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仇]一世梟雄 作者:烽火戲諸侯 (連載中)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26 10:53
第七章 亂世奸雄

那個如獨狼一般冷傲的年輕男人在洗手間包紮完深可見骨的傷口,用自來水沖淡血腥味,這才走出洗手間,看到瑯琊和那個神仙人物一般的女人正在下圍棋,本想離開的他隨意一瞥雙方對弈形勢,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站在瑯琊背後,這圍棋被稱作「神仙棋」,博弈便是一番「手談」的過程,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胸境界。

「會下棋?」瑯琊姑姑望了眼年輕男人。

那男人卻是抿緊嘴唇死死盯著棋盤,作出棋癡神態,瑯琊轉頭看到他陷入棋局的模樣,微微一笑,伸手一抹,將棋局徹底打亂,瑯琊朝他道:「你陪我姑姑下一盤。」

「不需要,你們這局棋剛入中盤,她僅勝你半目,雙方沒有優勢劣勢可言,我替你接著下。」年輕男人此刻那份蠻野氣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帶有執拗和冷峻的雅致,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算出精確目數,已經不是一般棋手能夠達到。

他近似復盤地將被瑯琊打亂佈局的黑白棋子一顆一顆擺放到原先位置,葉晴歌微微詫異,因為這個年輕人一顆不錯地完整復原了她跟瑯琊的對局,有意思,她從棋盒中拈起一枚渾圓棋子,靠著籐椅,等待這個有趣傢伙的第一步落子。

年輕男人的手很修長,只是不同於適合彈鋼琴的瑯琊,他的手格外纖細,近乎病態的白皙,每根手指都留有大約兩厘米的指甲,卻不給人女人的感覺,很乾淨。他盯著棋局,隨手從棋盒中抓起一把漆黑棋子,一股清亮沁透他的肌膚。

他從那一把棋子中隨意挑出一顆在棋盤上快速落子。

她跟瑯琊下棋一般極少有糾纏搏殺的悲壯感,但這個人卻一出手便掀起戰端,於方寸地錙銖必較,竟然是魚死網破的架勢,葉晴歌微微皺眉,卻也不慌不忙,見招拆招。他下棋快,很快,非常快,瑯琊的快棋本來已經稱得上迅雷不及掩耳,只是這個男人更快,似乎不想給對手任何思考的機會,氣勢凜然。

接下來18手一路廝殺。

葉晴歌似乎在每個細處戰局都不佔優勢,原本就不明朗的棋局形勢現在給人一種岌岌可危的感覺。

棋入收官階段。

每一步棋都充滿殺伐氣焰的年輕男人本來淡然的神情愈來愈訝異,等他抓起第三把棋下到第49手的時候,整盤棋唯一的形容便是亂戰,四處烽火,葉晴歌和瑯琊原本不溫不火的一局對弈硬生生被他引向一個不死不休的境地。

「輸了。」

等到手中棋子落盡,這個男人卻不再去棋盒中抓棋子,死死盯著佈滿棋子的繁瑣棋局,他似乎想要看透葉晴歌到底是如何能夠在劣勢下不露痕跡地翻盤。桌底另外一隻手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肌膚卻不自覺,認輸並不是他的習慣。

葉晴歌神情泰然,似乎並不覺得她贏得僥倖,這個空隙瑯琊泡了一壺茶,兩杯放在她和那個男人面前桌上,她愜意地端起茶杯,再不去瞧棋局,道:「圍棋九品,入神,坐照,具體,通幽,用智,小巧,鬥力,若愚,守拙。你『小巧』臻於巔峰,所以極擅長『鬥力』,你幾乎每一手每一步都講究與人博弈交鋒與人爾虞我詐。」

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棋盤,沒有去碰那杯茶。

「只是相比較『若愚』和『守拙』,你落了下乘。」葉晴歌淡然道,不知道是惋惜,還是欣賞。

年輕男人終於不再看棋盤,那原本止血的傷口因為肌肉緊繃到一種不能負荷的程度,再次滲出血來,只是他並不以為然,不曾負傷的那隻手拿起桌上那杯水,一飲而盡,沒有半點品茗該有的意境和氣度,就如同是在喝一杯白開水而非最好的龍井茶。

他瞥了眼葉晴歌手中的《孫子兵法,葉晴歌輕笑,將書放在棋盤邊上,「博弈,勝大通盤佈局,勝中步步為營層層推進,勝小搏殺,勝末劫殺;而《孫子兵法中戰兵,上善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劫殺之術困難之極,攻城之法為不得已,這兩者都是落了下乘,你要是願意,把這本書拿去看看。」

「《孫子兵法?」

年輕男人平靜道,拖著那條受傷的胳膊,起身便走,「我九歲的時候就能倒著背下來。」

葉晴歌搖頭一笑,一隻手端著溫熱的茶杯,一隻手悠閑地敲打籐椅,看著這個男人毫不猶豫地離開客廳走出房間。

瑯琊坐下,凝視著棋盤,那個男人這種下法,他不是不能下也不是不會下,只是過了那個階段,不過僅以這種下法對弈,瑯琊還真沒有把握能勝他,這個男人的棋風太狠辣犀利,一潭死水都能被他攪亂得波濤洶湧。

「亂世出奸雄,可惜了。」

葉晴歌輕聲道,「這樣的人我不是沒有見過,只是僅有少數人能夠爬上巔峰,太多的只是一世碌碌無為,再驚艷的才智再鋒利的稜角都在平庸中被打磨得泯然眾矣。」

「我在想他有怎麼樣的過去。」瑯琊笑道。

「那並不重要,對你來說,重要的是你能給他怎麼樣的將來。」

葉晴歌笑意玩味,「有些人天生是舞臺中的主角,有些生來適合活在陰暗中。」

早上納蘭紅豆依然準時到地圖魚網吧報道,瑯琊對此也沒有辦法,他幸好不是崇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應試教育產物,並不逼著納蘭紅豆去中國美院做乖學生,看著她在包廂裡一個人對著電腦屏幕玩魔獸,瑯琊感到很無語,不是對她的進步神速無語,而是對她好歹玩了這些天卻一點進步都沒有很無語,這妞玩把簡單對手的血量調成50%,依然被電腦虐到渣,而且依然玩得興致盎然。

站在她背後實在看不下去的瑯琊不得不開口,道:「以後別說你認識我。」

納蘭紅豆剛剛在LostTemple這張地圖上被人口爆到100的敵人殺得全軍覆滅,本來正嘟著小嘴喃喃自語,一聽瑯琊聲音,轉頭望著這個據網吧mm傳聞魔獸水平很變態的男朋友委屈道:「你都不教我。」

「教你你也是只有被虐的份,丫丫有沒有跟你一起玩,她水平可以,讓她帶著你玩。」瑯琊無奈道。

「她說有機會就帶我上vs對戰平臺上去玩,不過她現在肯定還沒起床,要不你教教我?我想去vs跟人對戰。」納蘭紅豆當然不知道瑯琊的水平已經變態到讓她心目中很無敵的丫丫都瞠目結舌的地步。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瑯琊徹底被崩潰了一次,她這種菜鳥中的菜鳥水準上vs跟著丫丫這些起碼14級的人混,那還不被人罵得狗血噴頭。

「得,大不了你被人欺負了我給你加倍欺負回來。」瑯琊實在不忍心潑冷水,摸了摸她的腦袋,幫她在vs上申請了一個帳號,「titankillgod」,隨便挑了一間菜鳥房,納蘭紅豆跟一個帳號是qfovgive的對手開始對戰,依然是LostTemple這張地圖。

納蘭紅豆喜歡漂亮的精靈族,這個格外講究微操的種族在她手中卻一點都飄逸不起來,一交鋒就被人一通砍瓜切菜,這個對手似乎也瞧出納蘭紅豆的菜鳥,並不急著速推,只是在納蘭紅豆家門口囤積重兵,竟然硬生生想要猥瑣地困死對手。

一個剛剛玩魔獸的菜鳥,一個是很不厚道的變態。

瑯琊實在看不下去地圖上堪稱慘絕人寰的場景,而納蘭紅豆則緊咬著嘴唇盡她最大努力對挑戰她根本無法戰勝的對手。

「我們不玩了。」

瑯琊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突然看到納蘭紅豆眼中苦澀的執著和不肯向他訴說的委屈,心中沒來由地一陣心疼,這傻丫頭,為了跟自己套近乎就非要玩一點都沒天賦的遊戲嗎。

他當然不知道這個從小就進入宋城集團董事會磨練的女人早已經能夠獨當一面,若非納蘭殊清陷入僵局,她在回國的那一天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接手60多億資產的宋城集團,他當然也不知道這個玩魔獸一塌糊塗的她舉辦的私人畫展能夠請來中國藝術***一批元老人物,她呈現在瑯琊面前的,僅僅是一個會撒嬌會偶爾花癡的戀愛中小女人,這個女人也許看上去也僅僅是有點錢,有點小聰明,有點氣質而已,她如此費盡心機無非是不想讓瑯琊覺得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菜鳥同學,你這種被虐而堅持不gg的精神是值得表揚的,我這位高手代表廣大魔獸玩家向你頒發獎狀。」

對面很囂張跋扈地打出一句話,充滿挑釁。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26 10:55
第八章 瘋子的策劃

在納蘭紅豆印象中,她身邊這個說要用120%實力去面對一切危險解決一切難題的男人一直都很冷漠,對人對事似乎都在冷眼旁觀,納蘭紅豆甚至覺得他從來不會生氣,她清晰記得那次在金碧輝煌中瑯琊拎著酒瓶砸人的時候嘴角也噙著笑意,但現在,納蘭紅豆很明顯感受到他的一股怒意,看到電腦屏幕上那句令她難堪的話,再看著他輕輕坐下來,擺弄著鍵盤,戴上耳機,一臉陰沉肅穆的表情,她覺得很暖心。

瑯琊重新選擇亡靈族,一個在魔獸中高手林立卻從未出現一個能夠君臨天下王者的種族,納蘭紅豆是個地道的菜鳥,雖然還僅僅是開局,卻依舊能看出瑯琊那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很華麗,這個時候如果丫丫在場就會驚訝他的apm,而如果地圖魚網吧的老闆看到更會嚇掉下巴,因為他從來都覺得瑯琊是個意識遠超微操的玩家。

令納蘭紅豆訝異的是瑯琊僅僅是暴狗,徹徹底底的一波流,最簡單最直接。

當她看到他一條狗不死全部紅血卻將對方連英雄帶基地全部剷平的時候,除了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崇拜,尤其方纔她見到傳說中六條小狗圍殺英雄的場面更是瞠目結舌,她確實知道瑯琊很強,卻不知道他強大到這種地步,因為對方在屏幕上打出「老大,你扮豬吃老虎玩我啊,我可是開著馬甲在玩啊,嗚嗚嗚,我本尊都有14級了,要不你收下我這個徒弟吧,我以後跟著你混了」。

她記得丫丫也就15級的樣子,這麼說來她腦海中天下無敵的丫丫在瑯琊面前也是只有被屠殺被晚虐的份。

左手在跳舞。

這是納蘭紅豆看到瑯琊左手在鍵盤上飛快移動的唯一的感覺。

瑯琊懶得理睬那位開著馬甲在菜鳥房賣弄風騷的對手,退出遊戲,摘下耳機,不是每個對手都有資格讓他把平均apm飆到400以上的,像這種純粹支配十來條小狗的遊戲他最高apm頂多就達到380,平均apm400對於講究有效操作的他來說意味著要人口暴到100同時玩三線到四線甚至五線操作,只不過暫時還沒有誰能逼他到非要三四線開戰的地步。

