夏侯稱抱著夏侯榮大步尚著台階向上走去。看到夏侯淵正沉著臉站在城樓上,連忙小心的放下夏侯榮,打量了一下夏侯淵,再一次躬身下拜,有些心酸地說道:「父親,這幾年你可瘦多了。」

    夏侯淵地臉色鬆了一些,他俯視著跪在身前的兒子,欣慰的笑道:「你都二十多歲了,伯權(夏侯衡)都是年過三十地人了。我當然應該老了,要不然像什麼話。」他頓了頓,又沉下臉說道:「起來吧,把車騎將軍的軍令拿給我看。」

    「軍令?什麼軍令?」夏侯稱一臉的詫異:「倉舒沒有軍令,只是讓我先行一步,向父親問候。並無什麼軍令帶來。」

    「真的?」夏侯淵也有些意外,直盯著夏侯稱。夏侯稱笑了,上前一步說道:「當然沒有軍令,倉舒說了,有父親在關中鎮守,本來他不來都可以。11只是聖命難違。再者他到了關中,軍糧調集起來也方便一些。可以為父親做好後勤工作,更快的解決西涼的問題。」

    「豎子。你怎麼還是沒大沒小的,倉舒也是你叫的?你應該叫將軍大人。」夏侯淵虎了臉,抬起就是一馬鞭,不過用力並不重,看起來不像教訓夏侯稱,倒像是替夏侯稱撣去滿身的灰塵一般。

    「孩兒明白,只是倉舒不喜歡我叫他將軍大人。」夏侯稱也不避讓,輕鬆地笑了笑說道:「怎麼樣,韓遂、馬超到了哪裡?父親是不是給我一支人馬,讓我也去打兩仗?」

    夏侯淵笑了,他看著輕鬆愜意的夏侯稱,知道他懷裡一定有曹沖的軍令,但曹沖肯定也說了,如果他沒有冒然出戰,也沒有被韓遂偷襲,那軍令就不用拿出來了。夏侯稱雖然沒把軍令拿出來,但他又豈有不知曹沖的用意,而且他也知道曹沖派夏侯稱前來,不僅僅是怕他貪功出戰,更是讓夏侯稱來接收他的人馬。他手下有四萬多人,除了徐晃、朱靈手中的一萬人,吳質、朱鑠手中地一萬人,他直接掌握的還有兩萬多人,和曹沖帶過來的精兵差不多,曹衝來了,關中就有一個領軍將軍,一個車騎將軍。論官職是曹沖大,論輩份是他年長,曹沖肯定會擔心這個關係不好相處,所以派夏侯稱前來試探他的心思。

    當然了,換了誰來,都得這麼幹,象曹沖這麼婉轉的表達出來已經是照顧到他面子了,更何況派來的是他地兒子,父子之間,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11

    「想打仗?在廬江仗還沒打痛快?」夏侯淵笑了,轉過身去看著遠去地山巒溝壑,滿意的笑了。夏侯稱在廬江引誘呂蒙地戰事他早就從丞相府傳來的公文上看了,父子之間也通過信,他對夏侯稱將計就計,險些逮住江南地大都督呂蒙的戰績很是滿意,對後來他率兵與陳登、張遼一起攻入丹揚,進逼吳郡的事也知之甚詳,總的來說,他對這個知兵好戰的兒子在二十五歲就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很是欣慰。

    當然這些不能表現在臉上,要不然這個豎子一定會驕傲的。夏侯淵暗自提醒自己。

    「廬江的戰事只是小打小鬧而已。」夏侯稱笑著說道:「我這次來,可是要在父親的麾下,將萬人,建奇功的。」

    「豎子,口氣倒不小,還想將萬人?」夏侯淵有些不高興了,他覺得夏侯稱這口氣有些太大,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小小年紀就好高騖遠,居然要帶一萬人,你有這本事嗎?「你才帶了幾天兵,打了幾仗,就想著將萬人?萬人是什麼人帶的,將軍五部,最高不過萬人,徐公明、張文遠他們打了這麼多年仗,也沒將萬人,你居然一開口就要萬人?我給你萬人你就帶得了嗎?」

    夏侯淵噼哩啪啦的數落了夏侯稱一頓,臉色很是不善,手裡的馬鞭不停的在城垛上擊打著,好像抽打在夏侯稱身上一樣。//夏侯稱微笑著。一聲不吭的站在一旁。躬身受教。

    夏侯淵說完了,也不回身看夏侯稱,轉身下城。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到軍中去挑五千人,其他的人我到時候交給車騎將軍,不用你來操心。」他說著,忽然停住了身,後面緊跟的夏侯稱沒收住腳,差點一頭撞上去,連忙向後讓了一步。夏侯淵用馬鞭指點著夏侯稱的鼻子說道:「現在沒有外人,我先提醒你一句,車騎將軍來了之後。你不要倚仗著他對你地信任,在眾人面前放肆,要是讓我再聽見你叫他倉舒,別怪我打斷你地

    夏侯稱一滯,有些尷尬的點點頭:「謹遵父親教誨。」

    「哼!」夏侯淵見夏侯稱態度很好,這才氣平了些。想了想說道:「你說馬超如果在陳倉、散關受挫,他會轉向哪裡?」

    夏侯稱收了笑容,凝神細思了片刻:「如果他不能進入關中掠奪,恐怕會轉向進入漢陽,攻擊上、冀城。」

    夏侯淵笑了:「要不你去上吧,那裡肯定有仗打。」

    剛才還好戰的夏侯稱現在聽到有仗打。卻沒有立刻答應。父子兩個站在台階上,一上一下。//互相打量著,過了片刻。夏侯稱說道:「要去上是可以,只是父親這裡地軍糧,還支撐住嗎?」

    夏侯淵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要是軍糧充足,我何至於手握五萬大軍還只能守在關中,讓韓遂、馬超在西涼招搖。還是算了,等車騎將軍來再說吧。」說完轉身下了層,噔噔噔的走了。夏侯稱愣了一下,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追了上去。

    陳倉,方圓三里,但是城高池深,守備森嚴。

    馬超駐馬城前,看著城頭輕鬆愜意的朱靈和郭淮,惱怒不已,圈著胯下的戰馬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羌兵,一陣煩燥湧上心頭。他本來躲在武都郡東狼谷的羌氐之中,接到了韓遂約他一起出兵的書信之後,二話不說,立刻帶著三萬騎兵出散關,直奔陳倉,準備好好在關中擄掠一趟過年。陳倉就在關中境內,只要拿下陳倉,他們就可以揮師東下,以騎兵特有地速度甩開曹軍,搶完之後呼嘯而去,也正因為如此,那些羌人才興高采烈的跟著來了。

    散關拿得很順利,只有幾百人守護的散關一看到撲天蓋地的騎兵,立刻打開城門跑了,扔下一個空城。散關的人已經習慣了這種逃跑,很有經驗,包裹都是打好的,隨時拎起來就往四周地山裡逃。所以馬超雖然拿下了散關,可是一無所獲,只能穿城而過,直奔陳倉。11沒想到了半路上斥侯打探到了前來搶關的郭淮,馬超大喜,立刻督軍直進,想把郭淮一舉拿下。可惜郭淮更機靈,一聽到馬超大軍來了,掉頭就跑,搶在馬超趕上之前躲進了陳倉城。

    的陳倉,一下子有了七八千大軍、充足的糧草和軍械,馬超雖然有三萬大軍,可是想要拿下陳倉,只怕也不是易事。可是不拿下陳倉,他如何敢向東,不向東,他哪有東西來滿足那些羌人的胃口?

    他在城下沒有多耽擱,決定轉道向西,過塚山直奔上,進入漢陽郡縣清掃一番。漢陽的氐王千萬前些日子派人來跟他聯繫,要他進駐漢陽,如今正是機會。

    三萬騎兵轟隆隆地折道上西,留下滾滾煙塵。郭淮和朱靈在城頭聽得震耳欲聾地馬蹄聲漸漸遠去,相互看了一眼,輕鬆的同時,卻有一絲遺憾浮上心頭。朱靈看著消失在山谷之中地羌兵,歎了口氣道:「關中無事,只怕漢陽要危險了。」

    「我來的路上,已經派人通知了上令閻伯水(閻溫),希望他能來得及準備,並通知韋大人。」郭淮無奈地說道:「以我們這點人馬,出城去追擊三萬騎兵無異於找死。也只能盡盡人事了。」

    兩人各自長歎。

    街亭,韓遂看著城頭飄揚的徐字大旗喟然長歎,神色頹敗,頜下的長鬚被冰冷的北風吹得紛亂,倒捲而起,擋住了他無力的眼神。11他抬起枯瘦的大手,握著乾澀的鬍鬚,長歎一聲:「徐公明。不狼曹公帳下良將。一點可趁之機也沒有。」

    「父親何必長他人志氣,損自己威風,他再機警。也不過五千多人,我們現在有五萬人馬,以十攻一,還能攻不破他的街亭?」韓銀偏著頭,避讓著漸吹漸冷地寒風,大聲叫道:「這風吹得越發地緊了,隨時都可能下雪,再不打進關中去,這個冬天可沒法過啊。」

    韓遂不快的瞪了他一眼。沉聲不語,轉過馬頭看著身後眼巴巴的看著他做決定地李堪等人,猶豫不決。

    「公英,你怎麼看?」韓遂對一個身形健壯卻帶著一些儒雅的中年人說道。成俊連忙催動胯下戰馬趕到韓遂身邊,瞇起眼睛看著飛捲的徐晃軍旗,搖了搖頭說道:「將軍。徐晃雖然只有五千人,又全是步卒,可是街亭的地勢險要,徐晃又是曹車騎當年的舊部,據說他的軍械都是從荊州帶來的,是關中曹軍當中最精良的。光是強弩便有近千人。如果他把這一千強弩全部佈置在山谷之間,我們想要衝過去。只怕損傷不小。」

    韓銀對韓遂有事不問他反而去徵求成俊的意見很是不滿,正要搶話說要去打頭陣。一聽說徐晃有近千地強弩營,立刻把剛要出口的話又收了回來。騎兵最怕的就是弩,這些羌兵沒有什麼鐵甲,大部分穿的都是皮甲,有的甚至沒有甲,皮甲對普通的弓箭來說還有一些防護能力,對付強弩根本就無效,保證是一箭一個,絕無還價地餘地。一架弩配五十支箭,也就是徐晃手中有近五萬支弩箭,雖然說僅憑這些弩不可能攔住這五萬騎兵,可是要放倒三五千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三五千人,也就是他們當中某個人的全部家當。

    換句話說,誰打頭陣誰倒霉,保證血本無虧,弄不好自己都有可能栽在裡面,送掉小命為別人打開通道。一想到這些,韓銀縮回了昂得高高的頭,他手下的五千騎兵可是他在別人面前能夠得意揚揚的資本,他還沒傻到就這麼扔在這裡。

    成俊看了一眼低下頭顧左右而言他地韓銀,又掃了一眼臉上有些變色地其他諸將,又湊近韓遂說道:「將軍,徐晃倒還不是最可怕的,我們這裡有五萬人,要通過街亭雖然會遇到點麻煩,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徐晃既然有了準備,想必夏侯淵也會有所防備,援兵會不斷地湧來。我軍就是進入關中,恐怕也沒有什麼機會,反而要面對曹軍的猛攻,我們是遠道而來,只剩下半個月地糧草,如果三五天之內不能有所得,就只能兩手空空的回師了。」

    韓遂心情很不好,他緊鎖著眉頭,長歎了一聲:「我著急的也正是這個問題,如果進了關中還是沒有什麼益處,不僅在這裡死傷的將士是白死了,還耽誤了時間,如果大雪一下,今年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啦,不有曹軍來打,我們自己就已經奄奄一息了。」

    「將軍。」成俊抬起頭看了看天邊處的黑雲,嗅了兩口空氣,想了想說道:「現在就算是想回師去擄掠武威諸郡,時間也來不及了,眼下可以考慮的地方只有兩個,一是安定和北地,這兩郡路途太遠,戶口也少,就算去了,也所得無多,另一個就是……」

