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仕途]重生之鋼鐵大亨(原名官場之風流人生) 作者:更俗 (已完成)

 
s883919 發表於 2012-10-27 04:59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章 少女的情懷(一)

   (明早八點的一章提前,下一章還是下午準五點左右)

    “剛才去給老褚拜年,才知道沈書記您在工作時昏過去。沈書記您這麼盡心的想辦法幫我解決問題,我卻害沈書記您病得這麼嚴重,我……”朱立推門走進來就懇切的賠禮道歉,“老褚要我不過來打擾沈書記您休息,但我越想越難受,越想越覺得對不住沈書記您,想著哪怕過來看一眼,叫沈書記你罵一聲,興許能稍稍心安一些……”

    “真沒有老褚說的那麼嚴重,朱經理,你看看我精神不是好好的?”沈淮說著話,要朱立不要過度在意他的病情,眼睛卻瞅著站在一旁不吭聲的朱儀,相隔一年多沒見,她的臉頰清瘦了許多,叫她有一種更顯成熟的美。

    沈淮也不明白,之前那個混蛋,怎麼忍心玩弄、傷害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可是,這時候又為什麼會有憐惜的情緒?

    沈淮一時間理不清自己的內心,但心裡很想知道朱儀這一年多來過得好不好,卻又無法開口。那種清晰浮現出來的憐惜,又叫他有些惘然無措,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朱儀那雙冷豔而深藏怨恨的美麗眼睛。

    孫亞琳一沒有想到沈淮竟然是病嚴重到昏迷之後給送進醫院急救的,二是敏銳的注意到,跟這個又黑又胖的中年男人進病房的女孩子看沈淮的眼神異樣的複雜,而又拿明顯帶敵意的眼神看自己——

    孫亞琳見這女孩子面容清麗明豔,穿著玫紅色的外套,肌膚白皙,有著優雅的氣質,竟然是各方面都不比陳丹差的大美女,看她的表情,心知她跟沈淮有故事,好奇心就給鉤了起來,連坐著的姿式也下意識的端直起來。

    沈淮不知道朱儀心裡藏著對他怎樣的恨,見她目光落到孫亞琳臉上時,眼神變得更冷,便主動幫走近過來的朱立介紹起來,“表姐你不是一直都對渚溪酒店的建造讚不絕口嗎?朱立朱經理就是渚溪酒店的建造商……”

    孫亞琳心想:我什麼時候對渚溪酒店的建造讚不絕口了?心裡想歸想,看眼前這個黑胖子掏名片遞過來,還配合的站起來接過名片,主動跟朱立握手,說道:“孫亞琳,我過來看我表弟,身上沒有名片,”又轉頭看向朱儀,“這位是……”

    “她是女兒朱儀,就是這死丫頭害沈書記病得這麼嚴重,”朱立把女兒拉到沈淮床前來,說道,“你快過來給沈書記道歉!”

    看著朱儀倔強的抿著嘴,牙齒咬著嘴唇的內側,她的臉逾發的白得透明,似怨似恨的眼睛倔強的看著沈淮,卻不肯吐一個字,沈淮心想她給她爸爸朱立強拉過來大概已經挨了不少罵,受了很多的委屈:她怎麼可能、怎麼甘心跟他道歉呢?

    “對了,朱經理你過來有沒有開車過來?”沈淮岔開話題問道。

    “跟老褚借了輛車趕過來。”朱立以前有車,但賣掉還債了。

    “我表姐正愁怎麼回賓館呢,你幫我送一下;你等會兒再過來,我還有事跟你談……”沈淮說道。

    孫亞琳瞪了沈淮一眼,她瑪莎拉蒂的車鑰匙就扔在沈淮病床邊的小櫃子上,沈淮想支開她跟朱立、跟這女孩說話的辦法也太笨拙了,但想到戳破沈淮就不能看到接下來的好戲,就只能勉強的站起來配合沈淮:“麻煩朱經理送我一下,”又跟那個漂亮不下陳丹的女孩說道,“你看吊滴差不多快到底,就去喊護士過來……”

    走過來拿外套裡,伏身湊到沈淮的耳邊,悄聲說道:“我等會兒再回來聽你講故事……”

    沈淮沒想到這個表姐會無聊到這種程度,不過要她配合先把朱立支走,方便他跟朱儀單獨說話,這時候不管什麼條件都只能先答應下來。

    ************

    朱立與孫亞琳走後,趕著護士進來查房,沈淮與朱儀就各自沉默了,等護士走後,沈淮才用帶著乾澀的嗓音說道:“以前的事,我對不起你。”

    也許是沈淮的一聲“對不起”,叫朱儀的心不再那麼僵硬,她冷冷的說道:

    “你沒有必要道歉,雖然拖了一年,但只要你能完成你的承諾,我也會繼續遵守承諾。做你的秘密情人也好,也不會干涉你有其他女人。但我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讓我爸爸知道我跟你之間的事情……”

    看著朱儀冷若冰霜的臉,沈淮只能苦澀一笑,問道:“為什麼?”

    “我爸知道這件事,不會接受你的幫助,那我的家可能就熬不過去了……”朱儀咬著嘴唇,艱難的說道,眼眸裡藏著屈辱而堅決的神情。

    想起之前沈淮跟朱儀的交往,沈淮實在也沒有辦法說什麼好。

    沒想到她的家庭真背負著這樣的艱難,沒想到她的父親真的就將給債務逼處走投無路,沒想到她的母親真的給債務逼得快神經崩潰,也沒想到她會把這份責任背到自己的身上來。

    之前的沈淮貪戀朱儀的美貌跟誘人的身體,而朱儀看沈淮在校園裡一擲千金,希望他有能力幫她家解決債務問題,猶豫再三之後接受了他的追求。

    對那時的朱儀來說,這段情感即使談不上特別的純粹,也畢竟是她所經歷的第一次戀愛。

    然而之前的沈淮回國繼續過著奢侈的生活,從孫家所得的生活費總共也只有三萬美金,供自己揮霍還不夠,哪裡會願意、哪裡有能力替朱儀家裡承擔債務?

    他甚至認為朱儀不過是一個貪他錢財的女孩子,直到朱儀有一天跟他說可能懷孕了,則果斷的當成麻煩甩掉。

    沈淮此時知道前因後果,知道所有事情的原委,故而能體會到朱儀當時能下決心割脈吃藥的絕望心情……

    沈淮也沒有想到,朱儀她這時把他的出現,誤以為是要繼續一年前的“感情交易”。他這時候也能明白朱儀為什麼要把學校裡發生的事情瞞著她的家人,她的家庭在那時已經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再有這麼一則壞消息,也許會把她的整個家庭都壓垮掉。

    沈淮多少能明白朱儀這種即使絕望也要自己承擔的無措心情。

    沈淮看向朱儀的左手腕,裹著小絲帕,遮住了一年前留下來的傷痕。出事後,他並沒有去看朱儀一下,只聽說她又吃安眠藥、又割脈什麼的,再接下來,他就不得不停職休假……

    沈淮抬頭看著刷得粉白的天花板,也不知道朱儀對現在的他知道多少,欠著身子要從病床邊的小櫃上拿煙點上。

    “你少抽點煙……”朱儀見沈淮要抽煙,下意識的說道,但話脫口而出就後悔了,轉臉看向別處。

    沈淮愣怔了一下,又啞然失笑,想起真正屬於他自己的初戀往事,心裡想,人的情感也許就是這麼難以琢磨:即使給狠狠的傷害,卻依舊無法忘懷,甚至還會有不現實的企盼以及一廂情願的替對方開脫。

    沈淮翻看之前“他”的記憶,朱儀曾經對“他”依順得很,唯一會阻止他的,就是不喜歡“他”抽煙。朱儀應該要恨他入骨的,只是看到他伸手拿煙,還是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可見朱儀即使對他恨之入骨,卻依舊有著不現實的幻想跟期待,也可以想見朱儀在進門之前的心情會複雜、糾結到什麼程度,才會叫這句話脫口而出……

    這倒應了一句話:曾經深戀過的男女,總有一顆盲目自虐的心。

    “我到梅溪鎮不是因為你,我也不知道你家住梅溪鎮,我之所以找到你父親,也不是完全因為你……”

    沈淮把煙盒放回去,說道,

    “鎮上欠你父親一百多萬的工程款,你父親陷入今天的困境也全是因為這個,所以鎮上要想辦法解決對你父親的欠款。還有,就整個梅溪鎮來說,你父親都要算一個相當了不起的人——在給你潑那一盆洗腳水之前,我的想法是這兩個。所以,不管你以後怎麼恨我都好,我替你父親解決眼下的麻煩,是我此時擔任梅溪鎮黨委書記應盡的職責,並不是完成跟你的交易……”

    也許是之前的脫口而出,也許是沈淮言語間對父親的人可跟贊同,叫朱儀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不再那麼的冰冷如霜。

    少女對自己的父親總有天然的敬慕。

    即使朱立的外形應該不能叫別人第一眼就覺得他有過人之處,也許朱儀作為女兒,也時常給人拿她父親的外貌取笑,沈淮對她父親的贊同,總是能緩和她的對立情緒。

    沈淮看到朱儀的臉色緩和下來,心知他的一番話還是有些作用的,心想:小女孩子總是好糊弄。

    “實際上,我跟你之間沒有什麼交易,之前是我對不起你,也是存有欺騙你的心思……”沈淮寧可朱儀繼續憎恨自己,也不希望她的心扭曲起來從此過一種畸形的人生,“等會兒你父親回來,我會說你已經道過歉了,儘管是我該向你道歉——我也會當我們從來都沒有相識過……”

    “你為什麼不再騙我,或者說這是你另外一套謊言?”

    朱儀幾乎要將嘴唇咬破,她不知道沈淮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或許每句話都是騙人的謊言。

    沈淮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還想再說什麼,就聽見過道裡有鞋跟擊地的聲音,護士都穿軟底鞋,這顯然不是護衛走過來。

    沈淮閉嘴躺下看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果然是孫亞琳又推門進來,說道:“我忘了拿手機了……”沈淮側頭看到孫亞琳的手機就擺在小櫃子上,他剛才心思都在朱儀身上、沒注意,不過他能肯定孫亞琳這是故意的,就是方便她隨時能殺他一個回馬槍。

    不過,他拿孫亞琳沒轍。
s883919 發表於 2012-10-27 05:11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少女情懷(二)

(今天破萬,到十二點照例會有一章的加更)

    沈淮見孫亞琳冷不丁的殺回馬槍,又拿她沒轍。

    見朱立也走進來,沈淮跟他說道:

    “朱經理,關於鎮上拖欠你的工程款怎麼歸還,我想到一個方案,你看能不能接受?”沈淮想著直接把話題岔開,叫孫亞琳難有機會硬來攪局。

    “沈書記,只要你安排的,怎麼都好。”

    朱立此時哪裡敢奢望太多,哪怕鎮上還他一百八十萬,沈淮從中拿走三五十萬作為回扣,他都會認下來。這個結果,也要比鎮上每年擠十萬八萬還他、連個利息錢都遠遠不夠好得多。

    “我考慮了一下,不能影響鎮上的財政運轉,一次把所有的拖欠款還你很難。一個方案裡,鎮上拖欠你的工程款,我打算年後分十二期還你,”沈淮說道,“要是你急需要這筆錢,還可以有個變通辦法,就先向銀行借款。你也知道,政府直接向銀行貸款的程式很複雜,需要縣裡審批。你可以把你對梅溪鎮的債權抵押給業信銀行,直接貸出相同數額的款項……我表姐就在東華業信銀行負責信貸工作,而且業信銀行也認可梅溪鎮的債權信用,所以具體的工作不用朱經理你擔心。”

    孫亞琳瞪了沈淮一眼,也不管朱立、朱儀在場,湊過來咬耳朵說道:“這個黑胖子的女兒就是省經濟學院的學生,是不是就是一年前你在省經院造的那個孽啊?還有啊,梅溪鎮的債權信用,什麼時候得到我們認可了?你知道,一定要評等級的話,國內鄉鎮政府的債權信用,我們一定會評最低等級的……”

    孫亞琳與沈淮私語,朱立拉著女兒知趣站遠一些。

    朱立雖然對業信銀行不是很熟悉,但見眼前沈淮這個漂亮的表姐,能負責市分行的信貸工作,就知道不是他一個給債務逼得走投無路的小包工頭能輕慢的簡單人物。

    沈淮心裡暗自感慨:這個表姐看上去性格潑辣,但做事的手段跟眼光還真是厲害,沒想她到跟朱立出去不一會兒的時間,就把關鍵處問明白了,還偏偏先留下藉口殺回馬槍。

    沈淮抱歉的跟朱立、朱儀笑了笑,不得不側過身子來,跟孫亞琳咬耳朵談條件:“你跟我合作,我保證三年內你能坐上東華業信分行行長的位子,而這只是我計畫的第一步。再一個,業信銀行要立足於國務,就算政府債權的信用再差,你們難道能夠拒絕政府債權的質押?”