他看到納蘭紅豆玩味的眼神,聳聳肩道:「沒有實力的裝逼是傻逼,有實力的裝逼是牛逼,事實證明欺負你的那傢伙是傻逼,而我很牛逼。」

「謝謝。」納蘭紅豆站在椅子後面給瑯琊揉著肩膀輕聲道。

「不用。」

瑯琊修長手指無意識敲打著鍵盤,說實話他以前還曾以為失憶前自己是魔獸職業玩家,他剛才看到那句話確實生氣,按照姑姑要求必須嚴格控制情緒波動的他幾乎不會輕易動怒,只是納蘭紅豆如今是他的女人,他覺得在自己女人需要男人挺身而出的時候一個男人絕不能有絲毫的猶豫和畏縮,輕輕一笑道:「保護你這是我的責任,你母親覺得我沒有資格和資本保護你,不管是不是事實,我只知道一點,只要我能夠拿出200%的實力,絕對不裝逼地只拿80%的實力來保護你。」

「我相信你。」

納蘭紅豆把頭枕在瑯琊肩膀上,自言自語道:「我媽當年能做的,我也能做,我媽當年不能做的,我一樣能做。」

中午納蘭紅豆去中國美院忙碌她的私人畫展,她再不去恐怕中國美院的院長連殺她的心都有了,納蘭紅豆雖然也算是她不記名的得意門生,可這麼給他添亂的學生還是頭一個。瑯琊看著納蘭紅豆的奧迪TT消失在街角,然後來到他姑姑的花店,刑天就蹲在花店門口虎視眈眈,如果不是葉晴歌的絕代風華實在太吸引人,恐怕沒有幾個客人敢在刑天這堵人肉大牆的注視下走進花店,而這麼一來,許多人的色心賊膽也都弱去幾分。

因為要準備一個巨大花籃脫不開身,葉晴歌讓刑天去買四份快餐,瑯琊幫著她插花,刑天回來的時候帶著一袋八盒四份快餐,葉晴歌和瑯琊一打開看到他們裡全是肉,而刑天自己兩盒菜全是素菜,他一個人樂呵呵地端著兩盒飯兩盒蔬菜蹲門口去,瑯琊和葉晴歌相視一笑,把刑天叫回來,把菜換了一下,絲毫不給刑天拒絕的機會。

「小天這孩子心地太好,但是當一個人掌握太多力量卻沒有足夠智慧來駕馭的時候,更容易出事情。」葉晴歌從飯盒中夾了一塊素潔的蔬菜,她望著門口蹲著的刑天輕輕嘆息,「瑯琊,記住,以後讓他做什麼,那件事情最好不要出現有第三種選擇可能性。」

「嗯。」瑯琊點頭道,「小天的世界中,非黑即白,我不會讓他去嘗試著做個聰明人,畫蛇添足的事情我不做。」

刑天將飯菜一點不剩地吃完便將飯盒放進袋子,然後回到花店安靜站在一邊,等著瑯琊和葉晴歌吃完,他再將飯盒全部放齊然後跑出去扔進百米外的垃圾桶,最終又像一尊門神般蹲在花店門口的臺階上,這似乎就是他心目中最神聖的使命,不知苦,不知累,只有最簡單最乾淨的虔誠。

這份虔誠在如今不斷鬧出緋聞醜聞的宗教中都不再常見。

「昨天我見到紅豆的母親,很不意外的,我被她勸說放棄她女兒。」瑯琊微笑道,輕描淡寫。

「上位者的思維方式其實和普通百姓無異,只是高度不一樣,多了點眼界和視野,老百姓尚且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個富貴人家更上一層樓,富人貴人如此想也不為過,再者他們要考慮更多的東西,家族事業傳承,關係脈絡的拓展,當然還有所謂的面子問題,不過最後這點倒是很次要的。」葉晴歌修剪一盆弔蘭輕聲道。

「聽她口氣納蘭殊清似乎至今都沒有被紅豆外公的家族接受。」瑯琊玩味道,「紅豆外公在江蘇那邊。」

「哦?宋城集團不算小,在杭州也是很被政府看中的重點扶持企業,市值估摸著破百億還是很輕鬆的,這麼說來,原先我估算的市委位面恐怕還是低了點,既然是江蘇,那麼你來猜應該是南京軍區還是省政府?」葉晴歌柔聲道,依舊神情平靜,這份心態似乎不應該是一個開花店的女人所應該具備。

「猜不出。」

瑯琊摸了摸鼻子,笑道:「反正下個星期週末就會見到。」

「南京軍區的話就有趣了,希望這位聽起來很強勢的老人官大一點,軍銜高一點,金星多幾顆,」葉晴歌噗哧一笑,最後乾脆掩嘴嬌笑瞥了眼瑯琊,這讓瑯琊很莫名其妙,她忍住笑意,道:「紅豆這女孩不錯,其實一個女人如何不顧一切地去喜歡一個人並不難,難的是她處處替對方考慮,瑯琊,你想過沒有,她那樣的生活那樣的***,喜歡這個時候的你,需要付出多少?」

「沒有。」瑯琊很老實道。

葉晴歌很想賞賜瑯琊一個板栗,看到他第一時間閃開,有點無奈道:「對她好點。」

「知道。」

瑯琊笑著答應道,聳聳肩,「我可不管她母親多麼氣勢凜人,她外公家族如何不可一世。」

葉晴歌神情複雜地看著瑯琊,摸了摸他的腦袋,語重心長道:「我們確實有如是的優點,但也要隱藏幾分,這個叫做涵養。別人確實有如是的缺點,但也要隱忍幾分,這個叫做城府。我希望瑯琊做一個既有涵養又有城府的男人,知不知道?」

「姑姑,你最近有事情?」瑯琊第一時間察覺到姑姑的異樣。

「嗯,我準備先去趟廣東,隨後去美國,需要一兩個星期吧,這段時間你好好照顧自己。」葉晴歌嘆了口氣道。

瑯琊點頭,他終究不是孩子,即使不捨,也不會稚嫩到把心思流露出來。他接下來也要去見紅豆的姑姑,以及準備進入納蘭殊清那個***,下個週末還要去江蘇,而且直覺告訴他蘇家女人很快也要跟他攤牌,他姑姑忙,他也不輕鬆。

多事之秋啊。

這個時候昨晚那名負傷下棋的年輕男人走入花店,這比以往要早了很多,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要你敢做,我保證能讓你在半年之內名動杭州。」這個性格乖張詭異的年輕人徑直走到瑯琊面前沉聲道。

「名動杭州?如何衡量?」瑯琊感興趣道,笑望著眼前這個一臉冷峻的男人,這傢伙似乎從來不知道客套和偽善,談論處世都赤裸裸到可怕。如果是別人如此開場白,瑯琊很難不把他當成神經病,但話從這個人嘴中說出來,瑯琊很相信,因為這傢伙似乎根本就是個瘋子。

「資產積累在6500萬到8700萬之間,只需要半年時間,當然,你必須有一定的原始基礎,因為我唯一不擅長的就是原始積累,如果不是因為這點,我不需要為你做嫁衣裳。」他見瑯琊並不急著表態,語氣平淡道:「放心,你只需要給我150萬啟動資金,我不炒股不買彩票,我做實業,你不需要管我過程如何,只需要半年後向我拿錢。」

「有沒有策劃書?」瑯琊很多此一舉地問道,純粹是隨口一問,他並非真的以為自己能看到這份肯定很有意思的東西。

「抱歉,在我腦子裡。」

果然,這個年輕男人很不屑地瞥了眼瑯琊,冷聲冷氣道:「我只相信自己的腦子。不如果不信,我不會再提起這件事情,我只是覺得與其給你賣一條命,不如替你賺一次錢。

葉晴歌自始至終都沒有插嘴,她只是一心一意地對待那盆幽雅吊蘭,她對花草茶葉書畫,永遠比對人要來得有興趣。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26 10:55
第九章 狗眼看人低

「150萬,一個星期內送到你手上。」

葉晴歌等這位年輕男人再度沉默下去,終於不冷不熱地拋出一句話。瑯琊對此並不意外,既然以前的他能夠與蘇家女人所處的那個層面交往頗深,那納蘭殊清都能隨筆一劃的150萬自然也不會入姑姑法眼,他估摸著姑姑是不是能夠在這150萬後面加上一兩個零。

「信我?」

那個男人興許不會信賴瑯琊,可潛意識中對葉晴歌這位氣度風範超俗不似世間人物的女人卻有種偏執的認同感,尤其是當她在極度自負的圍棋領域擊敗自己後,他更加深信不疑,紅顏固然禍水,但講的是西施陳圓圓這類入世的紅顏,而眼前這位出世不染俗世塵埃的女人不在此列。

「不是信你,只是這150萬對我對瑯琊現在都無足輕重,我肯定你如果能贏得瑯琊的信任比騙走這150萬更重要,你是個聰明人,知道孰輕孰重。」葉晴歌不帶感情道,信任?生活中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很多時候尚且選擇背叛,許多相交一輩子的朋友尚且選擇反目,她憑什麼信他?

葉晴歌不再言語,將那盆修剪完畢的吊蘭搬到花架,花店中掛著一幅深谷幽蘭的水墨畫,出自她手,而題字草書則出自瑯琊,龍飛鳳舞,鐵劃銀勾,筋骨鋒芒肆意,卻於收筆處圓轉如意地略微收斂,風格鮮明。

畫中草書為明朝劉伯溫的《蘭花:「幽蘭花,何菲菲,世方被佩資簏施,我欲紉之充佩韋,裊裊獨立眾所非」。

年輕男人走的時候卻被瑯琊喊住,轉身見到瑯琊遞給他一大束玫瑰而非一枝,他沒有接過來,皺著眉頭,他確實每天都會給妻子買一朵紅玫瑰,卻不會接受瑯琊沒有來由的饋贈,無功不受祿,對這個世界充滿警惕和戒備的他只是盯著瑯琊。

「一個堅持每天送自己女人一束玫瑰的男人,我想再壞,也可以接受。」

瑯琊笑道,「收下吧,這跟人情無關,純粹是我欣賞你這種很爺們的做法。」

年輕男人悻悻然收下玫瑰,臉色僵硬顯得有點彆扭,他嘆了口氣道:「你叫瑯琊?好吧,我有一點必須講清楚,我不會給你打工,也不會給你賣命,今天不會,以後也不會,這件事情解決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選擇權始終在你手中。」

瑯琊隨意道,他那雙漆黑的眸子一旦不再渙散無神,便有深邃的玩味和算計味道。

望著這個仍然不知道姓名卻要將150萬交付給他的陌生男人,瑯琊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語道:「這生活還真像是一場戲,這麼戲劇性的橋段都能被我碰上,原本以為會像小說那樣來個庸俗的所謂『命運齒輪開始轉動』,狗屎運的主角碰上牛逼卻懷才不遇的配角然後一起打天下,沒想到到頭來這傢伙還是個軟硬不吃的主。」

「嘀咕什麼呢。」擺弄著花卉的葉晴歌抬頭道。

「我在想這傢伙怎麼不按常理對我這個伯樂表現出感激涕零的姿態,然後我順便虎軀一震王霸之氣一放,他就發誓一輩子效忠我,這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嘛。」瑯琊自嘲笑道。

「這是哪門子的邏輯,誰灌輸給你的,什麼虎軀王霸亂七八糟的。」葉晴歌聞言不禁莞爾一笑,手指輕輕觸碰含羞草,看著這盆植物本能地收縮。

「很多牲口在地圖魚網吧上網看小說,這兩個詞彙出現的頻率貌似很高。」瑯琊瞇起眼睛微笑道。

葉晴歌不再說話,猶如一池水波不興的秋水,寧靜致遠,淡泊明志。

異常高大威猛的刑天依舊托著腮幫,蹲在臺階上,凝視著天空,也不知道他單純的腦袋中思索著怎樣的人生。

「我晚上就要去蕭山機場,我幫你把今天的那份中藥熬完再走。」葉晴歌嘆息道,似乎有點放不下。

「這麼急。」瑯琊鬱悶道。

「早點把三年遺留下來的問題都解決,也好早點回來。」葉晴歌柔聲道。

「姑姑,等你回來我們去爬吳山好不好?」瑯琊撓了撓頭道。

「一言為定。」葉晴歌輕聲道,秋水長眸中蘊含著不為人知的情感,兩指輕輕摩挲著一束香水百合的花瓣。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

