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仇]一世梟雄 作者:烽火戲諸侯 (連載中)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25 23:30
第二十章 語不驚人死不休

納蘭殊清如果不是敢當著所有人放出這狂傲不羈的狠話,不是身後站著一批標準黑社會打扮的彪悍小弟,而是站在大學的講堂,所有人都會以為這個把玩鼻煙壺的斯文男子是地道的大學教授,桃李滿杭城。

蛇九幸災樂禍地瞥了眼那神農架野人一夥,這裡沒有他的事情,帶著他的嘍囉撤下舞池,齊青欣和吳思媛都知道納蘭紅豆父親的黑道背景,她們父輩偶爾私底下的談論都透露出這位在杭州黑道兩道都很吃香的納蘭伯父,可納蘭紅豆從來不在朋友面前主動談論她的家庭,尤其是她父親,那群被打怕的青年一見到納蘭殊清,眼神就跟信徒見到救世主一般,除了崇拜,就是敬畏。

「沒有人站出來?」

納蘭殊清握著那只清康熙碧玉繩紋鼻煙壺,如白玉書生的成熟臉龐浮起陰鷙神情,聞了一下手中的鼻煙壺,冷笑一聲,「挺講義氣,誰都不肯出賣誰,我最欣賞這種人。不過敢惹我女兒,再講義氣我也要操你祖宗八代。」

噗哧。

異常安靜的金碧輝煌不少人都被納蘭殊清這句很草根很鄉土氣息的罵語逗笑,只是笑出聲的人一個個趕緊摀住嘴巴。

納蘭紅豆重重嘆了口氣,欲言又止,最後乾脆不看她這個舉止清雅談吐卻極其詭異的父親,興許她早就習慣了他的劍走偏鋒。她小心翼翼看了看瑯琊,見他並沒有流露出厭惡神情,這才稍稍放心。

面對這個比起八爺儒雅過之而暴躁也過之的納蘭殊清,瑯琊輕輕莞爾一笑,這個男人,還真是性格鮮明的緊啊。按照他進入金碧輝煌以後的表現,這位納蘭紅豆的父親起碼跟叫八爺的男人在一個位面,同等級數,能夠罩金碧輝煌場子的八爺不簡單,敢在別人場子砸人卻沒人來攔的納蘭殊清自然也不簡單。

「禿老六終於忍不住了。」

八爺伸出兩根手指從精緻果盤中夾起一片西瓜,瞥向那個陰暗角落的視線充滿玩味,順著他的方向,一個矮小的精瘦男子身影緩緩起身,他身後同樣有幾個保鏢。

那個瘦弱男子腳步輕浮地走向舞池,從黑暗中走到燈光下,這是一張尖嘴猴腮的猥瑣臉孔,若撇開那抹骨子裡的狠絕,他就跟公車上揩油的猥褻男無異,可他一出現,那個神農架野人頓時就有了底氣。八爺抬頭望著那群二樓趴著看戲的顧客,對金碧輝煌的經理吩咐道:「疏散掉他們,接下來不是他們可以看的內容,說不定就有十八禁。」

金碧輝煌的負責人趕緊跑去做工作。

那相貌同樣很野獸派的中年矮小男子一踏入舞池,就擠出一個很虛偽的笑容,走向納蘭殊清,大聲道:「納蘭兄,火氣這麼大?兄弟手上剛到幾個水靈的蘇州小妞,要不我送幾個給納蘭兄降降火?」

納蘭殊清是個聰明人,見這個惹人厭煩的禿子出面,就知道今晚這場鬧劇是這王八蛋一手策劃,金碧輝煌的八爺跟這個禿子的恩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半年前江湖酒吧跟紅鼎會館的風波,到今天還沒有平息,只不過今天這一出,是不是太不入流了點。

納蘭殊清絲毫不掩飾他的憎惡,冷笑道:「禿老六,我不管這群阿貓阿狗是誰的,今天不給點教訓,未免虧待了我女兒。」

禿老六臉上笑容依然令人反感,道:「這是自然,納蘭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紅豆,你男人?」

納蘭殊清把玩著手中的圓潤鼻煙壺,望向納蘭紅豆,繼而不冷不熱瞥了眼神情平靜的瑯琊。

納蘭紅豆甩過頭,似乎對父母離異一事還有埋怨,不想理睬這個在外人面前霸氣十足父親。轉過頭她見到瑯琊朝她輕輕搖頭,她這才不情不願點頭道:「是。」

看了瑯琊一眼後納蘭殊清也不再打量女兒的男朋友,臉色依舊冷酷,示意身邊一個心腹去拿兩個酒瓶,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位在杭州黑道上能排上號的書生男子作何打算,他讓心腹把酒瓶交給瑯琊,冷聲道:「既然是我女兒的男人,公子哥還是窮光蛋,都不要緊,我在乎的是你是不是個下面帶把的爺們!」

納蘭殊清瞇起他那雙很陰柔的眸子,等待瑯琊的表現,如果不合格,他不介意讓這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佔他女兒便宜的傢伙鉆麻袋送錢塘江餵魚,這種事情他反正也不是做了一兩次;如果滿意,他就打定主意不插手瑯琊和他女兒的事情。

一手接過一隻酒瓶的瑯琊聳了聳肩,納蘭紅豆想要阻止他做什麼傻事,輕輕拉住他,卻被瑯琊掙開,逕直走到那個被他略高的神農架野人面前,見那廝還仗著有後臺趾高氣揚的白癡樣子,瑯琊隨手就摔出一瓶,砸在他頭上,彭!

酒瓶破碎,滿頭鮮血,那強壯的神農架野人也不禁痛嚷起來。

虎口滲出血絲的瑯琊也不去擦拭血跡,看得納蘭紅豆觸目驚心,丫丫和吳思媛這些溫室裡的千金小姐更是心如撞鹿,瞪大一雙雙漂亮的眼眸,使勁瞧著瑯琊驚世駭俗的表現,她們身邊的男人也不禁動容,只覺得這個瑯琊,真野!

神農架野人身邊那個剛才出言挑釁過納蘭紅豆和瑯琊的年輕男子露出一絲恨意,只是禿老六的陰沉沉眼神讓他不敢有絲毫反抗意圖。

納蘭殊清依然高深莫測的姿態,看到女兒揪心的心疼模樣,他不禁心中嘆息,這孩子,總算長大,知道在乎別人了。

砰。

瑯琊毫無徵兆地狠狠甩出另一隻酒瓶,堪堪砸中那還有點莫名其妙的年輕男子嘴巴,一臉兇悍的他頓時摀住嘴巴,猩紅的血跡從他的指縫流露出來,他的這一口牙齒八成是報廢了。

瑯琊語氣平靜道:「話,確實是不能亂說的。」

饒是遠處的八爺和舞池中的禿老六這種久經風波的黑道人物,都有點愕然,再看瑯琊的眼神都鄭重凝滯許多,惟獨納蘭殊清不曾動容,只是輕輕點頭,似乎比較滿意瑯琊這個準女婿的狠辣。

對胃口!

納蘭殊清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跟他一樣看上去不像黑社會卻比黑社會還要黑還要狠的男人。

「納蘭兄,你女兒這個朋友可真是好手段。」禿老六陰沉笑道,瞧著瑯琊的眼神讓齊青欣這群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誰想要再折騰,我奉陪。」

納蘭殊清卻是一點都不給禿老六情面,把玩著鼻煙壺,不以為然道:「有些話雖然從無足輕重的小爬蟲嘴裡說出,代表的卻是主子的意思;有些齷齪事雖然是走狗干的,卻一定得到過主子的指令或者默許。我納蘭殊清尚且不把那林家小子放在眼裡,你一個禿老六,我憑什麼要打狗看主人?」

語不驚人死不休!

納蘭殊清在下不了臺的禿老六憤怒眼神中瀟灑轉身,準備離開金碧輝煌。

走到舞臺邊緣的時候,轉頭朝納蘭紅豆露出一個淡淡的慈祥笑意,再跟瑯琊點了點頭,輕笑道:「今晚我給你們在凱越大酒店定個房間,省得你們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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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比衛道士還君子

西湖畔的凱越大酒店,一間豪華湖景房,瑯琊洗完澡穿著件浴袍俯瞰西湖,凌亂的頭髮,不再渙散的眼神,昏暗燈光中,他像是與這個黑夜融為一體。

死活要讓瑯琊先洗澡的納蘭紅豆雖然趴在床上盯著液晶屏幕,可眼神卻始終瞥向認識不到一個星期、身份卻已經是她男朋友的瑯琊,她想到第一在江湖酒吧被丫丫難堪的他,想起第二次在酒吧一本正經教訓自己的他,想起在金碧輝煌舞池中驚艷表現的他,父親那樣苛刻的人,竟然一見面就認同了他,納蘭紅豆突然想起瑯琊手掌似乎受傷,緊張地跳下床,光著腳丫小跑到他面前,輕輕拉起他的手,依稀可見虎口的撕裂血痕,一陣心疼,皺著精緻小臉柔聲道:「痛不痛?」

「有點。」

瑯琊可不想死要面子活受罪,摸了摸納蘭紅豆的腦袋,笑道:「不過不礙事。」

「你可以不做的。」納蘭紅豆捧著他的手喃喃道。

「不保護你,我跟你交往幹什麼呢。」

瑯琊溫柔笑道,拎了拎她的柔嫩耳朵,瞇起漆黑眸子,滿是笑意,「我雖然不介意你帶著我花天酒地,天天揮霍腐敗,可關鍵時刻若不表現一下,我怕我這個處於你考察期的男朋友很快就要被你炒魷魚嘍,要知道這份工作可不好找,我看有不少公子大少要跟我競爭嘛,一個個看我眼神跟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我可不捨得炒你魷魚,我早就打算跟你簽訂終生合同啦。」

心中流溢著一股暖洋洋的納蘭紅豆被逗笑道,瑯琊『不保護你我跟你交往幹什麼』這句話,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可太花癡不好,所以她忍著。

仰頭,看著每天必須吃中藥的瑯琊這張略微病態的清瘦臉龐,納蘭紅豆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女人願意為心愛男人做外人看來很不可理喻的傻事,以前她有個在英國的死黨便是如此,用所有錢供養一個所有人都覺得是個草包的小白臉,最終那個男人竟然當著她的面跟妓女做愛,但她就是不肯分手,那個時候納蘭紅豆覺得她是天底下最傻最笨最無藥可救的女人,現在懂了,懂她的無奈和痛入心扉的幸福。

瑯琊坐在椅子上,面對西湖夜景,將納蘭紅豆抱在懷中,眼神清澈不帶一絲淫慾,望著遠方,認真道:「現在的我,沒有扮豬吃老虎的資本,我要讓我在乎的人和在乎我的人不受傷害,就不可能故意隱藏實力地去裝逼,我如今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不是用我全部的實力和努力的去面對危險,而是用我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實力!」

「百分之一百二十。」納蘭紅豆喃喃自語,本來僵硬的身體漸漸柔軟,依偎在瑯琊的懷中,不再說話,陪著他眺望西湖。

「刻意低調是需要資本的,我沒有。」

瑯琊輕笑道,充滿自嘲,「起碼現在沒有。紅豆丫頭,有沒有後悔喜歡我?後悔喜歡上我這麼個一窮二白的小人物?」

「後悔。」

納蘭紅豆將頭枕在瑯琊肩膀上,露出一抹嫵媚笑容,道:「後悔這麼遲遇到你。」

瑯琊微笑,只是將她環住,閉上眼睛,細細感受這具曼妙嬌軀帶來的美妙觸覺,一隻手摩挲著她柔順青絲,一點都不像是慾火差點焚身的男人,只是納蘭紅豆能夠清楚感覺到他一點一點膨脹的慾望,那是一種漸進式的溫柔侵犯。

「我去洗澡。」

納蘭紅豆逃掉,在轉彎的地方朝無可奈何的瑯琊嫵媚一笑。

瑯琊搖了搖頭,強制按捺下心中霸王硬上弓的邪惡念頭,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既然是第一次,要是太直接太粗野多少是件焚琴煮鶴大煞風景的事情,越是美好的食物,就越不能囫圇吞下,必須一口,一小口地品嚐。

