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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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61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23:49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三十六節 合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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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延一手握著馬鞭,一手將腰裡的戰刀小心的向後撥了撥,好讓自己蹲下來的時候刀鞘不會沾上塵土。摁著地圖端在地上的馬忠和黃崇見看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咧開嘴笑了。

    「將軍,有很必要這麼小心嗎?過一會兒你還用得它砍人呢,如果砍壞了豈不是更心疼了。」黃崇打趣道。魏延看了他一眼,張開腿蹲了下來,笑嘻嘻的說道:「砍人是砍人,那是正常損壞,不打仗的時候當然得小心一點,你們別說我了,你們不也是讓人小心翼翼的捧著,比兒子還金貴。」

    馬忠和黃崇一聽,嘎嘎大笑。他們在曹沖帳下一直擔任著軍謀的職務,這次曹沖整頓關中軍務,讓他們跟著魏延來領兵,三千親衛營,挑的都是原先夏侯淵帳下的精銳,他們各領一千,魏延自領一千,雖然說人少了些,可他們都知道他們帶領的是曹沖的親衛,他們雖然只是個校尉不,但地位和那些普通的校尉不一樣。街亭出現了韓遂的人馬之後,曹沖擔心徐晃留在街亭的兩千人擋不住,就把他們三個派過來了。他們興沖沖的趕到街亭,本來以為有仗可打,哪知道對面的一萬騎兵根本就不到街亭來,每天派幾個人來街亭看一看,趴窩了。

    這讓馬忠和黃崇很鬱悶,第一次帶兵居然沒仗打,而上城那裡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眼看著一場惡戰就要開始。他們坐不住了,試探著向主將魏延提出建議,我們是不是把那一萬人給吞了,然後趕到上去解圍。

    領著兩千人留守街亭地徐晃部將朱蓋聽了他們的建議,大吃一驚,對這兩個小子的大膽想法很敬佩的同時也很鄙視。這根本就是沒打過仗的人異想天開啊,五千步卒,居然還想吞下一萬騎兵,他們的胃口不是一般地大。朱蓋本來以為魏延會一口拒絕。哪知道魏延也有這個心思,一口就答應下來。朱蓋還沒來得及反對。魏延就說,你還守著你的街亭,出了事與你無關,成了,分你點功勞。

    朱蓋知道魏延是曹沖的愛將。當年帶著兩千人馬千里奔襲,一舉生擒諸葛亮、攻破了零陵郡的主。用兵不循常理,卻又屢戰屢勝,跟著曹衝不過六七年時間,就由一個看城門地司馬升為雜號將軍了。既然魏延這麼說了,他也沒敢吱聲,老老實實的帶著兩千人繼續守他地街亭去了,反正這裡是魏延當家,將來出了事也臨不到他擔責任。

    於是魏延三人就帶著三千親衛營趕到略陽,派出斥候查看地形,準備突襲韓遂軍。不到半天的功夫。斥候就探明了韓遂所部的紮營位置和布警情況。黃崇把這些畫成了地圖,就等著和魏延商量如何安排進攻。\/*/\

    「這幫龜孫子搞什麼搞?」魏延一手支著下巴。看著地圖聽黃崇講解完情況之後,破口大罵:「一萬人堵在這裡,戰又不戰,退又不退,這營盤倒是扎得穩妥,是不是想在這裡長住啊,那乾脆住到略陽去算了。」

    黃崇微笑不語,知道魏延就要發火,看到斥候的回報時,他自己心裡也窩火呢。這一萬多騎兵不像是來打仗的,反倒像是來送死地,膽子小得要命,這些天什麼也沒幹,倒是把營盤扎得萬無一失,他們挑了一個開闊地,站在營樓上一眼就能看出去幾里地,用砍下來的木頭建起了高大地營寨,壕溝深得跳進去就爬不上來,更可氣的是,他們居然還引來了河水,不僅方便了營中取水,還能防止有人偷營。這樣一個大營,不管是偷襲還是強攻,都不是他們三千人能夠勝任的。想想又白來一趟,不窩火才怪呢。

    「這怎麼辦?」魏延盯著地圖看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什麼辦法。想要偷襲估計是不可能的,這個大營的旁邊是一馬平川,根本無處藏身,沒法接近大營,就算接近了大營,你也不能徒手翻過那麼深的壕溝和那麼高的營寨。至於強攻,那就更不現實了,且不說人家是騎兵,就算是步卒,兵力也是自己的三倍以上。魏延是驕傲,可他不是狂傲,信心沒膨脹到這個地步呢。

    「我看比較難打,要麼只有想辦法把他們誘出來,引到我們埋伏圈裡,如果他們不出來的話,我們基本沒什麼機會。」馬忠苦笑著搖著頭,鬱悶而又無奈。

    「***,白來一趟啊。」魏延恨恨站起身來,罵罵咧咧地,很是不滿。他掉轉頭不捨地向西看去,漫山的綠草之間,一個斥候飛奔而來。

    「將軍,西面來了一隊騎兵,約兩千人,再有一個時辰就能趕到這裡。」斥候喘著氣說道。

    「兩千人地騎兵?」魏延眼前一亮,黃崇和馬忠聽了,也立刻精神起來。

    「對,不過……」斥候見三個人的眼光賊亮,連忙又說道:「不過這兩千人都是雙馬,裝備精良,看樣子是有個大人物在裡面,據前方的兄弟們打探,他們連續奔了一夜,才在前面停下來休息,要不然,我們連報信的時間都沒有。」

    「靠!不會是韓遂死了吧?」魏延笑道。

    「應該不是。領頭的將旗是韓字,來的人如果不是韓遂自己,就是韓銀。」斥候搖著頭說道。

    魏延扭著頭看了斥候半天,眼珠咕嚕嚕的轉個不停,過了一會,他回過頭對馬忠和黃崇說道:「看來是韓銀,我們打不動這一萬人,就上去幹掉那兩千人,把韓銀給捉了,比拿下一萬人還有功勞。\*\/\拿下韓銀,可以逼降韓遂,這西涼雙雄,就算搞定一個了。」

    「就這麼定了。事不宜遲,立刻動手。」馬忠迅速在地上劃了一道線,在兩頭一點:「前面十里就是九條山,有段山谷是他們必經之地,很適合打埋伏,我們趕到那裡還有點時間佈置。把兩頭山谷一堵,剩下地就是好辦了。」

    「就這麼辦。」魏延和黃崇一聽,立刻點頭同意,魏延說道:「德信。你去堵西頭,小心別被人發現。仲聖,你去東頭,我帶人去南側的山坡上,北側山聘,南側山坡緩一些。他們要逃肯定是從南側山坡逃。」

    「喏。」馬信、黃崇知道時間緊急,不敢多耽擱。立刻起程。休息了兩天的將士們一聽有大功可立,一個個神抖擻,健步如飛,十來里的路程,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了。等他們到達埋伏地點,手腳麻利的準備好了堵路的石頭,布好了阻擊陣型,兩千騎兵帶著滾滾煙塵衝進谷來。

    魏延看著隊伍中地那個頂盔貫甲的將官,興奮得直搓手,這個中年人一定就是韓遂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這兩千人大概就是韓遂最精銳的親衛騎了。真是可惜,要不是形勢所逼。魏延真捨不得這四千匹戰馬,要是能全部帶回去,這得值多少錢啊。現在卻要用石頭砸死,用箭射死,真是浪費啊。

    魏延一邊可惜著,一邊看著時機。隊伍已經全部進入了山谷,「咚」地一聲鼓響,東西兩個方向傳來了轟隆隆的巨響,不少巨石從山裡滾落,捲起一地地塵土。谷中的隊伍一下子亂了,領頭的那個將官驚慌的圈著戰馬,將手搭在眉頭上向上看來。

    魏延哈哈大笑,拔刀出鞘,剛要下令攻擊,旁邊的親衛突然拉住他地手,指著下面叫道:「將軍,敵人投降了。」

    「不會吧?」魏延張著大嘴看著下面,果然,一個舉著小白旗的士卒衝出隊伍,連滾帶爬地衝上山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別打啦,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魏延摸了摸頭盔,「老子什麼時候和西涼人成了自己人了?」他示意旁邊的士卒小心戒備,自己向前走了兩步。那個士卒奔到他的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聲說道:「將軍,我們是自己人,我家老將軍已經歸順朝庭了,我們是自己人。」

    「放屁,你們既然是自己人,為什麼不打我軍的旗幟,還是你西涼軍的旗幟。\\/*\」魏延眼珠一轉,大聲喝道。那士卒嚥了口唾沫,連忙解釋道:「將軍有所不知,我家老將軍大前天才迎夏侯將軍進的城,昨天天剛亮,我們就起程往這裡趕了,來不及易幟。我家少將軍趕到這裡來,是要和諸位將軍一起去合圍馬超的。夏侯將軍說了,我們的任務是攔住渭水以北,不讓馬超逃竄到安定等地去。」那個士卒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信物。魏延看到夏侯稱的命令,這才相信了。他又驚又喜的放下了刀,對那個士卒說:「既然如此,請你家少將軍前來說話。」

    韓銀嚇得面無人色,他根本沒想到在這個地方會中曹軍地埋伏,再往前三十里可就是自己地一萬大軍,曹軍在街亭不過五千人,他們能把街亭守住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這麼大膽來這裡找事。可這種想破腦袋也覺得不可能的事就真地發生了,他一看到大旗就知道,對方是曹沖帳下愛冒險的猛將魏延,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刻投降,被他給打了可真冤到家了。

    聞訊趕來的馬忠和黃崇啼笑皆非,除了立刻通知上和街亭之外,只有感慨自己的運氣實在有些怪異。不過這一仗也沒有白打,韓銀見識到了他們的膽氣和謀略,一到了騎兵大營,立刻心甘情願的交出了一半的騎兵指揮權,自己也寧願接受魏延的領導。

    魏延大喜,手下一下子多了一萬兩千騎兵,這個橫財發得太離譜了。他立刻將韓銀交給他的六千騎兵分成三部,和馬忠、黃崇等人各領兩千,然後步卒一萬五千人趕往上。

    曹沖接到魏延的消息的同時,也接到了張遼的報捷文書和夏侯淵步騎兩萬五千人已經趕到冀城地消息。他呵呵大笑,對龐統等人說道:「如今關中已經無憂,三面合尾完成了兩面,就等著帥增和郝昭會合了,不知道懷柔這次能不能搞定朱元明。」

    龐統笑道:「朱元明本來就是不得已,如果將軍願意給他一條生路。他豈有不接受之理。現在的問題倒不是帥懷柔能不能說服朱元明,而是他們能不能及時與郝伯道會合,攔住馬超南逃的路。郝伯道和姜伯奕只有五千人,想要攔住馬超的三萬人馬。就算有地利可以利用,還是不夠保險啊。依我看。上城這裡還是要拖一天兩天才好,要不然馬超得到了諸軍即將合圍的消息,很有可能馬上就放棄上城,逃之夭夭。」

    曹沖笑了笑,點頭說道:「這倒是。如果現在讓他跑了,我們這幾個月的辛苦就全白廢了。讓馬德衡準備。一旦發現馬超有逃跑地跡象,立刻行動。\*\/\」

    龐統搖著頭笑道:「只是有些可惜,如果時間充裕一點,我們完全可以把他們幾個一網打盡的。」

    「已經不錯了,不要求全責備,為了他一個人影響我整個戰局不合算。」曹沖搖了搖手:「就再多留他幾天也無妨的。」

    龐統點頭應是,他撫著鬍鬚笑了,有些無奈:「可惜了他這個人才,偏偏站到了將軍的對立面,也算是他運氣太差。」

    曹沖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

    朱鑠抱著刀。斜靠著一塊大石上,失神的看著遠處地山巒出神。他聽到了斥候打探來的消息。夏侯淵的大軍已經到了冀城,堵死了馬超回冀城的路,他手下有閻行帶領的一萬五千騎兵,一天時間就可以趕到上城下參與會戰。馬超已經沒有了勝利地可能,除非他現在就打進城去,活捉了曹沖。

    但是,這是多麼的不現實啊。上城裡有一萬人,曹沖身邊有四千親衛鐵騎,一千聞名天下地鐵甲營,還有鄧艾的四千人,馬超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捉住曹沖,就算他在上城牆上做的那個手腳能被司馬懿利用上,馬超也沒多少成功的機會。說不定,他得到夏侯淵到了冀城的消息,已經準備逃跑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朱鑠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如果曹沖死了,他是幸運還是不幸?首先是曹操不會不追查這件事,西城牆是他監造的,城牆突然塌了,他朱鑠是第一責任人,夏侯淵為了撇清他的責任,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他推出去。到那個時候曹丕能出來保他嗎?朱鑠根本不敢相信,到時候曹丕不推他一把,已經算客氣了的。曹沖死了,曹丕的位置基本就穩了,他怎麼會為朱鑠來影響他在曹操心目中地印象?

    朱鑠想了好久,忽然發現自己辦了件蠢事,他不僅沒能救下自己地親人,反而把自己也拖了進去。曹沖如果死了,那他就一點活路也沒有了。他現在天天祈禱的,就是馬超快跑吧,馬超跑了,司馬懿就不會弄塌城牆,他做地事也就不會暴了,至少不會現在就暴了。

    馬師怎麼辦?朱鑠忽然想起這個人來。如果這次不成功,那司馬懿一定會利用馬師逼他再次動手,要不然他把馬師往曹沖面前一送,他朱鑠照樣死無葬身之地。正是他派馬師去聯繫馬超,這才造成了上如今的險局,曹沖會饒了他嗎?顯然不可能。

    要不,先發制人?朱鑠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不禁激零零打了個寒戰,又連忙否定了。\*\他是曹丕的人,這個時候如果去揭發司馬懿等人,且不論曹沖會不會赦免他,就說背主求榮這件事,就能讓他以後抬不起頭來。如今的大漢,天子已經沒什麼人尊敬了,可是上司和下屬之間的忠誠卻不容輕視,呂布為什麼名聲那麼臭,不就是因為他殺了自己的上司嗎。如果他現在背棄了曹丕,那他朱鑠比做叛逆的馬超韓遂還讓人不齒。

    「將軍冷嗎?」文文靜靜的帥增走了過來,略帶著些羞澀的笑著,看起來不像一個帶兵的將軍,倒像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不過朱鑠現在不敢這麼看他。這個看起來很文靜地年輕人在前天不到一個時辰的守城戰中所表現出來的凶悍和高超武技,讓打了十來年仗的朱鑠都感到膽寒。他想不通,在帥增那麼文靜的身軀裡怎麼會蘊藏著那麼強大的力量。朱鑠親眼看到他在城牆上來回衝殺,手中地戰刀砍得缺了口,斷為兩截,他居然赤手穿拳連斃三名凶悍的西涼士卒。奪刀殺人,一氣呵成,矯健如豹,氣勢如虎。所到之處,西涼士卒無不退避三舍。無人敢搦其鋒。

    「山間風涼,一時有些承受不住。」朱鑠乾笑了兩聲,連忙站起身來。他是個將軍,帥增只是個校尉,他本來是不用起來迎接的。可是他看到帥增卻總是很客氣,一方面是他心虛。另一方面卻是實打實的看重帥增,他覺得這個小伙子將來絕不止做個校尉這麼簡單「將軍不必如此客氣,屬下擔待不起。」帥增連忙笑著拱手道,接著又說了一句:「這山裡地陰風大,將軍可是小心,別遭了道。」

    朱鑠一愣,覺得帥增好像是話中有話,他有些心虛的看著帥增:「帥校尉有何事?」

    帥增笑了笑,在朱鑠面前兩步遠地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雙手環抱在胸前。若無其事的看著朱鑠:「我想向將軍請教一下。如何在城牆上留一個大洞,又不讓城牆塌下來。而是想讓他什麼時候塌,他就什麼時候塌。」

    朱鑠腦子嗡的一聲,頓時炸響,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看著微笑的帥增,臉色變得煞白,他的右手靠近了腰間地長刀,一手指著帥增聲厲色荏的罵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帥增笑著攤開手,示意朱鑠看看周圍:「將軍這麼大聲幹什麼,我是特意把人支了開去地,你這麼大聲音,可就讓所有的將士都聽到了。」

    朱鑠向四周看了一眼,猛然發現連自己的親衛都不在身邊,方圓十步以內居然只有他和帥增兩個人。他的心猛地提了起來,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右手猛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刀指向帥增。因為抑制不住的緊張,他的刀尖在輕輕的晃動著。

    「車騎將軍派馬德衡檢查了上的城牆,在西城牆上發現了一點異常,據說在將軍經常休息地那個小屋旁,有一個很大地空洞,如果有人把裡面的幾根木頭砍倒或者燒斷,則西城牆地城門瞬間就會倒塌,也就說,西門……不攻自破。」帥增不急不徐,慢條斯理的說著,好像說的不是一個駭人聽聞的大事,而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

    朱鑠的手抖得更利害了。

    帥增看了他一眼,笑了,雙手抱在胸前,根本無視朱鑠手中顫抖的刀尖。他接著說道:「半個月以前,就是領軍將軍進兵金城之後不久,將軍就發現有個奇怪的斥候行蹤詭秘,經過追查,有人發現他去過冀城,隨即馬超從金城撤回,出人意料的帶著大軍去救歷城,又在歷城外神奇的識破了改將軍姜伯奕和郝伯道的埋伏,殺了姜家滿門,然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回上,馬種關押了閻、楊、趙等家族的家主,傾巢而出,直撲上。」帥增停了停,似笑非笑的看著朱鑠:「將軍,這馬超好像知道上兵力空虛似的,你說,是不是有人通報了我軍的消息?」

    朱鑠強聲道:「我怎麼知道。」

    帥增歎了口氣:「將軍怎麼能不知道呢,這個奇怪的斥候叫馬師,就是將軍身邊的人啊。」

    「血口噴人。」朱鑠壓低了聲音怪叫一聲,猛地上前一步,掄刀就劈。帥增臉上的笑容一收,忽然之間身形展動,團身撲了過來。朱鑠的刀還沒有劈下來,胸口就被帥增撞了個正著,撞得他胸口一窒,連退兩步,不知不覺間手腕一麻,長刀已經落入帥增的手中。帥增提刀在手,耍了個刀花,忽然一刀向朱鑠腰間直刺過來。朱鑠大驚,急步後退,可是他實在太慢了,身子剛剛一動,帥增已經貼進了他,長刀哧的一聲插了進去,隨即人就像飛鳥一般退回到他原先坐的位置上。

    朱鑠頭皮發麻,他呆立在那裡,不敢向下看,只是用手試探著摸了一下,不過奇怪的是,他以為中刀的腹部一點疼痛也沒有。他詫異的低下頭看看,只見他的長刀穩穩的插在刀鞘裡,好像從頭到尾就沒有拔出來過。

    他長出一口氣,冷汗如泉湧,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他張開兩腿,兩隻手擱在腿上,頭垂到了兩膝之間,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過了好一陣才有氣無力的說道:「不錯,城牆上的洞是我留的,馬師也是我派的,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動手吧。」

    帥增卻沒有動手,還是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朱鑠,直到朱鑠有些奇怪的抬起頭來看著他,他才笑道:「將軍大人覺得奇怪,不明白將軍為什麼這麼做,不過,當他聽說鎮東將軍將你的家人接到了陳留,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朱鑠已經無所謂了,大不了是一死,他反而倒安靜下來。他瞟了一眼帥增,嘿嘿一笑:「原來將軍大人早就知道了,我自以為聰明,還以為天衣無縫呢。好了,事已至此,你是準備就地處決我,還是準備把我帶回上再處置,都悉聽尊便吧。」

    帥增呵呵一笑:「處置你?處置你什麼?」

    朱鑠撇嘴笑了一聲,有些不屑:「不處置,莫不是將軍大人還要獎賞我不成?」

    帥增點點頭:「賞是要賞的,不過,這還要等我們先會合郝伯道,攔住馬超的後路,讓將軍大人一舉全殲了馬超之後再說。」

    「你說什麼?」朱鑠驚愕的抬起頭來看著帥增,他做出這麼大的事來,曹沖還賞他?還讓他帶兵?「你不會是拿我開玩笑吧,我這事可不是什麼小事,不殺我滿門,我已經很感激他了。」

    「殺你滿門幹什麼?」帥增笑了:「將軍說了,要不是你和馬超聯繫,如何能把他留在冀城不走,如何能把他帶到上來鑽我軍的包圍圈,這次殲滅馬超,將軍是首功一件呢。」

    朱鑠看著帥增,已經不知道怎麼說好了。帥增站起身來,極目遠眺:「將軍一直想徹底解決西涼的問題,想要一戰定西涼,可是馬超全是騎兵,跑起來飛快,如果不能打得他頭破血流,他如何能長記性,這西涼哪一天才能安?所以將軍要先解決了韓遂,然後再重創馬超。如今韓遂已經降了,領軍將軍帶著步騎兩萬五千人包圍了冀城,堵死了馬超西逃的路,魏將軍和韓銀合兵一處,步騎一萬五千人,隔著渭水擋住了馬超北逃的路,如今只剩下南邊的兵力不足,郝伯道和姜伯奕兩人總共才五千人,萬一馬超要奪路而逃,他們只怕擋不住,因此,將軍命令我部三千人前往增援,在上城南二十里的何家山設伏,堵死馬超南逃之路。不知將軍可有興趣?」

    「他為什麼不殺我?」朱鑠怔了半晌,忽然說道。

    「殺你,是小事一樁,不過,將軍不願意讓你死得這麼窩囊,這麼不值。」帥增轉過頭來看著朱鑠,「他說,你是因為家人才做這事,他憐你是個孝子、慈父,不想讓你夾在他們兄弟之間,死得這麼不明不白。你死不死,對他來說無所謂,對你的家人來說,卻太重要了。」

    「呵呵呵……」朱鑠想了好一會,忽然笑了,他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將軍美意了,朱鑠也想死得其所,不負此一生。帥校尉,一切聽你安排,我惟命是從。」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4 23:58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三十七節 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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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超撐圓了雙臂。死死的按住兩條羅圈大粗腿。他緊緊的咬著牙關。似乎生怕自己一下子忍不住就破口大罵。馬種坐在他的面前的燈下。身子佝僂的很利害。一點年輕人的英氣也沒有。倒像是個七老八十、行將就木的老頭。他健壯的身影在燈光照射下顫抖著。似乎經不住入夜的寒氣。

    雖然現在正是炎熱的夏季。即使是深夜也沒能冷到那個的步。

    馬超的面前。放著曹衝回復的戰書和幾份急報。幾個斥候還跪在帳外。他們的膝蓋已經麻了。卻不敢動彈。誰都知道。今天送來的全是壞消息。天將軍很不高興。他一發火。有可能會殺人的。

    魏延和韓銀到了渭水之北。步騎一萬五千人。其中西涼騎兵一萬兩千人。

    夏侯淵到了冀城。步騎兩萬五千。其中西涼鐵騎一萬三千人。

    兩萬五千騎兵。是韓遂手下的全部精銳。曹軍的人馬不到一半。幾乎全是步卒。

    原來屬於韓遂的這兩萬五千騎兵。本來都是馬超的盟友。是他敢和曹沖叫板的有力支援。現在卻帶著曹軍殺氣騰騰的向他逼來。要一口的吞下他來在新主人面前邀功。

    「豈有此理。」馬超狂嗥一聲。一拳捶在案上。粗厚的木案吃不住他這一拳。喀嚓一聲斷為兩截。木片飛揚。案上的竹簡〕盆飛起老高。又重重的摔落在的上。撒的到處都是。馬超雙目血紅。攥緊拳頭。到處找著可以發洩的目標。片刻之間。大帳裡就沒有一件完好的東西。連那件他平時捨不的碰的白虎皮床褥都被他一腳踢出了大帳。像一片破片落在的上。沾上了不少塵土。

    「兄長——」馬種撲上去。一把抱住狂暴的馬超。生怕他又發狂。馬超奮力的將他甩開。怒聲大罵:「韓文約精明了一輩子。怎麼生了一個這麼蠢的畜生。兩萬五千騎兵就這麼被人逼降了。這仗怎麼打的?他要是稍微有用一點。老子會落到這個的步嗎?給我調集大軍。強渡渭水。老子要去劈了這個無能的畜生。」

    「兄長。兄長。你不要這樣。我們還有機會啊。」馬種被馬超甩的站立不穩。嘶聲大叫道。

    「還有個屁的機會。」馬超吼的累了。一屁股坐在的上。痛若的抱著腦袋。抽泣起來。他不敢相信。兩個時辰之前還覺的信心滿滿。覺的一天之後就能重創曹沖。然後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討價還價。要回親人。封侯拜將。沒想到半夜幾個消息傳來。把他的夢一下子打成了碎片。幾路大軍四面包圍。別說打上了。能不能逃出去都是個問題。雖然諸軍還有點距離。可是如果他還想打上。那就只有打破上一條路了。上如果不能打下來。他也沒有時間再撤。就是死路一條。

    馬超很失望。他根本不相信這幾個時辰內他能打下上。上城裡有近萬精銳。他沒有兩天時間消耗不掉一定數量的守備力量。就不可能攻入上。更何況他現在什麼攻城器械也沒有。就是想以最原始的辦法附城。也需要大量的雲梯。現在比較現實的路只有一條。趁著南面的郝昭兵力比較薄弱的時候衝出去。取道武都逃回羌的。

    「去把馬師叫來。」馬超忽然抬起頭。

    馬師很快被叫來了。他看著兩眼通紅的馬超。忽然感到了一絲寒意。不由的哆嗦起來。

    「你還有沒有辦法再進上城。今夜就打開城門。」馬超的聲音冷的象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冰。

    馬師下意識的想搖頭。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了。他出來的時候上就封城了。除了張松掌控的斥候。誰也出不了城。也進不了城。他根本回不去。就算回去了。也不可能今夜就打開城門。但是他感受到了馬超身上那種壓迫力極強的氣勢。只怕回答一個不字。自己的腦袋立刻就沒了。

    「我試試。」馬師伸了伸脖子。費力的嚥了口唾沫。死死的盯著馬超的大手。「好。你立刻回去。我等你到明天早上。」馬超一揮手。把馬師趕出了大帳。陰著臉對馬種說道:「吩咐將士們人不脫甲。馬不卸鞍。我們還有半夜的時間。如果城門不能開。明天一早我們就起程。」他頓了頓。忽然想起去年也是這樣在望垣城將要撤走時。馬種傳來了冀城韋康投降的消息。救了自己一命。這次。自己還能有那麼好的機會嗎?

