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進化變異] 寄生體 作者:黑天魔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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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喜 2012-1-29 01:28:0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 156584
七喜 發表於 2012-1-29 02:10
寄生體 第十八節(下)細胞

謝謝!”林鐘的回答,仍舊那么有氣無力。他甚至連頭也沒有回過一下。

“說說你的兒子吧!”使勁兒用匕首扎穿一盒罐頭,雷震毫不在意地附身坐下。淡淡地問道:“他是怎么死的?”

這句簡單的話語,使得林鐘聽了,渾身仿佛電擊一般,猛然顫抖起來。

“兒子……兒子……嗚嗚……爸爸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按照地球聯邦的人均收入標準來看,林鐘無疑屬于非常有錢的富豪階層。

有錢人的日子。舒坦、快活、肆無忌憚。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非正常”的事情,完全可以用鈔票擺平。

第一眼看到黃以珊的時候,林鐘忽然覺得:花天酒地玩了四十多年,頭一次發現,自己是該成個家了。

如果不是父親患病在床,急需一大筆醫藥費救命。心高氣傲的黃以珊,絕對不會接受林鐘的資助。更不會在母親的勸說下,違心地接受對方的邀請,第一次與陌生男子共進晚餐。

黃以珊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林鐘。在她看來,這個胖得跟豬一樣,滿腦肥腸的家伙,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暴發戶。除了錢、肉、酒之外,他的思維概念沒有絲毫藝術性可言。更不可能與自己談及什么高深的知識,令人心醉神望的高雅音樂、油畫……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的奇妙。盡管林鐘長得極胖,看起來也的確和一頭貪婪的蠢豬沒什么區別。可他有錢,還不是一般的有錢。花花綠綠的鈔票,多到令人發瘋,令人心顫。

黃以珊長得很漂亮。除了知識與修養,這也是她最值得自傲的資本。遺憾的是,臉蛋長的光鮮,不能當飯吃。更不能從死神手里救回老父的命。

人死了,留下的,只有一大筆天文數字的恐怖債務。等待孤苦無助的黃家母女償還。無奈之下,黃母只得哀求女兒嫁給林鐘。畢竟,這個胖子雖然長相一般,良心倒也不錯。單單看在白白為黃父支付巨額醫藥費用的份上。女兒嫁給他,多少也算變相的報答吧!

婚禮操辦的無比風光。為了取悅這名讓自己喜歡得發瘋的女人。林鐘將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得無比周全。所花的金錢,更是多到令人嘆為觀止。就在這天,用最昂貴婚紗與鉆戒裝飾起來的黃以珊,成為了所有男士驚艷,所有女人嫉妒的焦點。

新婚第一夜,林鐘只覺得,自己是個上了大當的白癡加傻瓜。因為,外表清麗脫俗的黃以珊,竟然不是處女。

愛情,總會使心冷如鋼的硬漢變得無比溫柔。林鐘也不例外。盡管事實與想象中的差距甚遠,但他仍舊覺得自己很幸福。盡管黃以珊很多時候,都以無比厭惡的話語表示拒絕同房。他同樣覺得這是對妻子必要的生理保護。盡管偶爾才有一親芳澤的機會,黃以珊在床上的表現卻麻木得像具尸體。但是林鐘卻對她依舊關懷備至,呵護有加……直至有一天,黃以珊終于懷孕了。

四十多歲的老男人,突然間有了一個兒子。那種巨大的快樂,幾乎使得林鐘欣喜若狂。而黃以珊在成為母親之后,對他的態度也漸漸開始轉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這個小家庭,充滿了越來越多的溫馨與甜蜜。

作為一名優秀的企業家,與政府之間的合作必不可少。然而,就在新任市委書記的歡迎宴會上。林鐘的命運,從此墜入了萬劫不復的黑暗深淵。

黃以珊與王化成,本是一對相互傾戀的中學同窗。當年,王化成遠赴美洲求學的之際,黃以珊曾經委身于他。并且相互發誓永遠不離不棄。

數十年后,二人的處境已經今非昔比。早有家室的王化成,自然不會忘記美貌的黃以珊。一個充滿誘惑與半推半就的夜晚之后,背叛丈夫的妻子雖然心有愧疚。可是初嘗甜頭的奸夫,卻在處心積慮想要永遠搬開情婦身邊的絆腳石。

就這樣,在王化成的諸多手段謀算下。短短不到兩年,林鐘的企業虧損程度已經超過一半。因為資金而發愁的他,當然不會注意妻子的態度變化。更不可能知道,所有的噩運,竟然就來自于身邊最親信的人。

“惡向膽邊生”,這句話用來形容王化成當時的心理再適合不過。嘗到權力滋味兒的他,欲望也膨脹到了頂點。他想殺人,想殺死林鐘。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奪走自己初戀情人的該死胖子,把黃以珊徹底變成自己發泄性欲的工具。

以市委書記的身份,到知名企業家中表示“領導的關懷”,隨便在招呼的茶水中下毒……王化成根本就是在明目張膽地殺人。他絲毫不擔心自己會被牽連其中。“權力,可以凌駕一切之上。”這就是他的座右銘。何況,又有誰會相信,堂堂一名市委書記,竟然會是殺人兇手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順利。唯一的差錯,就是林鐘兩歲的兒子叫嚷著要喝水。疼愛孩子的他,只得把即將入口的毒藥,在茫然不知的情況下,遞給了尚在咿呀學語的孩童……

大量變異活尸的出現,使得身在屋內的三人不得不封死房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色膽包天的王化成將黃以珊帶到臥室肆意歡愛之際,林鐘已經悲憤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沒錯,我是玩了你老婆。可那又怎么樣?我可是市委書記,誣告,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既然所有的一切你已經知道,那我也實話告訴你:以珊永遠都是我的人。這頂綠帽子,你算是戴定了。如果你老老實實當作什么事兒也沒發生過,我保證,你的公司在半年之內,可以重新恢復原來的盈利狀態。如果你拒絕……哼哼!那就對不起了,我可是親眼看見:是你親手把水遞給了孩子。何況,杯子上還有你的指紋。所謂“虎毒不食子”,警察一定會對你這個比老虎還要狠毒的父親感興趣的。
七喜 發表於 2012-1-29 02:11
寄生體 第十九節 尸攻(上)

與抱著冰冷的孩子尸體,號啕大哭的林鐘不同。面對親生兒子的早夭,黃以珊僅僅只表現出淡淡的悲傷。似乎,躺在地上那具小小的尸骸,根本不是從她肚子里掉出的骨肉,而是與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感恩,我早就已經是化成的妻子。”面對丈夫幾欲眥裂的通紅雙眼,從黃以珊口中說的話,竟然是那般無情:“根究起來,你也算是一手毀了我的幸福。知道嗎,和你結婚以后,我從來就沒有感到過幸福。你配不上我,真的。沒有這個孩子,對我們大家都好。”

林鐘傻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一朝翻臉,竟是這般的快,這般的狠。

好冷……抱著兒子逐漸僵硬的尸體,林鐘只覺得發自心底的寒冷,正在慢慢占據自己的身體,搶奪自己的意識。他不甘,他也想抗爭。可是他不敢。因為……正如志得意滿的王化成所說:一個普通老百姓,怎么斗得過堂堂市委書記?

林鐘只想喝酒,希望從這種透明的液體里,重新找回屬于自己的溫暖……

“那個市委書記,是個混蛋。”故事聽到這里,雷震冷哼一聲:“不過,他說的沒錯,你的確是個愚蠢的傻瓜。”

林鐘猛然回頭,眼中全是被侮辱的憤怒。

“老婆被人搶了,兒子也被人殺了。你還一個人心安理得地坐在這里喝酒。不是傻瓜,又能是什么呢?”雷震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我真的很懷疑你究竟是不是男人?被人強戴了這么大的一頂綠帽子,居然還能和他在一間屋子里避難,并且呆到現在。你的忍耐功夫,真的很不錯!”

“我,我能怎么辦?”對方充滿嘲諷的話,激起了林鐘潛埋在心底許久的報怒火。他“格格”地咬著牙齒,一字一頓地低吼道:“他是官,是手握大權的市委書記。自古民不與官斗,如果是我一個人還好說。可是,我還有以珊,還有我的老婆啊!”