今天確實有點累了,瑯琊望著夜幕中寧靜安詳的西湖,如同沉睡的古典美人。

納蘭紅豆穿著浴衣猶抱琵琶半遮面走出浴室,低著頭,那張不曾為誰綻放過嫵媚的清美容顏滿是羞澀,緋紅臉色漾著動情的少女情思,浴衣腰帶一系,她的小蠻腰更顯得纖細,露出一截弧度迷人的小腿,納蘭紅豆無疑擁有一雙讓女人嫉妒讓男人垂涎的美腿,修長,白嫩,黃金比例。

她來到瑯琊面前,噗哧一笑,原本的緊張都煙消雲散。

因為這個男人竟然睡著了,納蘭紅豆小心翼翼將他扶上床,看來他真的很疲倦,一直都沒有醒來,將他蓋好被子,托著腮幫躺在他身邊,凝視著他的側臉,她露出一個小狐貍笑容,悄悄的,低頭就要去親瑯琊的嘴。

啊。

納蘭紅豆驚呼一聲,躲進被子,摀住頭,不敢再看瑯琊,因為這狡猾奸詐的壞人竟然在關鍵時刻睜開眼睛。

瑯琊壞壞一笑,摟住躲在被子裡不敢見人的納蘭紅豆,很自然地將手伸入她浴衣之內,手指輕輕劃過柔滑如綢緞的肌膚,帶起她身體一陣輕微顫慄,最後滑入她的腋下,跟她不豐腴卻挺翹的嬌小乳房僅有一步之遙,未經人事的女孩,哪裡經得起這種曖昧勾引,喘息也急促起來,一時間,房間裡充滿蠢蠢欲動的春意氣息。

「不要亂動,否則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把你就地正法。」

瑯琊咬著她的耳垂低聲道,終於不再挑逗納蘭紅豆,今天的他實在太倦怠,仍然靠著中藥來藥補身子的他不敢忘記姑姑讓他不要在身子負荷過重時縱慾的告誡,閉上眼睛,確實撐不住的他便沉沉睡去,除了那炙熱的慾望根源還在輕薄著納蘭紅豆的嬌軀,讓人不得不佩服他比衛道士還要君子。

納蘭紅豆終於在溫柔的煎熬中睡去,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慶幸。

一夜相安無事。

那一晚金碧輝煌生意異常火爆,借那場風波的東風,一波三折吸引眼球的火爆情節,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粉墨登場,這件事情傳得沸沸揚揚,使得客人不減反增,不說樂得合不攏嘴的金碧輝煌經理,就連見慣大場面的八爺都有點吃驚,感慨如今這人的想法確實抓不準,早知道這樣就故意安排幾場好戲。

金碧輝煌Vip包廂。

「八爺,看來納蘭殊清對他這個閨女確實心疼。就這麼直接跟禿老六把臉皮撕破,有種。」蛇九抱著一個高挑性感的金碧輝煌公主,上下其手,明目張膽地揩油,那女孩也不惱怒,欲拒還迎地挑逗恐怖紋身的蛇九。

「納蘭殊清的有種在道上是出了名的,你以前不服,現在服了吧。敢跟姓林的叫板,不管是不是螳臂當車,都值得佩服啊。你敢跟姓林的那頭狼斗嗎?你不敢,禿老六不敢,我也不敢,再瘦的駱駝,也能壓死螞蚱。」

八爺大笑道,言語中似乎有點自嘲的意味。

他那只粗壯有力卻修剪乾淨在身邊女人的胸前溝壑中肆意揉捏,那一襲旗袍的成熟女子發出嬌膩的咯咯媚笑,她似乎被侵犯才有快感,坐在八爺另外一邊的冷艷女子則相對規矩很多,八爺也不厚此薄彼,放下酒杯,摟過她,左擁右抱,他心滿意足地細瞇起眼睛,「不管如何,現在局勢對我們有利,紅鼎會館的事情近期也得做個了斷,納蘭殊清和禿老六火拚才最好,渾水好摸魚啊。」

「八爺,那個小白臉叫啥來著?」蛇九想起那個舞池中痛下狠手的瑯琊,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叫瑯琊。」

八爺微笑道,「沒想到連我都瞧輕了他,可能這個年輕人沒什麼資本,但沒有關係,我想他一旦給納蘭殊清做事,而納蘭狐貍又肯給這個未來女婿一個平臺,我想以後浙江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起碼,會有趣很多。」

「八爺,你看能不能拉攏拉攏?錢,女人,大把的錢,漂亮的女人,這兩樣東西可是好東西,沒有男人會拒絕的。」蛇九雖然外表粗野,卻心思卻不像個大老粗。

「再說,觀察一段時間,能做朋友最好,不能做朋友,也不要做敵人。」

八爺玩味道,眼神猛地一凜,那只原本撫摸女人豐滿乳房的手突然用力抓緊,那紅色旗袍熟女像是高潮一般喊出來,「如果站在我對面,那就早點解決掉,納蘭殊清保他也沒有用!」

—————

城西一座小區,除了路燈,便只有一處***。

瑯琊的姑姑收到他晚上不回來的短信後,她便沒有像往常一樣準備夜宵,一個人安靜地捧起一本厚重《宋史,坐在安靜的房間中,時間流逝,對她似乎沒有半點影響,青燈黃卷,很有禪的意境,纖細玉指翻過書頁,心如止水。

合上書,她嘆了口氣,道:「順其自然吧,早點成為那個人也好,瑯琊,也許當你真正想要征服這個世界的時候,世界就匍匐在你腳下。所有人都在等你,姑姑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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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征服浙江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納蘭紅豆的家庭雖然在杭城算得上是無比光鮮榮耀,但是她卻患有一定程度的焦慮癥,如果是獨自睡在餘杭白雲深處住宅小區那超大坪的別墅,她甚至要打開電視和燈光才能睡去,納蘭紅豆很久沒有像這一晚那樣不受驚嚇和擔憂的熟睡,清晨醒來,伸了個懶腰,一看自己竟然渾身赤裸,趕緊用被子摀住,小心翼翼忐忐忑忑張望,確定瑯琊不在附近,才鬆了口氣。晨跑,等我。

瑯琊給她留下一張紙條,納蘭紅豆看到後心一暖,朝鏡子做了個開心的鬼臉,蹦蹦跳跳去洗手間洗漱,因為只披著件沒有繫上的浴衣緣故,這個時候乍洩的春光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男人噴鼻血,只可惜瑯琊不在,否則鐵定要上演一場肉體之間最原始的負距離接觸……

凱越大酒店本來就在西湖畔,瑯琊便繞著西湖小跑起來,最後在白堤一處地方打詠春拳,他的身子太虛,這套詠春拳只有空架子,招式絲毫不差,奈何只能形似而非神似,這些瑯琊又豈會不明白,原本祥和的心境也不禁有點波瀾。

太極?

瑯琊心一動,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應該適合他,雖然姑姑沒有確定說能否練太極,權且試一試。

閉上眼睛,瑯琊很自然地作出起手式,隨後動作便行雲流水,圓轉如意,絲毫沒有凝滯感,這套陳式太極從起手到第八十三式收手,瑯琊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有水到渠成的感覺,彷彿天生就精於太極,畫弧走圓,再不像打詠春拳那般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看到身邊垂下的柳條,瑯琊心中一動,重新閉上眼睛,這陳氏太極勁起於腳跟,行於腿,主宰於腰,達於四指,他將柳條當作假想敵,出手輕靈,以巧勁引起那柳條震盪,一路借力斂勁,最後猛然出手。

啪!

那根纖弱柳條竟然被硬生生彈出老遠。

瑯琊心中一嘆,雖然現在還不能完全體會這太極的妙處,可比起詠春拳,已經好太多。,

「這陳式太極你打了多少年?」一個溫醇嗓音在瑯琊耳畔響起。瑯琊睜開眼睛,竟然是納蘭紅豆的父親,納蘭殊清,他這身打扮應該也是出來晨練,瑯琊笑道:「隨便玩玩。」

剛才被那根激盪柳條差點打中的納蘭殊清也不糾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他不覺得這年輕人做了他女兒的男朋友他就必須瞭解人家的全部底細,雖然他以刻板迂腐和不識時務出名浙江黑道,但納蘭殊清對待親人,並不像他混黑道的作風。

「要不要給我做事?」

納蘭殊清開門見山道,眼睛盯著這個他很中意的青年,他也練太極,而且一練就是三十年,剛才瑯琊這一手陳氏太極可不簡單,太極就是如此,入門不難,可想要登堂入室,卻難如上青天,納蘭殊清能瞧出瑯琊練太極肯定花了苦功夫,可如今幾個年輕人能打完一套太極拳?

瑯琊輕輕搖頭,做紅豆的男朋友可不意味著他就要入贅納蘭家。

「那如果出了事,而且是大事,你幫不幫我,或者說幫不幫我女兒。」納蘭殊清玩味道,他用了一個很圓滑的「幫」字,這個幫字的意義太廣。穿著一身白色休閑服的他氣質超群,很有儒者風範,這樣的人混黑社會,確實是黑幫高素質化的一個最好證明。

「幫。」瑯琊輕笑道,納蘭殊清的心思他也不點透,「不管我幫不幫得上,都會幫。」

納蘭殊清點點頭,男人之間,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囉唆,見瑯琊轉身要走,笑道:「這麼快就走?要不我們推手?我打太極也有些年了。」「不了,我還有事。」瑯琊委婉拒絕。

「這麼早,有什麼事情,該不會是覺得我打太極不入流吧。」納蘭殊清半玩笑道。

「我要給紅豆去知味觀買早餐。」瑯琊聳聳肩,小跑離開。「紅豆最喜歡吃那裡的小籠包。」納蘭殊清笑喊道.

像我。

納蘭殊清開懷微笑,望著瑯琊的背影,心想我當年何嘗不是在人山人海的追求者中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最終擄獲紅豆她母親的芳心,望著西湖,摸了摸下巴,不禁感慨:「小卿,紅豆不愧是你跟我的女兒,眼光跟你當年一樣好啊。」

瑯琊帶著從知味觀買來的早餐回到凱越大酒店房間,本來拿著兩張早餐券等他去酒店吃早點的納蘭紅豆一見到小籠包,那雙漂亮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也不跟瑯琊客氣,樂滋滋地小口小口品嚐起來,知味觀的小籠包餡薄汁多,入口即化,納蘭紅豆的吃像比瑯琊可要文雅太多,即使是吃最愛吃的小籠包,也是中規中矩,笑露出兩個小酒窩,歪著腦袋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知味觀的東西?」「昨天你說了一晚夢話,都在說知味觀的小籠包,我能不知道嗎?」瑯琊淡笑道,這當然是擠兌這妮子的謊言。納蘭紅豆俏臉一紅,支支吾吾,她本想再吃一個小籠包的手也悄悄縮回來,不敢看瑯琊。

「騙你的,安心吃你的小籠包。」瑯琊大笑,這妮子,真是可愛的緊納蘭紅豆一點沒有殺傷力地瞪了眼瑯琊,很陶醉地吃起小籠包,一口氣吃了四個,就再吃不下,全部留給瑯琊,她喝著豆漿望著瑯琊不太文雅的吃相,一個女孩子喜歡上為他一擲千金的富人,一個女孩喜歡上把一個饅頭分給她一半的窮人,誰更幸福,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今天下午我們班要去野外寫生,你要去不?」是中國美院學生的納蘭紅豆柔聲問道,小臉上寫滿渴望和期待,女孩子便是如此,一旦戀愛,就恨不得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幸福,也不管世界上別人是如何看待她的男人,像瑯琊這種外斂內潤的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她父親納蘭清殊那樣伯樂的,所以齊青欣也好,吳思媛也好,心底都覺得瑯琊配不上納蘭紅豆

瑯琊早上依舊去地圖魚網吧,中午陪刑天吃完午飯,他就來到江湖酒吧的對面中國美院門口,望著那門口兩叢茂密竹子給納蘭紅豆發了條短信,很快她就匆匆忙忙跑到瑯琊面前,上氣不接下氣,一張精緻小臉被她跑得緋紅緋紅。「吃飯了沒?」瑯琊問道。

「正吃呢,看到你短信,就跑出來了。」納蘭紅豆露著小酒窩笑道,每次開心微笑,靈動的眼睛都會像兩道月牙。

「去吃飯。」)

瑯琊不容拒絕道,「飲食是第一等大事,不規律的飲食就是對自己的慢性自殺,這不是我的危言聳聽,聽話,去吃完午飯。」

納蘭紅豆乖乖帶著瑯琊回到中國美院的食堂,一路走來,各種視線都有,紅豆這丫頭在美院算得上是校花級別的美女,似乎每個人都認識她,只不過瑯琊哪裡清楚納蘭紅豆之所以被美院熟知,除了她的漂亮臉蛋和出眾氣質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的才氣和傲氣,尤其是後者,美院新生第一次到校後都會知道這裡有個敢讓杭城混混不敢踏足中國美院一步的學姐,所以美院這兩年的校園治安出奇良好。:

瑯琊陪著納蘭紅豆一出現在正午人山人海的食堂,頓時引起軒然大波。中國美院誰不知道納蘭紅豆一直清高而驕傲地保持單身,沒有誰不願意但沒有誰敢追求這位敢闖進校長辦公室指著幾位校領導鼻子訓斥的大美女,現在,所有人都惡狠狠猜測,站在納蘭紅豆身邊這個跟民工一樣寒磣的傢伙是何方神聖?!