    “沒有譚啟平的支持,你能做到哪一步?”孫亞琳不相信。

    “梅溪鋼鐵廠做到今天這樣,完全是靠譚啟平的支持嗎?”沈淮說道。

    孫亞琳跟沈淮拉開距離,撮著嘴不表態,但毫無不掩飾她對他的懷疑,猶豫了半天,才回頭問朱立:“梅溪鎮拖欠朱經理多少工程款?”

    “還有一百八十二萬。”

    朱立緊張了半天,他自然更願意接受第二個方案:就算銀行的利息要他來承擔,也要比民間借貸低一大截;再者,萬一梅溪鎮政府出現什麼問題,沒有還款的能力了,他大不了把對鎮上的債權扔給業信銀行,他還是可以從這筆令他家陷入絕境數年的債務糾纏裡徹底解脫出來。

    孫亞琳輕輕吐了一口氣,橫了沈淮一眼:老娘還以為多大的款額呢?

    沈淮無奈的說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孫亞琳見沈淮服軟,就很快點頭答應下來,說道:“業信銀行在東華的分行還在籌備中,朱經理這筆款子倒可以特事特辦。過了年初五,你把證明材料帶齊全,到渚溪酒店來找我……”孫亞琳之前說沒有帶名片在身上,這會兒又極坦然的從精緻手袋裡拿出一張印製精美的名片來,遞給朱立。

    朱立接過印製精美的名片,入手感覺異常的沉重,沒想到害他數年陷入困境的問題,竟在眼前這兩人的隻言片語之間就解決了。

    不管怎麼說,他心裡對沈淮依舊充滿了感激,雖然這件事對沈淮來說可能不那麼困難,但依舊是沈淮伸出援手,把他拉出泥淖;更何況沈淮跟他沒有什麼交情,就主動伸出援手。

    朱立喉嚨哽咽著,沈淮則繼續跟孫亞琳說道:“業信銀行在梅溪鎮的營業網點,年後也會找建築承包商重新裝潢吧,我想這件活交給朱經理、完全不用擔心朱經理偷工減料……”

    孫亞琳瞪了沈淮一眼,要他不要得寸進尺。

    沈淮則不理會孫亞琳的不滿,業信銀行業務要發展到梅溪鎮來,一些不是很關鍵、但有利潤的建造或裝飾工程交給地方建造商去做,也是國內基於利益交易的一種潛規則。

    沈淮即使不想從中撈取什麼好處,也會考慮盡一切可能扶持地方企業發展。

    “沒必要,沒必要……”朱立都覺得有些惶恐,對做工程來說,接銀行的工程是最叫人喜歡的,不管利潤高低,關鍵是付款有保障。要是銀行都拖欠建築承包商工程款的話,整個金融秩序就亂套了。

    “鎮上欠你很多,”沈淮很坦率的跟朱立說道,“但是,鎮上也不能額外的補償你什麼,甚至不能多補貼你一分錢的利息。梅溪鎮跟業信銀行有些業務上的合作,向業信銀行推薦你的建築隊,也算是私下的、不能公開的補償,也希望你不要把以前的事情太記在心裡;我們大家都要往前看……”

    九三年國內大多數建築跟裝潢公司還沒有特別明晰的專業分工,一般的建築安裝隊,砌牆蓋房的活也做、室內外裝飾工程也接。

    “一定的,一定的。”朱立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也完全沒注意到沈淮說過那句話,看了他女兒一眼。

    “年初五時,朱經理把你建築隊的資料也帶一份過來吧。反正最後用哪家還沒有定下來,只要朱經理能滿足我們的要求,還是有競爭機會的。”面對沈淮拿業務發展作利益交換的強勢態度,孫亞琳恨得牙癢癢的,也只能暫時先屈服。

    反正沈淮站在鎮政府及鋼廠的立場上,一定要把關係戶推薦來接業信的工程,孫亞琳跟張力升也有說辭;國內就是這個情況、這個潛規則。

    孫亞琳瞟了站在旁邊的朱儀一眼,心想沈淮為這女孩子還真能豁得出去,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孫亞琳當然也不甘心給沈淮得寸進尺,指著病床邊小櫃上的車鑰匙,拍著腦袋說道:“這不是我的車鑰匙嗎,原來我開車過來了?”

    完全不管這句話會給朱立帶去怎樣的聯想,也不管這句話會給沈淮帶去怎樣的麻煩,孫亞琳拿起小櫃子上的車鑰匙,揚了揚手就先走了。

    ************

    看著孫亞琳屁股一扭一扭的出去,沈淮恨不得拿起小桌上的茶杯砸過去:最毒婦人心,他剛才還跟朱儀商議著從此陌生路,一番打算都叫這娘們破壞了。

    朱立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他沒敢細打量沈淮,只是回頭看了沉默著的女兒兩眼,完全猜不到沈淮剛才把他支走是要跟女兒說什麼話?之前也完全沒有想到女兒跟沈淮早就認識?更想不明白女兒為什麼之前不說她認識沈淮,還鬧那麼大的彆扭?

    孫亞琳搞出來的爛攤子,沈淮也不知道要怎麼收拾,難道跟朱立坦白曾經把他女兒搞得要自殺的往事?朱立會不會沖上來揍他一頓、再拂袖而去?

    “沈書記以前是我們學校的教師,跟我們班一個女孩子談戀愛,後來又跟人家分手了。之前就看著像,我也才確立是他……”朱儀見她父親滿臉狐疑,知道回來後也會給追問詳情,就直接當著沈淮的面騙了一道謊言,免得以後給拆穿。

    沈淮心裡悲鳴,都說女人是天生的謊言家,他都沒想到朱儀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眨眼間的工夫編出謊話來:你當你爸是白癡啊?

    沈淮借咳嗽掩飾尷尬,跟朱立訕笑道:“我就是想跟朱儀打聽之前那個女朋友的情況,總之是一段難堪的往事;還真沒有想到朱經理的女兒,以前是我的學生呢……”

    朱立能說什麼?只是彼此尷尬的相望笑笑而已,沈淮欠著身子去拿小桌上的水杯,朱立忙過來幫他拿了遞過來。

    “沈書記還把她當女朋友嗎?”朱儀又問道。

    沈淮手一抖,水杯沒有接住,整個的潑床上、潑濕了一片。

    “瞧我笨手笨腳的……”看著被子上潑濕了一片,朱立只是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來。

    沈淮無奈的看向朱儀,有時候他實在不明白有些女孩子為什麼會有飛蛾撲火的盲目念頭?

    再留下來就是彼此尷尬,朱立喊來護士幫沈淮換過潑濕的被子,就告辭要走。沈淮喊住朱立,把他提來的那兜東西拿過來,主要是兩條中條煙,想必他之前到他宿舍去過,看到其中一條中條煙給拆過口,中間有些鼓,猜想朱立在裡面塞了現金,把這條煙遞給他,說道:“煙我收一條,這條你拿回去。以後就不要帶什麼東西來了……”

    朱立伸手要拿另外一條煙,沈淮則堅決的把塞錢的煙遞給他,送朱儀跟她爸離開……
s883919 發表於 2012-10-27 05:22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少女情懷(三)

    外面的風很大,吹得草折樹搖,朱立坐到車裡,看了看女兒,發動車,總是忍不住又把車鑰匙轉回來,問道:“你剛剛說你們班的那個女孩子,是說你自己吧?”

    朱儀沒想到她的謊言會這麼容易就給戳穿,有些慌張,又忍不住想哭,沉默盯著車窗外的夜色。

    朱立雖然長得又黑又胖,但不是傻子,從前些天女兒蹲在角落裡淚落滿面到今天知道沈淮曾經在省經濟學院當過女兒的老師,他要是能給女兒的謊言騙過去,他也不用在社會上混了。

    有時候堅持原則是一回事,但不意味著他看不透。

    “是不是以前給他欺負過?”朱立問道。

    “沒有……”朱儀心裡委屈彷彿決堤似的,都傾泄出來,搖了搖頭要否認,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那就算了吧,”朱立見朱儀崩潰的大哭,仿佛有無盡的委屈要傾泄出來,心痛的說,“你不用擔心我,就算沒有援手,你爸我也一定能走出困境去。”

    “不,”朱儀抽噎著,臉叫淚水糊成一片,她知道她的家庭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抹著淚水,堅強的說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跟我分手;我剛才想明白了一些,也許是我以前太任性,不夠可愛。他找爸爸,也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他也認為爸爸在梅溪鎮真的很了不起;他甚至都不知道我住在梅溪鎮……”

    “……”聽女兒這麼說,朱立更容易接受一些,只當沈淮跟女兒之間只是普通的男女情感糾葛。

    誰年輕時就沒有受過情傷?

    雖然朱立從情感更維護自己的女兒,但他是一個成年男人,當然知道戀愛中的彼此傷害,通常說來也分不清誰對誰錯,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安慰女兒說道:“沈淮在梅溪鎮倒是名聲很不錯,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朱立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面為生計,聽到沈淮的傳聞有好有壞,但他打心眼底就厭惡官員,對梅溪鎮的官員都不怎麼上心。

    前天夜裡沈淮夜訪,鬧出那麼大的一樁事來,朱立一方面極感激沈淮能如此有擔當的把拖欠工程款的事情攬過去,主動替他解決問題,但同時也留意起有關沈淮到梅溪鎮之後做的事情。

    也許是之前吃的虧太深,朱立對政府官員有著極深的戒心,朱立總以為沈淮主動把事情攬過去,有著其他目的。

    沈淮到梅溪鎮四個月,做的幾件事情有目共睹:

    梅溪鋼鐵廠的強勢振興,將魯小山與其妻弟這兩顆毒瘤連根拔除,一當上鎮黨委書記,就態度強硬的關停污染嚴重、民怨極深的織染廠,又給全鎮中小學教職工補發兩年來欠漲的工資,以及這處雪災的果斷處置,沈淮甚至帶病工作昏迷在工作崗位上……

    也許沈淮可能是一個在仕途上極有野心的官員,但朱立也不得不承認,不管從哪個方面,沈淮都要比之前的杜建好上百倍,能由他來擔任梅溪鎮的書記,確實是梅溪鎮五萬餘人的福氣跟幸運。

    即使讓陳丹承包接待站,但接待站的承包費從之前的八萬陡然提高到二十四萬,僅從這一點上來說,沈淮也能於心無虧——朱立也是一個務實的人,不會揪住一小點毛病而不放,甚至能體諒沈淮為什麼會讓陳丹接手接待站。

    在此之前承包接待站的是何月蓮,又一下子將承包費提高了三倍,當時大概也不會有其他人接手,沈淮除了讓“自己人”去幹這件事,不然就是讓整個改制流產掉。

    褚宜良對沈淮的評價也相當高,梅溪鎮那麼多大大小小的老闆裡,朱立還就相信褚宜良的眼光:要是褚宜良都看錯人的話,朱立心想自己再栽一回,也不冤。

    不過這是朱立在知道女兒跟沈淮有情感糾紛之前、對沈淮的看法,之前也大體相信沈淮把拖欠工程款的事情主動攬過去,不會有什麼特別的用心,只是這時他的想法又有些動搖起來。

    “爸爸,你也認為沈淮不是什麼壞人?”朱儀問道。

    她的情緒很亂,很迷茫,但情感受傷的人總是如此。

    即使一千次的確認對方是個薄情涼性的人,也會情不自禁的去替對方想:他這麼傷害我,或許有別的什麼原因?

    情感受傷最大的痛苦又莫過於執著一個問題不放:他為什麼要跟我分開?

    然而這時候她父親一個肯定的回答,莫過於是她所受的傷害以來最大的安慰;也可能是她繼續沉溺下去的毒藥。

    “嗯,”朱立認真理了理有關沈淮到梅溪鎮之後的傳聞,至少於大處是不虧的,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他也就沒有深想女兒曾在沈淮手裡吃過多大的虧,說道“不過你以後還是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朱儀問道。

    朱立想到沈淮跟經營渚溪酒店的那個女人之間的傳聞,即使同為男人,很體諒男人四處留情不能算是什麼缺點,但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遇到用情專一的男人。朱立說道:“我只是說沈淮做官人品不錯,不過看他叫你這麼傷害,就知道不會是一個好男人。好官不是意味著就是好人;而通常來說,好人做不了好官……”

    “為什麼?”朱儀迷茫,她還沒有走上社會,哪裡能理解她父親的這番話?