    難道真是殺俘不祥?馬超忽然有一個很怪異的念頭。眼前浮起了一張血淋淋的臉。衝著他發出無聲的狂笑。那是韋康。被他背信殺死的涼州刺史韋康。他心中一寒。連忙用力的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甩了出去。只是韋康的那張臉一直在他眼前晃動。似乎在笑他的愚蠢。笑他的失敗。

    「拿酒來!」驚恐莫名的馬超大叫道。了上城。其中的過程讓他自己都覺的有些不可思議。明明幾次他都要和巡夜的士兵撞個正著。可是都有驚無險。其中甚至還有士卒向他打招呼。把他當成了起夜的傢伙。開玩笑的告訴他小心點。要是被將軍知道了。會割了他的傢伙。讓他以後都尿在褲子裡。馬師摸回了城。在南門找到了正在燈下看的圖的司馬懿。司馬懿看到馬師的時候。十分驚訝。聽完他轉達的馬超的要求。他半天都沒有說話。

    「不行。」司馬懿搖了搖頭:「現在西門是鄧士載把守。他做事很小心。他自己雖然不在那個小屋裡。可是肯定會有人在。我們根本不可能有辦法接近那裡。就算能接近。也沒有辦法從容的砍斷那幾根木頭。這麼安靜的夜。一點點聲音都會引起警覺。更何況這麼大的響動。」

    馬師苦笑無語。他也知道司馬懿說的對。更重要的是。他從司馬懿的眼神中看出了膽怯。不錯。砍斷那幾根木頭。西門就不攻自破了。馬超攻進城來也不難。可是。他能抓住曹沖嗎?曹沖有騎兵保護。完全可能在馬超破城之前就跑了。別看他說的信誓旦旦的要與上共存亡。這些不過是騙人的。真正到了生死面前。他肯定第一個跑了。當官的都這樣。他見的多了。

    對於馬超來說。破了上城。他就是勝利了。而對司馬懿來說。不殺死曹沖。那一切都是一場空。他不僅沒什麼功勞。還要被牽連著降職。更要面對曹沖隨後而來的可怕報復。

    他不是一個人。他如果被牽連進去。那麼整個河內溫縣司馬家族都可能遭受重大打擊。所以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他不敢動手。司馬懿細細的想了想。好像在公眾面前。馬師從一開始就是朱鑠的人。除了身邊的幾個貼身親衛。沒有人知道他和馬師私下見過面。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這個馬師實在太危險了。他瞟了一眼馬師。忽然笑了:「你我相識有多久了?」

    馬師笑了一聲:「三年了吧。不過我們見面的機會不超過十次。其中還有三次是在這上城裡見的。」他一邊說話。一邊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呷了一口。細心的品了品。意猶未盡的轉著手中精緻的漆耳杯:「不過說來也怪。我和大人一見如故。比起那個朱元明來。可就默契多了。說句犯上的話。大人的心思。不用說出來。我也能猜個七八分。」

    司馬懿笑了笑。將雙手籠到身前。向後靠了靠。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有意無意的瞟了馬師一眼。笑道:「那你能猜猜。我現在在想些什麼?」

    馬師也不抬頭。只是盯著那只杯子。沉默了半晌。忽然說道:「大人現在應該正在想。怎麼處理我這個人。以絕後患吧。」他說完抬起頭來。微笑著看著司馬懿。只是臉色有些緊張。

    司馬懿臉色不變。過了片刻也笑了:「和智者說話。就是省事。你既然能理解我的心思。我也就不多解釋了。你的家人。我會替你照顧的。」「有勞。」馬師拱了拱手。

    司馬懿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說道:「可惜。真是可惜。」然後站起身來。彎身向馬師行了一禮。馬師笑了笑。喝乾了杯中的茶。起身撣了德服。向司馬懿回了一禮。大步走了出去。兩個親衛跟了出去。不大一會兒。他們又走了進來。靜靜的站在一旁。

    司馬懿看了看對面馬師用過的杯子。歎匣聲。舉杯對著空位示意了一下:「請!」然後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夜。每一刻都成了難熬的光陰。馬超越等越覺的希望渺茫。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馬師能回到城中。能在這兩三個時辰之內就找開城門。他靜靜的坐著。覺的喝到嘴裡的美酒都不如以往那麼有滋味。吃到嘴裡的肉。也失去平時的鮮。如乾柴一般難以下嚥。兩個羌女小心翼翼的侍候著他。生怕一不小心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馬種不在帳中。他帶著人在營門樓那邊觀察上城的動靜。其實在這夜裡他根本就什麼也看不到。只看到城頭隱隱約約的幾個火把。那是守城的士卒。要是有那個什麼千里眼就好了。馬種歎惜了一聲。曹沖手下的將軍人手一隻千里眼。這讓馬種覺的羨慕異常。

    東方漸漸的現出了魚肚白。馬種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喪氣的低下了頭。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回羌的去苟延殘喘。自己那些想法。從此就當個笑話一樣忘了吧。

    「兄長……」馬種掀開馬超的帳篷。看著眼神迷離的馬超。欲言又止。

    「嘿嘿嘿。你來啦。」馬超很怪異的笑著。搖晃著想站起身來。卻只是踉蹌了一下又坐倒了。他呵呵的笑道:「別皺著眉。不就是沒打贏嘛。沒……關係。咱們先……回去。到了秋天……再來。」

    「喏。」馬種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轉身出帳。戰士們都起來了。正在吃早飯。輜重營的做好飯。已經開始忙著收拾帳篷。等戰士們吃完了飯。就可以整隊出發。

    回家。

    馬種沉默著。接過親衛遞過來的早飯。胡亂的吃了幾口。嘴裡也沒感覺出來吃的是什麼。就放下了餐具。悶著頭朝自己的營帳走去。他有帳中悶坐了一會。直到親衛來催了兩次。這才起身上了馬。一隊隊的士兵從他面前匆匆走過。馬背上馱著他們所有的家當。

    「上城有動靜嗎?」他隨口問道。

    「沒有。」親衛也隨口回道。這是馬種第十三次問他了。

    「走吧。」馬種歎了口氣。縱馬上了旁邊的高坡。眼睛不由自主的向東看去。上城在晨光中靜靜的臥著。並不高大的城牆。現在看起來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保壘橫亙在他們面前。這道牆的裡面。有大漢朝最年輕的車騎將軍。有他馬種的父親、兄長。有他的榮華富貴。可是這道牆。把這一切全給隔斷了。讓他看的到。卻拿不到。

    他也是庶子。我也是庶子。可是差距為什麼就這麼大?馬種忿忿不平。卻又無可奈何。

    「走吧。別看了。」馬超騎著馬從坡前走過。大聲叫道。馬種應了一聲。縱馬下了坡。馬超好像已經酒醒了。嘴裡雖然還有些酒氣。眼睛卻清澈的很。他用馬鞭敲了敲馬種的肩膀:「小弟。不要想太多了。我們手裡還有人馬。還有談判的資格。我們這次向南。先不回羌的。武都郡的幾個氐王都是我的朋友。我們先到武都去。在那裡等待機會。」

    「一切聽兄長咐吩咐。」馬種強笑了笑。無精打采的說道。

    「走!」馬超豪邁的一笑。縱馬向前。馬種歎了口氣。回過頭。再次看了上城一眼。

    曹沖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用手中的望遠鏡仔細打量著遠去的馬超軍。淡淡的笑了。他瞟了一眼城南方向。昨天馬師一出大營就被人發現了。曹沖特意安排了人。等著司馬懿來破城。好將他一舉抓獲。然後一刀兩斷。徹底解決後患。哪知道司馬懿半夜沒有動靜。反倒讓他撲了個空。眼看著馬超就要走遠了。而南線的郝昭和朱鑠是否合圍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他不能再等了。必須拖住馬超。給諸軍合圍創造時間。

    「德衡。動手吧。」

    「喏。」年輕的馬鈞應了一聲。擦了擦鼻子上的汗。匆匆走下城樓。片刻之後。上城的西門嘩啦一聲倒塌了。激起沖天的煙塵。城樓上的士卒驚聲叫喊著。奔跑著。亂成一團。

    「城破了!」驚叫聲此起彼伏。

    馬種正要縱馬而去。一股煙塵吸引住了他的眼神。他有些不也相信自己怕眼睛。側耳傾聽。卻因為旁邊的士卒聲間太雜而聽不清什麼。他縱馬奔上了旁邊的山坡。眼前的景象讓他欣喜若狂。

    上城西門塌了。

    「快。快叫回天將軍。」馬種興奮的對傳令兵大吼道。傳令兵愣了一下。立刻舉起號角。吹響了命令。正在撤退的羌兵們一聽到停止撤退。改為進攻的命令。都有些愣了。隨即都扭過頭向後看去。不少人看到上城的西門倒塌衝起的煙塵。一下子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列陣。後隊變前陣。準備攻擊。」馬種興奮的大吼著。縱馬奔馳。

    「停止撤退。準備攻擊。」號角聲此起彼伏。很快就將消息傳到了前軍。馬超聽到號角聲。有些不敢相信。他對身邊的親衛大聲吼道:「是停止撤退的命令嗎?」

    「是的。將軍。」親衛也大聲吼道。旁邊羌兵們興奮的叫聲太大了。不吼聽不著。

    「快。回去看看。」馬超聽到後軍震天的叫好聲。立刻明白了什麼。他縱馬奔上了旁邊的高坡。舉目遠眺。一看之下。立刻淚流滿面。

    根本不可能的事居然真的成真的。半夜回去的馬師真的搞塌了上西門。

    「老天助我。老天助我。」馬超泣不成聲。立刻信心萬丈。既然老天幫他。他有什麼道理不能夢想成真。

    「回軍上。拿下上城。」馬超縱馬飛馳。同時大聲喝道:「先進城者。賞萬錢。」

    「拿下上城!」羌兵們也瘋狂了。一個個停住了腳步。撥轉了馬頭。恨不的立刻第一個衝進上城去。本來井然有序的隊伍。一時之間亂成一團。

    「兄長!」喜笑顏開的馬種一看到急馳而來的馬超。立刻迎了上來。歡喜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要耽擱時間。立刻組織後軍五千人馬先行攻城。不要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馬超大聲叫道。一邊奔馳。一邊發佈著各個命令。聯絡的號角起此起彼伏。絡繹不絕。在號角聲的指揮下。後軍五千人馬首先扔下了輜重。急速向上城靠攏。在離城兩里的的方集結。組成一個衝鋒陣型。

    「騎兵衝鋒。後面的士卒下馬步戰。殺進城去。」馬超在陣前大聲怒吼。騎兵們興奮難抑。勒緊了手中的韁繩。看著匆匆佈陣的曹軍。眼中閃出了貪婪的光。在他們看來。城門塌了的上城。就像脫去了衣服的女人。正在無助的等待被蹂躪的命運。上城裡有大量的軍糧。有充足的財物。有漂亮的女人。還有一個年輕而尊貴的車騎將軍……城裡的一切。都是他們的戰利品。

    五千後軍很快就集結完畢。騎兵們在馬超的帶領下。高聲大喝。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長矛。鬆開了手中的韁繩。催動了胯下的戰馬。戰馬漸漸加速。越跑越快。沉重的馬蹄聲漸漸匯成一道驚雷。沿著顫抖的大的。飛速向上城撲去。

    馬種指揮著後面的大軍棄馬步戰。排成整齊的方陣。跟在騎兵身後向上城逼去。只要騎兵衝散了手忙腳亂的衝出城來佈陣的曹軍步卒。他們就可以大踏步的從倒塌的城牆裡殺進去。上城就是他們的。馬種知道城裡還有近萬人。雖然沒有了城牆的保護。可這是萬人的戰鬥力也不可小覷。他命令後面的一萬五千人同樣分成兩批。五千人保持騎兵陣型。趕到前面列陣。準備和馬超帶領的五千騎兵輪番衝鋒。剩下的一萬人排成兩個步兵方陣。做好接替攻擊的準備。他不相信一萬騎兵衝不破曹軍的阻擋。他更不相信。兩萬精銳羌兵會拿不下一個小小的上城。

    「必勝。必勝。」興奮之極的馬種舉刀高呼。

    「必勝。必勝。」被貪慾蒙蔽了雙眼的士卒們縱聲大呼。

    五千輕騎。依仗他們精良的騎術。在短短和幾百步之間就將速度加到了極致。騎士們伏在了馬背上。握緊了手中的長矛。舉起了左手臂上的圓盾。死死的盯著越來越近的上城。他們的心跳伴隨著如爆雨般的馬蹄聲。將一股股鮮血壓向了全身。他們的臉變紅了。眼睛變紅了。握著長矛的手也熱血賁張。粗壯的血管在有力的跳動著。渾身充斥著用不完的力量。

    四百步……三百步……兩百步……

    「舉盾——」一聲厲嘯驀然響起。騎兵們沉默的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從盾牌的間隙看去。前方的天空忽然暗了下來。緊接著如雨般的長箭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傾瀉到了騎兵隊伍中。

    厲嘯的長箭。穿越了騎兵們身上的簡陋的皮甲。穿透了他們手中輕便的盾牌。狠狠的扎入了他們熱血***的身體。扎進了四蹄騰空、急速奔跑的戰馬龐大的身軀。中箭的士卒慘叫著摔落馬下。被隨後衝過來的鐵流碾成肉泥。中箭的戰馬狂嘶著。卻無能為力。要麼被裹脅著繼續向前飛奔。要麼被隨後的戰馬撞倒。摔落塵埃。

    急速奔馳的騎兵陣型。瞬間稀疏了不少。

    「繼續衝鋒。加速!加速!」衝在最前面的馬超聽著射到頭盔和鐵甲上的長箭發出的聲音一停。立刻舉矛大呼。他知道曹軍的弩射程遠。威力大。可是弩的射擊間隙時間長。這一次射擊之後。要有至少三息的時間才可能進行下一次射擊。而再有三媳間。他親率的前鋒已經能衝到曹軍面前。用馬蹄踏倒那些無助的曹軍。甚至可能衝進上城去。一矛挑殺那個牛逼哄天的車騎將軍。

    「轟——」

    「轟——」

    上的城頭響起一陣陣怪異的聲響。馬超有些不解的抬起頭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這次飛過來的不是什麼長箭。而是一個個巨大的拒馬。

    拒馬還可以這麼扔出來嗎?馬超忽然覺的有些好笑。拒馬是阻擋騎兵的最佳防護設施。可是如果拒馬不栽到泥土固定。就會輕易的被推開。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曹沖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用拒馬。是不是太遲了些?

    他大概也沒有想到城牆會突然倒塌吧?馬超心中驚過一絲快意。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0:09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三十八章 女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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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霹靂車拋射出來的拒馬,在空中翻滾著,狠狠的砸上了急馳中的騎兵,強大的衝擊力將驚駭莫名的騎兵立刻打成粉碎性骨折,從馬上飛了起來,落到後面的人群中,接連撞倒幾個人。\\而拒馬栽落到地上之後,隨後衝過來的騎兵來不及避讓,甚至來韁繩都來不及拉,就眼睜睜的撞上了去,戰馬撞斷了腿,悲鳴著一頭栽倒在地,將背上的戰士摔落在地上,同時也將拒馬沖得像急流中的頑石,在人群中滾來滾去,不得安生。

    這樣的拒馬,給奔跑中的騎兵造成了極大的麻煩,在被隨後衝上來的戰馬踢得到處滾的同時,也將數不清的戰馬的腿撞斷,連鎖性的反應將整齊的騎兵衝鋒隊型很快就攪成了一鍋粥,後面的騎兵將領看到了空中飛舞的拒馬,在感到詫異的同時也立刻想到了嚴重的後果,他們立刻用號角聲傳遞信息,讓後面的人降低速度。

    速度加到極致的戰馬,如何能輕易的降速,片刻之間,甩過來的十幾架拒馬已經將五千人的衝鋒陣型攔腰打斷,只剩下前面一千多人還在繼續衝鋒,後面的騎兵已經亂成一團,不是被拒馬砸中,就是被後面的騎兵撞倒,戰場上人喊馬嘶,雜亂異常,號角聲此起彼伏卻無法控制住局面。

    馬超緊緊的伏在馬背上,他從耳邊呼嘯的風聲裡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叫喊聲,也感覺到了千萬騎高速奔跑時帶來的那種讓他心神迷的震顫已經減弱,變得一團糟,他不用回頭也能估計到身後已經亂了。不過他憑著多年的騎兵作戰經驗,還是很快估計到了自己身邊的人數,他看了一眼前面只有幾十步遠的上城西門,長矛前指。\放聲大呼:「進城!」

    身邊的騎兵們一起跟著高喊起來:「進城!」

    只要殺進了城,一千多人地騎兵也可以給倉促防守的曹軍造成極大的殺傷,他們甚至可以殺上城頭,將城牆上那些霹靂車∝城弩毀壞一盡,而曹軍在堵截他們的時候就不能箭阻擋城下的騎兵,越來越多的騎兵就能跟著衝進城來。到時候曹軍就是有再多地利器。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城池陷落。

    馬超相信,他只要衝進城去,就等於已經攻陷了城池。

    「殺!」馬超猛踹馬腹,戰馬吃痛,揚長嘶,再次加速,一騎衝出了隊列。風馳電掣般的向城牆撲去,急衝之間,馬超手中的投矛已經脫手而出。「嗖」的一聲響,投矛轉眼之間就飛過了六十步的距離,沉重的矛頭銳不可擋,輕易地擊碎了一面大盾。將盾後的曹軍士卒擊殺當場,長矛透體而過,餘勢不減,再次穿過後面的一個長矛手的身軀,又擊在後面一個曹軍的胸甲,透胸而過。將兩個曹軍紮在一起。

    馬超身後的騎兵有樣學樣,同時投出了手中地長矛。臨空飛來的數百枝投矛,一頭扎進在倒塌的城牆後面列陣的鄧艾所部。鋒利而沉重的長矛給鄧艾所部造成了很大的傷亡,特別是當其衝地劉磐所部兩千人一下子就損失了七八百人。陣型大亂,其餘的士兵看到殺傷力堪比守城弩地投矛所具備的強大地威力。不由得心生寒意,手中的動作也慢了,本來應該放箭地強弓營出現了致命的停頓,一息之間,以馬超為地千騎再向前衝進了二十步,離城門越來越近。\

    陣前鄧艾眼看著馬超就要迎面殺到躍馬入城,而強弓手們卻還在呆,拔刀高聲怒吼:「放箭!」

    後面的強弓手被他這一聲高喊驚醒,連忙放出了手中的長箭。

    馬超很滿意投矛帶來的殺傷效果,他看到曹軍整齊的陣型出現了慌亂,心中暗笑,在衝到城門下的亂石堆前時,他用手中的矛柄猛擊戰馬的臀部,輕提韁繩,吃痛狂的戰馬長嘶著飛身而起,在空中極力伸展開了身形,從倒塌的城門形成的亂石上凌空飛過,鬃毛飛舞,馬尾飄揚,一剎那間如天馬降臨,白袍銀盔的馬超緊握著長矛,厲嘯著向陣前的鄧艾殺到。

    「咻——」一陣箭雨迎面飛到,有十幾支箭深深的扎進了馬超坐騎的胸口,但這些無法影響已經騰空的戰馬,也無法擋住馬超擊殺近在咫尺的鄧艾的殺意,也他不顧耳邊尖嘯的長箭,執著的刺出了長矛。

    遠處城牆上看到這一幕的曹沖大驚,他幾乎抓不住手中的望遠鏡,死死的盯著馬上的馬超和站在地上的鄧艾,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沒有想到馬超這麼決絕,雖然五千騎兵被箭陣和凌空飛出的拒馬打殘一半以上,他還是帶著不足一千人的前鋒殺到了城門口,並且在片刻之間就飛過了城門。鄧艾雖然早就在那裡埋伏,但是馬超能夠縱馬飛躍城門口那堆亂石堆,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一陣投矛打亂了長矛手的佈署,連帶著影響了後面強弓手的射時機,一錯神的功夫,站在陣前的鄧艾就陷入了與馬超單挑的絕境。\

    如果鄧艾被馬超一矛挑殺,那麼這四千堵截城門的士卒將群龍無,亂成一團,很有可能被隨後殺到了馬超打得大敗。更重要的是,一開始就折了一員大將,對曹軍的信心的打擊是致命的。現在的局面是曹沖一個人的信心,是他不顧任何人的勸告,故意設下了這樣一個險局,要一戰立威,徹底平定西涼的戰事。鄧艾是他的親信,他雖然也覺得曹沖太冒險要,可是當曹沖決定之後,他還是義不容辭的擔當起了用四千人來拖住馬超的重任。這四千人確實是準備送死的,可是如果他剛剛上陣就戰死,這四千人不能拖住馬超的腳步,那後面的仗就沒法打了。

    戰場就是如此,任你安排得再精巧,一點小小的失誤,都有可能造成整個戰局的翻盤。

    曹沖屏住了呼吸,旁邊的賈詡、馬騰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氣。孫尚香、關鳳、典滿等人也緊張地看向了城門口的那兩人一馬。

    鄧艾微微躬起了身子,瞇起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騰空飛來的馬超手中的長矛,緊握著手中的長刀,戰馬飛騰地雄姿在他的眼中似乎變得慢了,馬超疾刺出的長矛,似乎也變得極慢。清晰可見,一點點的向他伸了過來。就在長矛即將刺到他眼前的那一剎那,他張嘴狂嘯,半蹲的身子一扭,猛的向前竄了一步,長矛從他地耳邊疾刺而過,狠狠的將衝上來護衛他的一個親衛挑起。而他自己幾乎是擦著馬超的戰馬馬腹衝了過去。緊握的長刀順著身子的旋轉,灑出一道銀刀,如迎風斬柳一般,在擦身而過地那一瞬間輕鬆的斬下了馬超坐騎的一條馬腿。\

    這個時候,他的嘯聲剛剛出口,傳到其他人的耳朵裡。

    馬超一矛沒有挑中鄧艾。只是挑殺了鄧艾的一名親衛,他地戰馬在半空中的時候已經中了十幾隻箭,現在又被鄧艾迎面一刀斬下了一條馬腿,根本站不起來了,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向前滑了幾步遠。將曹軍地盾牌兵、長矛兵撞得站不住腳,連連後退。三隻長矛刺進了馬身,堅韌的柔聲被強大地衝擊力繃斷。出噼噼啪啪的撕裂聲。第一個被撞中地盾牌兵最慘,被撞得騰空飛起。鮮血狂噴,落地時已經一命嗚呼。

    馬超在戰馬落地前騰空而起。雙手用力挑起那名親衛,將他甩向遠處,長矛連抖,殺入曹軍陣中,根本不看身後的鄧艾一眼。鄧艾也不看他,揮動著長刀帶著親衛就殺向了隨後衝過來地馬超士卒。那些騎兵沒有馬超這樣精妙的騎術,他們躍不過這麼寬的亂石堆,只能下馬步戰,從亂石堆上爬過來支援馬超。鄧艾帶著人堵住他們面前,長刀飛舞,死戰不退。受損較輕的雷銅部看到鄧艾帶著幾個人在前面攔截大批敵人,也繞過亂成一團的劉磐部,趕過來支持。而劉磐一面大聲指揮著士卒重新佈陣,一面帶著親衛上來圍殺馬超。馬超面對著劉磐和他的親衛,夷然不懼,手中的長矛舞得呼呼生風,接連擊殺數人。劉磐大怒,迎上來劈頭蓋臉的一陣亂刀,隨後的親衛趕上來也是亂刀齊下,將兇猛的馬超攔下。城門口的那些騎兵看到馬超一個人在曹軍陣中來往殺,在連殺十幾個曹軍士卒的同時,也因為沒有人護衛而破綻百出,身上已經掛了花,立刻了狂,玩了命的向上衝,要衝過來和馬超會合。\

    鄧艾焉能讓他們會合,馬超再猛,也不可能憑著一個人的武力擊殺這麼多的士卒,他一個人衝進去不可怕,但是讓這些騎兵衝進去,那城門就真的失守了,隨後將會有更多的士卒衝進城來,曹軍雖然戰鬥力不差,可是人數差得太多,憑肉搏,並沒能勝利的可能。

    一個人要衝進來,一個要拚命攔住,城門口很快就攪成了一團,無數的人倒了下去,越來越多的人還在不斷的湧來,倒塌的城門口很快就成了血肉的海洋。

    鄧艾和雷銅雖然極力阻攔敵人衝過去和馬超會合,可是手下的士卒有不少是新兵,面對著凶悍的羌兵明顯不是對手,不到片刻時間,居然被他們衝過去一百多人護在馬超周圍。激戰正酣的馬超一旦有了支援,立刻如虎添翼,長嘯連連,將劉磐殺得步步倒退。但是劉磐身後的士卒在慌亂之後已經重組了陣型,總算是擋住了馬超前進的步伐,雙方你來我往,殺在一處。

    曹沖看到鄧艾無恙,還在奮力廝殺,他總算鬆了一口氣,轉身命令城牆上的弓弩手對城牆外源源不斷趕來支援的馬超軍集射,只要切斷了援軍,就憑著馬超這幾百個人,要想攻進城來是不怎麼可能的。他看了一眼旁邊躍躍欲試的孫尚香和關鳳,指了指激戰正酣的城門口說道:「去,把士載接應出來。」

    孫尚香有些不相信,她詫異的看著曹沖:「你說什麼?」

    「你不是天天要打仗吧?今天是個好機會,帶著你那二百隻母老虎,去把士載救出來。\」曹沖笑了笑,不再搭理她,轉過身去看城外的情況。兩邊城牆上得到了支持鄧艾的命令,立刻集中了十幾架守城弩。二百多強弓手,對著城門外下馬步戰的馬超軍一頓猛射。距離這麼近,人群又是如此密集,射手們根本不用瞄準也能射中。那些身穿皮甲的騎兵哪裡擋得住這麼近距離的集射,他們雖然也有人在同伴地掩護下用弓箭回射,可是一來仰面射箭不方便。射程不如曹軍遠,二來人數差得也太多,很快就被射倒一大片,只得舉著盾牌遮擋迎頭射來的箭雨,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馬超得不到後面的支援,在回過神來的曹軍面前漸漸失去了強大的攻擊力,他身上帶了傷。自己地血和別人血混在一起,糊成一片。他趁著間隙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城門口的士卒被曹軍射得狼狽不堪,根本無法衝過來和他會合,而他身邊的百十個親衛也是氣喘吁吁,傷痕遍體。不由得大急,如果後面的馬種還不組織人衝過來,那他就不是能不能衝進城去的問題了,而是能不能活著殺出去的問題。

    他看了一眼正指揮著士卒截殺的鄧艾,鄧艾身邊只有百十個人,拚殺之中和雷銅分開了一段不小地距離。忽然靈機一動,轉身對親衛們大聲吼叫了幾句羌語。要他們一起合力去擊殺鄧艾。那些親衛立刻明白了馬超的意思,突然力。齊聲怒吼著轉身向鄧艾殺來。

    鄧艾和馬超一樣,他頂在最前面。\面對的是最瘋狂的馬超士卒,手下損傷也很大。體力消耗驚人,城上放箭支持,極大的殺傷了馬超所部的士氣,他們這才鬆了口氣,這一鬆懈下來,立刻覺得手臂酸軟,連刀都舉不起來了,被馬超攻了個措手不及,幾個親衛還沒回過來神來,就被咆哮地馬超砍倒,剩下的幾十個親衛一見大驚,顧不得城門口的敵人,兩個人拖著鄧艾就退,其他人拼了老命的攔在馬超面前。

    馬超大展神威,像吃了興奮劑一般,手中戰刀呼嘯,兩步之間連斬三人,他指著鄧艾大聲吼叫,帶著親衛狂飆突進,緊追不捨。剛剛重組陣型的劉磐部紛紛湧過來護衛鄧艾,陣型一時大亂,而城門口的敵人沒了堵截,也跟著殺了過來,一時間城門口之方寸之地殺成一片,鄧艾成了兩軍廝殺地焦點,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接連不斷地倒在他的面前,鮮血如噴泉一般,不時地冒出一股。

    「不能退!」鄧艾嘶聲大吼,掙脫了親衛的挾持,他知道如果再這麼亂下去就完了。他大聲吼叫道:「劉磐部堵截城門口,雷銅部擊殺馬超,大家不要亂。」

    傳令兵大聲吼叫著,剛將命令傳了出去,凶神惡煞般地馬超就殺到了跟前,一刀將傳令兵斬為兩斷,緊跟著又向鄧艾劈來。鄧艾大怒,掄刀就劈,長刀迎頭呼嘯,馬超舉盾招架,右手長刀斬殺一名曹軍後,跟著向鄧艾劈去。

    鄧艾手中的神刀一刀劈開了馬超手中地盾牌,在馬超的手臂上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淋漓,馬超痛極大呼,乾脆棄盾,雙手握著長刀,不管不顧的向鄧艾狂砍。\鄧艾舉盾招架,馬超瘋狂的連砍三刀,砍得盾牌上咚咚作響,鄧艾也被他砍得手臂酸軟,連連倒退。而羌兵在狂的馬超的帶領下卻戰意盎然,步步緊逼,狂攻不已,漸漸楔入曹軍的深處。