納蘭紅豆在中國美院是自負的,所以也是孤獨的,她並沒有刻意去跟那群在她面前自慚形穢的同班同學示好,她習慣了一個人用餐,室友對她也抱有太多敬畏,在幾個敢坐在她面前吃飯的紈褲子弟被打成豬頭後,再沒有人敢和她坐一張桌子用餐。

她點了幾樣菜拿著餐盤找了個角落坐下來,附近幾桌原本有說有笑的校友都很自覺地以最快速度解決午飯,然後悄悄撤退

「因為你爸?」瑯琊笑道。

「一半。」納蘭紅豆微笑道,有著近乎自負的自信。一半是她父親黑白通吃的強勢,還有一半則是她本身的資本,一個既有臉蛋又有才華的女人,多半會嚇退不少沒有自信的追求者,事實上納蘭紅豆已經舉辦過自己的私人畫展,中國美院中幾個資深教授都曾是她幼時的老師。

只是這些,瑯琊都不會知道,起碼不會從她嘴裡得知。

因為納蘭紅豆是個不屑小聰明卻有大智慧的女人。

所以,她能被今天的瑯琊征服。

只是她也不知道,今天征服了瑯琊,興許明天,她就是征服了浙江,甚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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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狠狠摸死你

納蘭紅豆這次野外寫生地點在盛產龍井茶的梅家塢,中國美院有錢的學生不少,一半學生坐上學校安排的校車,還有一半則像納蘭紅豆這樣自己開車或者坐男朋友的車,過了梅靈隧道,很快就到雲棲西的瑯碭嶺北麓梅家塢,青色茶山疊嶂,這裡有著城市沒有的清新空氣,有點不雨山長澗無雲山自陰的意境。

瑯琊注意到前面一輛BmW的Z4敞篷跑車特別喜歡炫耀,幾個彎道竟然玩起了漂移,引來其它車輛內的男女一陣陣雀躍尖叫,納蘭紅豆有點無可奈何地朝瑯琊做了個鬼臉,道:「那位開Z4的公子哥就喜歡像只公孔雀在別人面前開屏,見多了就也就無所謂,我已經視覺疲勞很多年。」

「技術還可以。」瑯琊輕笑道,不清楚是讚賞還是調侃。

「你說他飆車的水平?」

納蘭紅豆很穩妥開著她的奧迪TT跑車,笑了笑道:「這個紈褲是浙江寶馬俱樂部的成員,沒事就上高架跟人飆車,有人說他曾跟一個北京的公子哥賭車,在杭千高速上跑,結果贏了輛灰色的保時捷,我們外人也不知道真假。反正他伯父是浙江省交通廳的二把手,不用擔心駕照問題。」

「追求過你?」瑯琊望著窗外的青翠山巒,把車窗搖下,心曠神怡。

「我們美院幾個被無聊男生評為校花的女孩沒有哪個沒有被他追求過。」納蘭紅豆似乎怕瑯琊在乎,便轉開話題,對她來說,被這種膏粱子弟追求並不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恐怕也只有你沒有被騙上床吧。」

瑯琊聳聳肩道,依然望著窗外,似乎覺得這句話說得有點不妥,「不過,花花公子能把女孩騙到手也不全部是靠錢靠家世,我想紈褲也好,大少也罷,能夠讓他的女人開心就已經很好。青春一路平穩也是過,張揚輕狂也是過,窮人沒資格要求富人跟他們一樣平平凡凡的。」

Z4敞篷突然放慢速度,最終與他們的奧迪TT持平,這輛Z4跑車突然打開頂篷,這輛拉風的寶馬中坐著一個神色倨傲的青年,穿著件休閑西裝,相貌倒是一般,不過男人一有錢,就不缺氣質,暴發戶尚且有一股子蠻橫氣質,更何況這一代被時尚熏陶長大的年輕紈褲,所以總體來說這個敢玩漂移的「公孔雀」還是個較吸引女人的青年。

納蘭紅豆也收下奧迪TT的頂篷,那只公孔雀很囂張挑釁地朝瑯琊吹了個口哨,然後朝瑯琊狠狠豎起中指。

嗖。

公孔雀載著他新泡上的漂亮女朋友一個加速揚長而去。

納蘭紅豆沒有想到這只公孔雀敢這麼侮辱瑯琊,猛然提速就想撞那輛牛逼烘烘的BMW跑車,只可惜這一路都是同學的車子,而那輛Z4早已經憑借不俗的車技穿梭前行,越行越遠,幾乎要消失在納蘭紅豆的視線,倔強的她死死咬著嘴唇,不敢看瑯琊。

「想撞那輛Z4不?」瑯琊懶洋洋托著腮幫望著遠處那輛不可一世的Z4,一副不生氣不動怒的平靜神色,眼神充滿戲虐。

「想!」納蘭紅豆不明白瑯琊為什麼這麼問,很老實回答他的問題。

「怕不怕修車,撞壞了心疼不?」瑯琊笑道。

「狠狠撞!」

納蘭紅豆這次是真的怒了,就算報廢這輛父親送她當作二十歲生日禮物的跑車,她也要教訓下那個敢瞧不起她男人的王八蛋。不過她很快洩氣,她終究沒有能夠飆車的駕駛水平,心中只能尋思著等到了梅家塢再狠狠撞,BMW,「別摸我」?姑奶奶這次非狠狠摸死你這輛破Z4!

「讓我來開。」瑯琊笑道,朝莫名其妙一時間回不過神的納蘭紅豆眨了眨眼睛。

納蘭紅豆雖然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依然放緩速度,迅速跟他換了車位,她坐在副駕駛席,不解地望著似乎對車並不陌生的瑯琊,眨巴著秋眸,滿腦子疑問,可瑯琊卻偏不解釋,只是嘴角勾起一個讓納蘭紅豆心動的弧度,道:「丫頭,繫好安全帶。」

奧迪TT跑車的性能並不差,而且梅家塢多彎道,只要雙方跑車檔次相差不要太大,就有超越的機會。

「漂移不是他那麼玩的,丫頭。」

瑯琊冷笑道,做出一連串讓納蘭紅豆目瞪口呆的踩踏動作,在一個大彎道做出高質量漂移,簡直就媲美電影《東京漂移中的那種華麗水準,只可惜他們後面沒有觀眾,要不然非摀住嘴巴不可。

奧迪TT在他手中如魚得水,道路上前面幾輛車被一口氣超出,每次都是兩輛車相差不到三十公分的擦身而過,惹來一陣陣驚呼。

很快,納蘭紅豆就看到前面的那輛Z4以及那頭膽敢一隻手摟著女人一隻手開車的公孔雀,她不禁一時氣急道:「瑯琊,別管車,也別管我,狠狠撞!哼哼,敢小看你,也不拿鏡子瞧瞧他自己是什麼玩意!」

見慣了納蘭紅豆臨危不亂的雍容和單處時的小家碧玉,瑯琊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賭氣的嬌憨模樣,他嘴角微微翹起,發瘋似地衝上去,很有搏命的架勢,看得後面幾輛車的同學心驚膽顫,別說女生就連男生的小心肝都被瑯琊前面的超車和現在的撞人搞得拔涼拔涼。

那只公孔雀顯然看到納蘭紅豆的奧迪,見直接要撞他的Z4,心一驚,趕緊推開身邊的女人,加速前行,後視鏡中瞧出是瑯琊開車,嘴裡咒罵道:「神經病,跟我玩飆車,看我怎麼飆死你。」

又是一個寬敞的大彎道,Z4很隨意地做出漂移,車尾甩出一個不錯的弧度。

只是這樣一來Z4便留出一個可有可無的空隙,對普通人來說這個空檔不能說是空檔,但對高手來說則是漏洞。

嗤!

一種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在內行人耳中十分動聽的刺耳聲音響起,純白色奧迪跑車做出一個驚世駭俗的動作,加速漂移,幾乎貼著Z4的車身在內道完成了一個堪稱無懈可擊的甩尾!後面的人看到的情景便是兩輛跑車同時完成一個雙漂移,然後內道的奧迪TT搶先衝出,佔據領先地位。

一次完美的超車!

無比雀躍的納蘭紅豆在瑯琊臉上重重親了一口,然後轉頭,一臉鄙夷地望著已經驚呆的那對狗男女,更囂張更狂妄地朝他們豎起中指!

「丫頭,帥不帥?」

瑯琊柔聲道,望著遠方,做出這樣的高質量漂移並不能讓他覺得興奮,似乎這樣是再理所應當不過的事情,但是他喜歡納蘭紅豆那發自肺腑欣喜的模樣。他這三年,遺忘過去的三年,他自己也覺得蒼老的心態處世不好,可他就是沒有理由讓自己去追求,追求什麼?他不確定,姑姑也從不給他答案。

「帥!比天下第一帥還要帥呢!」

納蘭紅豆兩隻小手做出勝利的可愛姿勢,看樣子她真的是心情無比舒暢,一張精緻的小臉佈滿不加掩飾的幸福,就跟中了彩票頭獎一般,一個人坐在位置上手舞足蹈,時不時朝身後做調皮鬼臉,跟往常的她判若兩人。

「帥就好。」

瑯琊輕笑道:「不帥怎麼做小白臉,否則我這個小白臉做得也忒不盡職了。」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25 23:31
第二十四章 姑姑不走

「帥就好。」瑯琊輕笑道:「不帥怎麼做小白臉,否則我這個小白臉做得也忒不盡職了。」

納蘭紅豆安靜下來,托著粉嫩腮幫凝視著這個越來越神秘兮兮的他,小腦袋裡也不知道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們的奧迪第一個在梅家塢村子停下,那只公孔雀也不是沒眼光的繡花枕頭,知道瑯琊展露的那一手意味著什麼,他也沒有弱智到自取其辱地要去跟瑯琊下挑戰書,相反他眼神頗玩味地盯著瑯琊看了半天,差點使得他身邊的新炮友以為他有斷袖之癖。

中國美院方面的負責人將大致事項跟他們說好後,就讓他們解散,除了聽話的孩子乖乖拎著畫板去爬茶山寫生,很多學生尤其是情侶都偷偷摸摸進茶樓喝茶或者找地方談情說愛。瑯琊和納蘭紅豆爬上茶山,在一棵老樹下俯瞰梅家塢。

納蘭紅豆的素描讓瑯琊大開眼界,這丫頭的功底相當不錯,根本不像是一個美院學生應該具備的水準,納蘭紅豆在寫生的時候格外平靜,即使瑯琊站在身後,她似乎也不再留意,一個懂得專注的女人是迷人的,就像齊青欣在玩斯諾克的時候同樣可以讓瑯琊眼前一亮,瑯琊斜靠著一顆老樹幹,靜靜欣賞納蘭紅豆的背影,陷入沉思。

瑯琊從來都是一個耐心很好的人,也不去打擾納蘭紅豆,雙手環胸,面朝梅家塢,曾經渙散無神的視線一點一滴潛移默化中重新聚集起來,即使在思考的時候也不再失神恍惚。他沒有注意到納蘭紅豆開始偷偷對著他臨摹,等他回神的時候,納蘭紅豆已經將那幅惟妙惟肖的肖像畫藏起來。

「接下來幹什麼?」見納蘭紅豆做出大功告成的姿勢,瑯琊問道。

「當然是我請你喝茶,喝龍井茶,喝最好的龍井茶。」

納蘭紅豆笑嘻嘻道,看著瑯琊幫他拿過畫板,很自然地挽住他手臂,兩人緩緩走下茶山,「我爸在這邊有認識的朋友,而且他以前基本上一個月就要來一次梅家塢,尤其是在清明和谷雨這兩個時間,跑得特別頻繁。」

「龍井就是如此,雨前上品,明前珍品,不過我想你爸還是跑獅峰那邊比較多吧,畢竟最好的龍井茶還是在獅峰。」瑯琊隨口道。

「這個你也知道?」納蘭紅豆笑著詫異。

「是不是在猜測我到底是什麼身份來歷,什麼家庭背景?」瑯琊輕聲道,敲了一下納蘭紅豆的腦袋。小妮子也不回答,嘿嘿一笑,不好奇那才是怪事,雖然她無所謂瑯琊是窮是富,可不代表她不渴望瞭解瑯琊的過去,一個對飆車對龍井茶都十分瞭解的男人,真的會是個普通人嗎?