    「漢陽。」韓遂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

    「正是。」成俊點點頭,輕聲應道。

    「不行啊。」韓遂搖了搖頭:「我們能和夏侯淵對抗,支撐到現在還沒有落敗,就是因為我和孟起相互克制,沒有讓他們有機可趁。如果我現在搶了漢陽,以孟起那脾氣只怕立刻會翻臉,就像當初在潼關城下一樣,搞得大敗而逃。我們不能學劉備和孫權,只為了自己的一點小利益考慮,不顧全大局,被人各個擊破。」

    「父親,漢陽又不是他馬超的,為什麼他搶得,我們搶不得?」韓銀有些不快的大聲說道:「如果不去漢陽,我們豈不是要空手而回?這個冬天還怎麼過?」

    「豎子,你懂什麼。」韓遂沉下了臉,大聲喝斥道:「你就看到眼前這點蠅頭小利,搶了漢陽,你這冬天就過得好嗎?」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00:11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十二節 閻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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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銀被韓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聲喝斥,臉色頓時脹成了豬肝色,也不禁悖然大怒,一股怨氣禁不住的向外冒。他今年也四十多了,怎麼老爹還是不把他當成年人看待?手下的人馬不給他,參謀大事不找他,現在還當著眾將的面喝斥他,讓他如何下台,讓他以後如何在士卒面前抖威風?韓銀不敢回頭看別人,他覺得他們一定是幸災樂禍的看著自己出醜,而自己的手下,也一定在鄙夷的看著自己,準備在適當的時機改換門庭。

    韓銀又氣憤又委屈,手指不禁痙攣了兩下,不由自主的要伸向腰間的長刀,當手指一接觸到冰涼的刀環時,徹骨的涼意忽然讓他冷靜下來。成公英的眼神忽然之間收縮了一下,轉身對臉色大變的韓遂笑道:「將軍,少將軍所說,也未嘗不是道理。」

    韓遂訝然的看了成公英一眼,眼角抽搐了兩下,放緩了聲音說道:「他怎麼說得有道理了?」

    韓銀一聽成公英在附和自己,繃緊的那根弦也鬆了些,豎起耳朵聽成公英如何解釋。成公英抬起頭看向漢陽郡方向,胯下馬不安的向後退了兩步,離韓遂遠了些,他勒住韁繩,停住了戰馬,又湊近了韓遂,聲音正好讓韓遂父子能夠聽到。

    「將軍,少將軍,我們西涼人能夠支持到今天,就是因為將軍沉穩有智謀,少將軍、馬將軍勇猛無敵,眾將心齊,再加上這塊土地只有我們西涼人才能生存,所以才在韓朝庭的大軍壓迫下安然無恙的生存了幾十年。」成公英沒有去看韓銀,但韓銀聽到成公英把自己和馬超相提並論,心情立刻舒緩了許多,他看了一眼韓遂,韓遂也正朝他看來,臉上沒有了剛才的怒氣,倒是透出一副滿意的神色。韓銀心中一喜,臉上出笑來,連忙謙虛道:「公英過獎了,我哪能和馬將軍相比,都是父親多謀善斷,才有今天。」

    成公英點點頭。又接著說道:「少將軍過謙虛了。正因為將軍多謀善斷,能夠把握西涼的大局,知道合則兩利,分則兩傷的道理,所以和馬將軍一直都比較克制,沒有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這漢陽、隴西,我們也一直沒有涉足過。不過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們如果不到漢陽郡去擄掠一番,我們定然沒法掙過這個冬天。如果我們支撐不下去了,僅剩下馬將軍,他能對付得了朝庭派來的車騎將軍嗎?」

    「公英說得正是。」韓銀首先大聲附和道。

    韓遂沒有反駁。沉吟半晌。成公英這句話為他緩和父子之間地關係還在其次,關鍵是說到了眼前的困境,如果還是拘泥於以前那種默認的勢力範圍,他今天就無法向李堪等人交待,除非拚死打過街亭,然後到關中擄掠一通,能不能有所得暫且不論,能不能安然撤回才是頭等大事。可是如果他敗了,馬超也不能生存下去。以馬超的頭腦,不會認不清眼前的形勢,派個人去跟他通個氣,也許能得到他的諒解,讓自己能夠解了這燃眉之急。萬一他不能認識到這個大勢,那麼再跟他合作去對抗很快就要趕到關中地車騎將軍曹沖,那可就不是什麼明智的事了。與其最後失敗,不如現在就拋棄了馬超,向曹沖示好。說不定還能保住自己的人馬和權勢。因此眼下試探一下馬超,是很有必要的。

    「你們說的也有道理。」韓遂點了點頭,撫著紛亂的鬍鬚,瞇起眼睛遮擋越吹越緊的北風:「派個人去和孟起打個招呼,說明一下我們的困難,跟他要幾個縣讓我們度一下難關,想必他是可以理解的。」

    眾人一聽,各自大喜。

    十月下,曹沖帶領大軍到達長安。司隸校尉守侍中鍾繇、京兆尹鄭渾出城相迎。

    曹沖和鍾繇是多次相見地老熟人了。這次再次在長安相見。親熱無比。兩人攜手而行。表現出一副很和諧地樣子。鍾繇向曹沖介紹了眾官員。曹沖對鄭渾很是客氣。因為這位在後世名聲很響。意淫小說裡把他當成發明家還在其次。後世書法中有一塊極其著名地碑刻就是這位地墓碑。作為書法上頗有造詣地曹衝來說。對這個人是有很深地印象地。

    可惜。從曹沖目前掌握地資料來看。這人根本不是發明家。發明不了什麼鄭渾車之類地東西。

    鄭渾字文公。河南開封人。是開封地名門旺族。他地高祖父就是東漢初地大學者、名臣鄭眾。鄭眾十二歲受業。精於《左氏春秋》、《易》、《詩》。曾經寫了一本《春秋記難條例》。是個博學地大儒。在當時很有名聲。曾持節出使匈奴。後來因為與朝庭對匈奴地政策不贊同。拒絕再次出使。詔系廷尉。遇到大赦才撿了一條命。後來歷任護羌中郎將。武威太守。頗有戰功。章帝時出任大司農。河南鄭家就是從他開始興旺起來地。鄭渾地父親鄭興。家學淵源。知名當世。不過鄭家最近最出名地還不是鄭興。而是鄭興地兒子、鄭渾地兄長鄭泰。這位鄭泰是個很出格地人物。他少年時遊學太學。見天下將亂。遂不治訓。將家中四百頃田地收入全部用來交結豪傑。什麼人招他入仕他都不去。直到後來何進要誅宦官。他才入何進府做了個幕僚。隨後又因為何進不聽他地勸阻要招董卓入京。他又辭何進而去。就在何進府中。他結識了荀攸。後來與荀攸等人謀誅董卓。事敗後脫身而走。後將軍袁術以之為揚州刺史。不過他沒有能上任。就病死在半路上了。

    鄭泰死後。鄭渾帶著鄭泰地小兒子鄭袤依淮南。他知道袁術不是能成大業地人。隨後渡江豫章依附華歆。曹操掌權之後。聽說了他地事跡。召他回許縣入司空府為掾。後來以外放。歷任各縣。他做官地時候。強本抑末。開稻田、興水利。獎勵農桑。看到那些游手好閒地。就嚴加懲處。當時百姓生活艱難。經常有生了小孩擔心養不活直接就丟棄地。鄭渾到任後制定重法。禁止棄子。老百姓開始是因為怕。後來日子漸漸地好過了。才知道他地好。所以他做過官地地方。好多人地字裡面都有個鄭字。可見其政績卓著。

    鄭渾是個能吏。但他還是個正宗地儒生。他對曹沖搞地那一套把商人地位提高到和儒生一致地新政頗不以為然。所以當曹衝向他致候地時候。他只是禮節性地笑了笑。並沒有多少熱情。曹衝來地路上已經對三輔地官員做過瞭解。知道這位大名人跟自己還不怎麼對路子。也沒能過多地獻慇勤。只是笑了笑。就跟著鍾繇繼續向前走去。

    「文公就這副脾氣。不過政績是相當不錯地。」鍾繇輕聲說道。

    曹沖一笑,沒有說話,心說你在這個場合下特意用字稱號鄭渾,而不是稱他為鄭大人,顯然是想我賣你個面子。這對我來說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又何必拂了你的好意。

    鍾繇見曹沖微笑不語,心頭倒有些忐忑。老曹丞相可是有個習慣的,發火的時候未必殺人,但奸笑的時候,那個人就死定了,莫不是這位小曹將軍和老曹丞相是一個脾氣?鍾繇有些後悔開始沒有對鄭渾特地提醒一下。或許,自己也想知道一下這位小曹將軍對儒生究竟是什麼態度吧。

    一應官員介紹完了,曹沖看著眼前一身黃土卻衣冠整齊的司馬懿,覺得十分驚訝,他不是在夏侯淵地手下嗎。怎麼到了這裡,「你……怎麼在長安?」

    「屬下奉領軍將軍令,在此恭候大人。」司馬懿不卑不亢的應道。

    「呵呵呵……」鍾繇笑道:「司馬大人是剛從縣趕過來的,聽說將軍到了城外,連府門都沒進,所以也沒時間梳洗一下,就滿頭黃土地來迎接將軍了。好在他家老大人不在,要不然,只怕少不了一頓打。」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曹沖也笑了。司馬懿的老子司馬防家規甚嚴。據說在家裡吃飯,他不動筷子。是沒有哪一個敢先吃的,即使是晏居之時也一定要正襟危坐,若對貴賓。像司馬懿現在這個樣子,估計打一頓已經是便宜他了,當然按照曹沖的想法最好是一刀剁了他。

    一想到這個想法,曹沖的手指就躍躍欲試,不由自主的想去摸腰裡的佩刀。

    司馬懿低著頭,看著曹沖的兩隻靴尖上繡的白虎,鼻尖沁出了汗珠。他地眼神瞟到了曹沖輕輕跳動的手指,就看到了死神的舞蹈,心頭一陣陣的惶恐,幾年前的那種緊張感又籠罩了他全身,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將軍,進城休息吧。」鍾繇見兩人神色都有些怪異,想起了那些傳言,連忙上前擋在司馬懿的身前,不動聲色的對曹沖笑道。

    「呵呵呵……鍾大人請。」曹沖一拱手笑道。

    「曹大人請。」鍾繇微笑著一側身,示意曹沖先行。曹沖抬步欲走,忽然又停住了,回身對剛要舉手擦汗的司馬懿說道:「你既然是從領軍將軍那裡來的,過會兒來匯報一下軍情。」

    「諾!」司馬懿連忙應道,他低著頭,側耳傾聽曹沖地腳步聲,直到曹沖走遠了,他才直起腰來,抬頭看去,這時他才意識到背上的汗水已經浸透了身上的棉衣,而臉上的黃土和著汗水糊成一片,煞是難受。

    鄭渾遠遠的看了一眼司馬懿,不動聲色的扯了一下嘴角。不料司馬懿正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對,司馬懿拱手謙恭的一笑,遠遠的對鄭渾施了個禮。鄭渾一怔,也抬起手臂回了個禮。

    曹沖在長安休息了兩天,將一萬多官奴婢暫時交給了鍾繇安排。鍾繇大喜,關中人口少,這是他最頭疼的問題,現在有了這一萬官奴婢,曹沖那三萬多士卒一旦到達,他就可以把他們安排到那些閒置地良田上去墾荒,這等於一下子給關中增加了四萬勞力。關中良田拋荒地太多了,這些人來了之後,可以充分發揮他們的作用,到了明年秋天,關中地糧食問題就會得到極大的緩解。雖然說離關中二百萬人的規模還相差甚遠,可是做到初步自給自足卻不是什麼大問題。

    「鍾大人,我要趕去縣和領軍將軍會合。這些事就拜託鍾大人了,荊州、益州的糧食和各種農具很快就會運到,在關中能自給之前,一切所需物資皆由這兩州供給,這是丞相大人已經定好的。」曹沖笑道,接著又說道:「大人手下有四五千人。這長安的安全委託大人了,南面不會有事,大人只需小心北面地安定郡,別讓他們來侵擾屯田即可。」

    鍾繇大笑著點頭:「將軍大人放心,鍾繇雖然沒什麼大的本事,可是替將軍守護住這份產業還是沒有問題的,何況將軍大軍西向,只怕安定的那些賊寇,也要一起向西去了。這裡安全得很。」