現代人離古典越遙遠,就越想套近乎,納蘭紅豆帶瑯琊去的就是一處叫白雲深處的杭州餘杭區高檔別墅區,她的白色奧迪最終在一戶較僻靜的四層別墅樓外停下,價位在400到500萬之間,尋常人究其一生也無法買下一層。

「不管我姑姑他們說什麼,你就當作放屁。」納蘭紅豆微笑道,幫瑯琊理了理衣服領口,笑容中有股冷漠,似乎她很不待見這位姑姑。

瑯琊跟著納蘭紅豆穿過院子來到門外,門口擺著一對青石獅子,按響門鈴,開門的是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女人,她一看納蘭紅豆有點訝異,卻也不肯讓她進去。

「是紅豆嗎?」

這個時候走出來一位打扮極其貴婦的女人走出來,珠光寶氣,手上僅戒指就有兩枚,所幸不是庸俗的金戒指,而是奢侈的卡迪亞,加上她精緻腕表,項鏈,玉鐲,耳環,瑯琊估摸著這個女人全身上下家當加起來不說破百萬,六七十萬是至少。她一看到納蘭紅豆眼神立即就變得無比和藹,轉頭望向那穿著跟她鮮明對比的樸實女人則瞬間變臉,罵道:「不長眼的東西,攔著客人做什麼,趕緊倒茶去。」

再一轉臉,面對納蘭紅豆又是一張無比燦爛溫暖的笑臉,很熱情地給納蘭紅豆拿出一雙布鞋極好的暫新拖鞋,隨意瞥了眼瑯琊,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下,最終從鞋櫃最裡面翻出一雙老舊的拖鞋丟給瑯琊,兩人待遇可謂天壤之別。

納蘭紅豆一陣冷笑,甩頭就要走,卻看到瑯琊那張不見絲毫怒氣反而些許笑意的臉龐,他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計較。

瑯琊穿著那雙不知道幾年前的老式拖鞋走進裝修豪華的客廳,一套精緻大方的紅木沙發,這可比一般高檔皮質沙發要昂貴太多,動輒幾十萬,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謝頂的男人,大腹便便,車上聽納蘭紅豆介紹這個姑夫如今在浙江省交通廳任職,油水自然多到可怕,一個耗費百億的跨海大橋,加上同樣大規模大工程的杭州地鐵,都讓這位交通廳的小頭目足足貓膩了一番,腰包足了,看人自然就習慣性俯視,他僅僅是斜視瑯琊一眼便不再理會,連起碼的表面工作都懶得表演一下。

紅木沙發上還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氣質跟中年男人截然不同,沒有半點市儈氣息,相貌清秀,一雙眸子流轉晶瑩,她以看戲的姿態打量著瑯琊。

讓瑯琊啼笑皆非的是保姆端上來兩杯茶,一杯極品鐵觀音,一杯最普通的錢塘龍井,錢塘龍井可不比西湖龍井,更不要說西湖龍井中的佼佼者獅峰龍井,端給納蘭紅豆的自然是鐵觀音,而瑯琊手上的則是撐死百來塊錢一斤的錢塘龍井。

納蘭紅豆無可奈何地望著瑯琊,而他則是一陣發自肺腑的笑意。

在瑯琊看來真小人永遠比偽君子要來得可愛,這對連不屑和鄙夷都懶得偽裝的納蘭紅豆親戚讓瑯琊除了想笑,還是想笑。

「瑯琊,你做什麼的?」納蘭紅豆的姑姑皮笑肉不笑道。

「白天在網吧,晚上在酒吧。」瑯琊平靜道。

「你在這種地方打工?!」她驚訝道,她身邊的男人則艱難地移動了一下肥軀,更加不正眼看瑯琊,她小心翼翼看了眼納蘭紅豆,見這個妮子一臉麻木,繼續試探性問道:「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據說我媽是公務員。」瑯琊輕笑道。

那女人沒有深究瑯琊這句話,很自以為是地將他母親斷定為哪個鄉鎮縣城的小公務員。

氣氛很尷尬。

女人轉而向納蘭紅豆噓寒問暖,瑯琊則端著茶杯獨自來到落地窗外的平臺,喝著遠比不上姑姑手藝的龍井茶,這種的寵辱不驚姿態很容易讓人覺得做作,也是,一個男人當著自己女人的面被輕視被小看,怎麼可以如此鎮定?

很快,就有人提出這個疑問,那個十七八歲的清秀女孩悄悄溜出客廳,笑容狡黠,問道:「姐夫,被我爸媽那麼不待見你,你一點都生氣?」

「姐夫?」

瑯琊微微愕然,看到女孩雖然狡黠卻真誠的眼神,隨即釋然,笑道:「不生氣。」

「為啥不生氣?要是我,我早就怒髮衝冠嘍。」小女孩嘿嘿笑道,刨根問底,顯然很奇怪這位準姐夫的詭異表現。

「你還小,不懂的。」

瑯琊低頭喝了口茶,望著遠方柔聲道:「一個人不需要在這種時候刻意表現他的自尊,真正的男人,永遠不會在自卑中孕育自尊,只要在某些關鍵時刻做到讓人眼前一亮,就是不錯的男人了。」

「我不懂。」女孩搖頭道。

「跟你打個比方,一個需要天天跟街頭底層小混混斤斤計較的公子哥,是個上得了臺面的公子哥嗎?」瑯琊笑著嘆息道。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說與其說我爸媽看不起你,還不如是說你看不起我爸媽。」女孩歪著腦袋,很直接道:「可是你有這個資本嗎?我可知道沒有資本,再傲氣,也僅僅是個笑話,我雖然不喜歡我爸媽的勢利,可我對他們的實際並不反感。」

瑯琊含有深意道:「很快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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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神秘女人

納蘭紅豆那位狗眼看人低的姑姑以及擅長中飽私囊的姑夫終究沒有撕破臉皮,瑯琊也能猜出納蘭殊清雖然沒有被他老丈人家族接納,但納蘭紅豆的母親在家族中卻極有地位和話語權,要不然這對將勢利赤裸到底的親戚絕不會恨不得納蘭紅豆當作菩薩供著。

再者一個浙江省交通廳的小頭目也斷然不敢把納蘭殊清不放在眼中,所以納蘭紅豆在家族中有點地位超然的的味道。

深夜告別納蘭紅豆獨自回到清寂的房間,瑯琊拿起一本姑姑近些日子正在閱讀的《天外有天,講述的是在日本曾一度名聲僅次於天皇的吳清源老人圍棋生涯,這天外有天的書名也算是恰如其分,將書隨意翻閱了幾頁,卻依舊沒有睡意,最後他來到刑天住所,拉著這個已經鼾聲大作的大個子來到運河畔,讓刑天去買了一袋易拉罐裝啤酒,瑯琊坐在草地上仰頭猛灌。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一抹嘴,另一隻手將手中易拉罐捏扁,瑯琊輕聲吟誦這句最欣賞的宋詞,神色落寞,苦笑道:「誰不知道男兒當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只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太多的人注定只能成為纍纍白骨中的一份子。一個人向上爬,得承受多少人的拉扯,得踩下多少原本在他頭上敵人,甚至是朋友?」

「琊子哥,射天狼和男兒帶吳鉤是什麼意思?」刑天問道,他雖然塊頭奇大貌似很豪爽奔放的樣子卻從不喝酒不抽煙。

「說的是男人應該拔劍四顧,不管是為女人還是為江山。」瑯琊知道這樣模糊解釋刑天肯定還是不明白,果然這孩子保持沉默不再打擾他,瑯琊拉開第二瓶啤酒,他其實不喜歡這種苦澀的味道,但男人喝酒,未必是喜歡酒的味道才喝。

這個時候,手臂負傷的年輕男人竟然也鬼使神差地出現在運河畔,他坐在離瑯琊四五米遠的地方,掏出一包最廉價的香煙,點燃一根,對著那片被現代文明污染得愈加污濁不堪的星空緩緩吞雲吐霧,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根本不想跟瑯琊打招呼。

瑯琊也沒有廢話,扔了兩瓶啤酒過去。

「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瑯琊猛灌一口啤酒,大聲吼了一聲,難得的意氣風發。而那個絲毫不猶豫打開一瓶啤酒的年輕男人瞥了眼瑯琊,懶散附和一句,「丈夫只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

「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原本隨口發洩的瑯琊一聽這傢伙竟然能接下去,想起這廝曾自負地揚言九歲就能將《孫子兵法倒背如流,忍不住又說了一句,這首詩並不常見,但勝在氣韻雄渾,悲而不傷。

「出山志在登鰲頂,何日身才入鳳池。」那男人一手拿煙一手拿酒,滿臉頹廢的鬍渣,這點詩詞對他來說就是信手拈來,他胸中有太多的東西,以致於他根本不確定該如何將這些所謂的才學付諸於現實,臨近三十,從小自負的他才猛然覺得自己竟然一事無成。

瑯琊大笑,一口飲盡一瓶啤酒,痛快。

那男人終於不再如白天那般時刻提防別人,興許是恰好被瑯琊撞到軟肋心酸處,他修長纖細的手指夾著空蕩蕩的易拉罐,保持仰望的姿勢,以一種近乎蒼涼的嗓音彷彿自言自語道:「曾幾何時,這個被我瞧得一文不值的社會竟然一次又一次地玩弄我的人生,其實怪不得別人,就我這種脾氣,被生活報復被朋友出賣被女人拋棄也實屬正常。」

瑯琊依然沒有言語,只是又丟過去兩瓶啤酒。

「十一歲,一個院子裡的死黨說只要他能進中國棋院,就不跟我搶我那個青梅竹馬的小女孩,於是我拉著他算準時間在棋院門口擺譜對弈,最終驚動路過的棋壇元老,將他收入門下,因為我跟他下的那局棋來自被我修改幾處而已的名家對局。」

年輕男人以近乎麻木的語調道:「換來的不過是青梅竹馬的初戀女友在跟我結婚前一天睡在了他的床上。」

「二十一歲,我幫助一個睡在天橋下的中年人完成一個一夜間從乞丐到中國南京軍區少將的奇跡,我裝扮成他的秘書,幫他拿著一疊我偽造的各種軍隊和政府證件,帶著他輾轉大江南北,一路燈紅酒綠騙吃騙喝,沒有露出半點蛛絲馬跡。」

年輕男人冷漠道:「換來的不過是他花錢要滅我的口。」

「二十三歲,朋友說缺錢,身無分文的我就借錢雇了輛搬家公司的車給他從別墅區運出整整一車東西,把車開走的時候我還跟小區門口的保安抽了根煙。」

他纖弱的手指指甲狠狠刺入易拉罐,冷笑道:「換來的是什麼?只是他在酒吧吸粉被抓為了戴罪立功毫不猶豫把我供出去罷了。」

「二十五歲,身邊的女人散盡,只有她一個人依然等我。」

他原本冷血的臉龐竟然流露出一抹溫情,道:「她身體不好,為了我賣過血賣過腎,現在的我除了她不再去做什麼,對我來說,朋友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輕,這個社會這麼現實這麼誘惑,我沒資格要求別人不背叛,所以我只能自己不背叛,為了她我才會答應給你賺這筆錢,但我希望,你最後能給我150萬。」

瑯琊點點頭,他沒有理由拒絕。

年輕男人柔聲道,想必他跟他妻子說話的時候也是這般溫暖,「她喜歡玫瑰,我答應過她,我這輩子一定要給她建一座玫瑰園。」

「琊子哥,他是個聰明的好人。」刑天望著那個年輕男人遠去的清瘦背影,終於開口,他雖然憨傻,但說話從來都是直指佛心。

「是啊,聰明的人往往不屑做個好人,而好人卻往往顯得不夠聰明,做個聰明的好人,好是好,就是太累。」瑯琊感慨道,緩緩喝著啤酒,身旁已經喝空了六七個易拉罐。

「琊子哥,小天覺得你也是個聰明的好人,但小天希望你做個壞人,那樣琊子哥就不會這麼累,小天太笨,幫不了琊子哥太多。」刑天憨憨地蹲在瑯琊身旁,運河畔風大,他要幫著瑯琊擋風,把易拉罐一個一個擺好,一臉嚴肅地陪著瑯琊眺望遠方。

「小天不笨,笨的是這個世界。」瑯琊輕笑道,瞇起眼睛。

遠處,一輛黑色加長版豪華賓利轎車如漆黑幽靈一般停在夜幕中,車中一名雍容華貴的絕美女人怔怔望著瑯琊的背影,神情複雜,哀而不傷,更多的是給人一種執掌天下的上位者風範,很難想像一個如此年輕的女人怎麼會擁有這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自負。

饒是家庭背景驚人的蘇家女人都無法媲美她的胸有成竹!

