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仕途]重生之鋼鐵大亨(原名官場之風流人生) 作者:更俗 (已完成)

 
相關書籍的封面                        





【作者簡介】:更俗

【內容簡介】:

平民子弟意外身亡,突然成為官場豪門子弟的他,
是換一種人生,還是繼續風流放縱的生涯?
純真的妹妹、冷艷的女上司、受傷的舊情人,
本該是兩個人的人生線索,從此都交錯在他一人的身上……

【作者其他作品】:

[ 宦海仕途 ] 官商   
[ 職場商戰 ] 重生之官路商途   
[ 架空歷史 ] 梟臣   

---喜歡本書的書友麻煩右上角點擊感謝相挺,謝謝!--- 本帖最後由 cheninda1234567 於 2014-7-15 20:40 編輯

唉  隨便啦

已有(1064)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7-2 12:22
第一卷第一章 誰會參加自己的葬禮

誰會靜坐在車裡等待參加自己的葬禮?

沈淮坐在車裡,看著窗外、透過寺前街古榆樹蔭灑下的太陽光斑,在陰影裡斑駁有如琉璃,就像是死亡的沉眠,叫他看了心頭空落落的。

後面的塔陵園,有民國時建造的三座佛塔,緊挨著千年古廟天寧寺。

這三座佛塔,原來是民國時東華市最大的民族資本家族,孫家所建的私家佛塔園,曾供金銀玉三座觀音像,在省內都聞名一時。

解放前夕,孫家攜家屬遷往海外定居,孫家的田宅家產以及這處佛塔園隨後就充了公。

五十年代,佛塔園闢為人民公墓之後,附近的市民們大多將親屬的骨灰盒就寄存在塔陵園裡。園子裡粗過臂抱的大樹隨處可見,蔥蔥鬱郁;水榭山石也滿園皆是,要是不怕沾了死人的晦氣,塔陵園倒是東華南郊最值得一觀的景致。

塔陵園大門外有一座小廣場,沈淮將車停在小廣場的邊上,停在蒼翠欲滴的樹蔭下,看著一輛解放牌卡車緩緩的駛過來,停在塔陵園的大門前……

沈淮看到多年好友,也是他在市鋼廠的同事趙東停穩車後,就從駕駛位搶先下車來,快步繞到車右側,打開車門——

小妹捧著鉛灰色的骨灰盒下車來,清麗的臉蛋上還掛淚水,眼睛哭得紅腫,叫坐在車裡的沈淮看了淚水刷刷直落,滴在方向盤上……

隨行送葬的親戚、同友拿著花圈從後車廂陸續下來,輓聯寫有小妹娟秀的隸書:「悲聲難挽流雲住、哭音相隨野鶴飛:悼哥孫海文。」

三天時間過去了,最初的震驚跟混亂還沒有完全消失,但此時看到小妹如此悲痛欲絕,沈淮的心裡更清晰的是一陣陣的刺痛,他是多麼想打開車門衝出去,大聲告訴傷心過度的小妹:

小黎,我就是海文啊!我沒有死啊,我還是你的哥哥啊……

只可惜,他現在活在別人的軀體,小妹、親戚以及昔日的同事,誰也不再認識他。

沈淮手死死抓緊方向盤,指甲深深的掐進肉裡,也無痛覺:

他本應該死去,小妹所捧的骨灰盒裡,裝著他已死軀體火化後的灰燼,然而他的意識與靈魂,卻活在別人的軀體裡……

有兩個隨車送葬的,是他身前的同事,他們沒有進塔陵園,而是往這邊走來,站在樹蔭下抽煙歇力,沒有注意到停在路邊的小車裡還坐著人……

「海文就這麼死了,真是太可惜了。早知道這個結局,還不如當初硬著頭跟老熊一起調去市裡呢……」

「老熊去市裡,是想將海文一起調走。只是當時廠裡跟小日本合作搞技改,要搞連鑄爐,廠裡離不開海文……」

「說到底也是海文心軟,他當時一門心思的跟著老熊去市裡,靠舔著市裡領導尻眼上台的顧猴子,那時就能攔下他?你說說看,海文這些年屈不屈?他為什麼活得這麼屈,不就是家裡沒權沒勢嗎?海文越是有才華,在顧猴子這種人手下,只會給打壓得越厲害——說到底不就是怕海文最後騎到他頭上去嗎?海文這些年活得也真苦,這回考上燕大的博士生,本來可以不用再看顧猴子的臉色,沒想到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這老天賊他娘不公平啊……」

