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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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837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1 14:07
第六卷 風乍起 第三十五節 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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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家湖和三眼塘之間不到四百步的通道在兩岸嘩嘩的湖水之間沉靜無聲,幾個曹軍士卒站在營門前的敵樓上,全神貫注的盯著東方的夜色,雖然他們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但他們卻不敢大意,十里以外就是張飛的大營。如今張飛已經被圍住了,糧草也快要斷絕,誰知道張飛會不會發瘋,他手裡可還有著上萬的人馬,一旦急了眼過來偷襲,就憑現在這幾千人,根本不是對手。

    所以守夜的士卒提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戒備著。

    「隊率,你聽,前面好像有聲音。」忽然一個士卒拉住了身邊的隊率,小心的說道。

    隊率看了他一眼,側著頭細聽了聽,遠處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音,他運足目力看了看,卻什麼也看不到。他跳下敵樓,一下子趴在地上,將耳朵貼在地面上傾聽,臉色立刻大變,翻身跳起,縱身大呼:「擊鼓,敵襲!」

    敵樓上的士卒一聽,連忙搶到鼓旁,摘下鼓槌,用力敲響了示警的戰鼓,急促的鼓聲沖天而起,一下子打破了沉寂的夜色。

    遠處黑沉沉的夜裡,忽然亮起了上百支火把,接著很快又變成了上千支,形成數條蜿蜒的火龍,張牙舞爪的向前撲去。鋒將向條一馬當先,長矛斜指,對身邊的士卒厲聲大喝:「衝上去——」

    在黑暗中小心謹慎的走了一個時辰的士卒們復見光明,壓抑了很久的心情立刻找到了釋放的機會,他們齊聲大呼,揮動手中的武器,加快腳步向前衝去。對面的曹軍驚慌失措,一定是沒有準備,今晚一定能殺個痛快,打個大勝仗。掃一掃最近的晦氣。

    「殺——」前軍一千人吼叫著,一往無前,腳步聲越來越響。漸漸形成震耳欲地咆哮。

    對面的曹軍營中,報警的鼓聲此起彼伏,很快亮起了無數地火把,雜亂的腳步聲遠遠傳來,似乎其中帶著無邊的懼意。向條心中特別快意,他高舉著手中的長矛,嘶聲大吼。士卒如潮水一般從他身邊經過,撲上兩里步以外的曹營。

    七百步……

    六百步……

    五百步……

    向條興奮不已。聞名已久地五子良將樂折衝也不過如此。居然被自己劫了營。真是意外之喜。他揮起馬鞭。正要縱馬上前。忽然聽得前面一陣驚呼。隨即傳來一片慘叫。接著前鋒亂成一團。

    「什麼事?」向條大怒。指著一個親衛叫道:「你快過去看看。」

    親衛還沒跑幾步遠。一個士卒匆匆地跑了過來在向條馬前跪倒:「將軍。曹營在前面挖了一條深溝。我軍前鋒掉入溝中。死傷無數。向條吃了一驚。連忙來到前面。只見路中間出一個黑黝黝地洞口。洞裡傳來士卒們地慘叫聲。向條正要招呼人將洞口上亂七八糟地樹枝挑開。忽然聽到一陣怪異地嘯聲。他心頭一緊。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地兩個親衛已經和身撲了上來。一下子將他撲在身下。

    一陣箭雨帶著死神地獰笑。瞬息而至。

    被大路上忽然冒出幾個洞嚇住地士卒們還沒回過神來。好多人連盾牌都沒來得及舉起來。箭雨已經飛到面前。前排地士卒紛紛中箭。慘叫聲不絕於耳。

    前軍大亂。

    樂進坐在帳中,就著搖曳的燈光。細心的擦拭著手中地長刀。這把長刀是曹沖讓蒲元特地為他量身訂做的。樂進個子小,卻偏偏喜歡用長刀。漢軍的標準長刀四尺地。他的長刀五尺,幾乎接近他的身高。他這把刀的刀柄也比是的刀長出一些,可以單手持握,也可以單手持握。樂進就憑著這比別人長一尺的長刀,在將才濟濟地曹操帳下從一個帳下吏做到了折衝將軍,這其中不僅有他捨生忘死的勇敢,更有他多謀善斷的用兵天賦。

    曹沖特地為他打造了這把刀,據說用的是一塊隕鐵,孝桓皇帝延熹七年三月落在右扶風的,是蒲元花重金收購來的。這把刀和樂進以前用的那把刀規格一致,略微重一些,手感極佳,蒲元的手藝不是蓋的,說是削鐵如泥,基本上沒有什麼吹噓地成份。樂進拿到這把刀之後,一直帶在身邊,連睡覺都不開他一伸手就能拿到地範圍,每天晚上睡覺之前,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把刀抽出來,用絲帕細心地擦拭一遍,雖然這把刀到他手中,還一次沒用過。

    樂進臉上出如見到初戀情人一般的笑容,他得意的將刀豎了起來,映著燈光,打量著刀身上斑的花紋,瞇起了眼睛,愛不釋手,連遠處的喊殺聲都似乎沒有聽見。

    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手腕一抖,長刀化作一條銀龍,筆直的指向帳門口。帳簾掀開,一個中等身材,卻極是彪悍的大漢低頭走了進來,一抬頭看到指著鼻尖的長刀,他下意識的連退兩步,一下子撞在帳篷上,撞得帳篷轟的一聲巨響。人還沒站穩,他已經抬手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格了過來,只聽得「嗤」的一聲輕響,長刀被樂進手中的長刀如割紙一般截為兩斷,半截斷刀「當郎」一聲落在地上。

    「將軍?」那大漢這時才看清面帶得意的樂進,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著手中的長刀,立刻苦下了臉,心疼的看著手中的半截長刀:「將軍,你這是……唉呀,可惜了我這把好刀啊。」

    「扒皮周,你那也叫好刀?」樂進撇了撇嘴,隨手拿起身邊以前用的那把長刀扔過去:「這把刀賞你了,省得你天天眼紅。」

    扒皮周大名叫周奔,是個獵戶,力大無比,能生擒虎豹,他出售的毛皮都是最完整的,所以得了個外號扒皮周。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被樂進看中帶入軍中,做了他的親衛隊率。跟著樂進征戰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他打起仗來和樂進一樣不要命,有進無退。所以每次打完仗,他的長刀都要換幾把。自從樂進得了這把寶刀之後,他看中樂進原來用的那把三十已經很久了,沒想到今天樂進卻把這把刀賞給了他,讓他開心得咧著大嘴直樂,把要回報地事情都給忘了。

    「別笑了,快說有什麼事。」樂進一笑。甩了個刀花還刀入鞘,用刀鞘敲了敲周奔的胸甲,沉重的長刀在他地手裡輕若無物,如臂使手:「前面吵得很,是不是已經打起來了?」

    「哦!」周奔這才醒過神來,連忙將腰間的刀鞘抽出來扔給隨後衝進來的侍衛,一邊將樂進送的刀小心的插好,一邊得意的笑道:「將軍,正如你所料,張飛那個賊子向這邊突圍過來了。他們沒防著路上的溝,一下子掉進了好幾十個,接著又被我們一陣長箭撩倒上百個。那個前軍將領說不定都沒命了。」

    樂進呵呵一笑,輕輕地撫著下巴的短鬚:「這個張翼德當真以為我樂進好欺負麼?扒皮,前面全部準備好了?是三條溝吧?」

    周奔得意的一笑:「將軍,準備好了,這些降卒打仗不行,挖溝倒是真快。這才一個時辰,就有營前挖了三條溝,我估計張飛一定要氣得跳腳了。」

    樂進手中有三千降卒,一聽說跟著樂進來堵截張飛,他們都嚇得直哆嗦。在張飛手下久了,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很怕張飛,現在居然要和張飛打仗,對他們來說,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個個情緒很不安定。樂進卻對他們說。你們不用怕,張飛來了。我不要你們去打仗,你們的任務不是打仗,而是挖溝,仗一打起來,你們就給我退到後面去,最多運運軍械,打打下手,不要你們和張飛面對面的交戰。

    降卒們一聽說不要和張飛照面這才安了心,挖起溝來倒是很賣力。說實在的,他們雖然是降卒,但到了曹營之後沒有受到什麼歧視,除了衣甲軍械一時不能向曹軍看齊之後,伙食軍餉都和曹軍一視同仁,也能每天都吃上兩塊肉了。樂進也從來沒有歧視過他們,對他們也很照顧,不讓人欺負他們,現在又不讓他們上前線,只讓他們挖挖溝,哪能不盡力。樂進一聲令下,一個時辰的功夫,三千人在樂進的營前就挖下了三道寬兩丈,深一丈,長二百步的溝。

    「將軍,你還真是神了,這些廢物都能發揮這麼大地作用,也只有將軍能想得到。」周奔咧著大嘴笑道:「我就說嘛,將軍怎麼會對這些人這麼客氣,原來是準備讓他們挖溝的。」

    「這是公子教的。」樂進白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收拾了一下衣甲:「把降卒都撤到後面去,讓我們地人層層堵截,不要硬頂,打一陣子就放棄一道,能擋張翼德半夜就行了。」

    周奔應了一聲,剛要出去,樂進又叫住他,想了想說道:「把那些降卒撤到後面十里的蓮竹塘,在那裡再挖一條溝,要深,要寬,把塘裡的水引過來。」

    「諾。」

    周奔跑了出去傳令,過了一會兒又轉了回來,樂進已經在侍衛的幫助下穿好了衣甲,緊了緊腰間的長刀,大步出了帳門。

    張飛沒想到善戰無前的樂進居然挖起了溝,一上來就吃了個悶虧,連掉進去地和被後面的人推進去的,一共有二百多士卒掉進了坑裡被活活踩死。接著劈頭蓋臉射過來一陣長箭,又放倒百十個。張飛趁興而來的士氣一下子被打擊住了,士卒們深怕再次踩到溝裡去,看著眼前的路卻不敢前進,奔跑也就變成了龜速。

    張飛雖然惱火,卻不慌亂,他組織起士卒用盾牌掩擴護著長矛手上前挑開掩蓋物,填起了幾個通道,然後讓士卒們由通道上衝過去,和衝出營來嚴陣以待的曹軍廝殺。曹軍仗著有準備的地形,層層阻擊,有效的殺傷對手之後,有條不紊的互相掩護,一步步地後退。而張飛通過了第一條溝之後,又面臨著第二條溝,他們一邊要小心地探查。一面還要應付曹軍的攻擊,實在是苦不堪言。

    打了一夜,張飛損失了上千人。卻連樂進地面都沒有見到。天快亮的時候,樂進在張飛剛剛衝過第三道溝之後還在探查並不存在的第四條溝時,帶著親衛衝上來打了張飛一個反擊,終於讓寶刀嘗了血,然後在張飛組織起反攻之前逃之夭夭。這半夜時間,那三千降卒已經在五里外地蓮竹塘又準備好了一條溝,等著張飛向前跳。樂進一直跑到蓮竹塘,躲到那條溝後面,洗洗睡了,安安靜靜的等著張飛再來。

    張飛氣得面色鐵青,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略作休息,在樂進留下的營寨舊灶時生火作飯,然後讓士卒休息半天,再次起程,當他看到樂進悠哉游哉的坐在一條又寬又深的溝後面看著他笑的時候。他再也控制不住,破口大罵。正在等候張和黃忠消息的曹沖在張飛偷襲樂進地第二天中午就接到了消息,他在對孫尚香的直覺感到驚奇的同時。將馬謖等人叫來商議。黃崇、馬忠還在猜測張飛的用意,馬謖一聽張飛向西突圍並且緊跟著樂進不放,就立刻想到了那五千水師。

    「將軍,張翼德向西突圍,恐怕不僅僅是為了突圍,他現在的糧草決定了他不能堅持太久。我懷疑他打樂折衝是假。想取龍陽是真。龍陽是張達、范兩個降將鎮守,那裡有從臨沅運來的糧草,一旦張翼德騙過樂折衝轉道向西,合兵萬人強攻龍陽,兵力十倍於城中,又有他的餘威在,張、范二人只怕守不住龍陽。龍陽如果落入張翼德手中,他就可以得到足以支撐他半個月的糧草,更嚴重的是。我

    曹沖吃了一驚。立刻想到了後果,益陽的餘糧已經被消耗一空。自己帶過來地軍糧也極有限,如果龍陽被張飛奪了,臨沅就是有糧也運不過來,已方立刻會陷入被動,本來有利的局面就要大翻盤。他看了一眼馬謖,立刻攤開了地圖。

    「幼常,你能確定水師已經離開孱陵?」

    「將軍大軍已經過了江南,那五千水師留在孱陵也沒什麼大用,他一定是留下一點人虛張聲勢阻止江陵過江增援,卻悄悄的將大軍調上岸,然後集中力量攻擊龍陽,切斷將軍和臨沅地聯繫,這樣就算他拿不下臨沅,將軍也會陷入斷糧的局面。如果僅僅是依靠他現有的兵力,他如何會丟下向朗在此?將軍,不要猶豫了,立刻兵發龍陽,遲則生變。」馬謖的臉都白了,顧不得自己身體還沒復原,大聲疾呼,才說了幾句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曹沖也不敢大意,但是現在卻有一個問題,他們都在黃家湖東岸,要想趕到龍陽去,要麼直接向前擊破向朗,然後從北岸尾隨張飛而去,這樣路程近一點,但前提是要先打敗向朗。要到回軍向南,從南岸繞過黃家湖,這樣雖然沒有阻礙,卻至少要多出四十里的路程。

    「張飛打了一天,就是為了示弱,吸引我軍向北。」曹沖苦笑了一聲,拍拍桌上的地圖,轉身對張雄和殷文說道:「你們立刻出發,通知龍陽地張、范二將,讓他們小心防守,別被那五千水師鑽了空子。我率兩千鐵騎隨後就到,張、黃二位將軍也會在擊潰向朗之後趕赴龍陽。讓他們放心,我不會讓他們送死的,他們只要守住一天,就是首功。」

    張雄和殷文立刻轉身出了大營,帶著五百鐵騎呼嘯而去。

    曹沖接著給張和黃忠下令,張飛已經離開大營,請他們發力攻一次,如果營中實力不足,就盡快擊破向朗,然後由北岸向西追擊。

    「將軍,五千水師是否真的上了岸現在還是個未知,不妨讓嚴都督移師江陵一探究竟,如果水師真的上了岸,那嚴都督可以一戰而下,解除長江之上的威脅,從江陵直接運送軍糧,我軍可以免除斷糧之險,如果水師沒有上岸,我們在這裡就有機會圍殺張飛了。」黃崇適時的提醒道。

    曹沖略一思索,點了點頭說道:「有理,即刻傳令,請嚴都督逆水而上,小心試探武陵的水師。」

    「將軍,我軍如果向南。路程和向北相近,而且現在也不知道張飛究竟留下了多少人馬,張、黃二位將軍能否佔據全面優勢。」馬忠臉色凝重的想了想。在地圖上黃家湖的位置畫了一個圈說道:「將軍率領騎兵與其回軍向南,不如直接向北,助二位將軍擊潰向朗之後,再向西追擊。這樣時間也差不多,而且也可避免張飛虛張聲勢誘使我軍分兵之後,他回軍集中兵力破二位將軍。」

    「呵呵呵,德信此言甚是。」曹沖也一直在懷疑張飛究竟帶走了多少人。樂進地手下只有兩千精兵,其他三千人相當於是民夫,根本沒有上陣,張飛地兵力有多少他現在也不敢肯定。萬一自己帶著騎兵跑了,只留下黃忠和張七千人馬,張飛卻突然掉頭,集中一萬大軍殺他們一個回馬槍,那結果也不堪設想。騎兵再快,連續奔襲也吃不消。

    「向北,先擊破向朗再說。」

    向朗在大營裡度日如年。他一方面擔心對面的曹軍看出營中地虛實,大舉來攻,就以他這三千新卒。想要抗住兩倍於已的曹軍三天,希望實在太渺茫。另一方面他又擔心自己的兒子向條,跟著張飛向西去偷襲樂進,能否得手實在說不準。樂進是曹操帳下地名將,那名頭不僅僅是他喜歡屠城,更多的是因為他驕人的戰績。萬一偷襲不成,反中了人家的圈套,那就虧大了。向條又不是個喜歡動腦子的人,一旦陷入困境,凶多吉少。

    就在他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張和黃忠氣勢洶洶的殺了上來,黃忠打頭陣,張作後備,當他們發現營中地抵抗確實不力時。張也殺進了大營。七千人湧進大營。這一通好殺,向朗哪裡支撐得住。他這時才知道自己當時保證守三天是有些托大了,這才半天功夫,大營就宣告失守。

    向朗無奈,扔下了已經潰敗的大營,帶著幾百親衛狂奔,就在張遺憾自己的親衛騎不在身邊時,曹沖帶著兩千鐵騎趕到。他見張、黃忠已經拿下了向朗大營,心裡卻一點快意也沒有。這裡這麼弱,張飛那裡一定是很強了,他出發已經一天,自己能否追上他還真是個問題。

    此時,樂進派人送來了急信。張飛在追了他二十里之後,突然折向西,看樣子是撲向龍陽城了,他收到龍陽范、張二將傳來的消息,說城北出現了不明身份的軍隊,人數還不少,正在向龍陽急馳。他已經向龍陽進軍,但他手裡的人太少,一旦沒有了地利可用,恐怕不是張飛的對手,請曹沖立刻增援。

    「靠!」曹衝破口大罵,這個張飛哪裡是什麼粗人,簡直比猴還精啊,先是退到這麼一個鳥地方讓自己為是否分兵而猶豫不定,這權衡再三,總算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比較穩妥的辦法,他卻玩了個壁虎斷尾,扔下三千新卒,帶著精銳去斷自己的命脈了。更讓人生氣了的是,他居然能瞞過自己地情報系統,把五千水師偷偷的拉上了岸。

    「將軍……」張松慚愧的看了一眼曹沖,自責不已。他手下地人不少,卻沒想張飛居然有辦法不聲不響的將五千水師調到了龍陽城北。

    「呵呵呵……」曹沖氣極反笑,鬥志昂揚:「這樣才有意思嘛,我倒要看看這個白張飛究竟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令明、彥明,今天就看你們龍騎能否發威了。」龐德和閻行轟然應諾,一撥戰馬,各帶著一千鐵騎飛奔而去。

    「兒郎們,隨我來!」曹沖一拎馬韁,烏丸名駒如離弦之箭,衝出了戰陣。身後龐會和曹善帶著一百親衛騎,孫尚香帶著二十女衛,典滿帶著二百虎士,郝昭帶著八百鐵甲軍,緊緊跟上。

    三千鐵騎繞過黃家湖,成倒品字形,向龍陽城飛奔。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1 14:17
第六卷 風乍起 第三十六節 且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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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州,柯郡治故且蘭,殺聲震天。

    劉備率大軍退出昧縣,趁著龐統整編建寧郡兵的時候,他晝夜兼程,急退五百餘里,進入柯郡內圍住了柯郡治故且蘭城。柯郡丞、代領柯太守的雍沒想到劉備打仗不行,逃起命來卻是一等一的好手,根本沒來得及防備,就被劉備率一萬大軍團團圍住。

    雍很識相,知道自己當初在朱提羞辱劉備羞辱得很到位,所以劉備在龐統大軍隨後就要追過來的情況下還能擠出時間到故且蘭來,絕不是為了來跟他敘舊,而是要取他的首級來了。他一面派人向龐統求援,一面將城中的大姓全聚攏起來,聲淚俱下的再痛訴了一次劉備在昧縣的惡行,拍胸脯打板凳的保證,拿出他截獲的諸葛亮的信告訴這些人,鎮南將軍的親信法正法大人已經帶著精兵殺到了舞陽,劉備的後路已經被鎮南將軍斷了,他沒幾天蹦了,只要撐過這幾天,大家以後都是有功之人,他一定會向鎮南將軍大人請求減免柯郡三年的賦稅,同時不讓其他郡的人染指柯郡的商業。

    郡中的大姓都吃過劉備的苦頭,知道這位皇叔不是個什麼真仁慈的角色,再說前段時間在雍的鼓動下,他們已經對劉備的糧道下過手,嘗了點好處的同時,也跟劉備結了仇。這個時候想再投靠劉備,縱然不死,也要扒層皮的。更關鍵地是鎮南將軍府長史龐統在昧縣談虜山用七千人馬就擊潰了劉備一萬五千人。現在他又得到了昧縣蠻人的兵力被充,將軍龐羲又奉命帶著一萬人緊急增援,朱提太守李嚴又整合了五千郡兵,總共有兩萬五千人將開到這裡,就算劉備能拿下故且蘭他也守不住。他可以走,而自己不能走,所以投降劉備最多只能多活幾天而已。而不投降劉備,他們全力防守,或許還能死裡逃生。

    因此雍的表演很成功,獲得了大家的一片同情,他們整合了城中所有的精壯男子,總共五千多人,全部上城死守。雍深知這次非同小可,他散盡家財。不惜血本下達了懸賞。不管是死是活,哪怕抓到劉備一隻手,賞錢百萬。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生性軟弱地柯人也禁受不住百萬錢的誘惑,一個個忽然之間爆發出了無比的勇氣,居然奇跡般地在劉備一萬大軍的猛攻下守了一天,硬是保住了城池。

    繞城而過的沅江因此成了血江。

    劉備又急又惱,一萬大軍在城下狂攻了一天。明明知道城頭就是些雜牌兵——別說精兵了,就是衣甲齊備的郡兵都不過千——其他的都是些拿著武器的百姓,居然讓自己寸步難前,這真是邪了門了,進柯郡的時候勢如破竹,現在怎麼都變了性,一個個悍不畏死了?

