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男兒當殺人
司馬邶嫮本能地接過那柄不沾一滴血的匕首,她其實並沒有見識到瑯琊的屠殺過程,但她詫異瑯琊的速度和效率,兩三分鐘的事情,她就看到一具沒有頭顱的骯臟屍體,以及一被子的猩紅而溫熱的血跡,這樣的視覺衝擊力對玩慣冷熱兵器的她來說也不算小。
瑯琊經過門外那名美婦的身邊,全身肌肉終於逐漸鬆懈下來,他很慶幸自己的身體還有這種本能,雖然對身體負擔不小,但這是他應付險境時活下去的唯一資本,以命搏命,最重要的就是刀鋒不入骨不止!
那個美婦似乎永遠春意盎然的秋眸盯著瑯琊,直到他的修長背影消失於走廊拐角處,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瞥了眼腳下那幾具被一擊斃命的屍體,不禁感慨納蘭殊清和司馬邶嫮這對男女他們手下的手段狠辣。
「這種男人才夠味,我從美國回來到大陸這兩年,見到的年輕男人都太娘們。」司馬邶嫮斜靠著房門,把玩著那把剛剛殺過人的兇器,眼神玩味地瞟了瞟美婦。
「這個男人,我是斷然不會去勾引的,司馬小姐你就別指望我能對他玩美人計了。」被一襲旗袍勾勒得誘惑十足的美婦笑容嫵媚而收斂,神情略有遺憾。
「為什麼?」司馬邶嫮抽出一根煙,點燃,那張並不漂亮的臉蛋便模糊在煙霧中,朦朧而堅毅。
「這種男人太危險,我這個年紀的女人,早過了明知會徹底淪陷卻飛蛾撲火的歲月,愛?這個字眼,我陌生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所以司馬小姐你就不要為難我嘍,這個男人,我寧可敬而遠之。」美婦輕笑道,笑意帶著談不上辛酸的感慨,一個女人混跡風塵太多,總難再純潔如蓮花。
司馬邶嫮聳聳肩,手指輕輕抹過那把匕首,緊抿起嘴角,眼神犀利,神情格外執著。
房間中那個像羔羊一般被獻給馬四指的少女一臉沒有表情地收拾房間,馬四指的屍體,被單的血跡,對她來說似乎都並不夠份量刺激眼球。
司馬邶嫮轉頭看到她嫻熟地毀屍滅跡,像個老手一般清理作案現場,不禁輕輕皺眉,朝她道:「雖然人不是你殺的,但報酬不會少你一分錢,我會對你的這次行動給予滿分的回饋評價。」
少女置若罔聞。
司馬邶嫮撇了撇嘴,喃喃道:「不知道誰教出來的怪物。」
那名蹲在地上處理痕跡的少女好看的黛眉輕輕一揚,濃郁殺機一閃而逝,歸於死潭一般的平靜。
瑯琊這次殺人並沒有太多講究華麗的技巧,以他的孱弱身子如果跟馬四指肉搏興許撐死就是玉石俱焚的地步,只是瑯琊夠狠,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一照面就是一刀,不花哨,卻足夠高效率,而可憐的馬四指又處於凌辱那個神秘少女的性愛高潮,這個時候的男人除了職業殺手,多半會放鬆警惕,所以他只能淪為一步一步爬上權力巔峰的瑯琊腳下一具白骨,以後,他這樣的屍骨會注定越來越多,身份也必然是越來越驚世駭俗。
瑯琊回到車中,納蘭殊清心一緊,鬆開鼻煙壺,露出一抹笑意,嗓音中有著如釋重負,道:「這麼快。」
「我想殺人不是做愛,不需要講究持久。」瑯琊略微病態的白皙清冷臉龐露出一絲笑容,坐在車中,他其實也很奇怪自己為何對殺人一點都不感覺彆扭,相反有種水到渠成的自然感。fiB`cMYpKWLpaHo的
「這話我贊同。」
納蘭殊清徹底鬆了口氣道,說實話當瑯琊下車的那一刻他也有後悔,他怕這個跟年輕時候的他如出一轍的年輕人會夭折給命運,畢竟生活無常,納蘭殊清不希望他的女兒恨他一輩子,不過現在既然這個青年安然無恙地走出來,那一切都不需再多想,人生只能往前看,他覺得自己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離回憶還早了點。
一路沉默。
納蘭殊清都沒有打擾輕輕閉目的瑯琊,直到在市區武林路附近瑯琊下車,他都沒有開口。
那隻翡翠鼻煙壺被他撫摸得溫熱,許久,納蘭殊清自言自語道:「這樣也好,真到了跟那個人死戰的時候,我拚死也要護著你。瑯琊,以後紅豆就交給你了,我不管你對我如何,對她外公家族如何,只要你對紅豆好,我都無所謂。」
納蘭殊清不管再如何精於算計,如何奸詐城府,終究是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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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湖畔青籐茶館中的一間雅室,寬敞而素潔,一個青衫妙齡女子半蹲在角落做陶,一個典雅女人彈奏古箏,一曲《寒鴉戲水,古樸氣息撲面而來。
熱鬧的青籐茶館對外宣稱已滿,但這間雅室兩邊的房間卻其實都空缺出來。
所以此刻這間雅室顯得格外幽雅安靜。
除了那兩個做陶和彈古箏的青籐茶館中最拔尖的女子,雅室中還坐著一位年輕女人,一頭青絲用紅繩帶隨意繫起,華貴氣息令人不敢仰視,她便是那晚坐在賓利轎車中觀察瑯琊的女人。
她身後站在一個身材略微傴僂的老人,管家模樣畢恭畢敬站在雍容女子身後,年逾古稀,看上去一隻腳都已經踏入棺材的老人可卻偏偏紋絲不動站立了將近兩個鐘頭。
來青籐茶館一般人自然是喝茶,但這個女人卻喝酒,她面前溫著一壺酒,沉香撲鼻的花彫,這種存放不知道多少年的酒在市面即使肯一擲千金也都購求不到。
酒入香腮兩抹紅。
此刻的女人顛倒眾生。
會喝酒的女人和會喝茶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男兒當殺人!痛快,當浮一大白!」
她搖晃著手中盛滿酒的古樸酒杯,望著窗外,雖然兩頰微紅暈,但眼神依然清澈直透人心,仰首,一口將杯中酒飲盡,笑了笑,「就是可惜這杯小了點。」
「酒杯不小。」
老人滿眼寬慰和恭敬笑意,輕聲道:「是小姐您的心胸太大,一個小小的浙江對您來說自然太小,中國似乎也小了點。」
風華絕代的女人笑了笑,繼續倒了一杯酒,道:「殺一人是為雄,殺得千萬人,方為雄中雄。我等你,殺盡千萬雄。」
老人繼續瞇起眼睛,繼續呈現出一副昏睡姿態。
雖然年近八十,但他知道一點,有他保護小姐,別說在浙江,就是放眼中國也沒有幾個人敢在小姐面前撒野。
「殺人鬧市不掩名,錦帶吳鉤載酒行。醒時枕劍醉妄言,誰家公子動洛京!」
女人飲酒沒有絲毫小女人模樣,纖手按著節拍敲擊著茶几,姿態肆意豪放,道:「也只有我吳暖月的男人,才能如此快意恩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