“你真的沒救了!”雷震蹲下身,憐憫地搖了搖頭:“怎么,到了現在,你還把那個女人當老婆?”

“我……我……我愛她……真的!”說到這里,林鐘突然變的有些猶豫。說話的口氣,也變得囁嚅:“再說……還有法律,法律應該是公正的……”

“法律?你居然還相信法律?”雷震仿佛是聽到了最滑稽的笑話:“如果法律真的管用,那個頤氣指使的王八蛋能對你如此放肆?他還敢在你眼皮底下公開勾引你老婆?還敢殺人行兇之后依然逍遙法外?你醒醒吧!”

說著,他隨手拎起斜靠在旁邊的一把戰刀。利索地高高輪圓,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后。朝著林鐘面前的地上重重一插:“如果你還算是一個真正的男人。那么,就拿出點血性來,證明你自己的價值。”

望著眼前的軍刀,林鐘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天真活潑的兒子口吐白沫,在自己懷中倒下的慘狀。妻子赤裸著身體,躺在床上供人蹂躪的幻念。以及雷震的冷嘲熱諷,自己頭腦中潛埋已久的憤怒。所有的一切,全都匯聚在一點。最終,竟然慢慢變成了市委書記那張面目可憎的嘴臉。它是那么得意,那么忘形。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無能、軟弱……

按照周軍原來的計劃,本該把剛剛救出的三人留在營地。自己和雷震再重新返回城中搜尋其他幸存者。這其中固然因為雷震曾經救過自己的命,更重要的,則是他覺得:這個寡言少語的年輕人,遠比其他人更加可靠。也是所有人當中,最具有戰斗力的強者。

王化成的出現,把一切計劃全部打亂。為了滿足這名高官的要求,他不得不留在營地,與所有人一起等待后續援軍的到來。

通訊電波被徹底屏蔽,實在是一件極其古怪的事情。不過,這種屏蔽,僅僅只限于廣域波長。對于近距離范圍內的探測射線,似乎沒有任何作用。正因為如此,當布置在營地外端的電子監控鏡頭發現異常的時候。刺耳的警報聲,這才能夠得以提醒人們————危險,已經來臨。

密密麻麻的活尸群,正從城市的各個角落里緩緩走來。它們搖晃著身軀,大張著滿是新生獠牙的爛嘴。布滿灰暗尸斑的身體表面,到處都是深可及目的細小孔洞。一條條肥胖滾圓的白膩蛆蟲,正歡快地在骯臟惡臭的爛肉團中來回蠕動。為的,僅僅只是能夠吸食更多、更美味的腐肉膿液。

營地里的人們,早已停止了無用的爭吵。無論相互間曾經有過怎樣的恩怨,無論誰的身份曾經高貴或者卑賤。在這一刻,早已還原成為最基本的直立生物。在面對無數掠食者威脅的時候,只有最健壯、最悍不畏死的強者,才能逃出生天。

周軍的雙眼,死死盯住越來越近的尸群。緊扣一挺多管旋轉機槍的他,手心里已經滿是冰冷的汗珠。

太多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成百上千,不,應該是成千上萬的活尸。這一刻,都從各自的藏身地紛紛涌出。它們就好像是一群極有耐心的獵手,在等待獵物自己踏入布置好的陷阱以后。這才帶著肆意玩弄對手的戲謔與急不可待的貪婪。想要成為所有這一切的收割者。

“各人守好自己的位置。一旦進入射程,便可自由開火。別擔心,它們沖不進來。”

這番攙雜著寬慰話語的命令,實在是周軍的無奈之舉。營地在初建時,已經用防護鋼板在物資四周團團圍攏。高達四米的外層傾斜坡面,更使得想要徒手翻越這種障礙的想法,成為遙不可及的妄念。尤其是在面朝城市大路出口的主要方向,還特意加裝有多個重型機槍座。為的,僅僅只是危險如若來臨之時。營地的守衛者們,能夠多上一點點活命的機會。

急促沉重的呼吸,從人們的鼻腔里發出。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匯合演變成無比壓抑的氣氛。大滴冰冷的汗珠,從肌肉表皮的毛孔里隱隱滲透。在一根根粗直爆起的淡藍色靜脈血管間慢慢下滑。人們的眼睛在充血,嗓子在發干。肌肉神經更是因為緊張和恐懼,僵直得無法彎曲,以至于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和所有人相反,雷震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發熱。仿佛一輛馬力強勁的重型車輛,正在猛踩油門,為即將到來的沖刺準備著。

搖晃著身體的活尸群在逐漸接近。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周軍才忽然發現:聯邦的人口數量竟然如此之多。多得令人頭皮發麻,多得令人看了發抖。每一具活尸,曾經都是一個鮮活無比的生命。而今,它們卻只能簇擁在一起,摩肩接踵地朝著這個小小的臨時營地層疊著涌來。

“開火————”

五條熾熱的火焰,五道急速發射著彈雨的光流,五道無法阻擋的飛竄鋼鐵。仿佛死神發出敕取生命的波紋,瞬間沖進擁擠不堪的活尸群中。撞出五條充滿爛肉碎骨的血腥大道。并且,將之一直朝著遠處慢慢伸延。
七喜 發表於 2012-1-29 02:12
寄生體 第十九節 尸攻(下)

活尸在加速。盡管它們的腿腳并不靈活,盡管它們根本不懼生死。可是它們卻實實在在感受到毀滅的降臨,以及不遠處鮮美肉食的存在。生存與食物,這兩種充滿無比誘惑力的東西,它們無法拒絕,無法抵擋。只能在最原始的欲望驅使下,明知前進必死,卻也不得已而為之。

多管機槍的轉輪在怒吼。這種最高射速可以達到每分鐘數萬發子彈的戰爭利器,根本就是任何面對者的噩夢。暴風驟雨般的子彈,足以掃清一切阻攔者。更能把所有企圖翻越這道死亡障礙的亡命之徒生生撕裂。

周軍相信,如果所有槍座都能爆發出最高射速。那么,把這些活尸全部擋在營地之外,也許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他卻根本沒辦法這樣做。他只能把機槍射速調到正常射速略到的狀態。劇烈的摩擦,會在瞬間產生巨大的熱量。急劇脫膛而出的子彈,在槍膛溫度提升到極至的時候,足以將脆弱的槍管活活熔化。

五萬發子彈,這是任何槍管能夠承受的射擊極限。一旦超越,變形、催化、熱熔……任何狀態,都能使機槍當即報廢。

如果換在平時,周軍肯定會毫不猶豫以最高速度瘋狂射擊。槍廢了,營地上的替換品還有很多。可是,在無人更換部件與協助的情況下,一個人,根本無法同時完成所有的必須工作。

活尸,正在接近。雖然速度很慢,卻仍在一點一點縮短著與營地的距離。它們當中的許多,已經被打得血肉橫飛。頭顱炸開,身體碎裂,軀體折斷……所有的一切都無法阻止它們繼續向前。同伴尸身上流淌的膿血,棉軟粘爛的腐肉,在刺激著它們嗅覺器官的同時,更在向它們空癟的胃袋發出具有無比誘惑力的召喚。

“肉……肉……肉啊————”

類似受傷棕熊般的嘶吼,從活尸們的口中驟然發出。很快,沉悶低啞的嗥叫,很快匯聚成它們最本能的意愿發聲。可能沒有任何學者探究過,它們是否真的擁有智慧。但是不管怎么樣,憑借著變異前人類大腦的殘余意識,加上饑餓的威脅。它們竟然真的從那一張張干枯癟瘦的嘴唇中,艱難而真實地,發出了“肉”這個音節。

“媽呀————快,快跑!它們,它們活了,活了啊!”

王化成的雙腿在發抖。握緊機槍操縱鍵的手臂,也在哆嗦中難以控制射擊的槍體。此前周軍簡單教給他簡單的槍械知識,早已被拋之九霄云外。存在于他大腦中的,除了無法遏制的巨大恐懼。便只剩下想要拼命逃跑的念頭。

跑?往哪兒跑?