    雍,一定是雍這個豎子。

    一想到雍,劉備的太陽**就猛跳。在朱提城下他被雍罵得狗血淋頭。這輩子都沒吃過這種羞辱。讓人終生難忘,要不然他也不會不顧殷觀等人地勸說。一定要來故且蘭打一仗了。

    「殷主簿,我軍軍糧還有幾天?」劉備看著愁眉不展地殷觀,故作輕鬆的笑了兩聲。

    「還有一天。」殷觀有氣無力地應道。

    「夠了。一天時間。我一定能拿下故且蘭。只要進了城。糧食問題就能解決了。到時候我們穩穩當當地固守柯。等雲長來再和龐統決戰。」劉備嘿嘿地笑著。笑聲裡卻沒有一點輕鬆地意思。一天地糧食。也就意味著自己如果拿不下故且蘭。後面就得餓著肚子跑路了。這實在是個噩夢。

    「子龍那裡可有消息?」劉備獨自笑了一會。見眾人都皺著眉。也覺得有些無趣。咳嗽了一天問道:「龐統離這裡還有多遠?」

    趙統連忙出列應道:「主公。父親上午剛送來消息。龐統軍離苗嶺還有三十里。以他們地行軍速度。應該今晚明早才能到達苗嶺。」

    「哦。」劉備點了點頭。暗自鬆了口氣。看來龐統要想擊敗趙雲到達城下。至少也得後天了。自己還有兩天地時間。

    殷觀見劉備如釋重負不禁搖了搖頭。他想了想還是走上前說道:「主公。龐統用兵奇詭。他雖然進軍速度不快。卻保持得極有分寸。很難說他會不會趁著我軍攻城地時候突然趕到城下。我軍如果明天還不能拿下故且蘭。後天就要面對城裡城外地夾擊。形式極為不利。就算拿下城池。也是疲憊之師。面對龐統地大軍。我們還是沒有什麼勝算可言。」

    劉備有些不滿,這些他都知道,之所以不說就是不想擾亂軍心,你這麼說顯得你聰明嗎?只是為了照顧大家的情緒他沒有發火,而是扯了扯嘴角擠出一絲笑容道:「殷主簿莫要擔心,子龍神勇,有他在苗嶺,龐統一時半會過不來。最遲後天雲長就能到此,我們合兵一處,一定能拿下故且蘭。」他站起身來,伸手示意了一下劉封、趙統,以及糜竺的兒子糜威:「我手下有這麼多的少年英雄,拿下故且蘭算什麼難事,封兒,你說是不是?」

    劉封咧著嘴笑著,一挺胸脯:「父親說得正是,明天一早,我就率親兵殺上城頭,斷了雍那豎子的狗頭,為父親消了胸中惡氣。」

    趙統笑了笑,沒有說話,糜威卻挺了挺胸脯,也要抖抖威風,偷眼看了一眼父親,卻見糜竺愁眉緊守,不由得把剛挺起來的胸脯又縮了回去。劉備看了一眼糜威,又看了一眼糜竺,不為人注意的皺了皺眉頭。

    「主公。關將軍離大營十里。」一個傳令兵大步進了帳,跪倒稟報。

    「真地?」劉備一躍而起,身體一衝,差點摔倒在地,旁邊地劉封連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劉備站直了身子。一抖手撥開劉封,衝到傳令兵的面前一把抓住他地衣領,欣喜的大叫道:「真是雲長來了。他帶了多少人馬?」

    那個傳令兵吃了一驚,連忙回道:「關將軍帶了五千人馬,還有好多糧食。」

    「太好了。」劉備狂喜,大聲叫道:「諸將隨我出營去迎雲長,他到這裡,我無憂矣。」

    眾將隨著劉備出營,糜竺弓著背跟在後面,腳步躊躇。彷彿不經意之間老了十歲一樣。糜威正為剛才父親地神情不解。見狀連忙湊到他的身後,伸手扶著糜竺。

    糜竺握著拳頭擋在嘴邊,有氣無力的咳嗽了幾聲,趁著別人不注意地時候,輕聲說道:「子方(糜威),莫為人先啊。」糜威有些不解,剛要再問,糜竺彷彿猜到了他想要說什麼,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四周沒人。他輕輕的說道:「你那兩個表妹,據說已經成了鎮南將軍的小妾。」

    糜威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敢相信的看著父親,半天才說了一句話:「真的?」

    「我聽從襄陽回來的商人說的,應該不假。」

    糜威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些天打仗劉封、趙統都上了陣,立了功,升了職,自己卻一點機會也沒有。到現在還是個親兵呢。原來大雙、小雙已經成了鎮南將軍曹倉舒的妾。那自己這個表兄自然不招劉備待見了。

    「主公昨天剛下令,將你叔父調到了零陵。協助諸葛軍師守零陵。」糜竺又說了一句,然後大步向前走去。糜威有些傻了,在原地愣了一會,這才跟了上去。

    關羽大步走來,見到劉備時他愣了一下,不禁悲從中來,兩步跨到劉備面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倒:「主公,關羽救援來遲,讓主公擔心了,請主公責罰。」

    劉備哈哈大笑了兩聲,滿頭地白髮在北風之中飄蕩,他彎下身子,雙手扶著關羽,淒聲說道:「雲長,沒關係,我都是五十多歲地人了,頭髮白了也是常理。你來了,我就全放心了。」

    「主公放心,我帶來了五千精兵,還有大批的糧食,足夠大軍半月之用。」關羽站起身來,指著身後長長的隊伍,豪氣蓋天的朗聲道:「明日我就親自殺上城頭,砍下這些敢擋主公兵鋒的逆賊首級,為主公消氣。」

    「哈哈哈……」劉備開心的大笑著,拉著關羽的手臂就往裡走:「明日的事明日再說,今天且讓我和雲長一敘,諸位,還不為雲長開路?」

    劉備為關羽接風之後,待諸將散去,兩人促膝而坐。劉備蒼白的臉上兩酡酒紅,看起來倒像是年輕了不少,他臉上蕩漾著開心地笑容,輕輕的拍了拍關羽的膝頭:「雲長,你來得好啊。」

    關羽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覺得面前的劉備有些不同往常,不僅僅是原本只有少許白髮的頭發現在已經全白,臉上的皺紋也多了,也深了,看起來竟像是七十出頭的老人,說話聲音也沙啞了好多,哪裡一絲以往的豪氣。

    「雲長,諸葛軍師那邊,可有消息,他為何到現在也沒有派出人馬接應我,連糧食也沒送來,險些讓我斷糧?」劉備一提到諸葛亮,有些不快地問道。

    「主公,軍師那裡已經打了好久了,法正帶著荊山軍、白虎軍突然殺到了舞陽,虧得軍師早就準備了不少堡壘,才憑著三千屯田兵擋住他們地去路,我帶來的這些糧食都是軍師轉送過來地,他實在抽不出人手護糧,所以讓人先送到我的地界,再由我送給主公。」

    「法正到了舞陽?」劉備吃了一驚,坐直了身子。關羽也很驚訝:「主公不知道?這事已經有一個月了。」

    劉備想了想,拍了拍大腿,叫苦不迭:「怪不得我這段時間接不到孔明的消息,原來法正已經到了舞陽。他那三千屯田兵能守住已經不簡單了,只怕附近已經全部失守了。對了。馬謖不是在涪陵大勝嗎?法正怎麼會……」

    關羽搖了搖頭:「馬謖被法正擊敗,沙摩柯陣亡,馬謖已經降了,現在正在曹沖麾下任軍謀,我也是來之前剛接到蔣琬傳過來的公文才知道地。」

    劉備目瞪口呆。他愣了一會,反倒笑了起來,越笑越厲害。笑得喘不上氣來,笑得渾身發顫,一頭的白髮在燈光下簌簌發抖,接著,笑聲漸漸變成了似哭似笑又非哭非笑的怪嘯,過了好一陣,他才在關羽悲哀的眼光中慢慢的平靜下來,卻深深地低了頭。一言不發。但緊緊的握住腰間的長刀青筋直冒地大手、鼓起的太陽**、咬得緊緊的腮幫,卻表明了他心中無比的憤怒。

    「主公……」關羽試探的叫了一聲。

    「還有什麼事,你說。」劉備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瞪著兩隻血紅的眼睛看著關羽。

    「翼德……」關羽欲言又止。

    「翼德又怎麼了?」劉備不禁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江東軍在江夏大敗,曹軍趁虛而入,黃忠和張率七千人馬偷襲了益陽。翼德會合向巨達回兵救援,不料先是殷文臨陣投敵。隨後殷文又勸降了鎮守龍陽地張達和鎮守臨沅的范,如今翼德和向巨達已經被困在了長沙。」關羽說著,瞟了一眼帳外,從帳門看出去,殷觀和糜竺正在遠處說著閒話。「翼德還說曹倉舒有可能親率大軍過江,在長沙的曹軍總兵力將超過一萬五千人。」

    「殷文?」劉備惱怒的擰起了眉頭。

    「嗯。」關羽點了點頭,把他剛接到的消息從頭到尾給劉備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翼德要我立刻接出主公,回軍擊敗法正。他寧願以身為餌。拖住曹倉舒的精銳,為主公爭取時間。」

    劉備偏著頭。盯著關羽看了半天,滿是皺紋的臉皮扭曲著,眼中寒光閃閃,他忽然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在地圖上划了一會,找到益陽所在,又看了看舞陽。他對關羽招了招手說道:「雲長,我們還來得及嗎?」

    「如果明天就撤出柯急赴舞陽,擊破法正軍,還有機會守住臨湘。」關羽頓了一刻,又遲疑的說道:「至於翼德,恐怕……」

    劉備仰著頭沉思了片刻:「立刻派人通知翼德,能戰則戰,不能戰就退出長沙,長沙丟了沒關係,他不能死。明天……明天攻擊一次,能破城則破城,不能破城……」劉備揮舞的手臂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斷然決定:「就放棄。」

    「諾!」關羽長出一口氣,點頭應諾。

    當天夜裡,劉備派人招回了在苗嶺準備阻擊龐統地趙雲,合兵一處,共計一萬四千人,凌晨寅時,他早早的讓人做好了早飯,讓已經節食了好幾天的士卒飽餐一頓,天色剛亮就全力攻城。趙雲帶著三千人馬防守西面,關羽帶著他的精銳,劉備帶著劉封、趙統率領的親兵,分兩路強攻故且蘭,頭一天剛打了勝仗的雍還沒回過神來,根本沒想到劉備軍的攻勢如此兇猛,他聚集起來的那些雜牌軍也根本不是關羽、劉封等人的對手,一個時辰後,朝陽剛剛升到東山頂上地時候,城池告破,關羽生擒雍送到劉備面前,劉備親手斬下了雍地人頭,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劉備下令屠城,將城中大戶的財物、糧食搶劫一空,隨後逃之夭夭。等龐統得到消息趕到故且蘭,看到地是一片屍山血海,血紅的沅水,殘破的城牆、民舍。看著眼前的慘狀龐統後悔得直跺腳,沒能把劉備留在柯郡是小事,讓劉備攻破了故且蘭城卻是大事,曹沖知道了一定會大光其火。龐統不敢怠慢,留下一些人收拾殘局,自己帶著人急追,這次他不敢再慢悠悠的行軍了,法正手下現在只有七千人,一旦劉備和諸葛亮合軍一處,法正肯定不是對手。他一面飛報曹沖和法正,一面帶著人猛追,一心要咬住劉備的尾巴,不惜代價要和他硬拚,多消耗劉備一分實力是一分。

    不過他打仗雖然比劉備利害,逃跑卻不見得是劉備的對手。何況劉備身邊趙雲和關羽這兩員猛將,他追上去雖然打了幾仗,卻沒佔到什麼便宜,要不是劉備一心只想逃跑,說不定會反過來打龐統一個回馬槍。縱使如此。前鋒龐羲還是中了關羽地埋伏,所帶三千人馬死傷殆盡,身受重傷。要不是朱提太守李嚴帶人趕到,親自上陣擊破了關羽的包圍圈,他極有可能被關羽陣斬。不過他雖然被救了出來,也沒熬過三天,就在劉備和諸葛亮會合的那一天,龐羲傷重不治,一命嗚呼。

    龐統紅了眼,在眾將面前聲嘶力竭的下達了繼續追擊的命令。改由劉磐為前鋒。帶著李嚴、孟獲等人追出了柯郡,一直衝到舞陽南十里地鴨嘴巖,才停下了腳步布下陣勢稍做休息,派人前去通知法正和鄧艾。

    法正持白,鄧艾持黑,正穩穩當當的坐在棋盤前,看著棋盤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閒話。「士載,你這棋路很詭異啊,是不是跟公子學地邪招?」法正落下一子。嘻嘻的笑道。

    「公子的怪招多了,防不勝防,我不過是學了點皮毛而已。」鄧艾隨手落下一子,生生的堵死了法正的活路,然後輕鬆的拍了拍手,微微一笑,隨手端起了旁邊的香茶。

    法正看了一眼棋盤,立刻瞪起了眼睛:「你……」他無語的片刻,伸手抹亂了棋盤:「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輸給你,沒勁。」說著。氣呼呼地站起身來,穿上鞋就走了出去。

    鄧艾笑了,也不去阻攔,他知道法正棋癮甚大,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又死乞白賴地來找自己下棋。他已經怕他了,所以每一次都要殺得他落花流水,讓他到一旁生悶氣去,好落得一點輕閒的時間看書。

    這次他還沒輕閒一會兒,法正又匆匆的進來了,手裡捏著一封書信,哈哈大笑:「士載,士元這次吃大虧了,故且蘭被劉備給屠了,龐羲也被關羽給宰了,他還讓劉備又從柯逃出來了。」

    鄧艾一聽,連忙接過法正手裡的急信,飛快的掃了一眼,招起頭對法正說道:「劉玄德和諸葛孔明合兵一處,兵力兩倍於我,此地不可久留,我們還是撤吧。」

    「撤到哪?」法正笑道。「黃金坳,我已經在那裡準備好了工事。」鄧艾說著起身,法正點了點頭,擊鼓聚將。不大時間,曹軍全體後撤二十里。在黃金坳挖了十來天土的廖化和帥增一聽,連忙出來迎接。他們兩當了一段時間的劫匪,搶足了足夠的糧食之後就被鄧艾派到這裡來挖工事,開始還有些不解,以為鄧艾是故意排擠他們,現在才知道鄧艾早就有所準備,這裡才是阻擊劉備軍的主戰場。

    鄧艾沒有休息,立刻由廖化和帥增帶著巡視了他們依山而建地工事,十分滿意,當時就誇了他們兩句。廖化和帥增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謙虛了一番。法正卻咂著嘴說道:「你們兩個豎子,看不出來還有這本事,這土城建得不錯,跟當初的成固城有一比。」

    廖化連忙笑道:「法大人,這可不是我們的功勞,是鄧大人帶來的圖紙,也是他親自設計的,我們不過因人成束已。」

    法正有些詫異,看著鄧艾笑道:「士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一手,也是公子教的?」

    鄧艾一笑:「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將軍在軍中就專門講過築城的事,不過你當時忙著吃酒,沒有去聽而已。」

    法正的臉立刻紅了,他低了頭捏著鼻子,不好意思地說道:「慚愧慚愧,這種醜事,還望士載口下留情,莫要再提。」

    廖化和帥增一見,知道這大概不是什麼好事,相視一笑,立刻把頭扭到了一旁,煞有其事地介紹起城防來。鄧艾聽他們說完了,這才傲然一笑:「法大人,我們就在這裡擋住劉備,看他如何向北增援。」

    法正嗯了一聲,捻著下巴的幾根短鬚笑了:「這裡有士載足矣,可惜將軍另有安排,要不然我真想去泉陵看看諸葛孔明究竟在那裡屯了多少糧。」

    鄧艾瞅了他一眼,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放心,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了。」

    法正吧噠著嘴,不無遺憾地說道:「魏文長這個豎子真是好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抓住機會。」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1 14:28
第六卷 風乍起 第三十七節 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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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備見了諸葛亮,並沒有如關羽、趙雲擔心的那樣暴怒,而是十分平靜,平靜得幾乎沒什麼話。他很簡單的問了幾句這裡的軍情,然後就接過指揮權,讓諸葛亮回泉陵去運糧。這裡本來有些存糧,但一下子來了一萬多大軍,自然不夠用了,所以讓諸葛亮回泉陵大本營去取點糧來。

    諸葛亮二話不說,放下手裡的一切事情,立刻帶著夫人和幾個隨從還有幾十個親衛趕赴泉陵,一路上他一言不發,坐在車中沉思不語,就連夫人黃月英都摸不清他在想什麼。連著趕了三天路,他帶著人趕到了離泉陵五十里外的紫溪,天色雖然還早,他卻出人意外的在紫溪紮下了營。月亮升起的時候,諸葛亮拉著夫人出了營帳,踞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上,手裡捏著一根樹枝,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水裡劃弄著,水波蕩漾,水中的月影也全碎成了銀鱗一般,閃爍不停。

    「夫人,岳父大人在襄陽還好吧。」諸葛亮忽然偏過頭來,看著黃月英的眼睛說道。

    黃月英笑了,諸葛亮自從離開襄陽之後,從來沒有問過她的父親黃彥直的事情,不過這不代表他不知道,他手下有人專門收集襄陽那邊的情報,再者上次襄陽盛會,泉陵也有不少商人去過,其中就有諸葛亮派去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父親的情況。但他既然問了,她當然也得答。

    「還好,父親……沒有答應曹倉舒的邀請,一直沒有出仕。」黃月英拈起一塊石子,撲通一聲扔進水裡,濺起幾點水花,盪開一圈圈的水紋。她看著遠處的一莖水草,微笑著說道:「父親就像那根草一樣,一直生活在官場的外圍,就算有什麼風波。到他那裡也淡了。我黃家雖然不能像龐家蔡家那樣跟在後面沾曹倉舒的光,不過也沒有落魄,父親來信說,他過得很安穩,還是像往常那樣,天天和龐德公、水鏡先生他們閒談。」

    「且!」諸葛亮不屑的哼了一聲:「曹倉舒既要立不世之功,卻又不知尊崇這些隱士高人。器量實在有限。」

    黃月英無聲的笑了,卻沒有答話。只是裹緊了身上的大氅,向諸葛亮靠了靠,輕輕地將頭倚在諸葛亮的肩上。諸葛亮似乎有些煩躁,身子動了動,卻還是沒有讓開,他吹著冰冷的河風。卻敞著錦裘,任憑寒風吹得衣襟獵獵作響。

    「我這仗打得不好嗎?」諸葛亮深深的低下頭,將頭埋在兩膝之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甘,一絲壓抑的憤怒。

    「好。」黃月英淡淡的說。諸葛亮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正要說話,她又說道:「也不好。」

    諸葛亮皺起了眉頭沒有說話,但迷惑不解的眼神卻暴了他地迷茫。

    「說你打得好,是因為你憑著三千屯田兵,硬生生擋住了曹軍的精銳,擋住了他們南下地道路,為主公保住了撤回來的路。」黃月英不急不緩的說道:「但你沒有前進一步,沒有大量殺傷對手。讓這些人一直盤踞在武陵,一直威脅著主公的安全,這就是不好。」

    諸葛亮撲哧一聲笑了:「夫人。你以為就憑霍仲邈。就憑這三千隻會種田地屯田兵。能和法孝直帶領地白虎軍、荊山軍野戰?只怕不夠塞人家牙縫地吧。」

    黃月英點點頭:「這一點我知道。霍仲邈也知道。可是……主公不這麼想。」她轉過頭來。毫不退縮地迎著諸葛亮地眼神。聲音裡充滿地鄙夷:「他覺得他雖然從柯無功而返。卻是從龐士元兩萬多大軍地追擊下逃生。還在路上擊傷對方前鋒主將龐羲。這一點比起你縮在堡壘裡要強得多。他以為只要他到了舞陽。憑著手中地這一萬多人。憑著善戰無前地關雲長、趙子龍。就可以輕鬆擊破鄧士載和法孝直。收復武陵。接應出張翼德。收復長沙。」

    「怎麼可能?」諸葛亮擺了擺手:「鄧士載和法孝直手裡有七千人。士元從柯也帶來了一萬多人。總兵力比主公只多不少。他如何能勝?而且……」他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月朗星稀地夜空:「舞陽地存糧已經大部分被他在柯消耗一空。現在要靠著從泉陵運糧才能滿足這一萬大軍地消耗。就軍糧就是個大問題。再說那些益州本地地軍隊已經被他打得差不多了。現在剩下地這一萬多人可大部分是曹軍地精銳。不管是從訓練和裝備來說。都比我軍要高出幾個級別。又是兩面受敵。覆敗……不可避免啊。」他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輕得已經是只有黃月英才能聽到了。

    黃月英沒有應他。也沒有壓低聲音。她知道胡濟帶著人將旁邊看守得很好。而且他自己離得也很遠。是不可能有人聽到了他們說話地。她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可惜主公替士元當了把刀。替他除掉了龐羲這些實力強勁地潛在敵人。打擊了益州軍。又卻還以為得計。真是愚不可及。」

    諸葛亮難得地沒有反駁她。他雙手抱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愣愣地看著水中搖晃地月影。恍然之間有種不可捉摸地虛妄感。自從建安十二年冬天從隆中出山輔佐劉備。到現在已經是整四年了。這四年裡。除了最開始地一年還算可以。後面就一天不如一天。先是元直因為他母親地原因離開了劉備。將所有地重擔落在了他地肩上。隨後因為在郝穴地一場惡戰損失折將。功敗垂成。再隨後孫夫人被劫。關羽失西陵。丟了江夏郡。剛得了江南四郡。日子才好過了沒幾天。又因為劉備分兵入益州。搞得四郡不堪重負。剛剛有點積餘地物資一下子消耗怠殆盡。四郡活生生被他拖垮。形勢也一發不可收拾。自己也因為馬謖地束失去劉備地信任。終於站到了一邊。

    如今曹沖已經入了長沙。要想再將他趕出去何其難啊。只怕這一仗打下來。曹沖在江南就有了立足點。長江天險從此丟失。那麼劉備還有轉機嗎?向南入交州?只怕孫權不會答應。就算答應了也沒有用。曹沖不會放著他在交州安睡地。一定會窮追不捨。一直追到大海之濱。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這可是這位小曹將軍的名言。

    劉備沒前途了。他不聽自己的勸告,急於求成。到了這一步,不過是垂死前的掙扎而已。那麼自己呢,自己將何去何從?當初選擇他,真的選擇錯了嗎?可是剛剛出山地時候,他是真的很信任自己的啊,為什麼現在卻變成了這樣。難道真是自己仗打得不好?