    「殺——」馬超雙目血紅,再砍三刀。

    一刀盾裂,二刀盾碎,三刀……被人接住了。

    狂化中的馬超看著連連倒退的鄧艾轉眼間被人護在了中間,而自己面前突然出現了幾個沒長鬍子的戰士,覺得很有點兒怪異,羌兵也好,漢卒也好,基本上沒有不長鬍子的,濃的象亂草,淡的象山羊,總要有點鬍子,可是眼前這一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士卒的嘴邊卻乾淨得像小孩子,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擋著他的那個將領卻不管他的意外,用盾架住了他的第三刀之後,嬌喝一聲,長刀迎面斬下。馬超下意識的舉刀相迎,「哧」的一聲,手中的長刀只剩下了一個刀柄,刀尖從他的胸口一劃而過。在他堅實地玄甲上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聯甲的絲繩被割斷,甲片嘩嘩的鬆了開來。

    「神刀!」馬超倒吸一口冷氣,還沒回過神來,對方的長刀又反撩上來。馬超手無寸鐵,不敢硬擋。只得大步急退,身邊兩個親衛成了替死鬼,一聲慘叫過來,兩上親衛被斜斜的劈開了胸腹,鮮血迸射。

    「老虎營在此,退後斬!」那嘴邊沒長鬍子地將領厲聲大喝,手中的長刀連斬三名馬超親衛。遏制住了馬超部不可一世的攻擊勢頭,反過來將馬超殺得節節敗退。\

    「老虎營?」馬超一頭漿糊,沒聽說過曹軍中有這個編製啊。

    他在這兒愣,曹軍卻突然瘋狂起來,剛來還被殺得狼狽不堪的曹軍突然爆出了極大的熱情,一個個士卒不要命的衝殺過來。手中的兵器不管不顧地向馬超招呼,即使身中數刀,也堅持不退,直到將手中的兵器捅進敵人的身體。甚至被砍斷了胳膊的士卒也不放棄,面目猙獰的撲來來,張開嘴就咬。

    「將軍快撤。這幫人瘋了。」一個親衛驚恐怕的大叫著,揮舞著手中盾牌格擋著。話剛說完,就被同時殺到了兩柄長矛挑殺。接著一柄長刀電然而至,一刀梟。

    馬超看見了更多地長相怪異的士卒。他們的身形略小一些,臉龐清秀一些。但是凶悍卻有過之而遠不及,刀法凌厲,步伐穩健,排成三角攻擊陣型,所向披靡。當頭的兩個將領更是強悍,所到之處,無一合之人,很快就成了曹軍的核心,本來已經被衝亂的鄧艾部重新凝成了一個整體,帶著強大地氣勢威逼過來。

    「撤!」馬超蒙了,掉頭就走。十幾個侍衛護著他抱頭鼠竄,翻過了亂石堆,狂奔而去。

    廝殺了半天的城門口終於安靜下來,濃重地血腥味令人作嘔。

    鄧艾渾身乏力的倒在親衛地懷裡,他的左手因為被馬超一頓狂砍,已經抬不起來了,他紅著臉,看著面前站著地孫尚香和關鳳,連連致謝:「多謝二位大人相救,要不然……」

    「要不然我們今天可又丟人又丟陣了。\」滿面羞慚的劉磐接上了話,尷尬地說道,今天他的部下被馬超一頓長矛打得潰不成軍,沒能擋住馬超的第一波猛攻,還讓主將鄧艾險些被馬超一矛挑殺,要不是孫尚香和關鳳帶著女衛前來接應,他們根本不能完成曹沖交待的堵截任務,這對於一向好戰的劉磐來說簡直是不可接受的敗局,雖然現在被女衛救了,面子上也有些過不去,不過總比任務失敗要好些。

    「好說好說。」孫尚香很大度的擺擺手。她今天殺得過癮,心情倍兒好,自從到曹沖帳下之後她就很少有機會上戰場了,除了在吳縣打過一次之後,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後面看著別人動手。當然演練時也有機會動手,可是像這樣能大開殺戒的機會是沒有的。女衛營自組建以來,第一次作戰就取得了這麼輝煌的成績,擊潰了不可一世的天將軍馬超,讓她如何不自豪。

    「感激不盡。」鄧艾勉強站起身來,對著孫尚香拱拱手,轉過身又對著關鳳拱拱手。要不是關鳳及時趕到,幫他接住了馬超的勢如瘋虎的第三刀,他今天可就掛了。他當時雖然被親衛擋在身後,可是關鳳殺人時的凌厲氣勢,卻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裡。他們以前是對手,在始安城外他們沒少交過手,互有勝負,但是親眼看到關鳳持刀上陣,今天還是第一次,不狼關羽的劃,殺起人來不比孫老虎差。

    關鳳這裡完全沒有了剛才面對馬超時的凶悍,她羞紅了臉,低下頭應了一聲,帶著幾個女衛走到孫尚香的身邊,拱手說道:「大人,這裡戰事已了,我們該回大人身邊去了。」

    孫尚香還處在極度興奮之中,嗓門大得能傳遍半個上城:「不急不急,他們傷亡太大了,我們再幫他們守一會

    劉磐和雷銅滿面通紅,今天這人算是丟大了。

    馬超在親衛的護衛下,狼狽的逃了出來,曹軍很意外的沒有趁機痛打落水狗,讓他們安全的回到城外陣中。不過一路上被射死的士卒和戰馬,被飛過來的拒馬砸得血肉模糊的屍體,連綿不斷的出現在腳下的殘肢斷臂,就算是看慣了殺戮的馬超也覺得難受。

    五千騎兵,被射死、砸死的超過一半,再加上馬超帶到城中的近千人,生還的只有一千出頭,而且個個面色如土,戰意全無。

    「你怎麼不快點跟上去。」馬超一看到馬種就生氣,他在城中拚命廝殺,就是想給馬種留下時間,這麼長的時間他居然沒有接應,真不知道他剛才是在幹嘛。

    「兄長,我剛把大軍整合好,你看前面亂成那樣,騎兵沒法通過,我正準備用步卒攻過去接應你呢,你怎麼退出來了。」馬種既有些委屈,又有些不解的問道。兩萬多大軍要整成隊型,可不是兩百人、兩千人,不是那麼容易的,馬種花了一刻鐘的時間整合完畢,已經是超水平揮了。

    「***,別提了,我打了鄧艾一個措手不及,準備已經將他的陣型衝亂了,還追著鄧艾打,快一刀劈了他了,不知道哪兒竄出來一幫不長鬍子的老虎營,迎頭打了我一個悶棍。我人手不足,又失了士氣,只好先退出來了。」

    「不長鬍子的老虎營?」馬種聽得莫名其妙。

    「嗯,一幫人,個個沒鬍子,嘴上乾淨得像屁股,個兒也小一點,長得也不錯。」馬超也大惑不解,一邊想一邊描述道:「我聽領頭的那個叫什麼老虎營,曹軍有這個編製嗎?」

    「老虎營?」馬種撓著頭想了半晌,忽然瞪大了眼睛:「兄長,你說的這個老虎營,是不是人不多?」

    「是不太多,好像只有一二百人,不過裝備很精良,個個有盔有甲,長刀也很鋒利,就是長得……太俊秀,有好多和咱們羌人的女人差不多。」

    「什麼差不多,根本就是。」馬種叫了起來:「你遇到的肯定是曹沖夫人孫尚香的女衛營,她們就全是由羌女組成的。」

    「女衛?」馬超一下子愣了,剎那之間臉就紅得像某種動物的臀部,一陣陣火苗往上冒,快要將沉重的頭盔頂起來了,他愣了片刻,忽然扯下頭盔大叫道:「欺人太甚!」

    「兄長,這是好事啊。」馬種卻笑道。

    「好個屁啊,我被女人給打了,還是好事?」馬超勃然大怒,一掌將馬種推到一邊。

    馬種卻不介意,他又湊到馬超身邊笑道:「兄長你想啊,鄧艾部被你基本打殘了,曹沖居然會用女衛來支援,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手裡沒有什麼預備力量啊,只好連女人都用上了。」

    馬超一聽,愣了片刻,忽然大笑起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0:21
第八卷 關中謠 第三十九節 巡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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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坐在城樓上,看著馬超背著盾牌狼狽的逃走了,撲哧一聲笑了,他笑著對面色如土的馬騰說道:「老將軍,不知令郎是會就此退去,還是捲土重來啊?」

    馬騰很尷尬的乾笑了兩聲,看著城外正在集結的馬超軍,苦笑著搖了搖頭:「豎子不足與謀,他不知死活,自然是成將軍之奇功的。」

    他在城牆上看著曹沖排軍佈陣,先是自己搞塌了西門,然後再用戰力最弱的鄧艾部迎敵,接著用女衛增援,更搞怪的是他在明明可以拿下馬超的情況下卻放他跑回去了。他就知道殺不殺馬超並不在曹沖的考慮之中,曹沖的用意,大概還在等候諸軍合圍,徹底把西涼這最大的一股割據勢力打服,找殘,實現一戰立西涼的戰略意圖。

    他看著曹沖身邊安靜的坐著喝茶的賈詡,再看看談笑風生的龐統、法正等人,嘴裡直[苦,他雖然沒有參與內情,但估計這幾個人沒給馬超安排什麼好結局。龐統、法正等人在曹沖帳下屢建奇功,但馬騰並不是太看重,他對一直不怎麼說話的賈詡卻是極為忌憚。賈詡用計,不以奇見長,卻深悉人心,將對手的心理摸得極準,故而能在無形之中牽著對方的鼻子走,無往而不利。剛才曹沖這一連串的安排看起來很離譜,但卻處處針對著馬超的性格和心理用心,除了出自賈詡之手,他想不出來還有別人。

    曹沖笑了:「令郎驍勇善戰,縱馬飛躍十來步。果然是會飛的天將軍,可惜啊,這樣的勇士不能為國效力,卻成了國之大患,是我大漢地悲哀,也是你馬家的悲哀。」他站起身來,張開雙臂撐了撐,看著城外的戰陣豪氣干雲的笑道:「既然他還不服氣。那我就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看看什麼叫騎兵的剋星。」

    「伯約,有沒有膽量出城一趟,給馬超送一封戰[。」

    姜維應聲上前。單腿跪倒:「屬下願往。」

    馬超看著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走到他的陣前,走到他的面前地姜維,很詫異的接過他手中的戰[卻沒有打開,而是看著這個雖然手無寸鐵。面對著兩萬多蓄勢待[的悍卒卻無所畏懼地年輕人,忽然開口問道:「你是誰?」

    「天水姜維。」姜維狠狠的瞪了一眼馬超,怒氣勃[。

    「原來就是你啊。」馬超點了點頭:「果然是我西涼的漢子,你想找我報仇嗎?」

    「想。」姜維脫口答道,馬種大怒,伸手按上了腰間的長刀。馬超一抬手攔住了他,淡然一笑:「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再過十年吧,也許你還有機會。」

    「我今天來不是報私仇地。」姜維撇撇嘴。不屑地笑道。他用下巴點了點馬超手中地戰[:「車騎將軍知道你冥頑不靈。打輸了還不服氣。所以給你一個機會再戰一場。要讓你心服口服。」

    「再戰一場?」馬超哼了一聲笑了:「他想拖時間嗎?我可不怕他。他不來戰[。我也要再戰一場。打進上去生擒了他。嗯?他要出城決戰?」馬超愣住了。看看手中地戰[。又不可地思議地看看姜維。覺得很搞笑似地抖著手裡地戰[:「他居然還想出城與我決戰?就憑他這幾千人居然想出城與我對攻?」

    「有什麼不可以地。」姜維嗤之以鼻。揮了揮手:「要戰就戰。不要說那麼多廢話了。將軍大人公務很忙地。沒空陪你玩。你要是不敢。就逃回羌地去。十年以內。姜維一定會親提大軍前去找你報仇。」

    「哈哈哈……」馬超似乎被姜維地樣子逗笑了。他仰天大笑。隨手搶過一支筆。在戰[背後寫了一個如長槍大戟一般地字:「戰!」然後扔到姜維懷裡:「去吧。只怕你沒有十年之後地機會了。」

    姜維接過戰[看了一眼。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馬種急了。他連忙說道:「兄長。他連城都險些保不住。哪有什麼實力出城作戰。這無非是緩兵之計。讓我們在這裡呆著。好讓四面地大軍合圍罷了。兄長。不可中他們地奸計啊。」

    馬超傲然一笑:「無妨,他既然自來尋死,我如何能示弱。出城決戰,哼哼哼,當真是不知死活。鄧艾部已經打成半殘,城中所有地兵馬不過七八千人,他還要留下人守城,看樣子真想拿那三千運糧的民夫來騙人了。我等他一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後,我就殺進城去。」

    「兄長……」馬種真的急了。

    「別說了,你帶五千騎兵到東門去,別讓他跑了。」馬超冷笑著,輕蔑的看了一眼:「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能這麼狂妄。」

    馬種無言以對,喟然長歎。

    馬超一邊命令手下佈陣,一邊子著城中的動靜,他看到姜維回了城之後不到沒多久,城門口就來了一批士卒開始清理亂石土塊,將西城門清理乾淨之後,果真有大軍出城佈陣。先是鄧艾的殘部,他在南面立下了戰陣,看起來曹沖又被充了人馬,那二百老虎營也立起了大旗,站在了鄧艾的身旁,那員曾經和他對戰的女將威風凜凜的騎在馬上,直視著前方。

    馬超哼哼冷笑,連女人都派出來打仗了,居然還想跟自己硬拚,這個曹沖真是腦子壞了,也不知道他以前的戰績是怎麼來的。

    鄧艾部立完陣,跟著出來的是手持長戟的騎兵,他們在城門北面立陣。從旗號看,是龍騎的陳到和龐德,馬超看到龐德的旗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龐德曾經是馬家軍的大將。|(/|*如今卻帶著龍騎站到了他地對立面,讓他實在有些不是滋味。

    「兄長,趁著這個大好機會,一直衝上去,可以將這些人馬一口吞下,我們就贏啦。」馬種見機會大好,連忙說道。

    「不用,我要用之陣擊敗他。」馬超冷森森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快的說道:「你怎麼還不去佈陣?萬一他從東門跑了怎麼辦?」

    馬種一愣,指著正在列陣的騎兵說道:「他的親衛騎都在這裡,怎麼可能會逃跑?」

    「這有什麼不可以,你不是擔心他拖延時間嗎。說不定他就趁著這個時候從東門跑了。」

    「喏,我這就去。」馬種無奈,只得帶著五千人馬趕向東門。

    馬超哼了一聲,轉過頭繼續看著曹軍佈陣。騎兵之後出來的是一批盾牌兵,舉著一人高的巨盾。在離城八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用巨盾布成了一道屏障,擋住了馬超地視線。馬超笑了,他以為有什麼利器,原來還是弓弩長矛加巨盾拒馬之為類的招數,這些雖然有點費事,卻不是無隙可擊。加速到極限的戰馬很快就能將這些巨盾撞成木屑,當然了。如果時間充裕的話,他會選擇攻城用地撞車。在撞車面前,這樣的木盾根本不堪一擊。只要撞開一道口水,魚貫而入的騎兵很快就會將後面的步卒斬殺一盡。

    要說難對付一點的。還是那四千精騎,他們全配備了馬鐙長戟,身上披地甲冑也遠比羌兵堅實,要對付起來還真要費點事。馬超瞟了一眼之間,已經決定了了攻擊次序,鄧艾部是最弱的,從他那裡殺過去,可以將他們趕向中間,由他們擠散那些巨盾後面的步卒,騎兵跟在後面衝殺,可以讓開這些巨盾,直搗腹心,擊潰了這些步卒,再集中精力對付那些精騎,雖然費點力氣,但絕對不需要花太長時間。

    兩個時辰,絕對可以擊敗曹

    「望垣方向可有什麼動靜?」馬超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夏侯淵在望垣城前一直沒有動靜,好像沒打算攻城似的。」

    「哦?」馬超有些意外,這裡打成這樣,夏侯淵手握重兵,卻裹足不前,究竟是什麼意思?

    「將軍,曹軍佈陣完成了,好像有人出來了。」旁邊的親衛打斷了馬超的思索。沿著他地手指,馬超向前看去,只見巨盾忽然打開了一條縫,接著出了一排排栽好的拒馬,拒馬後面排著整整齊齊地三百列手持一種有些奇形怪狀的兵器——齊肩高地柄上裝著三尺長的刃,旁邊還有兩個月牙形地小枝,士卒們身披重甲,連臉都遮在面具之下,看起來陰森恐懼,挺立在那裡,儼然是一塊堵在城門口的巨石。

    「這就是他地殺器?」馬超看著那個方陣,再瞟了一眼城頭林立的守城弩和強弓手,撇了撇嘴笑了,他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這麼個東西,還是以步卒加弓弩,不過這次長矛兵換成這個怪模怪樣的重甲步卒。

    馬超雖然善戰,可是他對這種兵器卻不熟悉,這是一種很古老的兵器,大漢朝現在還有用的,但是民間極少見到,因為成本和製造工藝的複雜,這種叫長鎩的兵器已經淪落成為一種象徵身份的儀仗,僅供禁衛軍使用。很多人已經記忘了,這原本是殺傷力還上長戟之上的兵器。曹沖在聽到過蠻王沙摩柯的長柄刀強悍的殺傷力之後,就想到用這種武器來對付騎兵,當時法正不以為然,他說,對付騎兵的利器大漢朝本來就有,斬馬劍就是,斬馬劍也就是加柄的大劍,也就是現在很少看到的長鎩。

    因為有這個想法,加長了刃部的長鎩才成為曹沖秘密準備的武器,這三千人都是久經征戰、身強力壯的老兵,由主將牛金親自挑選,秘密訓練了三年多。折衝將軍樂進得知之後,大感興趣,不僅將軍中身材高大的士卒送過來一批,還將自己的[將周扒皮推薦過來擔任了選鋒將。

    馬超不知道這種武器,他很輕鬆,他不知道馬騰站在城樓上心急如焚。馬騰也是剛知道這些一直被當成運糧兵的士卒是曹沖特意用來對付騎兵的,他在許縣呆過,手下也有過幾個手持長鎩地虎賁郎。以他大半輩子的沙場經驗,他一眼就看出這種改良版的長鎩是如何的恐怖。可是這一切,他都沒有辦法告訴幾百步以後的馬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馬超無知[無畏的站在那裡,等待著惡運的降臨。

    「車騎將軍出來了。」一個親衛忽然驚叫起來,他這一聲剛叫出口,在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地同時,也感受到了馬超寒氣逼人的目光。立刻把後面的話嚥回了肚子裡,心虛的低下了頭,不過他地眼神還是不由自主的向前瞟去。

    二十一歲的車騎將軍廣陵侯曹沖,如今已經是大漢朝年輕軍人心目中的偶像。他雖然沒有親手斬殺一個過哪怕一個敵人,但是出道六七年之間橫掃江南、立下的不世之功,足以讓所有地年輕人羨慕不已。他在襄陽的新政固然吸引人,但與這些陣前的漢卒、羌兵最密切的卻是在關中的新政,他吸收了大量的羌人進入關中。與漢人平等的授田,鼓勵他們與漢人通婚,還特意建立了兩百人地羌人女衛隨侍左右,這讓那些羌人以及與羌人一樣受到內地人歧視的西涼漢人感到了一絲溫暖,對這位素未謀面地小曹將軍也多了一份好奇,曹沖以前的戰績,也慢慢在這些人中傳播開來。他們聽到車騎將軍出來巡陣。都想湊到前面來看看,看看這位大漢朝最年輕地車騎將軍是什麼樣子。是不是長得與常人不一樣,不然他為什麼能建立如此大的功勳呢?

    曹沖感覺到了馬超軍陣中出現地混亂。他吃了一陣,以為馬超要趁機上前攻殺他。可一看馬超在陣前穩穩的勒住了戰馬,卻沒有衝鋒地預兆。這才放下了心。旁邊的典滿和孫尚香卻緊張不已,兩人催動戰馬,同他靠緊了些。

    曹沖不顧眾人勸阻出來巡陣,一是在戰前激勵一樣士氣,另一方面也是要讓這一戰成為西涼安定的契機,當然也有建立起自己無敵人氣的打算。不管從哪一方面說,他都要強撐起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將裝逼進行到底,徹底打壓住馬超的氣焰。人已經到了陣前,雙方三四萬人看著他,他即使心裡緊張是象打鼓,也要面帶微笑,擺出一副胸有成竹、指揮若定的樣子。

    也許是感覺到陣前曹沖的一絲猶豫,三千重甲步卒的面前的牛金忽然振臂高呼。

    「風!風!風!」

    三千重甲步卒隨即跟著用手中的長鎩頓地,跺腳大呼:「風!風!風!」

    三千人的吼聲齊整,如同從一個嗓子裡[出,中氣十足,戰意盎然,陽剛氣十足的吼聲從曹沖身後衝來,胯下的烏丸名駒似乎感受了那種戰前的震憾,它抖了一下脖子,剪得整整齊齊的鬃毛如錦一般的抖動了幾下,深知這些烏丸名駒[現稟性的曹沖知道它也要表現一下了,立刻勒緊了韁繩,穩穩的踩在了馬鐙上,防止被它給摔下去。

    雪白的烏丸名駒向前輕跑了幾步,忽然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虛劃著,僅以兩隻後蹄向前走了兩步,轉了半個圈,面迎著越來越強勁的北風而立,將完美的側面展現在兩軍陣前。曹沖緊勒韁繩,在馬上站立起來,雪白的大氅被風吹得翻騰不已,出貼身的黑紅相間魚麟小鎧和大紅的戰袍,煞是英武。

    人如虎,馬如龍。

    曹軍見主將在陣前如此威風,頓時興起,以鐵甲營為[的左冀步卒和右翼的龍騎也跟著縱聲高呼:「風!風!風!」

    一萬多人的吼聲如雷,頓時讓曹沖膽氣頓生,他只覺得胸中有一股豪氣將那一點恐懼沖得無影無蹤,他圈過馬頭,面對著百步之外的馬超,放開馬韁,催動戰馬踩著輕快的步伐向前走去。

    典滿和孫尚香一左一右,緊緊相隨。

    馬超輕蔑的撇了撇嘴,緊握著手中的長矛,催動戰馬迎了上去。兩人越走越近,漸漸的走到了兩軍之間,各距本陣一百多步。曹沖沒有看向迎上來的馬超,卻對著馬超有些躁動不安的方陣大聲笑道:「諸位如此激動,莫非是想看看本將軍的容顏嗎?」

    他地笑聲豪爽而平靜,從他的話音裡聽不出半點猶豫。半點緊張,能聽到的,只是他旺盛的鬥志和必勝的信心。馬超陣中的漢羌士卒們一時有些傻了,年輕的車騎將軍果然與眾不同,在這萬軍陣前依然能夠談笑風生,揮灑自如。他們剛剛被曹軍的吼聲震住,現在又被曹沖地灑脫給吸引了,一時間忘了是在打仗。是在一觸即[的陣前,後面的士卒不由自主的向前擠來,想要看一看最近幾年大漢風頭最盛地名人長什麼樣。

    「將軍,你真是車騎將軍嗎?」騷動的馬超軍中。忽然有一個人大聲叫道,隨即被正忙著穩定軍心的軍官狠狠抽了一馬鞭。

    「哈哈哈……」曹沖放聲大笑,揮手致意:「正是,是不是很奇怪,我長得和你們差不多啊?」

    「好了。別現了。」馬超哼了一聲,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長矛,有一種衝上去一矛挑殺這個[現地豎子,然後就什麼都解決了,可是他看看左手弩、右手矛,嚴陣以待的典滿和孫尚香,又覺得沒什麼必勝的把握。他知道曹沖身邊的人武藝都很高,這個很壯實的大漢應該是曹沖的貼身侍衛典滿。他是當年的典韋地兒子,身手很不錯。而那個頂盔費甲、一臉警惕的看著他,似乎隨時都準備用手弩射他地女人。應該就是曹沖的妾——虎妞孫尚香,他剛才在城中鏊戰地時候雖然沒有和孫尚香短兵相接。可是他看到了孫尚香殺人的利落,知道她右手那把刀也是口削鐵如泥地寶刀。如果只有一個人在,他有把握突殺曹沖,可是兩個人都盯著他,他卻有些[虛。只好轉過來提醒曹沖這是在陣前,別得瑟了。

    曹沖微笑著轉過身來,停住了胯下的戰馬,對著馬超拱了拱手。馬超愣了一下,連忙將長矛橫在馬鞍上,拱手回禮。

    「將軍,一別八年了,將軍在羌地過得還好麼?」曹沖笑道,渾似與友人見面拉家常似地。馬超笑了一聲,也不回他的話,只是靜靜的打量著曹沖,等了一會才笑道:「曹將軍,這八年,你可是一飛沖天、一鳴驚人了,馬超在西涼等候將軍多年,如今總算是得償心願,可惜夏侯大人遠在金城,要不然,我真想向他再討教討教。」

    曹沖一聽他還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仰天大笑:「匹夫之勇,不足道也。叔權如今坐鎮金城,你要想見他還真是不容易。不過,將軍的父親和兄弟卻都在城中,近在咫尺,將軍難道就不想一見嗎?」

    「當然要見的。」馬超抬起臉,看向遠處的上城牆,雖然離得比較遠,他看不清城牆上馬騰和馬休、馬鐵的臉,可是從身形上他還能辯認得出來。他忽然有些悲涼,今天一戰,不管是勝是敗,只怕他們父子、兄弟是再也無法見面了。

    「我馬家骨肉分離,咫尺天涯,都是拜你曹家所賜,今日天祐馬家,我一定能打破上,迎老父,你如果識些時務,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馬超傲然說道:「上城已破,城中所有的力量都在此處,你縱有千般神機妙算,要想打敗我也是不可能的。我念你為西涼人還做了些好事,不想多造殺戮,你只要答應我的要求,這一仗,你也不輸了。」

    曹沖聽了馬超這麼自信的勸告,不禁哈哈大笑,他用馬鞭指了指馬超身後的戰陣:「將軍以為,就憑這兩萬多人,就可以打破我上城嗎?不瞞將軍說,我數萬大軍已經從三面合圍,要不是我讓他們在原地待命,你現在已經是甕中之鱉,階下之囚,恐怕沒有和我在這裡閒談的雅興。我知道你自以為悍勇,今天特地設下這個戰陣就是要打得你心服口服,讓你知道,打仗,不是憑著個人的勇猛、憑著人多就能打贏的。」

    他一回身,指著城牆的馬騰等人大聲喝道:「連你的父親、兄弟、妹妹都站在你的對立面,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贏嗎?你也識得些字,讀過些[,難道失道寡助都不懂嗎?」

    馬超心情一黯,想到自己一家人現在只有馬種還跟在自己身後,不免有些憤怒。他隨即又反應過來,剛要說話,曹沖又大聲說道:「看在你還知道這些殺戮都是可以避免的份上,我也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就下馬投降,我保證你可以像韓遂一樣官復原職,不僅可以父子團聚,還可以永享榮華富貴。如果執迷不悟。刀兵一起,我只怕馬老將軍要白[人送黑[人,我只怕這些尊崇你為天將軍的漢羌百姓,都會因為你地貪慾而白白犧牲。」

    「少說費話。你施這緩兵之計,以為我看不出嗎?」馬超揮了揮手,不屑一顧:「既然談不攏,就此一別,咱們還是戰場上見真章。看看是你這一萬殘破不全的步騎利害,還是我這兩萬多人馬更能打,不過我最後提醒你一次,到時候你再後悔,可就遲了。」

    「哈哈哈……」曹沖很囂張的用馬鞭指了指馬超:「想不到你冥頑不靈到這個地步,既然如此,我也不憚於用你來當個典型。展示一下我軍的威武。」說完,也不理馬超。圈馬回到已方陣前。過了拒馬陣,他沒有直接回城。而是在陣前停住了,他威嚴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一萬將士。又看了一眼城樓上剛出一點輕鬆神情的龐統等人和神色複雜的馬騰父子。忽然高聲叫道:「將士們,你們知道對面是什麼人嗎?」

    正對著他地將士一下子愣住了。對面是西涼的馬超啊,誰不知道,將軍大人不回城去呆著,忽然說這些話幹什麼。

    「將士們,對面就是馬超,被西涼的漢人、羌人稱之為天將軍的馬超。不管是漢人還是羌人,都把他當成天神下凡,可是,他不是什麼天神下凡。」曹沖厲聲喝道:「他起兵造反,是為不忠,置年老地父親生死不顧,是為不孝,用成千上萬的漢人、羌人的鮮血,來換他自己的一點虛名,是為不仁,殺害恩義聞於涼州的韋大人,是為不義。他根本不是什麼天將軍,就是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地懦夫!」

    將士們一聽,都有些沉默,如果說馬超造反是不忠還有點牽強的話,後面的指責卻無可非議,特別他不管父親的死活和殺害已經投降的韋康,不管怎麼說都是站不住腳的。一想到平時奉若神明的天將軍原來是這麼個貨色,那時本來還有些同情馬超地人立刻放棄了心裡的雜念。

    曹沖在陣前來回走了兩步,見士卒們都變了臉色,特別是那些羌人都嚴肅起來,這才接著說道:「將士們,這裡是西涼,是我大漢地西涼,是我大漢無數將士的鮮血換來地土地。我們的身後就是正在沃野千里地關中,有無數的百姓就在那片土地上辛勤地耕作,期盼著用自己的汗水,換來一個好的收成,過一點安生的日子。可是,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馬超,妄圖殺進關中去,將成千上萬的百姓這個最起碼的希望給打碎,他要去關中殺人、放火、搶劫,要在關中製造無邊的殺戮。將士們,你們告訴我,你們,能答應嗎?」

    曹沖的聲音越說越大,到最後兩句,已經是聲嘶力竭的大吼,他手指著對面的馬超,再次大吼了一聲:「告訴我,你們,能答應嗎?」

    「不能!」幾個聲音大叫道。

    「我聽不清,再大聲點!」曹沖再次狂呼。

    「不能!」這次是幾百人一起大呼。

    「不能!」幾千人一起大呼。

    「不能!不能!不能!」一萬人連聲大呼。

    曹沖很滿意的伸出手向下壓了壓,吼得面紅耳赤的將士們立刻收住了聲音,要看曹沖還有什麼要說。曹沖清了清有些干疼的嗓子,縱聲大吼:「我,就站在你們的身後,與上城共存亡,絕不後退一步。將士們,拿出你們的勇氣來,讓那些逆賊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勇士,什麼叫天下無敵,什麼叫戰無不勝。」

    「天下無敵!」

    「戰無不勝!