    朱立笑了笑,說道:“有些道理,你以後是會慢慢理解的。”

    ****************

    沈淮躺在病床上,孤零零的想著朱儀的事,手機又突然想了起來,拿起來見又是孫亞琳的電話,就沒好氣的接通電話:“你還好意思打電話給我?”

    “怎麼,生氣了,覺得我給你添麻煩了?”孫亞琳在電話那頭卻是得意洋洋,“要是這點麻煩都把你難倒了,你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談合作?”

    沈淮偏偏拿這個“表姐”沒轍,而且知道孫亞琳不會在意一個小女孩子是否受傷,故而也不想把心裡對朱儀的“憐惜”跟她說,說了也是惹她恥笑,只能拿出遊戲的語氣回應她:“你終是不能體會我浪子回頭的心啊!”

    “哼!”孫亞琳不出其然的不屑冷哼了一聲,又說道,“不過說真的,你就不怕人家父親知道你對她女兒的劣跡之後對你懷恨在心?你就不擔心此時如此用心的扶持人家,以後人家反過來會對你形成威脅?”

    說實話,對朱儀的憐惜是一回事,要是朱立知會女兒受他傷害的事後的確有可能會懷恨在心。

    沈淮輕吁一口氣,問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不過,表姐你這麼問,是想正式確認我有沒有資格跟你合作嗎?”

    “……”孫亞琳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算是吧……”

    沈淮心想也許這才是符合“他”對孫亞琳的記憶,大家族出來的子女,即使性格上有著形形色色的怪癖,但通常會有一個共性,就是更關注利害,而漠視情感。

    “表姐你想得到什麼?”沈淮問道。

    “呦,想探我的底嗎?我的野心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你姐就是看那些老頑固看不順眼,想著總有一天就該是我來掌握長青集團,”孫亞琳在電話那裡歡快的笑了起來,“怎麼,你覺得跟你合作,我能離這個目標更近?”

    沈淮啞然而笑,說道:“表姐的野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孫家在海外分枝散葉有四代人,第一代就有沈淮的曾祖父孫耀庭及曾叔祖父孫耀文、孫耀華三人移居海外。沈淮的“曾祖父”雖然是最主核心的一支,但前後共娶過四房妻室,生下十一個子女,除了死於戰亂的,擁有繼承權的共有九人,他外婆僅是其中之一。到沈淮他“母親”及孫亞琳的父輩,擁有繼承權的第三代子弟則有五六十人。到沈淮、孫亞琳算第四代,除沈淮等極少數給剝奪繼承權的人之外,還有近百人之多。

    一定要分割遺產的話,整個孫家的產業就會支離破碎,長青集團不可能保持長達半個世紀的穩定發展。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孫家兩代、三代子弟所謂的繼承權,通常只是意味著他們即使不工作,也可以從家族基金會裡定期領到豐厚的生活費用,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但無法去干涉整個家族基金會的運作,更無法干涉長青集團的具體運營。

    長青集團差不多已經完成從家族企業到現代企業的轉變,管理層差不多都聘用職業經理人,唯有董事會的成員,才主要由孫家子弟擔任。這些人差不多也是家族基金會的管理者,都是二代長輩跟極個別的優秀三代子弟。

    理論上來說,只要孫亞琳的能力、實際的影響力以及控制力,能得到孫家大多數人的認可,是有可能代表家族掌握整個長青集團,但顯然在孫家相對保守的作風下,這個可能性比較小……

    “照我說,”沈淮繼續說道,“你還不如另闢蹊徑?”

    “怎麼另闢蹊徑?”孫亞琳問道。
s883919 發表於 2012-10-27 05:34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要防一手

    沈淮要慫恿孫亞琳跟他一起“脫離”家族,另闢蹊徑,自然會有的說辭。

    “歐洲的發展已經出現瓶頸,產業資本往新興國家轉移則是必然的趨勢,而中國必然將崛起。一旦中國完成工業化,十億工業化人口,將是何等雄偉的力量,你也不會一點沒有感慨吧?”沈淮說道,“但是,東華是孫家葉落歸根之地,你看看長青集團拖到今年,對東華都沒有一筆實實在在的投資,你不覺得長青集團太頑固、太保守嗎?長青集團即使現在看上去還是龐然大物,但將來也不是沒有可能不給時代淘汰。”

    沈淮對產業發展趨勢的看法,孫亞琳不完全認同,甚至認為他對國內的經濟發展過於樂觀了,但也不得不承認,作為新興國家,國內確實是最佳的產業資本轉移地之一。

    “我都說他們是老頑固了,他們也是見國內的政策忽左忽右的,怕回國給清算,”孫亞琳說道,“對業信銀行的注資,也是前後猶豫了很久,最終還將注資額削減了一半。也沒有幾個人願意到國內來工作……”

    沈淮不跟孫亞琳扯太遠,業信銀行的事情他還沒有資格去插手,扯太多沒用,而是直接進入主題,問道:

    “你的想法跟我一致,那就好辦多了。你知道國內目前對引進外資格外的重視,你有多少私房錢,都以產業資本的形式注入國內,就直接投到梅溪鎮。要想做到長青集團的程度很難,但我至少能保證你以後不用看孫家的臉色而生存……”

    “我到國內這半年來,看到國內存在很多問題,但總的形勢,我還是贊同你的觀點,”孫亞琳在電話那頭說道,“不過,我又不是你,我又能攢下多少私房錢?”

    沈淮想想孫亞琳說的也是部分事實。

    從他外祖母這一支下來,人丁不興旺,繼承權沒有給攤薄。相比較之下,孫亞琳雖然在家只有兄弟姊妹一人,但父親那一輩就有兄弟姐妹五人。要是他的繼承權不給剝奪,他將來在家族基金會能繼承到的權益,應該是孫亞琳的五倍。

    不過孫亞琳的父親本身就是長青集團的高級管理者,有高額薪金,也有期權及分紅。而孫亞琳畢業後,在長青集團相關企業工作了有三四年時間,也是高薪階層,到國內薪金也是高得超過常人的想像,不是完全依賴家族基金會生存的寄生蟲。

    沈淮相信孫亞琳的生活,沒有她所說的那麼“艱難”。

    “十萬八萬,我不嫌少;一億兩億我也不嫌多,”沈淮說道,“不管多少,你給我一個數……”

    東華在招商引資方面的工作,要比渚江南岸的平江市落後太多,九三年東華實際利用外資不到兩千萬美元。

    以人均平攤下來,梅溪鎮一年只要引進十萬美元的外資,就算完成招商引資的基本指標;所以沈淮說十萬八萬不嫌少。

    沈淮見孫亞琳在國內開小兩百萬車的豪車,手裡總歸還有幾十萬美元的私房錢藏在那裡。就算孫亞琳沒有私房錢,但孫家那些子弟,跟孫亞琳關係親密也有那麼好個人,把他們的私房錢攏一攏,也就能叫梅溪鎮今後幾年的招商引資任務超額完成。

    “我拉一億美元資本過來,就梅溪一個小小的破鎮,不怕撐死?”孫亞琳對沈淮的話不屑一顧,說道,“不過,你把話說得不盡不實,還想掏我的底,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電話裡說不方便,你是不是已經回賓館了?”沈淮知道要說服孫亞琳,要她放下戒心來跟自己合作,必須要跟她推心置腹的談一回。

    “沒,”孫亞琳很乾脆的吐露實情,說道,“剛才還看到你的小情人坐她爸的車裡痛哭呢。”

    沈淮想著孫亞琳過來是不是拿樣東西砸她臉上去,不過想想也算了,雖然她喜歡女人,但她的臉還真長得精緻耐看,砸壞了也是糟蹋。

    孫亞琳很快就折了回來,搓著手,很誇張的說道:“外面再冷,來回走兩趟,手都凍僵了……”

    沈淮也知道是以前一些不那麼好的往事,叫孫亞琳在不得不跟他合作的同時,始終不想讓他太舒服,也就懶得理會她在朱儀的事上煽風點火,直接說道:

    “國內一直在摸索適合國情的經濟制度,也許還需要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經濟制度才能真正的完善起來。也的確,國內的經濟、產業等層面,是存在一些問題,打比方說,我自以為在梅溪鋼鐵廠的工作還不錯,也能對梅溪鋼鐵廠的發展有所貢獻,但很顯然,上面要有人希望我不要再插手梅溪鋼鐵廠的管理,只需要一紙調令,就能把我隔絕在梅溪鋼鐵廠之外……”

    “看來譚啟平的態度變化對你影響很大啊!”孫亞琳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情看著沈淮。

    “不,”沈淮搖了搖頭,說道,“在國內當官講究一個人脈,說到人脈,有向上的人脈,也有鋪築於足下的人脈,更有橫向的利益糾纏。總之盤根錯節、叫人眼花繚亂,而我們習慣的總是盯著向上的人脈。當然,向上的人脈是需要重視,但一味盯著上面,只會叫我們的格局變小……”

    孫亞琳難得聽沈淮如此高談闊論,也收斂起輕佻的態度,聽他往下說。

    “我現在面臨的境地,你也清楚:孫家不喜、宋家不愛,而譚啟平對我的態度也發生了些改變。你或許會說這是我罪有應得,但我並不甘心,”沈淮不管孫亞琳會怎麼想,只是把他的一些想法坦然相告,“或許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會失去上面的扶持,但這無所謂。就算如此,我也比國內絕多大數官員的境遇要好,我也相信,真正的根基在於我們足下,而不在我們的頭頂之上,”沈淮說道,“我是主動要求下鄉鎮的,而在到梅溪鎮之前,我對今後的發展就有一些考慮……”

    “梅溪鋼鐵廠是你早就選擇好的立足點?”孫亞琳問道。

    “對,”沈淮說道,“但就像我前面跟你所說的,我不得不防備別人會猛的把這個立足點從我腳下抽走……”

    “你打算怎麼做?要是把國內的官僚體系比作生態場、食物鏈,你一旦失去宋家與譚啟平的強力支持,你就處於食物鏈的底層,你怕是很難掌握主動權吧?”孫亞琳坐到沈淮的床前,認真的反問他的話。

    “也沒有你想的那麼險惡,”沈淮笑了笑,說道,“國務院已經正式頒佈公司法,我接下來要做的工作,就是要對梅溪鋼鐵廠進行股份制改造,並且在股份制改造過程中,引進一定比例的外資。從九二年鄧公南巡起,改革開放再次堅定的成為國內經濟政治以及文化的核心主題,中央對招商引資的工作極為重視。地方官員再貪婪,還不敢太放肆的把手伸進合資以及外商獨資企業裡去。想必你也清楚,地方亂搞的事很多,但國內真正控制上層政局的一些人,還是極很注意遵守規則的……”

    “引進外資注入,壓制地方勢力對梅溪鋼鐵廠的貪心,保證管理層能穩定持續。而只要讓趙東、錢文惠、汪康升、徐溪亭、徐聞刀、潘成等人能實際控制鋼廠的運營,就算你給一紙調令調走,你的影響力也不會給輕易的打散掉,”孫亞琳咂咂嘴,說道,“不得不說,你的算計還是有點深沉的,怕是能叫喬治那幾個小子嚇尿床呢。”

    孫亞琳感覺屋裡有些熱了,她叫沈淮的話勾起興趣來,伸著懶腰,將她看上去價值不菲的外套脫下來,就丟在沈淮的床頭。

    她裡面穿著黑色的絨衫,絨衫齊臀,裡面穿著黑色褲襪,把她的雙腿包裹得格外的修長,長到膝蓋彎的褐色長筒靴,有著冷色調的光澤。由於擅長運動的緣故,孫亞琳的腰肢沒有特別的纖細,不過顯得健美而有彈力,跟緊圓飽滿的臀構成誘人的曲線,往上又是豐滿的胸,在她伸懶腰之時,格外的高挺。

    孫亞琳雖帶有混血,深褐色的長髮披散下來,微微帶有捲曲,仿佛淺淺的波浪,叫她嫣紅的嘴唇與雪白的臉蛋相襯,更像一團烈焰,褐色的眼眸更見深邃,五官精緻深動而美麗。

    即使知道孫亞琳喜歡女人,沈淮也情不自禁的給她迷人的外表所誘惑,忍不住多想了兩眼。

    “再看把你的眼睛剮出來!”孫亞琳橫了沈淮一眼,倒是有些打情罵俏的意味,也一屁股坐到沈淮的病床頭,盤起一條腿,問道,“你會不會想得太多?”