    曹沖也笑了,他搖搖手說道:「這是大漢的產業,可不是我的產業。鍾大人莫要開這種頑笑,我可承受不起。」

    鍾繇連忙道歉:「是我口不擇言,還請將軍大人莫怪。」

    曹沖淡淡地笑著,伸出手指撓了撓髮梢,小雙今天梳的頭有些緊了,拉得頭皮有些緊。他想了想又說道:「只有人口,恐怕也不夠用。我已經向天子請過旨,也向丞相大人說過,從襄陽調撥一部分人手過來。準備在長安再開個,到時候生員的招收,還希望鍾大人多多用心。」

    鍾繇大喜,連忙問道:「不知有哪些人要過來?」

    「目前暫定有劉仲玉、周元直、蔡先生、虞仲翊、陸公紀等人,還有一批工學生和農學生,大約百十人,以後會陸續再來一些。」曹沖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事想請大人費

    鍾繇聽曹沖說了那些人名,感覺出了曹衝要將長安變成第二個襄陽的決心。已經是喜不自勝,現在聽曹沖說還有事,連忙滿口的應道:「將軍只管說。」

    曹沖微微皺起了眉頭,有些煩惱的說道:「襄陽的新政,想來鍾大人也是知之甚詳。說來慚愧,開始我只是想著,那些官員大部分都是讀過聖人經典的,頗知廉恥,我再給他們足以養家的薪俸。他們應該能潔身自好。惜名如羽,不至於幹出貪墨之類地事來。可惜事情大出我的所料。不過五六年的功夫,荊州地不少官員就變得肆無忌憚,與那些不法商家勾結,巧取豪奪,無所不用其極,以至於不得不動用雷霆手段清理了一批。不過說實話,鍾大人,那些被抓的官員裡面,有不少是頗有前途的,我真為他們感到可惜啊。細細想來,還是我開始就太低估了人性的醜惡面,沒能預先做好防範,這……都是我的錯啊。」

    鍾繇見曹沖說得真誠,神色淒然不忍,顯然不是裝模作樣的自我檢討,一時倒也有些默然。他浸淫官場多年,那些人的嘴臉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對曹沖所說的人性醜惡面,他也許比曹沖更有感觸。不過他本人也是大族,也知道大族的難處,對曹沖這次在襄陽大動干戈地清腐,他也不是一點意見也沒有。因為曹衝下手的,還是以大族為主,以大官為主,而官員中儒生的比例最大,自然受到處罰的人數也最多了。

    這讓鍾繇有些猶豫不定。

    「鍾大人對法家研究甚深,這用法的道理就不用我多言了。襄陽的官員到了之後,也會向大人說明我襄陽些的一些條文,大人參照關中的具體情況斟酌著使用,希望在關中能從開始就把貪墨這些事給控制住,不要到惹出仕再來亡羊補牢。」曹沖很鄭重的看著鍾繇說道。

    曹沖地臉色很沉重,似乎還在為襄陽新政中出現的問題自責,一點也看不出官場上那種看似謙虛實則自誇邀名的虛偽,鍾繇看在眼裡,也是慨然而歎:「將軍放心,鍾繇一定竭盡所能,參照襄陽的成功經驗,完善其不合理的地方,爭取把關中的新政開個好頭。」

    「如此,則有勞鍾大人了。」曹沖恭恭敬敬的伏身施了一禮,鍾繇沒有避開,莊重的受了禮,然後臉色嚴肅的還了一禮。

    曹衝將民政地事托付給鍾繇之後,帶著大軍西行,五天後到達鄔。第一次見到了領軍將軍夏侯淵。夏侯淵有七尺五寸左右——在平均身高七尺地漢人中間,他也算是個高個子——體格並不粗壯,臉龐削瘦,眼睛略微有些陷,眼神犀利靈動,表情嚴肅。不苟言笑,自然給人一種威嚴的壓力。夏侯稱和夏侯榮一左一右,站在他地身後。

    曹衝上前見禮,雙方客氣的談了兩句,夏侯淵將曹沖引進了高大的塢,進了正堂,夏侯淵請曹沖在主位坐下,自已坐在了下屬的陪襯位置上。曹沖見他這麼直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可想想如果不分清主次,後面的事情更不好辦,便也坐了。隨後眾人各按座次坐下。

    夏侯淵命人拿上花名冊來,將關中的軍務一項項地向曹沖說明,說得很詳細,哪個人手裡有多少人,裝備情況如何,駐紮在什麼地區,擔任著什麼樣的任務,目前的情況如何,說得都很細緻。曹沖很感激。聽完了匯報之後,對夏侯淵讚道:「將軍果然是丞相帳下的得力大將,這關中的軍務,處理得甚為妥當,有將軍為輔,沖幸甚。」

    夏侯淵淡淡一笑,拱手說道:「淵慚愧,手握重兵於關中五年,未能進取西涼。只能坐守關中,眼睜睜的看著馬超、韓遂這些叛賊逍遙西涼卻無能為力。將軍西來之前,韓遂、馬超再次舉兵入侵,如今雖然街亭、陳倉無恙,但漢陽卻遭了毒手,有待將軍救民於水火之中。」

    曹沖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夏侯淵這是準備好了難題啊,看來他雖然很痛快的交出了兵權。可是想要他一點情緒也沒有。卻是件不可能的事,就是不知道他準備了什麼樣的題目來考自己。他靜了一靜。看著面色如常地夏侯淵笑了兩聲:「將軍所說的漢陽遭了毒手是什麼意思?」

    夏侯淵一揮手,很快親衛就帶過來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中年人,那人走到曹沖地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帶哭腔的叫道:「涼州別駕守下令天水閻溫,拜見車騎將軍大人。馬超、韓遂兵圍冀城,為禍涼州,請將軍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馬超、韓遂合兵圍了冀城?」曹沖一驚,險些站起身來,這考題不是一般的難。

    「正是。」閻溫擦了一下眼淚,悲聲說道:「屬下受涼州刺史韋大人(韋康)所派,駐守下,馬超攻取陳倉不成,轉兵西向,與氐王千萬相連,郡人任養為其所惑,迎馬超入城,屬下兵少,無法阻攔,只得單身逃回冀州,告知刺史韋大人。馬超得了上之後,貪心不止,又兵圍冀城,三萬多騎兵將冀城圍得水洩不通。冀城危在旦夕,韋大人命懸一線,請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曹沖有些奇怪的問道。

    「屬下是從水道潛水得出,日夜兼程,不敢稍息,從隴關小道入關中,來向領軍將軍求援,領軍將軍說糧草不足,無法遠征,屬下心急如焚,只有請車騎將軍出兵了。」

    曹沖看著閻溫破爛的衣服,輕輕的擰了擰眉頭,隨即又鬆開了臉皮,平靜的問道:「你既然從隴關出來,有沒有聽說街亭那邊有什麼動靜?」

    「韓遂在街亭受阻,轉道向西,攻擊隴縣、略陽、顯親三縣,現在他就駐紮在顯親。」

    「韓遂攻擊漢陽郡?」曹沖又驚又喜,瞟了一眼旁邊坐著的賈詡。心道這老頭還真算著了,這下子馬超是不是要跟韓遂翻臉了?

    「韓遂攻入漢陽,馬超可有什麼動靜?」賈詡抬起眼皮,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

    閻溫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說道:「屬下沒有聽說什麼動靜,屬下出了冀城,一路直奔塢求救,並未著力打聽他們之間的事情。不過,韓遂攻入三縣之時,當在馬超攻擊下前後,以屬下推斷,馬超應該知道韓遂在攻打三縣。」

    賈詡瞇著眼睛,抬手撫了撫鬍鬚,略一思索便對曹沖說道:「將軍,看來他們二人已經有了默契,這次合兵攻擊漢陽,只怕是事先通過氣了。」

    曹沖點了點頭,有些失望,本來指望這兩人打起來的,可是看這樣子他們反而倒有了什麼協議,好像要共佔漢陽郡了,這麼一來,自己原來那個安撫馬超,先打韓遂的方案就要進行調整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自有安排。」曹沖對閻溫說道。

    「請將軍出兵相救韋大人。」出乎曹沖的意料,閻溫沒有下去,反而趴在地上大聲叫道,接著用力的在地上磕起了頭,有聲,青磚砌成的地面很快就印上了一灘鮮紅,而閻溫的額頭,已經是殷紅一片,鮮血很快就流滿了一臉,滴到他本來就血跡斑斑的衣襟上。

    「大膽,竟敢要挾將軍大人。」夏侯淵顯然有想意想不到,不過他很快醒悟過來,知道這麼做很容易讓曹沖誤會是他故意做出來地讓他難堪的,連忙揮手召來兩個親衛:「把他拖下去。」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00:23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十三節 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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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身材高大的親衛撲了上來,一左一右挾起閻溫往外就拖,閻溫疲憊已極,根本不是兩個親衛的對手,雖然拚命掙扎,卻無濟於事,急得他嘶聲大吼:「將軍大人,韋大人盼望將軍久已,將軍安忍棄韋大人於不顧乎,將軍安忍棄西涼百姓於不顧乎?將軍大人,民心不可失啊……」

    曹沖咧嘴笑了,輕輕的抬起手擺了擺,夏侯淵見了,連忙舉手示意親衛把閻溫拉回來。閻溫喘息著爬到曹沖面前,在地上留下一路的血跡。他還沒有說話,曹沖卻微微俯了身子,盯著張著大嘴喘氣的閻溫看了片刻,展顏笑道:「你是想學申包胥泣血秦庭請救兵嗎?」

    閻溫恨恨的抬起頭,直視著曹沖:「我西涼也是大漢的疆界,不是蠻楚,將軍是大漢的將軍,亦非暴秦,將軍此語殊為不當。」

    此語一出,滿座皆驚。曹沖也愣了,他還從來沒聽過人這麼直接的反駁他,而是還是當著這麼多人,已經習慣了頤指氣使的他有些很不舒服,他直起身子,瞇起了眼睛,扶在雙腿上的手不自然的握緊了,眼神變得獰厲起來。

    中的氣氛一時變得十分緊張,眾人訝然的看著這個雖然滿面血污,骨頭卻硬得出奇的閻溫。

    曹沖盯著昂著頭的閻溫,閻溫也直直的盯著他,兩人狠狠的對視了片刻,曹沖胸中的怒氣越發的勃然,他剛要下令將眼前的這個人拖下去,眼神在不經意之間掃了一眼旁邊的謀士。賈詡閉目垂簾,似乎是睡著了,龐統看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曹沖忽然一下子醒悟過來,閻溫再無禮,那也是來請救兵的,是有功之臣,自己的話確實是說錯了。如果倚仗著權勢殺了他,只怕西涼人都會寒了心,特別是這個一句話不說的賈老頭,以前的諸番努力全部付之東流。

    只是,眼下這個尷尬地情況該怎麼轉?曹沖有些撓頭。他在瞬間衡量了一下,猛然之間意識到了自己這幾年的心態在不經意之間已經變了太多,從一個不名一文的草根,轉眼成了大漢朝的車騎將軍、廣陵侯。名符其實的高干,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剛到漢朝戰戰兢兢的假神童了,他也不再是那個看到屠城就吐得死去活來的初哥,而是指揮著千軍萬馬、殺伐果斷的將軍,他想起在番禺城下看著劉備和呂蒙死嗑,三千鐵騎衝殺呂蒙地左翼,一路殺過去鮮血迸現所帶來的快意,看著番禺城外屍積如山時的漠然。他忽然之間感到了一種恐懼。自己原來已經成了這樣的人,先前的仁慈道義,早就變成了冷漠,和那些動輒屠城的人沒有太多的區別。

    仁慈,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個諷刺。一個想斬殺拚死求援的有功之臣來挽回自己那一點面子地人,有什麼仁慈可言?