    一萬將士在將軍們的帶領下,忘情的大呼著,上城在他們的吼叫聲中,越[的威嚴,不可侵犯。他們旺盛的鬥志和無畏的勇氣,讓對面人數在他們兩倍以上的叛軍感到了無邊的壓力。

    馬超不敢再等了,他沒有時間,也沒能膽量再等下去,他怕自己這邊會不戰自潰,他一聲長嘯,長矛前指,[出了攻擊的命令。

    前鋒五千騎兵,緩緩催動了戰馬,蹄聲隆隆,在十幾息之間形成了攻擊陣型,衝過了兩百多步的距離,如滾滾洪流向曹軍左冀殺了過去。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0:39
第八卷 關中謠 第四十節 長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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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艾看著衝著自己殺過來的西涼騎兵,嘴邊掠過一絲冷笑,將軍和賈先生他們對這個貪婪的馬兒估計得太準了,他雖然明知道已經落入了陷阱,依然難以抗拒攻陷上城帶來的強大誘惑,他中計了。他只看到左翼是最弱的,並不代表他看出了中軍是最強的。

    鄧艾在親衛和二百女衛的拱衛下,冷靜的擎起了手中的令旗。

    一百步,城頭的守城弩※靂車開始轟鳴,伴隨著一陣陣震顫,一陣陣長箭和巨石飛躍過鄧艾的頭頂,傾瀉到正在衝鋒的騎兵隊伍中,將伏在馬背上的騎兵射穿、砸成肉泥,它們雖然不能完全擋住這洶湧的洪滾,卻起到了關鍵阻礙作用,一匹匹悲鳴的戰馬、一個個倒地的士卒無時不刻在影響著整體的進行速度,騎兵雖然還在盡力衝鋒,但他們的流暢的攻擊受到了致命的影響。

    八十步,陣中的強弓手開始發威,他們在前排盾牌兵和長矛手的保護下,將手中的長箭盡情的放出去,在空中飛躍過八十步的距離,像一群噬血的幽靈,撲進騎兵隊伍中,奪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強弓營的箭雖然沒有守城弩射得那麼遠,也沒有守城弩那樣強勁的力道能一箭射穿人馬,但是勝在數量多,近千人的強弓營一起發射,數息之間就是上萬支長箭,這樣密集的箭陣對手持大盾的重甲步卒也許作用不大,便對於只穿著簡陋的皮甲、舉著輕巧的圓盾的騎兵以及根本有護甲的戰馬來說,強弓營的集射就是一場噩夢。

    圓盾遮不住全身,皮甲也起不到太多的防護作用,騎兵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快地衝過去,衝過這段距離,衝到曹軍的陣中去,利用騎兵強大的衝擊力。撕開曹軍布在最前面的長矛陣,然後就可以用手地長刀肆意的砍殺那些步卒了。在此之前,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極力催動胯下的戰馬。直到自己中箭身亡,或者戰馬中箭倒地,將他們拋出去,被隨後地戰馬踩死。

    可是。事情遠不是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急速衝鋒的騎兵經過守城弩※靂車和強弓營的蹂躪之後,衝到曹軍陣前的時候,並不能立刻殺入陣中,他們還要面對栽在地上的拒馬。拒馬因為是匆匆栽成地,所以並沒有前後布成縱深。只是薄薄的一排,不少騎兵不願意下馬去拔,那樣要面對曹軍弓箭的肆虐,他們選擇了躍馬而起,跳過一人多高的拒馬,直接攻入曹軍的陣中。

    這似乎是個好主意,又不是個好主意。

    直接跳過拒馬,需要在快速的奔跑中極好的控制住戰馬起跳的位置,提前些。就無法跳過拒馬。很可能落在拒馬上,被巨大的尖木樁刺破戰馬地腹部。而拖後些,就可能還沒有起跳。就直接撞在了拒馬上。就算起跳及時,他們還要面對在空中時被人當成活靶子地危險。

    很顯然。即使這些羌人從小就騎在馬背上,能做到這一點的還是少數,只有數十騎躍過了虞馬,衝向了長矛陣,而更多地人不是撞在了拒馬上,就是戰馬的後蹄被拒馬勾到而摔倒,或者直接被拒馬刺穿了馬腹,掛在了拒馬上。薄薄地拒馬陣前後很快就堆起了一層屍骸,衝陣的騎兵在密集地弓弩殺傷下,死傷慘重,西涼人發狂了,他們不管不顧,有的催動極速的戰馬瘋狂的撞擊拒馬,有的跳下馬用手中的刀狂砍,用肩扛,用手刨,視頭頂如雨的長箭而不見。他們用一條條人命,換來了十幾架拒馬的鬆動,在曹軍陣前打開了一條通道。

    後面的騎兵沿著這條通道一湧而入,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肆意汪洋。不過因為前面損失慘重,現在雖然打開了通道,衝過去的人卻不過千人,迎面撞上了以鐵甲營為首的步卒。騎兵們縱馬衝擊前面的長矛兵,一匹匹戰馬被銳利的長矛刺穿,倒在了戰陣之前,馬上的騎士有的被呼嘯的長箭射死,有的被倒地的戰馬壓住,還沒來得起身就被曹軍刺殺,有的從倒地的戰馬上飛身躍起,撞入曹軍陣中,隨即被亂刀砍死。

    但是頑強的西涼騎兵誓死不退,不依不撓的衝擊著長矛陣,哪怕是面對死亡,他們依然要射出手中的箭,刺出手中的矛,扔出手中的刀,用戰馬,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一次次的撞擊著曹軍的戰陣,長矛陣的傷亡急劇增加,慢慢的鬆動了,如巨浪沖擊下的堤岸,終於承受不住,嘩啦一聲轟然倒塌。

    騎兵們歡叫一聲,吼聲如雷,從缺口處縱馬而入,肆意殺戮,努力的將缺口擴得更大。\\*\\

    鄧艾冷笑一聲,揮動手中的令旗:「命令鐵甲營劉封上前堵截,劉磐、雷銅率強弓手支援。」

    自從江東平定之後,劉封就跟著曹衝來了關中,在鐵甲營擔任郝昭的副將,鐵甲營是曹沖的親衛步卒營,訓練任務很重,但實際戰陣機會卻並不多,他每天聽著外面打得熱火朝天,自己卻無仗可打,早就手癢癢了。剛才曹軍派女衛去救援城門口的鄧艾,而沒有派鐵甲營,他還有些不解,但不解歸不解,只能忍著。這次鐵甲營被派來和鄧艾部合作充當長鎩軍的左翼,他本來以為又是陪人家看戲,自己撈不著仗打,可是沒想到天從人運,馬超居然選擇了他所在的左翼作為突破點,這讓劉封樂得美滋滋的,一直在摩拳擦掌的等著出擊的機會,現在一聽到鄧艾的命令,他立刻帶著人衝了上去,興奮的大吼了一聲。也許因為興奮過度,他的聲音有些走樣,聽起來怪模怪樣的,不過他的刀卻沒有走樣,面對著正在砍殺步卒的西涼騎兵,他一躍而起,長刀帶著厲嘯聲,橫斬而下。

    一刀兩段。

    一股鮮血沖天而起,噴了劉封一頭一臉,血腥味刺激得劉封狂意大發,他再次大喝一聲。左手盾牌架住一柄砍來的長刀,右手長刀反撩而起,將一名敵兵的手臂砍斷,那名敵兵慘嗥著。飛身撲下戰馬,想要用身軀去撞翻劉封。劉封才沒空理他呢,一閃而過,長刀將另一個敵兵斬殺。而他的身後,那名手臂已斷的騎卒已經被三柄長戟挑起,遠遠的拋了開去。

    鐵甲軍手中的長戟翻飛,根本無視西涼人射出地箭,他們結成攻勢凌厲的小陣,相互掩護。穩步上前,手中的長戟勾、刺連連,騎卒們失去了速度,手中的兵器又不及鐵甲軍地長戟,弓箭又無法奏效,立刻陷入了全面被動之中,好容易衝殺進來的士卒很快就倒在了鐵甲軍的長戟之下,鐵甲軍所到之處,只剩下一匹匹無主的戰馬。和失去了戰鬥力倒在地上呻吟地士卒。

    劉磐和雷銅羨慕的看著劉封帶著鐵甲軍大步前進。指揮著手下抬高箭矢,向前遠處狂射。他們所部已經是傷兵纍纍。除了強弓手建制還算完整之外,其他的士卒已經所剩無已。不可能再像劉封那樣衝上去廝殺。可是有著鐵甲軍在前面阻擊,又有了關鳳帶領的女衛在一旁看著。這些士卒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像瘋了一般死戰不退,看他們那樣子,恨不得趕到鐵甲軍前面去殺個痛快,也好在這些女人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絕不是孬種,而是一個真正的漢子。他們要用自己地悍勇,來洗涮要女衛來救援自己的恥辱,要不然他們以後就再也無法在其他士兵面前抬起頭來。

    五千騎卒雖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打開了曹軍左翼,卻因為後繼無力,又被殺了出去。小半個時辰的戰鬥,五千騎卒只逃回去百十人,曹軍也損失兩千多人,他們面前一百多步的戰陣上,堆著一層層的屍體,插在屍體上的長箭如同密密麻麻的雜草,霹靂車拋出來的石塊已經看不清原色,上面沾附著一片片血肉,濃烈地血腥味凝聚不散,讓人欲嘔。

    「曹軍地弓弩實在太強,我軍雖然衝過了箭陣,打開了拒馬,衝破了長矛陣,但是前面的損失太大,兵力不足,所以……」一名逃回來地將領跪在馬超的馬前,牙齒打顫地說道。

    馬超凝視著前面的戰陣,面沉如水,他忽然笑了一聲說道:「曹軍地箭陣是猛,可是他們這麼不惜代價的放箭,又能支撐到什麼時候,我看了一下,剛才他們的箭陣已經稀了不少,霹靂車也沒有再放石塊,如果再衝一次,我們一定能輕鬆的破陣。你,有沒有信

    「我……」那名將領想起剛才曹軍如急風驟雨一般的長箭,心存疑慮,一時沒敢答應。

    「哼!」馬超冷笑一聲:「身為偏將,全軍覆沒卻獨身而還,豈能留你。」他催馬上前,手中的長矛如靈蛇般的一抖,那名將領還沒有回過神來,已經被挑在了矛尖。馬超單臂舉著長矛,輕鬆自如的挑著那名已經氣絕依然雙眼圓睜的將領,在陣前來回走了幾步,厲聲大喝:「貪生怕死,畏敵不進者,殺無赦。」

    士兵們鴉雀無聲,暗自心凜。

    「曹軍的石塊快用完了,霹靂車就成了廢物一堆,長箭也消耗一空,現在你們的眼前,就只有那一排匆匆埋下的拒馬。\\*\衝過這些拒馬,曹軍就是你們的獵物,像羊群遇到狼一樣,任你們宰殺。拿下上城,生擒曹沖,你們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馬超縱聲大喝,抬了抬手中的長矛,再次宣佈:「臨陣退縮者,殺無赦。」

    他轉過頭,冷森森的目光看著那百十個體若篩糠的殘卒,大聲喝道:「你們是願意像個男人似的再衝一次,還是要窩窩囊囊的被砍頭?「我們……」那些士兵猶豫了一下,馬超根本不給他們考慮的機會,一揮手,如狼似虎的親衛立刻衝上前去,手起刀落,眨眼之間就將這百十個人斬殺在陣前。

    所有的士兵都驚呆了,馬超殺人是正常的,可是這樣屠殺自己的士兵卻讓人震驚,這些人並不是臨陣脫逃,他們是拼光了幾乎所有的人馬之後,破陣無望,才從陣前退了下來。可是卻被馬超以臨陣退縮的罪名斬殺一盡,大家都感受到了馬超的殺意。不破上城,大家都沒有活路。

    「大盾上前,先拆了那些拒馬,中軍騎兵隨後跟上。」馬超惡狠狠的下令。

    「將軍。曹軍變陣了。」一名副將提醒道。

    馬超舉目望去,只見曹軍左翼慢慢向後退去,退到了重甲步卒地身後。馬超笑了,看來曹軍剛才損什不少。左翼無法再經受一次攻擊,所以提前退下去了。不過,沒有了守城弩※靂車的支援,就算這些重甲步卒也擋不住上萬騎兵的衝擊。

    「他要顧著左翼,中軍必然薄弱,這次我們不沖左翼了。直接衝擊他的中軍。」馬超傳令下去,命令城東地馬種回援,留下五千騎兵防備曹軍的右翼騎兵,用一萬騎兵衝擊曹軍的中陣,力求一戰破陣,斬殺曹沖,以竟全功。

    曹沖看著跪在馬前的傳令兵,和聲問道:「朱將軍和帥校尉什麼時候到地何家山?」

    傳令兵大聲回道:「今天凌晨,郝將軍與姜將軍已經在何家山布下了阻擊陣勢。再有朱將軍和帥校尉增援。郝將軍說,他可以保證。無一兵一卒可以通過何家山南逃。」

    曹沖呵呵的笑了,朱鑠的轉身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這一戰不能讓他大敗,曹丕交給他的任務反正已經失敗了。再不投降連他自己都保不住。張遼解除了吳質的兵權,朱鑠又轉了風向,曹丕留在關中地三根釘子,只剩下司馬懿一人,可惜這廝實在太精明了,關鍵的時候居然做起了縮頭烏龜,不給自己一點機會要他的狗命。

    有郝昭等人帶著七八千人馬在何家山埋伏,馬超想要輕鬆通過何家山南逃,顯然有些不現實了。既然如此,這裡就沒有必要再和馬超拖延時間。他思考了片刻,大聲對城牆上的賈詡說道:「賈先生,按計行事。」

    「喏。」賈詡難得的出了一絲笑容,揮手下令,不久,城中一股狼煙沖天而起,在大風中久久不散,直衝雲霄。緊接著,幾個精赤著上身的壯漢抖著渾身的犍子肉,用力捶動了城頭的十幾面龐大的戰鼓。渾厚地鼓聲在上城上空迴響,敲擊在每一名士卒地心頭,伴隨著越來越急的鼓聲,將士們熱血***,興奮難抑,他們握緊了手中地武器,熱切的等候著上官地命令。

    馬超的前鋒軍在盾牌地掩護下上前搬動拒馬,讓他們奇怪的是,曹軍並沒有放箭干擾,也沒有人上來阻攔,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們心驚膽戰的完成了任務,慶幸不已的回到了自己的陣中。

    馬超看著眼前十幾步寬的通路,仰天大笑,手中長矛直指,發動了最後的進攻。

    十列騎兵率先衝出了戰陣,他們左手緊握著韁繩,右手手中的長刀,身子伏在馬背上,幾乎與戰馬合成了一體,很快就將速度加到了極限。戰馬四蹄騰空,急促的馬蹄聲如同城頭的戰鼓,密集得數不清楚。

    大地顫抖起來,清晰可聞的震顫沿著緊實的大地,飛速的傳到了長鎩軍選鋒將周奔的腳下。周奔從面甲裡冷冷的看著衝上前來的騎兵,雙手握著長鎩,驀然大呼:

    「殺——」

    三百選鋒營隨即大呼:「殺——」

    三千長鎩軍同聲大呼:「殺——」

    前面三排近千柄長鎩舞動起來,霍霍的長刃反射出的寒光像是死神的光圈,帶著眩目冷森的光芒,帶著無堅不摧的殺氣,無畏的迎上了猛衝過來的騎兵。\/*/\

    八十步,城頭的守城弩、陣後的強弓營幾乎同時咆哮起來,密集的箭雨撕裂了空氣,傾瀉到了快速衝來的騎兵陣中,將騎兵們衝鋒的勢頭打得滯,無數的騎兵被長箭射中,栽倒馬下,戰馬中箭,卻無法停住腳步,依舊被裹脅著向前飛奔,直到栽倒在地。一匹戰馬倒地,往往帶動著後面十幾匹收不腳的戰馬一起倒地,亂成一團,直到後面的騎兵來得及轉過方向。

    「舉盾!」領頭的騎將大聲高呼,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同時用右手的戰馬狠狠的紮在了戰馬的臀部,戰馬吃痛狂嘶,再次加速,如同離弦地箭一樣衝向曹軍。在騎兵的眼裡。只要衝過了戰陣,不管這些曹軍舞得多麼好看,都擋不住飛速的戰馬。

    大局已定。

    領頭的數十人僥倖地逃過了箭陣的屠殺,他們衝到了曹軍陣前。獰笑著舉起了手中的戰

    「殺!」周奔一聲大喝,借助腰力掄圓的長鎩霍然斬下,領頭騎將地長刀也砍到了他的肩上,在鐵甲上劃出一溜火星。卻沒有傷周奔分毫,他還沒來及得驚訝,長鎩已經電然而至。

    連人帶馬,一斬兩斷。

    騎將睜圓了眼睛,他的半邊身子飛起到半空中,驚訝的看到自已的另半邊身子和戰馬的前半段依然帶著強勁地衝力向前衝去。不過,他這次清晰的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一柄飛旋的長鎩再次將半截戰馬斬為兩段,輕鬆得如同切紙一般。

    天底下居然有如此鋒利的武器?

    那名騎將沒有時間想這些,他這半片身子飛入了一個旋轉的光圈中,隨即被斬成了碎片,在空中飛了幾步遠,撲通一聲栽倒在一個持鎩而立的鐵甲戰士面前,睜圓的雙眼敬畏的盯著那名戰士手中雪亮地長鎩。似乎要牢牢將它記在心裡一般。

    奔騰地騎兵遭到箭陣的迎頭痛擊。攻勢頓時受挫,陣勢稀疏了不少。再被長鎩軍迎住痛殺,速度很快就消失殆盡。後面地騎兵卻還在不斷的來,像洶湧地江流遇到了穩固的長堤。漸漸地在長鎩軍陣前鋪開。騎兵沒有了足夠的速度,手中的長刀根本不是長鎩的對手,在飛舞的長鎩面前他們根本無任何還手之力,就算是砍在對方身上,也不過是擦著一溜火星而起,根本傷不著他們分毫,而兩米多長的長鎩舞動起來的威力卻非同凡想,真正是挨著死,擦著亡,所到之處人馬俱碎,絕無活口。

    前面的騎兵被人痛宰,後面的騎兵夠不著敵人,只得拉弓放箭,但是他們手中的弓箭離不僅比不上守城弩,就是和曹軍的強弓相比也差出太遠,射在長鎩軍的鐵甲上根本一點作用也沒有,一心揮舞著長鎩斬殺對手的曹軍根本不理會他們,視而不見。

    騎兵們叫苦不迭,對手刀槍不入,手中的武器卻是見人殺人,見神殺神,佔盡了上風,這個仗根本就是不公平的一仗,已方完全處於被屠殺的局面,根本看不到勝利的一點希望。

    「吹號,求援。」前軍騎將膽戰心寒,不敢再戰,一邊舉著盾牌遮擋不斷撲來的箭雨,一邊命令傳令兵吹響了求援的號角。可惜號角雖然能傳遞求援的信號,卻無法傳遞陣前的慘狀。後陣的馬超見前面的速度減了下來,不明其意,現在又聽前軍在求援,更是大惑不解,一萬騎兵衝擊三千多人的步卒,沒有立刻破陣已經是意外之極了,居然還要求援?

    馬超勃然大怒,親自帶著親衛營趕了上來,等他冒著箭雨到了陣前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陣前已經成了屠宰場,擁擠在一起的騎兵面對著重甲長鎩的曹軍束手無策,就是想拚命都拼不起來,他們被攔在陣前,無法加速,想去衝撞曹軍也做不到,手中的刀,弓上的箭,根本對曹軍起不了什麼作用,而對手手中那奇形怪狀的武器卻犀利無比,所到之處血肉橫飛。

    這是什麼武器,居然有這麼駭人聽聞的殺傷力?馬超目瞪口呆。

    長鎩軍主將牛金看到了馬超的戰旗,立刻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當年關中一戰,曹泰初經戰陣,就是被馬超帶著騎兵透陣而過,一敗塗地。他在漢中訓練長鎩軍時每每以馬超為假想敵,一想到馬超,他就會不由自主的發狂,如今見到了真人,他當然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命令,進入攻擊陣形,交替掩護前進。」牛金一邊說著,一邊從親衛的手上接過了頭盔:「親衛營,隨我上前,擊殺馬超。」

    鼓聲一變,後排一直心癢癢觀戰的長鎩軍精神一振,從前軍的空隙中穿插上前,手中長鎩起處,又將堵在陣前的騎卒狠狠的削去一層,他們大步齊喝著。奮勇上前,手中的長鎩如伐木的利斧一般,一下接一下的狠狠斫在厚實地騎兵戰陣上,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斫起的可不是紛飛的木屑,而是一條條人命。

    牛金帶著最強悍地親衛營殺到了最前面,他手中的長鎩所到之處更無一合之將,每一次舞動。都將眼前所見的任何活物斬為兩半,他身邊的親衛更是長鎩軍中精選出地精銳,身高臂長,兩米兩長的長鎩在他們的手中輕若無物,冰冷的面甲擋住了他們的面容,只有兩道噬血的眼神透出來。讓所有接待到這樣目光地人都不由得為之膽寒。

    這支令人膽寒的長鎩軍以牛金為前鋒排成一個錐形陣,如狂飆,如怒濤,將眼前的一切都捲走,以馬超不敢置信的速度硬生生在騎兵中間殺開一條血路,直向他撲去。

    馬超大驚失色,他不由自主的想向後退去,剛退了一步,又忽然驚醒過來。他大喝一聲。用力投出了手中的長矛。長矛帶著尖厲的風聲,向領頭的牛金撲去。牛金一直在看著馬超。看到飛來的長矛,冷冷一笑。手中長鎩橫掃,一鎩將長矛拍偏。順勢將一名攔在他面前地馬超親衛斜斜劈成兩截。那個親衛慘叫著,半截身子被血沖得飛起在半空中,下半截身子還立在原地,被隨後趕到地牛金一腳踢倒,踩在地下。

    馬超面色煞白,本來想上前一戰的勇氣頓時消失殆盡,他愴惶而退,連聲急呼:「退!退!」掉轉馬頭,一馬當先地向後退去。兵敗如山倒,早就被長鎩軍嚇破了膽的西涼軍一聽到撤退地消息,如逢大赦,立刻爭先恐後的向後退去。

    牛金一見馬超要跑,心中大急,他一把推起面甲,縱聲大吼,手中長鎩接連斬殺數人,拔腿向馬超追去。可是他面前倒處都是逃跑地敗兵,長鎩雖利,也不可能一次斬殺一盡。他長歎了一聲,止住了腳步,喝令長鎩軍上前掩殺。三千長鎩軍展開了陣型,由三百列轉變成了六百列,排成五排,像是五道連續不斷的波濤,層層疊疊的向前湧去,一次接一次向前撲擊。

    城頭的賈詡見西涼軍開始敗退,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在京城擔任過郎官,見過禁軍所用的長鎩,也見過牛金帶領的這只長鎩軍演練,知道長鎩的威力大,但沒有想到長鎩軍的威力會大到這個地步,有重甲保護的長鎩軍幾乎成了沒有天敵的猛獸,所向披靡,硬是將一萬多騎兵擋在面前,肆意屠殺,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將馬超軍殺得血流成河,節節敗退,並以馬超敗退為契機,形成了不可抑制的大潰敗。而他所見到的長鎩軍傷亡,不過是騎兵速度猶存時以戰馬的血肉之軀撞倒的十幾個士卒,騎兵沒有了速度之後,對長鎩軍就徹底失去了威脅,淪落為待宰的羔羊。

    「難怪將軍戰前就讓輜重營準備大鍋煮馬肉,原來真有這麼多馬肉要煮。」龐統忽然笑了一聲,轉過頭對身邊的法正和張松笑道。法正和張松笑逐顏開,連連點頭,他們也沒有想到曹沖以三千運糧民夫為掩護的長鎩軍居然勇悍如廝,一戰而定西涼這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戰略目標在他們的運籌帷幄下,居然真的成了現實。馬超軍已經潰敗,身後有三氫猶未盡的長鎩軍和四千躍躍欲試的龍騎,他的敗亡已經成了定局。

    馬騰冷汗涔涔,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面的慘狀,馬超再如何不孝,那也是他的兒子。他雖然在曹沖面前信誓旦旦的說要和馬超斷絕父子關係,但他的心裡,未嘗不是希望馬超有成功的機會的,甚至一直到他看到三千長鎩軍在城下佈陣之前,他都認為馬超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可是現在,一切都完了。

    他仰起了頭,強自忍著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流出來,他的身子抖得很利害,同樣驚懼不已的馬休、馬鐵扶住了他,生怕他站立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城牆上。馬騰雖然沒有睜眼睛,可是他的耳朵卻在聆聽著,他聽到,賈詡下達了龍騎追擊的命令。

    這是最後一擊,四千裝備了長戟、馬鐙的龍騎追殺已成敗兵的西涼騎兵,那將又是一副什麼樣的慘狀?馬騰不敢睜眼去看,他太老了。\\*\\實在經不起更大的打擊。

    隆隆的鼓聲響起,耐著性子等候了半天地陳到∮德遠遠的相視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手中的長戟:「出擊——」

    「出擊——」四千龍騎興奮的吼叫起來。

    陳到催動戰馬,一馬當先地向前殺去。他擺動手中的長戟左右一蕩,傳出了第二道命令:「兩列縱隊。」

    副將趙廣心領神會,帶著一千騎兵與陳到分開了近十步的距離,兩千騎兵在奔馳中分了開來。與此同時,龐德也同樣將兩千騎兵分成了兩個縱隊,四個千人隊,各舉長戟,如同四隻強弩射出的長箭,離弦而去。一頭扎進了潰逃地大軍之中,深深的犁出了四條越來越長的血路。

    追亡逐北,所向披靡。

    馬種接到了馬超要他前來支援的命令,帶著五千人馬還沒回到西門,半路上就接到了驚慌失措的斥候傳來的消息,渭水以北地魏延、韓銀沒有什麼動靜,但是冀城下的夏侯淵卻已經在行動了,他派閻行帶著一萬五千騎兵正在往上趕,如今已經越過望垣城。望垣城的守兵見一萬五千騎浩浩蕩蕩的奔騰而來。望風而逃。如今已經不知去向。

    馬種大驚,望垣城離這裡太近了。騎兵最多半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城下兩萬五千騎兵正在和曹軍對攻。打成了一團,如果閻行突然出現在城下。那將是毀滅性打擊,馬種不敢怠慢,一面派出斥候繼續打探消息,一面火速趕往西門。

    到了西門,馬種立刻傻了。眼前與他想像中的激烈對戰場面大相逕庭,當然更沒有已方佔上風的一點跡象,戰場上一片混亂,喊殺聲震天,他看到了馬超的戰旗,不過馬超的戰旗正在急速的向後撤,而曹軍地龍騎已經分成四列縱隊殺了過來。敗了?馬種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在他看來,以馬超的實力擊潰上城地曹沖只是時間問題,而不是勝負問題,在援軍沒有趕到城下的時候,馬超應該是穩操勝地,怎麼可能輸呢?