「海文死了;他妹妹小黎本來跟他相依為命,一下子變得孤苦零丁,其實心裡最痛苦的還是她啊,也不知道以後要怎麼辦才好!」

聽著往日的同事,就站在車旁為自己打抱不平,沈淮心裡五味陳雜:孫海文的人生,才是他的人生;說起他的人生經歷,誰又能比他自己更清楚?

他八六年從省立大學畢業,之後分配進了市鋼廠,憑借紮實的學科底子,只用一年多時間,就摸透市鋼廠所有環節上的生產技術,成為廠裡絕對的技術中堅。

即使沒有背景,也頗受前市鋼廠廠長熊文斌(也就是剛才同事所議論的老熊)的重視,兩年時間就擔任車間主任,幾乎在全市三百多家國營企業裡創造了記錄。後來市鋼廠在新津建分廠,熊文斌就提議讓他去擔任分廠長,其時他才進市鋼廠不到三年的時間。

然而在熊文斌調離市鋼廠、特別是熊文斌在市裡很快給調到閒職部門之後,他沒有背景的缺陷,就徹底暴露出來。

也許之前鋒芒太盛,他過人的才華及技術底子,也使他受到加倍的排擠跟打壓,這兩年則徹底給踢到鍋爐房……

其實跟熊文斌去市裡,境況也未必會更好。

熊文斌可以說是東華搞企業最有能力的幾號人物之一,在八十年中後期,管理市鋼廠裡,曾創造出年繳利稅過三億的輝煌成績。

熊文斌給調到市裡最初是擔任市政府副秘書長兼企業辦主任,大家都以為熊文斌會很快受到調拔,到更重要的崗位上去。

誰又知道,熊文斌的調離,只不過是市裡有些人玩調虎離山之計,方便讓其他人掌握市鋼廠?

熊文斌到市裡沒過一年,就給踢到市委市政府政策研究室擔任副主任,就彷彿成為東華官場的邊緣人物,迄今也看不出有出頭之日。

他跟熊文斌去市裡,境況就能比在市鋼廠好多少?

回想自己過往的人生,沈淮坐在車裡,心裡也直泛苦水。

他算是看透徹了,東華這種地方,經濟不發達,出人頭地的機會本來就少,還都緞帶那些有背景、有權勢的人所把持,就算他再有能力,再有才華,也難有大發展的機會。

特別是別人巧奪豪取,拍馬溜順,你的潔身自好,就是最致命的錯誤。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離開市鋼廠,只是在東華這個地區,離開市鋼廠,就沒有多少能讓他發揮一技之長的地方。

東華市有幾家民營企業,看上去規模還算可以,但背地裡不見得比國營企業乾淨,這些家族企業的管理也是都給裙帶關係把持。

再一個,當時父親已經去逝,而母親又重病在身,小妹年紀還小,情勢不容他離開東華,去別的地方發展——雖然在市鋼廠活得憋屈,收入相當還算穩定,還算能獨力將家給撐起來。

母親一年前病重逝世,他成功考上燕大經濟系的博士生。本以為這回是帶著小妹一起跳出東華這個小圈子的機會,沒想到三天前會發生意外事故。

當天是陳銘德副市長帶隊進市鋼廠,視察近年來市鋼廠最主要的技改成果,他給臨時從鍋爐房調出來充當技術講解。

就在他爬上熱電高爐,給陳銘德副市長一行人講解市鋼廠這些年來技術改造情況時,手下銹蝕的欄杆突然折斷,叫他從二十米的高處墜落……

墜落的時間很短,他腦子一片空白,只記得在墜地前,砸到陳銘德副市長秘書的左肩,之後就意識全無。

待他醒過來時,已經躺在醫院裡,圍在他身邊的醫生,以及其他看上去認得、陌生感卻無法排除的人,都關切的看著他:「沈秘書,沈秘書,你總算是醒過來了……」

他搞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具體的經過還是從別人嘴裡聽來:「真是好險啊,那個工人幾乎是擦著陳市長的鼻子尖摔下來,沈秘書你也是命大啊:只是給擦到左肩,除了脫臼外,就是擦傷比較嚴重,需要住院觀察……」