「我,叫瑯琊,失憶,三年中跟隨我姑姑輾轉北京,四川,江蘇,西藏,最後半年前來到杭州,我以前發生什麼,姑姑沒有告訴我,我也從來沒有問。」瑯琊淡然道,嘆了口氣,雖然不清楚姑姑的想法,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位親人的良苦用心。

「失憶?!」納蘭紅豆小聲驚呼。

「我也沒辦法,生活要玩我,我又沒有逆推的資本,所以就只能被它狠狠推倒。」瑯琊玩笑道。

「你就不想知道以前的事情?」納蘭紅豆小心翼翼道:「比如說你的父母,你喜歡的人,或者喜歡你的人?」

「不想。」

瑯琊很乾脆地給出一個令納蘭紅豆費解卻欣慰的答覆,感覺到身邊女孩僵硬身體放鬆的瑯琊柔聲道:「在我沒有自己記起所有事情的時候,我知道有什麼用?一個愛我的人,她愛的當然不是失憶的我,真正愛我的人,是不會愛現在的我的,如果愛,那只能是對過去的愛的背叛,即使她能忍受,我也不能,這真是個狗屎的悖論呢。如果我有愛的人,現在我能做什麼?重新追求?一切從頭開始?很多東西,錯過了一次,就是錯過了一輩子。紅豆,不管我過去擁有多少東西,我現在的生活很開心,我不會刻意去那個陌生的世界,也許這樣對某些我已經不認識的人會比較殘忍,但我現在,只想好好活著,陪著姑姑。以後,還要陪著你。」

瑯琊沒有說出口的是他意識到姑姑似乎是在帶著他躲避什麼,什麼人,或者什麼事。

被震撼住的納蘭紅豆緊緊抓住瑯琊的手,許久露出一抹跟她氣質相似的淡定笑容,依偎著他輕聲道:「我不希望你再次失憶。」

瑯琊啞然失笑,搖搖頭,再說,天曉得他以前有沒有人愛,姑姑說過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所以他在等,漫漫無期地等待。

只是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他抬起那雙手,凝視著有點病態蒼白的手心,絕對的力量,他崇尚能夠踐踏一切陰謀詭計的力量,只可惜現在的他手無縛雞之力,即使面對一群混混他也必須用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實力去搏。也許這雙手曾經也掌握過巔峰吧,瑯琊喃喃道:「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不是在逃避?」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納蘭紅豆柔柔弱弱的氣質渾然一變,變成那個納蘭殊清的女兒,堅定而執著,撫摸著瑯琊的側臉道:「不管那些人再苦再痛,不能等你的,都要被淘汰!這樣也好,對那些人也是另外一種解脫,如果是我,三年也好,十年也好,三十年,一輩子,我都會等。」

「等?」瑯琊握住納蘭紅豆的手,仰頭望著天空,眼神飄渺。

「等,我陪你一起等。」

納蘭紅豆點點頭,心微微疼,這種疼不是那種一刀割斷的劇痛,而是刀鋒輕輕一劃,一滴一滴流血的疼,微微疼,卻疼入骨髓。擠出笑容,她踮起腳跟,用臉頰碰了碰瑯琊,道「如果你以前有愛的人,不管她多麼優秀,多麼比我漂亮比我溫柔比我體貼比我聰明,我都會跟她搶,搶你。」

「說這些幹什麼,你怎麼喜歡總把事情往最壞處想。來,跟我一起做個深呼吸。「

扛著畫板的瑯琊捏了捏納蘭紅豆臉頰,不忍見她那微皺的眉頭和微漾的眸子,拉著她做了個深呼吸,似乎要把煩惱都拋掉,兩人相識一笑,他們都是那種死活要鉆牛角尖的人,很快就將負面情緒壓下,納蘭紅豆突然看到瑯琊蹲下來,不禁問道:「怎麼了?」

「背你。」瑯琊笑道。

納蘭紅豆沒有拒絕,雖然知道他身子虛,每天都必須吃中藥,但她心目中,他能夠扛起一切,天塌下來,只要有他在,她就不會放棄。

「紅豆,雖然不想讓你擔心,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爸有麻煩,而且是不小的麻煩。」

瑯琊輕聲道,他昨晚在凱越上網的時候查詢過納蘭殊清這位黑白兩道左右逢源的風雲人物,因為納蘭殊清名義是杭州明珠房地產和宋城集團的董事長,要找他那些能夠被曝光的資料並不難,在眾多光環和讚美中,瑯琊很敏銳地從一條網絡小道消息中嗅到危險氣息,是關於明珠房地產的資金鏈問題,以及一塊天價土地的拍賣內幕。

「他能解決。」

納蘭紅豆輕聲道,她印象中,笑瞇瞇的父親能夠解決所有難題,小的時候,能背著媽媽幫她做作業,給她在不及格的試卷上簽字,她長大了,他能讓那群討人厭的蒼蠅消失,能夠在電視上雜誌中塑造一個叱詫風雲的強人形象。

女兒心目中,似乎父親永遠是近乎萬能的。

瑯琊不再說話,看來需要找個時間跟這位杭州名人聊聊,聯想到納蘭殊清跟紅豆母親的婚姻狀況,他似乎察覺到一點內幕。

兩人下山後在一家茶樓的二樓喝茶,這家店的店主曾經受過納蘭殊清恩惠,認識納蘭紅豆,自然把最好的明前龍井拿出來給他們泡上,茶樓二樓只有他們一桌人,瑯琊靠著窗,喝著地道的龍井茶,享受這份寧靜,這個時候從樓梯走來一對男女,竟然是開寶馬Z4的公孔雀和他的女人。

瑯琊不說話,斜視這位不能算草包的紈褲,後者遞給他一根煙,被拒絕也不惱羞成怒,只是笑道:「你飆車水平不錯。」

「少廢話。」納蘭紅豆不留情面道。

「好,我長話短說,最近我跟幾個北方的朋友有場私人性質的比賽,你有沒有興趣參加?沒有車沒有關係,我提供,你想要什麼牌子的都不是問題,保時捷?蘭博基尼?法拉利?」那個紈褲聳聳肩,顯然對納蘭紅豆還是有點忌諱,望向瑯琊的眼神充滿期待。

「賭車?」

納蘭紅豆皺眉,語氣不客氣,「你吃飽了撐著愛咋的咋的去,別來煩我們。」

「紅豆,你想不想見識見識飆車?」瑯琊也不回答那個紈褲,只是詢問納蘭紅豆。

「不想。」納蘭紅豆可不想讓瑯琊去玩這種危險遊戲。

紈褲帶著他的女人悻悻而去,不死心的他臨走前不忘給瑯琊留下他的那張精美名片,放在桌角。

喝完茶,瑯琊陪著納蘭紅豆下樓。

自始自終,他都沒有碰那張名片。

—————

回到城西小區的房子,瑯琊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茶葉清香,姑姑精於茶道,閑暇時便會煮茶給瑯琊,事實上她對獅峰和瑯琊今天剛去的梅家塢都不陌生,甚至還弄到幾兩市面上絕對買不到的清明前龍井茶,此刻她煮茶的茶葉便是從老茶農那裡拿到的獅峰女兒紅龍井,龍井茶中的絕品。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她見瑯琊進屋,笑著遞給他一杯熱茶,「如今龍井茶簡單分為6級,可老茶農心目中卻要分為八級,按照芽葉嫩老分為蓮心、雀舌、極品、明前、雨前等八種,瑯琊,猜猜看,姑姑泡的這壺茶是什麼級數。」

「蓮心。」

瑯琊輕輕喝了口,道:「不需要猜的,姑姑只喜歡極致的東西。」

她捧著茶杯,坐在檀木椅中,淡泊雅逸,保持著從未曾改變的那副不惹世俗塵埃姿態,緩緩道:「從今天起,我不再刻意讓你跟上層***保持距離,想必你也清楚,你是從上面那個位面跌落下來的,接下來,你能爬多高,姑姑拭目以待。」

瑯琊的心境像是被投入一顆石子,漣漪陣陣,道:「為什麼是現在?」

她如佛家打了一個機鋒,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瑯琊露出無奈笑容,繼而臉色微變,放下茶杯,盯著姑姑那張清麗出塵的容顏,黯然問道:「姑姑要離開我了嗎?」

她輕輕搖頭,摸了摸瑯琊的頭,柔聲道:「我走了,誰來欣賞你接下來的飛揚跋扈,誰來見證你的青雲之上?姑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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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風生水起

姑姑給瑯琊倒了一杯茶,倒茶只需七分滿,如做人一般留下三分餘地,就如同水墨畫中的留白,講究個退一步,她輕聲道:「草木有佛氣,蘇東坡說從來佳茗似佳人,只可惜如今的生活是再不可能捧一杯茶臥聽山城長短更。瑯琊,你覺得這壺明前龍井茶怎麼樣?」

「好。」瑯琊簡單道,「一甌解卻山中醉,便覺身輕欲上天」這樣的文雅馬屁他不是拍不出來,相反瑯琊能夠搬弄出一大堆詩詞來形容這壺茶的妙處,只不過在姑姑面前,他從來都覺得返璞歸真是唯一不讓她反感的方式。

「這明前龍井茶又叫『女兒紅』,知道吧?」姑姑柔聲道。

「知道,據說必須最早是必須由未婚女子採摘,而且還是用雙唇,這樣就不會在茶葉上留下指甲的掐痕,不過我想現在的西湖龍井沒有這麼誇張吧,頂多就是摘下一片茶葉就立即放入茶藍,防止手溫對茶葉造成影響,要是再麻煩,恐怕就沒有誰肯摘這『女兒紅』了。」瑯琊笑道,他如果是龍井茶的包裝者,一定要去大張旗鼓地搞「正宗女兒紅」,就是讓一批美女用嘴去採摘,然後在媒體上僱人大肆吹捧炒作,把本來就貴如黃金的龍井茶炒成天價並不難。

「這壺茶的茶葉是姑姑親自采的。」她微笑道,清清冷冷,如幽泉甘冽。

「嘴巴?」瑯琊愣一下,脫口而出,可一說出口就後悔。

「當然是手。」果然,姑姑第一時間打賞給他一個板栗,不過她冷淡的絕美容顏也破天荒露出一抹羞赧神色,不笑自媚,而且媚得顛倒眾生。

瑯琊看得有點目眩,許久回神,摸了摸鼻子,道:「姑姑當得神仙人物這個稱讚,只可惜如今沒有誰能寫得出《洛神賦,要不然千百年後非流傳一篇《葉妃賦。」

很不意外地瑯琊又得到姑姑一個板栗。

茶冷,人散。

瑯琊躺在床上,黑暗中望著天花板,將這兩天的事情都過濾一遍,結仇禿老六,交好納蘭殊清,一利一弊,看得出來那禿子是睚眥必報的角色,幾個手下也不是孬種,這樣的仇家最讓人頭痛,看來不得不跟納蘭殊清做筆交易,既然自身資本不夠,就必須像打太極那樣借力打力,以四兩撥動千斤,