    “你覺得梅溪鋼鐵廠值得投資就成。引進外資是加一道安全鎖;如果引進的外資是表姐你的私房錢,對我來說就相當於又多了一道安全鎖,”沈淮說道,“我相信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表弟,你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這個難說,說不定我會幫別人一起欺負你呢……”孫亞琳說過這話,又覺得樂不可吱的笑了起來。

    “如何,要不要跟我合作?”沈淮問道。

    沈淮這麼考慮不是無的放矢。

    熊文斌給調出市鋼廠之後,他自己受打壓不說,他在市鋼廠的嫡系也隨之七零八落受排擠的殘酷事實就擺在眼前。有熊文斌前車之鑒在前,沈淮不防備這一手,就太不成熟了。
s883919 發表於 2012-10-27 05:44
本帖最後由 s883919 於 2012-10-27 05:54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合作

    面對沈淮正式發出的合作邀請,孫亞琳收起肆意的笑,盯著沈淮的臉看了半晌。她雖然不清楚沈淮回國後三年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相信自己這段時間來親眼看到的事實:

    沈淮已然脫胎換骨;也許好色嗜淫的本質沒有什麼改變,但已經不再是那個不學無術、不知上進的紈絝子弟。

    孫亞琳雖說打小也錦衣玉食,但對保守到頑固的家族也心生厭惡,注重利害的她,也知道此時在國內,沈淮是她唯一能選擇的合作物件。

    孫亞琳目光落回到她軟白如綿的手掌上,說道:

    “有些話,別人能說得比你還要好聽,但我知道話說得漂亮的,做得未必漂亮。雖然到國內之前,我從沒想過要跟你會有什麼合作,不過我還是願意有保留的相信你……”

    聽孫亞琳這麼說,沈淮無奈的苦笑:“還有保留啊?”但也知道之前的“他”是什麼德性,孫亞琳能有保留的相信他,已經是相當有魄力了。

    “我手裡的美金不多,就三十萬不到……”孫亞琳又說道。

    “你手裡就這麼點錢,那你還買那車?我還以為你五六十萬美金總歸能拿得出來呢。”

    “那車是我答應我爸回國工作的條件,我哪有錢買這車?”孫亞琳說道,“不過我的信譽還不錯,先湊五六十萬應該沒有問題。雖說我還能再拉到一些的資金,但也需要梅溪鋼鐵廠能拿出更好的成績來,我才去說服別人……”

    孫亞琳在工業金融領域雖然只有四年的專業經驗,但作為孫家的子弟,又是名校高才生,起點本身就比普通人高得多,故而在國內外還是有她自己的一些人脈資源。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資本權力,不在於你名下有多少錢,而在於你能動用多少錢……

    “我這次會讓趙東等管理層也直接持股,業信銀行能否接受股權質押,提供貸款給個人?”沈淮問道。

    “數量不大,應該不會有問題,這個我還要先跟省行請示。不過,你也知道MBO在國外也才時興十來年,在國內應該會非常敏感。”孫亞琳到國內對經濟金融政府研究很透,大概也是沈淮身邊不多的、能跟他進行這方面交流的人物。

    “管理層持股,跟完全的MBO還是有很大的區別。國內也已經有學者提到企業所有權身份標識的問題。鋼廠初步進行股份制改革,我目前會控制管理層持股的比例,不超過10%。只要悶聲去做,而不大肆宣揚,應該不會引人注目,”沈淮說道,“再一個,我就說是外資股東堅持要求管理層持股……”

    “靠,又把我拿出來當槍使……”孫亞琳不滿意的橫了沈淮一眼。

    “你是願意把你的家底投入管理正規的企業裡呢,還是一家管理層都不能穩定下來的不正規企業?”沈淮問道。

    “……”孫亞琳明知道要給沈淮拿出來當槍使,卻又沒話反駁他。

    “你的資金怎麼到國內,能不能跟你在業信銀行的職務有衝突?”沈淮問道。

    “我爸手裡有家信託公司,資金隨時都能投入國內的帳戶,這個不用你擔心……”孫亞琳說道。

    沈淮就知道孫家的三代、四代子弟,有點出息的,都不可能再老老實實的依附在長青集團上生存,受家族那麼嚴格的限制,或多或少會打理自己的生意,甚至反過來從長青集團身上挖點牆角過去。

    沈淮也不細問,孫亞琳能告訴他有這麼一家信託公司存在就是相當信任他了,不可能把幕後的細節都告訴他。

    沈淮抱頭而躺,說道:“以後我們姐弟倆聯手打天下,是不是找兩隻酒杯來慶祝一下?”

    “誰是你姐?明明我就比你大七天,讓你這麼一喊,好像老了許多。”孫亞琳不樂意的說道。

    沈淮感慨道:“這兩件事,爭取年後就著手去推動。這次也應該能籌到一千萬的資金,不然發電機組擴容的事情就要拖到年中才能去做,速度就有些慢了……”

    九十年代初,國內電力供應整體偏緊,梅溪鋼鐵廠採用電爐煉鋼,電力短緊部分只能靠自備發電機組去彌補。

    也是孫亞琳剛才嘲笑沈淮太貪心,拉一億美元的投資能把梅溪鎮撐死的道理。不是有了投資,就能消化的,還要看有沒有相應的工業配套能力。

    之前梅溪鋼鐵廠的總設計產能只有十萬噸,雖然前期沒能把產能潛力發揮出來,但工業配套能力也是造十萬噸產能設計的。

    先天條件限制,如果不追加投資,九四年要能把梅溪鋼鐵廠的產量做到十二萬噸,就差不多已經是逆天的管理水準了。

    沈淮的目標,要進一步改造電爐鋼生產線,要把這條線的年產能做到十六萬噸,甚至更高。

    不過,首先要拿一千多萬的資金出來,增加自備發電機組等設備,保障鋼廠內部的電力等工業配套能力。

    要靠鋼鐵廠自身的利潤積累,籌足一千萬的電力擴容資金,需要四到六個月時間。而沈淮想通過這次股份改制,吸引外資及管理層注資持股,年後就直接為鋼廠增加一千萬的發展資金。

    這就能為鋼鐵廠的下一步發展,爭取出四到六個月的寶貴時間來。

    要是順利的話,能在三月之前就開始對鋼廠的工業配套能力進行擴容改造,今天四個億產值的目標,就將不是什麼艱巨的任務。

    孫亞琳對鋼廠的財務情況十分瞭解,要是把管理層持股比例控制在10%,業信銀行大約只需要向趙東等管理層提供不到五百萬的貸款,那就不會太引人注目了。

    沈淮把外資股東頂出來當槍,無疑是一招妙棋。

    管理層持股在國內很新鮮,保守的地方官員通常不敢第一個吃螃蟹,但同時因為國內從中央層面就對引進外資高度重視,因為外資方的要求,企業體制突破先例還是屢見不鮮的——這種事對地方官員來說,是即使出簍子也會容易給上面原諒,又能體現改革家氣度的好事。

    沈淮又跟孫亞琳說到,會把一部分外資注入即將成立的紫蘿家紡有限公司裡;而朱立真要是個能成氣候的人,他會幫助朱立成立正規的建築公司,並鼓勵褚宜良、楊海鵬等人向朱立的公司注資。

    這樣,即使鎮上不對朱立的建築公司持股,也會形成聯合控制建築公司的形勢。這本身對朱立不是壞事,但也能防備朱立做大之後,會有可能反過來對他不利。

    沈淮並不相信孤立的忠誠,而是要通過這種種利益纏繞的手段,將聚攏在他旗下的人擰成一個整體。除非他眾叛親離,讓這個整體都棄他而去,不然單個的人想要背叛他,投靠別人的陣營則會非常的困難。

    “這麼說,我也是你手裡的一枚棋?”孫亞琳瞭解到沈淮的整個想法之後,臨了感慨的說了一聲。

    “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好像你吃了多大虧似的,表姐你是個會吃虧的人嗎?”沈淮笑著說。

    “我不知道你以後會有怎樣的發展,但要我選擇的話,我不會跟你為敵,”孫亞琳歪頭腦袋盯著沈淮看,又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變這麼陰?”

    “我就當你這是誇我。”沈淮笑道。

    要說一定要在孫家找一個合作者,沈淮相信沒有誰比孫亞琳更合適了。

    夜深了,孫亞琳要回賓館,沈淮跟她說:“海外信託公司的材料,你年後就給我;資金能儘快到位,那是更好。股份制改制的事,鎮上做不了主,還要縣裡批准,麻煩得很……”

    “行,年後就把資料給你,”孫亞琳又問道,“明天需要我來陪你?”

    看著孫亞琳穿外套時若隱若現的性感身材,沈淮搖了搖頭,說道:“我睡一夜,明早就出院……”

    “這麼急?梅溪鎮那棟破房子裡,冷嗖嗖的,又沒有佳人相伴,你還不如在醫裡多住兩天呢。”孫亞琳說道。

    “我住院的消息傳出去,明天這邊肯定不得消停,哪裡是養病的地方啊?”沈淮說道。

    即使是九品芝麻官,作為鄉鎮一把手,住院驚動的方方面面的人,也不會比縣委書記少多少。

    就跟縣委書記住院,鄉鎮黨政正職會湊上去探視,更下面的人就搭不上邊一樣;沈淮因病住院,消息傳開去,除了鎮上的幹部會陸絡不絕的來探視,各村的支書、主任也會聞風出動。

    任何一個權位者,其權力直接覆蓋的人群規模實際上都是大差不差的。

    沈淮想得安寧,就要趕緊從醫院搬出去住。

    “那你去哪裡能消停?”孫亞琳問道。

    沈淮在市政府筒子樓的宿舍也沒有給收回去,但關係出現裂痕之後,他不會賴到熊文斌一家人跟前去。

    “老宅那邊能躲兩天是兩天……”沈淮說道。

    還有一個,沈淮就算再辛苦,心裡再不情願,明天也要出院去給譚啟平拜年。

    官場的現實就是如此,譚啟平是市委書記,他只是鎮黨委書記。

    只有譚啟平不待見他的資格,而沒有他不待見譚啟平的資格。

    再者說,譚啟平只是將他邊緣化了,也還沒有把踢出圈子去;沈淮知道,在沒有資格自立門戶之前,“趨炎附勢”、“誠惶誠恐”的表面工作,也是必須要具體的基本功。
s883919 發表於 2012-10-27 06:02
本帖最後由 s883919 於 2012-10-27 06:09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拜年

    雖然東華市區近年來開始禁止在城市燃放煙花爆竹,但從除夕入夜,醫院附近居民區的爆竹聲還是陸續不斷的傳來。

    沈淮在病床上睡了一宵,早晨更是給近在耳畔的爆竹聲鬧醒,看著有一枚二踢腳從窗前升上半空,倒不曉得有誰會在住院樓前放爆竹。

    沈淮抱頭而躺,看著窗外鉛白色的天空,又有些灰濛濛的,蕭條的枝條叫窗外的風景看上去即冷清又單調。

    沈淮倒不介意給爆竹聲鬧醒,也唯有此才能稍稍感受到一些新年的氣息。

    不過很快就有人不滿給爆竹聲鬧醒,對樓下的破口大駡;而在住院樓下放爆竹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對罵起來……

    新年的第一天就在國內焦躁而對立的情緒裡開始。

    沈淮洗漱過,把病號服換掉,才看到他的羽絨服,昨天從樓梯上摔下來時拉了一個大口子,心想要是穿這身衣服去給譚啟平拜年,連社區的大門都未必能進去。

    “砰砰砰。”

    沈淮走過去打開門,見是褚宜良、褚強提著滿兜東西,站在門外,笑道:“這才幾點鐘,我這裡可沒有早餐供應?”

    “過來給沈書記你拜年,”褚宜良說道,“另外,沈書記在醫院有什麼不方便,也可以讓褚強給你跑個腳什麼的……”

    “小褚,你去問找護士問一下,現在能不能辦出院手續?要不能辦,我先出院,下午或者隔天讓別人過來代辦行不行?”沈淮吩咐褚強道。

    “沈書記不在醫院多觀察幾天?昨天可是把大家都嚇壞了。”褚宜良說道。

    “你說你們大清早的就趕過來拜年,我又不能轟你們走。我要不趕緊出院了,還能養病不成?”沈淮笑道,揮手讓褚強過去詢問出院的事。

    沈淮拿起電熱水壺裝水插上,先洗淨兩隻茶杯擱邊上準備好,請褚宜良坐下,說道:

    “鎮上與褚總合資成立紫蘿家紗有限公司的事情,年後就把工作立即做起來。外資入股的事,我委託業信銀行幫忙聯絡一家海外信託公司,對方同意出資八到十萬美元。三方都按實際的出資額占股,資產審計的事,也會委託業信銀行或者市里的會計師事務所負責,不會插手公司的具體經營。老褚,你覺得如何?”