    他越想越亂,猶豫不決。

    黃月英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發,靜靜的等待著他自己的決斷。夜到中天,風越發的冷了。胡濟在遠處咳嗽了一聲。踏著重重地腳步走了過來:「軍師,夜深風寒,還是入帳休息吧。」

    諸葛亮點點頭,直起身來,站在大石上環顧四周,忽然笑道:「這裡地勢狹窄,進出只有唯一通道,東臨水,西臨山。還真是個打仗擊的好地方。」

    胡濟聞言向四處看了一下,笑著點了點頭說道:「軍師所言甚是,不過這裡是我軍地地盤,鄧士載和法孝直正在和主公對峙,他可沒膽子派出人到這裡來打埋伏。」

    諸葛亮哈哈一笑,跳下大石,伸手扶著黃月英下來,然後牽著黃月英的手,慢悠悠的朝大帳走去。進帳之前。他有意無意的看了看紫溪東的山林。眼中精光一閃而沒。

    紫溪東的山林深處,鬍子拉碴地魏延拄著長刀坐在大石上。看著對面的李維,一副不可能的表情。李維翹著二郎腿,一始既往的不正經,他嘻嘻的笑道:「你別不信,我李元基地消息什麼時候出錯過。我可告訴你,快馬今天上午就到了,蔣公琰正在準備大批的糧草,只等諸葛亮回到泉陵城立刻起運。」

    「他就算要運糧,也沒必要讓諸葛軍師親自回來啊,那裡戰事正緊……」魏延雖然已經在劉備手下沒呆幾天,卻對諸葛亮印象不錯。「這個你別問我。」李維直搖手:「我只知道諸葛亮帶著他老婆和幾個隨從回來了,總人數不超過一百人,你要是不想立這功,我這就趕回泉陵城把我的人手拉出來,就憑這些侍衛,還不夠我吃的。」

    「你別扯了。」魏延咧著大嘴笑了:「我潛行千里,跑到這裡來卻看著你特選虎士去拿下諸葛軍師?那我還不如用這把公子給配的神刀抹了脖子算了。***,我好容易才等到這麼個機會,怎麼能讓給你。不過你放心,你給我送消息,我不會忘了你的,等將來到公子面前報功的時候,我一定將你帶上。」

    「好說好說,既然如此,我就回城等你的消息,城中還有三千兵,你要是想取城,可以提前通知我一聲,我先把那幾個主要地部將給幹掉,好讓你再立一功。」李維說著,哈哈大笑,起身急行幾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牛逼,真是來無影、去無蹤了。」魏延拍著大腿讚了一聲,對旁邊的樂說道。

    「文長,我們怎麼辦?」樂興奮的說道,雖然在徵求魏延的意見,可他那興奮的樣子卻分明表著他不可抵制的要衝上去生擒諸葛亮的想法。

    「玄玉,你說這諸葛亮是發哪門子瘋?」魏延有些不解的說道:「他居然只帶一百人就敢走這五百多里路,還宿營在這四不靠的紫溪,他為什麼不趕到十里以外地黃田鋪去休息,或者連夜趕回泉陵城?」

    「你想什麼呢?這是他們地地盤,能有什麼事,他當然帶少點人,走起來也快點。」樂有些不解的看著魏延,從夷陵出來已經快一個月了,躲在這山裡也有好幾天了,想著偷襲泉陵,一直沒找到機會,這好容易來了機會了,他反倒猶豫了。

    「太反常了。」魏延搖搖頭:「太反常即為妖,這裡面恐怕有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

    「你說,會不會是我們暴了蹤跡。他來誘捕我們來了?」魏延抬起頭,眼睛盯著樂,這些天一直潛伏,身上帶地乾糧雖然不少,卻不敢浪費,一直省著吃呢,搞得魏延的臉都瘦了一大圈了。下巴也尖了,眼窩也陷了。

    樂愣了一下。略一思索又說道:「文長,按理說我們潛行千里,走漏風聲在所難免,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算他是來誘捕我們的,我們也無處可逃。與其被他們大軍圍住,不如冒險出擊。我軍精銳,如果能一擊而中,再迅速攻擊泉陵城,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要不然我們呆在這裡也是死路一條。總不能再退回夷陵吧。剩下的那點軍糧可不夠我們回程的。「回去當然是不可能的。」魏延搖了搖頭:「公子現在應該正在長沙全力圍殲張翼德,這個時候如果讓劉玄德進駐泉陵,只怕公子的計劃要落空。我們就算拿不下泉陵,也要趕到臨湘去擋住張翼德的退路,當然能拿下泉陵那是最好地了。劉軍的軍糧大部分都在泉陵,一旦拿下泉陵,我們就斷了他的子孫根,他兵再多也凶不起來了。」

    「呵呵,正是如此。」樂眉開眼笑。一點也不覺得魏延說的事有多難,好像本來就應該如此是的。他們倆合作時間比較長了,相互之間配合也比較默契,當下商量好了方案,由一個人帶五百人下去拿諸葛亮,另一個帶著剩下的五百人作為後備部隊。

    樂要去諸葛亮,可是被魏延拒絕了,兩人爭了一陣,樂到底沒爭過魏延。不管怎麼說。魏延是正將,他是副將。真要較起勁來,他還得聽魏延的。

    魏延拍拍樂地肩,一句話也沒有說,帶著五百人直撲紫溪。他在紫溪東岸打量了一下,沒沒看到有橋。他生怕去探路耽擱了時間,又怕水深不能過,稍一猶豫的時間,他地親衛隊率張焱已經跳下了水,直向對岸走去,河水將將能沒到他的脖頸。

    「大人,水不算太深,應該都能過。」張焱一邊說著,一邊將溪邊的一棵大樹幹抱起,扔到河中,自己跳下水,推著樹幹走到最深外,單手握住了樹幹。魏延一見涉水能過,也不再想其他的心思,直接穿著鐵甲就下了水,身邊的士卒緊跟著他的步伐,一個接一個地跟著他潛入冰冷的水中,有些個子略小的,就扶著張焱手中的樹幹,在其他的幫助下游了過去。

    直到所有地士卒上了岸,張焱才從水中跳出來,精神抖擻的站在魏延面前。魏延滿意的拍了拍張焱的肩膀,指了指前方的軍營,彎著腰側拖著長刀飛奔,張焱帶著侍衛緊緊相隨,三百步的距離轉眼即到。離營盤還有二百步,守營的士卒已經發現了他們,急忙敲響了報警的戰鼓。魏延見已經暴,也不再隱藏身形,一聲令下,手下士卒四處散開,吶喊著分成幾路攻入了營帳,掄起長刀見人就砍,一心要在敵人的援兵趕到之前掌握住形勢,拿顯方主將。

    殺聲四起,胡濟一邊指揮著士卒上前阻攔,一邊派人通知諸葛亮先走。魏延就在胡濟身前不遠,聽到他地叫聲,衝著身邊的張焱使了個眼色。張焱會意,帶著三個侍衛突然發力,捨了身邊的士卒,直奔胡濟殺來。胡濟大驚,一邊大叫著一邊急步後撤。不料張焱腳步極快,手中長刀翻刀,連進七步,斬殺七人,衝到胡濟面前,一刀將胡濟斬殺。

    片刻時間,諸葛亮的幾十個侍衛就全倒在了血泊之中。

    形勢出人意料的順利,順利得魏延都有些不敢想像,預想中的敵人伏兵根本沒有出現。當他站在諸葛亮的大帳前時,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張焱一刀劈開了帳門,諸葛亮衣衫完整,正坐在燈下看書,黃月英坐在他對面,正在擺弄一個襄陽剛剛發行的渾天儀簡易模型。見魏延進來,諸葛亮波瀾不驚,只是看著魏延**的鐵甲微微皺了皺眉,放下手中地書,背負雙手束手就擒。

    魏延反而有些愣住了,稍一愣神之後,揮手命令侍衛上前將諸葛亮綁了,他也顧不上諸葛亮有什麼計謀,反正你已經落入我地手中,就算有詭計,老子一刀砍了你,也算是除了劉玄德一條手臂。他帶著人押著諸葛亮夫婦匆匆回到了樹林裡,和還在緊張防備可能出現的伏兵地樂會合,將情況一說,連樂都有些不解,這功勞來得也太容易了,容易得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魏延和樂商量了一下,用諸葛亮隨身帶著的軍師中郎將官印偽照了一份公文,派幾個機靈的士卒扮成劉備軍士卒進入泉陵城去見蔣琬,假說諸葛亮在半路上偶染風寒,不能及時入城,而劉備正在舞陽急等,大軍很快就要斷糧,要求蔣琬立刻運送大批的糧草出城。蔣琬接到公文後有些不解,不明白為什麼諸葛亮得了什麼風寒,以至於這幾十里路都趕不回來,但從公文上又看不出任何破綻,除了公文不是諸葛亮親筆所書之外,其他的紙張、印信一切都是真的。再說諸葛亮的公文也偶有其他人代筆的,所以蔣琬也沒有太生疑,第二天就派糜芳帶著兩千人押著大批糧草出了城。出城不過二十里,糜芳就在城西中了魏延的埋伏,兩千人被魏延斬殺過半,糜芳受傷被俘。然後魏延又與城中的李維裡應外合,輕鬆拿下了泉陵城,蔣琬被擒。

    過程輕鬆得魏延等人一直都像是在夢中,直到坐在泉陵城諸葛亮的府中,他們還覺得不可思議。他們一邊互相質疑,一邊火速向長沙的曹沖發出捷報,我等已經拿下泉陵城,即刻北上攻擊臨湘,切斷張飛退路,請將軍放心。

    泉陵的失守,不僅魏延等人意外,就連正在舞陽和鄧艾等人打得熱火朝天的劉備也覺得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他愣了半天,還是不能相信泉陵已經失守,而且連諸葛亮和蔣琬都已經被擒了。這……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了。

    不管是不是不可思議,泉陵的失守徹底將劉備送入了深淵,龐統得知魏延拿下了泉陵之後,笑得醜臉開了花,他立刻向泉陵靠攏,讓開了劉備南撤的退路,同時命令劉磐與鄧艾合力全力夾擊劉備。劉備在關羽的勸說下,終於放棄了北上救援張飛的打算,淒惶的帶著人突破劉磐的阻擊向鬱林郡退去,鄧艾與劉磐緊追不捨,連戰連捷,斬首數千,一直追到了鬱林郡界,遇到了關平等人帶著人馬前來接應,這才停下了腳步。此時龐統已經拿下了零陵全郡,派張任帶四千人馬留守泉陵,自己帶著人馬和魏延回擊臨湘,四千大軍兵臨城下,廖立不敢出戰,只得據城而守。

    張達、范面對著張飛派來的勸降使者,面色慘白,茫然無措,使者面色倨傲,下巴抬得高高的,頤指氣使:「將軍大人說了,只要你們獻出龍陽城,他可以既住不究,你們官復原職。如果你們還執迷不悟,城外一萬大軍即刻攻城,隨時將龍陽踏為平地,到時候你們再想求饒可就遲了。」

    使者鄙夷的看了一眼發呆的二人,又接著說道:「你們不要指望曹軍來救你們了,樂進部已經被打殘了,根本沒有能力來救你們。曹沖的主力還在東岸和向將軍對峙,根本不知道張將軍來了這裡,等他們趕到這裡,張將軍正好可以以逸待勞,好好的收拾他們一下,不過你們只怕沒有機會再看到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1 14:37
第六卷 風乍起 第三十八節 龍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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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強和張達相互看了幾眼,猶豫不決,他們被張飛的積威所制,從心眼裡有些懼怕和張飛面對面,正因為如此當初他們才向樂進請求要鎮守龍陽,而不是領兵參戰,沒想終究還是躲不過去,他們躲著張飛,張飛卻找上門來了。

    「我們……」張達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他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不由自主的伸伸脖子嚥了一口唾沫。

    使者見他們心動,便放緩了口氣說道:「將軍也知道你們是迫於兵勢才投降曹軍的,比不得殷文那豎子,只要你們願意悔過,將軍一定不會追究你們的過錯,將來還會在主公面前為你們開脫。現在機會就放在你們面前,你們不要再猶豫了。你們跟隨將軍多時,應該知道他的脾氣,萬一讓他等急了,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不好辦,又能如何?」殷文冷笑著,扶著腰間的長刀,慢悠悠的走了進來,往門口一站,側了側身子,張雄陰著臉,一步一步的踱了進來。

    「玉章!」范強和張達一驚,跟著又是一喜,連忙迎了上去。殷文淡淡一笑,伸出右手介紹張雄道:「有教二位知曉,這位就是平狄將軍的長子張雄張中郎,現在是曹將軍帳下騎衛,聽說龍陽危急,將軍派張中郎火速來援。虧得是來得快,要不然,又得見一醜事。」張達見殷文語氣中充滿不屑,不由得滿面羞慚,他連忙解釋道:「玉章,你這可就錯怪我們了,我們哪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小人,只是……兵情實在緊急,不得不……用個緩兵之計,這不是就等你們來嗎。」

    殷文笑了,他放鬆了臉皮。上前摟住張達和范強的肩膀,拍拍他們笑道:「將軍也說二位不會做出這等事來,我卻還是不信,現在看還是將軍看人比較準。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二位君子之腹了。說的也是,樂將軍這麼信任你們,將手下的精兵都交給你們帶了,你們哪裡會做出這等不智之事。你們放心,我們是第一批援兵,樂將軍隨後就到,曹將軍也在往這邊趕。很快就能將張飛斬殺於龍陽城下,你們以後就可以安心睡覺了。這緩兵之計用得好啊,這次打完了,將軍一定會重賞你們的。」

    張達和范強一聽,頓時冷汗直冒。不錯,他們手下是有兩千兵,但除了親衛是他們自己的,其他的都是曹軍,只怕就算他們降了,這些曹軍也不會聽從他們的命令。到時候究竟會發生什麼樣地事情還真難說。樂進不可能對自己這麼放心,一定在這兩千人裡安排了人手防著自己變心。

    「玉章說得正是,我們就是等著你們來呢。」范強堆著一臉的笑。討好的對殷文說道,轉過身來一把將張飛的使者從席上拉了起來,推到一邊,然後哈著腰對張雄說道:「張大人,請坐。」

    殷文暗自撇了撇嘴,背著手晃到使者面前。呲了呲牙,咧嘴一樂:「回去吧,還傻站著幹什麼呢?實話告訴你,這裡有兩千五百人,城外還有兩萬大軍正飛速趕來,我倒要看看張飛怎麼取龍陽。你們軍糧用完了吧?是不是看著龍陽城有糧,想來撈點便宜?」

    使者面色煞白,還沒有來得及回話,殷文忽然瞪起眼睛喝道:「你回去告訴張飛。有我殷玉章在。他休想踏進龍陽城一步。滾——」

    使者如逢大赦,連忙向外走去。剛走了兩步,張雄叫了一聲:「等等。」

    使者連忙站住了。回過頭驚恐地看著張雄。張雄笑著對范強、張達說道:「二位雖然用地是緩兵之計。可外人未必知曉。這與敵交通之事。傳到將軍耳中只怕對二位前程不利。你們看……」

    張范二人一愣。看了看張雄。又看了看使者。然後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快步走上前去。張達用力將使者摁倒在地。范強唰地一聲抽出長刀擱在使者地鼻樑上。雪亮地長刀一下子映亮了使者慌亂地眼神。

    「對不住了。借你鼻子一用。」范強惡狠狠地說道。一用力。一聲慘叫。使者地鼻子被他割落在地。鮮血泉湧。使者痛不可當。拚命地掙扎著。張達鬆開手。使者捂著臉。狂奔而去。灑下一路地血跡。

    「大人。我等確實是緩兵之計。」范強還刀入鞘。陪著笑說道。

    「請大人明察。」張達接著躬身施禮。

    張飛見到被割了鼻子地使者。怒不可遏。立刻發動了對龍陽城地進攻。他分出三千人在龍陽城東南十里處地大南湖設下伏擊。阻擊來援地曹軍。自己帶著七千人發動了猛烈地進攻。龍陽城小。池淺城低。根本不需要什麼大型攻城器械。憑著雲梯就可以登城而上。在張飛發力猛攻之下。龍陽城就如大海上地小舟。隨時都可能傾覆。幸虧這裡是屯糧重地。樂進特地留下了兩千人。又讓范強、張達二人抓緊時間進行了修繕。再者他們割了使者地鼻子。知道和張飛再沒有講和地可能。也拼出老命。鼓起勇氣。指揮著手下地士卒頑強抵抗。全力防守。

    張飛親自到陣前督戰,發起一**的攻勢,他知道曹軍離此不遠,一旦等他們趕到城下,自己可就沒有了退路,就算撤出戰場,也會因為糧草地問題潰不成軍。雖然使者說曹軍的第一批援兵已經到了,隨後樂進和曹沖也能趕到,可他在沒有接到阻擊部隊的消息前,他只把這個當成殷文的恫嚇之詞。有向朗帶著四千大軍,就算曹沖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他趕到這裡也得一天之後。

    而有一天地時間,他足夠拿下龍陽城。一旦拿下了龍陽城,他就可以將大軍縮回城中固守,只要有糧食,龍陽城就是堅城一座,憑曹沖的一萬多人根本拿不下龍陽。拿不下龍陽,他就不能向南進軍,主公那裡就多一分安全。用向朗的四千人,再加上三千阻擊的兵力。他就是要換曹沖一到兩天的時間,要拖住曹沖這一萬多人。

    他本想用兵勢威逼著張達二人交出龍陽城,沒想到張雄和殷文來得這麼快,居然破壞了他的好事。可是這也沒有關係。憑著他手中的這七千精銳,拿下龍陽城還是沒有問題的。

    在張飛地全力督促下,七千人發動了潮水般地狂攻,他們不停息地衝上城頭,和城上的曹軍廝殺,以命換命,不惜代價消耗城中地防守力量。以期盡快拿下龍陽。張雄坐鎮在城頭,指揮著殷文等人廝殺。雙方的士卒都紅了眼,用鮮血和生命爭奪著每一寸城頭,雙方傷亡都在急劇上升,短短一個時辰,曹軍損失七百多人,張飛損失近兩千人。

    「大人,張飛的攻勢太猛了,我們的傷亡太大,再這麼下去。我們可有些吃不消。」趁著張飛部撤下去調整的空檔,殷文喘著粗氣,帶著幾個侍衛匆匆走到張雄面前。他用沾滿鮮血的手抹了一下臉。一下子將白臉抹成了紅臉,面色猙獰之極。

    「無妨,打退了這一輪急攻,張飛至少在半個時辰之後才能組織下一次進攻。」張雄擺了擺手,渾不在意:「讓人整理城頭的屍體,將所有能用地軍械都收集起來備用。」

    「大人。我們這邊也頂不住了。」范強、張達也趕了過來,兩人渾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對方的血,反正看起來就是個血人。他們的眼神有些散亂,看樣子被張飛這一輪猛攻打得有些怕了。要不是張雄逼著他們割了使者的鼻子,說不定他們又得動投降的心思。

    「二位不用擔心。」張雄站起身來,指著隱約傳來急促戰鼓聲的東南方向:「你們聽,大南湖方面已經打起來了,我估計是樂將軍趕到了。樂將軍是步卒都趕到了。曹將軍的騎兵也就不遠了。你們聽說過曹將軍的龍騎嗎?」

    范強、張達搖了搖頭。

    「哈哈哈……」張雄放聲大笑。豪爽的笑聲充滿自信,稍微驅散了些他們心中地緊張。張雄用手指了指城下的士卒笑道:「曹將軍的兩千西涼鐵騎在長阪坡追得劉玄德一萬大軍望風而逃。在合肥城下擊潰了孫仲謀兩萬主力,在西陵城擊殺打得關雲長丟盔棄甲,對付城下這點烏合之眾,還不是信手拈來?你們放心,這裡離黃家湖不過百里,鐵騎兩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到時候張飛想跑也跑不了,你們二位在此拖住張飛,正是奇功一件呢,將來將軍一定會重賞二位地。」

    范強、張達聽張雄這麼一說,也有些放心。他們跟著嘿嘿乾笑了幾聲,然後很小心的說道:「大人,我們得罪張飛不淺,他恨我們入骨,對我們防守的城段攻擊很是兇猛,我們的人手傷亡太大,大人是不是補充一點人手給我們,也好擋住張

    張雄笑了笑:「二位莫慌,張飛時間不多了,他下一次進攻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分成兩面進攻,估計集中兵力攻擊一面,到時候我看他是攻擊哪一面,再決定將人手投到哪裡。」

    范韁二人一聽,覺得張雄說得有理。他們向東南方面看去,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聽到隱約的金鼓聲,也覺得有了些希望。心中暗暗祈禱,希望張飛下一次進攻的時候,不要進攻自己地防區,就算一定要面對這個殺神,也盡量往後拖一點。

    大南湖畔,樂進指揮著手下士卒在全力廝殺。他跟張飛打了幾仗,損失了一千多人,只剩下不足千人的精銳,另外就是三千降卒。不過這三千降卒雖然比起曹軍來差得多,但只要不是面對張飛,他們還是有勇氣的,在樂進的重賞之下,也奮起精神勇猛攻擊,和負責堵擊的三千人馬打了個旗鼓相當。

    樂進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留那麼多人守城了,要是這三千人都是自己的老兵,哪裡會把這三千人放在眼裡,不消半個時辰就能擊破他們的陣勢,趕到龍陽城下。現在打成了膠著狀態,萬一龍陽失守,自己可就太丟人了。

    「重整隊形,攻擊。」樂進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的對周奔說道:「這次老子親自上陣,一次要攻破這個破陣。」

    「大人,我們的士卒連著跑了四十里了,體力不足。而對方在這裡以逸待勞,我們吃大虧了。」周奔皺著眉頭。樂進手下地幾個中郎將都怕樂進,不敢出言,只有周奔憨直,反倒在樂進面前能夠直言無忌。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讓張飛那個豎子取了龍陽城?」樂進翻著眼睛,從腰間抽出長刀。龍陽地防務是他安排的,現在出了事。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覺得有些慚愧。龍陽有大批地糧食,萬一被張飛佔了龍陽,再想把他趕走,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周奔剛要再說,卻見樂進地臉色不好,殺氣盎然,知道樂進是真的急了,也不再多說。讓人傳令給前面領兵的將領,讓他們準備再戰。樂進等不及了。親自趕到了陣前,觀察陣勢。

    這是一個很平坦但也很狹窄的地形,北面是寬闊地大南湖。南面是細長的滄水,中間只有寬不足五十步、長卻有五百步的一條通道。三千人馬阻成了前後兩個方陣,牢牢的堵住了這條通道。對面的這個將官頗有章法,他每打退樂進的一次衝鋒,就將前面的方陣向後撤一次,由後面地方陣來防守下一次進攻。兩個方陣輪換著休息,保持充足的體力。樂進已經攻擊了三次,損失了一千多人,卻只是前進了一百五十步而已。難怪樂進要急了眼,想要親自上陣。

    「他娘的。」樂進罵了一聲,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看來只有硬拚了。他緊了緊手中的長刀,招呼道:「扒皮周,跟著老子衝上去。把對面那個小子的皮扒下來。看看他究竟是什麼妖精變的,居然擺出這麼個讓人憋氣的陣形。真他娘的憋屈!」

    周奔苦笑一聲。正要招呼侍衛護好樂進,卻見一個舉著令旗傳令兵飛馬而來,他不由得一喜,連忙扯了扯樂進的衣擺:「大人,好像是曹將軍來了。」

    樂進回頭一看,那傳令兵已經奔到他的跟前,他長吁了一聲勒住了戰馬,大聲叫道:「將軍有令,樂進部讓開位置,由鐵甲軍上前攻擊。」

    樂進大喜,大聲對傳令兵叫道:「將軍到了何處?」

    「將軍離此五里,馬上就到。」

    樂進一聽不敢耽擱,他知道曹沖地手下全是騎馬的,鐵甲軍雖然是步卒,但也有馬代步,這五里的距離轉瞬即到。他立刻命令手下讓到一邊,讓出了中間地通道。隊伍剛剛整好,曹沖帶著三千鐵騎已經趕到了陣前。郝昭飛身下馬,帶著八百鐵甲軍跑步前進,三百多步的距離,他在行進過程中組成了攻擊陣型,帶著凜然的殺氣,如同一隻無堅不摧的利劍,勢如破竹的殺進了阻擊部隊之中。

    鐵甲兵還是老規矩,前面一排刀盾,後面兩排長戟手,再後面是兩排弓箭手,互相掩護,通力合作,手中利器殺傷力驚人,身上的鐵甲卻有些刀槍不入地感覺,一個個板著臉不帶笑容,酷勁十足,在郝昭的指揮下向前猛攻,攻擊力自然不是樂進手下那些疲兵可比。