緩緩睡去。

夜深人靜,窗外懸掛一輪狼牙月。

「我要帶你去世界上最美麗的教堂,讓你做天下最漂亮的新娘。」

瑯琊輕柔卻堅定地夢囈,緊握著拳頭,睡夢中的他皺著眉頭,像是在對誰訴說最執著的承諾。

「傻孩子。」

黑暗中,姑姑輕輕將瑯琊身上微斜的被子蓋好,坐在床頭,聆聽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同一句話。她有點心疼道:「在乎你的人苦,現在的你何嘗輕鬆。我的做法讓你負天下人又如何?我斷然不會讓天下人負你。」

瑯琊起床的時候姑姑竟然決定和他一起晨跑,加上刑天,三人在冷清的街道小跑向西湖,到了西湖畔,刑天玩弄著西湖水邊護欄的鐵鏈,折騰來折騰去不亦樂乎,瑯琊打了套詠春拳,然後閉上眼睛打了套楊氏太極,陳式和楊氏太極很多地方都有差異,但兩種太極瑯琊都打得風生水起,姑姑瞥了眼也沒有作聲,站在湖畔,凝望著遠處的蘇堤。

「小天,去跟你琊子哥玩。」她見瑯琊做出太極收手式,轉頭朝搖晃鐵鏈的刑天吩咐。

刑天歪著腦袋,不明白她的意思,在他印象中,琊子哥都是個需要照顧的病人,他的手勁大,怕傷到琊子哥,對刑天來說這可絕對是不能饒恕的罪過。

「小天聽話,姑姑還能騙你不成,你先留七分力,然後跟你琊子哥打一架,出拳不求巧,盡量出直線拳,出腿記得不能攻擊下盤,去吧。」她淡定道,沒有刻意擺出和煦的笑意,這個時候的她竟然有種不容拒絕的超然風範。

無可奈何的刑天乖乖地跑到瑯琊面前,然後打聲招呼,這才慢騰騰出拳,別覺得他人傻,打架就也莽撞,事實上刑天在瑯琊的教導下每天必須練習剛猛奔雷的洪拳和唐家彈腿,還有很純粹的現在格鬥技巧,也就是說,刑天練習的不是傷人術,而是殺人術,所以瑯琊這才不準他輕易動手。

瑯琊右手一黏,粘住刑天出拳的手臂,並不去抵抗他的恐怖力道,而是順勢一拉,將刑天的力氣都拉向一個沒有著力點的方向,兩人瞬間擦肩而過,瑯琊轉身對刑天露出微笑,對自己太極能發揮多大作用有了一個大概瞭解。

「來吧。」

一手背負身後的瑯琊很瀟灑地做出一個請手勢,頗有高手的飄逸風範。

這一刻,恢復自信,或者說自負的瑯琊有一種令人很窒息的味道,他就那樣站在刑天對面,一個明明需要每天調養身子的人竟然驀然間就有了種巋然不動的意境,敵軍圍我千萬重,我自橫刀立馬!

他姑姑饒有興致地靠著湖畔鐵欄杆,深邃秋眸凝視著他的舉止,悄然莞爾,嘴角翹起喃喃道:「這孩子,打架就打架,擺這麼帥的姿勢做什麼,對面又不是跟女孩子。」

刑天再笨也知道神仙姑姑的意思是要他做琊子哥的「實驗品」,他本身其實也很好奇琊子哥剛剛打完的那套拳,跟棉花似的,好像不花費一點力氣。武癡的刑天來了興趣,只是出拳依舊不講究變化,給瑯琊適應的機會。

她便在一旁給實戰中的瑯琊講述太極要領,指點迷津。

「太極講究化腕、化肘與化肩,然後化腳、化膝,再化胯,其中以化胯最難。」

「由腰腹發力,經脊背帶動手臂旋轉,最終貫達手指,臂向裡轉小指扣勁是為裡纏絲,臂向外轉大指扣勁,是為外纏絲,太極拳中的黏沾,對現在的你來說最為緊要,這是你能否化被動為主動的關鍵。」

「聽勁需準,引手需快,這樣才能『彼未動,己先動』,達到後發制人的效果。」

……

「今天就先到這裡。」

姑姑見瑯琊滲出汗水,便終止了這場實戰練習,刑天顯然意猶未盡,纏著要瑯琊教他打太極,瑯琊笑著答應每天晨跑都陪他打拳。她隨口問道:「小天,你彈腿練得怎麼樣了。要不你踢踢看那棵柳樹,看看效果,不要保留,當然也別傷到腳。」

「這棵?」刑天憨憨問道,轉頭看了看身後一棵粗大柳樹。

轟。

刑天轉身便是一記兇猛至極的迴旋踢,硬生生砸落一地微黃柳葉,如此粗壯的柳樹也以肉眼能夠看到的幅度搖晃起來。

霸道,兇悍。

這一腿如果砸在一般人身上,不死就是奇跡了,真不死也有只有一個答案,那傢伙是外星人。

姑姑卻不動聲色,只是很輕描淡寫道:「每條腿上再加四公斤,湊足十公斤。」

「好。」

刑天開心笑道,撓了撓頭,像一堵移動城牆跟在瑯琊後面,天真問道:「琊子哥,等我拿下這鐵砂袋,是不是可以飛了?」

「你要會飛幹什麼?」瑯琊擦了把汗笑問道,小跑著跟在姑姑身後。

「小天的命不值錢,如果有一天就小天算死了也保護不了琊子哥,那小天臨死前就可以背著琊子哥飛走。」刑天一臉認真道,那張龐大的臉孔佈滿單純的堅毅。

—————

吃完早餐,瑯琊來到地圖魚網吧,納蘭紅豆早就在那裡要了間vip等他,現在整個地圖魚包括一些老網蟲都知道瑯琊有個既漂亮又有錢但魔獸確實玩得很讓人無語的女朋友,瑯琊來到她包廂的時候,老闆剛親自送了杯熱茶過來,見到瑯琊,羨慕道:「琊子,以後在雷迪森酒店辦結婚酒席的時候,可千萬記得給我發請貼。」

「我從小就覺得雷迪森酒店的自助餐太難吃,所以連帶著我爸對雷迪森也沒好感,要辦也在凱越或者香格里拉。」納蘭紅豆嘻嘻笑道,好像真的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現在熱戀中的她當然喜歡聽到有人說這類事情,「老闆,以後一定請你喝喜酒,紅包太小,我可不收,可別塞幾張報紙忽悠我們。」

「瞧你說的,我跟琊子也算半個朋友,這種令人髮指的事情怎麼做得出來,一萬的紅包沒有,幾千還是拿得出來的。」老闆笑道,然後很識趣地離開包廂,他之所以這麼慇勤一小部分是對瑯琊和納蘭紅豆這對情侶的好感,更多還是來自幾個道上不能算朋友的朋友突然間對地圖魚表現出來的照顧,一打聽,他才知道瑯琊這個藏著掖著的女朋友來頭很不簡單。

「琊子,我爸說今晚請你去玉玲瓏吃飯,你有沒有空?」納蘭紅豆忐忑問道,生怕瑯琊不樂意,其實她打心底怕瑯琊不接受她父親的黑道背景,雖然說作為宋城集團總裁的納蘭殊清也稱得上是風雲浙商,只是黑便是黑,如何漂白都洗不乾淨。

瑯琊點點頭。

姑姑說了,他有這麼個不笨的腦袋,不利用就是暴殄天物。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25 23:32
第二十六章 一場豪賭

杭州金玲瓏是杭城一家高檔次的酒樓,外觀並不起眼,所處地段也不是市中心黃金位置,可要去用餐卻必須要預訂,頗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感覺。納蘭紅豆其實除了那輛納蘭殊清幾年前送給她的奧迪TT,還有輛她母親剛給她買不久的紅色mini,只不過她並不覺得相對來說太女性化的mini適合搭載瑯琊。

在見識到瑯非同尋常的飆車表演後,她便執意要瑯琊開車去金玲瓏,兩人來到地點,瑯琊並沒有看到影視作品中黑幫老大吃個飯上個廁所都要幾十號小弟在外面等候的誇張排場,納蘭紅豆指著一輛尾數是「0312」的寶馬7系,神秘道:「記得以後要牢記這四個數字哦。」

嗯?瑯琊疑惑。

「我生日。」納蘭紅豆嘻嘻笑道,眉如月牙,兩個精緻的酒窩令人生出去親吻的衝動。

「這輛就是你爸的車?」瑯琊釋然道,他對納蘭殊清的第一印象很不錯,一副斯文學者風範,卻說著最草根的言語,構成鮮明的反差,可那樣的極端卻並不讓人覺得突兀,這不得不說是納蘭殊清的人格魅力出眾。

「其實,爸對我從來都很好。」

納蘭紅豆眼神微微黯然,不過很快打起精神,偷偷瞥了眼站在玉玲瓏門外抬頭看門匾的瑯琊,雖然打扮依然一如既往地走休閑路線,卻不再給人很隨意的感覺,嘆了口氣,納蘭紅豆其實是無所謂納蘭殊清對瑯琊的看法,她才不管這位父親同意與否,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瑯琊不能接受有黑道背景的父親,女人一旦戀愛,多半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了,納蘭紅豆尤其如此。

「沒有你爸寵著護著,你怎麼能這麼刁蠻。」瑯琊促狹笑道。

「我刁蠻?!」

納蘭紅豆無限委屈,挽著瑯琊的手臂,即使是興師問罪,面對瑯琊也是柔柔弱弱楚楚可憐的模樣,確實跟刁蠻相差十萬八千里,不樂意地噘著小嘴巴,硬是拉著瑯琊不肯走進玉玲瓏,這讓玉玲瓏的服務員很尷尬,打招呼也不是,部招待站在門口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也不妥。

納蘭紅豆給自己伸冤道:「你還沒有見識過丫丫那小妮子的蠻不講理呢,還有,青欣丫頭別看著婉婉約約,很小家碧玉樣子,可她都有強的時候,我一不發火,二不亂撒嬌,怎麼就刁蠻了?!」

「事實勝於雄辯。」瑯琊聳聳肩道,壞笑輕柔,似乎在說你這麼拉著我不肯進玉玲瓏本身就說明你刁蠻嘛。

「狡猾!」

鬥不過瑯琊的納蘭紅豆最終還是陪著他走進玉玲瓏,一旁的酒樓侍者帶著非職業性的和煦笑容領著這對有趣情侶來到二樓,玉玲瓏的內部裝修透著股古樸,跟城市的現代化格格不入,二樓入口處竟然還擺著一副風流而不下流的春宮圖,讓瑯琊小開眼界,納蘭紅豆看著他使勁盯那副尺寸並不大的春宮圖,就有點牙癢癢,很想把他撲倒咬他幾口。

納蘭殊清今天穿得很正式,得體西裝,搭配一條顯得比較莊重的藍色格紋領帶,讓人誤以為這將進行一場工作會議,不過這也能看出他對女兒這場戀愛的重視,招呼瑯琊和納蘭紅豆坐在,讓服務員直接把菜單給瑯琊,玉玲瓏並不大,卻有點蘇州園林中塑造出別有洞天效果的意思,將每個位置都錯開,這樣就能保證每桌客人都有隱私感。

「讓紅豆點單吧,我這個人口味不偏。」瑯琊將製作精美的菜單遞給身邊的納蘭紅豆。

「你不能吃辣的,需要滋補,那就先來三份木瓜燉官燕,嗯,我再看看,幫你挑幾樣你不忌口又能補身子的東西。」納蘭紅豆翻著菜單,根本沒理睬坐在對面微笑的納蘭殊清,而納蘭殊清也早就有不奢望這女兒照顧他的口味。事實上納蘭家從前就是一個納蘭殊清聽他老婆而他老婆聽女兒的話這麼個家庭格局,也就是說除了大事,小事都是納蘭紅豆第一時間做出決定,所以一方面培養出納蘭紅豆能夠在很多方面獨當一面,另一方面也讓她很難去設身處地地為別人考慮。

「豆豆,儘管點,挑貴的就是,把你爸吃破產了才好。」

納蘭殊清笑道,望著女兒人生第一次如此替一個人著想,心中感慨萬分,雖然這個人不是做父親的他,而是另一個男人,可納蘭殊清仍然很高興,做父親就是如此,必須將最寶貝的女兒交給一個女兒看中的男人。

「東西貴又不見得好,科學研究證明一碗魚翅的營養價值不過是一碗粉絲。」納蘭紅豆不樂意道,面對納蘭殊清,她可沒有好脾氣,父母離異對她刺激不小,如果不是瑯琊開導,她興許真的很長一段時間都要打冷戰。