    “沈書記,你都病倒住院了,還不忘關心我的事,我怎麼感激才好?”褚宜良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褚宜良下海經商十二年,攢下五六百萬的身家,在梅溪鎮也算是大富之家,但他不滿足於此,對事業有更高更遠的追求。

    只是受限於承包權可能會隨時轉移,叫褚宜良不敢投入大量的資金去更換設備、擴大生產,一度想將毛毯廠整個的都買下去,或者另起爐灶、買塊地建新廠。但是,都有利弊。

    在九四年之前,東華地區的個體經濟發展相對穩定,但私營企業處境依舊尷尬,身份辯識都在問題,通常都掛靠鄉鎮企業或國營企業之下開展業務。

    即使九四年元旦國務院頒佈公司法,為國有及集體企業改制以及私營企業的發展掃清了一些障礙,但從國家政策層面上對鼓勵私有經濟的發展還沒有特別強大的聲音,私有經濟在國民經濟體系裡的地位還要過幾年才會正式確立下來。

    對褚宜良來說,即使有做大事業的野心,也為今後經濟政策可能出現搖擺而擔憂——沈淮提議由鎮上跟他個人合資成立新的公司,並引入外資股東,無疑是極合褚宜良此時的胃口。

    一是股權明晰,不會有什麼扯皮帳;再一個新的公司打上鎮屬企業及外資的烙印,在當前的國內市場有著極大的便利,在市場身份辯識上也有一種保證;同時還能享受私營企業在稅收、貸款、市場准入等各方面所不能享受的優惠條件。

    成立合資公司,新的公司就無法給地皮、廠房佔用資金,大量的資金可以專門用於設備的跟擴大生產。

    在國內,私營企業要成氣候,都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官商勾結”、托庇於權勢,只是褚宜良之前遇到的地方官員,既貪婪無能又目光短淺。

    褚宜良這段時間來通過不斷的接觸,能肯定沈淮是個有遠見,又極具經濟專業素養的官員。這樣的官員,褚宜良以往沒有遇到過,心想即使國內有,也應該是鳳毛麟角。

    即使沈淮個人要在新的公司裡分走一杯羹,譚宜良也心甘情願。

    唯有與沈淮這樣目光遠大、能力強而背景深厚的官員合作,才可能把蛋糕做大,之後大家總能分到足夠大的份額,而不像有些目光短淺的貪鄙官員,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你碗裡的蛋糕都搶過去。

    對褚宜良感激的話,沈淮只是笑了笑,說道:“新公司的成立,對鎮上也是有極大的好處,我怎麼會不上心?毛毯廠設備老舊的情況,我也很清楚,再不投入資金進行升級、汰換,正常的生產需求也將難以滿足。成立合資公司之後,紫蘿家紡就將是梅溪鎮第二家淨資產過千萬的規模企業,能説明鎮上實現稅收及就業的大幅提升。而且鎮上在新公司裡佔有40%的股權,相信在褚總你的管理下,新的公司帶給鎮上的分紅,應能比承包費高出一大截……”

    “聽沈書記這話,我肩上的壓力可真是不輕。我辜負誰,也不能辜負沈書記你的信任……”褚宜良說道。

    “辜不辜負我不重要,”沈淮淡淡一笑,說道,“關鍵是我們都不能辜負我們所生存的這片土地。老褚,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兩點?”

    “……”褚宜良傾耳恭聽。

    “老褚你做事有原則,也有做大事業的決心。”

    “比起沈書記來,我真是自愧不如……”褚宜良謙虛的說道,但同時也為得到沈淮的認同而有著惺惺相惜的痛快。

    沈淮繼續說道:“我這次主張新的公司引入外資股東,除了一些現實的好處之外,也是希望新的公司能更專業。做企業,無論是鋼鐵還是紫蘿家紡,專業化是我們要共同努力的方向……”

    “……”褚宜良點點頭,東華市地處沿海,雖說整體經濟發展滯後,主要也是給國營及集體企業拖了後腳,個體經濟還是頗為活躍,地方到九零年以後就有“萬元不算富、十萬才起步”的說法。

    褚宜良可以說是梅溪鎮周圍最早下海經商的那一小批人,十多年的經商生涯讓他接觸到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東華地方跟他有交往、身家上百萬甚至數百萬的個體老闆也有數十人,多是別人說他老褚怎麼怎麼厲害,卻少有人能像沈淮這樣給他如此有水準的指點。

    說到經濟理論,褚宜良為了企業的發展,也虛心向省市一些有名的經濟及管理學者請教交流。但是,理論歸理論,梅溪鋼鐵廠在沈淮的手裡,只用了不到兩三個月就奇跡般的振興,沈淮又怎能不叫褚宜良折服?

    ************

    待褚強辦過出院手續,沈淮就先坐褚宜良的車回到梅溪鎮,換過衣服後,往帕薩特車後備廂裡塞了一些平時別人送他的禮,就奔市常委別墅區而來。

    譚啟平上午有安排去市鋼廠的職工住宅區拜年,不在家裡。蘇愷聞雖然到年後才會正式入職,不過已經隨同譚啟平參加一些公務活動,今天也一起去了市鋼廠視察。

    譚啟平的妻子以及他女兒譚晶晶,對沈淮的來訪還是頗為熱情,沈淮把禮物放下,又通過熊文斌跟正坐車上的譚啟平說上話,拜過年。

    譚啟平在電話裡也說了一些關心沈淮身體、要他繼續住院休養的話,但也就止於此。沈淮推辭了譚啟平妻子挽留他吃中飯的邀請,就走了出來。

    譚啟平要跟他恢復市委書記與低級下屬的距離,沈淮不至於那麼不識相,心裡想:也許是譚啟平妻子不識得官場固有的冷漠跟無情,為彼此的關係突然就這麼冷淡下來,有些覺得對他不住吧……

    從譚啟平家出來,往東北角拐一棟,就是吳海峰家。

    隔著柵牆與茂密的樹籬,沈淮不知道吳海峰家今年熱鬧與否。他猶豫了一會兒,打開車後備廂,提了兩件煙酒,就走過去。

    跟高天河不同,吳海峰對譚啟平已經不會有太大的威脅。

    再一個,沈淮調到梅溪鎮也確實是得到吳海峰最直接的幫助,上門拜年即使給譚啟平知道,沈淮心想他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太多的想法吧?

    吳海峰是人大主任,新年第一天也要下區縣或企業慰問堅持工作在第一線的幹部群眾,不可能留在家裡。

    沈淮把禮物放下就告辭離開,只是叫吳海峰知道他有這個心意。他這時還沒有自立門戶的資格,但不意味著不能做些準備。

    剛出吳海峰家的院門,就看見周裕牽著一個穿洋紅色、長得跟瓷娃娃的小女孩子走過來。

    周裕簡簡單單穿著一身牛仔褲、紅棕色的長筒靴以及寶藍色的滑雪衫,歪挽的髮髻有些鬆散,襯得她的臉蛋明豔照人,

    “沈淮,你身體都垮成那樣,不好好在醫院裡休養,瞎出來跑做什麼?”周裕乍看到沈淮從她伯伯家走出來,嚇了一跳,但也忍不住關心的責怪了一句。

    “我身體沒有什麼大礙,就是年前工作壓力有些大,早上在醫院裡醒過來也無聊得很,就趕過來給領導拜年、爭取進步,”沈淮笑道,“對了,還沒有好好謝謝周區長你呢……”

    周裕微微側頭瞅著沈淮看,即使她早就顛覆了對沈淮的印象,但她仍然覺得沈淮是個內心驕傲、性格強勢的人。

    沈淮昨天累倒、病倒在工作崗位上,說實話,周裕看到沈淮從她伯伯家走出來,她心裡猛的有一種刺痛的感覺:難道說沈淮給譚啟平邊緣化的事是真的?
s883919 發表於 2012-10-29 06:48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識廬山真面目(一)

     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市常委以上的官員都集中住在翠湖北岸,譚啟平家裡有什麼風吹草動,有什麼人出沒,都不是什麼秘不外宣的機密。

    省委副秘書長蘇唯軍兒子蘇愷聞陪同譚啟平女兒到東華的那一天,譚啟平在家設了私宴,邀請了熊文斌一家以及熊文斌的女兒、女婿吃飯,沒有其他人,也沒有沈淮……

    這件事叫政治敏感的人看在眼裡,就足夠引起豐富的聯想:

    一個鎮黨委書記的工作再重要,都不可能比參加市委書記家的私宴更重要,很顯然,沈淮那回就沒有受到譚啟平的邀請。

    沈淮在軋車事件裡,借當時還未到東華上任的譚啟平的勢,就強迫高天河低頭;譚啟平視察梅溪鋼鐵廠之後,就跟霞浦縣委書記陶繼興談話,希望梅溪鎮能開創更好的局面,近乎直接扶正沈淮——這些都確實無疑的叫人肯定:沈淮雖身在鄉鎮,實則是譚啟平依重的嫡系心腹。

    而對給陳銘德病逝事件牽涉進去的吳海峰、高天河、葛永秋等人來說,更是清楚沈淮在這件事裡發揮的作用,以及這件事對譚啟平最終能到東華來擔任市委書記,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甚至能推測出,譚啟平一到東華就重用熊文斌,也很可能出於沈淮的推薦。

    市里很多人之前都在猜測,譚啟平最終會把沈淮從鄉鎮調到市委擔任自己的助手。

    譚啟平到東華最初兩三個月,也確實如大家猜測的那樣,主要工作都是是熊文斌從旁協助,市委辦整個秘書一處都是為市委書記負責的,但一處的三名秘書僅僅做一些其他不大重要的輔助工作。市委辦那麼多秘書人員裡,沒有人得到譚啟平的特別依重,地位甚至不如譚啟平從省城帶過來的司機黃羲。

    蘇愷聞的出現,叫很多人大跌眼鏡。

    蘇愷聞是省委副秘書蘇唯軍的兒子,他到東華來工作,顯然不可能到市委辦做一名普通的秘書。

    一旦蘇愷聞擔任譚啟平的專職秘書——這幾天蘇愷聞陪同譚啟平出席各種公務活動的事實也證實這個猜測——至少兩三年內,沈淮不可能從鄉鎮調到譚啟平身邊出任要職。

    有些秘辛,外人很難知道,不過周裕還是頗為清楚的。*.

    鄉鎮黨委書記一般說來是行政正科,市委書記專職秘書也是行政正科起步,兩者之間也許看上去沒有太多地位上的區別。不過在通常人的眼裡,鄉鎮書記是遠遠不能跟市委書記秘書相提並論的。

    周裕她看沈淮在梅溪鎮幹得風風火火,以為她不會特別想著要去做譚啟書的秘書,但看到沈淮從她伯伯家出來,她就又有些不確定,猜不透沈淮心裡是怎麼想的。

    沈淮不知道周裕心裡在想什麼,看著她抱著的小女孩子實在可愛,烏溜溜的眼睛卻瞅著他看,忍不住湊過去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臉蛋,一把將她抱起來:“周區長的女兒我還沒有見過呢。果真跟她媽長得一樣漂亮,叫什麼名字?來,給叔叔親一下……”湊過去又要強吻周裕的女兒。

    “鬍子紮人!”周裕女兒剛學說話不久,奶聲奶氣的拒絕沈淮親他,扭過身來,想要從這個男人的懷裡掙扎出來。

    “顧晴晴,就給叔叔親一下……”周裕見沈淮還有心情強吻她的女兒,心想這小子也不值得同情,再怎麼差,年紀輕輕就是鄉鎮一把手,說起風光來,就未必比她這個副區長差。

    “我不要嘛,叔叔的鬍子真的很紮人呢;要親,媽媽你給他親。”周裕女兒毫不猶豫的想她媽賣出去。

    看著周裕嬌豔的臉蛋、深邃迷人的眼眸,沈淮心想他倒是想在她臉上啃一個,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給抽一巴掌。周裕鬧了個臉紅,眼神跟沈淮錯開,捏女兒臉蛋一下,說道:“小嘴巴就知道胡說八道。”

    沈淮不管周裕女兒願不願意,還是飛快的湊過去親了一口,見她抬手擦起來的臉蛋,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裕把女兒從沈淮懷裡接過來,免不得手會沈淮碰在一邊,還是關心他的身體,問道:“你身體真的沒什麼事嗎,要不要再仔細檢查一下。”

    “真沒事,”沈淮說道,“昨天掛過水,狠狠睡了一覺醒過來,人就恢復過來了。對了,小褚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了,就是醒過來有些晚,就沒有打電話告訴你一聲……”

    周裕有些尷尬的點點頭,表示知道。

    沈淮跟她在市政府辦共事過,她丈夫的情況以及她丈夫在事故後變得比較敏感的事,周裕相信沈淮多少也知道些,所以他昨天夜裡才沒有打電話過來,怕引起她丈夫不必要的猜疑。

    周裕當然也不會跟沈淮說她昨天一直都很擔心他的情況,見他臉色比昨天要好看多了,也就沒有太擔心;仔細想想,此時的沈淮要比他在市政府辦工作時看上去健康一些,眼睛也炯炯有神,顯得專注而精力充沛。

    周裕心裡想:沈淮倒長著一張討小媳婦大姑娘喜歡的臉蛋,以前怎麼就沒有注意?