她閉上眼睛,呢喃道:「這次我終於沒有遲到。」

對面坐著一位正襟危坐大氣都不敢出的俊美青年,氣質邪魅,可他眼中除了敬畏還是敬畏,低下眉目,十足的奴才姿態,他甚至不敢正視眼前這位女人,能夠讓在浙江不可一世到頂點的他心甘情願做個奴才,偌大中國三年前只有一個男人能做到,而三年後只有一個女人。

「林朝陽,納蘭殊清的事情你放一放,由我親自解決。」女人收回視線,眉宇間充滿肅殺,這種女人,恐怕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男人終其一生連仰視都無法仰視。

被稱作林朝陽的男人輕輕點頭,恭敬道:「是,太子妃。」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26 10:56
第十一章 納蘭殊清的女婿

瑯琊跟著準備領他進入另一個***的準丈人納蘭殊清來到杭州郊區的一處私人俱樂部,納蘭殊清除了類似天堂人間俱樂部這樣的杭州老字號夜店,需要他「關照」的場子不少,甚至許多大型企業集團都經常找他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見不得光的事情總得有擺不上臺面的手段解決。

納蘭殊清昨天剛剛便幫一家準備上市的公司解決掉一個手握大量負面材料和信息的新聞記者,這個故意鉆空子私查暗訪套出公司內幕的記者當然也不是好鳥,一開口就是一千萬,那家公司倒不是缺這個錢,只是這把柄被人握著終究睡不安穩,於是納蘭殊清悄悄登臺,然後悄無聲息地處理掉一切,那個記者上有八十老母也好下有八歲幼女也罷,納蘭殊清都懶得去瞭解,他唯一有些許在乎的是這家公司承諾的兩百萬現金以及跟他宋城集團的戰略合作。

這家格調幽雅的私人俱樂部今天並不熱鬧,冷冷清清零散幾個男女,見到納蘭殊清不管真誠還是偽善都擠出笑容,納蘭殊清帶著瑯琊來到一間包廂,領路的是位徐娘半老的曼妙女人,穿著一襲將她身材完美勾勒出來的上等古香緞旗袍,從背後看她便是曲線驚人的s型,這樣的身材確實不應該是一個這種年紀女人能擁有的。

「我負責把你帶進這個不怎麼見得人的***,以後怎麼走如何走,靠你自己。」納蘭殊清在推開門前輕聲道。

瑯琊微微點頭。

站在門口的那位風韻猶存勝過年輕美女的女人輕輕佻眉,看向瑯琊的眼神愈加玩味,她這個年齡的女人再看男人,多半是最赤裸的慾望,或者最獨到的挑剔。

包廂裡人不少,瑯琊竟然還見到江湖酒吧的幕後老闆八爺,他一看到瑯琊便會意地點點頭,包廂內能夠跟他平起平坐的足足有七八人,如此看來今天算得上是杭州大佬們的聚會,份量不輕,瑯琊不知道這場杭州黑道的會議,是一次對大塊利益蛋糕的分贓?還是對什麼不共戴天之仇的調解?

答案很快揭曉。

是分贓。

「禿老六這個瘸子雖然這些年做事很像神經病,可現在真的瘋了,我還真有點接受不了。」說話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他拿著青瓷杯蓋輕扇茶杯中熱騰騰的霧氣,這茶自然是杭州人喝慣了的龍井茶,虎跑泉煮出來的地道西湖龍井,他相貌平平,可那股子陰柔氣質讓人很不舒服,一臉笑容總讓人覺得笑裡藏刀。

事實上這個外號是笑面虎的男人手中有張如假包換的北大金融系畢業證書,流氓會文化,差不多就跟美女有胸部的同時又有腦子一樣,除了驚訝,還有幾絲頭痛,畢竟和聰明人打交道並不輕鬆,更別說是跟這種不缺腦子的聰明人搶奪利益。

「這個禿老六是不是裝瘋賣傻?」納蘭殊清身邊一個男人皺眉道,標準的國字臉,一臉陽剛,坐在一圈陰沉城府的黑幫大佬中間分外詭異,這樣的人就是背後貼著一張我是黑社會成員的牌子都沒有人相信。

「這次我可不管他是真瘋還是假瘋,他的場子你們想怎麼分就怎麼分,他手下的那幫渣滓想怎麼挖牆角就怎麼挖,我只管把這只侏儒大卸八塊,誰攔我我跟誰急,剛好我最近渾水摸魚搞到一批槍支,其中恰好有支我最鐘情的PSG1狙擊槍,誰有想法不妨替禿老六擋子彈。」一個站在角落陰暗處的女人手中玩著一把鋒利匕首,冰冷鋒芒和她那雙鮮嫩小手構成極大反差,讓瑯琊印象深刻,雖然看不清臉蛋,但身材很不錯,那種線條感不是跑步機健身房練出來的。

「PSG1都能搞到?!難道你也開始搗鼓起販賣軍火的勾當,這可不是小事,司馬邶嫮,小心我們這批良民都被你一個人拉下水,在座的誰不清楚軍火生意和毒品交易不能碰,或者說是我們不能碰。」這個***中唯一一個年紀破五十的男人皺眉道,敲了敲手中的紫漆色煙斗。

司馬邶嫮。

瑯琊記住了司馬邶嫮這個名字,這個瘋狂的女人,竟然喜歡玩狙擊槍,這PSG1作為反恐狙擊槍,可不是一般男人能玩敢玩的。

販賣軍火被抓住基本上就是一個死,沒有半點懸念,但更要命的是往往帶來一連串連鎖反應,中央如果問浙江怎麼會有這種事,浙江方面對原本這些年相對安分守己的他們肯定要痛下殺手,到時候極有可能是政府方面順籐摸瓜將他們一網打盡。

因為他們誰都知道,身處中國通天位面的某人幾年前就說了,中國沒有黑社會,只有零散黑幫。

「放心,這批東西我就放幾天,很快就脫手。」

司馬邶嫮依舊站在陰暗中,手中匕首飛快旋轉,令人眼花繚亂,語氣中透著不加掩飾的輕蔑和傲氣,「我真服了你們這群大老爺們,一個群龍無首的幫派都能讓你們大氣不敢喘地壓在頭上,你們真是爺們嗎?!還混黑道的,我看你們的膽子比我這個女人還小。他們憑什麼壟斷中國的軍火和毒品生意,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在美國那些年可都沒看到黑手黨這麼囂張跋扈,敢一人壟斷哪怕其中一樣生意!」

被捅破那層紙,原本是件尷尬的事情,可出乎這個女人意料,這些男人並沒有誰露出半點慚愧神色,這讓從小在美國長大的她很費解。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納蘭殊清終於開口,冷冷瞥了眼角落的司馬邶嫮,緩緩道:「丫頭,我只想問你,現在中國有幾個太子黨。」

司馬邶嫮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納蘭殊清興許不是這個***最有權勢的人,也肯定不是最有錢最狠辣的人,但他卻是最特殊的一個存在。

因為只有他敢公開叫板那個在浙江可以被譽為「通天」的男人。

瑯琊一愣,他倒是依稀知道中國北京有個由高幹子弟組成的太子黨,雖然隨著第二代第三代成員的低調和城府以及紅色血統的愈加稀薄,但北京太子黨始終是尋常人一輩子無法企及的神秘***,他知道即使強勢如蘇惜水,若放在北京,她身上的光環雖然不會黯然,卻也會隨之失色許多,因為在北京,誰都別說自己的官大。

「我只要禿老六的紅鼎會館,其它的場子我一概不染指,如何?」八爺施施然開口。

原本沉默的清雅包廂立即死寂一般,喝茶的停下茶杯,抽煙的放下煙斗,原本幾個閉目養神做高深狀的男人也都猛然睜開眼睛,盯著一臉淡然的八爺。

「禿老六是我兄弟,我的女人就是他的女人。」

一個似乎刻意與眾人拉開距離的男人像猴子一樣蹲在窗口黃楊木椅子上,跟禿老六一樣乾瘦,眼神同樣暴戾陰森,他環視一周,以理所當然的態度道:「他的場子,自然就是我的場子。誰想要,就從我這裡搶。還有,那個司馬家的娘們,我也把話撂在這裡,你敢動禿老六,我就敢動你那些個小白臉。」

「馬四指,那我們不妨走著瞧。」

司馬邶嫮擱下狠話,大步走出包廂,她一走,包廂中便清一色是男人,原本詭異的氛圍終於正常一點,女人混黑道終究有點讓人不適應。瑯琊終於看到這個女人的側臉,不嫵媚不清秀,挺一般,但眉宇間卻英氣逼人,很顯然這是一個很大女子主義的驕傲女人。

「剛收到消息,那個人剛剛從東北回到杭州,是不是為了禿老六的事情?」年紀最大的男人兩指夾著昂貴的紫煙斗,眼睛瞇起,憂心忡忡。

「他看得上禿老六這條死狗?」外號是笑面虎的中年男人繼續喝著龍井茶,他是這群人中將黑道業務漂白工作做得最好的人,北大金融系高材生既然敢混黑,自然不是書獃子。

「他插手的話,這事情就不好辦了,司馬邶嫮我們先不管,先說說看這紅鼎會館的事情,把這個談妥,其它的就迎刃而解。」拿著煙斗的老人瞥了眼一臉看不穿真正心思笑容的八爺,道:「既然老八先提出來,那我們大家也說說看自己的想法。」

「等一下,那小子是誰,他什麼玩意能坐在這裡?」那個蹲在椅子上的馬四指神經質嚷道,他之所以被稱作四指,是由於兩隻手都被人剁掉一根指頭,從他發達以後只要有人敢惹他,就會被剁掉兩根小拇指。

這個因為司馬家族那個女人而心情不佳的四指一見到瑯琊,就覺得不爽,他討厭一切有資格做小白臉的男人。

這麼一說,除了不急不緩品茶的納蘭殊清,所有杭州城黑幫最具份量的男人都把視線或輕或重丟到瑯琊身上。

瑯琊冷冷瞥了眼那個舉止詭異的馬四指。

納蘭殊清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道:「我女婿,以後就是他跟你們談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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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抹清冷刀鋒

一石驚起千層浪。

納蘭殊清這句話無疑讓原本就暗流洶湧的杭州黑道增添幾分詭魅,作為當事人的瑯琊卻眼觀鼻鼻觀心地老僧入定一般不動聲色,只是雙手捧著那只青瓷花茶杯,面對馬四指那雙充滿鄙夷的陰沉眼眸,似乎根本無動於衷。