    「噓……」曹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額頭滾落幾顆豆大的汗珠,面色有些蒼白。

    夏侯淵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曹沖,欲言又止。旁邊的龐統、法正等人也覺得曹沖地神色有些異常,他們沒有想到片刻之間曹沖已經想了如此多的事情,還以為曹沖是處在暴發前地寧靜。龐統有些擔心的直起身來,抬起手剛要說話,曹沖笑了。他伏下身子。向怒目而視的閻溫深深施了一禮:「閻大人此語振聾發聵,沖慚愧。請閻大人休息片刻。沖這就與諸位商量如何救援漢陽郡,然後再向閻大人請益。」

    閻溫一直憋著一口氣。準備著被曹沖拖下去斬了也要在臨死之前為韋大人請得救兵,沒想到曹沖卻對他行了個大禮,直接答應派兵救援了,一時倒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片刻,也連忙伏地還禮:「溫出言無狀,衝撞將軍,還請將軍海涵。」

    「無妨無妨。重病下猛藥嘛。」曹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吩咐人帶閻溫下去洗漱用飯。回過頭來對夏侯淵和賈詡說道:「領軍將軍。文和先生。你們看這漢陽如何救法?」

    兩人都沒有立刻說話。撫著鬍鬚沉吟著。孫紹和秦朗已經手腳忙利地掛起了地圖。手捧著竹鞭。安靜地立在一旁。等待著曹沖發話。

    夏侯淵想了想:「將軍。救兵如救火。既然決定要救。就應該立即出兵。這裡離冀城有千里之遙。大軍出動需要調集民夫。時間耽擱得太久。恐怕來不及。眼下軍務交接已畢。屬下願意帶部曲。輕兵直赴冀城。途中調集陳倉地郭淮、朱靈部先去漢陽。將軍準備些時日。隨後再來。」

    曹沖站起身。走到地圖面前看了好久。又回頭看了賈詡:「先生以為如何?」

    賈詡撫著鬍鬚。打量了一下夏侯淵說道:「領軍將軍所慮甚是。不過詡有一言。請將軍斟酌。將軍沿途雖然可以調動郭淮、朱靈所部。但除了陳倉要留下人手防守之外。只怕兵力也不過萬餘。面對馬超地三萬多羌兵並無勝算。更何況韓遂還在顯親。如果兩人夾擊將軍。就算將軍驍勇也無生還之理。將軍不可不察。」

    夏侯淵豈能不知這個道理。他是想考考曹沖。可沒想過事情會搞這麼大。大大出乎他地意料。他現在擔心曹沖會以為他故意搞這麼大一個難題來考他。只得親自請令上陣以解曹沖地疑心。現在聽賈詡這麼一說。想到將要以一萬步卒對付七八萬地羌人。心裡不免也有些打鼓。

    「先生說得是。」曹沖也點點頭,讓夏侯淵去太危險了。一萬人折進去是小,真把夏侯淵這個領軍將軍折進去,自己這名聲可就臭了。但不派夏侯淵又讓誰去才放心呢?要想指揮朱靈那樣的將軍,除了夏侯淵去,就只有自己去了,可是自己剛到關中,對西涼地情況還停留在紙面上呢,去了漢陽也未必解得這個圍。

    他又將眼光掃向了賈詡和龐統等人,龐統微笑不語,眼光掃了一下賈詡,示意曹沖稍安勿躁,而法正也是聚精會神的看著賈詡。看這位號稱有良平之謀的老謀士如何化解這場危機。

    賈詡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但他不動聲色,繼續很溫和的說道:「冀城堅固,刺史韋大人素得人心,如果聽到領軍將軍親自領兵前去救援,必然人心大定,共守堅城,馬超縱有三萬大軍也一時難以攻下。所以領軍將軍到了冀城。無須與馬超交戰,只需在下虛張旗幟,馬超攻城不下,自然就會退走,冀城自得安全。」

    他抬起手指了指外面陰沉的天空說道:「時近十月,很快就要下雪,將軍趕到冀城的時候,只怕馬超的耐心就要被磨盡了。再看到大軍來援,必然不敢再等。」他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說道:「否則大雪一下,他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曹沖一聽。恍然大悟。對啊,馬超雖然來勢洶洶。可那些羌人野戰兇猛,可是攻城不行,冀城是涼州治所,城高池深,儲備也不會少,只要城裡的人有信心堅守,馬超短時間之內根本不可能攻得下來。如果夏侯淵大軍奪回下。突然出現在馬超的背後。他怎麼敢還繼續攻城。夏侯淵是領軍將軍,是目前頭號的第二號軍事人物。馬超怎麼會想到他手下只有一萬人?

    夏侯淵也是大喜過望,賈詡這一計既讓他解了冀城之圍。消除了和曹沖的誤會,又可以讓他立一功,還不傷元氣,實在是妙計。他立刻起身向賈詡拱手稱謝,然後向曹沖請令道:「賈先生所言甚是,淵一定謹遵先生教誨,解冀城之圍,請將軍下令。」

    曹沖略一思索,也點頭稱善,隨即下令將帶來的冬衣、糧草和軍械先撥給夏侯淵一部分,讓他急赴漢陽,然後又拉著夏侯淵的手說道:「郝昭所領親衛營,頗有戰力,我讓他隨叔父一起出發,你可以把陳倉交給他防守,保叔父後路無憂。我在這裡略作調整,兩日後即可派人去為叔父後援。」

    夏侯淵知道郝昭所領的鐵甲軍是曹沖帳下戰力鬥極強地親衛營,一向不離曹沖左右,現在曹沖居然讓郝昭去替他守後路,這樣他就可以把駐守陳倉的朱靈和郭淮部一起調走,加上他的本部五千多人,足有一萬兩千人,只要不被馬超、韓遂合圍,自保應該還是沒問題的。他心裡很滿意,連忙稱謝,隨後整軍,帶著郝昭立刻出發。

    曹沖隨時將帶來的將領分到夏侯淵交出來的各營,張遼、張手下人手齊全,他們的建制保持不動,夏侯淵帶走了八千人,還留下一萬七千多人,他從裡面挑出三千人交給魏延帶領,作為新的親衛營,為了增強戰鬥力,他從虎士營裡挑出一部分人去做下層軍官。剩下地一萬四千多人分成兩部,一部交給夏侯稱,以許儀、樂為副,一部交給鄧艾,以劉磐、雷銅為副。在宣佈整軍之後,曹沖立即將夏侯淵一直扣在手裡沒發的十月份軍餉發了下去。將士們拿到了錢,就算有些意見也煙消雲散了,心情愉快的聽從安排,跟著新來的上司開始了訓練。

    兩天後,曹沖派閻明和龐德率領四千精騎向西出發去增援夏侯淵。臨行前,他對閻、龐二人說了幾句話。對閻行他放心得很,閻行早就想著殺回西涼找韓遂報仇了,現在好容易等到機會,他豈會輕易放過,所以曹沖只是對他歉意的說道:「彥明,當初答應你地,兩三年之內殺回西涼,沒想到一去就是七年,讓你久等了。不過現在我還是有句話要提醒你,仇顧然要報,但也不可莽撞,亂了軍法,我也容不得你。七年都等了,再多一年半載的,也不妨事。」

    閻行一笑,拱手說道:「將軍放心,這公私我還是分得清地,絕不會為了我的私怨誤了將軍的大計。正如將軍所說,我等了七年了,再多等兩年無也妨。」

    曹沖笑道:「我知道彥明是個明理之人,只是職責所在,不得不這麼說。」他轉過頭又對龐德說道:「令明,想必你也知道,我帶你回西涼之前,丞相府有人是不贊同的,可是我相信你能分清是非。此去漢陽當小心從事,當戰則戰。不當戰則不戰,不可因一些閒言碎語就擾亂了你的正常佈署。」

    龐德勃然變色,翻身下馬跪倒在曹沖面前,拱手施禮:「將軍,龐德雖然曾是馬家軍的人,可是馬家軍的頭領是馬老將軍,而不是馬超。馬超不顧家人安危,起兵造反。陷馬老將軍和幾位少將軍於死生之地,於龐德來說已是天理難容,恩斷義絕,豈能再和他敘什麼恩舊,此去見不到馬超便罷,如若讓我見了馬超,我認得他,掌中地鐵戟。鞘中地神刀,可認不得他。」

    曹沖一愣,頗感意外。他並不怕龐德有什麼異心,一來馬騰父子就在他的營中,除了自由受限之外。一切生活得都不錯,這些龐德都是知道地。而且龐德的兒子龐會就在他地親衛騎中。掌管著最親近的一百騎兵,龐會還是閻明的女婿,就算龐德捨得兒子,閻明也未必捨得女婿,所以龐德想和馬超暗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沒想到龐德對馬超有這麼大的怨氣,看來馬超背父起兵。不僅是自己這個穿越者無法容忍。更是當代人無法接受的事情,貌似馬超打敗仗之後到了漢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無法立足的。

    既然龐德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曹沖就不再多說了。扶起龐德,目送他們帶著四千鐵騎揚起一路的煙塵,消失在黃土地上。

    曹沖返身上了萬歲塢地城牆,看著天際急馳的騎兵,再舉頭看著滿天被強勁的北風吹得亂的烏雲,歎了口氣道:「黑雲壓城城欲摧啊,就算是萬歲塢再高十丈,在這天地之間看起來也是如此的渺小,天心難測,人心難足啊。」

    「所以聖人才說天人合一。」龐統笑著應了一句,轉過頭一直默不作聲的司馬懿說道:「仲達,你說是不是?」司馬懿一驚,抬起頭看著臉上露出微笑的曹沖和龐統,連忙擠出一絲微笑:「龐大人說得,自然在理。」

    「哈哈哈……」曹沖仰天大笑,「仲達,你這就是違心之論了。」

    夏侯淵果然是急先鋒,他率部一路急行,一千多里的路程,不過七天就趕到了。朱靈、郭淮在把陳倉交給郝昭之後,也趕到下城下與夏侯淵會合,徐晃守著街亭不敢輕動,但是他把朱鑠派了過來,協助夏侯淵救援冀城。總共一萬五千大軍,在下城下沒用一個時辰就擊潰了還蒙在鼓裡地馬超守軍。馬超集中兵力去打冀城,根本沒把下放在心上,再說也沒想到曹軍的援軍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是夏侯淵親自率領,下城的千把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夏侯淵包圍了,戰又不能戰,逃又逃不掉,只好舉手投降。

    夏侯淵拿下了下,命令就地休整,同時派閻溫前去冀城報信,讓涼州刺史韋康放心。閻溫二話沒說,帶著兩個隨從就趕往冀城。可是他的運氣很不好,離冀城還有十幾里地,他就被巡邏的羌兵給抓住了,兩個隨從戰死,他也受了重傷,被橫拖生拽地拉到馬超面前。

    馬超正在大口的喝著羌人自制地青稞酒,臉陰得跟外面的天一樣黑。他圍冀城已經半個月了,因為羌人不善攻城,也沒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只能望著高大的冀城歎氣。用簡陋的雲梯攻了幾次城,死傷了兩三千人,卻連冀城的城樓都沒摸著,那些羌人擔心要下了雪回不了山,又捨不得冀城裡的財物,天天來跟他吵鬧,吵得他頭都大了。

    就在這時,他地妹妹馬雲璐也來了。自從他不顧馬雲璐地反對和韓遂合兵之後,馬雲璐就再也沒見過他,雖然她就被他拘在他的大營裡。這次打冀城,馬雲璐忽然意外地來見他,主題思想只有一個,這麼多年了,你兵也領了,仗也打了,不僅沒有能打什麼勝仗,連本來佔領的關中都丟了。曹丕、夏侯淵沒能打贏你,不是他們不如你,是西涼地獨特地形限制了他們,如今戰無不勝的曹衝來了,他有富庶的荊州、益州有根基,就算不能全部平定西涼,也不能讓你安穩的呆在富饒的武都、漢陽為禍。你可別忘了,武都的背後就是漢中,如果他從兩面夾擊,你除了逃到那些荒涼的羌人居地。就只有死路一條。與其如此,還不如投降呢。

    馬超聽得惱火,他斜著眼睛瞅著馬雲璐,不屑一顧的說道:「我降了曹沖就有活路?」

    「當然。」馬雲璐很肯定的說道:「當初你起兵造反,就是因為曹丕要爭戰功,才誣告父親他們,逼你造反,他在關中打了幾年。並沒有能立下戰功,如今曹衝來了,你投降了他,正好可以說明當初你起兵是被逼無奈,不是存心對抗朝庭。曹沖保全了父親和仲美(馬休)、叔堅(馬鐵),我們送他一個大功勞,還這個人情,他一定會很愉快地接受。自然也不會虧待你,說不定你還能回到關中。」