    也許是寂寞太久了,想到這個,周裕就覺得有些微微的發燙,就站在院門外,有一茬沒一茬的跟沈淮聊了些他到梅溪鎮工作之後的事情,好像很久未見的老朋友。

    “叭叭……”

    聽著車喇叭在後面按響,周裕嚇了一跳,回頭看見弟弟周知白的賓士車不知道何時從北面拐過來。

    賓士車挨著便道灌木叢停下來,知白半天沒有從車裡下來;周裕頓時頭大了兩圈,也不能跟為弟弟的無禮跟沈淮道歉。

    沈淮也認出這輛黑色賓士是周知白的車,見周知白沒有要下車跟他寒暄的意思,懷疑周知白還誤會他跟周裕的關係。

    男人都會樂意跟漂亮的、常人可望不可及的女人傳出些緋聞,沈淮對周知白的無禮只是故作不知,笑著跟周裕告辭:“那我就先走了,有空常聯繫……”沈淮的車停在另一側,就直接轉身離開。

    待沈淮走開,周知白才下車來,盯著沈淮將要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皺著眉頭跟他姐姐說道:“你都不在市政府工作很久了,要是讓晴晴爸爸看到,你怎麼解釋跟以前在市政府的同事聊得這麼投入?”

    “投入嗎,我怎麼沒覺得?”周裕反問道。

    “我車停在拐角那邊有兩三分鐘,”周知白把外甥女晴晴抱過去,說道:“這個人到二叔來做什麼,難道他還想著撈個一官半職?”

    周裕懶得理會弟弟,就直接推門進了院子;過了一會兒,吳海峰就從慰問的企業回來,看到周裕跟周知白姐弟弟坐在他家客廳裡,還相互不理睬,問道:“大過年的,你們跑到我家裡來做什麼?”

    “晴晴過來討壓歲錢……”周裕說道。

    “你不會也是來討壓歲錢的吧?”吳海峰笑著問侄子周知白,“怎麼,你是在跟周裕鬧彆扭?”

    周知白當然不會把他姐不知所謂、竟在市政府辦找了一個小白臉的事情說給長輩聽,說道:“在說公司的事情呢,市里開始在卡鵬悅,批建碼頭的事,報到市里,但是梁小林卡著不批……”

    “鵬悅是私營企業,現在就想著批地建碼頭,步伐有些大,梁小林卡著不批也是有他的顧慮……”吳海峰退居人大主任,脾氣反而養好了,要周知白、周裕跟他到書房說話,也知道形勢轉變,周家要謀求發展,也就應該轉變態度,還是擔心知白太急躁。

    “我也知道,”周知白輕歎一口氣,說道,“顧同又為市鋼廠另找了一家爐料供應商,好像是省裡的關係戶。也不知道跟高小虎之前一段時間都在省城活動有無關係,鵬悅的業務卻要給硬生生的割掉一塊……”

    市鋼廠主要是高爐煉鋼,原料是鐵礦石。不過以廢舊鋼鐵為爐料的短流程電爐鋼也占到鋼及鋼材總產量的三分之一,差不多為之前的鵬悅貿易每年提供了交易額達八千萬元的業務量,也是鵬悅貿易最主要的利潤來源。

    周知白原計劃今年把鵬悅貿易的業務量做到兩個億,市鋼廠就要占其中一半。要是市鋼廠的業務因為給其他關係企業擠佔而大幅萎縮,甚至全部丟掉,對鵬悅貿易將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吳海峰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他不再擔任市委書記而來的必然變化,高天河與譚啟平之間還會有一番龍爭虎鬥。

    在梅溪鋼鐵廠軋車事件裡,高天河被迫向毛頭小子沈淮低頭,之後轉向省裡尋找能跟譚啟平抗衡的資源,也是他必然的選擇。

    省裡有些人,不會為高天河送一百萬、兩百萬而心動,但要是一筆每年交易額近億、利潤可能有兩千萬甚至更高的業務,又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住誘惑?

    吳海峰拿起書桌壓著一份名單,他雖然上午不在家,但誰上門來拜年、送什麼禮,他都要妻子寫下來名單來。

    吳海峰想知道他在東華的地位到底給動搖了多少,看這份名單一目了然……

    “咦,他怎麼會來拜年?”吳海峰看到一個人的名字赫然在目,頗為吃驚。
s883919 發表於 2012-10-29 07:07
本帖最後由 s883919 於 2012-10-29 20:15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識廬山真面目(二)

    二叔吳海峰就算從市委書記的位子上退下來,但好歹也是市人大主任,只能說是開始走下坡,但並沒有徹底的失勢,故而誰上門來拜年都是正常,周知白見二叔為某個人登門來拜年而大驚小怪,他也好奇的湊過去看:“誰啊?”

    但見名單上梅溪鎮黨委書記沈淮的名字赫然在目,周知白也訝然的倒吸一口氣,“他怎麼會過來?或許是順便吧,畢竟也是伯伯調他去梅溪鎮的。”

    上門拜年名單裡,一般不會出現鄉鎮級別的幹部,沈淮的名字列在上面,還是相當刺眼的。

    “你們過來,有沒有跟沈淮遇上?”吳海峰問道。

    “沒有,”周知白搖了搖頭,問周裕,“姐,你呢?梅溪鎮黨委書記,應該也要算你的前同事吧?”

    周裕聽弟弟有指桑駡槐的意思,更不願意讓他知道沈淮就是他眼裡認為的那個“小白臉”,當即乾脆俐落的否認道:“我也沒有遇到,”又問她二叔,“譚啟平用蘇唯軍的兒子蘇愷聞當秘書,沈淮應該誠惶誠恐的加倍去討譚啟平的歡心才對,他就不怕譚啟平多想什麼?”

    吳海峰微蹙眉頭,說道:“許是他認為譚啟平已經不把我視作威脅了,就想多結個人緣……”

    “梅溪鋼鐵廠今年的產值鐵定能破三個億,做到四億也非不可能,”周知白說道,“沈淮有這麼能耐,就是一條混江龍。譚啟平不待見他,他何需一定要看譚啟平的臉色?他不是還有個在中央部委任職的老子嗎,不在東華,他隨便換個地方,一樣能混得風生水起。”

    吳海峰猜想背後沒有周知白想的這麼簡單,但聽到梅溪鋼鐵廠今年的產值可能達到四個億,還是嚇了一跳,說道:“我記得九一、九二年都在一億左右,怎麼可能一下子翻三四倍?”

    吳海峰乍聽梅溪鋼鐵廠今年的年產值很可能達到四個億,嚇了一大跳。

    不過吳海峰又不會懷疑侄子周知白的判斷。他對梅溪鋼鐵廠有所瞭解,說到底還是為了鵬悅貿易之前能壟斷對梅溪鋼鐵廠的爐料供應。要是侄子周知白對梅溪鋼鐵廠的年產量都判斷不准,那就不足以管理鵬悅貿易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梅溪鋼鐵廠今年真的有可能把產值做到四個億嗎?”

    “連續三個月,梅溪鋼鐵向我們採購的爐料都穩定在四百萬元以上,同時平江的豐立貿易也從年前開始向他們供應爐料,”周知白說道,“從其他資料綜合來看,梅溪鋼鐵鐵一月份的銷售很可能在兩千三百萬到兩千五百萬之間,所以梅溪廠今年產值破三個億,沒有太大的懸念……”

    周知白又側過頭跟他姐說道:“你們唐閘區不是打算今年把梅溪鎮並過去。這事宜早不宜遲。梅溪鎮目前有意在壓資料,要是真叫霞浦縣知道梅溪鋼鐵廠今年能做產值做到四個億,說不定就不肯把梅溪鎮劃出去……”

    周裕抿著嘴,帶著戲謔的看著她弟弟,倒沒有想到他如此看重沈淮,卻連沈淮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倒不曉得他知道沈淮就是他眼裡的“小白臉”之後,會不會跟她大發雷霆。

    “楊書記年前開始重視這事起來,不過區裡對梅溪鋼鐵具體的產能潛力也不是很清楚。你說的是真是假?要是真的,我過兩天就找楊書記彙報這事。”周裕說道,唐閘區委書記楊玉權,是吳海峰的老部下,吳海峰在意識到他開始走下坡路時,就直接把周裕放到唐閘區去。

    “我騙你跟二叔能得到什麼好處?”周知白說道,“把梅溪、鶴塘兩個鄉鎮並過來,唐閘區今年的經濟指標就基本上都有著落了……”

    **年之後,國家政策整體左轉,使得**之後連續三年經濟增速大幅滑落;到九二年鄧公南巡之後,經濟發展重新成各級政府的重中之重。

    能抱住金大腿升遷的官員,畢竟是少數,就是同一個派系內部也存在競爭問題;大多數地方官員要升遷,還是要有過硬的政績來支撐,而經濟發展則是政績考核最核心的指標。

    九三年唐閘區工業總產值不過二十億,梅溪鋼鐵廠真要是今年能把產值做到四個億,差不多能抵三分之一個市鋼廠,在東華絕對能算得上夠分量的規模企業,也能把唐閘區各項經濟資料漂亮的撐起來。

    說實話,周裕也沒有想到沈淮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叫梅溪鋼鐵廠如此奇跡般的振興起來,她之前還以為梅溪鋼鐵廠今年能把產值做到兩個億,就夠漂亮的了……

    區裡也恰是認為梅溪鋼鐵廠今年能把產值做到兩個億,才下決心推動劃並一事,沒想到梅溪鋼鐵廠的實際潛力,竟比區裡期待的還要高出一倍。

    “對了,二叔,沈淮能力這麼強,為什麼會與譚啟平之間的距離突然拉遠?”周裕疑惑的問她二叔。

    “說到搞經濟,熊文斌的能力不會比誰差,”吳海峰說道,“現在對譚啟平來說,把東華的大局掌握到手裡,比什麼都重要,之後再讓熊文斌去做副市長抓經濟,政績也就能有一個相對好看的資料。所以就目前來看,蘇愷聞對譚啟平的作用要更重要些。不過,背後是不是有著更複雜的因素,不是我們所能知道的……”

    蘇愷聞是省委副秘書蘇唯軍的兒子,而蘇唯軍又是跟隨省委書記近二十年的嫡系心腹,譚啟平選用蘇愷聞作秘書,倒是很容易理解。

    “對了,上回過來,看到譚啟平的女兒進社區,倒是個美女。會不會是沈淮、蘇愷聞因為譚啟平的女兒爭風吃酣,以致譚啟平在沈淮與蘇愷聞之間不得不做出選擇?”周知白異想天開的問道。

    周裕想到上回在南園看到的那個女人,論容顏、氣質,心想那個女人不會比誰差,而沈淮怎麼看也不像會在譚啟平女兒身上鑽牛角尖、跟別人爭風吃醋的人,心想沈淮與譚啟平之間的問題,應該有其他原因。

    吳海峰雖然有謀深算,但有些事情不是窩在書房裡空間就能想明白的,問周裕、周知白:“你們中午是要留在這裡吃飯嗎?”

    “我過來接二叔跟嬸去安瀾園吃飯的,這一打岔都忘提了。”周知白站起來,又跟他姐周裕說道,“姐,求你一件事……”

    “說啊。”

    “你跟梅溪鎮黨委書記以前是同事,而他今天又主動到二叔家來登門拜年,你能不能代我出面邀請他出來吃一頓飯?”周知白說道,又轉頭跟吳海峰說道,“二叔,你覺得怎麼樣?”