「是是,還是豆豆有思想有境界,爸就是個暴發戶,什麼都不懂。」

納蘭殊清也不生氣,相反對納蘭紅豆拋開冷戰顯得很開心,若說這個原復旦大學金融學院教授下海經商的他是暴發戶,那麼中國富人中沒有幾個是知識分子了。他拿出一盒煙,很普通的利群,二十塊一包,問瑯琊,「抽不抽?」

納蘭紅豆狠狠瞪了他一眼,納蘭殊清趕緊把原本想要抽出一根煙的手縮回去。

「不抽煙。」瑯琊搖頭道,現在的紅豆確實真有點刁蠻的味道,這對父女也確實有趣。

「不抽煙好,開銷大不說,還傷身,這東西你瞧瞧,明明寫著『吸煙有害健康』,可我們就是熟視無睹。」納蘭殊清笑道,似乎知道瑯琊並不是太熱情外向的人,加上紅豆不冷不熱的態度,為了避免冷場所以只能由他找話題。

「要是不寫這個,很多青少年就不抽了。」瑯琊微笑道。

「有道理。」

納蘭殊清會意道,做生意的,對逆向思維都不陌生,笑了笑,「我曾經去過一家美國有名的個性餐館,裝修破爛不說,服務員還都很大牌,板著一張冷臉,還隨意給顧客上菜,結果許多大牌名人就偏偏去那裡進餐。我尋思著什麼時候我也去上海開一家這樣的酒店,看看效果怎麼樣。」

「這麼燒錢還不如去做慈善。」埋頭點單的納蘭紅豆潑冷水道。

「紅豆。」瑯琊微微皺眉,他不希望這妮子處處針對納蘭殊清。

納蘭紅豆抬頭見瑯琊神情不悅,吐了吐舌頭,認錯道:「好啦,我不說他的不是。」

「在中國做慈善,比賺錢還要難,你不懂,慈善不是捐幾百萬幾千萬就完事的事情,這其中的貓膩和潛規則以及帶來的正面和負面效應不是一般富人想去承受的。」瑯琊輕聲道,他這麼一說,納蘭紅豆立即皺著小臉,把頭低得更低,一副不敢出聲的可憐模樣。

「沒事,豆豆說話就是這樣,二十多年父女做下來,早習慣嘍,她要是跟我客氣,我還不自然。」納蘭殊清給納蘭紅豆「求情」,他對瑯琊這番話也是深有感觸,暗暗點頭。納蘭殊清手上把玩著一枚質地溫潤的翡翠扳指,這枚來頭不小的扳指是他從一位地地道道的滿清遺老手中獲得,其中的曲折不足為外人道,僅憑傳聞它是末代皇帝溥儀最心愛之物就價值連城。

服務員將東西一盤一盤端上來,納蘭紅豆吃得比較滋潤,瑯琊則比較隨意,納蘭殊清幾乎沒有怎麼動筷。

「說實話,玉玲瓏的菜餚特點就是菜少,盤大,價格貴,東西難吃。」納蘭殊清悄悄道。

「深有同感。」瑯琊附和道。

很有默契的兩個男人相視一笑。

對玉玲瓏情有獨鍾的納蘭紅豆本來想不客氣地反駁她爸,一見瑯琊開口,立即悶聲不吭地埋頭解決盤裡的芥蘭。

「我倒是喜歡吃街頭小攤上的東西,實惠,開胃。」納蘭殊清扯了扯領帶,將西裝外套脫下來,遠處的服務員趕緊小跑過來幫他拿著。

「我知道城西有家不錯的麻辣燙小店,十幾塊錢就能吃飽。」瑯琊輕笑道。

「我也要去!」一直沉默的納蘭紅豆趕緊聲明。

「等你爸有空一起去。」瑯琊點頭道,似乎有意打破這對父女之間的冷戰。

納蘭殊清含有深意地望了眼神情平靜的瑯琊,在金碧輝煌他對這個青年有好感是覺得瑯琊有著當下許多年輕人欠缺的狠辣,在他看來一個年輕現在沒錢沒勢不重要,他看重的是他女婿在二十年後的地位,現在他更加看好瑯琊是因為純粹站在父親的身份,他用二十多年的時間讓女兒有資本去向這個冷酷的社會索取,那麼接下來就由瑯琊來幫女兒懂得付出吧。

「我去趟洗手間。」納蘭紅豆起身離開。

「瑯琊,豆豆真的很喜歡你,我第一次看到她對別人妥協,要知道以往她是對我們作父母的都不肯退一步的,哪怕是一小步。」納蘭殊清感慨道,趁這個機會他點燃一根利群,吞雲吐霧,眼神迷離,女兒不在場,他便自然而然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她其實還是個孩子,外表冷漠內心溫暖的孩子而已,所以很多時候面對你這個父親,才會顯得任性。」瑯琊輕聲道。

「以後好好保護她。」納蘭殊清突然說了一句極為玩味的話,吐了口煙,這裡是無煙區,但沒有誰敢過來提醒他這裡禁止吸煙。

「她是當局者,所以看不到,我卻從一些資料中看到一些你不想讓她看到的事情,你在為宋城集團交接作準備吧,我想知道,什麼事情,能夠讓你這麼做,給我背水一戰破釜沉舟的感覺。」瑯琊沉聲道。

「你的嗅覺很敏銳,應該可以做個很好的商人。」

納蘭殊清瞇起眼睛含有深意道,「這樣一來,我把宋城集團交給豆豆就沒有太多的後顧之憂,她雖然從小就被我帶進董事會,但很多事情知道怎麼做是一回事情,能不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情,所以,我求你一件事情。」

「我答應。」瑯琊輕笑道,胸有成竹。

「哦?不先問問看是什麼事情?」納蘭殊清略微詫異道。

瑯琊含笑不語,靜靜等待下文。

納蘭殊清很滿意瑯琊的心態和表現,掐滅煙頭,淡然道:「她接管宋城集團,你接管我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不怕我把你幾十年的的心血一朝敗光?」瑯琊心中一震,沒有想到納蘭殊清攤牌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杭城誰能讓他走入這種近似死地的處境?

「怕。」

納蘭殊清笑道,「不過怕又如何?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怕,可我還是殺了,所以今天的我才能坐在這裡。人生很多道關坎,就是一場場豪賭,你不上賭桌,永遠不知道自己能否成為大贏家,我對你的瞭解少到可憐,可我還是要賭一把。」

停頓了一下,納蘭殊清放肆笑道:「二十年,我懂得一個道理,背水一戰,不戰者死,戰者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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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扶不起的阿斗?

背水一戰,不戰者死,戰者為雄。

納蘭殊清放縱而張揚的笑聲在玉玲瓏幽靜的用餐環境中顯得十分刺耳,他的那番話其實聲音並不大,卻透著股讓一般人很不舒服的自負,戰者為雄,不管商場爾虞我詐,還是黑道生死火拚,很顯然納蘭殊清都屬於站立到最後的勝利者。

瑯琊望著眼前這位杭城呼風喚雨將近二十年的男人,笑了笑,道:「我明白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在這個社會,獲得一分,往往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甚至是雙倍的付出,天下固然可能掉餡餅,卻永遠不會砸在自己頭上。」

納蘭殊清微微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拒絕我的提議?要知道我並不是讓你給我做下手,要你替我賣命,我只是給你一個***,一個平臺,一個別人興許努力一輩子都達不到的***,一個別人奢望都不敢奢望的平臺,你拒絕?這不是我印象中的你。」

在納蘭殊清看來這種天大的美事與公與私似乎瑯琊都沒有理由不接受,如果這個年輕人是想用這種商業上慣用的迂迴手段來獲得更多利益籌碼,納蘭殊清將十分失望,他不希望一個連他都要斤斤計較的商人來保護他的女兒。

「我只是想知道你能給我多少時間,畢竟一個人只有今天活著,才能去做明天的事情。」瑯琊並不急著解釋,夾了一塊五彩山藥,第一次用細嚼慢咽對待食物。

納蘭殊清終究並非常人,對瑯琊這份跟年齡不符的鎮定感到滿意,智者也罷,奸雄也好,起碼這個坐在對面不僅征服自己女兒而且還敢跟他心平氣和聊天的青年不是庸人,這才是關鍵,他甚至能允許瑯琊花心一點,卻不能容忍瑯琊的平庸。

納蘭殊清抽煙很快,似乎想充分利用女兒去洗手間的空隙解一解煙癮,他點燃第二根煙,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是在吃嗟來之食?覺得這樣接受我賭注的籌碼是一種吃豆豆軟飯的小白臉行徑?」

「其實我想說的是在當今這個社會,吃軟飯也是需要資本的。」瑯琊搖搖頭,有點放縱笑道,他很少有情感波動太大的時候,似乎從未大喜大悲,跟納蘭殊清的對話出現了不少非同尋常的細節,從認識納蘭紅豆和齊青欣開始他便轉變,潛移默化,像是多米諾骨牌,引發了一系列微妙反應。

「有趣。」

納蘭殊清瞇起眼睛,靠著椅子,很愜意地抽了口煙,「確實,做小白臉比太多工作都要難,既要有臉蛋,又要床上功夫,還要察言觀色,還要能夠忍受那個女人各種不同程度不同方式的侮辱,最重要的是競爭還激烈,難,很難啊。這一點,我們倒是英雄所見略同。」

「英雄?」瑯琊玩味道,低頭嘗了口魚翅,這玩意對他來說確實如納蘭殊清所說跟粉絲差不多,只是納蘭紅豆只管挑貴的,他也懶得拒絕。的

「不做英雄很多年嘍。」

納蘭殊清愣了一下,感慨萬分,如今做英雄,有幾個好下場?被歹徒刺死?跳水救人淹死?火災衝進去救人燒死?還是救助失學兒童自己餓死?這些壯舉固然可歌可泣,令人崇敬,可對納蘭殊清和坐在他對面的瑯琊來說,卻並不現實。

瑯琊瞥了眼那包利群,他聽從姑姑的話不抽煙不喝酒,可不意味著他已經習慣戒煙戒酒的生活。

「我也不隱瞞你,我急著要豆豆入主掌控宋城的管理層,除了我自己厭倦現在這種生活外,確實有外在因素威脅到我。」

納蘭殊清停頓了一下,似乎猶豫是否攤幾張牌給瑯琊,最終還是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上次在金碧輝煌的鬧劇,除了橫插一手的我,對臺戲的幕後人各自是八爺和禿老六,前者負責像金碧輝煌、天上人間娛樂以及芭拿拿這些杭州老牌俱樂部和夜店,後者則更傾向於類似紅鼎會館這種娛樂新貴,本來這些人倒還算安分守己,只是三年前一場變局,讓杭州乃至整個南方的地下世界差點倒塌,當然,這種事情聽起來很像電影小說,你以後會慢慢接觸到,這個世界啊,普通人往往是接觸不到真相的,不踏入那個***,就永遠不懂。」

「所以你故意找個情婦鬧離婚?我猜如果不是有人對你一手創建起來的集團意圖不軌,你恐怕也要和紅豆劃清界限吧,最好是離婚,然後紅豆跟著她母親,是不是?」瑯琊平靜道,說出他有點天馬行空的猜測。

「聰明人。」

納蘭殊清微笑道,彈了彈煙灰,遠處有服務員特意想送煙灰缸過來,被他揮手支開,「我女兒眼光果然跟她媽如出一轍,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猜得八九不離十。」

「我想在杭州,沒有幾個人能跟你平起平坐吧。」瑯琊問道。

「不多,白道上,怎麼也需要市常委這個級別,黑道上嘛,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納蘭殊清笑道,沒有半點炫耀的意思,似乎在訴說一件最希拉平常的普通事。

「浙江黑道,有沒有一個他說話別人不敢插嘴的人?」瑯琊試探性問道。

「有。」

納蘭殊清神情微微一緊,嘴角泛起輕微自嘲冷笑,「又被你猜中,要對付我的就是這個人,要不然我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不惜折騰出離婚這麼大的動靜,我老婆雖然跟我打冷戰有好幾年,可還沒到非要離婚的誇張地步。」