    「我幹嘛要回關中?」馬超一瞪眼,抹了一把嘴邊淋漓的酒漬說道:「我呆在這裡挺好。」

    「哼!」馬雲璐撇了撇嘴,不屑的笑了一聲:「挺好?你既然想呆在羌人的地盤上做你的天將軍,為什麼要冒著下雪回不了山的危險來打冀城。還不是窮得活不下去了?冀城好打嗎?你打了半個月了,連城頭一塊土都沒摸著。還想打冀城。就算冀城打下來又能如何?冀城有關中富嗎?」

    馬超被她一頓連諷帶譏的話說得惱羞成怒,啪的一聲放下手裡地銀碗,大聲喝道:「我就是不投降,我現在手裡有三萬騎兵,完全可以縱橫西涼,為什麼要投降那個豎子?」馬超想起曹沖就惱火,七年前他被夏侯稱那怪模怪樣的一腳踹得吐血。在眾人面前丟光了面子。雖然傷很快就好了,可是這難堪卻足以讓他記一輩子。他已經得到了消息。不光曹衝來了,夏侯稱那個豎子也來了。這次他一定要活捉了夏侯稱,讓他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英雄,光憑拳腳功夫有什麼用?大丈夫就要帶著千軍萬馬,縱橫沙場才是真本事。

    馬雲璐也動了氣,瞪著馬超怒聲大喝:「當初父親不願意把人馬交給你,我還為你講情,現在看來,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還連累了馬家為你蒙羞。先人伏波將軍為漢家開疆闢土,馬革裹屍,名垂千古,你卻帶著羌人為禍邊疆,我看你死後如何有面目去見列祖列宗,你……你這個馬家的不孝子孫!」

    馬超暴跳如雷,霍的一下子跳了起來,舉起手中的銀碗衝到馬雲璐的面前就要砸。馬雲璐夷然不懼,怒視著馬超,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她滿心以為馬超會看清眼前的形勢,給他指出一條兩全齊美地路子,他會愉快的接受,沒想到馬超卻是如此的冥頑不靈,本來的那些聰明全被眼中的這點虛名給蓋住了。

    死了,也許倒是個解脫。馬雲璐看著噴著粗氣象頭野牛地馬超,暗自想道。

    馬超看著馬雲璐那不屈的眼神,手停住了,僵在那裡半天。正時馬種撩帳進來,一見兄長和姊姊劍拔弩張地樣子,連忙上前一把抱住馬超,將他拖了開去:「兄長,你這是為的哪樁,怎麼能對阿姊動粗?」

    馬超趁勢讓了開去,他指著馬雲璐冷笑道:「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打進關中,逼著朝庭封我為王,為馬家光宗耀祖,到了那個時候,又有誰能說我不孝?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劉季也是打出來的江山,我馬超為什麼不行?先祖馬伏波,哼,為漢家開疆闢土又如何?不照樣被那些小人害死?沙場上拚殺來的侯爵,還不是說奪就奪了?」

    馬超越說越氣,臉色脹得通紅,他憤怒難平的端起一碗酒就往嘴裡倒去,乳白色的酒漬灑了一身。馬雲璐木然看了他半晌,歎了口氣:「你放我走吧,從此你是生是死與我無關,與馬家無關。」

    「哼,你想走,也等我拿下冀城再走。」馬超冷笑一聲:「我已經派人進城去說服韋康,天要下雪了,他等不到援兵的,不投降,我就奢了這冀城,這些儒生哪個不怕死,聖賢書?頂個屁用!生死之前,連遮羞布都不如。」

    馬種面露難色,瞅了馬雲璐一眼,湊到馬超跟前低聲說道:「兄長,曹軍地援軍來了,夏侯淵已經拿下了下,我們再不走,就走不脫了。」

    「什麼?」馬超大驚,手一抖,剛倒滿地一碗酒撒出去一半,兩道劍眉擠成了個疙瘩:「這麼快?還是夏侯淵親自來的?他有多少人?離此還有多遠?你這消息從哪兒來地?」

    他一口氣順了幾個問題,馬種一時不知回答哪一個,臉憋得有些紅。他怔了一下說道:「我聽閻溫說的,他被我們地斥候抓住了。」

    「閻溫?就是半月前逃出去的那個?」馬超想了想問道。半月前閻溫潛水出城,馬超部下巡邏的時候發現了水跡,跟上去抓住了閻溫的一個隨從,卻讓閻溫跑了,他一直有些不安,但想想就算他跑到縣去找到夏侯淵,夏侯淵也沒有實力來救,這才沒把他當回事,沒想到突然之間,這個人居然又回來了,而且還帶著夏侯淵的援軍。

    「把他帶上來。」

    閻溫被重重的摔在馬超面前,額頭上流下的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眼中看到的馬超,都是血一般的顏色。閻溫艱難的喘了幾口氣,咬牙笑道:「小兒,夏侯將軍親率三萬大軍拿下了下,馬上就要來冀城,車騎將軍帶著大軍隨後就到,要圍剿你們這兩個叛賊,你還能得意幾天?趁早投降吧,車騎將軍仁慈,說不準還會饒你一條小命。」

    馬超嘿嘿的笑了,他蹲到閻溫面前,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酒:「你唬我呢?三萬大軍,夏侯淵總共才多少人?曹衝來了又怎麼樣,西涼不是江南,他到了這裡,也是死路一條,我就等著他來呢,怎麼會捨得走。」

    他笑了兩聲,輕鬆的瞟了閻溫一眼,又咂了一口酒:「再說了,夏侯淵來了又如何?我三萬鐵騎還怕他三萬步卒?再說了,你進不了城,城中誰又知道他來了?韋大人心已經慌了,也許明天就要投降了。」他說著,忽然眼珠一動,放下手中的銀碗,「當郎」一聲扔在一旁:「別想那麼多了,先顧著你自己的命吧。我跟你做個交易如何?」

    閻溫閉口不言,緊盯著馬超的面孔,忽然說道:「什麼交易?」

    「你明天到城下去喊兩聲,就說夏侯淵來不了了。」馬超咧著嘴笑道:「我就饒你一命,拿下冀城,讓你第一個進城,滿載而歸。你要是想當官,我也可以讓你當個大官,怎麼樣?」他說完站了起來,俯視著閻溫,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凝住了,透出一股狠厲:「你最好答應這個交易,要不然,老子現在就一刀結果了你。」

    閻溫甩了甩頭,將一滴快要滴到眼前的血滴甩開,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說話算數?」

    馬超一笑,臉上的狠厲散去,又換成了一副溫和的笑容:「自然,我是天將軍,哪能說話不算數,我知道你是個有才的,做個下令可惜了,韋康不會用人,你要是跟著我,我讓你做涼州刺史,如何?」

    閻溫也笑了:「那個以後再說,我現在流血不止,又餓又冷,如果現在就死了,什麼涼州刺史都是空的。先鬆開我,讓我吃飽再說。」

    馬超呵呵大笑:「這才是識時務的漢子,來人,給閻大人鬆綁,好酒好菜伺候著。對了,找兩個漂亮女人來服侍閻大人。」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00:37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十四節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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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衛們解開了閻溫身上的繩索,又端來了水讓閻溫洗乾淨,隨即有兩個羌女端著酒肉來到閻溫的身邊。閻溫也不推辭,安然自若的接受了醫匠的治療包紮,在羌女的侍候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連看都不看坐在對面的馬超一眼。吃飽喝足,他站起身一拱手:「多承款待。」

    馬超笑了笑,揮了揮手,兩個羌女一左一右的扶著閻溫去了。

    馬種看著閻溫雖然有些踉蹌,卻堅定無比的身影,有些擔心的對馬超說道:「兄長,我看閻伯儉不是能輕易投降的人啊,他這麼做,會不會有詐?」

    馬超扭過頭看了馬種一會,略有所思的說道:「你是說,他明天到陣前,會不按我說的說?」

    馬種沒說話,但他的神情顯然正在擔心這個。

    「那你有什麼辦法?」馬超放下酒碗,沉思了半晌,也覺得閻溫有點靠不住,萬一閻溫在陣前大叫「援軍來了」,那冀城豈不是更難攻了?「冀城如果不能忙拿下,援軍可能就真到了,到時候我們不僅一無所得,還有可能腹背受敵。」

    他苦笑了一聲,又說道:「就算我現在願意退回去,那些羌人也不願意啊,他們滿心想著出來撿點便宜,如果空手而回,以後還能聽我的嗎?」

    馬種猶豫了一下,抬起頭小心翼翼的說道:「從閻伯儉逃出去開始算。到現在有半個多月了,如果他一路上晝夜兼程趕到縣向夏侯淵請救兵,那麼夏侯淵確實有可能已經到了上,也就是說,閻溫所說地。有可能是真的。如果夏侯淵真的到了上,只怕冀城……難下。」

    「沒這麼快吧?」馬超嘴上不相信,可是語氣已經不那麼有把握了。他用粗壯的手指撓了撓髒兮兮的頭髮,想了想又說道:「夏侯淵手下總共才四萬多人,陳倉、街亭都要留守人馬,安定那邊還在防守,他應該抽不出三萬人。何況三萬人不是三千人,可以輕軍直進,三萬大軍移動,要帶多少輜重?他要抽調多少民夫?哪是說走就走地?」

    馬種想了想。也覺得不太可能,可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過了一會兒又說道:「兄長,上到此不過六七十里,派個快馬去看看豈不是更有把握?如果閻伯儉真的是在說謊,我們再攻城不遲。」

    馬超聽了,展顏一笑,一拍大腿讚道:「這個辦法好。來人……」

    幾個騎兵斥候半夜時分趕回了大營,他們被寒徹入骨的北風吹得渾身冰冷。但額頭上卻冒著涔涔地冷汗,一見到馬超就跪下磕頭,說話都有些哆嗦了。

    「上確實被曹軍奪了,從戰旗上看正是夏侯淵。」斥候緊張的說道:「另外,我們還看到了朱靈等人的戰旗。」

    馬超有些發懵。這麼說閻溫說的不是騙人的話。而是真話了?他一時有些緊張,想了想又不死心的問道:「你們有沒有進城去看?朱靈不是在陳倉嗎?怎麼會到了上?」

    「將軍。上城戒備森嚴,我們哪進得去。半夜裡一點***也沒有,安靜得很,顯然有大軍入駐,我們還聽到了軍營裡才能聽到的刁斗聲。」斥侯嚥了口唾沫說道:「他們的斥侯放到了五十里,我們好容易才鑽進去地,有個兄弟想爬進城去看看,離城牆還有五十步就被夜哨一箭射死了,緊跟著巡邏的就趕來了。要不是跑得快,我們幾個差點都回不來。」

    馬超有些窒息,從帳門口吹進來的夜風涼得讓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典軍校尉夏侯淵,三日五百,六日一千」,果然不是說了玩的,這麼遠的路程,他居然還真的趕到了,而且還是三萬人,簡直是匪夷所思。

    「你們下去吧。」馬超赤條條的從褥子裡爬起來,揮了揮手,又對一個親衛叫道:「去請小將軍來。」斥候低了頭,匆匆的退去了,親衛大步出了帳。馬超在帳裡來回踱了兩步,有些煩躁不安,熱乎乎的身子很快就變得冰涼,他禁不住打了個噴嚏,將青銅燈台上地油燈差點吹滅了。

    兩個羌女光著身子爬了起來,從衣架上拿起他的衣服,趕著過來給他穿上。馬超張開雙臂,任由羌女替他繫好袍帶,眼睛卻盯著搖晃的燈光出神,濃眉緊鎖。馬種匆匆的走了過來,一見兩個羌女,連忙又退了出去。馬超聽到腳步聲,撇嘴一笑:「進來吧,有什麼了不得的。」

    兩個羌女也不以為然,手腳麻利地穿上羊皮袍子,將行軍榻上地皮褥子推在一旁,一個裝關羊奶的扁壺架在火上,一個將吃了一半地羊腿拿了過來,伸到火上去烤。

    「斥侯回來了,夏侯淵確實來了,上已經丟了。」馬超言簡意賅的把情況向馬種轉達了一遍。

    馬種低頭沉思了一會,自言自語地說道:「既然朱靈已經從陳倉趕到了上,那麼曹沖顯然已經到了關中,要不然夏侯淵不會把朱靈調到漢陽來。這個仗……真的不好打了。我看還是在附近擄掠一番,然後盡快由武都道退回去的好。」