「納蘭老弟,當真?」那個極有話語權的老人保養極佳的手指摩挲著紫漆煙斗,望向納蘭殊清的眼神複雜中蘊含著幾分期待。

「當真。」納蘭殊清依然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

不僅是這位在杭州乃至浙江黑幫都拍得上號的老人,包括八爺和笑面虎在內的所有成員都打了個激靈,精神大振。看一個再傾國傾城的美女看了這麼多年也會視覺疲勞,更何況是天天對著納蘭殊清這張雖然有味道卻令他們渾身不自在的老臉孔。

「哦?納蘭殊清,該不會是林家那人回浙江準備要跟你攤牌,所以你要留一個空殼子跑路吧?」馬四指陰笑道,原本針對瑯琊的不快被納蘭殊清這麼一說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一種覬覦嶄新機遇的興奮。

一個人挪位置,自然會有許多人跟著挪位置,最先是他那個兄弟禿老六莫名其妙地挪了挪,現在接著便是納蘭殊清這只狐貍,馬四指瞥了眼頓時順眼許多的瑯琊,點了根煙,依舊保持那個古怪的姿勢皮笑肉不笑道:「小子,可別著了道被納蘭殊清這陰人擺了一道還不清楚,要知道這屋子裡可沒有幾個像我這麼講義氣的厚道人。」

納蘭殊清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看了眼瑯琊,見這位準女婿至少表面上並沒有被馬四指這番挑撥離間的說辭說動,強壓下心中怒意。

「納蘭狐貍,我跟你說實話,你敢跟林家那個人鬥,這種勇氣我是打心眼佩服的,不過我尋思著你是不是有點忒不自量力了,那個螳螂擋車子什麼來著的,唉,就像我,一個晚上能破處3個,就絕對不會叫4個來服侍我。」馬四指陰森森笑道。

「那個叫作螳臂當車。」笑面虎低著頭,嘴角弧度無比玩味。

「對對,就是這個成語。果然還是文化人有水平,一下子就說到要害,舒服。」馬四指哈哈大笑,蹲在椅子上囂張至極。

納蘭殊清冷笑不語,只當作是看跳樑小丑的表演。

他跟瑯琊這對翁婿還真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個性,深諳忍字訣的精髓。只是如果常人以為納蘭殊清僅僅是隱忍功夫過人,恐怕會被他們這個***笑掉大牙,他也許不是這裡成員中手段最慘絕人寰的,但絕對是最斬草除根的。

那個最年長的老人似乎不想讓好不容易坐下來談事情的雙方關係破裂,出聲打圓場道:「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亡俱亡,林家那個人這三年看上去沒有動靜,他的冰鑒會也不擴張反而收縮,但在座的誰敢說在浙江他不是橫著走?我斷言,他一旦出手,到時候我們誰都躲不掉,四指老弟,這個時候,可不能窩裡鬥啊。」

「窩裡鬥?」

馬四指神經質笑道,「怎麼可能,我可是一心想著要給納蘭狐貍做女婿,實在不成我做上門女婿也行。納蘭家那閨女可真水靈,我估摸著要是我和納蘭狐貍結成親家,那過去的恩怨不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嘛。」

瑯琊右手猛然握緊茶杯。

「我納蘭殊清的女婿起碼是得個人,你馬四指能算人嗎?說你是畜生,畜生都覺得丟臉啊。」納蘭殊清輕笑道,他悄悄朝瑯琊輕輕搖了搖頭,他跟這個馬四指之間的糾葛早已經滲入血液,兩人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只不過那是臺面下的事情,臺面上兩人頂多就是誰也不瞧誰。

那個一臉正氣極不像黑幫大佬的帥氣男子哈哈大笑,一點都不給馬四指面子,很顯然他跟納蘭殊清走得比較近,而笑面虎則跟馬四指比較有共同語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古而然。

「納蘭殊清,你要是被林家那個人整死了,放心,你老婆和孩子我都會幫你照顧的,哈哈,我馬四指一個晚上不敢說滿足八九個女人,對付兩個那還是無比堅挺的,納蘭殊清,你滿足不了的,我大度點幫你解決。」馬四指猥瑣笑道,蹲在名貴的黃楊木椅上,身材乾瘦如竹竿,一雙枯瘦如柴的手垂下,這樣一個人,確實很難讓人生出好感。

「你這頭畜生不死,我先死的話豈不是看不到你下場如何淒慘。」納蘭殊清翹著二郎腿,大拇指和食指轉動茶杯。

納蘭殊清怒極反笑。

老人在內的幾個旁觀者樂得看到這種火爆場面,兩虎相鬥只要不牽扯出一場亂戰,他們很樂意把這種暗戰交鋒當作談資話題。

一場聚會最終沒有談妥什麼議題,一對對看不順眼的傢伙在磕磕碰碰默默擦擦中離開包廂,拿煙斗的老人只能選擇散會,望著馬四指搖搖擺擺走出房間,他本來一直和顏悅色的蒼老臉龐露出一抹不符的冷酷,只是還有一份年老體衰的無奈,天知道他還能呆在這個***幾年,放眼看去,幾個人如他這般老態?

瑯琊跟著納蘭殊清走到車旁,這次納蘭殊清沒有托大地單身前來,而是帶著四個手下,這四個傢伙其中三個都是從南京軍區某部隊的尖刀偵察連退役,還有一個則是在浙江地下黑拳赫赫有名的打手,這幾個人要放倒二三十號人完全手到擒來。

臉色陰沉的納蘭殊清手機鈴聲響起,他一看號碼,走到僻靜處接起。

他聽到對方的開場白後,臉色微變,道:「不敢?你一個女人都敢做,我一個爺們不敢做,以後怎麼帶著幾百號人混。」

接下來納蘭殊清只是點頭,不再說話,最後回到瑯琊身邊。

安靜等待的瑯琊看到遠處一輛紅色的法拉利敞篷停在轉彎處,車中坐著的便是早早離場的司馬邶嫮,她身邊還坐著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只有一個模糊的側臉。

「瑯琊,被狗咬了我們能咬回去嗎?」納蘭殊清坐在後座,把玩著手中的翡翠鼻煙壺,聲音沙啞。

「不能。」

瑯琊嘴角勾起一抹反常的弧度,道:「不過我習慣用磚頭拍死這條狗。」

「好,很好,非常好。」

納蘭殊清一連說了三個好,並沒有讓司機啟動車子,而是含有深意道:「這個馬四指按照習慣每次來俱樂部都要玩兩三個處女,他帶來的人不少,六個,身手比不上我身邊這四個,但其中兩個有槍,槍倒一般,就是前不久剛剛啟用的警用轉輪手槍。」

「如果你能夠承受後果。」瑯琊緩緩道。

「我跟他早就是你死我亡的事情,誰都是做夢都想幹掉對方,沒有什麼承受不了的結果。」納蘭殊清瞇起眼睛道。

「那就很簡單了。」瑯琊轉頭望向窗外,一抹森然。

「哦?如何個簡單法?」納蘭殊清握住鼻煙壺,深深吸了一口。

「殺。」

瑯琊給了一個最簡單的答覆。

納蘭殊清眼皮不由自主地一挑,穩定心神,道:「誰來殺?」

「我。」

瑯琊理所當然道,漆黑的眸子裡流露出嗜血的味道。

那一刻,納蘭殊清竟有種本能的輕微恐懼。

他不是沒有殺過人,可要他殺僅僅見過一面的人,下手絕對沒有像瑯琊這般決絕。

「好,我幫你清理他的六個小弟,其實剛才電話是司馬邶嫮打來的,她問我要不要幹掉馬四指,我的答案當然不複雜。俱樂部有她的內應,加上我這四個人,以及她方面的人手,處理六個人並不算太難。你進去後,她會主動聯絡你,你只需要按照她說的去做。」納蘭殊清側臉看著瑯琊神情複雜道。

瑯琊洒然下車,逕直走進俱樂部。

納蘭殊清閉上眼睛,握著鼻煙壺的那隻手關節泛白。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讓他覺得緊張。

他這一生中唯有面對林家那個人,才會如此。

瑯琊下車的時候,穿著一雙高筒馬靴的司馬邶嫮已經來到俱樂部門口,在那個風姿曼妙的旗袍熟女帶領下重新進入俱樂部,回頭深深看了眼一臉默然的瑯琊。

瑯琊被安排在一個幽深死寂的包廂中喝了一杯水。

然後司馬邶嫮推開門,朝瑯琊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一腳踏在茶几上,一手雙指夾著匕首的她俯視瑯琊道:「納蘭殊清這麼信任你?而你真的敢殺人?要不,你乖乖做我的小白臉吧,人我幫你殺。」

「你還不配做我的玩物。」瑯琊起身冷笑道。

嗖。

那柄匕首插入茶几中,司馬邶嫮臉色冰霜,煞氣騰騰,她一把將匕首甩入茶几,腕力驚人。

瑯琊像是沒有看到司馬邶嫮的殺意,拔出那柄匕首,走出包廂,看到那個旗袍美婦站在一個房間門口,笑意盎然,依舊充滿玩味,她腳下躺著幾個已經被納蘭殊清和司馬邶嫮解決掉的保鏢,在黑暗中,這個旗袍女人笑得格外媚惑妖異。

推開房門。

一張碩大的紅綢緞床,身材乾枯的馬四指正在一個身材玲瓏的少女身上馳騁,嘴中怪笑連連,神情猙獰。

瑯琊看到那個少女眼中沒有恨意沒有恐懼,竟然只有淡淡的麻木和一絲跟司馬邶嫮極為神似的殺機。

瑯琊卻不廢話,手持那把刀鋒清亮的匕首走到床邊,感覺氣氛不對的馬四指猛然轉頭,瞠目結舌。

清冷刀鋒很乾淨利落地掠起。

一道華麗璀璨的弧線劃過馬四指的腦袋。

彭。

鮮血濺滿那昂貴的大紅綢緞,跟少女的處女落紅一般觸目驚心。

瑯琊用手指輕輕抹去匕首上的血跡,瞥了眼那顆離開身體的頭顱,冷冷道:「記得下輩子不要打我女人的主意。」

那個少女一臉冷漠望著瑯琊,眼中除了麻木還有一絲對瑯琊狠辣的驚訝,世界上有幾個人殺人能如此鎮定自若?

瑯琊拿起一塊白毛巾轉身就走,擦拭了下手,優雅地丟下毛巾,門口的司馬邶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瑯琊將匕首拋給她,與她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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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男兒當殺人

司馬邶嫮本能地接過那柄不沾一滴血的匕首,她其實並沒有見識到瑯琊的屠殺過程,但她詫異瑯琊的速度和效率,兩三分鐘的事情,她就看到一具沒有頭顱的骯臟屍體,以及一被子的猩紅而溫熱的血跡,這樣的視覺衝擊力對玩慣冷熱兵器的她來說也不算小。

瑯琊經過門外那名美婦的身邊,全身肌肉終於逐漸鬆懈下來,他很慶幸自己的身體還有這種本能,雖然對身體負擔不小,但這是他應付險境時活下去的唯一資本,以命搏命,最重要的就是刀鋒不入骨不止!