    負責阻擊的將官一看鐵甲軍的凶樣,看看他們步步緊逼,如湯潑雪的前進速度,再看看他們身後曹沖率領的兩千已經整好了隊形,隨時準備衝鋒的鐵騎,長歎一聲,知道自已能支撐的時間實在有限,立刻派出傳令兵通知張飛。曹沖親率鐵騎已經趕到大南湖,估計最多一個時辰,自己這裡就會崩潰,請將軍速作決斷。

    張飛得知曹沖這麼快就趕到大南湖,知道向朗沒有做到他的承諾,根本沒有守住三天,甚至連兩天都沒守住,要不然曹沖不會來得這麼快。他知道沒有什麼時間了,立刻發起了最後地攻擊,自己帶著親衛親自攻擊張達、范強把守地城牆。

    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一見張飛親自上陣,攻城的士卒士氣大振,他們暴發出震天地吼聲,一個個奮不顧身的踩著雲梯向上猛攻,張達、范強卻是面色在變,驚慌失措,指揮也亂了套。不到半個時辰就被張飛在城頭站住了腳,並很快擴大了戰果。

    張雄皺了皺眉頭,立刻和殷文帶著一直養精蓄銳的五百親衛騎趕了過去。這些人跟著張合多人,上馬是騎卒。下馬就是步卒,是僅次於張合的貼身親衛大戟士的精銳戰士,他們一衝上來,長戟如林,連推帶啄,一下子捅翻了張飛手下十幾個士卒,立刻將局面扭轉了過來。

    張飛此時正左手長刀。右手長矛,帶刺帶砍,一邊竭力擴大在城頭的範圍,一邊逼視著十步外地正在指揮的張范二人。張達聲音顫抖的一聲令下,十幾個曹軍發一聲喊,挺手中兵器衝了上來。張飛大喝一聲,右手長矛矛頭顫動,瞬間從三個士卒胸前劃過,接著象長了眼睛似的刺入了第四個曹軍士卒地咽喉,這個時候那三個胸甲被他劃破的曹軍士卒才噴著鮮血。轟然倒地。

    「逆賊,還不投降!」張飛左手長刀連閃,接連劈殺兩人。他上前三步。瞪著張達舌綻春雷,怒吼一聲。吼聲如雷,震得旁邊的人耳膜嗡嗡直響,張范二人更是面如土色,身體都僵硬了,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手中的長刀。一時嚇得連命令都忘了。

    「還不投降,更待何時!」張飛再吼一聲,再向前三步,驀然發力向前衝去,手中的長矛如毒蛇一般,直奔范強的胸膛。范強似乎嚇呆了,眼睜睜的看著張飛地長矛刺到胸前,卻不知道躲閃,眼神裡露出無限的驚恐。瞳孔中的矛尖急速放大。

    矛尖離范強兩尺。張飛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呔!」忽然一聲暴喝,一柄長刀在空中翻著滾。呼嘯著直向張飛撲來。張飛眼角一挑,手中長矛忽然一抖,像是有生命的活蛇一般,臨時轉變了方向,矛尖準備的點在長刀的刀身上。長刀發出一聲哀鳴,竟被他這一矛臨空擊斷。

    「你們傻了,還不砍他。」殷文飛身趕到,一肩撞在范強的胸前,將他撞得斜退了幾步,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殷文自己也翻身倒地。

    一見到殷文,張飛立刻紅了眼,左手長刀入鞘,雙手握矛,用力一抖,長矛抖出一朵花,衝著殷文的胸膛就刺。殷文摔倒在地上,手中又沒有兵器,根本無法格擋,只得狼狽的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隨手撿起一把長刀,間不容息地砍在張飛刺來的矛尖上。

    「噹」的一聲巨響,他劈歪了張飛地矛尖,長刀也再次脫手。

    「逆賊,竟敢背叛我,看老張今天要你的狗命。」張飛惡狠狠的罵道,再進一步,持矛再刺。

    「法克!」殷文脫口罵了一句從曹沖那裡學來的粗話,仰面倒在地上,飛起一腳踢在張飛的矛柄上,矛尖被他踢得向上偏了些,險險從他的面門刺過,在他地面皮上留下一道血痕,頓時血流如注。

    「殺!」張飛長矛也不收回,順勢回抽,長矛像一只鐵棍,狠狠的砸在殷文挺起的胸腹之間,差點砸在殷文的子孫根上。殷文如遭重擊,一下子吃勁不住,只覺得胸骨好像都裂開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難忍,嗓子一甜,一口鮮血湧了上來。

    「逆賊,讓你背叛我!」張飛吼叫著,將長矛當成鐵棍又一次狠狠的抽了下來。他對殷文恨之入骨,要不是殷文在蘭溪南岸那麼快的投降,他又如何會被張合打了個半渡而擊,一下子折損三千人,並且從此步步落後。殷文的投降是他這段時間霉運的開始,他對殷文地恨,比對張達、范強二人地恨還要強上幾分,如今見到殷文,不將他活活抽成肉醬,如何能解他心頭之恨。

    殷文再次被張飛的長矛狠狠抽中,他再也忍不住胸口翻滾地血氣,一口鮮血脫口噴出。就在那一剎那間,殷文下意識的張開雙臂,死死的抱住了張飛的長矛。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1 14:48
第六卷 風乍起 第三十九節 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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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雄隨後大步趕到,一見殷文被張飛連抽兩矛,口角全是殷紅的血跡,他立刻紅了眼,對著呆立在一旁的范和張達大喝一聲:「一起上!」手中的長戟帶著凜冽的風聲,已經向張飛的前胸刺去。范被張雄這一聲大喝給驚醒,他看著張飛的暴虐,想起當初在張飛手下所受的屈辱,不由得渾身發冷,驀的從胸膛裡憋出一聲嘶吼,緊握手中的長刀,一躍而起,掄起長刀就向張飛劈了過去,看他那勢頭,似乎恨不得一刀就將張飛劈為兩半,才能解心頭之恨。

    張飛不屑的冷笑一聲,抖動手中長矛想要格擋,不料殷文卻死死的抱住長矛,他一下了沒有抖開,轉眼間張雄的長戟已經到了跟前,范的長刀帶著嘯聲也砍到頭頂,他吃了一驚,拖著長矛急退兩步,張雄長戟嗤的一聲刺入他的胸甲,卻只刺進一個矛尖,後勁已完。范的長刀刀尖也從他的胸甲上一劃而過,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帶起一溜火花,劈開了兩片甲頁。

    張雄見一戟落空,勃然大怒,咬著牙抽回長戟抖手再刺,范卻一步落空,落在張飛的面前,單腿跪倒。他也來不及爬起,藉著身體前衝的勁頭,長刀劃了半個圈,惡狠狠的衝著張飛的雙腿又砍了過去,根本不給張飛反擊的機會。

    張飛無奈,再退一步,讓開張雄和范的聯手攻擊。他氣沉丹田低吼了一聲,雙手用力,竟將長矛帶著殷文給舉了起來,凌空舞動。殷文抱不住長矛。順著矛柄就滑了下來,正好落在張飛的後背上,他的視線已經被鮮血糊住,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順手就摟住了張飛地脖子,兩條腿晃了半圈,轉過來盤在了張飛的腰間。

    張飛大怒,掄拳正要去砸殷文的雙腿。張雄的長戟再次刺到,他只得背著殷文,跨前一步,側過身體以背上的殷文去擋張雄的長戟。同時飛起一腳,狠狠踹在剛要起身的范胸口。

    范的胸口彷彿被瘋牛撞了一番,一口鮮血噴出,仰面騰空而起,緊接著又被張飛手中的長矛凌空掃中,他在半空中折了個方向,摔出城牆。在落下城頭前。他奮力甩出手中地長刀,斬殺一名張飛身邊的親衛,然後重重的落在城下,當場氣絕。

    張雄本來快要刺中張飛,卻見張飛將背上的殷文對著自己,他不免有些投鼠忌器,生怕一招不慎反傷了殷文,連忙用力抽回長戟,就這麼一讓。張飛已經搶回先機,一矛將范擊落城牆之後,矛柄反彈,衝著張雄連刺三矛。

    張雄大驚,舞動手中地長戟,硬接了張飛三矛。被張飛強勁的膂力振得氣血翻湧,兩臂酸麻,幾乎握不住手中的長戟,他大步急退,身邊的侍衛一湧而上護在他的身前,揮動手中的長刀大戟衝著張飛亂刃齊下。

    張飛一招擊殺范,逼退張雄,搶回了先機,聲勢大振。他縱聲長嘯。手中長矛像是有靈性一般,如影如隨。緊跟著張雄不放,不時的扭動著身體,以背上地殷文為擋箭牌去遮擋曹軍的兵刃。他雖然背著殷文,身法卻靈活得輕若無物,轉眼之間連進五步,再次擴大了戰圈。在他的身後,親衛們組成了一個防衛陣型,緊緊的護住了他的兩側,努力擴大勝果。

    張雄見勢不好,連聲大吼,用力甩了甩手臂,勉力握緊了手中的長戟,咬牙再上。張飛冷笑連連,長矛抖動,轉眼間擊殺十餘名張雄的親衛,一矛掛在張雄的長戟小枝上,一聲低吼,張雄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再也握不住長戟,長戟突手而飛,胸前空門大露。

    「大人!」親衛們急瘋了,兩個親衛同時衝了上來,護在張雄身前,他們還沒站穩腳步,張飛的長矛已經殺到他們眼前,幾乎不分先後在他們地脖子上刺出兩個大洞。

    「殺——」張飛一聲暴喝。退回一步。左手翻過肩一把揪住了殷文地肩甲。用力一扯。殷文雙腿用力。拚命地夾住張飛地腰。兩人較了一會勁。張飛單手到底沒能拉開殷文。而身邊地侍衛又生怕傷了張飛。居然沒有人敢上前用刀來劈殷文。

    張飛體力雖然強悍。可背著一個大活人。時間長了實在影響靈活性。他見扯不掉殷文。氣得大喝一聲。連步急退。狠狠地撞在城牆上。殷文被他這一撞。只覺得內臟都要被撞碎了。張口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玉章——」張雄大急。不顧雙手鮮血淋漓。拔出腰間地長刀就撲了上來。他勢如瘋虎。長刀左劈右砍。斬殺兩名張飛地親衛。緊接著就被另外一個人抱住。兩把長刀跟著砍了過來。

    「殺——」張雄長刀橫拖。刀鋒從抱著他地士卒脖子上一劃而過。磕開一柄長刀。卻被那一柄長刀劈在肩部。他伸手緊緊握住那柄長刀。長刀反撩。鋒利地長刀一下子割開了那士卒地胸腹。那士卒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血如泉湧地胸口。再看看張雄手中地長刀。連退兩步。翻身栽倒城下。噴出地鮮血將張雄染得滿身通紅。

    「玉章——」張雄見殷文又被張飛在大腿上猛擊了兩拳。右腿已經扭成了一個怪異地角度。再也盤不住張飛地腰。急得嘶聲大吼。回頭對還在發抖地張達叫道:「你傻了。還不上?」

    張達這裡才如夢初醒。他抹了一把臉。嘴裡怪叫一聲。拎著刀就衝了上來。摟頭就劈。身後地侍衛跟著衝了上來。張飛見張達也上來了。更加著急。反手揪住殷文地肩甲再次發力。想要將他揪下來。殷文已經神智迷糊。他不知從哪兒生出來地力氣。兩手死死抱著張飛。張開嘴衝著張飛地耳根就咬了下去。

    「哈——」張飛痛得狂吼,抬手甩出長矛,雙手揪住殷文地腿,全力向後再撞。長矛如電,飛過十步的距離,一下子將正要衝過來的張達透胸而過,強勁的衝力帶得張達連退兩步,這才看著胸口的矛尾,張開吐出兩口鮮血。翻身栽倒。

    殷文被張飛又撞一次,鮮血從他的鼻子裡擠了出來,他再也抱不住張飛,撒手鬆開。靠著城牆軟軟的滑倒在地。張飛一手捂著噴出血箭的耳根,一手奪過一把長刀,回身惡狠狠的看著已經倒在地上地殷文,高高的舉起長刀。

    就在長刀快要落下的那一霎那間,他感覺到了一種無力感,似乎渾身的力氣都在轉眼之間流失了,眼前地一切都搖晃起來。連腳步都站不穩了,他前後晃了兩下,無力的鬆開了手,長刀「當郎」一聲落地,他勉力想站穩身體,卻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好像踩在雲堆裡一般。

    耳邊的血箭透過手指噴出,形成一篷血霧。張飛鬆開手,將滿是鮮血的手伸到眼前。卻覺得眼皮很重,怎麼也看不清自己的手,他忽然咧了咧嘴,張口發出一聲狂吼,重重的仰面栽倒在地,沉重地身體撞得城牆都似乎晃了一晃。發出「彭」的一聲巨響。

    張飛死了。

    正在搏殺的雙方士卒一下子都呆住了,氣勢如虹的張飛親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驍勇的張飛居然死了?這怎麼可能?就連張雄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看倒地的張飛,再看了一眼倚著城牆,嘴角掛著血絲,眼睛都睜不開了,卻似笑非笑的殷文。忽然打了個激零。他脫口大叫一聲:「張飛死了……張飛死了……」

    雙方士卒都被他這一聲給驚醒過來,曹軍士卒愣了一下。頓時歡聲如雷,士氣高漲,而張飛地親衛卻一下子士氣喪盡,被曹軍殺得步步倒退,他們甚至連張飛的屍體都不知道去搶,慌慌張張的退了下去。張雄一把拉過一個傳令兵,大聲吼道:「快,給我沿著城牆跑,就說張飛死了。」

    傳令兵愣愣的點點頭,轉身跑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張雄,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張飛,靈光一閃,立刻沿著城牆飛奔,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張飛死了……張飛死了……」

    很快,張飛陣亡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龍陽城,帶著士卒已經攻上了城牆地向條一聽,立刻傻了眼,他還有些不相信,仔細看了一下張飛主攻的方向,發現張飛的戰旗已經不見了,這才相信了曹軍的傳言,他不敢再戰,帶著人匆匆的退下城去。

    張飛部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向條剛剛收整好隊伍,還沒來得及撤退,兩千西涼鐵騎已經殺到了城下。向條二話不說,立刻放倒大旗,投降了。

    閻行和龐德帶著鐵騎正準備從向條背後展開衝殺,一舉擊潰他的後陣,卻見他投降了,都有些不惑不解,在情況未明之下,他們帶著鐵騎從向條部的兩側一掃而過,輕鬆的削下了一層,這才遠遠地兜了個圈,在遠處重新擺好攻擊陣型。

    向條見鐵騎一個衝鋒,就將自己地兩翼削去一層,殺傷不下五百人,心驚膽戰,不敢再戰,他立刻派出人舉著白旗趕到閻行、龐德陣前,表明降意。閻行和龐德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這裡,曹沖也趕到了城下。

    曹沖也不敢相信,直到張雄出城告訴他張飛已經死了,這才恍然大悟。

    張飛靜靜地躺在城牆上,耳邊是一灘已經凝結的血跡。隨行醫匠正緊張的救治殷文,殷文受傷很重,卻奇跡般的沒有暈過去,反而清明起來,他看到曹沖大步走過來,想要說兩句話,卻只是扯動了一下嘴角,想抬起手行個禮,能動的卻只有兩根手指。

    「玉章,別動。」曹沖大步走到殷文的跟前,蹲下身子輕輕的擦去殷文嘴角的血,轉過頭對滿頭大汗的醫匠說道:「他的傷勢怎麼樣?」

    醫匠擦了擦額頭斗大地汗珠,緊張的回道:「將軍,殷大人的傷實在太重。他的大腿骨折還是小事情,更重的是他的肋骨斷了五根,其中至少有一根還刺入了肺臟,恐怕……」

    曹沖一抬手,擋住了醫匠後面的話,寒聲說道:「沒有恐怕,必須救活他,他沒事,你們官升三級。賞萬錢,他要有事,你們一起陪葬吧。」醫匠吃了一驚,他們跟著曹沖這麼久。從來沒有看過曹沖這麼凶狠的說過話,剛剛擦過的汗珠立刻又湧了出來,比剛才更大,更圓。

    「玉章,沒事地,你一定要撐住上,我還要給你升職請爵呢。」曹沖鄭重的對殷文說道。殷文嘴角挑了挑。勉力露出一絲笑容,輕輕的點了點頭。曹沖站起身,剛讓開地方,幾個大汗淋漓的醫匠立刻衝了過來,將殷文團團圍住,小心地商量著救治的方法。

    「將軍,長史急報。」一個傳令兵飛奔著上了城樓,衝到曹沖面前單腿跪倒,雙手高高舉起一封畫著三道砂的急件。曹沖看著急件。卻沒有伸手接過,他緊緊的盯著急件上的三道紅印,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三道紅印,那就是最緊急的標誌,能有什麼事是最緊急的呢?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過急件。遲疑了一下,還是慢慢的拆開急件,打開雪白的宣紙。他快速的掃了兩行,一絲笑容從他的嘴角延伸開來,慢慢的漫延到他整張臉上,剛才的緊張一掃而空。他哈哈大笑,快速的將急件看完,又從頭再看了一遍,這才略帶著些得意的對圍在一旁地眾將說道:「諸位。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魏文長奇襲泉陵成功,龐長史他們已經控制了零陵。現在正兵臨湘城下,讓我們圍殲完張飛之後趕去會合呢。哪位將軍願意辛苦一趟,趕到臨湘去幫龐長史拿下臨湘,立這最後一仗?」

    眾人一聽大喜,都忘了要請戰,相互看了看,提了半天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曹沖微微的笑著,轉身走到張飛的屍身面前,隨手將手中的密信扔在張飛的身上,以一種嘲諷地口吻說道:「你自視甚高,想要以一已之力拖住我的大軍,卻沒想到劉備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早就逃得遠遠的,根本連長沙的地界都進不了。唉,你還算好的,總算死在長沙了,他就慘了,這輩子恐怕連長沙也看不著了,當然更不能指望回他的涿郡了。」

    建安十六年冬十一月中旬,曹沖率部在龍陽城圍殲張飛軍,張飛戰死,向條投降。隨後曹沖揮師南下長沙郡治臨湘,長沙太守廖立見大勢已去,無奈之下出城投降,曹沖全取長沙郡,十二月初,法正、鄧艾傳回消息,他們追擊劉備到始安縣(今桂林市),與來接應的關羽軍相遇,雙方血戰數次,各有勝負,隨後劉磐部因急躁冒進,在陽朔山中了關羽女兒關風的埋伏,損失慘重,三千人馬只救出來五百多人。因兵力不佔優勢,地形又不熟悉,糧草運輸線太長,他們已經退回始安固守,請示下一步行動。

    曹沖有些惱火,劉磐多次因為要和劉備拚命,不太把軍令當回事,這次終於把三千親軍全折了。他和龐統商量了一下,覺得以目前地情況,再深入鬱林郡作戰對已方不利,趁著現在還沒有吃大虧,先把陣勢穩定在始安一帶也是好事。隨即他傳令鄧艾法正,由鄧艾暫領劉磐所部,率許儀、張衛兩部駐守始安,法正和劉磐回臨湘述職。

    十二月底,法正和垂頭喪氣地劉磐回到了臨湘,一見到曹沖,劉磐就跪倒請罪,曹沖狠狠的罵了他一通,抹去了當初還是劉表封地將軍,降為校尉,讓他回襄陽面壁思過。劉磐對官職倒是不太在乎,只是他生怕曹沖不再讓他去打劉備了,想說又不好意思,只是靦著臉不走。曹沖又好氣又好笑,揮揮手罵道:「你既然不想走,就不要走吧,跟著我做一段時間親衛,等回襄陽了再去領兵。」

    劉磐大喜,美滋滋的出去了。既然曹沖還讓他領兵,那就是還能有機會再去要劉備的命了。這段時間先後跟著龐統和法正、鄧艾打仗,他算是領教了什麼叫作兵法,以前自己在長沙攸縣也打得有聲有色,不過跟這些人一比,自己的招法就太糙了,只能對付那些粗人,所以太史慈一來自己就吃癟,原來還是用兵思路上有問題。他吃了這次虧,原先的驕狂一下子收斂了好多,決定回去之後靜下心來學點兵法。

    見劉磐走了,曹沖罵了幾句,回過頭來對一臉壞笑的龐統說道:「士元,你這次不僅把劉備趕出柯,還清除了益州的勢力,說起來我應該獎你才對。可是如果獎了你,這些手腳就太明顯了,所以你還是要受點委屈,這兵暫時不能帶了,還是回來做我的長史吧。」

    龐統哈哈大笑:「將軍放心,這點事我還是看得明白的。再說了,打仗這種事,我本沒有太大的興趣,還是留給別人去做吧。關中的情況如何了,這裡的戰事暫時要告一段落,你是不是也應該回鄴城一趟了?」

    曹沖點了點頭:「關中的戰事據說進行的很順利,雖然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傳來,但應該近期內會有突破。我那兄長一定會回鄴城報功的,我自然也要回鄴城一趟,你就跟著我再走一趟吧。」

    「這是自然。」龐統笑著撫了撫鬍鬚,略有深意的看著曹沖:「這次戰事捕獲了不少劉備的手下,不知將軍打算如何安排?」

    曹沖笑了:「向巨達父子叔侄都降了,他們是襄陽人,向巨達希望回襄陽經營家業,把兩個侄子留下了,我已經答應了他們。至於廖公淵(廖立),他原本擔任的長沙太守,雖然時間不長,做得還是有聲有色,看起來是個做行政的好手,我打算還讓他做長沙太守,只是依著我們的章程,這兵權要取消,我打算把漢升留在長沙管兵事,順便也看著江東的孫仲謀。至於糜子叔(糜芳),他是大雙小雙的親舅舅,又對我們拿下泉陵有功,無論如何不能虧待他,只是暫時沒有合適的位置,我打算讓他去襄陽和襲肅配合。張達、范戰死了,馬幼常(馬謖)已經是我的軍謀,這次拿下長沙,他也出了不少好主意,是個做參謀的人才。其他的,應該沒什麼了吧。」

    龐統收了笑容,微微的皺著眉,抬起眼皮瞟了一眼曹沖,慢慢的說道:「那將軍準備怎麼處理孔明?」

    曹沖早有準備,他接到龐統的急件,知道諸葛亮被擒的時候,他就開始考慮這個問題。這是個大名人,他當然想收歸帳下,可是沒想到和諸葛亮一見面,諸葛亮卻拒絕了他的邀請,要求還回隆中種田去。

    「我想請他幫我做事,可他卻說想回去種田,我也沒辦法,只好遂其志了。」曹沖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聳聳肩,攤著手說道。