    馬種雖然疑惑,但他知道閻行的大軍很快就能到,已方既然已經敗了,那麼就只有盡快撤退一條路,就算是投降,也要在援軍到達之前,收攏了隊伍再降,人馬越多,所能換得地利益當然越大,如果你只是一些殘兵敗將,就只有聽人賞的份了。他不再猶豫,帶著五千人馬迎著馬超就衝了過去。馬超的騎兵們向前衝擊長鎩軍沒有成功,可是逃跑起來還是做得到了,他們和長鎩軍漸漸的拉開了一定的距離,馬種一頭就扎進了這個空隙之中,他正準備回軍衝擊長鎩軍,先是被長鎩軍大殺四方的凶殘給嚇了一跳,又轉眼看到四千龍騎軍氣勢洶洶的衝殺過來,立刻嚇得額頭冒汗,稍一愣神的功夫,龍騎已經衝到跟前,呼嘯而過,將馬種驚魂未定的五千騎兵一下子截為數段,每段之間都是血肉鋪成的一條道路,真正的血路。

    馬種大駭,不敢再耽擱,殺氣騰騰的長鎩軍已經追了過來,如同一道鋼鐵形成的洪流,淹沒他們所遇到的一切,馬種肝膽俱裂,掉頭就走,帶著殘餘的幾百親兵追上了馬超。

    馬超正悶著頭狂奔,根本顧不上其他人,他的身邊只剩下了千餘親衛營,其他的人只顧自己逃命去了,大批大批的士兵在凶悍的曹軍無情的殺戮面前,已經喪失了鬥志,開始跪在投降。馬超也顧不得了,只是狂抽胯下的戰馬,玩命的向南跑。

    「兄長!」馬種追上了馬超,大叫了一聲。

    「小弟,你來了?」馬超臉上的表情很怪異,青紅參半。

    「嗯。」馬種大聲叫道:「望垣已經失守了,閻行帶著一萬五千騎兵趕來了。」

    「哦。」馬超無動於衷,過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他轉過頭看著馬種,眼睛裡全是恐懼:「閻行來了?一萬五千人?」還沒等馬種說話,他用力連抽戰馬,一溜煙的跑得沒影了。馬種驚訝的看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的馬超,連連搖頭,也猛抽戰馬。緊緊的跟了上去。

    隨著馬超和馬種的逃離,上城下的殺戮漸漸接近了尾聲,曹沖命令龍騎去追擊馬超,其他人馬出城收攏降兵。打掃戰場,這一戰雙方戰死地士卒接近兩萬,如果不收拾乾淨,很容易引起瘟疫。特別是那些被長鎩軍蹂躪過的地盤。所到之處幾乎找不到一具全屍,人的屍骨和馬的屍骨混在一起,讓出來撿馬肉地輜重營大費周章。

    何家山,郝昭陪著雙目紅腫的姜敘坐在山坡上,靜靜的看著北面的山谷。對面地山坡上是帥增和朱鑠,朱鑠如今對帥增是言聽計從。幾乎連手裡的兵權都交出去。

    山谷裡靜悄悄的,除了開始時曹軍那齊聲怒吼,這裡幾乎聽不到二十里外的戰場上的聲音,世界就是這麼奇怪,二十里並不是個多遠的距離,可是那裡正殺得血流成河,這裡卻安靜得如世外桃源。

    如果不是有八千大軍埋伏在這裡而帶來一絲沉重殺氣地話,這裡真可以算上是個休閒勝地。

    郝昭輕聲的歎息了一聲,回頭安慰的拍了拍姜敘的肩膀。姜敘骨瘦如材。他已經有幾天滴水未進了。天天抱著他的刀坐在這裡向北看,要不是郝昭攔著。他早就跑到上城下和馬超拚命去了。是郝昭信心十足的告訴他,車騎將軍一定能擊敗馬超。馬超只有南逃的一條路,你在這裡守著。反而更有可能親手報仇,去了上城,你可能連馬超的面都見不著,他才勉強留在了這裡。

    「來了。」一個親衛忽然指著北面大聲叫起來。

    郝昭回過頭,看到山谷盡頭一縷煙塵,連忙抬起望遠望仔細的看了看,在圓形地視野裡他看到了一隻約在兩千人地敗兵正狂奔而來,沒有旗幟,看不清是誰,不過他相信,一定是馬超到了。

    「伯奕,快準備,馬超來了。」郝昭一邊說一邊對姜敘說道,卻發現根本沒人應他,他放下望遠鏡,這才發現姜敘已經帶著他的人站到了山谷中間,橫刀而立,死死地盯著來路。

    「這個姜伯奕。」郝昭一拍大腿,無奈的說道:「準備齊射,不能讓馬超接近姜將軍。」姜敘已經是風中殘燭了,這個時候對上一心要奪路而逃地馬超,他恐怕經不住一擊,仇報不成,反而要把命送到。郝昭又看了一眼衝進來谷來的騎兵,這時候再把姜敘叫上來已經不可能了,只好帶著人衝了下去,不顧姜敘地反對,護在姜敘身前,匆匆的布起了堵截陣型。

    豕突狼奔的馬超衝進了谷,一眼就看到在谷中立陣的郝昭和姜敘,他淡淡的笑了一聲,對身邊的馬種說道:「不要停,衝過去。」

    「喏!」馬種應了一聲,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幾十名親衛立刻衝上來護在兩旁。

    「舉盾!」馬種一聲大喝。

    一陣急促的鼓聲,兩邊的山坡上射出一陣長箭,落入後面數百騎兵的人群之中,撂倒數十名士兵,後面的騎兵大亂,紛紛大喝著,有的勒住了戰馬想要後退,有的卻猛催戰馬,加快了速度想要跟著馬超一起衝過去。

    因為怕誤傷郝昭等人,兩邊山坡上射下來的箭向前移動了二十步,被早有準備的馬超衝了過來。馬超縱馬上前,毫不遲疑的向郝昭和姜敘衝去。

    「殺!」郝昭側身讓開了瘋狂的戰馬,手中長戟奮力橫掃,鋒利的戟刃狠狠的從馬超坐騎腹部下面掃過,兩隻後蹄應聲而斷,他也被強大的反衝力撞得胸口一甜,險些吐出血來。

    馬超一矛挑殺一名曹軍,卻沒想到避讓的郝昭會對他的戰馬下手,戰馬轟隆一聲倒地,險些將他壓在下面。他翻身躍起,手中的長矛連抖,格開刺來的兩柄長戟,擊殺一名曹軍,隨後又是三名曹軍殺了過來,逼得他只得向後退了一步,以避其鋒,手中長矛再抖,盪開兩柄長戟,從兩名曹軍的胸前劃過,鋒利的矛尖劃破了他們的胸甲,鮮血迸射。

    馬超的頭盔摔掉了,頭髮散了開來,被強勁的山風吹得亂糟糟的,襯得他的面容越發地瘋狂。他連聲長嘯,手中的長矛接連挑殺數名曹軍,面對數十名曹軍的聯手攻擊,依然奮力向前。

    「殺!」郝昭喘了口氣。舞動手中的長戟,又殺了過來,他長戟一刺一勾,將一名企圖將馬超重新拉上馬背地親衛手臂斬斷。手臂勾回,壓住了馬超手中有如靈蛇一般的長矛。馬超奮力回掙,卻沒有掙動,這一愣神的時間裡,姜敘手舞戰刀瘋狂的殺到,摟頭就剁。

    馬超無奈。只得鬆手棄矛,向後讓了一步,姜敘一刀劈空,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就在他極力穩住自己地時候,馬超欺身而入,一拳擊在他的胸口,左手劈手奪過了他手中的長刀。倒持刀柄。擰身下劈。

    郝昭大急,手中長戟再翻。戟援猛的向前推去,擊在馬超手中的長刀上。喀哧一聲長響,兩件兵器一觸即分。姜敘被親衛向後拉去。堪堪避開了被馬超一刀拖殺的厄運。

    馬超先是被郝昭斬傷了戰馬,喪失了縱馬而去地機會,接著又被郝昭救走了姜敘,心中大怒,長刀架開一柄長戟,劈手奪過一柄,反手就刺。郝昭擺戟相迎,叮叮噹噹的一陣響,兩人接連交手十幾次,不分勝負。

    馬種見馬超和郝昭糾纏到了一起,心中大急,帶著殘餘的百十個人衝上前就要相救,騎兵們縱馬踐踏,死戰不退的曹軍持戟相迎。騎兵們一心想要衝出阻擊,逃回家鄉,豁出性命廝殺,縱馬直衝,戰馬倒了,就下馬步戰,刀劈盾砸,不死不休,曹軍傷亡猛增。

    山坡上的帥增看到山谷裡的曹軍漸漸擋不住凶悍的騎兵,郝昭和馬超戰成一團,身邊的親衛雖然不斷的倒下去,倒還能勉強支持住,而姜敘卻擋不住馬種地衝殺,他雖然大聲吼叫著,可是體力不支,被馬種殺得步步倒退,要不是親衛死命護著,早就被馬種一刀梟首了。

    「朱將軍,你帶著人繼續用箭陣堵截後面地騎兵,我下去助他們一臂之力。」帥增對朱鑠說了一聲,拔出長刀,帶著部下幾百人衝下了山坡,加入了戰團,向岌岌可危的姜敘那邊衝去。朱鑠應了一聲,帶著士兵向北衝去。

    馬種正把姜敘殺得狼狽不堪,快意非常,準備大步上前一刀斬殺姜敘,然後和馬超一起合戰郝昭,衝破曹軍地堵截,逃之夭夭,忽然間見一個長相秀氣的曹軍小將殺到,不免笑了一聲,掄刀就劈。

    帥增舉盾輕鬆地連接三刀,趁著馬種收刀換氣的間隙,一刀橫斬,馬種措手不及,抬刀招架,連刀帶手被帥增斬落,他慘叫一聲,棄了盾牌,捂著右臂直跳,姜敘一見機會難得,衝上來就是一刀,劈在馬種地脖子上,死命一拖。馬種哀嚎了一聲,抬手摀住噴出血箭的脖子,急步後退。親衛們上前拚命攔截,被帥增舉手投足之間,斬殺一盡。馬種不敢相信的看著殺人也是那麼利落的帥增,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萎然倒地。

    帥增帶著人護住了姜敘,擋住了騎兵們瘋狂的進攻,這才轉過身向激戰正酣的馬超連劈三刀,馬超對付郝昭和他的親衛已經很吃力,再被帥增劈了三刀,頓時手忙腳亂,他手中的長戟一滯的時間,一直在瞄著他的姜敘和身撲了過來,衝進了他的身邊,長刀深深刺進了他的腹部,從後腰透出。馬超劇痛,他長嚎一聲,想要擊殺姜敘,手中的長戟卻被郝昭勾住,無法抽回。他脫手棄戟,猛的卡住了姜敘的脖子,將他扯離自己,瞠目大喝:「豎子,你敢殺我?」

    姜敘面色脹得通紅,眼中卻全是大仇得報的快意,他牙齒咬得嘎嘎響,奮力擰動了手中的長刀。馬超痛得大叫一聲,單手用力,「喀」的一聲捏碎了姜敘的喉骨。

    「你?」馬超連退幾步,反手拔出腹中的長刀,直指姜敘。姜敘喉嚨裡發出呼呼的聲音,卻屹立不倒,惡狠狠的釘著馬超。馬超低頭看了看噴湧的血泉,忽然吐出一口氣,手中的長刀噹啷落地,仰面栽倒。

    姜敘看著馬超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他嘴角邊了一絲慘笑,晃了晃身子,也緩緩的倒了下去。旁邊的郝昭連忙上前扶住他,慢慢的將他放平在地上。姜敘口不能言,他緊緊的拉住郝昭的手,瞳孔在急劇放大,眼睛卻沒有閉上。

    「你放心,你侄兒在將軍面前,一定不會受委屈的。」郝昭輕聲說道。「呼——」一口氣若有若無的吐出,姜敘的雙眼,輕輕的閉上了。

    得到姜敘斬殺馬超的消息,曹沖喟然長歎,姜維痛哭失聲,馬騰卻是老淚縱橫,倒地不起,馬休、馬鐵兄弟含著淚相勸,卻無可奈何。曹衝將戰況通報給夏侯淵,同時派馬鐵去見馬雲璐。馬雲璐聽說了戰況以後,也是失聲痛哭,然後舉城投降,拋下一切事務,陪伴在病倒的馬騰的身邊,寸步不離。

    十天後,馬騰病死,臨死前,他將曹沖請到他的病榻前,將馬家托付給他。曹沖拉著馬騰的手,連連點頭。他當然留馬騰一條命本是為了招降馬超的,沒想到最後還是落空了,馬家的情況正好和歷史上相反,馬超和馬種死了,其他人卻活了下來,真是天意。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0:53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一節 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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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城一戰,戰果輝煌,曹沖以鄧艾部近三千人的陣亡為代價,徹底擊垮了馬超率領的三萬羌漢叛軍,直接殺傷一萬六千多人,其中被三千長鎩軍短短半個時辰斬殺的就超過六千人。馬超在南逃的過程中於何家山戰死,剩餘的士卒投降。西涼兩大割據勢力以及那個平漢王宋建一起被剷除,羌漢震驚,在曹沖的政策攻勢和武力威脅下,一些小的割據勢力紛紛俯首,武都郡的幾個氐王仗著自己的實力還有些猶豫,想多討一些好處,鄧艾帶著重新組建的一萬大軍呼嘯而來,攻城拔寨,所向無敵,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幾個氐王識相的降了,不識相的,死了。

    曹沖和夏侯淵商量之後,重整了軍隊,將五萬多降兵進行調整,削減軍隊的數量,將身體較弱的三萬多士卒遣散,在關中、涼州等地授田務農,只留下兩萬精騎,龐德、閻行各領六千,閻行到金城為夏侯稱副將,龐德暫駐上,為鄧艾副將,剩下的四千人擴充了龍騎。

    因為這次繳獲的戰馬較多,曹衝下令諸將根據自身的情況補充親衛騎,從五百人到一千人不等,在西涼打仗,騎兵的作用還是不可忽視,將領的身邊有親衛騎護衛,安全係數要高得多。降兵處理完了,下面涉及到眾將的陞遷和賞賜。曹沖首先徵求了夏侯淵這位領軍將軍的意見,夏侯淵先自我批評了一通,說是對曹沖的羌漢政策理解不透,先屠興國城,後來又差點屠了長離,險些誤了大事。接著表示自己年事已高,現在西涼已經平定,他這個領軍將軍應該回鄴城去向丞相大人交令了。這裡應該全部由曹沖主持。曹沖手下將才不少,他再在這裡會影響年輕人的發展,不太合適。

    曹沖見夏侯淵這麼說,微微一笑,他知道夏侯淵話中的意思。他那些作派,無非是自己做黑臉,捧出夏侯稱來而已。年輕人的將才嗎,除了他這個車騎將軍,當然就是以夏侯稱為首地這些人了,要不然夏侯稱獨立領軍鎮守金城之後,他怎麼一點戍都沒有?他本來就沒有把夏侯淵趕回去的意思,聽夏侯淵這麼一說,更不能讓他走了了。他想了想。很誠懇的對夏侯淵說道:「叔。我們兩家交好不是一天兩天地,你是我的長輩。我就不跟你說虛話了。你年歲雖然不小,可是比丞相大人還要小得多。比前將軍也年輕得不少,你又是立了大功的人。\*\這個時候退下去,會讓人說我不能容人的。你在關中打了幾年仗。成績是有目共的,打了勝仗就走,明白的人會說你這是照顧我們這些小輩,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我要搶你地功,擠兌你走似的。」

    夏侯淵見他說得這麼直接,反倒有些尷尬,不過曹沖肯定了他這幾年的戰績,他心裡也感到寬慰不少,自已主動要求退是一回事,可是現在曹沖如果順勢讓他退了下去,他心理肯定是極不舒服的。曹沖以這種玩笑的方式留他,倒是給了他足夠的迴旋空間。他撫著鬍鬚,欣慰的笑了,想了想又說道:「軍隊講究地是對命令地絕對執行力,如果我還在這裡,你又顧著我的面子,只怕統率上不太好安排,你可要想好了。」

    曹沖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地我能理解,不過,我們合作快一年了,不是挺愉快的嗎,還打了這麼一個大勝仗。韓遂馬超這麼大地問題都解決了,以後的問題也一定能解決地。」曹沖頓了頓又說道:「叔權在廬江做得就很好,這次在金城相關事宜處理得也很妥當,我想著,他應該能鎮撫住西涼,我想把他涼州交給他,你看……」

    夏侯淵心中大喜,他等的就是這個結果,涼州平定了,曹沖肯定要留下一員重將鎮守,按理說張遼、徐晃、張等人都是合適地選擇,可是夏侯淵還是希望能給夏侯稱爭取一個機會,夏侯稱能力沒問題,和曹家的親近也沒有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年輕,如果沒有突出的戰功,他就無法統率那些大將,他那麼苦心的做黑臉,就是想讓夏侯稱做紅臉,他如願的犧牲了自己,捧出了夏侯稱,甚至讓他領著大軍鎮守金城,可是這一切都要曹沖點頭才行,如果他不願意,自己這些心思都是白費,他要解職回鄴城,也是想以退為進,促成此事。

    「他太年輕了吧,恐怕守不住涼州。」夏侯淵謙虛的說道。

    曹沖笑了笑,搖了搖手道:「他已經二十六了,能力有目共睹,這次戰績也是擺在大家眼前的,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叔叔如果沒有意見,我們就這麼上表天子。」

    夏侯淵當然不能表示什麼反對意見,矜持了一下,也就答應了。

    曹沖又說道:「涼州雖然定了,可是西域還沒有安定。我想請叔叔帶領大軍,繼續西征,成就不世功業,不知叔叔意下如何?」

    「西征?」夏侯淵一聽,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西域可比西涼大得多,要想平定西域,不是件小事,不僅需要重兵,而且不是一兩年之間能定的,說不準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從功勞的性質上講,西涼是大漢的疆域,平定西涼只是平定叛亂,而西域卻是屬國,脫離大漢的勢力范窩經有好多年了,如果平定了西域,那就是相當於是開疆拓土,榮耀不可同等而語。他能想通曹衝要打西域是把重兵把持在手上的一個好借口,但這麼大的功勞,這麼多的兵,曹沖為什麼不親自去辦,而是要交給他,反而要把重兵托付在他的手上?

    「倉舒,這可是西域……」夏侯淵提醒他道。

    曹沖笑著說道:「我知道,平定西域是何等的榮耀,不過。平定西域也是一項無比艱巨的任務,叔叔不要以為我安什麼好心,我可是想把你這一生全部留在西域的。」

    夏侯淵一愣。仰天大笑,笑聲爽朗暢快,透著無盡的快意:「倉舒,如果真能平定西域,我就算是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你父親當年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和我等閒談起來,經常說他平生最大地誌向就是象定遠侯一樣平定西域。重現我大漢萬里河山,沒想到他沒等到這個機會,卻讓我撿著了。倉舒,我就不跟你客氣了,這西域,我去!」

    曹沖點點頭,呵呵一笑:「我正是看中了叔叔的豪氣干雲。才覺得這個任務特別適合你。西域疆域遼闊。地理與內地大不相同,要想平定西域。不是一時半載的事情,叔叔先準備著。我在關中給你做好押糧官,保證你衣食無憂。你看如何?」

    夏侯淵豪爽地一揮手:「有你在關中。有叔權在涼州,我有何憂。但將此餘生縱橫萬里,希望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萬國來朝。倉舒,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不負你的希望。」

    曹沖宛爾一樂,想了想又說道:「叔叔既然沒有什麼異議,我想就上表天子和丞相府,表你以領軍將軍的身份兼領西域長史,請天子下旨西征。你看,還要帶哪些人去比較合適?」

    夏侯淵沒有立即回答,帶什麼人去西域,想必曹沖早有安排的,只是他把這個問題推給了自己,也是希望由自已提出來,他細細的想了想,這才說道:「張文遠在關中,叔權在涼州,他們都是不能動的,我看鄧士載雖然年輕,可是多謀善斷,用兵奇正相依,頗有章法,我想請他為副將,你看合適與否?」

    曹沖正中下懷,連連點頭,順便拍了他一個馬屁:「士載用兵有天賦,如果再能和叔叔學上一段時間,正是求之不得的好機會。\\*\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人生一樂事也,叔叔眼光果然毒辣。」

    夏侯淵哈哈一笑,他正是看中了鄧艾地身份和年齡,這才猜準了曹沖的心思。鄧艾今年才二十歲,如果直接以他為西域長史,只怕服不住眾將,有他領著,再過個十頭八年,他夏侯淵或者是戰死沙場,或者是功成名就,可以回家抱孫子,鄧艾也積累了足夠的威信,順理成章的留鎮西域。何況有了鄧艾,他也可以輕鬆許多,這對雙方都是皆大歡喜的事情,自然是一拍即合。

    曹沖隨即又說道:「徐公明、張義二將深明兵機,我想把他們也派去跟著你,你看如何?」

    夏侯淵想了想說道:「他們二人都是久經沙場的名將,跟著我當然是我所願,可是這些名將我都帶走了,你身邊可就有些空虛了,我看就帶張義吧,徐公明謹慎識兵,還是留給你更好一些。」

    曹沖無可無不可,也點頭同意。夏侯淵隨即進入了西域長史的角色,他思索了片刻說道:「倉舒,要定西域,糧草、兵力只是表象,關鍵還有兩點,一是西涼、關中不能亂,這裡一亂,西域就成了無根之木,不管有多少兵馬也守不住。二是鮮卑人地氣焰要狠狠地打擊一下,自從桓靈以來,鮮卑出了那個檀石槐之後,我大漢的北疆就沒有安定過,檀石槐雖然死了,鮮卑人雖然沒有了以往地強盛,可是依然不可小視,他們在漠北遊蕩,勢力遠及西域,如果不重創他們,涼州、西域還是不能安穩啊。你對此可有什麼打算?」

    曹沖欣然的點點頭,對夏侯淵能從這個大局上來考慮事情感到很滿意,他輕輕地笑道:「叔叔說得正是,也正因為如此,我說西域的事不能著急,我正準備上表天子,請天子派遣子文遠征漠北,掃蕩草原,為叔叔先解側面之危。另外,我想由賈大人出任涼州刺史,可是他自己就是涼州人,與我朝地三互法有所衝突,不知叔叔可有什麼辦法?」

    三互法是大漢朝為了避免官員的地方保護主義而特別制定地法律,不僅不允許本地人擔任本地的太守以上官職,而且不允許有姻親關係的官員互為地方長官。\/*/\這本來是件好事,可是在邊郡執行的時候經常會遇到麻煩,因為邊郡的軍務比較特殊,換了內地地人來治理,往往會摸不清頭緒而產生畏難情緒。朝庭多次出現要棄西涼的提議,也正是因為擔任西涼刺史或相關州郡太守的都不是西涼人,他們不願意在這個地方耽誤自己地前程。乾脆提出充守西涼,而每次拒理力爭,最後平定西涼的叛亂的,也大多是西涼人,所以後來朝庭也沒有辦法,只好特事特辦,讓西涼人出任西涼的高級官吏。不過這也出現了一個問題。就是西涼容易出現擁兵自重的軍閥,像董卓、馬騰、韓遂,概莫能外。建安以來,西涼這個地方一直游離於朝庭之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現在曹衝要提議由賈詡來擔任涼州刺史,很有可能會被丞相府或者朝庭依據三互法否決。

    夏侯淵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賈文和足智多謀。又是西涼人。生於斯,長於斯。對西涼的情況熟悉得很,做涼州刺史是最合適不過了。三互法雖然有些為難。但西涼地區有不按三互法行事的先例,你把實情向丞相府和天子匯報。看看他們能不能特事特辦。」他笑了笑又說道:「我如今還是領軍將軍,不如由我來寫這份奏表吧。」

    曹沖笑著搖了搖手。他知道夏侯淵是好意,表由他來上,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曹沖地意思,但萬一天子或者丞相不准,那丟面子的也是他夏侯淵,與他曹沖無關。曹沖感激他的好意,卻沒有為了面子推脫責任的想法。更何況賈詡雖然在這次擊破馬超的戰略佈署中起了關鍵作用,但他對曹沖趁機收拾吳質、司馬懿等人的行動卻沒有提供任何幫助,只是旁觀而已,看樣子是想撇身於曹沖隨時可能的奪嫡事件之外。曹沖也不想勉強他,強扭地瓜不甜,你扣得住他地人,扣不住他的心,就跟徐庶在徐州一樣,白吃白喝不幹活,你也拿他沒招。既然如此,索性讓他去作點有意義地事,他是西涼人,對這片土地有感情,想必會很樂意的去把西涼治理好地,曹沖明知道這件事會違背朝庭的既成慣例三互法,還是要勉為其難地促成此事,想必賈詡會見他一點情份,就算不幫著自己,也不至於會幫著曹丕去。\*\\

    「也好。」夏侯淵明白曹沖的心思,也不勉強。曹沖多次辦成別人覺得不可能地事情,他相信這次也一定能做到。畢竟在曹沖的新政中,涼州刺史是不能帶兵的,涼州的軍權全部掌握在夏侯稱的手中,和以前的情況又有了不同,丞相大人應該能考慮到這一點特殊情況。

    「那就這麼定了,我先去找他談一談。」曹沖見夏侯淵沒有異議,便笑道。夏侯淵會意的笑了,起身告辭,心滿意足的走了。

    「將軍舉薦我做涼州刺史?」賈詡很意外,脫口而出。

    「有何不可?」曹沖笑著反問道:「先生對西涼的地理、民情這麼熟悉,這次能夠平定西涼,先生當是首功,論功行賞,於情於理,由先生來治理西涼,正是最合適不過了。」

    賈詡沉思了片刻,撫著鬍鬚有些遲疑的說道:「將軍對我朝的三互法應該是知道的,詡乃涼州人,按理說是不能擔任涼州刺史一職的。如果將軍覺得詡尚堪一用,詡倒是可以擔任除武威之外的一郡太守。」他笑了笑說道:「再說了,太守雖然只管一郡,卻是兩千石的大官,刺史雖然周旋諸郡,卻不過是六百石的小官,將軍既然覺得詡頗有微功,何不給我個兩千石的大官做做?」