那個美婦似乎永遠春意盎然的秋眸盯著瑯琊,直到他的修長背影消失於走廊拐角處,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瞥了眼腳下那幾具被一擊斃命的屍體,不禁感慨納蘭殊清和司馬邶嫮這對男女他們手下的手段狠辣。

「這種男人才夠味,我從美國回來到大陸這兩年,見到的年輕男人都太娘們。」司馬邶嫮斜靠著房門,把玩著那把剛剛殺過人的兇器,眼神玩味地瞟了瞟美婦。

「這個男人,我是斷然不會去勾引的,司馬小姐你就別指望我能對他玩美人計了。」被一襲旗袍勾勒得誘惑十足的美婦笑容嫵媚而收斂,神情略有遺憾。

「為什麼?」司馬邶嫮抽出一根煙,點燃,那張並不漂亮的臉蛋便模糊在煙霧中,朦朧而堅毅。

「這種男人太危險,我這個年紀的女人,早過了明知會徹底淪陷卻飛蛾撲火的歲月,愛?這個字眼,我陌生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所以司馬小姐你就不要為難我嘍,這個男人,我寧可敬而遠之。」美婦輕笑道,笑意帶著談不上辛酸的感慨,一個女人混跡風塵太多,總難再純潔如蓮花。

司馬邶嫮聳聳肩,手指輕輕抹過那把匕首,緊抿起嘴角,眼神犀利,神情格外執著。

房間中那個像羔羊一般被獻給馬四指的少女一臉沒有表情地收拾房間,馬四指的屍體,被單的血跡,對她來說似乎都並不夠份量刺激眼球。

司馬邶嫮轉頭看到她嫻熟地毀屍滅跡,像個老手一般清理作案現場,不禁輕輕皺眉,朝她道:「雖然人不是你殺的,但報酬不會少你一分錢,我會對你的這次行動給予滿分的回饋評價。」

少女置若罔聞。

司馬邶嫮撇了撇嘴,喃喃道:「不知道誰教出來的怪物。」

那名蹲在地上處理痕跡的少女好看的黛眉輕輕一揚,濃郁殺機一閃而逝,歸於死潭一般的平靜。

瑯琊這次殺人並沒有太多講究華麗的技巧,以他的孱弱身子如果跟馬四指肉搏興許撐死就是玉石俱焚的地步,只是瑯琊夠狠,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一照面就是一刀,不花哨,卻足夠高效率,而可憐的馬四指又處於凌辱那個神秘少女的性愛高潮,這個時候的男人除了職業殺手,多半會放鬆警惕,所以他只能淪為一步一步爬上權力巔峰的瑯琊腳下一具白骨,以後,他這樣的屍骨會注定越來越多,身份也必然是越來越驚世駭俗。

瑯琊回到車中,納蘭殊清心一緊,鬆開鼻煙壺,露出一抹笑意,嗓音中有著如釋重負,道:「這麼快。」

「我想殺人不是做愛,不需要講究持久。」瑯琊略微病態的白皙清冷臉龐露出一絲笑容,坐在車中,他其實也很奇怪自己為何對殺人一點都不感覺彆扭,相反有種水到渠成的自然感。fiB`cMYpKWLpaHo的

「這話我贊同。」

納蘭殊清徹底鬆了口氣道,說實話當瑯琊下車的那一刻他也有後悔,他怕這個跟年輕時候的他如出一轍的年輕人會夭折給命運,畢竟生活無常,納蘭殊清不希望他的女兒恨他一輩子,不過現在既然這個青年安然無恙地走出來,那一切都不需再多想,人生只能往前看,他覺得自己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離回憶還早了點。

一路沉默。

納蘭殊清都沒有打擾輕輕閉目的瑯琊,直到在市區武林路附近瑯琊下車,他都沒有開口。

那隻翡翠鼻煙壺被他撫摸得溫熱,許久,納蘭殊清自言自語道:「這樣也好,真到了跟那個人死戰的時候,我拚死也要護著你。瑯琊,以後紅豆就交給你了,我不管你對我如何,對她外公家族如何,只要你對紅豆好,我都無所謂。」

納蘭殊清不管再如何精於算計,如何奸詐城府,終究是個父親。

~~~~~~~~

西子湖畔青籐茶館中的一間雅室,寬敞而素潔,一個青衫妙齡女子半蹲在角落做陶,一個典雅女人彈奏古箏,一曲《寒鴉戲水,古樸氣息撲面而來。

熱鬧的青籐茶館對外宣稱已滿,但這間雅室兩邊的房間卻其實都空缺出來。

所以此刻這間雅室顯得格外幽雅安靜。

除了那兩個做陶和彈古箏的青籐茶館中最拔尖的女子,雅室中還坐著一位年輕女人,一頭青絲用紅繩帶隨意繫起,華貴氣息令人不敢仰視,她便是那晚坐在賓利轎車中觀察瑯琊的女人。

她身後站在一個身材略微傴僂的老人,管家模樣畢恭畢敬站在雍容女子身後,年逾古稀,看上去一隻腳都已經踏入棺材的老人可卻偏偏紋絲不動站立了將近兩個鐘頭。

來青籐茶館一般人自然是喝茶,但這個女人卻喝酒,她面前溫著一壺酒,沉香撲鼻的花彫,這種存放不知道多少年的酒在市面即使肯一擲千金也都購求不到。

酒入香腮兩抹紅。

此刻的女人顛倒眾生。

會喝酒的女人和會喝茶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男兒當殺人!痛快,當浮一大白!」

她搖晃著手中盛滿酒的古樸酒杯,望著窗外,雖然兩頰微紅暈,但眼神依然清澈直透人心,仰首,一口將杯中酒飲盡,笑了笑,「就是可惜這杯小了點。」

「酒杯不小。」

老人滿眼寬慰和恭敬笑意,輕聲道:「是小姐您的心胸太大,一個小小的浙江對您來說自然太小,中國似乎也小了點。」

風華絕代的女人笑了笑,繼續倒了一杯酒,道:「殺一人是為雄,殺得千萬人,方為雄中雄。我等你,殺盡千萬雄。」

老人繼續瞇起眼睛,繼續呈現出一副昏睡姿態。

雖然年近八十,但他知道一點,有他保護小姐,別說在浙江,就是放眼中國也沒有幾個人敢在小姐面前撒野。

「殺人鬧市不掩名,錦帶吳鉤載酒行。醒時枕劍醉妄言,誰家公子動洛京!」

女人飲酒沒有絲毫小女人模樣,纖手按著節拍敲擊著茶几,姿態肆意豪放,道:「也只有我吳暖月的男人,才能如此快意恩仇。」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26 10:58
第十四章 兩個世界的距離

當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後往往未必能夠見到村子,所以你睜大眼睛卻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到的時候,不要以為是自己瞎了,或許,前方真的是一無所有。

瑯琊在武林路繁華街道緩緩而行,他不知道自己每一次踏出的下一步是有驚無險還是陷入必死之地,今天的明天會如何,他開始每天都拭目以待,低下頭望著那雙剛剛收割一條鮮活生命的手,他開始喜歡上這種需要以命搏命的刺激感,平庸的生活就需要一隻隻牛虻來蟄刺。

納蘭紅豆打電話詢問他在什麼地方,一聽說瑯琊在武林路蘋果專賣店門口,立即驅車趕來,她的私人畫展前期籌備工作大致完畢,終於能夠擺脫美院領導們如唐僧般嘮叨的苦口婆心,帶著瑯琊將車停在雷迪森酒店門口,在納蘭紅豆的推薦下兩人來到一茶一座吃點心。

「想不想看我們杭州比較有古典意境的文藝表演?」納蘭紅豆吃著水晶餃子微笑道。

「你是想說虞美人那裡的江南女子十八坊吧。」瑯琊笑道,在江湖酒吧廝混半年,豈會沒有聽說過虞美人和這江南女子十八坊,前者是一家瑯琊心目中最符合中國式大酒店的杭州超五星級酒店,而後者則是定點定時在酒店表演的一隻女子樂隊。

「那有沒有想法?青欣和思媛她們曾經都想報名參加這支樂隊,不過最終還是在決賽的時候遺憾落敗,青欣的古箏九級和思媛的鋼琴九級竟然都沒有入選,可見競爭有多激烈,今晚聽說虞美人有額外節目,青欣她們提議去那裡吃晚飯,那裡的魚翅撈飯真的很不錯,瑯琊你不是喜歡家常菜嘛,虞美人最出名的並不是它的滿漢全席,而是它對各地小吃小菜的集萃,你去了肯定合胃口。」納蘭紅豆一個勁慫恿瑯琊。

「如果晚上在虞美人大酒店睡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瑯琊消滅完一碗牛肉麵笑道。

「好啊。」納蘭紅豆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大不了開兩套房間唄。

「一套單間,而且還不能是雙人床。」瑯琊怎麼會不知道納蘭紅豆的心思,立即把話說死,臉色微紅的她扭扭捏捏啃著水晶蝦餃,細嚼慢咽,就是不肯說話,納蘭紅豆再大膽,還沒有皮厚到主動開房間跟瑯琊睡一張床。

最終納蘭紅豆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瑯琊沒有傻到要去刨根問底,只是一臉令納蘭紅豆恨得牙癢癢的壞笑,兩人在繁華的武林路逛了一遍,這一帶街道兩邊都是店面不大卻比較個性的服飾店,價格因為處於黃金地段地租不便宜的緣故被抬升不少,但如果耐心淘,總能挑到幾樣順心的衣服。

所幸納蘭紅豆並不是那種折磨男友腳力的女人,她逛街看東西很有閃電戰的味道,第一眼望去,如果不能讓她心動,便不再看第二眼,可如果某樣東西瞧順了眼,便毫不猶豫買下,似乎這脾氣也符合她的愛情觀。

從這一頭左手邊逛到武林路另一頭,再從另一邊逛回來,瑯琊陪著納蘭紅豆走馬觀花般進出各種小店,因為這條路不算長,加上納蘭紅豆並不磨蹭,瑯琊走得並不艱難和枯燥難耐,納蘭紅豆要去杭州大廈香奈兒專櫃幫丫丫取兩瓶訂購的香水,穿過地下天橋的時候,見到兩位步履蹣跚互相攙扶的老人老婦端著一個盤子向過往行人乞討,那個盤子中零星散落著幾枚硬幣。

這對老人來到瑯琊和納蘭紅豆面前,眼神中其實期望並不多,因為他們覺得似乎愈是穿得華麗鮮亮,這樣的人愈是不正眼瞧他們,倒是幾個穿著普通的男女才好心掏出點零錢。

納蘭紅豆從她的皮夾中掏出一疊錢放在老人手裡那個盤子中,起碼有七八百的樣子,她不顧周圍人流的詫異驚愕視線,兩位老人身旁還有個約莫六七歲的貧苦小女孩,她眼巴巴望著納蘭紅豆手中大小袋子,納蘭紅豆眼神悄悄柔和,將袋子一股腦堆在那孩子的身邊,然後拉著瑯琊目不斜視地前行。

走出地下天橋,瑯琊沒有對納蘭紅豆這種舉止有任何評價。

納蘭紅豆挽緊瑯琊,柔聲道:「其實往常,我一般只是給幾十塊零錢,但今天看到這對老人,我突然想要是有一天我們老了,也窮了,你會不會拉著我的手為我乞討。」

「真有那一天,我會的。」瑯琊輕輕一笑道。

「我確實知道現在社會上有很多人以乞討為職業,許多人甚至專門批量僱傭人來乞討,每天開車將這些人安排在一個個地點,準時接送。更令人髮指的是有些父母為了更好博取同情心故意把子女的腿腳打斷。」

納蘭紅豆那張華美臉龐露出一抹讓瑯琊感到陌生卻好感的神情,道:「可我每次施捨,從不是居高臨下的憐憫誰,我其實都是在施捨自己。」

瑯琊點點頭,摟緊這個內心溫暖的女人,他的女人。

~~~~~~~~~~~~

在瑯琊步入虞美人大酒店的那一刻,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家名動江南的大酒店為何能夠創建伊始就擠掉凱越和香格里拉這樣的老牌大酒店,一副巨大的《清明上河圖懸掛於大廳牆壁中央,據說這是某人一筆一劃臨摹出來,一舉折服前來觀摩的全部書畫泰斗,大廳中載有紫竹,稀疏繁密得當,小處中別有洞天,而這裡也沒有所謂總統套房,只有「菩薩蠻」「蝶戀花」「清平樂」之類以詞牌名命名的雅致套間,每種套間風格迥異,像納蘭紅豆偷偷訂下的就是裝修極有佛道色彩的「菩薩蠻」。