營地的背后,已經三三兩兩出現了零星的黑影。這些游蕩在城市邊緣的少數活尸,早已發覺這里的異狀。正從四面八方紛紛涌來。雖然數量并沒有從城里沖出的同伴那么龐大,但是卻也足有數百之多。

“叫你媽個逼!”雷震怒吼著,回手直接扇了他一記重重的耳光:“外面有鋼板攔住,它們根本就爬不進不來。快開槍,前面的防線一旦被突破,到時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話,并非虛言。

鋼鐵外墻的阻攔,使得活尸們只能徘徊在外。它們在傾斜的角度,無法攀爬上高達四米的位置。但那僅對少量活尸而言。像眼前這種成千上萬,足以淹沒一切的死亡大軍。誰也不敢保證,它們是否會把這個小小的營地直接推翻。

“射擊,這些家伙殺一只,少一只。”站在高處的周軍已經看到:遠處活尸部隊的盡頭,已經出現了一片令人驚喜的空白。也就是說,眼前這片密密麻麻的活尸,就是自己必須對付的全部。

太空中隱藏的衛星,正在密切關注著這場慘烈血腥的大戰。

“先用一萬頭活尸,做個最基礎的測試吧!”

別墅里的老者,朝著手邊微燙的咖啡里,輕輕扔下幾塊方糖。用一把晶瑩的銀制小勺,悠然地攪動著杯中濃香的液體。淺抿一口,帶著輕快愉悅的面容,望著屏幕上急得快要發瘋的雷震等人。若有所思地自語道:“帶有自我意識的線粒體,究竟能有多強呢?呵呵!一百九十六號,你的表現,真是令我期待啊……”

雷震已經殺紅了眼。

連續更換三挺機槍,這種事情聽起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且不說重達數十公斤的槍身,單就子彈鏈帶的更換速度,就連周軍這個老兵看了,也只覺得咋舌不已。

裝彈、卸鏈、換槍……一系列動作流暢無比。即便從軍多年的彈藥高手,恐怕也無法在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下,保持如此可怕的速度。

周軍一直都覺得奇怪。按照雷震自己所說,他不過只是一名身在象牙之塔的大學生。就算軍訓成績再好。也絕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里,把一個普通人訓練成為一名堪比精銳的老兵。他那一身強悍到極點的戰技,究竟是從何而來?

漫無邊際的亂射,可以把活尸打傷、打殘,卻并不足以致命。漸漸的,沖在最前面的尸群,已經貼近了鋼墻之下。它們的身后,是一片散發著惡心尸臭,稀爛得仿佛漿糊般的膿血腐肉。上千只在子彈爆擊中失去肢體的活尸,好像一頭頭形狀異常的巨型怪蛆。正拼命在血肉漿海中頑強地拱動、扭曲。

“快射擊,它們就在下面。射擊————”

周軍的怒吼,并未引起太大的共鳴。畢竟,營地的守衛者,數量實在太少了。

謝謝書友“九豐”、“神罰傭兵”等人的提示。老黑罪該萬死,第十八節章節的確被我忘記上傳,直接發了后面的部分。現已補上。我知罪,我悔過。大家要砸我,就用點新鮮的番茄、雞蛋什么的來吧!正好做個宵夜什么的。用石頭砸的,也有點品味。多少弄點上五十克拉的鉆石什么的砸我。那樣夠痛!夠爽!
七喜 發表於 2012-1-29 02:13
寄生體 第二十節 尸獸(上)

從尸群出現的那一刻,黃以珊那張漂亮且飽受驚嚇的臉上,就再也沒有半點血色。從小連一只耗子跑過,都會引起連連尖叫的她。神經的緊繃程度,早已超過了能夠接受的極限。

女人,向來都是弱者的代名詞。但是制造這個詞語的智者顯然忘記:當恐懼持續時間太長,驚嚇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畏懼與驚悚,只會在大腦的強制意識下,被迫轉變為另外一種東西————麻木。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一個身穿高雅素色絲裙,皮膚白晰,保養極好的貴婦。竟會如同普通一兵,用她那蔥白般細嫩的手指,摩擦于冰冷堅硬散發著嗆鼻機油味兒的槍械間。甚至,就連平時被各種昂貴化妝品千呵萬護的皮膚,被蹭上骯臟拗黑的油污,也絲毫不會覺得惡心、厭倦。

詩歌、散文、交響樂、油畫……所有這些代表高尚文化的東西,早已從她的腦袋里徹底拋棄。在她看來:戰場就是史詩,靜默的尸體堪比悠閑的文章。活尸口中發出的低嗥,成為回蕩在耳邊的唯一音樂。最后,夾雜于破爛腐尸間的膿血、碎骨,更是相互交融組合成為一副地獄般的鮮活畫面。

長這么大,一直在眾人贊揚與艷羨聲中生活的黃以珊第一次發現:原來,活著,比那些所謂的偉大愛情重要得多。哪怕是比最骯臟豬狗還要卑賤的茍活,也是值得的。

五挺射速極高的機槍,死死封住了從城市邊緣延伸而來的大路。悍不畏死的活尸,成群結隊地朝著營地蜂擁而來。數量占據絕對優勢的它們,在抵達營地鋼鐵攔板的外緣之后。竟然借助著厚厚的同伴尸體,以此作為增添高度的必要工具。開始朝著距離鐵墻的盡頭慢慢攀爬上來。

“嘭————”

不知為什么,雷震很喜歡拳頭砸裂活尸腦袋的這種感覺。尤其是當顱內空間再也無法承受外來壓力,陡然爆開的時候。仿佛撞擊沉悶破鼓的響聲,更令他的大腦意識,達到前所未有的興奮程度。

一手持刀,一手揮拳。站在高高的鋼鐵護攔邊,雷震活像一尊威風凜凜的殺神。每一只爬上墻頭的活尸。不是被鋒利的戰刀一揮兩段,便是被凌空揮來的斗大拳頭,活活砸成面目全非的爛肉醬末。

所有的人,都已看呆。

在中校周軍眼中,雷震是一個極其強悍的鐵血士兵。

對于柔弱的黃以珊,這似乎是一種身在絕境中的可靠依托。

原本懦弱的林鐘,也被空氣中強烈的血腥,以及那種淋漓酣暢的亡命搏殺所刺激。正仿佛一頭從睡夢中驚醒的野狼。抄起手邊的碳鋼戰刀,奮不顧身地加入到瘋狂的大力劈砍中來。

也許是因為身在高位太久的緣故吧!王化成腦子里所想的,除了逃生。更多的,則是盤算應該如何利用旁人的力量,使得自己安然無恙。在他看來,身穿聯邦軍服的周軍和雷震,應該屬于自己的“保鏢”。他們的命,不值錢。唯一重要的,就是我自己的腦袋。

當然,這并不代表他已經忘記此前雷震對自己的侮辱。他隨時都在暗中注意著對手的變化。并且打定主意————一旦脫困,第一件事,便是活活整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種。

“實在太強了!”這是所有看到雷震戰斗過程的人,腦子此刻的唯一念頭。當然,其中也包括身在別墅,依靠監控衛星觀察一切的神秘老者。

“生存意志高達三百六十,體能四百六十四,恢復強度五百零一……我的上帝,這,這還能算是人類嗎?”

老者的驚嘆,是有原因的。

按照正常的比例數據,電腦設置的人體正常基數,一般均保持在以十計算的兩位數字左右。某些經過特殊訓練的強者,臂如軍人、殺手、運動員等等,他們的身體各項基數可能頗為偏高。但是不管怎么樣,也無法突破一百二十的預估最高值。畢竟,任何生物的肌肉、骨胳、神經承擔能力都有一定的上限。就好比一艘承載能力巨大的貨輪,當船上所載的貨物達到臨界點的時候。哪怕添加一塊微不足道的石頭,也會使得不堪重負的巨輪瞬間傾覆。

人類,應該是地球上最普通、最高級、最脆弱、也是最神秘的物種。即便潛在的爆發力被提升到極至,也無法沖破肌肉、骨胳的固有限制。也許,在遙遠的未來,人類可以進化成為遠遠超越自己極限的偉大生物。但是,就目前所擁有的生理特征來看,想要做到這一點,無疑癡人說夢。

那么,應該如何看待一百九十六號試驗體這個特殊的例子呢?他究竟還能不能算是人類?