    龐統「撲哧」一聲捻著下巴的鬍鬚笑了:「將軍輕描淡寫的邀請他,一點誠意也沒有,孔明能願意嗎?將軍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劉備真假還是個皇叔,為了請他還到隆中去了三趟呢,將軍一向見賢若渴,卻連這一點面子也不給孔明嗎?」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1 15:02
第六卷 風乍起 第四十節 虞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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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頗有點惱怒,他不是沒有去請諸葛亮,是諸葛亮不給他面子,居然讓他吃了閉門羹,只讓夫人黃月英出面接待了一下隨行的孫尚香,轉話說他想回襄陽隆中去種田。曹沖可沒有劉皇叔的好脾氣,一時火起,就順手推舟的出了門,倒是讓孫尚香轉告黃月英,劉琮在襄陽太忙,希望她回襄陽之後,有空去作坊或者書院幫幫忙,減輕一點劉琮的工作負擔。

    他吃了癟,當然不好意思和龐統說,可是龐統並不知情,雖然在笑著說話,可話裡透出的意思卻是責備曹沖誠意不夠,他有些不快的沉下了臉,掩飾的端起茶杯湊到嘴邊,藉機用袖子擋著臉,瞟了一眼一旁坐著的馬謖。

    馬謖乾咳了一聲清清嗓子,未語先笑:「龐長史有所不知,將軍親自登門去請孔明兄,可是孔明兄推說是在午睡,只讓夫人出來陪著孫夫人說了兩句話,自己連個面都沒露,這……未免有些太托大了吧。」

    龐統知道馬謖雖然原先和諸葛亮關係極好,但現在卻是仇人,下意識的認為這裡面就有馬謖的主意,他哼了一聲,都懶得回答馬謖,眼睛看著曹沖說道:「將軍,燕昭王請樂毅,要建黃金台,周文王請太公,要屈尊前往,將軍求賢,也應當有求賢的誠意,要不然怎麼能求到大才呢。」

    一見他擺開了苦諫的架勢,曹衝倒不好再裝,他只得放下茶杯,連忙搖了搖手對龐統說道:「士元,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現在孔明是真的不見我,我也沒能辦法。你和他交情深厚,要不人再幫我跑一趟。如何?」

    龐統一聽,倒也不再說什麼,想一想諸葛亮的脾氣,他倒是真有可能讓曹沖吃閉門羹,他撓著鬍鬚想了想道:「這樣也好。我就去看看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將軍……」

    曹沖有些為難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說道:「武陵太守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龐統皺了皺眉,剛想再說,見曹沖臉色不太好,也只得罷了。武陵太守就武陵太守吧,也算是兩千石的大官了,憑孔明地本事,以後再往上升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怕只怕孔明的意向不在此。不太願意。

    龐統心裡也沒底,只得暫且應了,他剛要起身離去。蔣干興沖沖的回來了。一進門,見龐統也在,連忙哈哈大笑的拱了拱手:「士元,有好久沒見你了,氣色不錯啊。」

    龐統又好氣又笑,見蔣干一臉地興奮,他笑著說道:「我的氣色哪裡比得上子翼,我看你眉飛色舞的,一定是說服了孫仲謀來降了?」

    蔣幹得意的搖搖手:「好說好說。主要還是你們仗打得好,我說話才有底氣。」

    他這麼一說。不僅龐統愣住了。就連曹沖和馬謖等人都一起愣住了。聽他這口氣。貌似孫權是真被他說降了?不應該吧。

    蔣干見大家不信。得意地向前走了一步。對著曹沖恭敬地拱了拱手:「蔣干向將軍交令。此次不辱使命。說得孫仲謀歸降。使者已經在門外待候將軍接見。」

    曹沖和龐統等人驚訝地互換了一下目光。連忙說道:「子翼。孫仲謀果真降了?」

    蔣干重重地點點頭。故意向曹沖湊近了兩步。壓低了聲音說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初到廬陵地時候。孫仲謀並無誠意。經常推托事情忙不見我。就是見了我。也都說些詩文歌賦之類地閒話。要不就打聽一些襄陽地奇聞軼事。純屬拿我消消閒。根本沒有談判地想法。直到半月前他接到文長奇襲泉陵、劉備軍慘敗已經退回鬱林郡地消息。這才匆匆忙忙地找了我去。說是願意歸降。派了使者來和將軍談具體地事宜。」

    曹沖一聽就收起了笑容。微微皺起了眉頭。孫權臨時起意。看起來是要歸降。卻沒有什麼誠意。他根本沒有蔣干細談就派了使者來。有些不太像正常地反應。他正在考慮。龐統扭過頭過蔣幹道:「子翼。孫仲謀還在廬陵嗎?」

    「應該還在。」蔣干見他們臉色不對。有些不解地撓了撓頭。又加了一句:「不過只是我走地時候他還在廬陵。現在在不在倒是很難說……」他想了想。忽然說道:「現在可能已經不在了。我走地時候。呂壹來送行。好像說過孫仲謀正在收拾行裝。」

    「哼,使個緩兵之計,想穩住我們,他是去鬱林了吧。」馬謖撇了撇嘴,哼了一聲。

    龐統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馬謖,又低下頭想了想,這才說道:「將軍,就算他是緩兵之計,我們也不妨將計就計。這次我軍雖然大勝,但折損也不少,一時半會也取不了江東,緩上一緩也是好的。他趁著這個時候去打劉備地主意,我們也可以趁著這個時間好好整頓一下新得的地盤,以我們的發展速度,他拖的時間越長,對我們來說越有利。」

    曹沖也覺得龐統說的有理,孫權這麼痛快的答應,卻沒有什麼實際的表示,只是派一個使者來問條件,大概還是急著要去處理鬱林郡的劉備。劉備這次雖然大敗,但他還有近兩萬兵在手,又有幾員大將,還是一股不可輕視的力量。孫權有可能是想趁著劉備落魄地時候吞了他,也有可能是去佈置一下萬一劉備不服的時候,他要做好準備,防止劉備下他的毒手。這個時候,他自然是要和自己搞好關係,以免兩面作戰一套穩住了曹丕,讓曹丕錯失了一次絕好的平定江東的機會。自己不是曹丕,可現在能夠避免再接著與江東開戰,對自己來說還是有利的。正如龐統所說,襄陽新政的發展速度不是他們能所比擬的,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來說越有利。

    「士元說得有理。」曹沖點點頭,對蔣干說道:「江東來地使者是哪個?」

    「會稽虞翻虞仲翔。」蔣干應道。

    「哦。」曹沖應了一聲。卻對這個虞翻沒什麼印象,他雖然看過些三國,但熟悉地人大多是曹操劉備方面地,對江東方面地人都局限在周瑜、魯肅、甘寧、呂蒙等人,對這個虞翻並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

    「虞仲翔是會稽大族。精通易經,他寫了一本易注,派人送給大儒孔文舉,孔文舉對其評價甚高。此人少年成名,有高士風範,王景興為會稽太守,以他為功曹。孫伯符征會稽,他當時正好有父喪,穿著衰到府門。勸說王景興躲避孫伯符,王景興不聽,戰敗之後逃入大海。這個虞仲翔隨身護送到東部侯官,侯官長怕受牽連,閉門不納,是虞翻入城勸說,然後才放王景興入城,直到把王景興安頓好了,虞仲翔才離開他。孫伯符對他意見很大,但因為他是會稽名士,也不敢怠慢。任命他為功曹,備極禮敬,不過心裡卻不以為然。後來因為他多次強諫,惹惱了孫伯符,將他外放為官。孫仲謀統事之後,以他為騎都尉,又因為他說話不動聽,將他貶到丹揚涇縣,西陵之戰後。才將他調回身邊。這次派他來,估計又是受不了他的高士脾氣,趁機把他趕走了。」

    龐統一邊笑,一邊將這個虞翻的事情地說了一下,好讓曹沖有個心理準備,這個虞翻可是個有脾氣的,不要一見面就搞得不痛快。

    曹沖聽得津津有味,連忙讓人去請虞翻,馬忠聽了。連忙起身去請。過了一會虞翻還沒來。卻聽得門外一陣喧嘩。曹沖有些不解,剛要讓人去問。馬忠屁顛顛的跑回來了,一臉的興奮:「將軍,將軍,快來看,那個虞仲翔正在練矛呢,耍得可好看了。」

    曹沖等人一聽,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連忙起身出門。一出門,就見一個中年男子,手持一支長矛,將一個虎士逼得步步後退,典滿正冷著臉,緊握著刀柄看著場中,一副隨時準備下場的架式。一轉眼看到曹沖等人來了,連忙鬆開刀,大喝了一聲:「住手,將軍大人來了。」

    正在圍觀的虎士們一看,連忙轉身行禮。那中年男子也停住了腳步,順手將長矛交到那個狼狽不堪的虎士手中,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大步走上前來,典滿一見,連忙搶在了他的前面,警惕的瞪著他,手已經按上了刀把,隨時準備拔刀殺人。

    「哈哈哈……典校尉太緊張了。虞翻只是想給曹將軍行個禮,並無其他惡意。」虞翻站住了腳步,仰面大笑。

    典滿有些尷尬,見虞翻只是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這才向後退了一步。曹沖呵呵一笑,上前拱手道:「仲翔先生是個名士,想不到長矛卻使得這麼好,我手下這幾個人,也是軍陣中拚殺過來的,沒想到居然接不下先生的長矛,真是讓人意外。」

    虞翻見曹沖滿面笑容,一點不快地神色也沒有,他也笑著還禮:「將軍手下果然真是精勇之輩,說實在的,翻自學矛以來,罕逢敵手,就是我江東善使矛的徐文向(徐盛)徐中郎,也未必能贏得了我,將軍這個侍衛能接我十招而不敗,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日,果真是個狂人。曹沖心裡暗暗說道。他推開有些難堪的典滿,拉著虞翻的手臂就往裡走,進了大堂坐下,親手給虞翻倒了一杯茶:「先生使了半天矛,也該渴了,喝兩口茶解解渴。」

    虞翻眼中一絲詫異的眼神一閃而過,他接過茶杯,放在鼻端聞了一聞,然後一飲而盡,這才笑道:「久聞將軍灑脫,不拘俗禮,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他頓了頓說道:「既然如此,虞翻也就不搞那些虛禮了,敢問將軍,這日月星辰卻是一顆顆星球,無依無靠的懸在半空,又是如何解釋?」

    曹沖大汗。

    他在襄陽陪著伏德和耿紀參觀渾天儀的時候說了幾句有關天象的事,哪知道卻引起了許靖、周群、張裕等人地極力反對,說他對天象的解釋狗屁不通,與易經所說不符,與聖人經典說的也一點搭不上邊,一時惹惱了他。特地準備了好幾天,然後在襄陽書院的論壇上講了一次太陽系地九大行星——特別講了地球、月亮、太陽之間的關係,解釋了月食、日食的起因,因此在襄陽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那些精研易經、天象的儒生們對他的理論瞠目結舌。卻又駁不倒他地解釋,因此在襄陽月報上成了頭條。估計是蔣干把那幾期的襄陽月報帶到了江東,而這個虞翻正好是個易經大家,所以一見面就要跟他討論這個學術問題,連他的本職工作都給忘了。

    「仲翔先生,這個問題一時說不清楚,我們不妨找個機會再談如何?」曹沖連忙說道:「先生遠來,還是先給先生接風洗塵,然後談談孫會稽歸順朝庭的事情。等到了襄陽。見了王景興、許文休等人,再說這天象的問題也不遲。」

    虞翻哈哈一笑:「無妨無妨,他們都辯不倒將軍。卻見他們也無益。至於孫會稽的事情,哈哈哈……將軍不必太當回事。」

    這什麼話?曹沖和龐統等人一下子愣住了,這名士果然與眾不同,一點職業道德都不講啊。

    「這個……嗯咳……」虞翻見他們一臉的訝然,也覺得有些不妥,連忙打了個哈哈,從隨從身上接過公文,一本正經的說道:「會稽郡功曹虞翻,奉討虜將軍、領會稽太守令。向鎮南將軍大人進言……」

    虞翻三言兩語,輕描淡寫的傳達了孫權地意思,反正就是漫天要價,他要做揚州牧,封侯,車騎將軍,全權負責揚州地軍政,還要世襲,不讓朝庭插手。做實際的江東割據者,而他所能答應地就是名義上接受朝庭的統轄。不過這顯然不是他的本意,就連虞翻都覺得這是個笑話,沒什麼興趣多談,反倒是對曹沖所說的那種駭人聽聞的天象興趣很濃。

    好容易應付了虞翻,曹沖把龐統、張松兩人叫到了書房。曹沖雖然有心理準備,可是也覺得孫權想得有些太異想天開了,這要是答應了他,就是名正言順的讓他割據江東。這個條件不光丞相府不能答應。天子也不能答應,而且以後將成為曹沖政績上的一個污點。

    「將軍。這個條件太離譜了,我們不能答應。」龐統首先說道。

    曹沖靜靜的想了一會,對張松說道:「永年,把那個石凌寒叫過來吧,讓他把鄴城的情況說一說。」張松點了點頭,起身出去,不大一會兒,帶進來一個面容清瘦,眼色深沉地年青人來。他衝著龐統等人拱了拱手,規規矩矩的坐在了下首。

    張松說道:「他叫石康,字凌寒,是丞相手下諜組中的人,統屬郭伯益(郭奕)手下,這次是奉丞相大人命,到荊州來協助將軍大人的。」張松看了一眼面露驚色的龐統等人,又笑著說道:「將軍已經將他撥到我的手下,協助我收集情報。凌寒,你就將郭大人轉過來的關中軍情向各位大人轉述一下吧。」

    「諾!」石康聲音低沉的應了一聲,掃視了面色的眾人一眼,將關中地情況緩緩道來。

    曹丕得到了丞相府撥付的大批糧草之後,利用司馬懿的離奸計,挑撥馬超和韓遂之間的關係,同時派人去收買楊秋、李堪等人。關中因為這兩年一直在打仗,農業收成很差,又沒有什麼商旅去,經濟十分緊張,楊秋等人已經支撐不下去了,一接到曹丕拋過來的媚眼,他們立刻換了方向,暗中和曹丕聯繫。曹丕接受了司馬懿的建議,又將這些消息透露給了馬超和韓遂,關中諸將現在關係很緊張。曹丕一方面用糧草收買分化他們,一面又讓夏侯淵等人準備大戰,就在十天之前,夏侯淵挺進千里,一下子殺到了金城,捅了韓遂的老窩。韓遂大驚,立刻從關中撤兵,馬超的側翼一下子暴露在朱鑠、吳質等人的面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很快就崩潰了,數萬大軍逃出關中,撤到了涼州武都郡境內,依托羌人躲了起來。曹丕大捷,他在關中打了兩年,終於收復了關中。為此他特地傳回捷報,要在新春之時回鄴城述職。

    龐統一下子明白了曹丕地意思,這個時候主將夏侯淵還在金城,曹丕作為監軍卻回鄴城述職,顯然是有冒領夏侯淵地功勞的嫌疑。而再配合隨後一個消息。他們更能體會曹丕地用意了。

    鄴城正在流傳一個消息,襄陽說曹操應該封王的流言得到了曹操本人的默許,在他地授意下,有幾個大臣已經向天子上表,請封曹操為王。天子這次沒有大怒,說是正在召集大臣商議,很有可能會同意這個建議。而一旦封王,必然涉及到隨後立世子的問題,更何況封王代表著曹操向篡位又進了一步。這個世子很可能就是未來的太子。

    一想到這個問題,龐統不再多說了,功勞再大。如果不能面呈丞相府也就是一場空。這個時候曹沖再留在荊州打仗是不合宜的,他必須盡快趕回鄴城去,以免曹丕在曹操面前佔了上風。更何況這次奪取江南四郡的戰鬥中,益州、荊州軍地損失都不小,沒有足夠的把握在短時間內拿下劉備和孫權,與其在這裡耗著,倒不如先和孫權、劉備停戰,回去解決了鄴城的問題再說。

    石康說完了,弓著身子退了出去。龐統看著他那瘦削的身影。忽然笑了:「永年,這個人到這裡來,是不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諜組是丞相大人的親信,只聽丞相大人的命令。沒有他的首肯,恐怕郭大人也沒這麼大的膽子將石凌寒派到這裡來。」張松笑了笑:「這個石凌寒雖然看起來就像一根木頭,但對情報天生有一種敏感,他能很快從各種真真假假地信息中提煉出要害的東西,分辨出哪些信息是真的,哪些信息地是假的。哪些又是收集人員判斷不准的。自從他來了之後,我身上的擔子輕了許多呢。他雖然沒說在諜組中的具體身份,但我想他不會是個級別低的人。」

    「既然如此,將軍還是回鄴城吧。」龐統眨著眼睛笑道:「丞相大人派這個人來,就說明他對將軍更有期望,不希望將軍在這個時間落了下風。將軍雖然這次沒有能全殲劉備,但陣斬了張飛,收復了江南四郡中的三郡,基本上已經拿下整個荊州。再加上益州。將軍這兩年的戰績還是要比大公子強上一些的。只是將軍如果不去鄴城,這些功績都是傳聞。沒有幾個人會有切身感受,未必就比大公子地功勞看起來實在。我估計……這次大公子一定不會簡單簡單的報個功,很有可能還要搞些出花樣來,讓他的關中大捷看起來更加耀眼。」

    曹沖撇了撇嘴笑了一聲,他雖然前世沒有在官場時混過,可也知道這干的不如說的,遠的不如近的,到三國來也有幾年了,也見識了不少官場上的規則,這些道理他也是懂的。

    「那孫仲謀地事情怎麼辦?」曹沖挑了一下眼皮,看了看龐統和張松。

    龐統笑道:「不管他是真降還是施緩兵之計,總之降表是真的,至於是不是全部答應他的要求,還是部分答應,抑或是一個也不答應,這權利不在將軍。將軍就說要向天子奏報,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拖上半年一年的。反正他也是要拖時間,我們也是要拖時間,大家各得其所,有何不好。」

    「他……能吞併劉備的人馬嗎?」曹沖有些擔心,他雖然知道劉備這個人不是久居人下的人,可現在他已經被自己打得奄奄一息,人馬只有兩萬,地盤不過鬱林、蒼梧、桂陽,糧草又嚴重缺乏,連重要的謀士諸葛亮都離開了他,他會不會暫時忍氣吞聲,接受孫權的條件?如果真是那樣地話,孫權地實力就會得到較大的增長,對自己可有些不利。

    「將軍不必擔心。」龐統搖了搖手,很有把握地笑道:「別說劉玄德是一代梟雄,不會久居人下,就算是他被孫仲謀收服了,也無大事,打仗打是實力,僅憑交州、揚州要和益州、荊州較量,他們總之是要稍遜一籌的。再說他們現在都是弱者,如果我們逼得太緊,說不定他們倒真會再次合力。我們放鬆一些,讓他們再鬥上一鬥,也許對我們更有利有利些。」

    「這個時候,他們還能鬥?」曹沖笑道。

    「將軍,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大局眼光的。」龐統笑道:「這兩人雖然也算是人中豪傑,但要想做一方霸主,他們顯然還不夠格,更何況還有將軍這樣的大才坐鎮荊益。」

    「馬屁!」曹沖哂了一聲,再看了看張松,見他點頭附議,便笑道:「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就準備一下,還有十天時間,我們趕回鄴城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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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東南傾 第一節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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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六年冬,除夕夜,鄴城銅雀台。

    寬大的正殿裡,迎面擺著一張巨大的漆案,黑紅相間的鳳鳥紋流暢婉麗,栩栩如生,卻又透著一股子質樸。漆案兩旁依次排開幾十張案幾,穿著樸素深衣的侍女僕人們正忙碌而有序的在案幾中間穿行,將一道道美味擺放在案几上。

    西側殿裡,曹操的二十來個兒子正圍在一起,聽著年長的曹丕、曹植等人談詩論文。曹丕意氣風發,他挾關中大勝歸來,這些天在鄴城出盡了風頭,心情實在是好得不能再好。看到雄偉的銅雀台,他詩興大發,當然潑墨揮毫,作了一首登台賦,用漂亮的隸書寫在雪白的襄陽宣紙上,字如游龍,頗見功力,比起以前的書法來,又增添了一份金戈鐵馬的豪邁之氣。他寫完後站起身來,撅著嘴吹了吹墨跡,微笑著將宣紙遞到一旁偏著頭觀看的曹植手中:「子建,斧正一下。」

    曹植連忙笑著接過宣紙,一邊看一邊說道:「兄長此言真是折殺我了,你的大作,我如何敢置喙。」曹丕哈哈一笑,上前親熱的摟住曹植的肩膀:「子建,你這可就見外了。要是幾年前我說這話,倒有些逗趣的可能,可如今你的登台賦一出,海內風傳,我如何敢在你這才高八斗的才子面前托大。我說的可是實在話,你千萬不要多心,倒顯得我們這一母同胞的兄弟生份了。」

    他頓了一頓,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咱那個天才弟弟都說你這文章好,還有誰敢反駁?」

    曹植面色一僵,有些不快,卻又很快將神情掩蓋過去,他用清亮的嗓音吟哦著,旁邊的兄弟們一邊聽,一邊低聲的議論著。有的暗自稱讚,有的側耳傾聽,有的嘖嘖稱奇。

    「飛閣崛其特起,層樓嚴以承天。好,好句。」曹植讀完了全文。由衷地讚道:「整篇賦一氣呵成,字字珠磯,不過要算最好的,還是這兩句,有氣勢。」

    曹丕搖搖頭,輕輕的吟道:「見天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新營。建高殿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立沖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臨漳川之長流兮,望眾果之滋榮。仰春風之和穆兮,聽百鳥之悲鳴。子建,如果沒有你的這篇賦在前,我地這篇或許可以稱得好句,但有你專美在前。我實在是不敢自稱,總覺得跟你的一比,我這就成了附驥之蠅了,這人地才力,確實是有天生的。子文的武力,倉舒的天資,你的文才,我都是望塵莫及啊。」

    曹植有些意外的看了曹丕一眼,宛爾一笑:「兄長。你這出去打了兩年仗,變化頗多,都有些讓我不敢認了。」

    曹丕笑道:「那你是說我以前不沉穩了?」還沒等曹植解釋,他又笑道:「不瞞諸位兄弟,這出去做事,方知其難,我現在是深深體會到倉舒的不易了。想想他十三歲就獨自帶兵打仗,我這點成績就實在不值得一提了,以往跟著父親後面也打過不少仗。一直覺得自己對軍旅之事熟悉得很。可等到自己獨立帶兵,方知其間相距不吝千里。子建。你有機會也要出去走走,眼界才能更寬,心胸才會更廣,到時候寫出來地文章一定會更上一個境界。」

    曹植不明白曹丕的意思,只得呵呵的笑了幾聲。曹丕笑了笑,又說道:「子建,父親還在書房裡嗎?這都快亥時了,也該開席了吧,你跟父親最親近,是不是進去問問。」

    他這麼一說,圍在一旁的小孩子們都叫了起來:「就是就是,我們都餓了,子建兄長快去問問阿翁,我們什麼時候能吃飯啊。」

    「吵什麼吵?」曹彰裝模作樣的虎著臉,扮出一副凶樣出現在門口,一下子把那些小兄弟給嚇住了,他一見詭計得逞,樂得哈哈大笑,大聲說道:「你們不要急,父親還在書房裡看報,等他看完了,就開始吃年夜飯,今天是除夕,要讓你們玩一夜,這才幾時你們就急了?」