    馬超沉默不語,進退兩難。他實在捨不得眼前的這個冀城,冀城是州治,是涼州數得過來的幾個大城,搶了冀城,比掃蕩一個郡都有效,只是冀城就像一隻鐵殼烏龜,他雖然有三萬騎兵,卻沒有信心拿下冀城。本來可以圍而不打,擠壓韋康的信心的,現在卻來了援軍,自己反而有可能被兩面夾擊,這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他轉了兩圈。抬起頭看著馬種,眼神裡充滿了殺氣:「不能退!如果這次不戰而退,我以後在羌人中說話就再也沒人聽了,就算要退,也要狠狠地打一仗。我有三萬騎兵,夏侯淵就算有三萬人,他也吞不下我。更何況……」他笑了笑。臉色獰厲:「韓遂還在旁邊看著,我如果就這麼退走了,豈不是被他笑死?我們合兵一處有八萬人,為什麼不能一口吞下夏侯淵,回頭再拿下冀城?」

    馬種一聽大驚失色,愕然的看著戰意盎然的馬超。

    「韓遂就在顯親,離此不過百里,立刻派人聯繫他。我馬上趕到望垣堵截夏侯淵,請他趕來匯合。」他頓了一頓,呲牙笑道:「告訴他,拿下夏侯淵和冀城,戰利品我們平分。」

    馬種聽出了馬超的狠決,知道無法再勸,只得應了,連夜派人去聯繫韓遂,韓遂接到馬超的消息之後。立刻把成公英叫來商量。這次馬超出人意料地、極其爽快的答應了韓遂的要求,讓他擄掠了幾個縣,補充了一下物資,平息了那幾個頭領地怨氣,韓遂正打算就此撤回金城呢。現在接到馬超約他合擊夏侯淵的消息。他有些猶豫。他和夏侯淵打過交道,此人凶悍好鬥。手上的人馬也比較精銳,戰鬥力很強。作風也很頑強,敢打硬仗,如果不能一下子打死他,自己很可能被拖住,兩敗俱傷。更重要的是,他領的雖然是以步卒為主,可是行軍極其快速,用兵飄忽不定,騎兵在他面前也未必就穩操勝,這讓韓遂在心理上不敢輕視他。

    現在曹沖又到了關中,如果他全力一戰打死了夏侯淵,正好替曹衝去了一個心腹之患,而且還送了個把柄在他手裡,自己卻打得筋疲力盡,這值不值得,實在是個必須要考慮清楚的問題。

    「公英,你看……」韓遂沉吟著看向成公英。

    成公英在地圖上掃了一眼,又問了馬超派來的人幾個問題。搖了搖頭說道:「這事不清楚的地方太多,一時還決定不了。不過,馬將軍既然派了人來約戰,我們什麼表示也沒有就走,這也不好,他這次這麼大度地讓我們在顯親、略陽諸縣擄掠,解決了我們眼前的危機,如果我們不幫他,只怕讕過去,也會被人譏笑。再者,這麼大的好處在眼前,就算將軍捨得走,只怕那些人也捨不得走。三萬人的輜重,再加上冀城,這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我也是考慮到這些,所以才猶豫不決。」韓遂點頭贊同的說道:「要不我們就派一部分人向他靠攏,配合他作戰吧。冀城我也不想要,就由他佔著吧,夏侯淵部的輜重能分一部分給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韓遂的眼光穿過帳門縫隙:「很快就要下雪了,如果現在不走,我們今年就得留在顯親過年了,這一仗,要打必須速戰速決,拖得時間長了,可不是好事。」

    成公英眼睛還是瞟著地圖,沉默了半天,忽然說道:「我覺得夏侯淵應該沒有三萬人,他總共四萬多人,除去在安定的吳質部五千人,徐晃、朱靈、朱鑠三部一萬五千人,他手頭最多兩萬多人,徐晃、朱鑠在街亭,朱靈在陳倉,各地再留些人手,他哪來的三萬人?朱靈怎麼會到上來,他不守陳倉了?就算他是增援來了,陳倉也一定會留下足夠地人手。再考慮到他這次行軍來得如此之快,我估計除去就近調用的朱靈、朱鑠之外,他從塢帶過來的人不會超過五千,否則他的速度不可能做到這麼快。那麼再加上朱靈、朱鑠的人馬,在上地人馬,應該不超過一萬五千人,說不定只有一萬出頭。」

    韓遂地眼睛一下子亮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合兵一處,豈不是可以輕鬆吞下夏侯淵地人馬,重創曹軍?」

    成公英點點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重創夏侯淵是沒有問題,就算不能全殲他,也可以打得他奄奄一息,將他趕出漢陽郡。可是將軍想一想,夏侯淵只有一萬多人,又是輕軍而來,所帶輜重必然有限,我們兩家分可就不足了。至於冀城,我估計馬超到時候也不會輕易地讓我們分享。他如果看到夏侯淵只有一萬多人,或許不會讓我們參戰,以免我們要求分享戰利品。」

    韓遂想了想,忽然笑了,指著成公英笑道:「公英。你對馬孟起可謂是知之甚深。他現在以為夏侯淵有三萬人,這才要求我去支援,如果他知道夏侯淵只有一萬多人。大概根本不會通知我的。」

    成公英笑了。

    韓遂笑了一陣,又說道:「不過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夏侯淵究竟有多少人,我們也不敢保證,如果不派人去,只怕馬孟起又會生起嫌隙,所以這兵還是要派的。可是我們也不能就這麼白幫忙,不管他多少人。東西怎麼分,還是先說好了才行,免得馬孟起到時候又反悔。」

    「將軍如慮甚是。」成公英笑道:「依屬下愚見,我們應該分兵兩路,一路去望垣和馬將軍合兵一處,另外一路繞道去隴縣,奪取隴關,一來可以堵住夏侯淵的後路,二來可以防止曹軍地援軍。這樣也是配合了馬將軍作戰,想必馬將軍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韓遂一想,哈哈大笑,對成公英的計策很是滿意。他們算來算去,夏侯淵應該沒有三萬人。既然如此。那麼馬超擊敗夏侯淵應該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夏侯淵大敗之後,必然要撤回關中。他們在半路上打夏侯淵地敗軍,花的力氣小。收穫卻要大得多,更關鍵的是,他去打隴西,阻力要小得多,又可以提前知道曹軍援軍的動向,如果有什麼意外,他可以先反應過來,相對而言,危險性也就小得多。

    「公英,所言甚是。」韓遂起身拍了拍成公英的肩膀,大笑著說道:「就依你的妙計而行,讓子義帶上成宜、侯選兩人,一共兩萬人去幫馬孟起的忙,我們去打隴縣,抄夏侯淵的後路。」他想了想又笑道:「說不定,還能順便把街亭拿下,那關中地大門就向我們打開了。」

    徐晃接到斥候的消息,得知韓遂沒有向西退回金城,反而從顯親又殺回了隴縣,立刻感覺到了出了問題,他一面派出大量斥侯繼續打探,一面派出兩路傳令兵,分別向夏侯淵和曹沖報警,同時他火速派出一曲人馬進駐隴關,日夜監視著韓遂的動向。

    夏侯淵接到徐晃的消息的時候,已經在下呆了七天。閻溫一去不復返,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生死不明,也不知道城裡得到了消息沒有。不過,現在夏侯淵最關心的不是冀城的安危,而是他自身的安危。出乎他最初的預料,馬超不僅沒有退走,反而放棄了冀城逼了上來,在前方三十里處地望垣紮下了大營,擺出一副準備決戰的模樣,與馬超同時到達的還有原屬韓遂的兩萬人馬。

    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夏侯淵征戰多年,深知道一萬多步卒面對著五萬羌人騎兵那是什麼後果,就算是當年地殺神段平東羌,也沒有遇到過如此凶險地情況。段當時還有五千騎兵,而他現在手中的親衛騎集中起來,也不過千人,根本當不得大用。

    所幸馬超摸不清他地虛實,一直以為他是三萬人,沒敢輕易上前挑戰,只是在望垣等著,要不然馬超一定會一擁而上,直接擊破這小小的下城。

    夏侯淵有些進退兩難,要按實際情況說,他現在立刻撤退還得及,但是他一撤,冀城可就危險了,他這次救援行動,也就算徹底失敗,以後他在曹沖面前,就根本沒有資格多說什麼了。但是當徐晃地消息送到他的面前時,他知道再不決定可就來不及了,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文博,元明,你們有什麼看法?」夏侯淵推開地圖,將徐晃送來的消息遞到朱靈和朱鑠的面前。朱靈和朱鑠看了一眼消息,愕然變色。馬超前面有五萬大軍,他們已經很緊張了,現在韓遂三萬人又去抄他們的後路,前後八萬人馬合圍,這一萬多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的,他們看到這個消息怎麼可能不緊張。

    「大人,我們……」朱鑠的臉有些白,不停的搓著手,眼神緊張的閃爍著。

    「怎麼了?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聽聽。」夏侯淵笑了。向後靠了靠,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笑瞇瞇地看著朱鑠,難得的開了個玩笑:「元明,你這是怎麼了。看你臉色這麼差,是昨天沒睡好,還是做了違反軍令的事了?」

    旁邊的朱靈和郭淮見平時很嚴肅的夏侯淵今天心情這麼好。也有些意外地笑了起來,而朱鑠的白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泛了紅,他喃喃地說道:「將軍說笑了,我怎麼可能違反軍令呢。」

    「沒違反軍令就好,說說,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如何處理才好?」夏侯淵收了笑容,恢復了一貫的嚴肅,用手指點頭地圖對朱靈和郭淮說道:「文博。伯濟,你們也說說。」

    朱靈摸了摸下巴,不緊不慢的說道:「將軍,以屬下之見,徐將軍只能從後面牽制一下韓遂,他要守著街亭,也沒有實力和韓遂的三萬人馬較量,因此隴關只能起一個預警作用,不可能擋得住韓遂。如果我們還留在下不走。則韓遂最多兩天後就會截斷我軍後路,就算將軍要向前與馬超決戰,我軍的糧草也無法保障。」

    夏侯淵點了點頭,手裡玩弄著一把銀柄拍髀,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把眼光看向朱靈,示意他繼續往下說。朱靈有些為難。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不立刻退後就是死路一條。夏侯淵自己不說,偏要別人說,顯然是覺得這樣沒面子,要讓別人說出來。可是自己的話已經說得這麼明顯了,他為什麼還是不動聲色呢。朱靈看了一眼神態輕鬆地夏侯淵,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不會是想在這裡和馬超決一死戰吧?

    朱鑠見朱靈看著夏侯淵不說話,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小聲說道:「將軍,文博的意思可能是立刻撤退。文博,你是這個意思吧?」

    朱靈點了點頭,讓開了夏侯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屬下正是這個意思,一萬多人應付前後八萬人,實在……沒什麼把握。」

    「豈止是沒有把握,簡直是找死。」夏侯淵站了起來,手捏著拍髀的刀柄,背在身後,在屋子裡來回轉了幾圈,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前後總共八萬羌人騎兵,我們只有一萬五千人,雖然有城可守,而且軍械方面也佔點優勢,但是兵力懸殊太大,而且下的城太小,羌兵不用大型攻城器械,就憑著簡易的雲梯就能殺進來。因此,下城不足以據。」

    朱靈和朱鑠一聽,立刻鬆了一口氣。他們拱起手正要說話,夏侯淵擺了擺斷了他們,接著說道:「可是我們如果現在就退出漢陽,那麼冀城必然丟失。冀城堅固,存糧較豐,如果一旦被馬超佔據了冀城,那麼我們想再奪回來,所花地代價就不是眼下這一萬多人了。」

    「那……」朱靈和朱鑠一聽他這麼說,心又提了起來。

    「找你們來,就是要想個辦法,既要保住我們自己,又不能讓馬超奪了冀城,只要他佔不了冀城,那麼他就不敢在此多做停留,不要多,只要三五天,馬超就會留開漢陽,放棄冀城。下了雪,他既攻不了城,也無法野戰,沒吃沒喝的,他不走還能幹什麼?」

    「三……五天?」朱靈沉吟了,沒有說下去。

    「馬超雖然有五萬人在手,可是他不知道我們的底細,閻溫沒回來,一定是被他抓住了,以閻溫的血性,他一定不會向馬超投降,也不會告訴馬超實情。馬超現在猶豫不前,顯然是相信了我們有三萬人。下雖小,有三萬人守城,五萬羌兵攻城也沒有勝算,何況他也受不起這麼大的損失,所以他在望垣等我們等了兩天,就是想看看我們地底細。如果現在我們一退,他立刻就會追上來,五萬騎兵一洩而下,我們……逃得了嗎?」夏侯淵一笑,停下腳步看著朱靈和朱鑠。

    朱靈首先反應過來,他立刻明白了夏侯淵地意思。夏侯淵不是不想走,可是他不能走,一來走了之後冀城肯定不保,馬超會聯合韓遂猛攻冀城,冀城裡的守兵不多,韋康又是個儒生,看到這麼多羌人一定會慌了神,再看到援兵被打跑了,很可能立刻開門投降。冀城一丟,馬超就在漢陽郡徹底站住了腳,以後想要再奪可不是件容易地事。二來夏侯淵就算想走也未必走得掉,馬超現在沒有進攻而是陳兵望垣,是想試探一下夏侯淵,如果夏侯淵心虛,掉頭就跑,那馬超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追上來,以騎兵追擊逃跑地步卒,要比攻城容易得多。

    可是,不逃的話,如果三五天之內不下雪,後路再被韓遂截斷了,豈不是死路一條?