望著屏幕上殺得性起的雷震,以及電腦表格上那一連串明顯超高的生理數值。老者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咬了咬牙。用顫抖的手指,重重按下控制鍵盤上一只醒目的紅色鈕鍵。

“用四號生化獸試試吧!讓我先看看他的體能,究竟強到什么樣的程度……”

一道肉眼無法察及的電波,從別墅深處的電腦控制中樞,徑直發向太空。被一處偽裝成隕石的信息接受站接收后,開始朝著正下方的地球亞洲大陸東部地區,發出完全相同的指令。頓時,先前從太空墜落昆明污染區的幾塊古怪隕石碎片,突然從中滲透出些許莫名的淡紅色液體。

液體非常粘稠。它們緩緩地從石塊表面流淌下來。尚不及墜地,就已經散發出一股類似酒糟般的酸腐味道。氣味兒在悶氳的城市中彌漫。就在這種令人作嘔的糟爛味道籠罩下,街道的盡頭,詭異地慢慢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搖晃身影。

數百頭活尸,從附近的藏身之地紛紛聚集。它們被這股人類難以忍受,而自己卻偏偏極其喜歡的怪味所吸引。從隕石內部滲出,流淌在其表面的紅色液體。在它們看來,就好像最新鮮的人血。甜美、甘和、令人迷醉。

尸群開始掙搶。用它們腐爛不堪且沒有多少符著肉的枯瘦骨頭,拼命扼殺所有想要沖上前來分嘗的同伴。古怪液體充滿的巨大誘惑,足以使得它們發瘋、發狂,歇斯底里。
七喜 發表於 2012-1-29 02:14
寄生體 第二十節 尸獸(下)

同類相殘,歷來都是人類社會最普遍的行為。活尸之間的互相戕殺,似乎多少也受到生前殘留意識的影響。但是究其根底,原因,卻仍是為那神秘的淡紅液體。

吸吮,拼命地吸吮。瘋狂地搶抓一把浸透液體的泥土,慌不擇地塞入口中死命地吸吮。它們是那樣的用力,那樣的使勁。甚至就連夾雜于泥土中的鋒利渣石,割破口腔、皮肉也絲毫沒有反應。液體的存在,似乎是無比難得酣釀。能吃上一口,就絕對不會放過。

一種奇怪的興奮感,開始在爭相舔食紅液的尸群中散布。那些品嘗過液體滋味兒的活尸,竟然生出從未有過的燥熱。火一般的燒燎,在它們的體內迅速升騰。滾燙的熾熱,瞬間彌漫到它們的四肢百駭。難以忍受的高溫,使得它們想要發泄,想要撕殺,想要毀滅一切。

就這樣,新一輪的同類相殘再次上演。瘋狂的活尸們睜大通紅的雙眼,高高揚起鋒利的獠牙。朝著身邊所有會動彈的物體撕咬、啃嚙、噬殺……

幾分鐘后,散碎隕石的旁邊,只剩下一頭遍體通紅的健壯活尸。那嗆眼的血紅,來自同伴的身體。它的嘴角,粘連著一段來回搖晃的灰黑腐腸。雙手,粘滿膿爛惡心的臭肉。趾掌爪尖,更是滴淌著一滴滴顏色詭異的莫名液體。看那形狀,似乎是某具活尸體內的積水。又像是從腦中活活挖出的新鮮白漿……

數百具尸體,橫七豎八地躺滿一地。它們當中,或許也有沒能完全死亡的幸運者。可是它們已經不可能再重新站起。被硬力撕拽斷開的肢體,早已無法分清原來的模樣。胸、腹等部位的巨大傷口,雖然并不致命。卻也使得力量迅速流失,身體急劇衰弱。尤其是那遍布地面,堆積厚厚一層的血肉骨渣,更是被膿臭的臟血徹底浸透。腳踩在上面,總會碾壓出一汪沒過足面的深深積液。

強壯的活尸就這樣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它是唯一的勝利者,也是神秘紅液的獨霸者。只是,連它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勝利,究竟意味著什么。

小隊聯絡通話器,這是地球聯邦軍中的制式裝備。雷震肩頭的皮帶插孔上,也裝有一只小巧的橢圓形同類裝置。不過,在電波被完全屏蔽的情況下,它根本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

很奇怪,就在這樣的電波靜默狀態下。雷震的耳畔,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響玲聲。這使得他不禁渾身一顫。連忙以最快的速度,重重按下通話器上的接聽鈕鍵。

大腦思維下意識地告訴他:通話器里即將傳出的說話,極有可能就是此前已經破損電話中,那個屢次糾纏自己的神秘男聲。

“就目前為止,你的表現,令我非常滿意。”果然,聽筒中的聲音,證實了他心中所想:“我很驚訝,面對強大的獵殺者,你竟然活了下來。而且……呵呵!而且,還吞噬了他……”

“等等!”雷震的反應極快:“你是說,在膠質液體狀態下將那個黑衣人殺死。竟然是吞噬?”

“沒錯!”聽筒另外一頭的聲音,聽起來頗有幾份惡作的快意:“據我所知,你是第一個利用這種方法對付獵殺者的人。在吞噬的同時,你似乎也擁有他強悍的肌體再生能力。嘿嘿嘿嘿!我真的覺得很好奇,現在的你,究竟應該算是一百九十六號試驗體?還是應該算是獵殺者的基因繼承體呢?”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些什么?”雷震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低聲喝道:“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稱呼我為一百九十六號?還有,我怎么才能從這個該死的城市活著走出去?”

“別著急!問題,需要一個一個的解釋。答案,也得一點一點慢慢揭曉。”男子陰冷地干笑道:“嘿嘿嘿嘿!我可舍不得就這么讓你白白去死。如果你能活得夠久,最后的謎底,我一定會和盤托出。不過,在此之前,你必須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

“任務?又是那種該死的任務!”雷震的拳頭,纂得幾乎骨肉迸裂。牙齒間“格格”作響的聲音,是那么清楚。他很想把肩頭的通話器一把捏碎。可是他也知道,就目前為止,自己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上萬具進攻營地的活尸,已經被徹底殺光。可是,誰也不敢保證:這些可怕的生物還會繼續進攻。昆明城內的常住人口超過千萬。一旦這些饑餓的人肉愛好者蜂擁而來……結局,又會是什么呢?相比之下,神秘電話里交給的任務,顯然要簡單得多。

“說吧!這一次的任務,又是什么?”雷震幾乎是在低聲咆哮。

“這次的任務,比前幾次都要困難得多。”也許是說到了正題。男子的聲音里,透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與嚴肅:“半小時后,你會面臨新一波的攻擊。不管使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撐過去。任務,就算結束。”

“獎勵呢?完成任務之后的獎勵是什么?”雷震沒有傻到去問新的攻擊究竟是什么。他只是暗自咽下一口唾液,用不甚確定的語氣,希望能夠從對方口中獲取一點點可用的情報。

然而,他最終還是失望了。通話器中的男聲,再也沒有響起過。昂長單調的電子合成盲音,取代了一切。

電波屏蔽,再次施展出它那令人畏懼的可怕魔力。

“混帳!他究竟想要干什么?”鐵青著臉,雷震沒說一句話。只是捏緊手中的碳鋼戰刀,快步走向用苫布覆蓋,堆積如山的軍用物資。

對方已經說得很清楚。三十分鐘,是自己唯一能夠利用的準備時間。

用厚厚的皮制綁帶,將數枚磁感應手雷捆在一起。在營地正面方向,架上兩門輕型防步兵炮。并且,用簡單的電子壓發裝置互相連通。六挺沉重無比的多管轉輪機槍,也從木箱中取出。分別架放在營地的幾個角落里。甚至,在一些順手的空處,也被放置數枝裝滿彈藥的大口徑槍械。

營地里的武器,能用的只有這些。它們也是雷震能夠依靠的最后力量。

做完這一起,雷震默默地走向物資堆放地的中央。拉開一只標注有紅色“十”字的綠色鐵盒。摸出其中并排擺放的兩只透明玻璃管。取走前端的塑料封套,將尖銳的針頭,徑直扎入了自己的右手。
七喜 發表於 2012-1-29 02:16
寄生體 第二十一節 戰死(上)