納蘭紅豆出門卻接齊青欣這批死黨,而瑯琊只是在大廳中駐足,仰視那幅宏偉巨作《清明上河圖,他很好奇怎樣的男人怎樣的胸襟才能將那幅畫中歷朝歷代的題跋臨摹得入神入骨。

虞美人大酒店外停下一輛錚亮的BMW7系,走下一位充滿鋒銳氣質的年輕男人,一副無框眼鏡,西裝革履,器宇軒昂,張揚卻不跋扈,比一般的成功人士多了一份自負下的內斂,他身後跟著一名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秘書,冷艷高傲,幫年輕男人拿著文件夾,一米七五的身高加上那雙細腳高跟鞋,尋常男人除了仰視還是仰視,有這樣的秘書,那個身高也就一米七多一點的男人的非凡實力可見一斑。

男人並不是只有身高才能讓女人仰視。

接到緊急通知的虞美人大酒店副總經理迅速來到酒店大堂,一見到那年輕男人,眼中露出敬畏神色,快速幾步上前道:「余總,快到酒店門口再給我電話,你可是殺得我措手不及啊。對了余總,你已經考察完香港半島酒店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杭州。」

年輕男人微微一笑,也不解釋,那經理也不敢多話,收斂笑意,一臉嚴肅地帶著這位頂頭上司進入酒店。

這位在小心猜測是不是集團總部出現棘手問題的時候,不小心瞥了眼大堂,看到瑯琊的背影,頓時一種奇怪的感覺籠罩心頭,卻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後悄悄搖了搖頭,不再去尋思。

「紅豆,青欣,你們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嗎?!」齊青欣這批人正好也是剛剛停下車進入酒店,吳思媛一臉興奮地望著那位年輕男人清瘦背影,絲毫不顧及她男朋友略微不自然的表情。

「他叫餘溫斌,跟我爸一樣是去年風雲浙商十大人物之一。」納蘭紅豆瞄了一眼隨口道,內心也有點震驚這個男人的年輕,她也偶然聽納蘭殊清提起過這個橫空出世的商界驕子,三年,僅僅三年時間,他就創造了南方酒店業的神話。

「你們不知道吧,這個餘溫斌也是我們浙大的校友,不過跟蘇學姐一樣,他選擇中途退學,好像現在也才26歲。」吳思媛洋洋得意道,顯然很為自己身為浙大學生而自豪。

這次來虞美人大酒店的除了丫丫她們,還有鄭信長這個被強行拉入***的浙大當紅人物,依舊一臉冷酷的他盯著餘溫斌背影,很難得對一個人做出正面評價,「這個人很有商業頭腦,後臺似乎也比較誇張,他曾經去過南京和蘇州等地,那幾個地方政府都特別關照。」

「這種男人,離我們太遙遠,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齊青欣笑道,下意識望了眼大堂中的瑯琊,她突然覺得,是不是這個瑯琊跟她們的距離就像她們跟餘溫斌這種男人的距離?她看了看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鄭信長身上的丫丫,悄悄嘆了口氣。

納蘭紅豆不以為然地走向瑯琊,但腳步突然停下。

這群年輕人見到令他們不敢置信的一幕。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26 10:58
第十五章 不肯長大的紫眸孩子

包括納蘭紅豆在內所有人看到蘇家女人走出大堂邊上的清雅茶室,見到瑯琊後便徑直跟他打招呼,兩人相談甚歡,似乎並不陌生。

從一個***爬入另一個***,需要付出的除了絞盡腦汁的攀附、八面玲瓏的察言觀色,往往還需要付出金錢和尊嚴,以官場作為例子,一個政客從鄉縣層爬入市級再從市級爬進省部委***,最終從省部級爬入權力巔峰中央政治局,每一步的艱辛和汗水外人根本無從得知,更令人鬱悶的是即使你付出所有,若沒有足夠的運氣,依然進不了***。

所以中國的***等級森嚴,***與***之間涇渭分明。

蘇惜水和瑯琊?

在所有人看來瑯琊跟蘇家女人兩人所處的***完全是兩個極端,兩個似乎永遠沒有交集可能的遙遠***。

齊青欣目瞪口呆便是因為她不敢相信瑯琊能跟那個蘇家女人熟悉,她皺起眉頭,這個傢伙還真是從來不肯走尋常路,從認識他到現在根本就沒有正常過消停過,言談舉止都透著股越來越讓人不安的詭魅,她下意識第一時間去看納蘭紅豆的表情,看好友神色並沒有異樣,這才鬆口氣。

吳思媛和她的男朋友瞠目結舌是感覺到瑯琊用另外一種方式打了自己一耳光,這個一窮二白的打工仔憑什麼跟蘇家女人如此親暱?吳思媛這位冷美人雖未曾因為瑯琊的身份而對死黨的戀愛說三道四,但此刻見到這種巨大落差還是感到很無法接受,她那個貌似儒雅其實小肚雞腸的男友則更是像吞吃了蒼蠅一般苦大仇深模樣。

丫丫則很乾脆地一聲冷哼,怒極道:「這個混蛋,一隻癩蛤蟆僥倖吃到了紅豆,現在還要人心不足蛇吞象地勾引別人!也不照照鏡子,那個蘇惜水當真看得上他?!」

鄭信長城府最深,一副深思神情。

不等納蘭紅豆表示什麼,丫丫已經立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衝到瑯琊面前,十足母老虎姿態不客氣道:「瑯琊,你什麼意思?」

蘇惜水輕輕皺起如畫黛眉,卻沒有開口,她習慣陪在這個男人身邊的時候將主動權讓給他。一個聰明的女人不管自己面對這個社會如何強勢,都懂得如何在公眾場合把焦點讓給自己的男人。

瑯琊根本不跟丫丫這暴走狀態中的女人計較,納蘭紅豆走到他身邊,不動怒不生氣,只是很禮節性地主動伸出手跟蘇惜水握了一下,吳思媛和齊青欣等人則小心翼翼站在後面,仔細打量著明明容顏婉約但氣勢凌人的蘇家女人。

「我叫納蘭紅豆,我聽思媛說起過你,上次在紅鼎會館也見過你一次。」納蘭紅豆落落大方道,站在瑯琊身邊,輕輕挽著瑯琊的手臂。

「很高興認識你。」

蘇惜水表現更是無懈可擊,朝納蘭紅豆微笑著點頭,完全不讓齊青欣察覺出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她深深望了眼納蘭紅豆,女人看女人,能看出太多男人看女人所看不出的東西,蘇惜水笑意逐漸溫婉起來,似乎對納蘭紅豆並不失望。

一個女人離婚後如果見到她的前夫找了個比她醜比她沒氣質的女人,多半會氣得不行。

蘇惜水此刻的心態大致如此。

「你是思媛吧,外國語學院的高材生。」蘇惜水看也不看在瑯琊面前從來都是蠻不講理的丫丫,只是淡然瞧向吳思媛,笑容中帶著點官場上位者用欣賞眼神看下位者的意思,既不給人盛氣凌人的感覺,卻帶有一點必要的距離感。

吳思媛趕緊點頭,內心微微一喜。被自己崇拜的人記住名字,這讓她很難不開心,思媛而非吳思媛,這更是關鍵。

丫丫終於不敢再放肆,立即安靜如淑女,她終究不是胸大無腦的女人,最初為死黨打抱不平的衝動現在一冷卻下來,就立即想到蘇家女人的恐怖,一個市常委的母親和一個省常委的父親教出來的女人,意味著擁有什麼樣的資本?

所以丫丫很識趣地選擇沉默。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瑯琊不禁暗暗感慨,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吧。

「說起來,瑯琊也是你的學長呢。」蘇惜水望了眼瑯琊輕笑道。

吳思媛和鄭信長尤為不解,難道瑯琊這廝也畢業於浙大?!

丫丫更是嘴巴張得足足能夠塞下一個雞蛋,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著瑯琊,敢情這傢伙還是鍍過金的癩蛤蟆?

這麼一思量,丫丫覺得瑯琊能夠癩蛤蟆吃天鵝肉地把紅豆騙到手也並非絕對的不可理喻,只不過她又轉念一想,一個畢業後需要在酒吧做服務生的浙大畢業生,恐怕也是踩狗屎運才混進浙大的吧,又或者是高考的時候作弊?

「當初開學典禮上就是瑯琊做的新生代表發言,那段話我至今都能夠背出來,事實上我們那幾屆畢業生,有不少的女孩子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抱有好感,當然,我也是其中一個。」蘇惜水卸下威嚴的面具,像是個婉約如古典仕女的鄰家女人娓娓道來,聲音糯糯柔柔,再不是那個省委秘書處的紅人。

除了瑯琊和納蘭紅豆,所有人都當場僵化,丫丫更是一臉,這是啥世道啊?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蘇家女人竟然說她曾經對這只癩蛤蟆有好感?!

鄭信長英俊冷傲的臉龐不禁微微抽搐,他當然清楚在開學典禮上做新生代表發言意味著什麼,他就是他們那一屆的新生代表!

蘇惜水成功吊起眾人胃口,卻偏偏不再細說,跟瑯琊和納蘭紅豆揮手告別。

如此一來,齊青欣和吳思媛再看瑯琊的眼神再不一樣,雖然她們覺得蘇家女人跟他有曖昧關係絕無可能,但一個曾經叱詫浙大的驕子即使今天落魄點悲苦點,可以後未必就不能夠一鳴驚人,再說現在有紅豆她父親的平臺,成功是遲早的事情,。

瑯琊卻不去管眾女的心思變化,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一看號碼,是納蘭殊清,走到大堂角落,接起電話。

「有件事情需要你來處理,我現在有點事情在去上海的路上,所以才麻煩你出馬。」納蘭殊清開門見山道。

「說。」瑯琊毫不猶豫道。

「我跟你說的那個記者,人我沒動,現在關在市區一個地方,情報出了點問題,這個記者的女人跟蘇北一個家族有點關係,現在通過層層關係把事情捅到杭州市委,估摸著極有可能觸動省委,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那個記者很難纏,軟硬不吃,你去試試看,實在不行就處理得乾淨點。」納蘭殊清不帶感情道。

「好。」瑯琊點頭道,想必納蘭殊清之所以不動這個記者,無非是想通過他掌握的內幕來作為跟那家公司合作的最後一張底牌,很多時候人活著,往往是因為有利用價值,所以生活中被利用的時候也別一味惱怒,應該換個角度想自己原來還是有價值的。

從來不被人利用的只能是廢物。

當然,除了那種大智近妖的怪物。

現在瑯琊和納蘭殊清就在正大光明地互相利用,對他們來說這並不是什麼羞於啟齒的事情。

記下納蘭殊清給他的地址,瑯琊來到大堂朝納蘭紅豆歉意道:「你爸讓我幫他辦點事情,你的車子借我用一下。」

納蘭紅豆也不追問,很溫順地將車鑰匙交給他。

望著瑯琊遠去的背影,神情有點不自然的納蘭紅豆掏出手機撥了她父親的號碼,接通後冷聲道:「你要瑯琊替你賣命?」

「賣命?算不上。紅豆,你放一百顆心,爸爸不會傻到要以你的終身幸福為代價來抬高自己的事業,爸爸拚搏這麼多年,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和你媽。現在爸爸也沒有當初的雄心壯志了,只想你能找個好男人,親手把你托付給他,然後有機會幫你帶帶孩子。」納蘭殊清的嗓音顯得有些疲倦。

納蘭紅豆咬著嘴唇,輕輕掛掉電話。

瑯琊走出虞美人酒店,走向地下車場中納蘭紅豆的那輛奧迪跑車,卻看到詭異的一幕場景。

一個一頭及腰紫發的小女孩坐在奧迪TT的車頂邊沿,一隻腳丫在空中搖晃著,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一頭飄逸紫發肆意垂下,神秘如精靈。

瑯琊停下腳步,看著這個同樣望向他的小女孩,最令他心顫的不是她那張將來肯定能夠媲美姑姑的妖美容顏,而是那雙蘊含無數情感的紫色眸子,她就那麼深深望著瑯琊,似乎以這個姿態守望瑯琊數千年,但她明明只是個看上去還不到十歲的孩子,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孩子所能擁有的感情。

事實上就身體而言,今天的她跟三年前的她沒有絲毫不一樣。

瑯琊輕輕走向她。

走向這個似乎為了誰而選擇不長大的孩子。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26 10:59
第十六章 做有素質的流氓

若無緣,六道之間三千大千世界,百萬菩提眾生,為何與我笑顏獨展,惟獨與汝相見?若有緣,待到燈花百結之後,三尺之雪,一夜發白,至此無語,卻只有灰燼,沒有復燃?