    「車騎將軍的龍騎已經到了石家山,留此不過二十里,他們隱在那裡有五天了。有他們在,就算韓遂拿下了隴關,他也切不斷我們的後路。而且,」夏侯淵仰起頭,微微一笑:「他們一定已經將這裡的情況送回了塢,我想車騎將軍不會坐視不管的,也許,他的軍令已經在來漢陽的路上。就算龍騎不知道韓遂的動向,公明也不會死守隴關,他自然也會把消息傳到縣,再通知車騎將軍。」

    朱靈和朱鑠不說話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眼前可就是一個大好戰機。關中為什麼會打了幾年也沒有平定?就是因為地方太大,這些人分散開來,要想一戰解決問題,實在是不可能。你辛辛苦苦的跑去了,他跑到別的地方躲起來了,你回來了,他也回來了。眼下馬超和韓遂都到了漢陽,八萬大軍在這裡,幾乎是叛軍的全部主力。如果曹沖率大軍趕到一戰重創他們,那麼西涼的平定就有可能提前幾年,作為先鋒兼誘餌的他們,就是首功一件。就算曹衝來不及趕到,他們以一萬多人逼退了馬超保住了冀城,那也是大功一件。夏侯淵保住了名聲,他們也一定會得到獎賞。

    功名總是伴隨著危險一起來的,沒有危險,哪有功名。可是這危險也太大了一些,要想成功,取決於兩個因素,一是馬超看不透他們的底細,不敢強攻,二是曹沖能迅速的趕到。馬超的事暫且不說,曹沖能及時趕到嗎?他剛剛接手關中的部隊,要想行軍千里到這裡來支援並重創馬超、韓遂,他有沒有這樣的氣魄?

    「諸位,可想好了?」夏侯淵微微一笑,眼光在朱靈等人的臉上一掃而過。

    朱靈看著夏侯淵的神色,知道夏侯淵的想法其實早就決定了,只是在禮貌性的徵求一下意見,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也會這麼幹,與其如此,不如光棍一下,大不了就是兵敗身死,既然想做將軍,他就有這心理準備。因此他立刻拱手應諾:「一切以將軍馬首是瞻,靈萬死不辭。」

    朱靈表了態,朱鑠自然也不能落後,他猶豫了一下,也抱拳說道:「鑠也願聽將軍軍令。」

    夏侯淵暗暗鬆了口氣,揮手笑道:「多謝二位將軍支持,你們下去好好安頓軍心,就說車騎將軍的援兵正在源源不斷的趕來。打敗馬超、韓遂之後,必有重賞,牛羊,女人,讓他們心滿意足。」

    「喏。」朱靈、朱鑠一聽,知道夏侯淵這是用重賞來激勵士兵的勇氣,發財的機會來了,連忙大聲應諾,隨後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去了。夏侯淵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外,轉過頭來對郭淮說道:「伯濟,你有什麼辦法,讓馬超再猶豫兩天?」

    郭淮笑了一聲說道:「馬超在望垣已經呆了三天,估計心裡也有點發毛了,這兩天一定會來城下試探一下。屬下以為,以其讓他來試探我們,不如我們去試探他,好讓他摸不清我們的虛實。」

    夏侯淵笑了,他也正有此打算,立刻點頭稱是:「如何試探法?」

    郭淮平靜的笑道:「將軍守城,派一位將軍出城為先鋒,擺出向望垣主動進逼的姿態。」

    夏侯淵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可是件要有膽氣的任務,你看誰去比較好?」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07:01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十五節 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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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淮的眉尖略微皺了皺,笑道:「橫海將軍有勇有謀,應該能擔起這個重任。``.``」

    夏侯淵想了想笑道:「朱元明勇則勇矣,冷靜差一點,文博倒是合適,不過,伯濟,要不是你還只是個司馬,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郭淮微笑道:「將軍過獎了。」

    馬超正在帳中閒坐,前軍主將馬岱忽然送來了消息,曹軍從下城出來了,正在向望垣進發,馬岱來請示,是進擊曹軍,還是再等等看。

    馬超有些捉摸不定了,難道曹軍真的有三萬人?以夏侯淵的脾氣,如果他真有三萬人在手,出城一戰實在太正常了。羌兵雖然人多,又是以騎兵為主,但軍械之類的裝備要差得多,和中原的將士比起來,西涼的士兵除了胯下的馬,掌中的刀,就一無所有,馬鐙在中原已經普及了,但在西涼,卻還是個金貴物件,不是中層軍官都配不起,就更別提鐵甲了,普通士卒能有個皮甲護身已經不錯了。綜合比較起來,三萬曹軍步卒對三萬騎兵雖然佔不了上風,但一戰之力還是有的,特別是當主將是夏侯淵這種打仗不要命的角色。

    馬超很遲疑,讓人把韓銀叫了過來商議。韓銀來的時候聽成公英說過,曹軍可能根本沒有三萬人,估計只有一萬出頭。馬超雖然沒有全信,可是他也希望夏侯淵真的沒有三萬人,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拿下夏侯淵,回頭再攻冀城就是易如反掌了。

    聽說曹軍出城向望垣出發。韓銀也說不准了。在他看來,如果夏侯淵只有一萬多人,這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敢出城,就算不退出下,至少也會守在城裡,等待援軍,哪有明知不敵還出城和騎兵野戰地道理。

    這明顯不合常理。

    如果不是夏侯淵瘋了,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夏侯淵真的有三萬精兵,閻溫沒有說謊。

    韓銀沒了底氣。馬超就更拿不準了。他只好讓馬岱小心的看著,看看曹軍下一步的動作再作決定。

    朱靈帶著五千人馬出了城,心裡像打鼓,神情卻平靜得很,好像身後真的跟著無數的精兵,他到了離望垣十里的鳳凰山才停了下來,在鳳凰山南坡紮下了大營,而且大營扎得也不高。一副隨時準備下山接戰的架勢。

    他手下的將士看著遠處的騎兵大營,臉都白了。十里,騎兵轉瞬即到。五萬騎兵,一個衝鋒就能將他們淹沒。在這個地方紮營,而且扎得這麼低,就像在老虎嘴邊上一般凶險。

    朱靈沒有理他們。安安穩穩地紮下了大營,定時派出斥侯向下匯報情況,沿著渭水的河邊,斥候飛馳,一副調兵遣將,大戰即將來臨的樣子。

    馬超沒有輕舉妄動,決定再觀察兩天再說。他派出大量斥候。在附近的山裡所有可能藏兵的地方尋找曹軍的蹤跡,生怕夏侯淵利用有利地形打他的埋伏。一旦確信了周圍是安全的。不管夏侯淵來不來,他就先把朱靈所部吃掉再進逼下。

    塢。曹沖幾乎在同時接到了徐晃和閻明地消息,隨後又接到了夏侯淵的快馬急報,他跺足長歎,夏侯淵以自身為餌,想要重創馬超、韓遂,想法是好的,可是可行性實在太差。他還在塢,留下有近千里之遙,就算是立刻起程,不顧一切地趕路,也要十天之後才能趕到下,而連續十天急行軍,士兵的體能消耗驚人,就算趕到下,這仗也沒法打了。何況十天之後,只怕夏侯淵已經全軍覆滅了。

    賈詡∮統、法正、馬謖等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一時沒有什麼妙計。曹沖見他們面色緊張,反倒放下心來,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急也沒有用,反而會急中出錯,與其如此,不如冷靜的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

    賈詡很快就冷靜下來,夏侯淵出兵漢陽雖然不是他地計謀,但他也做了建議,現在事情大出他的意料,韓遂不僅沒走,反而和馬超合兵一處,圍了上來,這讓他有些始料不及。不過他終究是經歷過大場面的,考慮了一下立刻向曹沖建議道:「領軍將軍守下,馬超在冀城,韓遂向東沒有取街亭,而是去取隴關,則他一定是要去截領軍將軍的後路。他們有八萬人卻沒有強攻,說明他們不知道領軍將軍的實際兵力,要不然的話,他們一定會直接攻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迂迴的浪費時間。從隴關向南,他一定會走關山西麓,到渭水北岸截擊領軍將軍後路,以韓遂地性格,一定不會趕到上去,而是準備在半路上等候領軍將軍敗回。」

    曹沖緊皺著眉頭,全神貫注地看著侃侃而談的賈詡,一個字也不敢漏過。正在這裡,法正和馬謖幾乎同時叫了一聲,衝到了地圖面前。曹沖轉過頭,看著兩個人,馬謖笑了笑,謙讓地退在一旁,法正點頭示意,拿起孫紹手上的竹鞭指著地圖說道:「將軍,賈先生說得有理,這樣一來,領軍將軍只要不輕易出兵與馬超接戰,他就不會這麼快地敗退,韓遂三萬人馬離領軍將軍有一百多里,他一時半會也不會對領軍將軍造成威脅。而前期出發的鄧艾部和夏侯稱部離關山並不遠,不過一百多里,現在用快馬傳書,可以讓他們趕到關山威脅韓遂背後,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法正接著說道:「就算他們接戰,我軍一萬四千步卒,再加四千多鐵騎,要把領軍將軍接應出來也應該不是難事。」

    曹沖盯著地圖,緊繃著的心鬆了一些。法正說得不錯,關山離這裡近得多。鄧艾和夏侯稱已經出發了幾天了,按行程計量,現在離關山應該不遠。只是他們就算趕到關山,也不過是能影響一點韓遂的信心,想要安全救出夏侯淵,難度還不是一般地小。

    他看了看像有話要說的馬謖:「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一起說說看。」

    馬謖看了一眼法正,又看了一眼賈詡和龐統,這才上前指著地圖說道:「徐將軍在街亭,既然韓遂不去街亭了。完全可以讓徐將軍尾隨韓遂南下,他手中有一千弓弩手,正好可以彌補諸軍的不足,對付衣甲不全的西涼騎兵,弩是威力無比的最佳利器。韓遂雖然兵力較多,可是面對兩萬多精銳,他沒有必勝的把握,一定會影響他作戰的決心。將軍再從塢趕去。也許可以趕得上合圍。」

    曹沖點頭稱是,他又問了一下賈詡等人的意見,他們也覺得這是目前來說唯一可行的辦法了。曹沖隨即將張等人叫來商議。半個時辰之後,曹沖做出決定,留張遼守城,張以及魏延率領地親衛營立刻一起出發。趕往關山。軍情緊急,他不敢多耽擱,吩咐立刻下去準備拔營。

    衝出塢之時,曹沖抬頭看了看天色,暗自祈禱,最好快點下雪,這樣夏侯淵也許還有點活路可走。只要夏侯淵等人不死。縱使那一萬多人全部陣亡,這個敗仗都不是那麼不可接受的。

    曹沖還沒接到消媳候。夏侯稱和鄧艾兩個人已經趕到了關山腳下,渭水之濱。他們在半路上接到了龐德送來的消息之後。日夜兼程,一夜之間趕了上百里,居然搶在韓遂之前到達了渭水。剛紮下大營不久,斥候們就送來了韓遂部也到達前方的消息。

    韓遂在打隴關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徐晃佈置的人在隴關成功的擋了他半天,還差點用山上滾下來的大石頭差點把他砸死。在誅殺了那些守卒之後,韓遂在隴關猶豫了好一會,徐晃既然看出了他地用意,又怎麼會不通知夏侯淵和曹沖?自己會不會沒打著夏侯淵,反而被人包圍了?