兩百毫升乳白色的半粘膠液體,在推管的壓力下,從針頭的空處,緩緩流入了雷震體內。

高能量維生劑,這是軍方作戰人員的配發營養品。其中含有人體所需的各種微量元素,以及豐富的蛋白質與熱量。可以在無法進食的狀態下注射使用,維持士兵長時間的作戰體能消耗。

與活尸激烈的拼殺,雷震消耗了大量體力。他很餓,但是他也知道。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吃任何固態食物。

未知的莫名對手即將出現。自己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應對。罐頭餅干一類的食品,固然能夠填充空癟的胃袋。但是消化它們,同樣需要花費相當的大腦細胞。與其把寶貴的精神力量耗用在這方面,不如節省下來,專心應付強大的對手。要知道,在半饑餓狀態下,人體的肌肉爆發能力雖然略有減弱。可是行動的速度、頭腦的反應能力、以及思維狀態,則會提升至最佳。

扛著沉重的厚刃戰刀,雷震在營地圍欄的邊緣慢慢踱起了步子。剛剛經歷的撕殺與搬動槍械產生的熱量還淤積在體內。他必須用這種最簡單的辦法,使得自己持續保持戰斗的欲望。

最后一頭活尸的倒下,使得營地里所有的人,終于放下壓在心口的大石。神經被提升到極至的緊張,身體肌肉被繃擴到極限的疲勞。都隨著驟然的放松,瞬間轉化成為難以言語的疲憊。他們紛紛拋下手中的武器,或坐或躺,仿佛幾條被人暴打一頓且活活抽去筋骨的爛死蛇般。只能癱軟著呆在那里,大口吞吐著稀薄的空氣。再也說不一句話來。

“咕嘟————咕嘟————”

周軍用顫抖的手指,狠狠擰開行軍水壺的瓶口,對準自己干裂的嘴唇一陣猛灌。長時間的高強度作戰,早已把他體內的水份燃燒得一干二凈。再不喝水,粘稠度極高的唾液,恐怕足以將他的兩片嘴唇,嚴嚴實實地粘合起來。

不僅是他,除了雷震而外的所有人,都在整齊碼摞的箱子里,拼命翻找著瓶裝的飲水。機槍散發的高溫,身體內部燃燒的烈焰,令他們此刻的腦子里,除了水之外,再也容不下別的念頭。

“小雷,給,接著————”

望著滿臉警惕張望四周的雷震,周軍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揚手扔過一瓶潔凈的飲水。在他看來,雷震的表現,無疑是一名合格的士兵。不過,在這種時候仍然保持如臨大敵的狀態,實在……太過于謹慎了。

上萬具活尸,已經被阻擋在厚厚的鋼鐵圍欄之外。被子彈打得千創百孔的它們,不是當場頭爆尸碎,便是身殘肢裂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至于那些踩著同伴尸體,僥幸爬入圍欄內部的尸群。早已被鋒利的戰刀劈成碎塊。散布在滿是泥濘的坑洼間。

雷震早就渴了。高強度的拼殺,使得體內溫度劇烈上升。他只覺得腹內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催促自己肆無忌憚地殺戮。這種燃燒,似乎能夠把體內積累的能量瞬間運用到極至。仿佛一臺功率強大的發動機,正飛快地運作著。將食物、脂肪、空氣全部混合在一起,最終變為手、腳、拳頭間驟然爆發的驚駭力量。

燃燒,能夠耗盡所有的液體。他覺得嗓子發干,喉嚨發燥。一口清涼滑潤的飲水順喉而下,無疑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仰脖猛灌一氣,雷震將口中的凈水死死含住,摒住呼吸不讓它們下咽。用發干的舌頭,一點一點慢慢浸透、浸濕。待到整個口腔完全吸飽水份,這才把殘留的清水壓至舌下。攪混著逐漸分泌的唾液,緩緩流向食道的最下方。

這是在干渴時,最簡單、最有效的飲水之法。既能滿足身體對水份的需求,又可減緩咽喉等部位的干裂。利用口腔溫化的液體,進入食道后,不會因為溫度的內外差異引起肌肉聳動,造成不必要的咳嗽。尤其重要的是,少量飲水進入胃袋,能夠稍稍刺激持饑餓狀態已久的神經。使得它們對于食物充滿越發期待的渴望。同時,變相把身體各項機能調至最佳顛峰。

一只饑餓的豺狗,遠比一頭飽食的獅子更具威脅。人類也不例外。轆轆饑腸的平民,永遠都比不用為食物擔心的上位者更加沖動,更加暴虐,更加富于攻擊性。

通往城市邊緣的道路盡頭,傳來一陣仿佛受傷鬣狗發出的嗥叫。它是如此悠長,如此清晰。其中更攙雜了難以言表的詭異。以至于所有聽到它的人們,臉上不由得為之一變。從內心深處隨之涌發的巨大恐懼,瞬間聚在他們頭頂。久久揮而不去。

雷震的動作,比最迅猛的獵豹還快。縱身幾個連跳,已經沖到鋼鐵圍欄的架頂。抓過旁邊一枝早已擺放好的G180S遠程狙擊步槍,將自己的眼睛,嚴嚴實實納入瞄準鏡孔的遮掩中。

數百米外,那條逐漸掩沒在地平線上的道路終點,出現了一團芝麻大小的黑點。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黑點的體積也在逐漸擴大。當它的身形在高倍瞄準鏡中完全變得清晰的時候。雷震腕上的手表分針的刻度,已經整整劃過了十二個間隔。

“這,這究竟是什么怪物?”望著鏡頭里,被黑色十字死死鎖定的目標。雷震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顯然,那是一頭活尸。可是,雷震卻從未見過外形如此恐怖的活尸。

肩膀、背側、腰臀,延伸出一根根約莫十余厘米,成片生長的銳狀骨刺。它們排列得極有順序。從生長部位開始互相蔓延,并排呈雙列密布整個身體。可能是變異導致的關系吧!手腕、足踝處的骨突部位,體積整整超過原來五、六以上。大團的骨片從體內斜生而出,分呈傘狀與足面平齊。就好像兩團碩大無比的盤狀物體,穩穩地將活尸身體托在中間。

當雷震再一次把瞄準視距調至最佳位置后。他忽然發現:這具古怪的活尸肘部,竟然還生長著兩塊約莫半米左右的白色骨條。它們的尖端,銳利的仿佛一枝死亡針錐。而外端朝與身體完全側反的一面,則形成薄薄的刃鋒。慘白色的骨刃在天際昏暗的光線映照下,還隱隱反射出一絲頗顯光滑的流暢之感。
七喜 發表於 2012-1-29 02:17
寄生體 第二十一節 戰死(下)

所有人注意,敵襲————”

話音未落,雷震的手指已經狠狠扣下步槍的扳機。沖擊力巨大的高倍徑彈頭,帶著尾部熾熱微紅的火焰,從渾圓的槍口轟然而出。以飛快旋轉的方式,拼命撕裂所有阻擋在前的氣流之后。這才帶著虐殺的快意,與破壞一切的狂暴,一頭扎進目標的肩膀。在強大貫穿力量下,肆無忌憚地爆裂出可怕的戕傷。

G180S的瞄準精度極高。這種威力驚人的遠程狙擊武器,足以命中千米以外的任何目標。然而,這一槍,卻出現了明顯的偏差。

不是雷震的槍狙技術不足,更不是槍械本身出了問題。而是那頭異態活尸反應實在太快。快得連瞬間飛抵身側的子彈,也能輕松躲開。

這就是神秘男子所謂的任務目標嗎?他的額頭,隱隱滲出了冰冷的汗珠。

顯然,這是一種以速度見長的異態生物體。比之強力量、高破壞的類似生物而言。它更加難纏,更加麻煩,更具威脅。

“哐啷————”

拋下手中的狙擊步槍,雷震反手抽出背后的碳鋼戰刀,斜斜地搭在腳邊。兩只眼睛的焦點,死死鎖定在急速接近的活尸身上。

槍擊無法命中……那么,唯一的方法,只能近戰。

這不是狂妄。而是萬般無奈下的最后選擇。

槍的優勢,在于距離。當距離再也無法發揮任何作用的時候。信奉文明科技的人類,將不得不重新回到原始的冷兵器時代。

對手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得連雷震也自己也沒有絲毫的信心。畢竟,他只是一個學生。那些奇怪的戰斗本能,連他也說不清楚究竟從何而來。只是每每在危急關頭,大腦深處的潛意識,總會迫使自己做出最正確的反應。