    「子文,不要嚇唬他們,大過年的,嚇壞了可不好。」曹丕擺出兄長的架子,責怪了曹彰兩句,然後又問道:「怎麼又有新地襄陽月報來了?」

    曹彰笑著搖了搖頭:「我可不知道,我又不看報的,哪知道父親看的是新的還是舊的。」

    曹丕微微挑了挑眉梢,看了看四周苦著臉,捂著肚子的兄弟們,又看了看東側偏殿裡正坐在一起閒話的夫人們,轉過頭對曹彰說道:「子建,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父親吧,兄弟們可都等急了。」

    曹植也覺得有些奇怪,點了點頭,跟著曹丕一起走向後殿。身後,傳來曹彰爽朗的大笑聲和小兄弟們嘰嘰喳喳的笑聲,間夾著一兩聲驚叫,看樣子好玩地曹彰又在把那些小孩子舉起來扔到半空中玩耍了。

    曹操正戴著夾鼻眼鏡,津津有味的看著手中的襄陽月報,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他從眼鏡上方瞟了曹丕、曹植一眼:「倉舒回來了?」

    曹丕心一沉,滿心的喜悅一下子落了個空,一絲失望從他的眼中閃過,立刻又被滿臉的笑容遮住了。他連忙笑著上前跪坐在曹操面前,探過頭看了一眼曹操手中的報紙,卻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張舊報紙,宣紙的邊角已經磨得有些發毛,有地地方還細心地貼著一張紙,看樣子是被翻了無數次了。

    「父親,倉舒也要回來嗎?」

    曹操愣了一下,眉開眼笑:「都忘了告訴你們了,倉舒通過快馬傳報,說是要回來過年,只是路程緊張,恐怕不一定來得及趕回來。我估計著,他手下的虎士全是騎兵,應該今晚能到地,所以就等他一等,怎麼,你們餓了?」

    曹丕趕緊笑道:「沒有沒有,弟弟們覺得有些久了。我是無所謂的,在關中打仗,一連兩天不吃飯都是常事的。既然倉舒要回來,等上一等也是應該的。」

    曹操看了他一眼。抬手取下眼鏡,細心的放進錦盒之中。又將錦盒揣進袖筒,從身邊拿起那枝邛杖站起身來,挺著肚子,捏著拳頭捶了捶腰眼笑道:「老了,坐得久了,這腰就難受得緊。子建啦,到外面去看看。是不是倉舒回來了,我怎麼好像聽到外面有喧嘩聲呢。」

    曹植一聽,應了一聲走出大殿。曹丕滿心不是滋味,自己從關中回來,父親只是很簡略的問了一下情況,倉舒從荊州回來,他卻因為等他一個人。讓大家等了一個多時辰也沒有感覺,這中間地差距也太明顯了。他有些忿忿不平,卻不敢在面上,臉上還是堆著笑容,趕上來扶著曹操的手臂。

    曹操滿意的看了他一眼,用手中的邛杖輕輕地敲了敲青石地板,發出清脆的敲擊聲,他走到廊下,看著台下通明地***和寂寥的夜空。他忽然微微皺起了眉頭:「子桓,關中的戰事,你估計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結束?」

    曹丕一下子興奮起來,這可是曹操第一次主動問起關中的戰事。他想了想說道:「韓文約、馬孟起現在已經被擊潰,他們的糧草很緊張,不少人的部隊已經支撐不下去了,我估計再有個一年,我就能掃清關中,將韓文約和馬孟起縛到父親面前。」

    「一年?」曹操有些不信的看著曹丕。

    曹丕有些摸不清曹操地意思。究竟是說一年太久了。還是一年太快了,他想了想。試探的說道:「也許……用不了一年。」

    曹操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直看得曹丕直發毛,這才把頭撥扭了過去,看著正急急奔來的曹植說道:「一年恐怕不夠吧,現在只是擊潰了叛軍,並沒有重創其主力。韓文約失了金城,成了無根之木,但他遠離關中,想要徹底消滅他,還有些難度。馬孟起入了武都,他在羌人中威信甚高,聽說羌人稱之為天將軍,恐怕一時也難以解決。要想徹底掃清關中、西涼,恐怕沒有三五年解決不了問題。江南在打仗,關中也在打仗,糧草軍械等各項物資都很緊張,最近北邊又有些不穩,丞相府實在有些周轉不過來了。你看……是不是先把戰線穩定在關中?」

    曹丕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糟糕,他在打仗,倉舒也在打仗,父親為什麼不讓倉舒停下來,而是讓他停下來,難道真的如他所猜想的那樣,父親想立倉舒為嗣,不想讓自己立太大的功勞,以免搶了倉舒地風頭?我是長子,為什麼父親卻偏偏為了倉舒不惜放棄自己?

    「父親,這關中的戰事正在緊要關頭,如果停下來,只怕會前功盡棄。況且,關中戰場消耗的糧食……也實在有限,就算停下來,只旁北疆的戰事也於事為補,反而會因小失大。倉舒在襄陽有新政,聽說賦稅豐盈,蔡龐諸族都發了大財,他軍中的將士每天都能吃上肉,應該不會向父親再伸手要錢糧吧?」曹丕斟字酌句的說道。

    曹操沒有說話,他看著奔到眼前的曹植,有些不快的說道:「你跑什麼跑,讓人看見,以為出了什麼事呢。」

    曹植一愣,不知道曹操怎麼突然發了火,他抬起頭看了看一臉不快的曹操,又看了看臉上笑得很勉強地曹丕,連忙解釋道:「父親,倉舒已經到了城外,可是他進不了城。」

    「為什麼?」曹操有些惱了,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

    「門侯說依丞相府的禁令,過了戍時就不能進出城門,現在已經是亥時,所以…「門侯是誰?居然敢攔著倉舒不讓他進城?」曹操忽然暴怒,用手中的邛杖狠擊地板,發出一連串的響聲,「倉舒也是,都是帶兵打仗的鎮南將軍了,這一個鄴城的門都進不了,還打什麼仗?仲康,你去看一看,將那個門侯給我殺了,帶倉舒進來。」

    許應了一聲,立刻帶著幾個虎士走了。曹操氣得直發抖,急躁在廊下轉了幾個圈,恍如一頭暴怒的困獸。他喘著粗氣。吹著鬍子瞪著眼睛,嚇得曹丕曹植面面相覷,一聲也不敢吭。過了不長時間,曹沖跟著許大踏步的走了進來。一見到正在廊下轉圈的曹操和呆立在一旁地曹丕、曹植,他大步走了過來。在曹操面前大禮拜倒:「不孝子曹衝來遲,連累父親大人久候,死罪死罪。」

    「你這個蠢材,連個城門都進不了?」曹操惱怒地抬手就打了他一杖,「哪個敢擋你的路,就殺了哪個,這點都不懂以後怎麼能做大事?」

    曹丕面色大變。他驚恐地看了一眼曹操,連忙低下頭,裝作沒聽見。

    曹沖也吃了一驚,他在路上已經聽許說過曹操因為他被一個門侯攔在城外而大光其火地事情,而且已經把那個門侯給趕回家過年,省得真被曹操給宰了。他在來的路上心裡已經有些準備,卻沒想到曹操會發這麼大的火。大年夜的說這種要殺人地話。他連忙膝行上前,一把抱住曹操的腿:「父親,且莫生氣,今天正是除夕佳節,何必為一點小事煩惱。千錯萬錯,都是我地錯,請父親息怒.」

    「哼,那個門侯呢?」曹操抬杖又要打,看到曹沖仰起的面孔。又有些下不了手了,他轉過頭對許說道:「那個門侯的人頭呢?」

    許還沒來得及說話,曹沖連忙說道:「父親,今日不宜殺人,此人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你?」曹操瞪了他一眼,好半天才平息了怒氣:「也好,他既然得罪了你,就交給你處理吧。」

    曹沖這才站起身來,扶著曹操向前殿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著荊州的戰事。當他說到劉備在柯被劉磐打得落荒而逃的時候,曹操終於出笑容:「這個大耳賊。打仗很差勁,逃起命來卻是一等一的本事。不過這次逃到交州了,看他還能逃到哪裡去,難道要入海做海賊嗎?還是想去夷州?」

    曹沖笑道:「他就是想做海賊,也沒那本事,等過完年,我就回荊州,一定要把他抓回來扔在父親面前請罪。」逕

    曹操白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倉舒,你那裡……能不能停一停?」

    曹沖有些意外,卻沒有太多的驚訝,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應道:「一切聽父親安排。」

    「嗯,關中要打仗,北疆又不穩,那些烏桓、匈奴、鮮卑人安靜了幾年,又在靜極思動了,我想讓子文到北疆去一趟,可是糧草實在應付不了三面戰事,所以……」

    曹沖一聽,立刻笑道:「父親放心,荊州今年又豐收了,餘糧不少,就算今年江南新得地三郡和益州的幾個郡需要救濟,也還能擠出些糧食,估計再送個五六百萬石是沒有問題的。等到秋收之後,我還可以再抽出上千石的糧食送到丞相府來。」

    曹丕有些忍不住的插嘴說道:「倉舒,成都號稱天府之國,漢中又是產糧要地,荊州也是戶口百萬的富庶之地,我聽說你手下的士卒每天都能吃上肉,怎麼父親要打北疆,你才拿出五百萬石?」

    曹衝回過頭看了曹丕一眼,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曹操輕輕地哼了一聲,也沒有說話,只是翻過手,用他的大手握住曹沖的手輕輕的捏了一下。他們攜手進了殿,早就聽到傳話的夫人們、子弟們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和曹沖打著招呼,曹沖放開曹操的手,走到正被荀文倩等人圍在中間的環夫人面前雙膝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這才直起身來,拉著環夫人地手泣道:「母親一向可好,兒子在外面打仗,不能承歡膝下,實在是想念母親。」

    環夫人一邊開心的擦著眼淚,一邊拉著曹沖的手笑道:「傻孩子,我在鄴城什麼也不缺,有什麼好讓你擔心的,這大過年的落什麼淚。你父親、兄弟,各位夫人們為了等你,肚子都餓癟了,你過一會兒要多敬他們幾杯。」

    「那是自然。」曹沖強笑著,將環夫人扶到曹操的一側位置上坐好,自己坐在她的身旁,那一側卞夫人坐了,曹丕等幾個弟兄坐在她的身邊,其他的夫人也各自帶著自己地兒子找自己地位置坐下,曹操看著堂下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近百口人,開心的大笑。舉杯,開始熱鬧地酒宴。

    環夫人飲了幾口酒,推著曹衝到曹操的身邊去。她現在能和卞夫人平起平坐,已經是心滿意足。不敢再有什麼奢望,何況自己身邊還有五個漂亮的媳婦、准媳婦。還有兩個可愛的小兒子陪著,已經是人滿為患了,不想再把曹沖拉在身邊。曹沖會意,起身走到曹操面前,和曹丕等人一起向曹操敬酒,然後又開始按順序給各位夫人敬酒。

    一夜歡笑。

    第二天,曹衝將曹操地意思告訴了龐統、張松等人。龐統他們也覺得有些意外。讓石康去找了一趟郭奕,這才知道并州、幽州都出了事。前些天曹操將代郡太守裴潛召回丞相府任理曹掾,裴潛回來之後,曹操問起代郡的情況,裴潛說代郡地烏桓人不知禮節,以蠻力為勝,寬則驕縱。緊則生怨,新去的太守如果掌握不住輕重緩急,恐怕會出事。曹操當時就有些後悔,可是還沒等他想出補救措施,代郡的烏桓人就反了,殺了新任代郡太守,會同鮮卑大人柯比能為患邊境,一時邊境戰火四起,安靜了幾年的北疆又亂成一團。曹操想要派人去平叛。卻因為糧草緊張,抽調不過來,所以才要暫時停下關中和荊州的戰事,至少要停下其中一個,才能應付北疆。

    龐統沉思了好久,問曹沖道:「將軍以為如何?」

    曹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我雖然很想趁勢打鐵平定東南,可是北疆有事,丞相府一時無法應付三面戰事,這也是個實情。我看子桓的意思。是不想放棄這個功勞。既然如此,我只有先停一停了。如果順利地話。最多一年北疆的戰事也該結束了,荊州、益州明年又能有足夠的糧食支付戰事。停就停一下吧,也不會有什麼大影響。」

    龐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將軍,這件事不僅僅是江南的戰事的問題,如果僅從江南戰事來說,我們停上一年兩年都沒有關係。不管怎麼說,劉玄德和孫仲謀要想反敗為勝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這件事還關係到丞相大人對將軍的看法,他那天發火,是不是覺得將軍手段太軟,不能應付以後地爭鬥,如果他有這種看法,這對將軍就不利了。關中戰事、江南戰事,不光是關係到你們的戰功,更多的是從中可以看出你們的為政態度,該堅持的時候要堅持,該放棄的時候要放棄,既要讓丞相大人覺得將軍能顧全大局,又不能讓丞相大人覺得將軍沒有主見,唯唯喏喏。這其中的尺度,就要由將軍自己來掌握了。」

    曹沖皺著眉頭想了好久,他也搞不清曹操在想什麼,那天說他心太軟,似乎在責備他成不了大事,可是如果堅持要打,只怕又會讓曹操不快,覺得他只顧自己的利益,沒有放眼天下的胸懷。他現在雖然坐擁荊州、益州這兩個大漢國最富有地地盤,可是要想跟曹操作對,顯然還不是對手,眼下之見,似乎還是要聽話一些的比較好。

    「我聽說是子文去代郡,不管怎麼說,這點忙還是要幫的。」曹沖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

    龐統和張松互相看了看,都笑了:「將軍說得對,丞相是重情之人,再大的戰功,也沒有兄弟間的親情重要,子桓公子以為公子是因為戰功而受丞相大人看重,其實他想偏了。將軍要停下自己的戰事來襄助丞相府打代郡,這份胸懷應該才是丞相大人最需要的,將軍此時,還是應該以丞相大人的意見為主導,不可自行其事,因小失大。」

    曹沖嘿嘿一笑,他也是如此想,本來還怕龐統他們出於他們自己利益地需要,反對他這個想法,沒想到他們卻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他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全力以赴,助子文立一大功。」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1 15:23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二節 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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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丕揉了揉脹疼的太陽穴,伸直雙臂打著哈欠坐了起來,幾聲輕脆的木屐聲伴著一聲銀鈴般的輕笑,郭女王端著一杯香茶裊裊婷婷的來到他的面前:「夫君可醒了。」

    「現在幾時了?」曹丕說著,扭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漏壺,吃了一驚,「都午時了?」

    郭女王放下托盤,端起茶杯送到曹丕眼前:「夫君一夜未眠,飲酒無數,一覺睡到午時又有什麼奇怪的。」她說著,偏著頭將托盤放在一邊,草草梳就的髮髻滑落胸前,出一段修長潔白的脖頸。曹丕看得有一絲入迷,順手放下茶杯,一把將郭女王攬入懷中,手順著郭女王微敞的衣襟就伸了進去,在郭女王豐挺的胸前一陣揉捏,很快就感覺到了郭女王胸前的兩粒突起。他看著郭女王羞紅的臉頰,一時興起,翻身將郭女王推倒就壓了上去。郭女王驚叫了一聲,半推半就的倒在了錦被上……

    臥房裡,春意盎然。

    盛裝的甄宓拉著一臉興奮的曹,一邊走一邊輕聲說笑著什麼,剛走上台階,卻看到兩個侍女正站在門口,面色微紅,有些尷尬的看著她。她皺了皺眉剛要詢問,卻聽到裡面傳出的一陣婉轉的呻吟,緊跟著聽到曹丕一聲暢快淋漓的低吼,她的臉色立刻煞白,一下子捏緊了曹的小手,捏著曹有些吃不住疼的叫出聲來。她怔了片刻,決然的拉著曹調頭離開。

    郭女王面色潮紅,軟得像一癱泥一樣伏在曹丕胸前,眼睛卻得意的瞟了一眼門縫外甄宓匆匆的背影,聲音甜得如蜜一般:「夫君,你今天怎麼如此勇猛?」

    曹丕嘿嘿的笑著,手在郭女王光滑的背上輕輕的游動:「我不是一直這麼勇猛嗎?」

    郭女王抿嘴笑了,她端過已經涼的茶了一大口。撅著嘴湊到曹丕面前,將茶水度到曹丕口中,看著曹丕嚥下,這才笑道:「這茶最能醒酒,果真是個好東西。」

    「倉舒搞出來地。當然不會差。」曹丕笑了一聲,卻有些酸溜溜的,想起昨天父親為了倉舒一人讓他們等了一個多時辰才開席,他心裡就不痛快。他沉下臉想了想,忽然又笑了:「不過這次,他卻是輸了一陣,女王,你知道麼,父親要讓子文去代郡立功。卻想讓我放棄關中,虧得我反應快,沒有答應他。倉舒自以為財大氣粗。一口答應了父親五百萬石糧食,還說秋後再給一千萬石,他也不想想,荊州、益州再富,抽出這一千五百萬石糧食也是竭澤而漁,我看他一兩年之內,是別想打江東了。」

    曹丕越想越得意,不由得笑出聲來。郭女王卻沒有笑,她瞟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曹丕。黛眉輕皺。曹丕見她的神色不對,收住了笑,撐起身子說道:「怎麼?有什麼不對?」

    郭女王笑了一聲,轉過頭去將茶杯放在案上,又續好了熱水,這才端著茶杯轉過身來輕輕的笑道:「夫君,關中地戰功當然不易,可是如果沒有丞相府的糧草接濟,你能打贏關中的仗嗎?」

    「當然不能。」曹丕撲哧一聲笑了。他高聲笑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次關中為什麼能打贏?夏侯叔叔能征慣戰顧然是一個重要因素。可是要沒有父親撥過去地三百萬石糧食。收買不了楊秋、李堪那些叛逆。我如何能擊敗韓遂、馬超。他們地士兵精悍好戰。兵力又相差不多。我們根本不佔上風地。」

    「既然如此。如果後面丞相府再沒有糧食撥給夫君。夫君還能打勝仗嗎?」郭女王有些擔心地說道:「丞相連倉舒地戰始給停了。說明朝庭地賦稅確實很緊張。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倉舒停下。集中力量支持子文公子北上平叛。那麼他還能有糧支援關中嗎?」

    曹丕一下子醒悟過來。他想了想又強辯道:「父親讓我去打仗。總不能不給糧食吧?」

    「給是要給。給多給少。什麼時候給卻是丞相定地。」郭女王見曹丕明白了其中地要點。生怕曹丕惱怒。也不再多說。輕手輕腳地替曹丕穿好了衣服。端著托盤退了出去。曹丕怔怔地坐了一會。越想頭越大。自己以為得計地。卻是個圈套。如果丞相府不再大量撥糧。這關中地仗還怎麼打?怪不得父親說他還要打三五年地。原來是這麼個意思。他有些煩燥地看了一眼四周。隨即命人備車。決定去找隨同他一起回來地吳質商量一下。

    吳質一聽曹丕地話。也皺起了眉頭。他覺得曹丕地決定顯然是錯了。關中地仗看起來是大捷。其實已經打成了爛仗。西涼軍雖然打敗了。但他們主力並沒有受到重創。現在十幾萬人散入四方。想要徹底平定關中、西涼。沒有個三五年時間根本不可能。如果曹丕趁著曹操讓他收手地時候撤出關中。那麼後面地仗再怎麼打都與曹丕無關。他反正已經有了戰功。而且不必為後面可能地戰敗承擔責任。有利而無害。可是要打下去。萬一打敗了。這戰功可就全沒了。更關鍵地是。他在關中打仗。一時脫不了身。那麼曹操為了補償曹沖。必然會在其他方面給曹沖安排美差。曹沖又得了歡心。又得了便宜。卻是名實雙收了。至於江東。孫權、劉備那兩人僅靠揚州、交州怎麼可能是曹沖地對手。時間拖得越久。或許對曹衝越有利。

    曹丕聽吳質也這麼說。不免有些急了。他越想越懊惱。越想越鬱悶。吳質見他大年初一心情就不好。只得勸道:「公子也不必著急。這也只是我們地猜測而已。說不定倉舒公子放不下荊州。還要回去地。丞相未必會把他留在身邊。」

    「萬一父親藉機把他留在身邊呢?」曹丕想起最近鄴城傳得比較瘋的那個傳言,心裡更急了,萬一天子真的封了父親為王,到時候必然要立世子。父親一直偏向倉舒,自己這個時候又不在鄴城,豈不是被倉舒佔了便宜?一旦自己丟去了世子之位,再大地戰功又有什麼用?再說自己打仗之方面確實和倉舒有不小的差距的,萬一戰死在關中。那就更虧得沒影子了,白白便宜了倉舒。

    「封王地事,恐怕一時還決定不了。」吳質搖了搖頭,「許縣那邊的情況我還不太清楚,但鄴城這裡,卻是暗流湧動,我可聽到不少反對的意見,雖然他們不敢明著和丞相較勁,但他們咬著高祖皇帝的白馬盟不放。丞相一時恐怕也拿不出對付的辦法。鄴城如此,許縣恐怕也會哪些,甚至更強烈一些。天子也不會這麼輕易地答應封王,這可是有先例地。」

    「你是說封王地事辦不成?」曹丕又是開心,又是失望,開心的是倉舒一時佔不到便宜,失望地是如果真封不成王,那他也沒有機會了。這種矛盾的心理讓他患得患失,無所適從。

    「公子何不推薦倉舒公子去許縣辦這件事?」吳質忽然靈機一動:「倉舒公子如此順利,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深受天子信任,才能官拜鎮南將軍。代表了天子正統,所以在荊州、益州勢如破竹,士人大族望風而降。如果現在他去許縣讓天子請封丞相為王,你說天子會怎麼想他?」

    「怎麼想他?殺了他的心都有。」曹丕順口說道。剛說完,他立刻明白過來,對啊,讓倉舒去許縣請封,封成了,天子要恨死他。封不成,父親恐怕也不會再對他那麼看重,正是兩頭不得好的主意。「季重,高明!高明!哈哈哈……」曹丕哈哈大笑,滿天的烏雲似乎都一時散去,又是晴空萬里。

    果然不出曹丕等人所料,春節過後地第一次家庭會議上,曹操宣佈了由曹彰為北中郎將,行驍騎將軍。以田豫為副出征三郡的事情。同時讓曹沖暫領中護軍將軍,帶著禁軍駐紮在河間為曹彰後應。曹丕生怕曹操把虎豹騎趁機給了曹沖。立刻提出讓曹衝去許縣請封的建議。曹操一聽,也有些猶豫,他正為這事發愁呢,本想試探一下地,沒想到跟上次立丞相一樣,又成了僵局。好像除了曹沖,還真沒有合適的人選,當然了,他也確實想知道曹沖對這件事的態度。

    當曹操笑瞇瞇的像個老狐狸一樣的問曹沖的意見時,曹沖幾個兄弟都愣住了。曹丕是覺得事情有些太順利,曹沖卻是覺得有些轉折太快,前面曹操還分明有意讓他帶著精銳去河間,怎麼突然之間就又變了主意?