第一眼見到這個渾身透著神秘氣息的小女孩,瑯琊便依稀想起這句似乎很熟悉的佛語,只是這個很有傷春悲秋嫌疑的念頭一閃而逝,就泛起一陣古怪的想法,這個如同精靈的小女孩現在就出落得如此顛倒眾生,若大些,那該是怎樣匪夷所思的場景?瑯琊在離奧迪還有五六米遠的地方再次停下腳步,一頭出乎想像漂亮紫發的女孩纖弱精緻的腳丫輕輕一點,縱身一躍,像是一隻紫色的蝴蝶飄向瑯琊。

瑯琊本能地張開手臂,將她抱在懷中,小女孩閉上那雙妖魅的眸子,如同一隻無家可歸的小流浪貓依偎在他的懷中,不說話,精緻小臉佈滿倦怠,竟然沉沉睡去。瑯琊自然而然流露出難得的溫暖神情,將她的紫色長髮理順,抱著這個橫空出世的孩子坐進奧迪。

平穩驅車來到納蘭殊清所說的郊區一棟別墅,門口站著幾個眼神警惕的壯漢,此刻瑯琊懷中酣睡的小女孩也睜開眼睛,一雙令人不敢正視的詭魅眸子盯著窗外那些壯碩結實的傢伙,瑯琊把手輕輕伸入她的髮絲中,頓時一股清涼沁入指尖,摸著她的小腦袋,瑯琊笑了笑,似乎跟這孩子還真陌生不起來。

抱著她走下車,瑯琊等著一個能夠說話的角色。

很快別墅院子中就走出一個胖子,將近有兩百斤肉的他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陽光笑容,他一出現,那幾個打手都下意識地退開幾步,似乎並不喜歡接觸這個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都皺在一堆的大胖子,這個讓人看到一眼後很難忘記的胖子來到車前,笑瞇著眼睛熱情道:「是瑯琊大少吧,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納蘭小姐會一見鐘情,我如果是個女的,肯定也會對瑯琊大少青眼相加。」

那幾個壯漢臉部肌肉微微抽搐,可迫於這胖子平日的淫威卻不敢絲毫表露出來,是個正常人就很難接受一個身上掛著兩百斤肥肉的胖子脈脈含情的深情凝視。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把視線更多停留在瑯琊懷中的小女孩,柔柔弱弱依偎在他懷中的她實在太耀眼,這樣的孩子根本就是注定要在未來禍國殃民的一瓢傾城禍水,雖然瑯琊暫時對這個女孩沒有啥邪惡念頭,可不代表其他牲口沒有點非同尋常的慾望。

瑯琊對胖子的刻意恭維是渾身雞皮疙瘩,不敢再就這個話題展開任何談論,這馬屁拍得未免也太沒水準,抱著小女孩率先走入別墅院子。

尾隨其後的胖子笑容依舊燦爛,卻再瞧不出半點恭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泛寒的冷笑,對他來說,瑯琊一個靠臉蛋吃軟飯上位的年輕人,想要他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瑯琊就是散發再多的王八之氣也絕無可能。

胖子每走一步,肥肉便顫顫巍巍極為壯觀,他尋思著是不是找機會給瑯琊下套子穿小鞋。

笑裡不藏刀,他就爬不到今天這個位置。

心中打著小算盤的胖子突然臉色一僵,因為小女孩的腦袋枕在瑯琊肩膀上,那一雙無比華美的紫色眸子正凝視著他,他竟然有點毛骨悚然,感覺就像是背著納蘭殊清做點中飽私囊的小勾當,然後被比他更狡猾的主子有意無意地側面敲打他。

只是對方僅僅是個長得有點妖艷的小女孩,可不是老奸巨滑的納蘭殊清,胖子對自己的表現有點惱羞成怒,看到那張清冷絕美的稚嫩臉龐,他腦海中猥瑣地想起一些十八禁畫面,嘴角也淫蕩起來。

接下來那群保鏢看到這些年做打手以來最驚世駭俗的一幕。

砰!

小女孩不知怎麼就從瑯琊身上飄落,一記平實無華的勾拳擊中胖子腹部,然後身材異常臃腫肥大的胖子就像個沙袋一樣被重創後硬生生離地斜飛出去,不等那幾個打手回神,那個紫眸紫發的詭異孩子便眨眼間出現在轟然墜地的胖子身旁,一腳猛然砸中胖子的腦袋。

可憐的胖子根本連呻吟的機會都沒有。

狠到極點,也快到極點。

別墅門口那群打手和別墅內幾個觀望的傢伙都流了一身冷汗,身體泛寒,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個胖子雖然看上去只是頭光長肉的肥豬,但其實是個能夠跟主子身邊那四個貼身保鏢任何一人打成平手的高手,而且以胖子的抗擊打能力,尋常人的打擊對他完全就是撓癢。

這意味著什麼?

這群平常拽得跟天王老子一樣的打手頓時老實本分起來,別說打那小女孩的主意,就是看瑯琊也多了幾分敬意和懼意。

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現實,拳頭硬才是王道。

「抬出去。」

瑯琊面無表情道,這是個不錯的開頭,想要接手納蘭殊清這個狂人的手中資源,如果沒有半點風波,那才是怪事。

小女孩面對他依然像是個單純無邪的正常孩子,撲到他懷中繼續閉上眼眸半酣起來,瑯琊對這種再怎麼思考都想不出所以然的問題懶得深究,看著胖子依依呀呀嗚咽著被抬出去,有點無奈道:「這裡還有誰能說話。」

沒有人敢站出來,一山不容二虎,看來這個胖子在這一畝三分地裡還是極有威嚴的,瑯琊只好隨便找個人讓他帶自己去關押記者的地方,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那記者並沒有一般影視中那樣被手腳捆綁關在地下室或者陰森森的小黑屋中,而是一間豪華客房中,推開門,除了兩名24貼身小時看守的打手,就是那個戴著一副破碎眼鏡的中年男人,四十來歲,可能是稜角太分明的緣故,使得斯文書卷氣中帶著點天性的倨傲。

瑯琊抱著小女孩坐下,揮手示意那群納蘭殊清的手下退出房間。

斯文男人斜眼瞟著瑯琊,也不說話,最後乾脆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閉目養神。

雖然不至於鼻青臉腫,可瑯琊也看得出納蘭殊清沒有少「招待」這個膽大包天的記者,不過下手比較聰明比較毒,盡往內傷方面靠,瑯琊納蘭不急不緩地把殊清給他的資料報出來,「趙觀潮,男,41歲,自由記者,妻子喬晨,南京市宣傳部新聞辦負責人,女兒趙知秋目前就讀於浙江傳媒學院。」

「咋的,想綁架我老婆女兒來要挾我?」

趙觀潮冷笑道,「不出意外,我女兒早已經被接回江蘇,你們要是想打我老婆的主意,我倒是沒有意見,就怕你們到得了蘇北,就再也出不了蘇北了。黔驢技窮了吧?我就等著這件事情鬧大,我看你們怎麼收場!」

「底氣很足嘛。」

瑯琊笑道,不管是不是趙觀潮大吹法螺,看來他老丈人在蘇北確實有點後臺,瑯琊輕輕摸著小女孩的柔順紫發,最後兩指把玩起一簇紫發,看著仍然不肯低頭的男人,「我不做捨近求遠的事情,有你在手上,就夠了。」

「哦?接下來要怎麼折磨我,活活打死?還是把我塞進麻袋丟錢塘江?」趙觀潮不屑道,「又或者迫於杭州甚至是浙江政府上頭的壓力來求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不妨把話跟你挑明,要麼玉石俱焚,我死,你們老闆和那家企業也一起跟著完蛋,要麼在原先基礎上再給我一千萬,否則免談。」

「這似乎有點獅子大開口。」

瑯琊大笑道,懷中被吵醒的小女孩睜開眼眸,凝視著他那張神情略微輕狂的臉龐,瑯琊手指鬆開那縷異常漂亮的紫發,斜眼瞥著趙觀潮,「你該不會是覺得你女人那個家族給杭州政府施壓,你就掌握了一張免死金牌吧?所以敢在這裡跟我漫天要價?這樣其實很天真,真的。」

「我不想跟你談,換個說話有份量的人來!」趙觀潮一臉自負的冷漠,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他在這種時候依然保持他的那份驕傲,尤其是覺得天平逐漸倒向他的時刻,他覺得自己絕對不能有絲毫妥協。撇過頭,趙觀潮不再正眼看瑯琊。

「那就是沒的談。」

瑯琊聳聳肩,一臉無所謂,起身放下紫眸中再度散發森寒殺意的小女孩,他隨手操起這把椅子,上前幾步就揮向背對他的趙觀潮。

卡嚓。

椅子結結實實砸中趙觀潮的身體側面,椅子應聲而裂,而趙觀潮的手臂估計比這張椅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聰明人知道別人給他敬酒的時候不管如何迂迴,最終都還得接下來。」

瑯琊一臉充滿邪魅意味的陰冷笑容,站在床邊,俯瞰躺在床上痛苦嚎叫的趙觀潮,走過去,一把扯起痛出一額頭冷汗的趙觀潮的頭髮,瑯琊冷聲道:「少跟我玩你那些自以為是的談判技巧,記住現在是我要怎麼玩你就怎麼玩你!」

擁有一張絕美臉龐的小女孩對這種血腥暴力場景,眼眸中絲毫不見畏懼,反而有嗜血的雀躍,純澈的興奮,就如同一般尋常小女孩見到精緻的芭比娃娃,一頭紫發的她有一種沒有城府的赤裸裸冷酷。這個時候外面那些人聽到聲音第一時間衝進來,看到瑯琊的手段,不禁有點忐忑起來,看來這個書生模樣的青年也是個狠種。

「既然你覺得那張老丈人底牌打出來就無敵了,那我就讓你清醒清醒。」

瑯琊將趙觀潮的頭摔向床鋪,掏出一根煙,啪,點燃,深吸一口,瞇起眼睛看著那群噤若寒蟬的打手道:「去搬臺像素高一點的攝像機,再叫幾個身材結實一點的爺們過來。」

所有人都雲裡霧裡,不知所措。

瑯琊吐出一個煙圈,緩緩道:「暴菊花懂不懂?今天教你們玩點不一樣的,大家都是斯文人,對著這位記者大人總是喊著打打殺殺太不文明,顯得我們做流氓的忒沒素質,所以等下叫幾個男人跟他來次肉體上坦誠相見的負距離接觸。我先說好,等下誰上,我就給誰一萬塊,一次一萬,要是誰能男人地來個十次八次,錢我照樣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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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