不用旁人招呼。營地里的守衛者們,當然也發現了問題的異常。他們紛紛撲到各自的崗位前,抓起順手的武器,對準急劇接近的活尸拼命射擊。

雷震猜想的分毫不錯。這頭變異的活尸,面對密集的彈雨毫不畏懼。它靈活地在每一個著彈點的縫隙間來回閃掠。足際碩大的骨盤,在賦予它無與倫比平衡機能的同時。更在彈跳落地的瞬間,產生強大的緩沖作用。就這樣,盡管數以千計的子彈暴風驟雨般襲來,可活尸卻毫發未傷。仍然以極高的速度,朝著困守在營地里的人們猛然沖去。

職業軍人與平民的戰斗素質,在這種時候陡然分出了高下。

周軍是除雷震之外,第二個有所反應的人。奔掠的活尸尚不及接近圍欄,他已經扔下手中的機槍,轉而抽出戰刀死死擋在胸前。饒是如此,手上的動作仍然慢了半拍。他只覺得眼前一晃,劇烈的痛感,使他忍不住低頭一看:只見被灰綠色軍制防護服裹緊的胸前,已經裂開了數道并列的血痕。慘白的斷裂肋骨、粉紅色鮮潤肌肉、嫩黃的皮下脂肪,都在劇烈的體內壓力作用下驟然外翻。徹底裸露在滿是腥臭味道的空氣中。

那是活尸的爪子。誰也沒有看清楚它究竟是怎樣攀越圍欄,人們只是駭然地看見:迅疾如風的它,只從周軍身前這么輕輕一掠。后者便已經死死捂住鮮血噴溢的胸口,痛苦地慘叫著摔倒在地。

“畜生————”

雷震鐵青著臉,憤怒地低吼一聲。腳下略一點地,手邊的戰刀已經朝著活尸的位置斜斜劃過。不想,刀尖掠至時,卻撲了一個空。抬眼望時,卻見它已經轉至一旁。面朝地上奄奄一息的周軍,無比貪饞地舔了舔舌頭。

見狀,雷震與林鐘,下意識地側身沖向周軍的所在。然而,就在雷震腳下尚未觸及地面的瞬間。他忽然發現:面無表情的活尸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絲詭異的冷笑。

“糟糕!那不是它的目標。我們上當了!”

話不及出口,活尸已經幾個靈活地反躍。瞬間跳至抱著一挺輕機槍的黃以珊面前,狠狠劈下了肘部的骨刀。

“不————老婆————”

林鐘的雙眼已然瞪得血紅。他瘋一般地亂舞著鋼刀,迫不及待地沖到近前。小心翼翼地將血泊中的妻子慢慢抱起。卻悲哀地發現:生命的跡象,已經從自己為之傾心的漂亮女人身上漸漸遠去。

鋒利的骨刃,從黃以珊左邊肩膀順劈斜下,一直連到右邊的胯部。林鐘趕到時,她的整個身體,已經被徹底劃成了兩半。

大團的血沫,從她的口中嗆然涌出。在那張嬌美秀麗的臉上,摻然掩映出片片觸目驚心的艷痕。

黃以珊還沒有死。不過,僅僅只是彌留。

“化,化成……化成……嘔……你在哪兒……嘔……在哪兒?”

倒灌入肺的血液,順著氣管噴涌而上。林鐘悲哀地發現:說話都無法連貫的妻子,死到臨頭,內心所牽掛的對象。竟然還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市委書記。

“臭婆娘,叫你媽個逼。快給老子閉嘴————”

幾人當中,王化成的反應最快。他早已盤算好:一旦事急,便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營地出口的鐵門外。從那里悄悄溜走。這是他最后的保命措施,也是萬不得已情況下的最后選擇。

至于其他人的生死,他連半點也沒有想過。“丟卒保車”這一招,是官場上最常用的手段。區區幾個垃圾平民,他們的作用本來就是抵擋追兵,好為自己爭取更多的跑路時間。他們就是最底層、最下賤的“兵”。至于自己……那可是遠遠高于一切的領導,是至關重要的“帥”。

黃以珊瀕死前的呼喚,使得包括活尸在內,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悄然溜走根本不可能。當下,他不禁又氣又急,當下罵出聲來。

“化成,你,你怎么能這么……咳咳……這么說?”如果不是親耳聽見,黃以珊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你不是,不是說過……永遠,永遠愛我的嗎?”

“愛你媽個頭啊!”惱羞成怒的王化成破口罵道:“你算什么東西?一個嫁過人,生過孩子的爛貨而已。如果不是看你還有幾份姿色,老子連脫下褲子的欲望都沒有。你不想想,老子堂堂一個市委書記,身邊會缺少女人嗎?只要動根指頭,自動貼上來幫我舔生殖器的女人到處都是。媽的,你算老幾?你以為當年有過一段感情,就能永遠牽制我到現在?實話告訴你:當年正因為你家里沒錢沒勢,老子這才在另外找人結婚。對我來說,你不過是個發泄的工具,一只裝滿老子精液的人形痰盂。”

“你……你……”

“我什么?”想到自己逃命的計劃被這個女人破壞,王化成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要死就快點死。別他媽話多。你個死不掉的賤人、爛貨。
七喜 發表於 2012-1-29 02:18
寄生體 第二十二節 死?(上)

黃以珊死死地盯視著瘋狗一般的王化成,內心充滿了迷惘與不信。裸露的肺部因為情緒急劇波動而拼命起伏著。她覺得,這應該只是愛人在死亡威脅下,大腦發熱的胡言亂語。她更希望能夠看到王化成冷靜下來,抱起自己喃喃棉語一番。然而……她最終還是失望了。

“林……林鐘。不,老……老公!我,我好后悔,好后悔啊————”她掙扎著,拼盡最后的力氣,高高抬起沾滿鮮血顫抖的手。輕輕撫上淚流滿面的林鐘。

“老……老公,我……我錯了,錯了!下,下輩子……我當牛做,做馬。報答你。求……求你,原諒……原諒……原諒我————”

大團裹脅碎肉骨渣的血沫,連同喉間最后的音節。從這個可憐女人的口中一同噴出。這大概是驕傲的她,對于丈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懺悔吧!

至死,黃以珊那雙漂亮嫵媚,足以誘惑任何男性的眼睛,再也沒有閉合過。她似乎是想要用自己這一點點微薄的最后時間,徹底看清世間的一切。

從頭至尾,對于與自己有過愛戀的女人。王化成多一眼都沒有看過。他只是慌亂地在一個個裝滿軍用器械的箱垛間穿行、躲藏。緊緊抱住一挺輕機槍,用充滿恐懼的眼睛,顫抖地望向滿面猙獰的活尸。

雷震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緊張過。

上下翻飛的戰刀,如同散亂的風刃四竄撒向變異的活尸。卻絲毫不能對它構成任何威脅。它的速度太快,快得簡直無法看清楚任何動作。其周身那一根根昂長尖銳的骨刺,雙肘間鋒利的骨刀。總能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從無法料及的方位劈刺過來。如果不是每每臨機時,潛意識存在的本能反應。雷震相信,自己早已被這個強大可怕的對手,活活剔成了肉片。

太快了,快得簡直無法應對。那種恐怖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是地球生物所擁有。

大口喘著粗氣,雷震斜杵著戰刀拼命調勻呼吸。太過迅速的體力消耗,使得體內的血液運輸氧氣速度根本維續不上。每一次揮刀,每一次砍劈。他都會覺得胸口仿佛壓著一塊沉重的大石。幾欲致命,幾乎窒息。他很想停下步子好好做幾個深呼吸,痛痛快快暢吸幾口。然而,如同鬼魅般的活尸,卻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

“噗————”

又一根側面扎來的骨刺,深深捅進他的肩膀。從神經末梢傳來的劇烈痛感,使他一個瑯蹌,幾乎摔倒。

雷震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錐狀孔洞。那是活尸體表骨刺留下的杰作。其間,還密布著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細密劃痕。如果不是每在危急關頭,雷震拼死用戰刀狠狠擋下。他相信,自己早已被來去如風的活尸,活活劈成數段。

“真是強悍的生命體!可惜啊……戰斗本能實在太差。看起來,線粒體的融合程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強。也許,一百九十六號僅僅只是繼承了獵殺者的恢復能力。至于自身的戰斗強度,實際并沒有多少提高……”

身在別墅中的老者,望著慘烈拼殺的電子屏幕喃喃自語。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如此劇烈的戰斗。雖然雷震身上的傷口,正在以飛快的速度自我愈合。可是他仍然可以看出:此時的一百九十六號試驗體,早已是強弩之末。根本不是靈活敏捷的四號生化獸的對手。

“如果被殺,他的身體還會和上次一樣,從黏化的類蛋白物質中再次重生嗎?呵呵!真是值得期待啊!”