「這個人手段如何?能否通天?」瑯琊感興趣問道。

「通天?」

納蘭殊清笑道,似乎被瑯琊這個說法挑起了興趣,不厭其煩地回答道:「怎麼說呢,其實這個年代混黑的,尤其是浙江這樣的沿海城市,領著幾百號小弟去打打殺殺是不可能的了,不要說大軍區,浙江省軍區隨便拉幾輛車過來就能輕鬆全殲,不過連我這樣的人都能丟幾個不識趣的傢伙去錢塘江餵魚,那個人要誰在浙江消失,多半是舉手之勞,只要不是省部級這個位面的人,都不是問題,瑯琊,這算不算你所說的通天?」

瑯琊摸了摸鼻子,輕輕一笑……

「不過我和他之間還沒到你死我亡的情況,所以你放心,我不是把你當作替死鬼,我可不想豆豆恨我一輩子,我把你扶上位,並不是要你去跟那個人鬥,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替豆豆做一些不能擺上桌面的事情,解決一些不能光明正大對付的人。」納蘭殊清耐心解釋道。

「希望我不是扶不起的阿斗。」瑯琊聳聳肩道。

「扶不起的阿斗?」

納蘭殊清大笑,熄滅煙,動筷子吃了口菜,道:「說是說我把你扶上位,其實,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走得肯定比我要遠,我記得當年跟豆豆母親決定和我在一起過日子的時候,我的老丈人堅決不同意,因為他很看不起我,那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以後一定不會像他那麼勢利,碰到你,我覺得是豆豆幸運,也是我的幸運,我看人很準,有些人就是會一鳴驚人。」

「就像這頓飯,一個吃慣了粗茶淡飯的人突然間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很有可能會不適應,我今天一無所有,可明天一醒來,也許就是錢權在握,你就不怕我適應不了這個落差?所以我前面問你,你能給我多少時間。」

瑯琊淡定道,他握緊那只拿筷子的手,權力最終來自手中的力量,而力量決定你對這個生活的話語權。

他要保護姑姑,保護紅豆,保護刑天,他就必須掌握更多的權力,他不去管獲取權力的途徑,自尊?自尊在很多殘酷的現實面前,值幾塊錢?假設一個人的母親得了絕癥需要一百萬醫藥費,如果這個時候一個富人對身無分文的他說只要跪下來狠狠磕頭就賞他一百萬,跪,還是不跪?

自尊依然來自權力。

這是姑姑對他說的一句話,瑯琊牢記在心。

「半年左右。」

納蘭殊清思考片刻,道:「計劃不如變化,我只能給一個大概時間,其實你也別太在意,混黑道,並沒有你想像那麼複雜,不過就是偶爾殺幾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殺雞儆猴,偶爾出賣幾個可有可無的所謂朋友落井下石,偶爾結交幾個有利用價值的貴人趨炎附勢,就這麼簡單,我覺得這並不比菜市場賣菜的大媽賣大白菜難很多。」

「殺雞儆猴,落井下石,趨炎附勢。」瑯琊有點無語,很無厘頭的感覺。

納蘭殊清瞥了眼瑯琊,淡淡道:「當然,也要偶爾為兄弟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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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胸部小了點

殺小卒子也是殺人,有幾個街頭貌似天下老子第一的小混混真正拿刀砍死過人?出賣被利益玷污的所謂朋友也需要智商,狗急了誰都會跳牆,兔子怒了尚且咬人;趨炎附勢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貶義詞,可沒有八面玲瓏的手腕,沒有足夠的資本去被人看中和利用,誰把你當個人?

瑯琊沒有說話,這就是所謂的黑道嗎?最讓他意外的還是納蘭殊清最後那句為兄弟賣命。

如今這個社會想要賺錢無非是白道買官,黑道賣命,娛樂獻身,瑯琊將筷子放下,嘴角微翹,很自然地接過納蘭殊清拋來的那根利群煙和火柴,一劃,輕吸一口,一種熟悉的味道瀰漫全身,煙對男人來說,意義大過化妝品對女人的作用,賣命,兄弟,瑯琊心中默念這兩個詞彙。

納蘭紅豆回到座位的時候,見氣氛並不太熱烈,也不著急,似乎這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可不覺得瑯琊跟她父親是那種一見面就相見恨晚的人,瑯琊的性子很冷,但內心卻很溫暖,而父親的看上去很好講話,其實對外人很冷漠,根本就是兩種人。

「琊子,你抽煙?」納蘭紅豆納悶道,她的鼻子對煙味輕微過敏,所以很容易分辨出身邊的人是否抽煙。

「什麼事情都要有個開頭,不管是好是壞,踏出第一步是關鍵,不踏出,就永遠呆在原地。」瑯琊朝她眨眨眼道,似乎心情不錯。

本來想質問納蘭殊清為什麼要把煙給瑯琊的納蘭紅豆見他一臉溫暖,便不再追究,這讓一旁的納蘭殊清有點鬱悶,女兒找到個他滿意的男人這很好,可這閨女還沒嫁出去就成了潑出去的水,做父親的多少有點堵得慌。

這一頓飯,既不是鴻門宴,也算不上準丈人對準女婿的考察宴,了卻心頭大事的納蘭殊清雖然動筷很少,可吃得舒心,瑯琊對食物從不挑剔,他吃飯喝茶,都要看身邊坐著什麼人,人對胃口,再淡飯粗茶也能興趣盎然。

納蘭殊清坐進那輛以女兒生日作為車牌的寶馬7系,跟納蘭紅豆和瑯琊揮揮手,便讓那位從四川軍區特種兵獵鷹大隊退役的司機開車,車速很勻,並沒有富人權貴那種恨不得撞幾個人來彰顯特權身份的蠻橫。

「我送你去江湖酒吧上班?」

納蘭紅豆詢問瑯琊的意思,吃完飯大概是六點半的樣子,開車到中國美院對面的江湖酒吧也就是20分鐘左右的樣子,見瑯琊點頭,她啟動奧迪TT,經過一家哈根達斯冰淇淋店的時候,她問瑯琊要不要吃冰淇淋,瑯琊見她神情有點期待,便沒有拒絕,納蘭紅豆飛快下車去買了兩支三色球回來,兩個人大秋天的貓在車裡啃冰淇淋,瑯琊笑道:「這玩意,在美國無非就是最平常的東西,一桶一桶買都可以,可暴富起來的中國對舶來品歷來都有一種盲目崇拜,據說小資都把這東西和星巴克當作是製造情調的法寶,丫頭,你是不是其中一員?」

「小資?庸俗。」

納蘭紅豆撇了撇嘴,使勁咬了口抹茶口味的雪球,朝瑯琊做了個鬼臉,嘻嘻笑道,「我以前上初中一個同學跟我吹噓說這哈根達斯是什麼雪糕中的勞斯萊斯,第二天我就給全班同學每人買了一大份哈根達斯,你不知道當時她表情多麼有趣。我喜歡吃它,是因為小時候我媽經常帶我去哈根達斯,習慣了,我覺得真正的小資不會因為你買一塊錢的冰棍而不小資,也不會因為你買幾十塊一根的哈根達斯而變得小資。現在的小資們,忒俗,而且似乎也沒有誰敢自我標榜小資了吧,起碼我***裡的朋友沒有,會遭所有人鄙視的~」

「幸好你不是,要不然我也鄙視你。」瑯琊笑道,伸出手幫納蘭紅豆擦去嘴角的些許油漬。

納蘭紅豆側臉望著這張佈滿溫暖的臉龐,她喜歡這個敢拎著酒瓶砸地痞流氓的男人只對他流露出這種神情,她喜歡他對這個世界很冷漠只對她一個人溫柔,還拿著冰淇淋的她臉色紅潤起來,想起初吻那個旖旎情景,閉上眼睛,似乎等待瑯琊的再次輕薄。

「把冰淇淋吃完。」瑯琊忍住笑意道,存心要捉弄這個春心輕輕蕩漾的小妮子,一個男人在把一個女孩變為女人的過程中必須慢慢品味,不急不躁,才能醞釀出味道。

頓感丟人的納蘭紅豆低下頭,平常覺得滋味不錯的冰淇淋味同嚼蠟,滿臉通紅,這種情況實在大煞風景,這個大木頭!納蘭紅豆只顧著心中暗罵自己花癡和瑯琊壞蛋,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男人視線突然炙熱起來,這視線瞄向她那並不豐滿略微嬌小卻很挺的胸部。

瑯琊狠狠咬掉最後一口冰淇淋,突然看到低著小腦袋的納蘭紅豆那舔咬冰欺凌球很容易讓男人想入非非的小動作,她的丁香小舌很嬌嫩,嘴唇嬌艷濕潤,如同兩瓣沾有晨露的紅玫瑰,體會過她小嘴中溫潤濕熱的瑯琊頓時湧起一股慾望的邪氣。

並不知情的納蘭紅豆一抬頭,便看到一雙充滿陌生慾望的漆黑眸子,她很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這只是她吃完冰淇淋的一個習慣性細節,卻無異於天雷勾動地火,將瑯琊積累很久的情慾印有出來,他一把摟過神色交織著一點忐忑、些許驚慌、略微羞赧和更多渴望的納蘭紅豆,動作不再像那次奪走她初吻那般小橋流水,將她抱在懷中,俯頭吻住那張略甜的小嘴,另一隻不想空閑的手則由納蘭紅豆充滿彈性的小蠻腰向上攀升,雖然隔著衣服,他依然能夠清晰感受到她嬌軀帶給他的美妙觸覺,納蘭紅豆的身子像是一塊軟玉,在瑯琊的侵犯下沒有做出任何抗拒,她雙手很順從地輕輕環住他的脖子,閉上那雙流溢春意的眸子。

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女孩子都輕易將第一次看似隨便地交給一個壞男人,其實,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句玩笑話早就給出了答案,一個太好太憨太正統的男人,往往不能帶給女人刺激、好奇和本能的安全感。

瑯琊是個壞人,而且還是很純粹的壞人,一個懂得對女人如何壞才適度的壞人,所以對某些女人來說像是鴉片。

比如納蘭紅豆。

當瑯琊將手終於悄悄覆上她胸部的時候,納蘭紅豆身體再不敏感,第一次被異性觸碰乳房的她也有點情動,微微扭動著身體,想要擺脫這份從骨子裡透出來瀰漫全身的陌生燥熱,可越動,與瑯琊的摩擦就越明顯,她的身體也更加情不自禁地滑入墮落深淵。

情慾中的墮落是有快感的,這種快感很原始,卻很不可抗拒。

小了點。

這是瑯琊摸上納蘭紅豆胸部的第一想法,心中一笑,嘴巴卻沒有停止對她的褻瀆,他很自然地清楚如何去勾引女人,如何讓她青澀的身子適應他的挑逗,似乎覺得這種姿勢不夠曖昧,瑯琊乾脆將體態輕盈的納蘭紅豆抱在大腿上,這種足以讓不少情場老手的成熟女人都羞澀的姿勢讓納蘭紅豆頭腦空白,早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在情慾中隨波逐流。

啪啪啪。

窗戶玻璃傳來極度不合適宜的刺耳敲擊聲,瑯琊原本炙熱的神情瞬間冷淡下來,斜視瞧見是交警模樣的傢伙,應該是違章停車的緣故要開罰單,幸好這玻璃使得外面看不見裡面,要不然饒是瑯琊這種臉皮厚心態穩的傢伙都有點難為情,納蘭紅豆嬌喘吁吁地趴在瑯琊肩頭,外套那排扣子早就被解開,衣衫不整,青絲凌亂,細膩如雪的脖子間還有吻痕,她連連搖頭,膩聲道:「不能打開車窗,我這個樣子,不能見人的。」

「那怎麼辦?小心你駕照。」瑯琊笑道,用手拍了拍納蘭紅豆的挺翹臀部。

「駕照不要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再說一次違章停車也沒問題,更何況以後你可以幫我開車嘛。」納蘭紅豆柔聲道,嬌媚卻不膩味的誘惑嗓音充滿情慾中的挑逗,雙手撐在瑯琊胸口的她聞著他身上清新的味道,很好聞,有點陶醉。

窗外那個不速之客終於離開,瑯琊不再侵犯納蘭紅豆,幫她理了理衣服,然後輕輕抱著她,這個時候他很想抽根煙,許多事情一破戒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水到渠成。納蘭紅豆終於恢復正常神態,雖然依舊坐在瑯琊大腿上,卻不再像開頭那樣侷促不安,道:「思媛說明天有個浙大校友會,青欣和丫丫她們都會去,你要不要去玩?」