    不過面對著曹操笑瞇瞇的眼神,曹沖心裡升起一陣警惕,把快到嘴邊的反對意見又嚥了回來,他想起在烏林時曹操的怒吼,想起他當時矇混過關地那個說辭,知道這個時候直接回絕顯然不是什麼好辦法,他點了點頭,恭敬的說道:「父親有命,焉敢不從。」

    「倉舒,你說為父要求封王,是不是合適?」曹操還是笑容滿面,又轉過頭對曹丕、曹彰、曹植三人說道:「你們說呢?」

    「當然合適。」曹丕第一個說道:「父親力挽狂瀾,要不是父親東征西討,這漢室江山早就沒了,這麼大的功勞不封王什麼人才能封王?」

    曹彰和曹植卻有些遲疑,曹植咂了咂嘴,吞吞吐吐的說道:「按理說,父親的功勞封個王也是應當的,只是高祖皇帝白馬誓言之鑿鑿,音猶在耳,非劉氏封王者,天下共擊之,這父親要是封了王,會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曹彰點了點頭,有些為難的看了曹操一眼,他雖然沒有開口,可是他的眼神卻表明了他附合曹植地意見。曹操也不生氣,他撫著花白的鬍鬚,轉過頭炯炯的看著曹沖,一點也沒有老花眼的痕跡。

    曹丕等人隨即也將目光注視在曹沖身上,看他如何回答。

    曹沖被他們看得有些不自然,他摸了摸頭笑道:「你們看我幹什麼,要我說,封個王也是應當的,那些劉氏子弟,長於深宮之中,養於婦人之手。打不得仗,治不得民,憑著姓劉就能封王封侯,父親這麼大的功勞,卻只封了個縣侯。確實也有些不相襯。只是這能不能封王,我說了也不算,得看天子的聖意。」

    曹操瞇著眼睛看了曹沖一會兒,哈哈大笑,他伸過手拍了拍曹沖的肩膀:「倉舒,你說得對,這個啊,要看天子的聖意。你就去許縣一趟,看看天子這聖意究竟是怎麼想地。」

    「諾!」曹沖俯身施禮。

    「丞相真想要王爵?」龐統和張松大驚失色。面面相覷。

    曹沖苦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龐統咧了咧嘴,搖著頭歎了一口氣:「將軍。我就說當初這襄陽會出事,果然就出了事,這個簍子捅得夠大地,真該把那個伊籍一刀給宰了……」他剛報怨了一半,又想到傳這謠地雖然是伊籍,但出這個主意地兩個人一個是馬謖——現在是曹沖的軍謀,一個是他的好友諸葛亮——現在正在襄陽過年,準備開春的種子,兩個都殺不得。只得把話又嚥了回去。

    張松卻是一驚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白了龐統一眼笑道:「封王也好,至少可以試試天子地意思,看看民意。這遲早是要做的,只是時機不太好而已。事已至此,報怨也沒有用,不如想想怎麼才能讓丞相達成心願吧。」他覺得反正曹衝要奪嫡的,這件事辦好了。也能消了曹操心中對曹沖的疑慮,曹丕就真的沒戲了,對曹衝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當然關鍵是這個王爭來之後,必須由曹衝來繼承,要不然那就是白忙一場。

    「你覺得天子能同意封王?」曹沖看著信心滿滿的張松。

    張松傲然一笑:「這事他說了算嗎?」

    曹沖和龐統都愣住了,張松這話說得雖然是實情,可是也太猖狂了吧。天子雖然現在沒什麼實權,可他要是真的不給,你還能拿刀殺他?張松見他們這麼看他。又呲牙一笑:「公子何必擔憂。有精通帝王之術的士元在,有什麼事辦不成的。我現在要考慮地倒是公子如何趁著這個機會從丞相手中要點好處。比如那個諜組,我看就應該要過來,那個石凌寒不過是郭大人的一個下屬,卻有這麼大的能耐,那小郭大人豈不是天縱奇才,跟老郭大人一般?」

    「老郭大人很牛嗎?」曹沖雖然知道郭嘉牛,可說實在地,總覺得有些玄,並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說明郭嘉的牛,至少他不知道。

    「那當然,要不然孫策會死得那麼巧?」張松感慨的歎了一聲,由衷的佩服:「郭大人可比漢初三傑的陳平,奇計百出,可惜都是隱秘之事,不為人知。我如果能有機會看到丞相府保存的文案,鑒賞一下郭大人的妙計,一定會茅塞頓開,登堂入室。」

    曹沖撇了撇,心道你已經夠陰的了,再茅塞頓開,登堂入室,別人還活不活了。不過張松說地這個主意倒是不錯,我替老曹辦事,是不是也應該要點好處?至少要把在荊州、益州的諜組人員要過來吧,免得不注意的時候被人打了小報告。

    「永年說得對,這件事士元要多想辦法。」曹沖擺擺手,擋住了剛要說話的龐統,自己輕輕鬆鬆的進臥房去了。龐統無可奈何,瞪了張松一眼:「永年,你以為這件事那麼好解決?要是好解決大公子會推薦公子去?這事根本就是辦成了得罪天子和那一幫儒生,辦不成更是既得罪丞相又得罪天子,總之是兩頭不著好……」

    張松翻了翻眼睛:「你不是自吹打仗小意思,帝王術才是你的強項嗎?這次有事讓你辦,你怎麼慫了,難不成平時都是吹牛的?」

    「靠!」龐統被他一句話給堵住了,無言以對,脫口一句曹沖的口頭禪拂袖而去,不理張鬆了。

    「且!」張松笑著回了一句從詩經上就開始流行的口頭禪,也自顧自地起身走了。

    臥房內,荀文倩和曹沖正在商議這件事。荀文倩覺得曹沖一臉的無所謂不可思議,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能不當回事呢。封王,這多大的事情,會引起多少輿論,造成多大的影響?別的不說,真要是父親和從伯知道曹衝要去許縣為丞相請封王爵,估計他們就得氣得吐血,可曹沖怎麼看起來跟沒事人兒似的?

    難道,他自己也有了這個心思?

    荀文倩愁眉不展,她一邊看著曹沖在逗弄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的大雙小雙,一邊想著說辭,終於等曹沖在大雙小雙身上沾足了手足之慾,躺回她的身邊,荀文倩才壓著心頭地不快,和聲問道:「夫君,你覺得請封地事能成嗎?」

    曹沖收了臉上的笑容,歎了口氣:「不知道。」

    荀文倩沒想到他這麼回答,一時語噎,想了想又跟著問了一句:「你想這件事成嗎?」

    「想!」曹沖根本不用考慮,脫口而出。荀文倩地臉色立刻變了,正在替曹沖拔髮簪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她努力的壓制著情緒的波動,放鬆了身體,慢慢的吸了口氣,取掉曹沖的髮簪,扶著曹沖躺下,替他掖好被子,這才自己脫了外衣,鑽進被子,偎在曹沖的胸前:「夫君是不是還想再進一步?」

    「再進一步?」曹沖愣了一下,看了看荀文倩的臉色,忽然笑道:「做皇帝?」

    荀文倩有些緊張的點點頭,盯著曹沖的眼睛,目不轉睛。

    「這個暫時還沒想過。」曹沖順口答道,又放鬆了身體,輕輕的將荀文倩攬入懷中,還沒等荀文倩說話,他又說道:「文倩,我知道請封王爵在很多人眼裡看來就是要學王莽,下一步就是要篡位做皇帝。可是父親到了這個地步,進退都不由自已了。我如果簡單的反對他,那麼他自然會找別人去做,或許事情會搞得更糟一些,與其如此,為什麼不把這個主動權抓在我手裡呢?」

    荀文倩眼前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曹操已經走到這一步,軍政大權一把抓,他要篡位固然有難度,但要想退下去任人宰割,恐怕也不太可能。現在曹沖弟兄三人又是如此傑出,這大漢朝的軍權已經牢牢的掌握在他們的手中,皇帝要想翻盤確實是沒什麼機會了。就算曹沖可以效忠天子,那也未必能影響大局,他畢竟首先還是曹家的人,首先要為曹家的利益考慮,要為曹家的安全著想。當初希望能以影響曹沖的方法來挽救漢室,是不是有些太異想天開了?

    荀文倩沉默不語,對曹沖的愛撫都沒了興趣,曹沖見她沒什麼反應,也覺得有些興趣缺缺,縮了縮身子,鑽進被子裡不一會就睡著了。荀文倩卻睡不著,她看著酣睡的曹沖啼笑皆非,這人倒是看得開,好像什麼始無所謂,居然這麼輕鬆的就睡著了。篡逆的大事在他都無所謂,還有什麼能讓他覺得重要的呢?

    她輾轉難眠,卻一直找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正在歎氣,卻聽曹沖忽然笑了:「請君暫上凌煙閣,偌個書生萬戶侯,做王做侯,真有那麼好嗎?」荀文倩吃了一驚,側耳聽了聽,卻只聽見曹沖沉穩的鼾聲聲,她也笑了笑:「又說夢話,什麼凌煙閣,又是哪兒的名勝?」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1 15:35
第七卷 東南傾 第三節 外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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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之初,鄴城之北。

    官道兩旁的樹上已經吐出了嫩綠的新芽,長長的枝條在吹面不寒的春風中愜意的搖擺著,拂動著挺立在官道上的一名英武將士的血紅盔纓,一萬名精悍的將士整齊的官道上,整裝待發,幾千輛大車滿載著軍械糧草,靜靜的跟在隊伍,一直延伸到城門口。戰馬輕輕的打著響鼻,不時的用蹄子刨刨腳下的黃土,希翼著能發現點意外,可惜官道上的黃土夯得很結實,它們什麼也發現不了。

    曹彰頂盔貫甲,腰裡別著曹沖送他的長刀,笑嘻嘻的摟著曹沖的肩,緩步而行。

    「倉舒,這次真虧了你,父親一下子給了我一年的錢糧,我不用一邊打仗,一邊擔心錢糧的問題了。」曹彰感慨的說道:「歸得你給了父親那麼多錢糧,要不然,恐怕他也拿不出這麼多。」

    曹沖咂了咂嘴,有些無奈。老曹太黑了,他上次不過說說漂亮話,結果老曹真跟他要了一千萬石糧食,將荊益兩州的餘糧幾乎抽調一空。更黑的是,他居然只給了曹丕三百萬石,截留下了七百萬石。曹丕在關中打仗,刨去收買那些叛軍的花銷,最多只能再打半年,半年沒有進展的話,估計就玄了。更讓曹沖鬱悶的是,老曹壓根兒就沒跟曹丕說這是曹沖支援他的,搞得曹丕現在看到曹沖就不爽,覺得曹沖背著一個大錢袋,卻生生的看著他餓肚皮。

    老曹的心思曹沖不敢猜,他總覺得現在一天到晚笑瞇瞇的老曹絕不是個善主。

    曹彰見曹沖苦笑,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倉舒,你別傻乎乎的把自己的腰包都掏空了,我知道你在荊州、益州的新政不錯,可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這麼多錢糧拿出來,你自己以後還怎麼過?萬一遇到個天災啊什麼的,豈不是抓瞎了?」

    曹沖笑了笑。推開曹彰的手道:「好了,你別想那麼多了。將士們都在等著你,快去吧,小心點,父親已經說過了,在家為父子。受事為君臣,不得兒戲地。田國讓(田豫)久在北邊,熟悉那裡的形勢,你要多向他請教,莫要恃勇冒進。」

    「知道知道,你怎麼跟父親一樣,嘮嘮叨叨的。」曹彰嘎嘎的笑了兩聲,拍了拍曹沖的肩膀:「等我的好消息吧。」

    曹沖不想在他臨行之際再說什麼不吉利地話,也笑了笑。拱手作別。曹彰飛身上了馬,帶著大軍遠去。曹沖站在路邊,對著隨後過來的田豫施了一禮。田豫心領神會,也在馬上欠了欠身,緩緩的去了。

    「將軍,驍騎將軍有足夠的糧草,又有荀都督為後援,想來是沒有事的。」龐統輕鬆的笑道:「我們還是盡快趕到許縣去吧,將軍的任務不比驍騎將軍的輕呢。」

    曹衝回過頭看了龐統一眼:「我有士元這樣地智謀之士。有什麼難地。」

    龐統難得地沒有吹牛逼。他搖了搖手道:「將軍莫要如此說。我現在還沒有十成地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到了許縣再說吧。」

    張松嘎嘎地笑了起來。他這些天心情特別好。曹沖聽他地主意。在應下了去許縣地任務之後。也老實不客氣地向曹操要了些好處。而其中最顯著地就是張松得到了許可。看到了郭嘉當年主持諜組地工作時留下地大量文檔。再有郭嘉地兒子郭奕郭伯益在一旁講解。張松玩陰謀地水平又上了一個台階。用他自己地話說。快進入隨心所欲地地步了。最讓張松感到意外地是。郭奕居然就是那個在襄陽城讓他頭疼了十幾天地年輕人。兩人一見面。張松先是愕然。後是釋然。心裡那塊堵了幾個月地石頭總算落下了。

    「倉舒來做什麼?逼天子下旨封王?」荀地臉色很不好。身體瘦削。頭髮乾枯。一點光澤也沒有。他剛大聲說了兩句就咳嗽起來。只得停住話。捏起拳頭堵在嘴邊。一陣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得荀文倩心疼不已。連忙上前來替他捶背。

    「不用你管!」荀有些孩子氣地拂開荀文倩地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父親。你消消氣。這不是來跟你商量嗎?」荀文倩不忍地又湊了過來。一眼看到荀拳上地幾絲血跡。不由得大驚失色。一把握住荀地手驚叫道:「父親。不是說只是偶感風寒嗎?怎麼都咳血了?」

    「死了好。」荀仰起頭,無限悲傷的歎了口氣:「一死百了,省得看著我大漢的社稷傾覆,自己卻無能為力。」

    「父親!」荀文倩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掏出絲帕擦掉荀嘴角的血跡:「丞相大人讓倉舒來,倉舒能不來嗎?倉舒不來別人來了,這事就好辦了?你一世聰明,怎麼這時候就糊塗了。」

    「我是糊塗了,我老糊塗了,本以為把你嫁給倉舒,能以你的聰明引導倉舒,做我大漢的社稷之臣,再現我大漢地盛世,沒想到卻助紂為虐,白白地幫了這個負心賊子。」荀越說越生氣:「天子那麼器重他,尚未弱冠就力排眾議封他為鎮南將軍,他要實行新政,哪怕有違我大漢的法令,也一律照准,就是希望能將他培養出來,有了實力才可以壓制丞相大人地野心,沒想到卻替丞相培養出一個馬前卒,現在居然到許縣來為丞相請封王爵了,你知道天子有多傷心,有多失望?文倩,我看錯了你們啊,你從伯也被你們迷惑住了,居然這麼久也沒看出倉舒的野心,居然還寫奏章來替倉舒解釋,說什麼大漢火德不衰,有將星相助,我看他跟我一樣,也老糊塗了……」

    荀痛心疾首,雙目垂淚,兩隻瘦骨嶙峋的手氣得直哆嗦,說一陣咳一陣。荀文倩真是急壞了,她不停的撫著荀的背,手中的絲帕染得通紅。觸目驚

    「父親,你能不能聽我說兩句?」荀文倩急得大叫了一聲。

    「你說。」荀喘著氣,背靠著書案,仰著面看著屋頂。

    「丞相大人手掌軍政大權,倉舒雖然坐鎮江南,可是益州新得。劉備尚在交州,孫權還佔著揚州,倉舒手中兵力不過三萬餘,其中張平狄五千人,滿奮威四千人,樂折衝四千人,這三人加起來接近總兵力的一半,又都是丞相大人的親信,倉舒就算有心與丞相大人相違。又有什麼實力?只怕丞相不需用一兵一卒,只要一道命令,就能讓倉舒手下亂成一團。倉舒為了消除丞相大人的疑心。不惜掏空了益州、荊州的錢糧儲備,為什麼?不就是怕丞相生疑嗎?為什麼要怕丞相生疑,不就是因為倉舒一直在表態擁漢嗎?你以為他就是想利用一下天子的威信?不錯,天子親口封了倉舒為鎮南將軍,使持節,又准了倉舒地新政,可是相比較而言,丞相大人的威信比天子的威信實在得多,即使天子不同意。丞相要封,他還能反對嗎?」

    荀被荀文倩一席話說得有些無言以對,他也覺得現在就要求曹沖反抗曹操有些操之過急了。

    荀文倩看了一眼冷靜下來的荀,歎了口氣,緩了緩口氣說道:「父親,新政雖然實施了兩年了,可是這兩年一直在打仗,積余並不多,倉舒手中的實力也有限得很。再說了。說到底他們還是父子,怎麼可能說翻臉就翻臉?天子剛剛鬆了口氣,就從襄陽一下子要走五億錢的財物,還說要修許縣,這許縣有什麼好修地?天下還沒有安定,他就想著享受,這讓倉舒會怎麼想?丞相大人真要把權交出來,天子會放過他嗎,會因為倉舒的忠心放過他、放過曹家嗎?就算他能放過倉舒。難道讓倉舒父子相殘?你也要替倉舒想一想。他是大漢的臣子,可也是丞相大人的兒子。大漢以孝治天下,你讓他做個逆子嗎?」

    「不做逆子,難道要做個亂臣?」荀哼了一聲,不屑的說道。

    「這不是來跟你商量嗎?」荀文倩見荀氣平了些,也微微的笑了一聲說道。

    「你是意思是倉舒也是被逼的?」荀想了想,慢慢的說道。

    「丞相大人派子桓去關中,又讓倉舒停下江南的戰事,支持子文去代郡,你還看不出他地用意嗎?」荀文倩心疼的扶起荀,換了塊乾淨的絲帕,擦了擦他地嘴角:「倉舒要是聽他的話,那子文以後就是他的助力,幫他對付子桓,如果倉舒不聽他的話,他就會讓子文就會幫助子桓對付倉舒,這是丞相大人安排的後招,要不然他會這個時候提出來要封

    荀歎了口氣,半晌無語。

    「倉舒自己什麼意思?」荀低著頭想了一會,抬起眼睛看著荀文倩說道。

    「父親何不問他,他陪著嫂嫂說話也有半天了,你難道不見他一見?」

    荀沉默了一會,揮揮手對門口的荀小青說道:「去,請姑爺來。」

    正在陪姊姊曹秋聊大天說笑話的曹沖很快就趕來了,他一見荀的臉色,大吃一驚,顧不得行禮,連忙趕過來關切的問道:「岳父大人,你地臉色怎麼這麼差?」

    荀淡淡的笑了笑,推開曹沖的手:「不妨事,倉舒,你坐。兩年不見,像個大丈夫了。」

    曹沖嘿嘿一笑,規規矩矩的坐在荀對面,兩人靜靜坐著,互相打量著對方。荀臉色憂鬱,曹沖卻是面帶微笑,渾若無事。荀文倩見兩人都不說話,不由得嗔道:「不讓你見父親,你天天念叨,見了父親,你又傻乎乎的只知道笑,有什麼想法,還不跟父親說說。」

    曹沖瞟了一眼荀文倩,咧嘴一笑:「我的想法,你不是都知道嗎,還有什麼好說的。」

    荀抬起手搖了搖,不讓荀文倩插嘴,他眼睛盯著曹沖的眼睛說道:「丞相大人是不是擔心功高震主?」

    「是。」曹沖很直爽的點點頭:「父親地功勞天下人有目共睹,現在劉備奄奄一息,孫權膽戰心驚,關中的馬超、韓遂已經是喪家之犬,天下已經粗定。父親之功,無吝於光武中興,這個時候如果說不擔心陛下玩卸磨殺驢那一套,那純粹是自欺欺人。」

    「擔心也不一定要封王。這個是昏招,徹頭徹尾的昏招。封王反倒讓人覺得他有不臣之心,高祖朝的韓信就是例子。」荀緩緩的說道:「大漢火德未滅,這個時候要封王,跟王莽走的路子有什麼區別?」

    「不封王,那又如何能安父親之心?」曹沖有些遲疑地說道。

    「為什麼不做個外戚。我朝外戚獨掌軍政也不是沒有先例的。」荀瞟了一眼曹沖說道。

    曹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做外戚倒不妨是個救急的例子,至少可以把危機可以緩上十年二十年,可是伏皇后還很年輕,我曹家地女兒就是進了宮,也做不了皇后,又如何能名正順地獨掌大權,又不讓天子疑心?

    「這個你不要急,你先告訴我。丞相大人會不會接受這個辦法,而放棄要求封王?」荀不緊不慢的說道,看起來胸有成竹。

    曹沖搖了搖頭:「只是做外戚。恐怕還是不夠。父親雖然疑慮封王會受到反對,但從現在地情況來看,阻力顯然不夠,不足以讓父親收回成命。」

    荀緊盯著曹沖:「你不要問別的,先說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我能怎麼想?」曹沖有些尷尬的笑了一聲,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我這個鎮南將軍又要聽天子的,又要聽父親的,我能做得了什麼主?岳父想必也知道我的手下有一小半人是父親的舊屬,江南還沒有平定。這個時候我不聽父親地,就是死路一條,就是有什麼想法,也無濟於是。」

    荀沉默了,他低下頭想了想:「倉舒,封王的反應太大,很容易引起別人誤會,這件事還是拖一拖的好。你在許縣呆一段時間,到時候再見見天子。我們再想想辦法,你看如何?」

    曹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鎮南將軍真是這麼想地,他也不贊成封王?」天子回過頭,有些不確信的看著面色蒼白的荀。荀點了點頭:「不僅是鎮南將軍不贊成,就是曹彰、曹植也不贊成,丞相大人也擔心人心思漢,未必堅決,只是曹家生怕功高震主。要向陛下請個承諾。也是可以理解的。」

    「承諾?」天子自言自語的說道,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眼神。承諾個鬼。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他曹家滿門,做一個真正君臨天下的天子,可是可能嗎?時機還未成熟啊。

    「他要什麼承諾?就是封王?」天子轉回襄陽貢來的席上坐好,剛才脹紅的臉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封了王,他就放心了?」

    「封王之事,暫不可行。」荀搖了搖頭道,「高祖皇帝的白馬誓說得很明白,非劉氏不得封王。但現在一口回絕了丞相,恐怕也不妥當,於今之計,不妨使個拖字訣,暫且先放一放。」

    「拖字訣?」天子沒聽明白荀的意思,皺著細長的眉毛探詢的看著荀。

    「陛下,丞相自建安元年封武平侯以來,爵位一直未增,且我朝非劉氏者,縣侯已經是最高爵位,不能再升。但丞相大功,又不得不加以封賞,否則難以服眾,也讓人有丞相已經功高難賞,不得已才要求封王。陛下何不借此機會增其戶邑,以酬其功,這樣丞相雖然得不到王爵,卻也能有所得,必然也不會堅持要封王。陛下還可以同時封賞曹丕、曹沖,這樣也可以給丞相一個台階下,免得丞相面上無光。」

    天子偏著頭想了想,覺得這倒也是個辦法,這樣曹操得了實利,但又沒有破壞規矩,雙方都有面子,應該還是可以妥協的。問題是曹操會答應嗎?天子對這個方案還是有點疑惑。

    「丞相所懼者,無非是功高震主,生怕交出大權之後性命不保,可是不交權則又於理不合,進則為逆臣,退則為冤魂,此在丞相也是兩難之事。何況天下雖然粗定,但離四海晏平,重現我大漢盛世還為時尚早,當初許子將評之為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陛下何不讓他安心做個治世之能臣呢?」荀抬起頭,看了一眼沉思的天子,住口不言。

    「治世之能臣?」天子喃喃自語,無奈的歎了口氣。要說許子將這個評語倒是貼切,就像當初許子將給自己的評語一樣。這曹操確實是個能臣,如果真能忠心耿耿,倒真是個堪比霍光地忠臣,可是他能忠心耿耿嗎?當初因為做司空不方便獨攬大權,逼著朕恢復了丞相古制,卻又拿著軍權不怕,遲遲不立太尉,現在又覺得小命不保,要封王以安心了。封王就能安心?恐怕他還是試探朕的心思。為下一步做準備吧。

    「愛卿以為,如何能才讓他安心的做個能臣?」天子思前想後,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只得再向荀請教。

    荀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考慮了好久,才一字一句的說道:「陛下何不給丞相一個名正言順、有先例可循的獨掌大權的職位,讓丞相安心地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什麼樣的職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天子禁不住好奇地問道。

    「我朝歷來以外戚大將軍掌權……」荀話說了一半,不再往下說了。天子一下子明白了,他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對,本朝外戚大將軍不是一個兩個。他們以外戚之尊獨掌朝綱,雖然也讓皇帝做得不舒服,可比起讓人篡了位來,還是要容易接受一點。更何況這些大將軍都沒有一個善終地,只要他們一鬆懈,就可以將他們連根拔起,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也只有這條路可以解決朕和丞相之間地衝突。

    可是,皇后怎麼辦?曹家的女兒會安心做個妃子或者貴人嗎?