    曹沖也笑了,他當然知道賈詡不是那種貪圖官位的人,他只是覺得賈詡已經變了,或許是因為亂了幾十年的西涼看到了和平的希望,他的心理輕鬆了許多,不知不覺的居然能開個玩笑了。他笑著放下茶杯,對賈詡說道:「先生大才,焉能屈就一郡,先生如果覺得涼州刺史的官職太輕,我也可以舉薦先生為涼州牧,不過先生也知道,不管是涼州刺史還是涼州牧,這兵權都是沒有的。」

    賈詡哈哈大笑,他搖了搖頭:「將軍,我開個玩笑罷了。軍政統於一人之手,往往是亂政之源,中平以來。大漢烽煙四起,設立州牧一職就是禍根,將軍的新政我雖然理解得不深,但是軍政分開,我還是深知其利的。」他想了想,又接著說道:「將軍,西涼地區屢有不遵三互法行事的先例。以將軍之貴重,想來丞相府也不會太為難,我這涼州刺史想必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既然如此,我有兩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曹沖微笑著點點頭,對賈詡這種坦白的態度很滿意:「先生有話請講當面。」

    「涼州雖然人口不多。但是民風剽悍。不易恩服,將軍如果依據荊益諸州地慣例。只留一萬兵,是不是有些少了。」賈詡放慢的速度。一邊說話一邊看著曹沖的臉色:「我雖然不掌兵,可是如果兵力不足以鎮撫羌人。我這刺史可是也做不安穩地啊。」

    曹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賈詡,見他雖然略帶笑意。卻說得極為真誠,並無客套的成份在其中。他拈著茶杯想了想,沒有立刻回答賈詡,而是刻意的沉默了一會才說道:「賈先生,你知道我為何限定每個州只佈置一萬精兵嗎?」

    賈詡見曹沖說得鄭重,也收了臉上的笑容,考慮了一下才回答道:「將軍精兵簡政,要擔負每個士兵的代價比往常更重,將軍限制人數,想必是以精兵代替重兵,既保持了戰鬥力,又不佔用太多的勞力和金錢吧。」

    曹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先生說地,只是其一。不錯,我現在實行的是精兵戰略,在役的士兵除了訓練之外,概不擔任什麼勞役之類的雜務,他們的任務就是訓練,保證隨時能投入戰鬥,而且要保證來則能戰,戰則能勝,每個士兵一年的開銷比起以往是有增無減,我這一萬精兵的花費,足可以養得起普通地五萬人馬。但是雖然開銷是同樣地,我卻省下了四萬勞力,這四萬勞力不用服兵役,無須靠人供養,反而能生產出糧食等各類物資來供養別人,僅從這一點上來說,我這精兵政策就是合算的。但是,我地打算,不僅僅是從這一點來說。」賈詡聽得入神,拱手說道:「詡願聞其詳。」

    曹沖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屋子裡轉了幾圈,接著說道:「在我的觀念當中,人力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生產性地,一種是消耗性的,所以能創造財富地人,不管是農,是工,抑或是商,都是第一類,這一類人必須有個合理的基數,必須保證一定地數量,這樣才能生產出足夠的糧食,製造出足夠的物資,保證整個社會的溫飽。商人雖然不能生產,但他能溝通有無,客觀上也起到了創造財富的作用,因此我的新政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注重商人的作用。」

    他頓了頓,回過頭來瞟了賈詡一眼,賈詡捻著鬍鬚聽得入神,曹沖很滿意,他既然想將賈詡留在西涼,當然先要給他灌輸一些自己的新政理念,以便他在以後的工作中好配合自己的新政。賈詡雖然不能立刻明白他提出的系統發展的觀念,但以他的智商和閱歷,想必很快就能融會貫通。

    「而官吏、軍人則屬於第二種人,他們不創造任何財富,只消耗財富,但是這兩類人又是不可或缺的。一個隱居的小國寡民或許可以不需要官員和軍人,但是象大漢國這樣的一個堂堂大國,不可能離開這兩類人。官吏可以讓國家這個龐大的機器運轉順暢,創造出更多的財富,軍人則是這些財富的保護者,確保我們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不會被人當成兩腳羊。」曹衝越說越流暢,他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忘記了賈詡的存在,感覺像是面對著成千上萬的大漢士子講述自己的理念。

    「官吏的責任是代表所有的人民來管理這個國家,並因此獲得相應的報酬養活自己的家人,軍人的責任則是保護這些人以及這些人創造的財富,他們比起只需要付出智慧的官吏,要付出的是更貴重的生命,因此他們也應該獲得比官吏更多的報酬,以及……尊重。」

    「軍人,理當是這個國家的保護者,而不應該是這個國家的毀滅者,他們的武器,是用來對付那些妄圖用武力來掠奪我們的血汗的強盜,而不是我大漢朝的百姓。」曹沖用力揮動著手臂,大聲的說道:「因此,一萬人鎮守一州,不是少了,而是多了。在不久的將來,我會進一步減少內地州郡的駐兵,我們的軍人理應鎮守邊關,而不是駐紮在內地用看著敵人的眼光來看著我們的百姓。」

    賈詡輕輕的皺起了眉頭,顯然一時之間難以理解曹沖的觀念,照他這個說法,軍隊就是對外的,內地州郡本來就不應該有軍隊,那百姓起來造反怎麼辦?

    曹沖似乎看穿了賈詡的疑問,他輕輕的笑了,坐回席上,端起茶杯,痛飲了一口略有些涼的茶水,潤了潤有些干的嗓子,看著剛才聽得有些發呆的姜維有些手忙腳亂的給他續上茶,這才對著猶在沉思之中的賈詡說道:「因此,官吏的責任,首當其衝的一條,就是要保證辛勤勞作的百姓能夠溫保有餘,吃飽了飯、穿暖了衣的百姓,是不會起來造反的,縱使有些野心家跳出來鼓動百姓,也無法形成氣候,要對付這樣的人,用一萬精兵已經嫌多了。」

    「孟子的民為重?」賈詡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喃喃自語道:「將軍這是要改變我大漢朝治國的根基嗎?」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1:05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節 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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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基?」曹沖聞言一笑:「時過境遷,如果需要,大漢朝的根基為什麼不能變一變。」

    賈詡一驚,立刻回過神來,他掩飾性的笑了笑,琢磨了一會說道:「將軍所說,意理深奧,詡一時還未能領會其中深意。不過既然將軍覺得一萬兵足矣,詡也就放心了。」

    曹沖微微皺了皺眉,又笑道:「所以說先生這個涼州刺史不容易做呢,涼州民風剽悍,不比內地的那些大族,縱有想法也只能用些陰柔手段,他們這些人可是隨時都可能起兵造反的。我把夏侯將軍和閻將軍留在涼州,希望先生能和他們通力合作,治理好涼州,給涼州的百姓一個安寧的生活。」

    「敢不從命。」賈詡深深了一躬。

    「不敢。」曹沖也還了一禮。

    賈詡又說了幾句,起身告辭,站起身來剛要走,又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曹沖,遲疑了一下說道:「將軍,詡有一言,想請將軍留意。」

    曹沖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心道你不會是良心發現,想要投誠了吧,連忙以自以為炯炯有神的眼光看著賈詡,出略許矜持的微笑。賈詡低著頭,沒有發現,他笑了笑似乎隨口說道:「將軍前些天所用的武器,似乎就是長鎩?」

    「正是。」曹沖理所當然的說道。

    賈詡淡淡的笑了笑:「將軍可別忘了,我大漢朝雖然沒有像二十石的大黃弩那樣規定長鎩只有禁軍可以使用,但是依慣例,無天子恩旨,臣子一般是不能用的。」說完,他躬了一躬,轉身走了。

    曹沖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他知道賈詡不是指責他擅用禁衛軍才能用的長鎩,而是提醒他注意別人的閒話。長鎩既然非普通人能用。那他建立了三千人的長鎩軍更是犯了忌諱,他當然不怕誰來說閒話,可是畢竟有閒話給別人說不是什麼好事。

    「干!還有這破規矩?」曹沖自我解嘲的摸了摸頭,看著姜維和孫紹笑了笑。

    「將軍,不妨在別人說閒話之前,先給皇后通個氣吧,將軍打了這麼大一個勝仗,想來天子不會因為這件事怪罪將軍的。何況賈先生也說了。這雖然是慣例,可是並無明文規定,只要天子不說,別人自然也說不了什麼。」孫紹首先建議道。

    「也只得如此了。」曹沖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寫一下吧,要寫得誠懇一點。唉,算了,還是我親自寫吧。」

    孫紹笑了:「正當將軍親勞才是。這樣天子和皇后看了,也會歡喜的。」

    關中大捷的消息,沿著快捷的驛道,換馬不換人的一路急馳,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傳到了許縣和鄴城。\\\留守鄴城的曹植接到捷報和曹沖的親筆書信後,不敢怠慢,立刻送往玄武池。

    玄武池中央的水榭中。朱紅地欄杆旁靜靜的停著一隻寬大的躺椅。輕紗做成的帷帳被湖心的涼風輕輕的拂動著,帶著水氣的清風不時地撩起帷帳的邊角。好奇的瞅一眼那個不合格的垂釣者。

    曹操睡得正香,他倚在籐條編成的枕頭上。白髮蒼蒼的頭偏在了一邊,氣息均勻而平穩。他的嘴微微地張著,發出輕輕地鼾聲。一絲口涎從嘴角溢出來,沿著花白的鬍鬚,蜿蜒而下。旁邊正在輕輕嗑著瓜子地兩個十**歲的年輕侍妾相對一笑,左邊地一個用纖長的手指捲起潔白地手絹,輕輕的幫他抹去鬍鬚上地口涎。曹操似乎感到了侍妾年輕的肌膚,他咂吧著嘴,無意識的哼哼了兩聲,抬起手擺了擺,翻了個身,又打起了呼嚕,紅潤的臉龐上浮現出香甜的笑容,安然得像是一個嬰兒。那只鑲金嵌玉的荊竹做成的魚桿落寞的擺在一旁,上面的魚餌早就不知去向。幾張報紙被一塊墨玉鎮紙壓著,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最上面的一張上頭版頭條是幾個優雅的隸書,正是關中書法家韋誕韋仲將的手筆:「西遊記之五:天竺,佛之國度。作者:周不疑。」

    兩個侍妾笑了笑,輕輕的搖了搖頭,右邊一個展開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出白藕一般的兩條手臂,又用纖纖玉手掩著櫻紅的小嘴打了個哈欠,輕聲嬌笑著說道:「看王爺睡得這麼香,我都有些困了。」

    「好啦,你小心一點,王爺馬上就要醒了,看到你這樣子,要責罰你的。」左邊的侍妾一邊收起手絹,一邊指點著右邊那個輕聲提醒道。

    「嘻嘻,王爺才不會呢。」右邊那個嬌俏的笑道。這兩人是曹操最年輕也是最受寵的兩個姬妾,她們雖然是級別最低的美人,可是卻經常伴在曹操左右,左邊成穩清瘦些的是宋姬,右邊那個嫵媚豐腴一點的是媚姬,因為有些嬰兒肥,被曹操戲稱為媚豬兒,最是寵愛。

    「妹妹,恃寵而嬌可不是好事,小心哪一天犯了大錯,你就……」宋姬還沒說完,聽得外面有輕輕的腳步聲,連忙收住了話頭,提著裙子輕輕的走到亭邊,隔著輕紗帷帳向外一看,見滿頭大汗的曹植正和許說著什麼,她撩開帷帳進了出去,對著曹植躬了躬。曹植連忙還禮,看了一眼亭內,輕聲問道:「父親醒了嗎?」

    「王爺睡得正香呢。」宋姬輕聲答道。

    「哦,那我就再等會兒吧。」曹植接過一個豢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汗,又接過一個侍女送過來的冰鎮酸梅湯一飲而盡,撩起衣衫吹得清涼的湖風,這才輕聲了叫了一聲:「痛快!」

    許看了一眼滿面喜色的曹植,笑了一笑,卻什麼也沒有問。\\/\曹植卻看著他笑道:「將軍,令郎這次可立了大功了,他跟著領軍將軍遠征罕,親手斬殺了河首平漢王宋建,又得陞官了,說不定這次能和你一樣做個正牌將軍。」

    許眼中閃過一絲喜色,臉上卻平靜得古井無波,他淡淡的笑了笑:「犬子不過是匹夫之勇。不值得公子如此稱道。」

    「子建,你進來吧,仲康就是這樣子,恨不得他們家的那個犬子天天守在家裡才好呢。」曹操打了個哈欠,在媚姬的摻扶下坐了起來,睜著迷糊的雙眼,對曹植招招手,還沒說話。又張開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才說道:「真是舒坦,這一覺睡得真香,連個夢都沒有。」

    曹植一聽曹操說話,連忙對許拱了拱手,大步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笑道:「父親功成名就。返樸歸真,自然是連夢也沒有了。」

    「狗屁,什麼反璞歸真,倒是快要去見天帝了才是真的。」曹操哂笑著揮揮手,由宋姬用毛巾擦了擦臉,又特別搓了搓鬍鬚,這才接著笑著:「子雲。久不夢周公矣。必然是要去見他本人。我大概也是如此吧。」

    曹植笑道:「父親身體比孩兒還好,豈會是見周公。我看父親再活個一二十年,看到元仲替你生了重孫都沒有問題的。」

    「哈哈哈……」曹操暢快的大笑著站起身來。晃了晃胳膊,活動了一下身體。這才看了一眼曹植說道:「這大熱地天兒,你不在鄴城相府裡呆著。跑到這兒來擾我清夢幹什麼?莫非是鄴城出了什麼你解決不了的事?」

    曹植連忙從懷裡掏出兩封信遞給曹操,喜笑顏開的說道:「父親,孩子豈敢無事來打擾父親,只是有件大喜事,孩子不敢耽擱,故而立刻趕來向父親報喜。」

    「大喜事?倉舒又生了兒子了?」曹操顧不上看手中的信,一臉的興奮拉住曹植的手臂急急的問道:「是文倩生的,還是小玉兒生地?」

    曹植撲哧一笑:「父親,倉舒的妻妾在許縣是快要臨盆了,是不是兒子卻還未知。」

    「那能有什麼喜事?」曹操大失所望,臉上的笑容頓時沒有了,將手裡的信扔在一旁,連看的興趣似乎也沒有。曹植笑著搖了搖頭,覺得曹操這些天來越來越孩子氣了,這笑容來得快,去得更快,他從躺椅上撿起信抽出信囊,展開送到曹操面前,開心的笑道:「父親,倉舒平定西涼了,西涼大捷,算不算個喜事?」

    「西涼大捷?」曹操疑惑的看了曹植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不會吧,這麼快?他去了還沒到一年呢,不是說馬超佔了冀城嗎,怎麼又突然大捷了?」他一把搶過曹植手中的信,匆匆的掃了一眼,嘴一咧,想要笑,卻又忍住了,接著又仔細的看了第二遍,這才抬起頭來瞪著曹植,眉毛抖動著,抑制不住的興奮:「西涼……大捷了?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曹植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曹操又看了一眼手中地信,忽然放聲大笑:「哈哈哈……我的倉舒兒果然是戰無不勝,一戰定定涼,哈哈哈……連我自己都不敢想呢。韓遂降了,馬超死了,哈哈哈……痛快,痛快,媚豬兒,快去把最好地酒拿來,王爺我今天要喝個痛快。」

    媚薊聽,連忙應聲走了出去,曹操想了想又對宋姬說道:「去,把公達和子魚他們幾個叫來,陪我喝酒,共評西涼戰事。」

    「喏。」宋姬淺笑著,輕快的走了出去。

    曹操興奮地彈著手裡的捷報,連連點頭:「好,好,這一戰打得漂亮,四萬多人縱橫千里,逼降韓遂,擊殺馬超,果然是戰績輝煌。子建,你覺得如何?」

    曹植呵呵地笑道:「倉舒這次將計就計,示弱誘敵,針對不同的敵人恩威博,策略精當,先合圍,再一戰擊殺馬超,西涼羌漢震驚,幾十年地動亂一舉蕩平,再有他的新政為後續,我想,這西涼也該安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鼻子:「不瞞父親說,倉舒的戰術,我現在還覺得不可思議呢,他不足萬人守城,居然還敢出城與馬超三萬騎兵決戰,這膽子大得我不敢想像。」

    曹操笑了幾聲,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曹植,撇了撇嘴說道:「你別扯東拉西的了,是不是倉舒又惹出什麼亂子,要你來當說客。求我幫他解決?」

    曹植被曹操看破了心思,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拱手說道:「父親,倉舒大破馬超的主力,是三千重甲長鎩軍?這長鎩……」

    「長鎩……」曹操吃了一驚,驚呼了一聲:「乖乖,三千重甲長鎩軍?他真夠有錢的啊。」

    曹植見曹操有些顧左右而言他,只顧讚歎曹沖有錢。卻沒有說意見,一時倒不好說些什麼,只是臉色有些無奈。曹操也沒看他,想了想說道:「不錯,要對付騎兵,用斬馬劍或者長鎩配弓弩確實是最佳選擇,再加上重甲。嘿嘿,怪不得驕狂的馬兒會輸得這麼難看的,該!」

    「話雖如此,可是……」曹植欲言又止。\\\\

    曹操擺了擺手,詭異的笑了:「他惹出來地事,由他自己解決,丞相府不說任何意見。記住。不准說任何意見。」

    「喏。」曹植見曹操笑得那麼得意,又不發表意見。甚至不准他以丞相府的名義表態,也不知曹操打的什麼主意。只好點頭應是。他看著外面匆匆而來的荀攸和華歆等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不整的衣衫。連忙說道:「父親,孩子衣衫都亂了。還是先去整理一下再來陪父親飲酒。」

    「去吧去吧。」曹操揮揮手,開心的說道,見曹植出了亭子,這才輕聲笑道:「不就是個長鎩嗎,用便用了,又能何妨。我就不幫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子這次自己怎麼解決。」

    荀攸等人大步跨進亭中來,被亭中清涼的湖風吹得渾身一爽,心曠神怡,連忙笑著上前給曹操施禮:「丞相大人享得好清福,在這裡釣魚消夏,煞是賽過神仙呢。」

    「哈哈哈……」曹操痛快的大笑著,一邊入席一邊抬呼道:「來來來,莫要客氣,這次請你們來,是有件小小地快事,要與諸位共享。」

    「不知是……」華歆其實已經向宋姬打聽過西涼大捷的事,但聽曹操這麼說,自然要湊趣的問一聲。

    「也沒什麼啦,只是小兒倉舒前些日子在上城擊殺了馬超,斬首兩萬,逼降了韓遂,西涼已經……平定啦。」曹操故意做出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隨意的說道。

    「西涼平定了。」荀攸卻是一點不知情,他雖然知道有可能是西涼的戰事有了進展,卻沒想到是一戰定乾坤,居然是徹底平定了。馬超死了,韓遂降了,縱橫西涼三十年的兩大割據全部消亡,那西涼豈不是從此無大戰了?

    「是啊,妙才領兩萬大軍挺進金城,順手擊殺了那個膽敢自稱平漢王地宋建匹夫,朝庭三十年的心結,這次算是徹底解了。韓文約投降後,已經辭世,可惜啊……」曹操開心中有些失落:「又是一個老朋友走了。自從當年在何大將軍府中見過一面,我和文約已經有三十年沒見了,今天聽到他過世的消息,還真有些傷感。」

    「恭喜丞相,賀喜丞相。車騎將軍又建此大功,是丞相教子有方,也是我等的福氣啊。」華歆離席,高聲叫道:「諸位,我等有幸逢此世,聽到如此令人振奮的消息,正當舉杯為丞相大人賀啊。」

    「正是如此。」眾人歡笑聲四起,紛紛離席,高舉手中的酒杯,大聲叫道:「恭喜丞相,賀喜丞相,為丞相大人壽。」

    「哈哈哈……」曹操老懷大慰,興致勃勃的舉起杯來,示意了一周,一飲而盡,美酒從他地嘴角溢出來,沿著他地鬍鬚灑到他的胸前,沾濕了他地衣衫,他也沒有察覺,只是興奮的衝著眾人亮出杯子,大聲笑道:「諸位,今日痛飲,不不歸。\///\\」

    許縣,皇后曹節正緩緩地將一封信收起,細心的撫平,輕輕地放在案上,轉過臉去看著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揮舞著藕段似地兩截小手臂,歪歪扭扭的向她挪過來的小兒,出甜美的微笑,拍著手輕聲叫道:「來,來,來,到阿母這兒來。」

    小兒笑著,亮晶晶的口水沿著紅嘟嘟的小嘴嘴角流了下來,拉成一條絲。隨著他笨拙的腳步晃動著,他胖胖的小臉上滿是欣喜的笑容,張開兩隻小手,努力平衡著自己地身子,用力而謹慎的挪動著他的小腿,歪歪扭扭的向曹節走來。這一兩步的距離,在他看來也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但是有那張充滿的愛意的臉在那裡誘惑著他。誘惑著他邁出一步又一步。

    他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身子一歪,控制不住的向旁邊倒去,像個小肉球似的摔倒在地上,咧了咧小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響亮的哭聲在大殿裡迴響。

    乳母緊張的趕上前去。伸出手要去摻起他來,卻被曹節用眼神制止住了,她們訕訕的向後退了一步,看著曹節蹲在小兒地身前一步地方,輕輕的拍著手掌叫道:「興兒不哭,興兒乖,興兒是個男子漢。要自己站起來。來,興兒。站起來,到阿母這兒來。」

    這個小兒。就是曹節剛生的皇子,小名劉興。取意振興大漢之意。因為許縣皇宮簡陋,很多規矩講不起來。就由著曹節親自餵養,兩個乳母不過是幫著照料而已。曹節對劉興自然是疼愛有加,但她並不是溺愛,相反有些時候讓人覺得有些殘忍,比如象劉興摔倒的時候,她就不許別人去扶,而是努力的讓他自己站起來。劉興還沒滿一周,雖然能走幾步,可是摔倒之後要爬起來,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劉興似乎已經習慣了,哭了兩聲見沒有效果,就眼淚汪汪的停住了哭聲,可憐兮兮地看著曹節,兩隻手撐著地,小心翼翼地想要爬起來,他的手臂晃動著,撅著小屁股,兩隻小腿笨拙地收縮起來,努力的蹬著地,要想站起身來。試了好幾次,又摔了兩次,他總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了,滿是淚痕的臉上出笑容,蹣跚地向曹節挪過來,終於,他邁過了這兩步的距離,咧著嘴笑著,一頭撲進了曹節地懷裡,得意的嘎嘎大笑起來,口水四溢。

    「好興兒,真是我的好興兒。」曹節開心的一把抱起劉興,在他的小臉上狠狠的啄了兩下,逗得劉興欣喜異常,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扯曹節的秀髮。

    「皇后——」天子劉協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曹節的身後,有些感慨的看著親熱的母子倆。

    「陛下——」曹節連忙放下劉興,拜倒在地:「臣妾不知陛下駕臨,迎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天子連忙彎下腰扶起曹節:「皇后請起,皇后請起,朕也是看你們母子一時出神,不忍打擾你們,何罪之有,快快起來,朕有一大喜事要告訴皇后。」

    曹節這才坐起身來,恭敬的將天子扶到席上,天子臉色很不錯,細細的眉毛似乎都在飛,他衝著皇子劉興拍拍手,和聲說道:「來,小興兒,到阿翁這邊來。」

    劉興嘻嘻的笑著,扶著案幾走到天子的身邊,一頭撲進天子的懷裡,嘴邊的口水將天子的袍服弄得一片濕,天子大笑著,將劉興高高的舉起來,逗得劉興咧著沒牙的小嘴大笑起來,父子倆一個爽朗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大殿裡交相輝映。曹節微笑著看著父子倆嬉戲,過了一陣,天子不捨的放下劉興,曹節讓乳母把劉興抱走,劉興還沒玩得盡興,不依不撓的大哭起來,曹節卻不為所動,看都不看劉興一眼,直到劉興的哭聲消失在遠處。

    「皇后……」天子有些不忍的咂了咂嘴,「興兒還不到一周,似乎…「陛下!」曹節打斷了天子的話,躬身說道:「陛下不是有話要對臣妾說嗎?」

    「噢,是啊。」天子見曹節不為所動,知道說不服她,也只好不說了,他換了一副笑容說:「你的兄弟,朕的國舅,車騎將軍給朕送來了一個大喜報,他已經平定西涼啦,我大漢除了遼東還沒有收復,已經重歸一統了,你說,這是不是大喜事?」

    「的確是個喜事。」曹節微笑著說道。

    「是啊,朕接到這個捷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光是朕,所有的大臣都不敢相信,春天的時候剛接到的消息,說馬超殺了刺史韋元將,佔了漢陽郡,得到了冀城儲備的豐厚物資,一年半載之內無法攻克,沒想到,嘿嘿,沒想到這才兩三個月的時間,車騎將軍居然一舉蕩平西涼了,就連那個囂張了三十年的宋建匹夫都被斬殺了。你說說看,車騎將軍是不是上天賜給朕的大禮?」

    天子興奮難抑的站起身來,在大殿裡來回轉了幾圈,自言自語的說道:「朕真是太高興了,他立了如此大功,朕該怎麼獎賞他才好呢,他年紀輕輕的就是車騎將軍,要是再賞,就只有升他為驃騎將軍了,這可是我大漢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驃騎將軍啊,堪與當年的戰神霍去病比肩,嘿嘿……」

    「陛下,」曹節收了笑容說道:「獎賞之事容後再議,你的戰神正膽戰心驚的等候陛下的責罰呢。」

    「何出此言?」天子有些詫異的回過頭來看著曹節,一眼掃到了案上的書信,他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問道:「莫非倉舒在信中跟你說了些什麼?」

    「正是。」曹節拜伏在地:「倉舒無知,這次在上城下大破馬超,用的正是只有禁軍才能用的長鎩,而且是足足三千之眾,他也是後來聽賈大人說起來此事,才知道犯了大錯,如今正誠惶誠恐的在上城等候陛下的天威呢。」

    天子只知道曹沖在上城下大破馬超,斬首兩萬,卻不知道他是如何勝的,眼下聽曹節這麼一說,才知道曹沖用的居然是只有禁衛軍才用的殺器長鎩,心頭不免有些不快,他看著跪在面前的曹節,一時無語,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淡了。

    誠惶誠恐的等待天威,誰信啊。曹沖就算年輕不知道這個規矩,難道他手下也沒人知道嗎?長鎩比長戟還難用,三千長鎩軍又豈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他需要等到賈詡提醒才知道犯了錯?