「……市鋼廠也真該好好整頓了,這年頭摔死一兩個工人也就罷了,要是陳市長視察企業、卻給工人砸到的消息傳出去,叫東華的官員還有臉出去。」

彷彿在那一刻,本該是孫海文的他,莫名其妙的成了副市長陳銘德的秘書沈淮……

過了許久,他才大致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墜地時,他的意識已經脫離身體,本該徹底消散,與這個世界訣別;然而變故就發生他在墜地之前、砸中陳銘德副市長秘書左肩的瞬間。

砸中左肩的衝擊力倒不算什麼,而是突然間遭遇事故受到的驚嚇,叫陳銘德的秘書在那一瞬間魂飛魄散。

如果意識是個有形的存在,在那一瞬間,陳銘德秘書的意識因強烈的驚嚇而崩解,而他的意識則鑽入陳銘德秘書的腦子裡,得以倖存。

更通俗的說,陳銘德秘書在那一刻實際上已經給嚇死了,而他則寄生在陳銘德秘書沈淮的身體裡……

沈淮的傷沒有什麼大礙,在醫院昏昏沉沉的渡過三天。今天醫院裡有一個年邁的病人逝世,其家人的哭聲叫他驚醒起來,才陡然意識到,在他寄生別人身體、在震驚及混亂中適應新的身份之時,小妹一定在為他的「意外離世」悲痛欲絕,從此也將變成孤苦無依……

沈淮驚醒過來,哪裡管得上醫生的勸阻?當即趕回市政府拿了一輛車,就往緊挨著市區東南郊的梅溪鎮趕。

沈淮就這樣的,從中午開始,親眼目睹著他的小妹在親友的幫忙下為自己舉行葬禮,將他的屍體給送往火葬場火化,又親眼看著骨灰盒給送到天寧寺塔陵園來寄存……

眼睜睜的看著小妹悲痛欲絕,沈淮又是那樣的無能為力:小妹,以及他所熟悉的一個個親朋好友,都視他為陌生人——
若說一人一世界,從墜地相撞的一刻起,他就必須活在陳銘德秘書沈淮的世界,而不能再返回孫海文的世界裡……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7-2 13:28
第一卷第二章 誰會讓你割捨不去

這世界上有太多割捨不去的東西,要是在從高處墜下那一刻,就此死去,沈淮最割捨不去的,定然是從此之後就會孤苦零丁的妹妹小黎……

將骨灰盒寄存到塔陵園裡,送葬的人群很快就又走了出來。

再次遠遠看到小黎沒有血色、白得透明的臉,哭得紅腫得眼睛,沈淮的心也再次給狠狠的紮了一下。

多年的好友,也是市鋼廠的同事趙東,開著那輛從廠裡臨裡借出來的卡車,送小黎以及送葬的親友返回梅溪鎮。

沈淮放心不下,又沒有接近的借口,只能開車遠遠的綴在卡車的後面,跟著去梅溪鎮。

梅溪鎮屬於東華市下轄的霞浦縣,不過在地理位置上緊挨著東華市區。

梅溪鎮與東華市內,就隔著一條寬闊的梅溪河,有一座六零年代末修建的水泥橋,與市區相接。

沈淮只是跟到梅溪鎮東首的老宅外,將車停在路邊的樹蔭下。

他這時候,除了遠遠看著,又能做些什麼?