「浙大的校友會,齊青欣她們去幹什麼?」瑯琊懶散問道。

「玩唄,而且齊青欣的媽媽是浙大的法學院教授,丫丫的爺爺曾經是省教育廳的二把手,跟浙大有點淵源,所以真說起來她們去也還算合情合理,現在不是電視節目都有特邀嘉賓嘛。」納蘭紅豆笑道,瑯琊那只碰著她腰部的手讓她臉蛋上紅潮不能完全退去。

「你想去?」瑯琊笑道。

「嘿嘿,我其實只想看看那個似乎很非同尋常的蘇家女人。」

納蘭紅豆笑起來如小狐貍,撐起身子,歪著腦袋凝視瑯琊道:「而且地點在紅鼎會館哦,我爸好像說過那是個挺有意思的地方。」

「那就去。」瑯琊捏了下納蘭紅豆的鼻子。

「對了,你可不許對那個蘇家女人感興趣,不管她多漂亮多優秀多出眾,都不可以哦。」納蘭紅豆帶著撒嬌意味嬌憨道。

瑯琊忍俊不禁笑道:「就算我看得上人家,人家也肯定看不上我,你瞎擔心什麼。」

納蘭紅豆噘著粉嫩粉嫩的櫻桃小嘴巴,像個賭氣的孩子不樂意道:「哼哼,只有我的瑯琊看不上誰,沒有誰看不上瑯琊的份,我的瑯琊是天底下最帥最好最酷最溫柔最體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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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小人的報復

為什麼麥當勞和肯德基、阿迪達斯和耐克的店址往往毗鄰?這就是商業上的集聚效應,南山路上的酒吧也是如此,不管你懷才不遇還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只要你想痛痛快快地瘋玩一個晚上,只要你想找個地方發洩,你就能夠在南山路找到讓你滿意的酒吧,酒池肉林?放在當今大抵可以形容酒吧。

瑯琊坐著納蘭紅豆的那輛奧迪跑車,一路上見到不少酒吧,納蘭紅豆雖然經常跟她那個***的死黨朋友逛酒吧,可一般也就去隱樓、絕對浩室或者一些爵士樂吧,而南山路上的酒吧檔次跨度很大,很多中等或者不入流的酒吧她都很陌生,瑯琊就負責幫她介紹逐個講解它們的各自特色以及趣聞。

「瑯琊,要不我們把杭州每家酒吧都玩一遍吧?」

納蘭紅豆雀躍道,她越想越覺得這個提議很具有想像力,就如跟閨中密友齊青欣所說她要找的是個能陪她瘋的男朋友,要不是這樣,她隨手都能拎出一把跟她「門當戶對」的異性,例如那個跟丫丫一起玩魔獸的公子哥周凱澤,雖然大學剛畢業便創建了一家頗具規模的工作室,研發遊戲和動漫,而且聽說正在組建一支私募基金團隊,公子哥中固然多敗家的紈褲或者花心的大少,可有錢有野心又有資本的二世祖也不少。

「你還真是不知人間疾苦啊,我天天跟你玩,喝西北風去?」瑯琊輕笑道。

「瑯琊,你對什麼比較感興趣?」

納蘭紅豆迂迴問道,她知道瑯琊雖然嘴上無所謂窮富,不會做出一些極端自尊的大男子主義行徑,可她的確不希望他為了金錢太奔波勞累,所以她想自己是不是能夠幫瑯琊一把,讓他輕鬆一點,這其中有私心,更多的是希望她選擇的男人能夠像杭州這座城市這樣悠閑而愜意。

「我似乎對什麼都比較感興趣。」瑯琊馬馬虎虎道,有點應付的意思,不過他興趣廣泛這一點從他每天閱讀的報刊書籍中就能瞧出端倪,姑姑按照他的意思訂閱了《錢江晚報《環球日報《南方週末以及《21世紀經濟報四份各有鮮明特色的報紙,加上訂購的包括《商界在內的三種雜誌,可以說瑯琊的空閑時間幾乎都在海量閱讀。

厚積方能薄發。

很多人覺得別人一鳴驚人的成功無非就是踩到狗屎而已,但每份成功背後必然有外人看不到的付出。

「覺得商業怎麼樣?」納蘭紅豆不死心問道,她其實原本並不是個患得患失的女人,可遇到瑯琊之後她不僅擔心父親的背景,還擔心他會覺得她不是跟他一個***的兩個世界的人,她擔心他不喜歡她化妝,擔心他不喜歡她逛酒吧,似乎沒有一樣東西不讓她擔心。

「商業?」

瑯琊一下子就看出納蘭紅豆的心思,笑道:「怎麼,想讓我給你爸打工?」

納蘭紅豆臉色微白,以為瑯琊對此很反感,不敢說話。

瑯琊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本來就清瘦,如果再因為他而消瘦下去,就真的是罪過了,柔聲道:「在我看來一個男人是不是爺們不在於他自己如何的貧賤不能移,而在於是否能夠讓他在乎的人能夠過得更好一點,如果需要付出代價,犧牲他的一些東西,也是值得的。」

「我不介意我跟著你每天吃青菜豆腐,不介意我跟著你穿幾十塊錢一件的T恤,可是我希望你能夠每天大魚大肉,喝最好的酒,開最好的車。」

納蘭紅豆眼睛一紅,低著頭哽咽道,「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接受我的任何東西,可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一邊吃中藥還要每天打三份工,我心疼。」

「小傻瓜,為什麼總是胡思亂想。」

瑯琊嘆了口氣,內心暖洋洋的,在這個容易生出悲思的秋季,遇到這個小傻瓜,真是件溫暖的事情。轉頭望著窗外流逝而過的繁華街景,他彷彿自言自語道:「一個男人自己苦覺得不苦未必能算男人,自己苦卻不讓身邊的人不苦,那才是爺們。所以我很欣賞你父親,才肯接過他的那根煙。」

納蘭紅豆眨巴著眼睛,似懂非懂的表情煞是可愛。

「小心開車。」瑯琊敲了下她的腦袋。

納蘭紅豆趕緊一本正經地開車,腦子裡想得卻全是瑯琊剛才說的話。

江湖酒吧在那兩個國內頂尖DJ連續幾天的帶動下逐漸火爆起來,其實很多顧客都有一種慣性消費的特點,習慣了一處酒吧往往不容易改變,在瑯琊看來做生意只需要把握住20%真正的鐵桿顧客就是勝利,這比刻意去拉攏80%沒有忠誠度的客人更重要,蘋果的產品,以及樹上春樹的書都很好說明這一點。

找了位置把車停下,瑯琊打開車門,轉頭道:「你先回去吧,住在中國美院的寢室是最好,如果不是,路上小心點。」

「我不走。」納蘭紅豆露出一個奸詐得有點可愛的笑容。

「泡吧?江湖酒吧屬於那種最多可以玩兩次的酒吧,你呆著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我也不可能對著你一個人。」瑯琊笑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納蘭紅豆走下車,挽著滿腹疑惑的瑯琊走進酒吧。

現在酒吧還不算熱鬧,而江湖酒吧臺面上的老闆淘哥一見納蘭紅豆,眼睛頓時就雪亮雪亮,從酒櫃吧臺旁邊快步走到瑯琊他們面前,用一種異樣熱情的語氣道:「這位就是納蘭小姐吧,歡迎來到江湖酒吧,你呢,沒有什麼固定安排,只要隨意給顧客寄存下包裹或者送下果盤什麼的就可以,如果累得話,就陪瑯琊多聊聊,如果有朋友來酒吧,酒水什麼的,找小魚要就是了。」

莫名其妙的瑯琊一頭霧水。

「謝謝淘哥,我一定努力工作,絕不偷懶。」納蘭紅豆微笑道,燈光下她的笑臉異常迷人。

淘哥眼神玩味地瞥了眼蒙在鼓裡的瑯琊,然後走開,逕直走出江湖酒吧,走進他的那輛轎車,點燃一根煙,如果不是納蘭紅豆今天來酒吧,他根本不會在這裡露面,當她要求來江湖酒吧打工的時候,從八爺嘴中得知瑯琊跟納蘭殊清關係不一般的他嚇了一跳,還特意請示八爺的意思,八爺的話很簡單,把這姑奶奶當作菩薩供在江湖酒吧,所以淘哥特地趕來吩咐酒吧所有人要小心伺候這位背景深厚的新員工。

「瑯琊啊瑯琊,你還真是給我上了一堂如何扮豬吃老虎的課啊。」淘哥瞇起眼睛,從車窗彈出煙,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這可是我第一次打工哦。」納蘭紅豆歪著腦袋朝有點鬱悶的瑯琊笑道,她一臉陽光,格外興奮。

「距離產生美,總這麼膩著我,小心你對我沒有新鮮感,我對你也沒有興趣。」瑯琊終於接受這個事實,玩笑道,見沒有人注意自己這邊角落,悄悄拍了一下納蘭紅豆的挺翹臀部,手感很不錯。

「哼哼,你敢對我沒興趣,我就更天天煩你,別說你吃飯,就算你去上廁所我也纏著你,哼哼,怕了吧,所以你還是乖乖對我始終都有興趣吧。」納蘭紅豆孩子氣道,被瑯琊輕佻地拍了一下屁股的她眼神嫵媚,被愛情滋潤的她逐漸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性趣?」瑯琊壞笑道。

愣了一下的納蘭紅豆終於明白瑯琊的意思,昏暗的燈光下臉色緋紅,嬌艷欲滴,楚楚動人,讓男人有種去征服她的衝動。

Icome,Isee,Iconquer。

我來了,我看見,我征服。

這句凱撒大帝所說的膾炙人口的名言,恐怕道出了絕大多數男人的心聲。「我看見」的未必僅僅是天下,「我征服」的不僅有江山應該還有美人,男人的征服和女人的被推倒,似乎是這個世界的鐵律。

躍躍欲試的納蘭紅豆看到越來越多的男女走進酒吧,做了一個深呼吸,去開始她的第一份打工。

她沒有告訴瑯琊的是她要用這份打工的錢給他買一份禮物,這是她自己的錢,而不是她父母的。

————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對很多小人來說,似乎兩三天都度日如年太過漫長。

禿老六能夠在杭州站穩腳跟,靠的當然不是英俊的相貌,如果僅憑外貌,瘦小丑陋的他完全屬於殘廢中的殘廢,可他夠狠,在杭州沒有幾個人敢當著面對他流露出哪怕一點點的不屑,不管多少人內心鄙夷這個矮子嘲諷這個醜鬼,見到他的時候,除了八爺這個位面的人,都需要畢恭畢敬喊他一聲六爺,因為敢當面挑釁他的牛逼人物,很快都被生活很殘忍地牛逼了一回,幾個活下來的傢伙要麼缺胳膊少腿,嚴重一點的則家破人亡。

所以習慣了被人仰視的禿老六在金碧輝煌吃癟後,很惱怒,非常火大,可八爺和納蘭殊清跟他都是一個級數的存在,他不願意這麼早撕破臉皮來場火拚,那樣會給第三方漁翁得利的機會,他陰險,可並不愚蠢,所以他打算把氣撒在瑯琊這個無名小卒頭上。

很快,他就得到瑯琊的資料,當得知瑯琊有個神仙一般的姑姑後,他原本猥瑣的臉孔更加猥瑣,不管他多麼不堪入目,每天晚上他依然有一個甚至幾個水靈的美眉替他暖床,他覺得今晚也不例外。

夜幕中,城西瑯琊所在的那個小區,開進四輛轎車,在一棟樓前停下,坐在一輛黑色奔馳中的禿老六冷笑道:「動作輕點,要是誰碰壞了老子今晚要享用的小美人,老子非讓你們一個個做東方不敗。」

七八個壯漢下車,走上樓梯。

房中,瑯琊的姑姑泡了一壺虎跑泉煮出來的龍井茶,熱氣騰騰,香氣瀰漫,她一手捧著一本古裝版的《道德經,一手托著腮幫,似乎並沒有去碰那只茶杯的意思。

她精緻的耳垂懸掛著一枚華美絕倫的銀色鳳凰耳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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