說實話,老者實在有些猶豫。他很想看看雷震被“殺”之后,是否還能再次復活?又想看看自己灌注心血的試驗品,能否擊敗強悍的生化獸。就在兩種或決或否的思維意識中,陷入困頓的他竟然未能察覺:電子屏幕最下方,標注雷震生體數值的“生存意志”一欄,竟然在幾秒鐘之內,陡然飆升了整整三位數字。

地面的戰斗,仍在進行。

雷震只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傷口正在迅速愈合。這種明顯超出正常人體機能的現象,只能在短時間內緩解身體的壓力。然而,大量流失的血液卻是最為致命的東西。它們無法通過愈合再造,只能在骨髓間,經歷必要的時間,才能慢慢生成。

冷!好冷!

雷震覺得自己在顫抖。寒徹心骨的冰冷,使得他連抓穩戰刀的動作都有些難以為繼。他只能死死咬緊牙關,盡量保持著防御守備體態。與猙獰的活尸默默對峙。

“誰能幫幫我?救救我?”他的腦子里,第一次生出了這種從未有過的念頭。這并非軟弱的表現。而是他實在無力與現實中強大的對手抗爭。

“嗨呀————”

威勢兇猛的刀鋒,從活尸背后順劈而下。似乎早有察覺的它,根本連身也不轉。只是略略朝著旁邊一閃,便輕而易舉躲開這致命的一擊。

那是林鐘。

此時的他,腦子里根本沒有任何別的念頭。他只想殺人,殺光眼前看到的一切生物。他必須用自己的力量,為亡妻報仇,為親子報仇,為自己遭受的恥辱報仇。

很難想象,以林鐘那種肥胖的身體,竟然會擁有如此敏捷的身手。眥目欲裂的他,活像一臺可怕的殺人機器。連續劈出數刀連貫呵成。無論速度或者氣勢,都使得變異活尸手忙腳亂。連連幾個騰躍,這才遠遠避開這種亡命般的攻擊。

見狀,雷震狠狠咬著牙。拼盡最后的力氣,抄刀向著活尸側面橫掠過來。

他很清楚:林鐘不過是被憤怒和悲傷激發出本能的力量。這種潛力不可能持續太久。一旦潛在的動力消失,他又會變成原來那個胖胖的懦弱商人。自己唯一的勝機,就是趁此機會,與之聯手發起攻擊。

突如其來的攻擊,使得活尸一陣手忙腳亂。然而實力上的差距,使它很快穩住了陣腳。就在它想要重新躍起,再次揮舞骨刃的時候。瞅準空子的雷震,卻在此刻貼近身前。一刀砍斷了它的左腕。
七喜 發表於 2012-1-29 02:20
寄生體 第二十二節 死?(下)

嗷嗚————”

劇烈的疼痛,使得活尸爆發出凄厲的慘叫。憤怒的它,用殘剩的右爪猛然回身一擊。只聽“噗”的一聲,鋒利昂長的骨刃,從雷震的腹部一捅而過,直至沒柄。

“老子跟你拼了————”

雷震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下方,有一種粘滑濕潤的流動感。不用眼睛看,他也知道:那是腸子從腹部滑出的最顯著特征。無比的寒冷,如同惡魔般死死將他裹緊。他的意識正在渙散,思維也趨于混亂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高高揚起雙手,用強勁有力的胳膊,從背后死死扼住活尸的脖頸。渾然不覺大片骨刺,把自己的身體深深扎透。

“快砍啊!砍下它的腦袋!我支持不了多久————”

林鐘傻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人的捍勇,竟然能夠達到如此可怕的程度。

活尸又氣又急,它當然不會眼睜睜地讓別人劈碎自己的頭顱。林鐘略一楞神,反應極快的它根本不給對方任何極會。直接用殘留的右手死死架上鋒利的戰刀。以無可抗拒的力量,將刀刃卡緊后,從林鐘手上一把抓過。狠狠擲開。

“王化成,別站在那里發呆。快過來殺掉它————”

雷震已經急紅了雙眼。他與林鐘近旁已經沒有任何武器。唯一的指望,就是站在一邊觀望的市委書記。如果他能趁此機會,沖上前來補上一刀。那么,活尸必死無疑。自己也能依憑強悍的再生能力重新復原。

最終,他還是失望了。

站在軍械箱垛間的王化成,僅僅只是瞟了一眼。便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他似乎已經忘記自己的市委書記身份。似乎,這兩個普通平民的生死,與他沒有任何的關系。

“姓王的雜種,**你八輩祖宗————”

無法可想的雷震,在憤怒地暴喝之后。只能無奈地做出自己的最后選擇————猛然低下頭,張開滿是血沫的嘴。照準活尸柔軟的頸部狠狠咬下。頓時,一股散發著惡心膿臭的液體,瞬間彌漫了他的整個口腔。

見狀,矮胖的林鐘再也無所顧忌。伸出雙手,死死抓緊活尸僅剩的右臂。從旁里朝著反方向狠狠一別。根本不管那些扎人的骨刺,隨之將其壓在掖下,拼命絞緊。

“老婆,兒子。等著我。這一次,老子也要做個真正的男人————”

遍生活尸體表的骨刺,深深扎進林鐘的身體。緊緊抿住嘴唇,不讓血液外流的他,覺得自己的肚子已經被捅穿。破碎臟器順著破口向外流泄的感覺,是那么的疼痛,那么的奇妙。似乎,有著小便時的暢快。又有著放棄一切,離開世間的悵然。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受嗎?林鐘似乎已經看到:身穿潔白華服的妻兒,正站在高高的云端。微笑著向自己招手。

“嗚哇————”

倒灌入口腔的血液,使他實在無法保持暢通的呼吸。張口噴濺出大團污血的同時,劇烈的痛感也隨之從大腦散布全身。迫切需要得到釋放的他,想也不想便學著雷震的模樣,張口狠狠咬上被扭住的活尸肩膀。齒間用力一扯,竟然硬生生地撕下一塊還在顫動的鮮活肌肉。

活尸在慘叫,在悲嗥。它第一次發現:本該軟弱的人類竟然如此強大,竟然如此捍不畏死。竟然令它感到如此的恐懼。

“殺了你,我就能活!能活!能活下去————”這是雷震腦子里一直存在的念頭。

他的腹部,已經被捅開一個可怕的大洞。內中的臟器徹底流出。吊拽在生殖器的下方搖搖欲墜。破裂膀胱中微黃的尿液,與斷開腸體中掉落的糞便攙雜在一起,混攪著腥紅的污血。將其腳下的土地浸透得顏色莫辨。

雷震沒有松口。他依然死死咬住活尸的脖頸。透過舌尖的微妙觸動,他完全可以感到:活尸的喉管正在自己堅硬牙齒的磨合下,慢慢斷裂。

營地里,一片狼籍。除了遍地的尸塊爛肉與碼積如山的軍用物資。剩下的,只有場地中央互相簇擁、抱合在一起的三條人形。

“就這樣結束了……真是令人遺憾啊!”