    天子臉色變幻。有些猶豫不決。皇后伏壽自從進宮之後,一直和他相依為伴,相互扶持,現在又要為保住皇位,討好曹家,要讓她退位,實在有些不忍。可是不忍又能如何,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江山一步步的被人壓了去?唉,也只有犧牲她了。想必她也能體諒朕的苦心。曹賊已經是風燭殘年,最多十年八載的。朕就可以重掌大權了。等到朕奪回了大權,再追封她也不遲。

    「愛卿以為,丞相能接受這個辦法嗎?」天子許久才說道,聲音裡充滿了悲哀。

    「不能。」荀堅定的搖了搖頭。

    天子一下子惱了,不能?不能你說了幹嘛。他一下了擰起了眉頭,坐直了身子,有些惱怒的瞪著荀。荀微微一笑,向前進了一步,輕聲說道:「陛下,丞相讓曹衝來請封,如果陛下就這麼退讓了,他又如何知道陛下的苦心?這只是最後地折衷辦法,能否可行,還要先讓丞相知道封王的難處才行。」

    「如何讓他知道封王的難處?」天子恨聲道。

    「陛下,臣有一計在此。」荀壓低了聲音,輕輕說道:「保證能讓丞相知難而退,屆時陛下再增其邑,封其子,皆大歡喜。」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1 15:46
第七卷 東南傾 第四節 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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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有些不太相信的看著荀,不以為然。上次謠言傳到許縣,天子急了眼,要召荀來議事,沒想到荀卻托病不來,讓天子好生惱火。他覺得荀自從把女兒嫁給了曹沖之後,態度就變了,變得有些曖昧,變得有些不可捉摸,不再像以前一樣忠心耿耿的對他了。

    荀見天子沒有應他,反而用一種狐疑的眼光看著他,不免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過來。他暗自搖了搖頭,悲歎天子的不明智。當時只是謠言,什麼證據也沒有,天子就急匆匆的召人議事,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豈不是太急燥了一點?更何況自己當時確實是病重,到現在還沒有復原,天子一點也不憐惜,反而耿耿於懷,一點度量也沒有。

    這樣的天子,真的掌了權,會放過曹家嗎?一個疑問忽然冒上心頭,荀覺得一陣寒意直衝後腦,緊張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天子見荀眼神一閃,也驚了一下,連忙收斂了心中的怨氣,堆出一臉的微笑:「愛卿之計甚妙,一切都依愛卿所言就是。」他說完了,感覺還有些不夠份量,又說道:「朕有愛卿,這心也就安啦,愛卿身體欠差,還為國事如此奔波,朕心甚慰。還望愛卿努力加餐,朕,還有許多事要依仗愛卿啊。」

    荀連忙謝恩,又說了兩句才告辭出宮。臨出殿門的時候,他掩著嘴咳嗽了兩聲,瘦弱的肩膀抖動著,修長的背影看起來什麼單薄。陽光下,幾莖白髮顯然特別顯眼。

    天子暗自歎了口氣。荀令君老了,還沒到五十歲,就衰弱成這個樣子。荀悅已經去了襄陽,如果他再離開許縣,自己還能依靠誰?天子忽然感到一絲悲涼,大漢的火真要滅了嗎?不是說襄陽那邊的討論說大漢的火德沒有滅。還有再次中興的希望嗎,怎麼忽然之間這火又像是狂風中的殘燈,搖晃得讓人如此揪心呢。

    荀出了宮門,看到帶著十幾個衛士正在巡邏的周瑜迎面走來,剛想上前打個招呼,嗓子裡卻一陣奇癢,禁不住猛烈地咳嗽起來。周瑜連忙一揮手,讓衛士繼續巡邏,自己大步走過來。彎了腰,用一種憐惜的眼神看著荀輕聲說道:「令君,不妨事吧?」

    荀咳得喘不過氣來。只得搖了搖左手,表示無妨。他咳了好一陣,這才喘過一口氣來,慘笑著對周瑜說道:「不妨事,多謝周大人關心。」說完匆匆的拱了拱手,歉意的打了個招呼,匆匆的出了宮,上車回府。

    周瑜看著荀的背影,有些不解地皺了皺眉。正思索著,金快步從殿中走了出來,一見周瑜站在那裡出神,連忙笑道:「周大人,何事出神啊。」

    「啊——」周瑜笑了笑,拱手問道:「德偉這麼匆忙,又要出宮?」

    金笑道:「不出宮。陛下讓我來宣大人進殿。」

    周瑜一怔。看著金地笑臉。連忙笑道:「那就有勞德偉領路。」

    天子見了周瑜。直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直看得周瑜有些不安。才開口歎道:「周愛卿。看到愛卿。就想起故太尉。一晃他已經走了十幾年了。愛卿上次回鄉。可將他安置好了?」

    周瑜連忙點頭道:「有勞陛下掛念。臣已經將從伯葬回祖墳。安置在從祖之側。一切無恙。從伯泉下得知陛削情。定當感激涕零。」

    「愛卿。這些話就不必說了。」天子有些無力地揮了揮手:「愛卿回舒城。可曾打聽些舒城地情況。廬江太守夏侯稱年少。可有能力治理好廬江郡?」

    周瑜笑道:「陛下。夏侯太守雖然年輕。卻精明幹練。做事井井有條。寬嚴得當。臣在舒城數日。聽到了儘是誇讚夏侯太守年輕有為地話。如今舒城百姓安居樂業。百業興旺。民戶殷實。百姓們都說是陛下為他們挑了一個好太守呢。」

    周瑜頓了頓,見天子聽得入神,又接著笑道:「如今荊州、揚州的百姓都在說,大漢朝出了幾個年少有為的棟樑之才,這夏侯太守就是其中一個,不過更具盛名的卻是鎮南將軍,年方十六,就立下了如此赫赫戰功,實在是我大漢地福氣,是陛下的福氣……」

    天子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打斷了周瑜地話:「愛卿,曹愛卿來許縣了,就住在荀令君家裡,他這次來是為丞相大人請封王爵的,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我大漢的福氣?」

    周瑜一下子愣住了,他忽地抬起頭看著滿臉無奈的天子,馬上又感覺到了自己的無禮,連忙低下了頭,看著天子身上的錦席。他有些緊張,一時沒有說話,腦子裡快速的思考著天子召他來的意思。天子見他不作聲,便又歎了口氣:「周愛卿,故太尉當年隨侍朕在西京,面對李、郭泛的刀劍,也沒有皺過眉頭,當真是個熱血忠臣呢。可惜啊,現在這樣地臣子越來越少了。」

    周瑜還是不說話,但臉色已經漸漸的白了起來,他輕輕的咬著嘴唇,不自然的捏緊了握在一起的手。天子也不說話了,君臣二人沉默相對了半晌,氣氛有些尷尬。

    一直站在一旁的金忽然輕聲笑道:「陛下,忠貞之臣,歷朝不缺,只是不到臨難之時,不見忠臣之貞罷了。故太尉雖去,可是家風不墜,周大人還是忠心耿耿的,歷任衛尉,可沒有周大人這樣勤勉的。」

    天子瞟了金一眼,又語重心長的看著周瑜:「愛卿勤於職事,朕也是知道地。只是可惜了愛卿一身文韜武略,卻只能替朕看看宮門,委屈你了。」

    周瑜心中一動,抬了抬眼皮,微笑著說道:「臣不過是駑鈍之才。不堪大用,能任一衛尉,已經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生恐出了差錯。陛下有鎮南將軍這樣的少年英才,又有何憂。」

    「曹愛卿也是忠臣。可是實力太差了,擔不起一方重任啊。」天子歎了口氣,話中有話。

    周瑜笑道:「陛下,鎮南將軍如今坐鎮荊益兩州,劉皇叔遠遁交州,孫會稽惶惶不安,江南指日可定,鎮南將軍的實力正是強悍之時,又有什麼重任不能擔起的。再者鎮南將軍年少。來日方長,正是陛下的一員虎臣呢。」

    天子淡淡的一笑:「愛卿也正是壯年,沒想過再去建功立業嗎?」

    周瑜也淡淡地一笑:「全憑陛下差遣。周瑜願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天子打量了他一會,接著說道:「曹愛卿忠心為國,只是目前受制於江南,朕欲為他解一分難,想請愛卿去招降孫權和劉備,你看可行否?」

    周瑜一聽讓他去招降孫權,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孫權中了曹沖的離間計,在他背後捅刀子。殺了他的長子周循,他還沒找他算帳呢,哪裡願意去招降他,帶著兵去殺了他還差不多。只是天子這個意思,顯然是想招降孫權地人馬,作為牽制曹沖地力量,如果曹沖真是忠臣,他就是曹沖的助力,如果曹沖有異動。這就是插在曹沖背後地一根針,隨時可以給他一擊。計是好計,只是讓自己去做,未免有些難為他了。

    怪不得天子前面要拿從伯周忠說事,搞了半天就是要他放下私仇,去招降仇人孫權啊。

    「陛下,臣去江東,恐怕鎮南將軍會生疑吧。」周瑜想了一個比較合理的借口。

    「不妨事,如果愛卿願意去。朕去和曹愛卿商議。」

    周瑜只得點頭應諾。

    曹沖聽荀說了天子的意思。知道封王一侍時間之內不會有什麼結果,就把消息傳回鄴城。告訴老曹難度不小,不過他正在努力,一定不會空手而回。然後就帶著人住進了丞相長史在城外的大營,天天沒事做就操練人馬。

    最開心的當然是孫尚香,她住在荀府悶得慌,到了大營裡卻如魚得水,平時只看著曹衝他們排兵佈陣,如今終於有機會親手演練。她和曹沖軟磨硬泡,終於獲得了曹沖的許可,能夠帶著二百虎士,輪著番的和王必手下的軍官較量。那些軍官開始還生怕贏了她會讓曹沖面子上不好看,手下留著力不敢使,連輸了十幾陣之後,他們發現了,別說留著力了,就是全力以赴他們也未必是孫尚香的對手,於是一個個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挽回一點面子,天天在大營裡打得熱火朝天,金鼓齊鳴,搞得城裡地天子和百官都吃了一驚,以為有人攻到許縣來了呢,一打聽才知道,是鎮南將軍的夫人正挨著個的收拾那些平時鼻孔朝著天出氣地校尉、中郎將呢,一時成了許縣街頭巷尾,百官之間談笑的最熱門話題。

    曹沖天天住在營中,但對許縣的動靜卻瞭如指掌,他甚至到廷尉府去看了還關中獄中的馬騰父子。有了曹沖的關照,丞相司直韋晃、御史大夫郗慮都沒有太為難他們,除了不能出獄之外,他們一直生活得比較安定,因為長時間不見日頭,臉皮都白淨了不少。馬騰老了,頭髮全白了,高大的身軀也佝僂了,看到曹沖的時候,伏在地上連聲請罪,全無曹沖初次見到他時的豪氣。

    就在曹沖在許縣各家遊逛的時候,他聽說天子召集百官入朝議事,商議給丞相曹操封賞地事情,他沒有提要封王——這個雖然有謠言傳過,但請封的奏表沒有幾個人知道,還是個比較隱蔽的事情——只是說丞相勞苦功高,好久沒有封賞了,有悖於朝庭用人的初衷,所以要大臣商議一下,怎麼封賞丞相才比較合適。大臣們雖然不知道曹操想請封什麼,但聯想到他最得意的兒子曹沖現在就在城外的大營裡天天操練人馬,又有那個謠言在先,他們大致也估計到了曹沖的來意,只是這個話大家雖然都心知肚名,卻沒人敢說出口,倒是在私下裡,一股說丞相曹操意圖步王莽後程。要想先封王后篡位的風聲慢慢傳播開來。緊接著有人開始向朝庭進言,要求嚴懲那些傳謠的人,還丞相大人一個清白。

    曹沖當然知道,這些不過是在演一場戲,天子和荀導演給老曹看地,就是要讓老曹知道。輿論是不利於你封王的,人心還是向著漢室的,你要想篡位,也要好好考慮一下。他也不著急,反正老曹接到他的消息之後,也沒有給出回音,大家都在等著事情地進一步發展,看看最後究竟有多少反對力量,然後再做決定。

    在雙方的縱容下。關於曹操是否應該封王的辯論開始在許縣白熱化了。曹沖火上澆油,又從襄陽把荀悅、仲長統等人召到了許縣,讓他們參與到其中。又讓王肅充當指揮棒,在許縣展開了大討論,慢慢的把話題轉到了功勞大的大臣究竟能不能封王、高皇帝地白馬盟現在還有沒有必要再遵守下去上。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剝離了曹操要封王這件具體事情,變成了純粹的理論探討。

    而真正參與其中地天子、荀、曹沖、曹操卻置身事外,冷眼旁觀著事態的發展,同時揣摩著對方的真實態度。

    這把火,一燒就燒到了建安十七年的六月。

    這個月出了一件大事。冀州河間國,孝靈皇帝的老家,因為聽說有人要打破高皇帝的白馬盟。異姓要稱王,有人舉旗造反了,為首的兩個人叫蘇伯、田銀,聲勢搞得還很大,一時間附近州縣鎮動。鎮守當地地監軍校尉荀衍一面鎮壓,一面派人向鄴城丞相府告急。

    曹操大怒,起用了賦閒在家的曹仁,抽調了一萬大軍,火速開往河間府。曹仁養精蓄銳了好久。這一次終於又有機會出征,心情暢快的得一塌糊塗,打起仗來也龍精虎猛,沒用多長時間就把蘇伯、田銀地首級送到了鄴城。曹操一面將責任推到了荀衍身上,以曹仁代替了荀衍鎮守河北軍事,一面上表,請天子闢謠,還自己一個清白。

    時機成熟,天子終於下詔。宣曹衝入宮。曹沖心領神會。好好準備了一番,帶足了剛從襄陽送來的禮物。恭恭敬敬的進了宮。天子特別恩寵,親自迎到殿門口,拉著曹沖的手,沒有帶他入殿,卻先帶著他去參觀在宮裡的磨房。

    磨房裡,是一排襄陽派來的工匠修建的水磨。耿紀特地引了一條河水進來,在河邊修起了水磨,看過來頗有點工業化的氣勢。

    「曹愛卿,這水磨真是好用啊。」天子很開心的對曹沖說道:「這些水磨修起來之後,宮中地人工費用節省了許多,我聽說劉愛卿、蒯愛卿他們都在搞這水磨呢。曹愛卿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曹沖假假的笑道:「陛下過獎,這些都不是臣的功勞,是故荊州牧劉琮和韓暨的功勞,陛下這裡不過用來磨麥,在荊州可是用來煉鐵的,叫做水排,水排比起馬排來,收益在三倍以上,當真是值得陛下當初封他們的侯爵呢。」

    「是嗎?」天子擺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

    「臣豈敢欺瞞陛下,耿侍中、伏大人在襄陽時可是親眼看到的。另外蒯大人他們家就有,陛下不妨問問蒯大人就知道了。」曹沖一指陪在一旁的蒯越說道。蒯越連忙上前,繪聲繪聲地講了一通水排的好處,然後藉機誇了一通曹沖的新政,順帶著誇了一通天子的慧眼識人,當初力排眾議,封曹沖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為鎮南將軍是如何的英明,全然把天子當時是無可奈何這個問題給選擇性的忘卻了。

    臣同歡,笑聲不斷。

    天子擺宴,眾官作陪,享受了一頓御宴之後,眾官很識相的退走了。留下天子和曹沖相對而坐。天子喝了點小酒,白淨的小臉有些紅,兩隻細眼睛也難得地閃著賊光,平時地衰樣蕩然無存。

    「愛卿,丞相於我大漢有再造之功,比起光武皇帝來也不遑多讓,以他的功勞,封他做個王也是應當地。可是高祖白馬盟言猶在耳,人心不可強致,此時封了王,只旁丞相的清名有損。這事……可能還要緩上一緩。」天子看了看曹沖,曹沖微微的笑著,輕輕的點著頭,像是在附合,又像是酒喝多了在打瞌睡。「愛卿回鄴城,務必要將朕的一片苦心向丞相說明。你曹家地功勞。朕銘刻在心,此生必不負丞相,不負愛卿。等機緣恰當的時候,一定圓了丞相的心願。」

    天子很真誠的指著自己的心說道。

    曹沖淡淡的笑道:「謝陛下。」

    天子停了停,又說道:「封王地事雖然不能急,可丞相的大功也不能不賞,要不然如何能激勵天下的臣民為我大漢效力?這樣吧,丞相現在是武平侯,武平原本是個大縣。可是中平以來,兵災不斷的,人口耗減。十不存一,實在不能與丞相的大功相應,朕決定將周邊的譙縣、苦縣、柘縣一起封給丞相,再從周邊郡縣移民,補足兩萬戶,愛卿以為如何?」

    曹沖心中暗笑,這一個縣兩個縣的,對老曹來說有什麼區別?你給也是他的,不給也是他的。這天下雖然名義上還是你天子地,實際上都在他的掌握之下,這不過是面子上好看罷了。老曹現在已經不親自上陣,這次不封王,估計以後也找不出什麼借口來要求封王了。說到底,天子還是暫時把這個危機給解決了,雖然這都是荀的運籌之功。他微笑著說道:「臣替父親謝陛削典。」

    天子也覺得這有些太假,他對曹沖這不鹹不淡地態度實在有些不太舒服,這讓人覺得曹沖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明明知道他在裝腔作勢,卻不點破他,以一種旁觀的姿態看他表演。他有些不快,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繼續裝下去。

    「愛卿,你少年天才,如今才十七歲,已經是一方重將,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至少不在丞相之下。朕。對愛卿寄予厚望,高官厚祿都為愛卿準備好了。愛卿可不能辜負了朕的一片苦心。」天子若有深意的對曹沖說道。

    曹沖呵呵一笑,依舊向天子謝恩。

    「愛卿,你看江南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平定?」天子忽然問道。

    曹沖有些意外,天子怎麼關心起他的戰事來。他瞟了一眼故意一臉輕鬆的天子,想了想說道:「劉備雖然逃到了交州,但他手上還有些人馬,一時之間要想全勝,難度還不小。孫權佔據江東已歷三世,近二十餘載,也是根深蒂固,手下文武齊備,實力也不可小覷,更關鍵的是怕他們狼狽為奸,勾結一氣,合力對抗朝庭。荊州、益州雖然兵精,但因為關中和代郡都在打仗,糧草抽調一空,只怕今冬明春都無法展開攻擊,臣估計,至少要到明年秋收之後,才有可能動手。」

    「哦——」天子彷彿剛剛明白似的點了點頭,他略一思索,好像剛想起來似地說道:「既然一時半刻無法以武力制服,何不說降於他?劉備還是我皇室宗親,此時窮途末路,說不定還能悔過向善,朕身為天子,也當給他一個機會,這樣既可以免於刀兵,又可以解除愛卿的後顧之憂,豈不是兩全齊美之事。不知愛卿以為意下如何?」

    曹沖早就知道天子在打什麼主意,他也和龐統等人想好了對策,在目前他確實動不了手的情況下,拖得一時是一時,就和孫權一邊遞降表,一邊漫天要價一樣,反正大家都在拖時間,希望能搶在對手前面喘過氣來。既然如此,當然要賣天子一個面子。

    「陛下英明,全憑陛下聖斷。」曹沖的馬屁拍得啪啪響。

    天子小臉泛著紅光,很開心的笑道:「朕哪裡有什麼聖斷,一切都要藉著各位愛卿的努力。」他想了想又說道:「愛卿一時還要為驍騎將軍主掌後方,這江南一時半會還回不去,朕倒有個適合的人選,愛卿看看是否恰當。」

    「請陛下明示。」

    「衛尉周瑜原本就是江東都督,對江東的情況很熟悉,在江東眾將之中頗有威信,與劉備也有交情,朕想派他為使,前往江南招降劉備、孫權,為愛卿分憂,愛卿看……」天子很謙虛的徵求曹沖地意見,一副你不同意就算我沒說的神情。

    曹沖猶豫了一下,問了一句:「不知周大人以什麼身份去江南?萬一他們不受撫,又當如何?」

    天子很理解的笑了笑:「江南自然還是以愛卿為主,周愛卿去招撫,是以朕的使者身份,但行事由愛卿予以節制。如果劉備、孫權不受撫,就由他配合愛卿,以武力剿滅之。」天子用力的一揮手,氣勢十足:「到時愛卿只有宜將剩勇追窮寇了。」

    曹沖哈哈一笑,連稱領旨。天子很滿意曹沖的態度,他達成了所有的心願,心情很好,跟著不著邊際的又誇了曹沖一通,最後賞了些御用之物,才放曹衝出宮。曹沖捧著這些耿紀從襄陽要來的物事苦笑不得,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我自己地,被你硬要過去地,難道經過天子用過就成了寶貝,自己還得拿回去供著?這什麼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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