    三千長鎩軍,比禁軍的規模還要大了。天子有臉有些發白,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因為用力過度,指關節都有些發白。

    大殿裡一時靜得可怕。

    天子再一次瞟了一眼案上的書信,曹沖那飄逸的楷書清清楚楚,透著一股俊逸。天子瞇起了眼睛,想了半晌,忽然笑了笑,他俯下身子,扶起曹節來,輕聲笑道:「皇后,何須如此。不就是長鎩嗎,用便用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且莫說這是他自己練成的,就算是朕的親軍,他要用來破馬超,朕也是雙手奉上的。」

    曹節心中一寒,連忙頓首說道:「陛下,倉舒無知,犯下此等大錯,縱使陛下偏愛於他,也不能縱容,請陛下嚴旨責罰,也是愛護他的意思,少年輕貴,正當戒驕戒躁,方是克始克終之道。陛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臣妾請陛下慎重。」

    「呵呵呵……這事還真的不好說。」天子笑道:「雖說我大漢這百十年來,只有禁軍虎賁才用長鎩,可是也沒有哪一位先帝立下這個規矩,莫說車騎將軍不知,就算是朕也對此一知半解。就算要責罰他,也要找出個合理的說法,這樣吧,皇后先起來,我和眾臣商議一下,再和丞相大人溝通一下,再作決定如何?」

    「唯。」曹節再次頓首:「臣妾遵旨。」

    天子在謙卑的曹節面前感到了無限的快意,心頭雖然有些不快,卻還是笑容滿面。他直起身來,從案上取過曹沖寫給皇后的親筆信來掃了一眼,撲哧一聲笑道:「這個倉舒,官是越做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了,這個事為什麼不直接給朕說,還要從你這兒繞個***。這麼漂亮的書法用來寫檢討書,也算得上是一件妙事。」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1:17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三節 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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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二十一年八月,陳留,烈日如火。

    正在檢查進出城門百姓的士卒被正午的驕陽曬得汗流滿面,心情煩躁,他們有氣無力的吆喝著百姓們上前檢查,粗魯的拉扯著百姓們破爛的衣衫,用手裡的長矛將他們手裡的雜物撥得到處都是。百姓們敢怒不敢言,只是偶爾瞟一眼的眼神裡透出一絲怨恨。不過他們不敢說什麼,陳留城裡不僅有手握雄兵的前將軍夏侯,還有曹丞相的大公子鎮東將軍曹丕,檢查得再怎麼嚴格不算過份,雖然他們這些簡陋的行李裡根本藏不了能對兩位貴人形成威脅的任何武器,可是又有誰有膽量去跟這些軍爺講道理呢。

    遠處,十幾匹快馬飛奔而來,得得的蹄聲剛剛傳到午後睏倦的城門司馬的耳朵裡,已經到了城門口,急停的馬蹄踢起的灰塵像是黃龍一樣撲面而來,將惱怒的迎上去的士卒嗆了一頭一臉。士卒們大怒,舉起手中的長矛對準馬上的騎士,剛要發話,一個剽悍的騎士迎了上來,一塊手掌大小的竹製關傳出現在他們面前。門侯遠遠的吃了一驚,連忙撥開還沒回過神來的士卒,堆著笑上前接過關傳,討好的打量了一下馬上的騎士。

    滿面灰塵的司馬懿不屑的看著這些只知道欺負百姓的士卒,他的身後跟著十幾個從戰場上廝殺過來的親衛,隨便哪一個都可以輕鬆的將這樣的士卒斬殺於馬前,不過他現在沒有心思跟他們計較,相信這塊丞相府出來地關傳可以讓他們知道些禮節。

    果然。司馬驗完了關傳,小心翼翼的將關傳遞了回來,司馬懿笑了笑,接過關傳塞回腰間,呼哨一聲,帶著親衛縱馬入城。旁邊的百姓看在眼裡,半是羨慕,半是憤怒,看向城門司馬的眼神裡也帶上一絲輕蔑。司馬大人有些惱怒,大聲喝道:「看什麼看。還不過來檢查。想造反嗎?」

    司馬懿直奔曹丕的住處,到了門前,他翻身下馬。將馬韁扔給親衛,自己在旁邊的水池裡掬起一些水洗了洗臉,然後整了整衣衫,挺直了有些酸痛的腰,站在門口相候。過了一會兒。曹丕大步從裡面走了出來,一見到司馬懿就大聲笑道:「仲達,你來得好快。當真是跟著領軍將軍幾年,也成了急先鋒嗎?」

    司馬懿心中一熱。趕上兩步躬身施禮:「將軍,懿有辱使命。前來領罪。」

    「哈哈哈……」曹丕親熱的拉住司馬懿的手就往裡走,一邊走一邊笑道:「仲達。這說的哪裡話來,你跟著倉舒在上城大破馬超,一戰平定西涼,正是有功之臣,何罪之有。我這幾天正念著你呢,可巧你就來了。怎麼,是不是嫌校尉之職太小,我說倉舒也是,你這麼個大才,怎麼才升了個校尉,怎麼也得做個將

    司馬懿見曹丕說得熱鬧,苦笑無語。他在上城最後沒敢動手,處理了馬師之後窩在南城門靜觀其變,他總覺得想要搞死曹沖難度不小,不應該那麼容易,果然不出其所料,曹衝自己搞塌了城門,然後在城下布下長鎩軍,大破馬超,他在南城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戰場,還是後怕不已。曹沖既然已經知道了城門被人做了手腳,卻一直不動聲色,顯然對他們地舉動瞭如指掌,自己如果前去破城,正是中了他地圈套,只怕當然就要被砍了腦袋。

    上大捷之後,他雖然也跟著大夥一起升了官,正式做了個帶兵的校尉,朱鑠那兩千兵曹沖一直沒有收回去,看不出對他有什麼想法。可是司馬懿不敢冒險,他總覺得曹沖那笑嘻嘻的眼神裡透出閃爍不定地殺氣,而張松總是有意無意的看著他,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身邊就有張松安排的奸細,他不敢再呆在曹沖眼皮子底下,找了個機會向曹沖告病,說是不適應帶兵,請求回丞相府做他的文學掾。曹沖也沒有多挽留,痛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痛快得司馬懿都有些搞不清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了。

    進了內室,曹鼗坐下來臉上的笑容立刻不見了,他沉著臉問道:「仲達,這是怎麼回事,你和元明開始來信地時候,不是說有七八成的把握嗎?怎麼……」

    「將軍有所不知。車騎將軍手下地人防不勝防。他對我們表面上信任有加。其實根本就不信用。接手上城之後。他從長安學院劉仲玉手下調了幾個工學生去。對上城裡裡外外都檢查了一遍。元明留地那個空洞。沒幾天就被那個叫馬鈞地小子給發現了。他又趁機調開了元明。布下了陷阱專等我去。虧得我謹慎。要不然。只怕見不著將軍了。」

    司馬懿一肚子苦水恨不得全部倒出來。他把在上城發生地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當然免不了要添加些細節。以表示張松等人是如何地狡詐。曹沖是如何地陰險地想要把他們一網打盡。斷曹丕地手足。說得是聲情並茂。一副死裡逃生地僥倖。

    「季重帶著敗兵剛到渭水。就被張文遠解除了兵權。還被他痛毆了一頓。險些送了命。元明……」說到朱鑠時。司馬懿遲疑了一下。他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朱鑠是怎麼回事。要說曹沖想收拾朱鑠吧。他又沒殺他。還讓他帶著兵。做了郝昭地手下。要說朱鑠轉而投靠了他吧。他又以朱鑠丟了望垣城地名義降了他地職。把他降為校尉。連那個帥懷柔都不如。現在手下就帶著兩千人。他既然發現了上城西門地問題。不可能不知道朱鑠動地手腳。既然知道了。他又沒殺他。想必朱鑠已經變了心。但這些他都沒有證據。不敢對曹丕直說。只能說半句留半句。其他地留給曹丕自己去想。

    曹丕對朱鑠很惱火。但他又無可奈何。朱鑠地一家現在就在陳留城。如果現在突然非正常死亡。他和夏侯都脫不了責任。要說有重兵把守地陳留城裡出現了土匪。恐怕誰也不會相信。他當然也不會這個時候動手。給人留下話柄。

    「不提這事了。你千里迢迢從關中趕回來。想必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吧?」曹丕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地說道。

    司馬懿見他不再糾纏這個話題。暗自鬆了口氣。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車騎將軍在關中大捷。不知將軍可有什麼打算?」

    曹丕皺起了眉頭。半天沒有說話。他本來以為曹衝到了關中,以區區七萬兵力,就算他有錢,練的都是精兵,想要平定西涼至少也要個三五年的時間。打三五年仗。就算荊州等地有錢,也要拖得那些大族叫苦連天。而且有個三五年的時間,他也可以拿下遼東。立個戰功,至少可以和曹沖平衡一下。比起西涼那個老奸巨滑的韓遂和善戰無敵的馬超來。遼東的公孫康、公孫恭兄弟可以算是個軟柿子,有夏侯這員老將主持戰事以及臧霸等人敲邊鼓。要平定遼東應該是比較容易的。可是沒想到他這邊糧草還沒有準備停當呢,曹沖那邊居然一戰平定了西涼。快得讓他無法想像,一下子打亂了他的全部佈署。如果繼續去打遼東,那麼曹衝回到鄴城地話,萬一曹操什麼時候過世,他遠在遼東,可就先機盡失,如果不去打遼東,他又拿什麼來和曹沖比?

    這些天他進退兩難,這些話又不好和夏侯商量,夏侯雖然有心,可是他對軍事政治都不通,妹妹倒是想幫忙,可是人太笨,餿主意有一堆,管用地一個沒有。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他對司馬懿的到來表示了很大程度的克制。

    「仲達以為當如何?」曹丕反過來問道。

    司馬懿顯然是有答案地,他一路上早就想過曹丕面臨的困難,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有把握的來找曹丕。他沒有立即說,卻是低下頭想了想說道:「將軍,車騎將軍大捷之後,沒有回鄴城,也沒有回許縣,他駐紮在關中,說是為了推行新政,其實是想擁兵自重。現在關中有精兵近七萬,他又從西涼和羌地遷了不少人口來,關中三五年之後,就算趕不上荊州,至少要比河東諸郡富庶。到時候車騎將軍坐擁江南、關中、隴西,那可是半壁江山,就算將軍能夠承襲了丞相大人的王爵,恐怕你也……」

    曹丕有些煩躁,司馬懿說的這些他都知道,曹沖現在已經擁了半個大漢,雖然這向個州除了荊益之外都不是什麼大州,人口比不上關東,可是這些地方卻出精兵,特別是關中,在西涼地騎兵作後盾,將來如果兩人相爭,他肯定是要落了下風的。關東人論嘴皮子是一流,論打仗比關西人差遠了,大漢朝的名將,就沒有幾個是出自關東地。

    問題是這些你不說我也知道,我要你來不是提問題的,而是要解決問題地。曹丕有些不快的看向了司馬懿,用眼神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司馬懿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我聽說車騎將軍為了理由充足地把持兵權,他提議領軍將軍出任西域都護,領軍西征西域諸國。西域脫離我大漢已經幾十年,他這個時候趁勝提出西征,顯然只是個借口,並非是真心想收復西域。關中久戰疲憊,人口消耗十不存一,要不然他也不會到處收集戶口,甚至連羌人都招攏了來。以關中目前的情況想要收復西域,沒有十年根本不可能。」他停下了看了一眼曹丕,曹丕地眉頭皺得更緊了,十年,曹操已經六十二歲了,他還能活到七十年嗎?司馬懿接著又加了一句:「當然了,以車騎將軍的意思,十年不能收復正中他下懷,最好打個二三十年的,才更合他的心意。」

    曹丕苦笑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從鄴城走過,有沒有問問長文,丞相府對這件事有什麼意見沒有?」

    司馬懿搖了搖頭:「丞相府這次什麼意見也沒有拿,直接把責任推給了天子。天子要不是在許縣眾臣中討論有關車騎將軍違規使用長鎩軍的事情,只怕聖旨早就下了。以天子現在的心思。就算覺得西征不合適,但擺個架勢還是可能地。當年段紀明拿汐羌,給孝桓皇帝留了個美謚,現在天子有遠勝段紀明的車騎將軍,心思當然會更大一些。」

    「應該不會吧。」曹丕沉吟著說道:「西域可西涼遠得多,馬超、韓遂還不過是在隴西而已,已經是如此難打,西域更在萬里之外,這個西征的提議顯然不太說得通,天子就算不知軍事。還有那些大臣呢。丞相大人也是嫻於軍事的,豈會輕易同意這個想法?」

    司馬懿無奈的笑了一聲:「將軍說的是,車騎將軍大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他向天子請旨說,要想收復西域,先要痛擊鮮卑,鮮卑人威脅我大漢北疆已經幾十年了,如果不把鮮卑人趕出匈奴故地。河西四郡就一直在鮮卑人的威脅之下,所以他建議由鎮北將軍先打鮮卑人,他從西面進行配合。解除了鮮卑人的威脅之後,再進行西征。反正一句話。要想他交出手中的兵權,是萬萬不能的。」

    「這個倉舒。」曹丕反倒笑了。他向後靠了靠,讓自己坐得安穩一點。眼睛看著屋頂,嘴角掛著一絲無奈地笑,想了想又說道:「他這麼一說,不僅自己不用交出兵權,還不讓我有機會從丞相府申請糧草征遼東,一舉兩得。丞相府現在就靠著荊益地賦稅過日子,如果子文要北征,那麼我能得到的物資必然要緊張得多,還不好說什麼。這個倉舒,越來越精明了。」

    「將軍說得正是。」司馬懿一副很敬佩的樣子,拱手說道:「鎮北將軍如果北征,丞相府就算能撥出一部分物資給將軍,也必然有限。遼東三千里之遙,一來一去就要大半年,加上打仗地時間,就算戰事順利,至少也要一年的時間。數萬大軍一年消耗的物資不是幽州幾個郡所能承擔得起的。丞相大人當年大破烏桓,都到了柳城也沒敢去打遼東,可想遼東有多難打。以丞相大人的用兵天才,物資不足尚不敢輕言收復遼東,將軍率偏師,更是難上加難不去打?」曹丕歎了口氣說道。

    「如果不打,公子雖有長子之位,也無什麼勝算。」司馬懿一點猶豫也沒有,應聲答道:「將軍本來尚有在關中地戰功,如今車騎將軍一戰定西涼,將軍那點戰功,已經沒有什麼人想得起了,雖然不是將軍將馬超趕出關中,馬超也不會窮到這個地步,以至於要冒險來漢陽劫掠。可是現在大家看到的只是車騎將軍平定的關中、西涼了。」

    「不提也罷。」曹丕知道司馬懿是為自己掩飾,什麼關中地戰功,不過是騙騙外人罷了,自己人面前就不用這麼說了,自己都覺得寒磣。他用手指點了點司馬懿說道:「你就說說,如果要打遼東,究竟應該如何著手,如何向丞相府申請物資才是。」

    「將軍,是否西征,甚至是否要打鮮卑人,現在都沒有正式說法,也就是說,現在只是車騎將軍的想法而已,而將軍要打遼東,則已經是箭在弦上地事,這兩相比較,輕重不言而喻。丞相府如果能秉公辦事,則一切物資,自然應該優先供應將軍才對。」

    司馬懿說著,停下了看了看曹丕,曹丕點點頭,他也在想這個問題,他是不是應該搶在曹沖有新的行動之前,先下手為強,當然了,這也是看曹操地心思的一個機會。如果曹操還給他機會,應該給他足夠地糧草,至少不能太明顯的剋扣他,如果曹操推三阻四,不想讓他去打遼東,那麼很顯然,曹操廢長立幼的想法已經確立了,他就算打下了遼東,也不改變曹操的想法。如果真是這樣,他就不能用立功的辦法來爭嫡,還應該選用更直接更有效的辦法。

    司馬懿見曹丕有些出神,臉色不時的現出一絲猙獰,知道說中了曹丕的心思,他接著說道:「依懿淺見,將軍應當以出發在即為理由,向丞相府足夠一年的糧草、軍械。並請調代郡、涿郡的兵馬,現在關中戰事已平,北征之事尚未正式決定,一切自然應該有遼東地戰事為重。且拿下遼東,將軍則可揮兵西向,到時候鎮北將軍就算要北征,也是配合將軍行事了。」

    「哼哼哼……」曹丕淡淡的笑了,司馬懿說得容易,還想要喧賓奪主,讓曹彰這個鎮北將軍來配合自己這個鎮東將軍去打鮮卑人。想得也太容易了些。不過司馬懿說的這個方案。倒是值得一試,現在就向丞相府申請一年的物資,如果曹操真的准了。那麼秋收之後,自己就可以動手了,就算到時候北征的事決定了,他也不怕,有一年的儲備。打下遼東應該是沒有問題,反正我吃進去的,你是別想讓我再吐出來。

    「既然如此。你幫我寫個文書,向丞相府討要糧草。」曹丕熄了決心。站起身來對司馬懿說道:「你既然來了,就不要再回去了。那個文學掾有什麼意思,我看你也頗有用兵天賦。跟我去打遼東吧。另外,季重到了哪裡?他打仗也是把好手,把他一起找來,省得他呆著難受。」

    「喏。」司馬懿大喜,連忙拱手答應,他到陳留來,其中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再次掌兵,在曹沖手下沒他什麼機會,而在曹丕手下,他卻是首屈一指地親信,別說兩千人了,就是兩萬人也是有可能地。手裡有了兵,說話當然要硬氣許多了。

    「季重還在路上,他被張文遠奪了兵權,心下很是鬱悶,一路上走得比較慢,故而落在我後面了。」

    曹丕淡淡的笑了,吳質出身不好,一心想出人頭地,好容易才掌了五千兵權,仗也打得有聲有色,卻被人一下子奪了個乾淨,心裡肯定不好受。不過這樣才好,他在曹沖那兒受了氣,到了這裡才會更賣力,更何況吳質這個人計謀還是有的,以前有他在身邊幫了很多忙,這兩年他不在身邊,自己做事總是有些不太順手。

    「那就等他來了再說。」曹丕笑笑說道,向外走了兩步,忽然又想起什麼,回過身來看著司馬懿,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去遼東,萬一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雖然年過六旬,可是身體不錯,想來不會有什麼急病。再說了,將軍難道不會安排些人嗎,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地,也好提前得知,好預作準備。」司馬懿笑笑說道。

    「有道理,不過……」曹丕點點頭,卻有些猶豫,要想在曹操身邊安插人手,顯然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萬一引起曹操的疑心,自己可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但安插個眼線,又是極為必要的,只是必須選一個穩妥的法子,不至於了馬腳才行。他想了想,這事交給郭女王去辦吧,她做起來應該更順手一些。他思索了片刻,滿意地點點頭,笑著說道:「你先寫公文吧,晚上我給你接風洗塵。陳留的名士不少,你河內司馬八達之一的司馬仲達來了,想必有很多人願意見一見地。」

    司馬懿連忙笑了笑,順著這個話題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連忙站起身跟上來問道:「將軍,上次說由鮑叔業(鮑勳)聯絡青兗諸族的事,進展得如何?」

    曹丕有些不爽地笑了笑,他心裡有些怨氣,卻又不好對司馬懿說。他本來以為以他丞相公子的貴重身份,絕世驚艷地文才,向那些世家大族發出邀請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說是響者雲集吧,至少也是一呼百應。可沒想到鮑勳禮也送了,話也遞了,那些人家也答應了,可真到有事情找他們幫忙地時候,卻沒來幾個人。本想征辟一些名士入他的鎮東將軍府以壯聲勢,可是那些人推三阻四,找了些不著調的借口,就是不願意出仕。

    曹夭慢慢看出來了,自己家雖然已經是大漢朝最有權勢的家族,可在那些家學淵源深厚的名士眼裡,曹家不過是譙郡的一個土豪,一個閹豎的後人,一個沒什麼學術底蘊的土包子,就算做了丞相也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大漢朝比他們家牛逼的外戚多了去了,最後還不是過眼雲煙?傳子千金,不如家藏一經,而曹家,有萬貫家財,就是沒有半本經。

    想到這些,曹丕的心裡邪火就突突的往外冒。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1:27
第九卷 天下一 第四節 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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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丕的臉色很鬱悶,很沮喪,司馬懿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其中的竅要,他低下想了想,輕聲笑道:「將軍,你熟讀經傳,精通古今政務,有些事,想必是比較明的……」

    曹丕有些不悅的看著他,沒有說話,司馬懿所說的話裡,前面的都是空話,他曹丕讀過經傳,精通政務卻談不上。但司馬懿說這些,肯定不是為了拍他一個空泛的馬屁,而是引出的後面的話,而且後面的話,想必是他不太精通的,所以司馬懿才要預先把他的面子顧好。他靜靜的看著司馬懿,淡淡的笑了一聲說道:「仲達,你我傾心相交,有些話,就直說吧。」

    「喏。」司馬懿恭順的應了一聲,抬起頭盯著曹丕的前胸,眼光雖然沒有和曹丕對視,卻能將曹丕的神情盡收眼底,他清咳了一聲,接著說道:「當初叔孫通以一介儒生跟隨高祖皇帝,垓下一戰誅滅項王之後,以儒術進於高祖,高祖斥之以馬上得天下,叔孫通對之以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之,斯言誠為至理名言。」

    曹丕「哦」了一聲,他明白司馬懿的意思了。儒術雖然不能打天下,可是卻能守天下,而且要守天下,非儒術不可,高祖皇帝也為說過不用儒術,不知天子之貴重如此,大漢用儒術治理天下數勢力不可輕視,他們在打仗的時候幫不上什麼大忙,可是天下已經快要平定了,現在只剩下一個遼東還沒有臣服。公孫康兄弟不是什麼大才,如果他和夏侯帶著數萬大軍兵臨城下,收復遼東只是個時間問的將軍就沒有什麼作用,相反會成為社稷不穩的因素,這個時候要倚仗的是那些世家大族。特別是那些研究儒術的經學世學,而這些人,在關東是最多的。曹沖手下最有學問的幾個大儒,不管是荀悅還是仲長統,不管是王朗還是許靖,都是汝穎、齊魯一帶地人。而他的那個女先生蔡琰直接就是陳留人。如果能拉攏住這些人,那麼曹沖身邊的一半力量——而且是作用越來越大的一半力量——就會偏向於他,至少不會來反對他。朝庭就有不少重臣是兗豫青徐一帶的人,像那個現在深受天子器重的張昭張子布,就是徐州彭城人。至於丞相府那就更多了。數不勝算。曹操就是從這裡起家地,他的部下,當然以這裡的人為主。\*\/\

    這些人很重要,曹夭知道,他不是不想拉攏他們,他也屈尊前去相邀了,禮數也很周全。是這些人看不起他,根本不理他這一套,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生氣。

    「如今天下將定,名將地逐漸將退讓於名儒。車騎將軍一心只在工商,對儒學不甚看重,正是將軍與這些世家相交的好機會啊。」司馬懿試探性的說道:「車騎將軍雖然在襄陽、長安學院設立經學院,可是這些經學只是研究學術,仕進之途卻不順暢,他們不僅要先通一經,還要在鄉縣任教三年,才能進入官吏選用。這些都是把經術當成和木匠一樣地手藝,豈會得到那些名儒的青睞?車騎將軍招攬到的,大部分不過是宋忠子、仲長公理一樣純粹心於學術的迂腐之人。哪裡會有什麼治國賢才。這些都是老天留給將軍的,天與不取。不祥

    曹丕苦笑了一聲,有些無奈,有些氣憤的說道:「仲達,實話和你說,不是我不想招攬他們,是他們一個個清高名世,不願與我這等俗人相交。我讓叔業(鮑勳)去見他們,他們一個個都答應得好好的,說是要鼎力相助,可是就是沒有任何實際行動,你看我地鎮東將軍府現在有幾個名人?比起倉舒那人才濟濟的車騎將軍府可差遠了。」曹丕越說越覺得喪氣,再也不能安靜的坐在蓆子上,他站起身來,煩躁的走來走去。

    司馬懿略微思索了一下,微笑著說道:「將軍,懿以為,他們的擔心是有些道理地。」

    曹丕站住了腳步,猛的回,不解的看著司馬懿,過了半天才說道:「仲達,你說什麼?」

    司馬懿笑了笑說道:「將軍,我是說,他們既然答應了將軍,卻又沒有實際行動,表示他們並不是不想與將軍合作,只是有些問題沒有搞清楚之前,他們有些顧慮罷丕追跟著問了一句。

    司馬懿欲言又止,彷彿有些膽氣不足的看了一眼四周,曹丕掃了一眼四周的親衛,揮了揮手,把他們全趕了出去,這才回過頭來對司馬懿說道:「仲達,現在你可以說了

    司馬懿苦笑了一聲,無奈的說道:「將軍應該還記得我是如何進入丞相府的吧?」

    曹鼗愣,想起當初司馬懿推三阻四的不想出仕,結果差點被曹沖派人給殺了,這才被逼無奈的成了丞相府一員,不由得一笑:「仲達,虧得你機警,要不然真不知道後果會如何呢。\//*/\\」

    司馬懿揉了揉鼻子,也覺得有些後怕似的,他頓了頓接著說道:「當初天下未定,丞相忙於軍國大事,不用儒者寬恕之心,行法家嚴刑峻法,丞相府中縱使是知名儒臣,略微有些小地過錯,也可能被鞭笞,將軍想必不知,何叔龍(何夔)身邊常帶著毒藥

    「毒藥?」曹丕吃了一驚。

    司馬懿連忙搖搖手道:,何叔龍帶著毒藥,可不是想對丞相大人有所不利,而是生怕一時過錯而受辱而已。何叔龍乃陳郡名士,其曾祖曾為安帝時車騎將軍,其人與母兄居,以孝友著稱,袁術嘗脅令其說降太祖,為其所拒,名聞於淮南,他在丞相府依然不能自存。其他人可想而知

    曹丕抬起手,摸著頜下地鬍鬚沉默了半晌。曹操性子急,又是個信奉法家的強權人物,手下人稍有差錯,拉出去扒了褲子打屁股地事時有發生,在丞相府的掾屬的不止一個兩個被打過。司馬懿說的這個何夔性格又強直,倒是真有可能帶著毒藥以救自全。名士嗎,當然要面子。這麼一個大人物在大眾廣庭之下被人脫了褲子打屁股,確實有些不太好看,與刑不上大夫的古禮也頗不符。難道那些名士就是因為這個不願意入府做事?

    「丞相大人久在軍中,用軍中之法行事,也是在所難免之事。」曹丕不好說曹操地不是,一來他不敢說,二來他說了也不是好事,司馬懿他們家家規極大,很重孝道。即使他現在也是個丞相府的官吏了,回家的時候看到老子司馬防還是畢恭畢敬的,吃飯的時候老子不動筷子,他們弟兄幾個也不敢動。在這樣的人面前說曹操地不是,只怕反而會受到司馬懿的鄙視。落一個孝的印象。「不過如今天下將定,時移境遷,自然不會那麼嚴苛了。\*\/\」

    司馬懿笑了笑,連連點頭:「將軍寬宏待人,自然不會如此,我說這個,只是說以前地情況對那些世族的吸引力不大。他們本不是治亂之才,又有這些嚴刑峻法如攔路虎一般,他們不願入府做事,也在情理之中。等到將軍用事。以禮待人。他們消除了疑慮,自然不會再有擔心了政,還需要拉他們來撐門面嗎,關鍵的是現在,而不是以後。他揮了揮手,對司馬懿示意不用再繞***了,直接說點有用地。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不知將軍想過沒有。」司馬懿賣了個關子。

    「什麼問題?」曹丕有些不快的皺著眉頭。

    「天下有事,丞相大人三出求賢令以應時節,丞相府內固然有不少謙謙君子,可是也有不少凶佞之人,丞相要倚仗他們做事,自然要寬容他們一二。陳長文雖為風紀之職,可是他並無實權,一有糾察,輒為丞相寬恕,郭奉孝有奇才,雖品行不端,卻是丞相極親近之人,丁文侯(丁斐)能將官印賣了換餅吃,屢次違法,卻退而又進……」

    司馬懿說了一半,停住了,丞相府中小人多,君子少,這些以經術為根基的人不願意與這些人為伍,所以不願意來做官,不願意同流合污。曹丕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要按這個說法,那曹操顯然就是品行最不端的了,他從小就是洛陽城裡地一個惡少年,到現在六十多年了,已經是大漢朝最顯赫的丞相大人,可是依然不是那種謙謙有禮的君子,司馬懿雖然沒有說曹操是小人,可是這話裡卻透著這樣的意思,這讓曹丕有些不太願意接受。

    要不是現在有求於這些人,他才不想理他們呢。他想了好久,這才勉強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司馬懿說道:「那仲達以為當如何?」

    司馬懿暗自笑了笑,他知道曹丕沒有其他的退路,所以才故意說這些話來刺激他,以試探他地心思和氣量。如果曹丕不知輕重,發了怒,那他立刻告罪,然後轉身走人。說實在的,他也不願意和曹家的人在一起,曹操不是個君子,這個曹夭不是什麼好人。\/*/\可是現在天下的大權盡落曹家,他既然已經入了仕,如果不依附曹家,那在仕途上就沒有出路。

    「將軍,亂世用才,治世用德。天下將定,丞相將老,將軍以外戚之重,眼看著就要獨掌天憲,如果再和這些士大夫不相往來,如何能治天下?」司馬懿鄭重的說道,他真半假,好像是說曹丕應該儲備人才為將來做準備,其實是提醒曹丕,你如果不和士大夫相往來,以外戚之重獨掌大權的可就不是你曹丕了。

    曹丕有些著急,司馬懿說的這些他都知道,問題是你得說些有用的辦法,讓那些士大夫為我所用才行啊,光說這些空洞的道理有什麼用,我說要用君子,他們就能信嗎?