    韓遂猶豫,侯選、程銀等人可不猶豫,他們催促著韓遂繼續向前。韓遂把自己的主要力量都讓兒子韓銀帶走了,手頭的三萬人只有一萬是自己地,其他都是別人的,佔不了絕對優勢,只好順應大勢,向南進發。他有些不放心,把成公英叫過來商議。成公英細細的分析了一下,覺得曹沖的人馬應該不會這麼快能到關山,向前再走兩天,看看情況再說。

    韓遂抬起頭,苦笑了一聲,今年地天氣有些奇怪,這都十月末了,老天還沒有下雪,天陰了好久,風也冷得入骨,卻一直不下雪。侯選那些人說,這是老天爺給他們機會,讓他再發個財,可韓遂卻覺得,這老天像是嘲諷的看著他們,正在準備一個大大的陷阱,要讓他們有去無回。

    韓遂對曹沖雖然不輕視,但也說算不上害怕,但是他很擔心賈詡,聽到賈詡跟著曹衝來了關中之後,他就一直有些不安。這個西涼人太有名了,韓遂雖然比他大十來歲,成名也比賈詡早,可是他聽當年被他們劫持做了車騎將軍的智者閻忠說過這個人,說他有良平之謀。韓遂很佩服閻忠,對閻忠的話深信不疑,故而也一直對賈詡抱著濃厚的關注。

    心裡的意志不堅決,走起路來就不快了,山路對騎兵也不方便,等他到達渭水之濱地時候,發現曹軍地鄧艾和夏侯稱部已經搶佔了渭水邊的地勢。韓遂退後十里,在楊樹溝紮下了大營,隨即把斥侯撒了出去,查探曹軍地動向。

    侯選等人急匆匆的趕到渭水邊,卻發現曹軍卡住了去路,滿腔地興奮一下子化成了沮喪,他們對是戰還是退產生了分歧,在大帳裡吵成一團。有人捨不得夏侯淵的輜重,覺得曹軍應該也是剛剛趕到,而且人數一定不會太多,根據戰旗來看,是年輕的鄧艾和夏侯稱,人數加起來最多一萬人。他們雖然頗有戰功,可是那是因為他們是曹沖的親信的緣故,不一定是他們自己的本事,已方有三萬人,以三敵一。拿下他們不是問題。有人擔心夏侯稱、鄧艾都到了,曹沖手下的騎兵沒有道理不到。龍騎雖然只有五六千人,可是人家地裝備好啊,清一色的馬鐙、長戟,又以并州、幽州的人為主,騎術不比自個人差,武器、甲冑都不是自己能比的,已方雖然人多,未必就能佔了上風,看看自家用的什麼武器就知道了。長刀對上長戟,沒馬鐙的對上有馬鐙的,就是用腳想也能想得出來這裡面有差距,別以為人多就一定有用。

    他們的嗓門大,在大帳裡吵得翻天覆地,吵得韓遂腦仁疼,他實在聽不下去了,站起身來用力一拍桌子。大聲喝道:「你們還想不想打了?想打,就好好坐下商量,要是還這麼吵。乾脆大夥兒散了,該去哪兒去哪兒,這樣一團散沙,怎麼對付曹沖?」

    侯選等人被他這麼一吵。一個個瞪著眼珠子,一個不服一個的坐下了,悶著頭喝酒吃肉,誰也不說話。

    「就知道叫喚有什麼用,不管是打還是不打,都得把對方的情況摸清楚了才是。斥侯沒這麼快回來,你們都回去休息。吃飽了喝足了才有力氣。」韓遂沒好氣地揮揮手。把他們都趕了出去,無力的支著頭。垂坐在案前,捏著脹疼脹疼的太陽穴。長歎一聲。成公魚坐在一旁,有些憐憫的看著韓遂,近七十的人了,還在為生存廝殺,不知道是該佩服他還是該可憐他。

    「公英,現在怎麼辦?」韓遂呻吟了一聲,有氣無力的說道。

    「曹軍來得太快,看來是消息走漏了。」成公英一邊想一邊說,說得很慢,好像每一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夏侯稱和鄧艾雖然年輕,可是他們是曹沖信得過的人,能力不可小覷,我軍雖然兵力多,但……」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韓遂:「只怕打起來,未必能佔到上風。」

    「這幫人,有好處了,搶著向前撲,有損失了,一個比一個躲得快。」韓遂無奈地說道:「街亭只有徐晃五千人,他們就縮到後面了,現在遇到曹軍兩部一萬多人,哪個還會上前,都想著讓別人去打頭陣,自己在後面撿便宜。唉,靠他們,怎麼可能成事?」

    「將軍說得對,依屬下看,如果面前曹軍的人數太少,他們還能有信心一戰,那就抓緊時間一戰,擊潰曹軍,搶佔渭水河道。如果打不贏,我們還是盡快撤回去的好。」

    「幹嘛要這麼著急?」韓遂有些不解地看著成公英,就算曹軍來了些人,已方有三萬人,有必要那麼著急的撤退嗎,這次搶來的物資,應該還能用一些天吧。

    「將軍,鄧艾和夏侯稱怎麼會突然在這裡?」成公英耐心的解釋道:「西涼之所以難平,就是因為地方廣大,曹軍疲於奔命,無法一擊而中。夏侯淵就算有三萬人,面對我們八萬人也沒有勝算,他為什麼還不退?如果他想解冀城之圍,為什麼又不進逼與馬將軍一戰?我懷疑他是在等曹沖地大軍前來,尋求機會與我軍決戰。我們有八萬人不假,可是曹軍能調集過來的也有六七萬人,從實力來講,我軍並不佔優勢。更何況關中的人口比西涼多,他打光了,還可以從關東調兵,我們呢,我們打光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是啊,家當太小,拼不起啊。」韓遂歎了口氣,又接著說道:「不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曹沖年紀輕輕就是車騎將軍了,前途不可限量,他會千里迢迢的親臨戰場嗎?他不來,那些大將又怎麼可能相互配合,還不是一樣一團散沙。我們到了這裡,徐晃的街亭會有什麼危險,你看他動了嗎?」

    成公英想了想,沒有多說什麼。

    山嶺如虎,野林如龍。強勁的北風拉扯著落光了葉子的高大樹木,發出嗚嗚地嘯聲,在山嶺之間如冤鬼一般哭泣,讓人從心裡升起一種恐懼感。朦朧地一鉤彎月,隱在翻滾的雲層中,偶爾出一點亮光,很快又隱沒在濃厚地雲層背後,留給天地之間的黑暗,濃得像是要滴出來一般。

    黎明前地半個時辰,本來就是最黑的時候。

    鄧艾放下望遠鏡,遞給身旁邊的劉磐。對正舉著望遠鏡觀察山腳下韓遂大營地夏侯稱說道:「夏侯將軍,你和閻將軍∮將軍呆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對西涼人的布營方法比較瞭解,可從這裡看出什麼端倪來?」

    夏侯稱放下望遠鏡,翹起薄薄的嘴唇,輕聲笑道:「士載,你們年紀相差不大,官階又相等,就不必那麼客氣了吧,叫我叔權吧。聽起來更親近些。」

    鄧艾有些赧然一笑:「豈敢。」

    「別那麼多規矩,上陣親兄弟,這一仗打完,咱就是過命的交情,還分那麼清幹什麼。」夏侯稱笑著,伸過手來拍了拍鄧艾的肩膀:「士載,沒看出來,你這文文靜靜的。也是個愛冒險的,居然一說就跟我來偷營了。」

    鄧艾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和夏侯稱得知韓遂帶了三萬大軍在十里外的楊樹溝紮下了大營,他們立刻想到了一起。猜出韓遂是心中沒有把握,摸不清他們地狀況,所以要休息一夜,打聽清楚了之後再戰。鄧艾和夏侯稱加起來只有一萬四千人。要是被對方探明了真相,擺明了陣勢打起來,他們可就落了下風,即使能擋住韓遂,這剛到手的人馬只怕也要折損大半。可是他們既然已經到了這裡,自然不能再把道路讓出來給韓遂,讓他去抄夏侯淵的後路。

    夏侯稱是夏侯淵的兒子。他當然不能走了。既然不能走。又想被動挨打,他乾脆就想先打韓遂一個下馬威。這是個極冒險的主意。韓遂是疲兵,他也同樣是疲兵。更何況對方的人手還要多一倍,萬一偷襲不成,反被韓遂咬住,那可就虧大了,說不定全軍覆沒都有可能。他不敢確信鄧艾會同意他的辦法,只能試探著說了一下,哪知道鄧艾也正有此意,兩人一拍即合,捨了大營,趁著夜幕剛剛降臨的時候,把人馬拉進了楊樹溝西北地山坡上,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讓士卒休息。

    鄧艾抬起頭看了看天色,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皮,輕聲笑了:「天快到寅時三刻了,韓遂地大營裡這麼安靜,想來已經睡得像死豬一樣,我們也該出手了,要不然等韓遂的斥侯回來,我們就有暴的危險。夏侯稱點了點頭,回頭對裹著皮毯趴在一旁的許儀說道:「怎麼樣,西涼地斥侯有沒有摸到這裡來的?」

    許儀撇了撇嘴,有些沒興趣:「一什人馬,全被我們放翻了,這幫人一點專業素質也沒有。」

    夏侯稱呵呵一笑,對許儀說道:「知道你的荊山衛斥侯本事一流,可也不要這麼牛屁,小心以後下不了台。」許儀笑了笑,沒有應他。他跟著曹衝到關中來了,手裡的荊山軍已經交給了鐵勒和黑魚兩個校尉,不過這兩人感激他的栽培,挑了二百精銳老兵給他當親衛。這些人都是到了退伍年限之後沒有退,又被留下來當了職業軍人的老兵,對山林埋伏隱蔽十分精通,武技高強,綴經驗豐富,許儀把他們撒在隱蔽地四周,防止被西涼斥侯發現。結果半夜下來,十個到這裡來打探情況的斥侯一個沒落,全被射殺或生擒。

    夏侯稱對鄧艾點了點頭,握起拳頭和鄧艾撞了一下,兩人相視一笑,回到各自地陣地上。許儀一看有仗打,連忙捅了一下還舉著望遠鏡看個不停地劉磐:「子巨,別看啦,動手殺人去。」

    剛剛還靜靜的劉磐象吃了興奮劑似地一下子醒了,一個轱轆坐起身來,這才發現鄧艾已經走了幾步遠,連忙站起身來,大步流星的趕了上去。一直靠著樹假寐地雷銅聽到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立刻睜開了雙眼,看到劉磐陪著鄧艾大步走來,臉上還掛著討好的笑,輕輕笑罵了一聲:「這個劉子巨真是想打仗想瘋了,一定是在向將軍請戰,要打第一陣呢。」他正想著,鄧艾已經走到他的跟前,他連忙站了起來,抖落身上的皮氅,站得筆直的低聲叫道:「將

    「把兄弟們都叫起來,吃點喝點,準備一下,一刻鐘之後動手。你居左,子巨居右,我居中,一起殺下去。」鄧艾一揮手,咬牙切齒的說道,年輕的臉上狠厲異常。

    「諾!」雷銅和劉磐同時壓低了聲音應道。

    寂靜的山林裡,頓時響起了一陣嗦嗦聲,沉睡了三四個時辰的士卒被叫醒了,聽到命令,一個個默不作聲的從行囊裡拿出酒壺和得勝餅,大口大口的吞嚥起來,一邊吃著喝著,一邊互相檢查著身上的皮甲、武器,迅速的集中到自己的軍官周圍,很快就站成了整齊的隊伍。

    鄧艾看著行動迅速卻鴉雀無聲的士卒,臉上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幾隻野兔,然後從樹洞裡鑽了出來,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殺陣,毫不猶豫的轉過身,飛快的沒入黑漆漆的樹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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