    吳海峰點點頭,對周裕說道:“有機會,你不妨跟這個沈淮多接觸一下。”

    雖然他丟掉市委書記的位子跟沈淮有直接的關係,但人必須往前看。

    梅溪鋼鐵廠今年的產值真要能做到四個億,爐料採購量就會有**千萬。高天河為了獲得省裡的支持,指使顧同向省裡的關係戶採購爐料,鵬悅貿易在市鋼廠的業務萎縮得厲害,而暫時又無力反擊,梅溪鋼鐵廠對鵬悅貿易的重要性就變得格外的明顯。

    周裕知道紙包不住火,弟弟總有一天會跟沈淮正式的碰上面,但想到弟弟竟然要她替他跟沈淮牽線搭橋,就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只能說道:“我試試看吧……”

    ***********

    沈淮開車從北閣社區出來,楊海鵬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楊海鵬與趙東人在醫院,沒想到沈淮大清早就出了院。

    沈淮想著孫亞琳多半冷冷清清的窩在賓館裡,打電話給她,一起約在南園吃中午飯,楊海鵬跟趙東以及楊海鵬的妻兒跟肖明霞很快趕過來匯合。

    “儘快再確定一家爐料供應商,爭取在三月之前,把對鵬悅的月採購額降到三百萬以下……”沈淮與趙東、楊海鵬、孫亞琳坐在桌子的一邊,吃飯時還能談些事情。

    “……”趙東有些疑惑不解,他已知道前市委書記吳海峰跟周家的關係,沈淮此時給譚啟平疏離,即使不跟吳海峰及周家拉近關係,也不應該拉遠關係,說道,“鵬悅所供應的爐料,在品質以及價格上,比豐立還有優勢;他們有意在唐閘區批地建碼頭,價格上還有進一步下浮的餘地……”

    “沒有吳海峰當市委書記,鵬悅一家私營想要批地建碼頭,難度很大,市政府沒有誰會替周家擔這麼政策風險,”沈淮說道,“市鋼廠那邊對鵬悅的爐料採購量也在下降,應該是顧同或者高天河的關係戶進去了。我們兩邊擠壓一下鵬悅,這樣才能將鵬悅的潛力榨出來……”

    沈淮倒不會為周知白今天的無禮而生氣,但即使要跟周家拉近關係,但也要先叫他們吃些苦頭,才能讓他們更重視這邊。

    “你真陰……”孫亞琳咬著耳朵說道。

    沈淮淡淡一笑,只當孫亞琳在贊他,說道:“我有另一層考慮,就算要建爐料專用運輸碼頭,我一不希望鵬悅主導來建,二不希望建在梅溪河叉口以西的江岸上。”

    “那你想建在那裡?”孫亞琳問道。

    “鶴塘鎮。”沈淮說道,“從我們廠建一條便道筆直往南,就兩公里多點,就是鶴塘鎮的江灘,碼頭建在那裡,才是最符合我們利益。要是鵬悅當初選址在鶴塘鎮,說不定我會助他一臂之力,現在只能對不起他們了……”
s883919 發表於 2012-10-29 07:23
第一卷第一百三十八章鋼鐵雄心

    吃過中飯,沈淮就要離開,孫亞琳不想大年初一孤零零的困坐在賓館,死皮賴臉的坐上他的車:“我想我們昨天談得那麼開心,你不會狠心把我孤零零的丟下來吧?”

    “你就不怕我這是賊車?”沈淮問道。

    “我跟你在一起,誰打劫誰都不一定呢。”孫亞琳不屑的說道,擺出一個跆拳道的手勢。

    沈淮苦笑一下,說道:“得,看你這麼可憐,也就我會勉強收留你。不過我這車太破,開你的車吧。小兩百萬的車,我也來過過手癮……”鑽進孫亞琳的三叉戟,就直接往鶴塘鎮開去。

    梅溪臨河,鶴塘臨江。

    過梅溪大橋,走梅溪鋼鐵廠以西的一條砂石道往南開,不到兩公里就是渚江邊。開車上江堤公路,兩邊皆是種植有二三十年的高大白楊樹,此時天寒地凍,渚江水也冷得發白。

    “梅溪鎮離江邊這麼近?”孫亞琳她對東華的地理沒有什麼概念,到東華後,就是市區、梅溪鎮兩邊走,還第一次看到東華段的渚江大堤,也沒有想到梅溪鎮離江邊這麼近,“那梅溪鋼鐵廠怎麼不建到江邊來?”

    沈淮笑了笑,說道:“六七十年代裡,村村社社都煉鐵煉鋼,根本就沒有什麼工業佈局的概念。梅溪鎮的鋼鐵廠好不容易掙扎著生存下來,到八十年代後期擴大生產時,地方保護主義又抬頭,梅溪鎮自然不願意把自己碗裡的肉給別人分吃了,又沒有重起爐灶的魄力,還靠著老廠擴建新廠區,所以就造成今天‘既不靠江、也不靠河’的尷尬局面,無論是原料進廠,還是鋼材出廠,只能依賴公路運輸,偏偏梅溪鎮又沒有一條像樣的公路……”

    “從長遠來說,鋼廠還是建在江邊合適,”孫亞琳從事工業金融有四年之久,對工業佈局的認識也在水準之上,“怎麼,你今天沒事載我到江堤來,吃飯時又提到碼頭的事,是不是考慮以前擴產時,將新廠建在鶴塘鎮?”

    “是你死皮賴臉跟過來的好吧?”沈淮笑了笑,轉身往北看,能清楚的看到梅溪鋼鐵廠生產一部的煉鐵高爐,說道,“為什麼梅溪鋼鐵廠的廠區不能一直擴張江堤這邊來呢?”

    “你做白日夢吧?”孫亞琳輕蔑的說道,“這塊地看著是不遠,但廠區真要一路擴張過來,少說也要有五六千畝地啊。國內最好的幾家鋼企,我都去過,五六千畝地的廠區,至少能容納六百萬到八百萬噸鋼產能。國內去年的總鋼產量多少,有沒有過七千萬噸?你是奢望梅溪鋼鐵廠能坐上國內第一鋼企的寶座?”

    “也許是我過於樂觀吧,不過你也太小看國內發展的潛力了,”對孫亞琳的嗤之以鼻,沈淮不介意的笑了笑,說道,

    “歐美等國,完成工業化的時候,人均鋼鐵年消費量大約是0.7到1噸。以此計算,中國實現工業化時,鋼鐵年消費量的頂峰應該是8.5億到12億噸。歐美等國在完成工業化的時候,人均鋼鐵蓄積量是20噸,以此計算,中國要實現工業化,國內鋼鐵消費總量就要達到兩百四十億噸。現在國內的鋼鐵年消費量不過八千噸,累積消費量才十億噸左右。你說說看,當中國堅定不移的衝著工業化、現代化這個目標邁進,成為一流的強國、大國,鋼鐵產業的發展空間到底有多大?”

    孫亞琳斂起聲,雖然昨天夜裡已經彼此達成合作的默契,但此時發現,她對沈淮的夢想瞭解依舊太少。

    要不是看到梅溪鋼鐵廠在沈淮手裡奇跡般崛起,沈淮這時站在江邊說這般話,她一定當他是神經病。這時看到沈淮站在那裡,絲毫沒有因為給譚啟平疏離而受打擊的樣子,還意氣風發的指點江山,心頭湧上太多陌生而新奇的感覺。

    她總算能確定,之前那個她所熟悉且厭惡的沈淮不存在了,雖然她不知道沈淮回國三年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有著太多叫人驚奇、挖掘的地方……

    “熊文斌在八十年代中期執掌市鋼鐵廠,曾計畫要把市鋼鐵廠的年產量做到兩百萬噸。很可惜的是,在市鋼鐵廠產能做到四十萬噸時,熊文斌就能調離了市鋼鐵廠。差不多六七年時間過去,市鋼鐵的年產量只增加不到30%,”沈淮說道,“熊文斌在八十年代中期就有那樣的雄心壯志,馬上就要奔二十一世紀了,我想我總不能比他差吧?”

    “是嗎,熊文斌搞經濟真有這麼厲害?”孫亞琳對東華的往事不甚瞭解,業信銀行跟市鋼廠也沒有業務上的往來,故而對熊文斌早期執掌市鋼廠的情況不瞭解,說道,“不過我們收購天衡大廈,熊文斌是談判組成員之一,確實要比梁小林、顧同厲害一些……”

    沈淮淡淡一笑:譚啟平輕視他,說到底還是有熊文斌可用。

    在譚啟平的心裡,多半也認為熊文斌搞經濟的能力比他更強。而且熊文斌的級別在那裡,甚至在譚啟平掌握東華大局之後,熊文斌就能直接成為市里主抓工業發展的副市長,而不像他這樣受到年齡跟資歷的天然限制,他畢竟是太年輕了。

    “路還是要一步一步的去走,”沈淮說道,“鋼廠今年要擴容發電站,增加自身的電力供應,這邊也要建一座貨運碼頭跟堆場,才有可能叫鋼廠的年產量摸到二十萬噸的邊。而到這時,鋼材就要往更遠的區域市場輸送。無論是鋼材還是原材料的運輸成本,就更需要錙銖必較了……”

    不去管沈淮那遙不可及的夢想,見沈淮今年就有打算在鶴塘江邊建碼頭、堆場,也知道他的雄心不小。眼下東華只有一條貨運鐵路跟其他地市相接,但鐵路的終點在城北,挨著市鋼廠,離梅溪鋼鐵廠還有二十多公里路。

    鐵路運輸要比公路運輸便宜一半,而走渚江航運,運輸成本更是僅有鐵路的三分之一。雖說在鶴塘鎮建碼頭、再從碼頭建一條便道到梅溪鋼鐵廠成本很高,但無疑能叫梅溪鋼鐵廠往後更具成本上的優勢。

    沈淮沒有說,但孫亞琳相信他的第一步目標應該是把市鋼廠打壓下去,叫譚啟平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也許到那時,孫家及宋家該要重視審視這個不肖子弟了吧?

    只是沈淮今年就要著手建碼頭、堆場,數以千萬的資金從哪裡籌?孫亞琳突然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這小子該不會把業信銀行當成他的提款機了吧?

    ***************

    鶴塘由鄉改鎮才兩年時間,規模要比梅溪鎮小得多,就一條街,鎮政府、鎮小、鎮初中、機修廠、絲綢廠、供銷社、信用社、農貿市場以及零零散散的商店分佈這條街。

    九三年的春節,年味還很足,街道狹窄,但路兩邊到處都是鞭炮屑。有許多兒童拿著鞭炮滿街亂竄,穿著嶄新的衣裳,鎮中心的供銷社及周邊商店雖然都還正常營業,人流也就比往略多一些。

    在東華,春節幾乎是一年當是唯一賭博合法的時間,從年頭忙碌到年尾的人們,也難得放鬆下來,三五人或更多人關在屋子裡摸兩把牌為樂。

    陳丹惦記著前天跟沈淮分開時,看他的臉色很差,下午又拉著小黎、陳桐走到鎮上給沈淮打電話。

    陳丹到一家商店門口打公用電話,路邊有人攤開一塊布賣明星照,小黎蹲在那裡撿看毛甯、楊鈺瑩等當紅明星,陳桐則坐在他姐年前給他新買的摩托車上抽煙。

    “這不是陳桐嗎?”有個臉上橫長著一道疤的青年走過來,他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看到坐在摩托車上抽煙的陳桐,有著乍相遇似的驚喜,走過來拍著他的肩,又摸著鏜亮的摩托車龍頭彎,說道,“這摩托車真漂亮,可花了不少錢吧?聽說你姐在梅溪鎮又找了個野男人,連著你也發達了啊。”

    陳桐聽不得別人編排他姐,勃然色變,猛的將那青年推開:“你是什麼意思?你他媽找打。”

    “陳桐!”陳丹看著陳桐要跟別人打架,電話顧不上打,連忙走過來拉住陳桐。那個小青年她也認識,就是當時在學校給陳桐打骨折的那人,彼此間有怨恨,為這事她一家人已經吃夠了苦頭,她不想陳桐再衝動著打架。

    而且這人有三名同夥在路邊往這邊看來,擺明瞭是過來挑釁的……

    還沒有等他接起來,昨天陳丹打過來的那個電話號碼在手機上閃爍了兩下,就掛斷了,沈淮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情呢。開車過來,沈淮就看到陳桐跟四個小青年虎視眈眈的對峙,陳丹拖住陳桐不讓他動手。

    “你姐找野男人,把你也養起來,你媽牛、逼什麼啊!”

    臉上有疤的青年這些年還記著當前給陳桐打骨折的仇,之後陳桐就參軍去了,叫他找不到尋仇的機會,這次在鎮上遇到,又仗著有同夥成群結隊,自然是極盡侮辱,要挑釁陳桐先出手……

    “叭叭!”