    「將軍,我來之前,聽長文說過。他說初平以來,天下板蕩,民不聊生,背井離鄉者甚眾,古之鄉評薦人之法,現在已經難以推行。所以人才無由得進,才讓奸險之人充塞官途。如今要想大治,需得一好法子。挑選民間重德之人為官,逐漸淘汰那些品行不端之徒,使高德之人皆為重臣。如此法一立,則天下何愁不安,將軍何愁無人?」

    「這是什麼法?」曹丕有些莫名其妙,聽起來好像不錯,可是究竟是什麼法子,陳群來信也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

    「長文說,這是從軍中的九品之法沿襲而來。」司馬懿賣了個關子。不說了:「我也只是知道個大概,雖然覺得妙,卻說不清楚,將軍如欲知道詳情,當詳詢長文。他必然會說得比我更透徹。」

    「九品之法?」曹丕略微明白了一些。曹操當年為了選拔人才,曾在軍中實行過一九品之漢,由名重有聲望地人把各種人按才能和德行成為九等,寫成品狀備錄在案,這樣一有空缺地時候只要去查一下品狀,很快就能選到合適的人,用起來倒是蠻便利地。聽司馬懿這個意思,好像是陳群將這個辦法細化了,要推廣到其他地官員選用上去。不過,這個跟這些士大夫有什麼關係呢?

    「長文此法。\//*/\\重在中正的選用。中正必由貴重有望之人,由他們選出的人品行才有保證。那些小人自然進路無門了,這也符合古禮之賢賢的準則,將軍如果能行此法,則何愁有德之人不望風而至?」司馬懿抬了抬眼皮,靜靜的看著曹丕的臉。曹丕沉吟著,半天沒有說話。這個法子聽起來不錯,給了這些士家進身之階,只要有了一個領頭地,後面就會源源不斷的跟來,只是這個領頭的從何而起可是要行起來,卻不是一天兩天地事情,是不是有些遠水解不了近渴了?」曹丕有些遲疑的問道。

    「將軍,不遠。」司馬懿笑了笑:「將軍要立此法,當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可是只要將軍向丞相府請立此法,士大夫必然能知道將軍地重德之心,他們也就能知道將軍的心意了,自然不會再推三阻四。懿不才,願與叔業共行之勞。」

    「如此甚好。」曹丕笑著說道:「既然仲達有心,你現在又辭了倉舒那邊的差事,就到我這小小的鎮東將軍府中做個長史,如何?」

    司馬懿大喜過望,鎮東將軍府的長史可是個顯赫的位置,比原來那個帶兩千人的校尉好多了,如果要征遼東,那指揮地人馬可就是幾萬精兵了。他連忙拜倒:「敢不從命。」

    司馬懿做了鎮東將軍府的長史,很快就行動起來,他一方面替曹丕寫了奏表報到丞相府和朝庭,請立九品選人之法,廣招賢才,一面以曹丕代言人的身份,和鮑勳一起走訪了幾個大族。他的身份和鮑勳又不相同,鮑家不過是地方豪強,雖然鮑勳的祖父鮑丹也曾以儒雅顯而官至少府侍中,但是鮑家地儒學背景並不深厚,而且鮑信最大的官不過是個濟北相,而他司馬家就不一樣了,從高祖父司馬鈞任征西將軍開始,司馬家就世為兩千石,他的父親司馬防曾官至京兆尹,家學深厚,與眾多世家大族的關係都很好。有他出面,再加上他鼓吹的那個九品之法,那些世家大族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好處,爽快的答應了鎮東將軍府的征辟,一時之間,鎮東將軍府名士雲集。

    這些還都是次要的,更讓曹丕興奮的是,丞相府地那幫官員聽說了曹丕請立九品官人後,好多人向他表了善意,而這其中最重要地兩個人就是主持丞相府選官的崔琰和毛。

    崔琰和司馬懿地兄長司馬朗關係很不錯,如今聽說司馬懿在鎮東將軍府任長史,而上表請立的九品官人法和他的選人思路又很相符,立刻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在他的推薦下,一批冀州人陸續進入了鎮東將軍府,而毛自己就是陳留平丘人,對大批陳留人進入鎮東將軍府,也給予了不少支持,有了他們兩個人在暗中推波助瀾,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本來空蕩蕩的鎮東將軍府就有些人滿為患。

    有了那些大族的支持,曹丕備戰遼東的計劃進展得更順利了,九月底,一切事務相繼完成,曹丕向丞相府請撥糧草,並請調冀州曹仁部、涿郡太守趙雲、護烏桓校尉牽招及漁陽太守等部兵馬一起出征。曹丕並不指望丞相府能夠全部答應他的條件。他手中有夏侯所部近七萬人馬,有臧霸等部兩萬水軍,只要有足夠的糧秣軍械。他相信自己就能平定遼東。他信心十足,甚至在丞相府地答覆到之前,他已經讓臧霸帶著水軍先行出發。從東萊郡出海,直擊遼東郡沓氏城,吸引公孫康的注意力。只等秋收一完成,哪怕丞相府不給他另外調用糧食,只讓他使用青徐等地的物業。

    九月末,在路上了一個多月的吳質聽說了曹丕即將大舉征遼東的事。快馬加鞭趕到了陳留,曹鼗看大喜,他正在想著吳質呢,吳質就來了。他連忙讓人把吳質請進去,一見到吳質曹丕吃了一驚。吳質不僅氣色很不——這可以理解,剛被罷免兵權,氣色不可能好得起來——而且臉色也不好,一看到曹丕,他只是拱了拱手,卻沒有欣喜的表情,不免讓曹丕百思不得其解。

    「季重,為何如此?」曹丕笑著說道:「我正差一員重將呢,你怎麼現在才來,而且臉色這麼差。是不是還耿耿於懷?別想了。不就五千人嗎,到了我這裡。讓你帶一萬都不是問題。」

    「將軍……」吳質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囁嚅的說道:「聽聞將軍欲立九品之法,不知質當為……幾品?」

    曹鼗愣,隨即笑了,他看著吳質那副惴惴不安的樣子,越想越覺得好笑,抑制不住地放聲大笑起來。吳質是濟陰人,他家不是世族,而是寒門,他才學通博,卻又不甘心做個農夫,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就爭取進入上流社會,從來不與鄉里人來往。他套上了曹丕,但是鄉里人卻不給他面子,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稱道,就連他交好的董昭都有些看不上他,不願意為他品題。曹丕欲行九品官人之法,以他吳質地名聲,別說高品級是不可能的,只怕能不能入品都是個大問題,這麼一來,他豈不是跟著曹丕白混了這麼多年,最後卻一無所有?如果真是這樣,他辛辛苦苦的跑到陳留來幹什麼?還不如留在關中,和朱鑠一樣改投曹衝門下呢。

    現在見到曹丕發笑,吳質心裡患得患失的心思更重,他的額頭冒出汗,在滿面灰塵的臉上蜿蜒而下,流出一條濕濕的溝,宛如一條蚯蚓,看起來狼狽之極。

    「季重。」曹丕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吳質身側,沉聲說道:「季重,你聰明一世,怎麼糊塗一時了?這品藻人物雖然權在中正,可是最後決定權還是在我地手中啊,如果大功得成,你何憂富貴?你濟陰吳家,又怎麼可能還是單家?再說了,這不是剛剛請立嗎,且不論丞相府能不能應允,就算要施行,也要幾年的適應期,有這幾年的時間,你還不能逞你的青雲之志嗎?」

    吳質一怔,立刻明白了曹丕的意思,心中地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只要曹丕保住了權位,他吳質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呢,這是曹丕給他的承諾啊。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如何立功,如何能幫曹丕保住他的繼承權。他連忙轉過身子,拜服在曹丕的面前,頭幾乎磕到了曹丕的絲履上,他抽質一時糊塗,想錯了心思,還請公子恕罪。」

    曹丕聽他不稱自己將軍,而是稱自己公子,心頭一熱,他彎下腰,拍了拍吳質的肩,歎了一口氣說道:「季重,你我相知多年,如何一時亂了陣腳。你啊,關心則亂,關心則亂啊。」

    「屬下知錯了,屬下知錯了。」吳質喜極而泣。

    「起來,我們還有大事要辦。」曹丕雙手扶起吳質來,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季重,時間不多了,機會……也不多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5 01:38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五節 添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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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質感激莫名,他在地上又磕了兩個頭才重新坐起身來。曹丕讓人拿來了水,讓吳質洗乾淨臉上的灰塵,又讓他吃了點東西墊饑。吳質連連致謝,也不推辭,就當著曹丕的面吃了一些。看著吳質狼吞虎嚥的吃東西,曹丕心情很不錯,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也喝了兩杯,對於司馬懿和吳質兩個人,他更喜歡面對吳質,不僅是因為吳質對他忠心耿耿,幫他出了好多主意,更重要的是對於司馬懿這個世家子弟來說,吳質是個沒有前途的單家子,他只有緊跟著自己才有出路,而且他的家世沒有可稱道的地方,曹丕雖然在那些世家大族面前沒什麼可說的,在他面前卻有足夠的心理優勢,能夠體會到更多的尊嚴。

    吳質匆匆的填飽了肚子,抹了抹嘴,一仰脖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嚥下嘴裡的食物,然後拱拱手對曹丕說道:「謝公子賜食。質有一言,請公子參詳。」

    曹丕笑著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客氣,有話直說。

    吳質搓了搓手,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我覺得遼東雖然要打,但是將軍不必親臨。」

    「為何?」曹丕愣了一下,反問道。

    「公孫康不過倚仗著遼東地遠,中原不安無遠顧,他才能偷安一時。他能佔據遼或是公孫家有什麼要基。如今有前將軍領大軍出征。還有臧霸等人率水師為輔,水陸並進,攻克遼東實在是小事一件,所要考慮地不過是所用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吳質用舌頭舔了舔牙齒,將嵌在牙縫裡的一塊肉屑舔下來。嚼了兩下。咽進肚子裡,又接著說道:「遼東離鄴城近三千里,萬一鄴城有事,將軍能趕得回來嗎?丞相大人到現在也沒有立王太子,也沒有立夫人為王后。其意在車騎將軍明已。所疑慮者,不過是他身體尚可,再者尊兄過世以後,將軍就是嫡長子,他不得不顧忌著眾臣的意思罷了。因而他只有待車騎將軍立大功,建威名。以取其水到渠成之意。」

    吳質直截了當的說穿了曹家地現狀,沒有一點拐彎抹角,直接說曹操地意思不在曹丕,曹丕的臉色一下子有些難看,不過他也知道吳質這麼說,而沒有和他說虛話,正是他忠心的表現,他想了好一會,點了點頭。\*\/\喃喃的說道:「我豈有不知之理,勉力征遼東,也就是想立點功勞。我雖然無德無能,可是我畢竟嫡長子,又無過失,他要廢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吳質點點頭,正色說道:「將軍想得是對,將軍是嫡長子,沒有犯過錯。聲譽也一失。丞相大人要廢長立幼,確實有承受很大的壓力。可是將軍想過沒有。丞相大人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他有可能還能活到**十歲的高壽,也有可能就在……」吳質猶豫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曹丕的臉色,曹鼗點也沒有意思到吳質在說曹操可能早死是個不敬的話題,還在出神地想著心思,臉上有一絲憤怒,還有一絲凶狠。

    見吳質說了一半停住了,曹丕有些不解的催促道:「說啊,怎麼說了一半就停道:「如果將軍遠在遼東,而丞相大人一時有所不測,那麼他就可以明正言順的以將軍不在身邊為由,而將大位傳給車騎將軍。到時候眾人就算有什麼意見,也群龍無首,將軍將如何對付?」

    曹丕猶豫了一會,有些不自信的說道:「丞相大人的身體還好得很,應該不會軍,這種事自然不會發生。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丞相大人意在車騎將軍,他不會不利用這個機會,再說了,他就算沒有事,會不會裝出突發急病,先立車騎將軍為太子?名份一定,將軍就算從遼東趕回來,木已成舟,將軍又能如何?以車騎將軍之能,再有丞相坐鎮,何事不能成?」

    曹丕的臉白了,吳質果然高手,一下子就想到了這種有些流氓卻極其有效的招數。要說按老曹地性格,他如果想在不引起大紛爭的情況下把王位傳給曹沖,還真有可能玩出裝病立太子這一招。這麼說,遼東真的不能去了?

    「兗豫青徐諸州在丞相府的掾屬確實多,他們能因為九品官人法而偏向將軍,不可否認,確實有可能,可是將軍覺得他們會在將軍不在的情況與丞相大人力爭嗎?」吳質跟著又追問了一句。

    曹丕沒有回答,這個答案很顯然,如果他不在鄴城,那些人就算有什麼想法,也不會跟曹操硬頂,讓他們在旁邊叫兩聲壯壯聲勢可以,讓他們衝到最前線去,希望等於沒有。\*\

    「倉舒……不也是在關中嗎?」曹丕還有些猶豫。

    「關中離這裡不過千里,而且全是坦途,將軍以為,一旦有事,將軍能趕在車騎將軍前面回來嗎?」吳質搖了搖頭,很鄭重的問道。他頓了一頓,又說道:「關中無事,車騎將軍逍遙自在,每日之事,不過到四處轉轉,他隨時可能帶著親衛騎趕回鄴城,最多三五天時間,他到達鄴城的時候,只怕將軍消息還沒有接到。而將軍正在前線廝殺,就算接到了消息,也不可能放下大軍立刻趕回鄴城,如果不幸而言中,那麼就算將軍蕩平了遼東,又有何用?」曹丕沉寂不語,吳質說的這些話提醒了他,再大的功勞又有什麼用,蕩平遼東難道還比平定西涼的功勞更大嗎。他在戰功上反正已經不是曹沖地對手,還有沒有必要再冒這個險?他在關中打過仗,知道嘴上說說戰略是一回事,可是真正打起來又是一回事,為什麼曹沖打了這麼多年地仗。從來不上第一線。他那麼好的身手,卻沒親手殺過一個人,為什麼?還不是知道戰陣凶險。

    他不是曹彰,不是以征伐為愛好地曹彰,他要去遼東一方面是要立功。另一方面也有賭氣的成份,就是想讓別人看看,曹沖能打仗,他曹夭能,儘管他地戰功沒有曹沖顯赫。

    可是如果因此把機會白白地送給曹沖,這個氣賭得代價未免有些太大了。

    吳質見他面色變幻不停。知道他心裡鬆動了,接著又說道:「戰功雖然顯赫,卻不是王者所為。孝武皇帝武功蓋世,可是他從來沒有親臨戰陣,而是以衛霍為爪牙。將軍有爪牙為何不用,而欲自為爪牙?勝不足恃,敗則為一世辱,將軍又何必冒這個險呢?車騎將軍險勝西涼之後,由領軍將軍征西域。自己卻回駐關中,而他將征北的大功讓給鎮北將軍,又豈是謙讓二字可說的?」

    「季重,你說的……有一口氣,仰起頭看著屋頂的帷幕,半晌無語。曹沖掙夠了戰功,才二十一歲就可以退居中樞,從此不用再在陣前廝殺了,他這個做兄長地,卻還要為一份戰功而親冒矢石。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要論跟在曹操身邊上戰場見世面。\*\他可比曹沖早了好多年啊,現在的差距卻這麼大。看來自己真不是打仗的料,要想靠戰功打敗曹沖,顯然是不現實的。這個結論雖然讓曹丕不願意接受,但從理智上來看,卻又不得不接受。

    「我再想想。」曹丕無力的對吳質搖了搖手:「你遠來勞頓,先下去休息休息,我到時候再與你商議。」

    「喏。」吳質見曹丕的神情有些頹喪,知道曹丕地心情很不好,不好再說,連忙拜退。

    玄武池。

    曹操躺在躺椅上,輕輕的閉著眼睛,聽著丞相軍謀路粹讀著曹丕發來的請求調撥糧草軍械的文書,曹植站在他的身後,輕輕的搖著躺椅,中等身材、面容清瘦的楊修垂著眼簾,靜靜的站在曹植的身邊,兩個美人宋姬和媚姬坐在遠處地席上,不時的向這邊瞟一眼。媚姬從來了之後就沒看到過曹操處理政事,今天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未免有些好奇,要不是宋姬拉著她,她真想湊過來聽聽。宋姬則安已經乾淨之極的案面,打量著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酒杯佳餚,看看上面有沒有灰塵。晶瑩的水晶杯裡,蕩瀾著血紅色的西域葡萄酒,這是車騎將軍曹沖特地從西域購回的,說是對老年人身體有好處,讓曹操每天喝一盅,這已經成了曹操的生活習慣,雖然曹操很不喜歡葡萄酒的口味。

    路粹讀完了公文,略有些緊張地將公文放下,抬起手擦了一項頭地汗,雖然已經是九月下旬了,天氣也不是很熱,可是他還是直冒汗。

    曹操久不理政事,丞相府的政務一直是曹植在代勞,有事就和下面地掾屬商量著辦,通常情況下只要把結果告訴曹操就行。而今天之所以到玄武池來向曹操親稟,就是因為曹植的意見和以路粹為代表的丞相府掾屬意見不一致。曹丕請求調拔七萬大軍一年的糧草,還有大量的軍械,曹植不願意他立了戰功和曹沖抗衡,借口說數量太大,難以一下子調撥齊全,不想答應,而路粹得了曹丕的好處,一心想著促成他的大功,力爭征遼東的好處,說丞相府應該大力支持才對。曹植一時沒了主意,轉而向楊修請教,楊修卻不像以前一樣給他出主意,而是勸他把路粹一起帶到玄武池來,由曹操決斷。\*\\

    連楊修都不支持他了,曹植就更不敢決斷的了,他只好了玄武池,讓他當著曹操的面宣讀曹丕的公文,看曹操怎麼處理。現在路粹讀完了,曹操卻像是睡著了,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的眼皮偶爾跳動一下,曹植真會以為他是睡著

    屋裡一時安靜得有些過份。連遠處媚姬輕輕地嬌笑聲都清晰可聞,外面清風漸起,擋風的帷帳被風吹得飄起,拂動了曹植的腳邊,一縷風吹了進來。吹得他渾身一陣發涼。

    「你們怎麼看?」曹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卻誰也沒看,而是淡定的看著飄動地帷帳。

    曹植有些猶豫,他看了一眼楊修,楊修地眼皮垂得更低了,兩隻手握在一起。似乎也要睡著了。路粹卻心急的看著他。曹植見躲不過去,他這個代理丞相的當然要先解釋一下自己的意見,他張了張嘴,卻覺得嘴裡發乾,只得先嚥了口唾沫,才吞吞吐吐的說道:「兒臣以為。遼東太遠,大軍遠征消耗太大,如今新政剛剛開始,尚未見功,不宜……抽調太多。」他偷偷瞅了一眼曹操地眼色,又接著說道:「兒臣以……為,遼東公孫康雖然意圖自立,可是他並沒有自立,還是用的朝庭所給的遼東太守、武威將軍的印信。如果朝庭貿然起兵去攻,未免有些……不妥。不如派一個使臣去遼東,宣示朝定能不戰而勝,免起……刀兵。」

    曹操咧著嘴無聲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又問路粹道:「文蔚,你看呢?」

    路粹見曹操發話,連忙說道:「屬下以為,公子所言不妥。公孫康雖然與朝庭地公文上還用遼東太守、武威將軍的信印。可是他在遼東自立為遼東侯、平州牧。又分遼東為遼西中遼郡,私置太守。越海收東萊諸縣,置營州刺史,早就不把朝庭所封的遼東太守放在眼裡,這不僅是遼東人盡知,就是朝庭也是知道的,如何還能說他沒有自立?如何能說他眼中還有朝庭?」

    曹操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曹植的臉色立刻一變,路粹卻得到了鼓勵,精神倍增。

    「要說糧草數目,車騎將軍七萬人征西涼,用的糧草除少量是從河東郡輸運的以外,大部分都是從南陽、南郡和漢中運送過去的,那裡山路崎嶇,運輸的難度更大,都能運到,何以遼東不能?遼東雖遠,可是有河海之利,事半功倍,比起運到西涼,可容易多

    路粹口若懸河,話裡話外地拿曹沖征西涼和曹丕征遼東相比較,意指曹植心存偏頗,用心不正。\\*\曹植有些惱怒,卻因為路粹所說的正是他心中所想,一時心虛,又擔心曹操責怪,面紅耳赤,不知所措。南尹劉大人的新政執行一年,諸郡豐收在即,據說今年的收成將比往年增長五成,以如此豐收之勢,支付七萬大軍一年的糧秣,何難之有?更何況還有青徐兗豫冀幽六州的財賦可以襄助,別說是一年的糧秣,就是一下子提供兩年的糧草,也不是不可能的。」

    路粹掰著手指算了一筆帳,把大軍所需的糧草怎麼調配,從哪個州調配多少,都算得清清楚楚,曹操聽了連連點頭,讚道:「文蔚說得好,陳留多才俊,果然不虛此言。」

    「丞相過獎了。」路粹心花怒放,連忙謙虛了幾句。

    曹操哈哈大笑了幾聲,抬起手拍拍肚皮,發出通通地聲音:「子建,你真是腹中空空啊,這麼明顯地帳都不會算,看來你確實不太適合政務。」

    曹植面色一灰,連忙低下頭說道:「兒臣知錯了,還請父親責罰。」

    曹操抬了抬頭,曹植連忙上前一步,把他扶起來,曹操從躺椅上坐了起來,靜靜的坐了一下,又試探著站了起來,扶著腰走了兩步,活動了一會兒,這才回過頭對路粹說道:「文蔚,你說得很有理,遼東公孫康不臣之心久矣,如今天下平定,他也沒有遞表祝賀,恐怕他正忙著備戰。依我之見,要打,就得快點打,大軍去得越快,他地準備越不充點開心得飛起來,曹操這話的意思不僅是支持曹丕去打,而且是要全力以赴了。他不敢多話,生怕打斷曹操的思緒,略有些緊張的聽著曹操的下文。

    「子桓所請的糧草、軍械,全部如數調拔給他,那個……那個軍械,還是以南陽工坊地質量最好。丞相府發急令,讓南陽太守諸葛亮如數調拔,不得有誤。另外,發令給倉舒,讓他從軍中調一些攻城方面的好手給子桓。像那個張……張什麼來著。就是張子布的那個侄兒?」

    路粹連忙應道:「張奮張文敬。」

    「對,就是他,讓他帶些人一起到遼東去,有了他,攻起城來更容易一些。」曹操一拍腦袋。哈哈大笑道:「年紀大了,有些人名都記不全了。」

    「哪裡哪裡,丞相日理萬機,偶有忘卻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路粹連忙笑著拍馬屁。張奮是曹沖軍中輜重營的校尉,是主管軍械地第一把好手,曹操能把他調給曹丕。那可是對曹丕寄托了很大地希望的,對於曹丕來說是個好消息,對於不喜歡曹沖而喜歡曹丕的路粹來說,當然更是個好消息。張昭是徐州人,這次曹丕在徐州大肆招攬名士,張昭的兒子張承、張休都被征辟調到曹丕帳下,只怕張昭也跑不掉了。張昭如今是天子面前的紅人,德高望重。就連曹操也要禮讓三分,張昭地態度,對天子有很大的影響力。

    「還有,文蔚,你頗知軍機,上次在荊州沒有多少機會施展,遼東可能是最後一戰了,你不去可能就沒有機會了,去跟著子桓吧,好好立個戰功。說不準能和你兄弟一樣做個將軍。」曹操指點著欣喜若狂的路粹笑道:「君莫負我啊。」

    「屬下不敢。」路粹大聲叫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實在太興奮了。本來以為想辦成這件事要費些周折,沒想到卻這麼順利的辦成了,而且還給自己撈了個上戰場掙軍功的機會,這可是他在夏口被關羽打得大敗之後一直夢寐以求的好機會啊。遼東雖然遠,卻不難打,他又立了這麼個大功勞,曹鼗定不會虧待他,到時候做個將軍也不是不可能地。

    「起來吧,你帶著丞相府的命令去南陽,押運著軍械立刻上路。」曹操揮揮手說道。

    「喏。」路粹應道,站起身來走了出去,臨走之前,還瞟了一眼冷汗直流的曹植,充滿了勝利者的喜悅,可以想見,曹植今天這一頓批是免不了了,說不定這代理丞相的美差也沒了。沒想到啊沒想如此之豐。

    曹操看著路粹走了出去,又對著楊修揮了揮手,楊修會意,也連忙退了出去。曹操看著他退出了水榭,一直退出了豢的警戒線,這才緩緩的回過頭來,看著汗流滿面的曹植,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凝固了,他盯著曹植看了半天,看得曹植的頭幾乎垂到了胸前,才慢慢的歎了口氣說道:

    「子建,你今年多大

    曹植羞慚不已,卻沒想到曹操問了這麼一句,他愣了一下連忙答道:「兒臣今年……二十五了。」

    曹操回過頭,看著秋風漸起、波光粼粼的水面,淡淡的說道:「子建,為父當年二十歲就為洛陽北部尉,造五色棒,打殺蹇圖,京師震動,無敢犯者,你都二十五了,代行丞相事卻連這些人都控制不住,如何能讓我放心。」

    「父親……」曹植有些哽咽了,「兒臣無能,鄴城最近都在傳說那個九品官人法,不少官員都到丞相府來問及此事,兒臣不知該如何答覆。這九品官人法丞相府還沒有下達眾人商議,如何傳得滿城風雨的,兒臣真是……無地自容。兒臣不是施政的幹才,請父親除去我的職務。」

    「除去你的職務?」曹操笑了一笑,回過頭看了一眼曹植:「那你想幹什麼去?讓你去寫詩作賦,卻讓我這垂垂老象條狗,你這豎子的孝心還真是不錯啊。」

    曹植一驚,連忙解釋道:「父親,不是兒臣不孝,是兒臣實在無能。兒臣也想像倉舒、子桓一樣能替父親解憂,可是兒臣地能力實在有限,幫不上忙反而鬧出這些亂子了。只好……」

    「嘿嘿嘿,還真是被倉舒說中你了,你才是高,文是妙,可是卻不是這些齷齪地人的對手。」曹操嘿嘿笑了幾聲,手拍著朱紅地欄杆,想了想又說道:「既然如此,你寫封信給倉舒,文倩和小玉兒都生了吧?他怎麼也不回來抱給我看看?難道還要老子跑到許縣去看孫子不成?」

    「真是呢,我今天剛聽說倉舒又添了兩個兒子,還未來得及說與父親,怎麼這事……父親已經知道了?」曹植有些意外的看著一臉忿忿不平的曹操,有些詫異的想道,荀文傅和蔡璣同一天生了兒子的事怎麼這麼快就傳到曹操的耳朵裡

    曹操回頭看了曹植一眼,得意的笑了:「添丁這種大事,我這個老頭子當然會比你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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