慘烈的搏殺,僅僅只使得別墅內的老者略微有些動容。也許連他也未曾料到:最后的結局,竟然會是這般。

端起桌上微涼的咖啡。漫不經心的他,再次將枯瘦的手指,重重點向旁邊一個標識“繼續投放試驗體”的鈕鍵。在他看來,無意義的戰斗結果永遠只能是這樣。活尸也好,試驗體也好。都是自己利用、實驗的對象。他們只是一群沒有存在意義的耗材。只要自己能夠從中得到一點點意外的驚喜,收獲必要的數據。就已經足夠。

“真是可惜……一百九十六號,多好的試驗材料。就這么沒了……唉!我本該小心一些。畢竟,四號生化獸,那可是足足能夠面對一個聯邦戰斗大隊的生物啊!”

就在他的手指點下鈕鍵的瞬間。陰暗空曠的實驗室里,突然響起一陣悠揚悅耳的電子合成樂聲。

“一百九十六號試驗體仍然存活。是否需要再次投放新的培養試驗體?重復:一百九十六號試驗體仍然存活。是否需要再次投放新的培養試驗體?”

“他居然還活著?這怎么可能?”頓時,老者連忙撲到屏幕前,瞪起比銅鈴還大的雙眼:“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他還活著……哈哈哈哈!他居然還活著!”

雷震的確沒死。不過,與死已經沒有什么區別。

活尸斃命前的掙扎,使得扎入身體的骨刺徹底破壞了所有機能。現在的他,形同廢人。

意識逐漸趨于暗淡的雷震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停止了再生。活尸強大的破壞力,似乎徹底摧毀了體內細胞的生命力。它們正隨著大腦營養的停止供給慢慢衰老、死亡。

“我必須死在這里嗎?”

腦中的疑問,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眼前來回閃現的幻像,正在宣告著死神已經降臨。

奇怪的是,雷震居然覺得自己的思維非常清楚。根本沒有混亂的跡象。而且,從手臂、身體等與活尸殘體接觸的部分,還隱隱傳來一陣奇怪的麻癢。

這種感覺,他并不陌生。此前與黑衣男子的戰斗中,那種吞噬一切的黃色粘液從身體表面流過。帶起的,正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觸感。

沒錯!這絕對不是什么彌留前的錯覺!而是真正存在的事實。

雷震的身體正在黏化,仿佛溶化的蠟質一樣黏化。而且,化開的粘液,似乎帶有獨立的意識,正從四面八方慢慢涌來。將他與死亡的變異活尸徹底裹聚在其中。
七喜 發表於 2012-1-29 02:21
寄生體 第二十三節 分類(上)

從遠處望去,雷震等人的身體,活像一團顏色詭異的超現實主義塑像。因為他們相互之間黏合的是如此緊密。以至于想要把他們一一分開,都不得不從旁邊的另外個體上剝離下相當部分的肌肉。

“我的身體,正在溶化?”盡管無法接受如此可怕的現實。可是雷震卻明白無誤地知道————這的確是真的。

這已經是他的身體第二次溶化。如果說,此前與黑衣男子的爭斗中,被黃色液體粘染后發生突變,屬于無奈之舉。那么,現在身體的詭異變化,就更使他感到無比的驚悚、駭然。

難道說,自己又要再次從這灘骯臟的粘液里重新復活嗎?

雷震知道,自己受的傷,無一不是致命。

現代醫術雖然能夠斷肢再造。可是,卻無法將破碎的臟器徹底復原。腹部被骨刺攪得稀爛的自己,哪怕是再高明的醫生,也絕對無法回天。只能冷硬著心腸,無奈地宣布死亡的結局。

很奇妙,雷震并不覺得自己瀕臨死亡的絕境。他只覺得渾身虛弱,無限的虛弱。一種發自內心最深處的可怕欲望,瞬間將他統治。

餓!那是饑餓!

餓了,解決辦法非常簡單————吃東西。

但是,對于吃,雷震已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要知道,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吃,根本不再是單純意義上的人類動作。而是一種細胞間的相互吞噬、同化……

太空中的衛星鏡頭,忠實地拍攝下了雷震戰斗、死亡、溶化、再生的全過程。當所有的一切相關信息,通過電波的形式出現在別墅深處大屏幕上的時候。呆坐在計算機前的老者,已經大張著嘴,滿面寫滿無法形容的驚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這樣……”

作為一名優秀的生物學家,他對自己所締造的試驗生命體能力究竟若何,比誰都清楚。

能夠從類黏體物質中,迅速修補傷口且復活的獵殺者,的確屬于那種近乎打不死的怪物。但是,它也有著自己致命的弱點————體內能量無法往復再生。

能量,是每一種生物都擁有,且用作維持自己一切動作的基礎。依靠進食,把食物中蘊含的各種營養成分轉化成為可供運用的能量。這是所有地球生物都具有的共性。雖然,“食物”的概念,對于不同生物來說,有這截然相反的概念。

生物學,永遠都是最神秘、最隱晦、最不愿意為人們談及的學科。因為,它往往會與“生化”這個帶有相當軍事含意,及類污染問題產生極其微妙的關聯。

獵殺者的確非常強大。強大到連老者自己都有些難以控制。因此,在每一名獵殺者從培養皿中走出,真正成為可使用成品之前。他們的營養供給,永遠都會保持在僅能維持生命的最低界限。只有這樣,才能把孱弱無力的他們,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雖然不會死亡,雖然一切攻擊均無效果,雖然擁有強悍無比的修復再生能力。可是歸根結底,獵殺者也是人。他們同樣會感到饑餓,同樣會因身體衰弱導致死亡。所以,只有在每一次出擊前,他們的體內生物能量,才會通過注射營養液體的方式,得到一定程度的補充。當然,補充數量的多少,完全視其作戰任務的強度而定。

一般說來,每一名派出的獵殺者,單次任務的重生機率不會超過三次。每一次重生,都必須消耗大量的生物能量。如果它一直被對手持續滅殺。那么,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它的全身細胞組合全面崩潰。徹底變成一灘棉軟的爛泥。

雷震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例子。面對獵殺者的粘液絞殺,他非但沒有當場死亡。甚至還強行奪取了獵殺者的細胞特征。最終,變成集正常人類與異化生命體兩種特征合一的強大存在。

但是不管怎么樣,雷震終究屬于生物。是生物,他就會饑餓,就會疲勞,就會死亡。

一個人,哪怕體內積蓄的能量再多。一旦受傷或者生病,原本旺盛的體能,總會在短時間內迅速流失。

與四號生化獸的戰斗中,雷震受了極重的傷。遍布其身體大大小小的傷口,無一不會致命。加之血液大量外流……到了戰斗的最后過程,當他拼盡全力給予生化獸最后一擊的時候。他自己,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奄奄一息。

在這個時候依靠黏質細胞重新復生,無疑于自殺。就好像一臺老舊不堪的機器,在最后的能量驅動下,以最高速度拼命運轉。最終的結果,只能是耗盡自己最后的動能。永遠變成一堆沒用的廢鐵。

電子屏幕上的雷震,已經液化成為一堆淡黃色的半固黏質。它們正從四面八方,將死亡的生化獸尸體完整地包裹。每一毫米空隙都絕對不會放過。這種默默無聲的擴張,最終連帶與尸體緊緊卡住,且陷入昏迷的林鐘一同裹合。

遠遠望去,被黃色粘液包圍的尸堆,仿佛一座形狀怪異的小山。除了身在其中的雷震,還有遠在別墅的老者。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雷震在進食。仿佛一頭饑餓的饕餮般,貪婪無比地吞噬著所有能夠被稱之為“食物”的東西。瘋狂的吞吃,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口撕齒嚼。而是利用體內的細胞,共同張開數以億萬,且肉眼無法辨及的小口。從所有方向一齊狠狠啃食著被包裹的一切物質。

“我的上帝!這還是那個我所熟知的“生物吞噬”嗎?這簡直就是最可怕的魔鬼!天啊————他的身體機能居然正在恢復。而且速度是如此之快!這,這究竟是什么啊?”

老者口中的驚嘆,與其說是充滿畏懼的震顫,不如說是驚喜參半的感慨。再也沒有比發現一個全新物種,更能使得生物學家感到興奮和激動的事情。何況,從粘液中慢慢重生的雷震,還是他自己一手創造的生命體。

說句實話,雷震的復生,雖然出于意外,卻也多少還在老者的意料之中。他所感到困惑不解的,卻是另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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