    疤臉青年站在路牙子上,沒注意有輛小車悄無聲息的開過來,又猛的就在他的耳後根按了兩聲喇叭,下意識的以為是有車子從後面撞過來,驚嚇之下,身子失去平衡,就直接倒磕在車頭上。

    沒等疤臉青年過來找誨氣,沈淮猛的推開車門,氣勢洶洶的揪住疤臉青年的衣領,“啪啪”就兩巴掌狠狠的扇過去:“你他媽沒長眼睛,你知道我這輛車多少錢,你知道我這車要掉塊漆,你媽要賣幾年才賠得起?”

    疤臉青年給沈淮兩巴掌抽得發蒙,想著這兩巴掌給打得冤,但他的同夥見沈淮氣勢足、派頭大,而這輛車明顯看著就要比鎮上牛百萬那輛皇冠還要氣派,知道這種人物不是他們能惹的,不敢沖上來幫忙,就想著退縮……

    疤臉青年摸著給扇腫的臉,一臉發蒙的看著沈淮,連句狠話都不敢說。

    沈淮朝疤臉青年瞪眼道:“算你媽運氣好,下回再讓我看到你不長眼睛,抽不死你……”

    孫亞琳下車來,饒有興趣的扒在車門看著沈淮在那裡教訓小混混,笑著說:“你怎麼就知道欺負這些小混混啊?怪沒出息的。”

    沈淮不理會陳亞琳,跟陳桐說道:“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廠裡加班,怎麼沒出息跟這小混混打架……”又揮手讓陳丹跟小黎坐他的車走。

    那四個小混混這才知道開車來的一男一女跟陳桐姐弟認識,但還是不敢沖上去動手,只得灰溜溜的看沈淮他們趾高氣昂的開車離開。
s883919 發表於 2012-10-29 23:56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後

    “你怎麼到過來了?”陳丹坐到車裡,驚喜的看著沈淮。

    “我表姐無聊,拉著我到處亂逛,我想著與其到處別的地方給她折磨,不如讓你跟小黎陪她,我還能圖個清靜……”

    “鎮上你能走得開?”陳丹奇怪了,沈淮是黨委書記,沒聽說黨委書記大年初一還能到處亂逛的,何況鎮上還正為雪災善後工作忙碌著,沈淮是一把手,那更應該走不開才是,緊接著她又看到沈淮額頭上的傷疤,問道,“你額頭怎麼破了?”

    “沒事,就磕了點皮。”沈淮輕描淡寫的說道。

    “是沒什麼事,就是從鎮政府樓梯摔下來,人發熱到四十度,昏迷過去還送到醫院搶救。對了,你昨天打電話過來,我們都在醫院裡陪他吃年夜飯呢……”孫亞琳相當不配合,三言兩語把沈淮賣了乾淨。

    沈淮打過方向盤,對著路邊的一個電線杆子就要撞過去;孫亞琳舉手閉嘴求饒,表示不會再說一句話出賣他的事。

    沈淮都來不及罵孫亞琳,看著陳丹的眼睛紅了起來,忙跟她解釋:“真沒有什麼要緊的,就走樓梯踏空摔了一跌,人有些感冒,叫他們誇張到必須要住院,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

    見陳丹不吭聲,沈淮又說道:“你可千萬別哭啊,等會兒到你家,還不知道你給我怎麼欺負的呢?”

    “誰要哭了;你的身體好不好,誰要管你?”陳丹紅著眼睛嬌怨道,又讓沈淮將車停在路邊,“我也不要你到我家去,你就把車停這路邊,我跟小黎進去收拾一下東西,一起回梅溪去……”

    沈淮輕輕的一歎,不想忤逆陳丹不願意他見她家人的意思,把車停路邊,看著陳丹與小黎沿小路往村子裡走。

    孫亞琳疑惑不解的看著沈淮:“你不會真對她動了心吧?你要知道,無論是孫家、還是宋家,那些能說得上話的跟自以為能說得上話的,都有著病態一般的控制欲。”看到陳桐騎摩托從後面跟過來,也就不再說什麼。

    沈淮摸了摸口袋,煙忘了拿,從陳桐那裡接了一根煙過來,說道:“有點出息,不要動不動就跟街上的小混混動手,跌身份啊!”

    孫亞琳白了他一眼,說道:“喂喂,剛才好像是你下車打人兩巴掌呢,不要這麼一本正經的教訓人好不好?”

    “我跟陳桐說打架也要講究策略,沒把握打贏的架,一定要忍住不能動手。給人家占點口便宜,辱駡兩句算什麼,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後就愁沒機會找回來了?你看我,就算不能嚇住那幾個小混混,動手之前,也要先保證有個能打架的幫手在……”

    孫亞琳丟給沈淮一個“就知道你沒什麼好心眼”的眼神,看著窗外的鄉村風景,也不管沈淮跟陳桐說什麼話;過了一會兒,陳丹跟小黎提著幾包東西,從村頭走出來,一身淺金色毛皮的金子在麥田來回歡快的跑著。

    沈淮下車來,把車鑰匙丟給陳桐:“車你來開,感受一下兩百萬的小車方向盤握上是什麼感覺。開過這車之後,你就會知道再跟那些小混混在街上打成一團,有多跌身份了。你以後想做成什麼事,心態最重要……”

    陳桐這會兒已經不再為剛才的事惱火,接過車鑰匙,又獵喜又惶恐不安,說道:“這車要是磕著碰著,修理費我可真心掏不起……”

    “又不用你心疼……”沈淮笑道,要陳桐放心開車,他跨摩托車上,從陳桐手裡接過厚重的頭盔。

    “免得我看了心疼,我也不坐了,”孫亞琳下車,跨上摩托車後座,從後面把沈淮的腰抱住,又隔著車窗跟陳桐、陳丹說道,“看誰先到梅溪鎮……”

    沈淮還沒有給孫亞琳抱這麼緊過,即使穿著厚厚的寒衣,還能感覺她飽滿的胸口貼在自己的後背上,沒想到她的胸還真大,但他知道孫亞琳瘋勁來了,這是故意做給陳丹看的,掙扎了一下,回頭說道:“對不起,我對喜歡女人的女人不感興趣……”

    “得了便宜,你還賣乖?”孫亞琳手稍稍鬆開些,叫沈淮感受不到她的胸帶來太強的壓迫感。

    沈淮看著陳桐那張絕美的臉貼著車窗看過來,有著淺淺而溫柔的笑,他又不能把孫亞琳從摩托車後座上踢下去,只能無奈的笑了笑,發動摩托,與陳桐開著車,一前一後趕回梅溪鎮去。

    **************

    陳桐要直接回鋼廠參加正常的輪班;鎮政府以及鋼廠的值班,都已經安排別人接手了,沈淮不想休養給春節期間送禮拜門的打擾,就直接跟陳丹、小黎住回老宅。

    年初二,葛永秋代表縣裡到梅溪來拜年,沈淮也是托“病”不出,一直到年初四,陳丹也要準備酒店年後營業的事,才一起住回鎮上。

    沈淮年前病倒,就是疲憊加一大盆洗腳水兜頭澆下來沒扛住,在醫院住了一夜就恢復過來。到老宅裡,雖說陳丹堅持夜裡跟小黎睡一個屋,但小黎出去找同學玩的時候,倒是不拒絕跟沈淮溫存一番。只是老宅還沒有動手改造,天寒地凍的,沒有空調又沒有取暖器,沈淮沒什麼事,倒叫陳丹一次歡愛後人癱在床上,沒注意及時保暖就著了涼……

    年初四回到鎮上,孫亞琳也再次從市區搬回到渚江酒店來住,看到陳丹感冒難受的樣子,問道:“你趕著回梅溪照顧病號,怎麼把自己照顧病了?”

    沈淮坐在一旁笑得詭異,陳丹紅著臉直掐他;沈淮趕忙逃走,到鎮政府去。

    迎頭遇到一身警服的劉衛國走過來,沈淮走過來,招呼道:“老劉,今天是正式上任了吧?”

    劉衛國看著沈淮過來,尷尬的說道:“剛到鎮上,正準備打沈書記你報導呢,才知道沈書記年前病倒的事情;春節帶老婆回了一趟老家,也沒有給沈書記你拜年……”

    “沒什麼,是我找藉口躲起來偷懶,不過這話不能跟何鎮長他們實話實說,”沈淮笑道,要劉衛國不要把這種小事情放在心底。

    劉衛國調任梅溪鎮派出所所長,這是譚學平態度改變之前就開始做的事情。即使闞學濤之後對沈淮的態度也變得有所保留,但劉衛國的調動工作倒沒有中斷下來。

    劉衛國的老家在河陽,有幾年沒有回老家過年,這次借工作調動的空檔,帶著妻兒回老家看望父母,沈淮還以為他會過幾天才正式到梅溪鎮報導呢。

    沈淮雖然想跟劉衛國好好談一談梅溪鎮的治安工作,但他年後第一天回辦公室,何清社、李鋒、黃新良、郭全等人也都跑過來打招呼,再加上年後也積累了一些事,就把他上午的時間給打成碎片。

    沈淮不得不讓劉衛國先跟負責綜合治理的副書記李鋒去交流工作,他先把手頭的事情應付掉。

    中午臨吃飯時,黃新良又帶朱立過來談織染廠車間改造過渡房的工作。

    織染廠車間改造過渡房的工程,之前兩個小承包商楊桂榮跟白江,都主動退了出去。經過瞭解,沈淮才知道楊桂榮、白江壓根兒就是朱立帶出來的徒弟。鎮建築站解散之後,朱立債務纏身,也沒有能力再維持原來的人馬,才各自帶一隊接工程……

    自從孫亞琳跳出來攪局,沈淮知道他跟朱儀的事,不可能瞞過朱立,但也不知道朱儀會不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爸知道。

    沈淮也從朱立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從辦公桌後站起來,請朱立進來坐,跟黃新良說道:“你去食堂打些飯菜過來,我們就請朱經理在我辦公室裡簡單吃個中飯,吃過中飯方便直接談工作……”

    黨政辦公室還有兩個秘書在,不過黃新良還是照沈淮的吩咐,親自跑到後院的食堂去打飯菜,也不問沈淮為什麼不直接帶朱立去後院的食堂吃工作餐。

    沈淮把資產辦的日常工作都交給郭全負責,年後他就讓黃新良把他的辦公室搬到三樓、原先杜建住的辦公室。

    沈淮還是之後才知道,辦公樓雖然是八十年代中期建的老樓,不過這間辦公室還是朱立負責裝修的,當時花費了不少功夫。

    看著朱立坐下來還不忘打量這間辦公室,沈淮心想他對這間辦公室的情感一定很複雜吧,笑道:“杜書記調到縣裡去了。我本不想搬上來的,但想到空著也是浪費,改天還要請你幫我隔出一個接待室來。我一個坐這麼大的辦公室,太空曠了……”

    “沈書記這邊人來人往的,就需要這麼寬敞,接待室可以單獨再整個房間。”朱立說道,他臉上的笑容寬和、淺淡,內心卻有著波瀾,他沒有細問女兒她跟沈立在情感糾葛,但作為父親,心思還是敏銳的,至少能看得出女兒並沒有從一年前的那段情感裡走出來,也就使得他對沈淮的感觀錯綜複雜……

    過了一會兒,何清社拿了一份檔推門進來,說道:“朱胖子你在這裡正好,你那份證明材料,還就差沈書記一個簽字……”

    沈淮接過文件,是鎮上拖欠朱立工程款的證明材料,朱立要以債權為質押,從業信銀行貸出相應的款額,這份文明是必不可少的。

    這份證明材料由何清社簽署、由政府及財政所蓋章就可以了。

    何清社拿過來,一可能是尊重沈淮他是一把手,二來債權質押、實際由銀行先代替鎮上還款的形式看上去比較合理,但此前還沒有先例。官僚體系還是趨於保守了,沒有先例的事物,誰都不敢輕易嘗試。絕大多數官員都是抱有“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態,這一點連何清社也不例外。

    沈淮沒有說什麼,拿起鋼筆試了試有無水跡,就直接簽過字交給何清社,讓他幫朱立把其他材料都備齊下了。

    朱立心情複雜的看著沈淮坐在公辦桌後簽字,何清社看了朱立一眼,心裡倒是奇怪:沈淮擔這麼大責任,把他的事一次性解決掉,他怎麼反應不強烈?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heninda1234567

LV:5 騎士

追蹤
  • 160

    主題

  • 13719

    回文

  • 19

    粉絲

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