回到梅溪,天差不多就已經黑了,親友陸續離去,趙東也與幾名同事開車返回市區。

沈淮坐在車裡,看到其他人都離去,但堂嫂子還留下來陪伴小黎,才稍稍心安一些,放低車椅,就在車裡和衣躺下,還是不放心離開。

也是這三天來,心緒都陷在混亂之中,身心俱疲,沈淮不知道何時睡去……

寄生後,沈淮還保留著身體原主人大部分的記憶片段。

對沈淮來說,這些記憶片刻是生疏的,是之前那個沈淮的。

即使能像放電影一樣,將這些記憶片段調入腦海,但那種陌生感無法消除,就像播放電影,播放別人的人生,他只是觀眾——正是這種陌生感,叫沈淮能十分的肯定,之前的沈淮已經不復存在了。

在睡夢裡,沈淮聽到手機響,還只當是夢裡的聲音。

九三年,連只尋呼機在東華市都能吸引人的目光,何況手機呢?

手機「滴嗒滴」的響著,沈淮只是摟緊胳膊,想叫身體躺得更舒服一下,下意識的認為那手機聲跟自己無關——大約有那麼五六秒鐘,沈淮陡然的驚醒,響到他從醫院趕到市政府拿車出來,確實將一隻手機與皮夾一起,都丟到儀表盤上……

沈淮驚坐起來,拍著腦袋,暗暗告戒自己:想什麼啊,你以後只能以沈淮的身份活著啊!

沈淮瞇眼看了看太陽,沒想到一覺睡到八九點鐘,老宅已經給人從外面反鎖上,也不知道小黎一早去了哪裡。

沈淮探身把手機拿起來,有些遲疑,但還是接聽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沈淮聽得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之前的記憶,陌生則是沈淮自己清楚的知道,他是頂替著別人的身份而活著。

「沈秘書,你人在哪裡?市政府除了市長們的用車,就三輛小車可以機動。你將那輛927開出去,一夜不歸,有沒有想過,政府辦今天有人要急著用車怎麼辦?你的傷勢要是無礙,就趕緊開車回市裡來。」

對方的聲音低澀而渾濁,沈淮腦海裡閃過一張大肥鼻的圓臉,這是市政府秘書長葛永秋的聲音。

年過四十的葛永秋人倒是長得白淨,但臉上有幾粒白麻子,大家都在背地裡喊他葛麻子。

總不能說他從醫院出來,將車停在梅溪鎮外面睡了一夜;沈淮聲音生澀,避重就輕的回道:「我知道了,就回去……」

葛麻子沒有再多說什麼,就掛了電話。

沈淮也沒有把葛麻子不鹹不淡的質問放心裡去。

官場往往由不同的圈子組成,你不屬於這個圈子,就屬於那個圈子,而每個圈子往往只有一個老闆。

葛麻子是市長高天河的人,而沈淮是市委常委、副市長陳銘德的秘書。

沈淮的級別雖然差葛麻子一截,但屬於不同圈子,跟著不同的老闆,平日跟葛永秋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也不知道小黎一大早去了哪裡,沈淮只能開車先回市裡。

************

沈淮開車剛進市政府大院,就看到葛麻子站在市府大樓的台階前等他。

只當葛麻子蹬鼻子上臉,逮到機會要訓他,沈淮心裡罵了一聲,還是將車停過去,搖下車窗,問道:「葛秘書長,不會是專門站在這裡等我吧?」

葛永秋臉色陰陰的,只當沒有聽出沈淮話裡挑釁的語氣,說道:「四天前在市鋼廠發生的墜亡事故,已經有了初步結論,陳市長要我過去聽一下匯報。你要是沒什麼事,陳市長讓你跟我去一下,畢竟你也是受害人,知道當時的情況。」

東華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城區也有百十萬人口。

作為東華市的支柱企業,市鋼廠在市裡一直都佔有很大的份量,從五十年代辦廠以來,就為市及屬縣輸出了十多名市縣領導。

市長高天河、市政府秘書長葛永秋以及市委市政府政研室副主任熊文斌等人,都是從市鋼廠出來的;而此時任市鋼廠廠長的顧同,也是市長高天河的親信。

這起墜亡事故也就是發生的陳銘德副市長的眼鼻子底子,市裡才如此重視,不然的話,工廠摔死一兩名工人,在東華市甚至連條小水花都掀不起來。

葛永秋還兼著市政府安全生產領導小組副組長的職務,雖說這件事由他出面也是應該,但想到他與市鋼廠的關係,沈淮掰著手指頭也知道是和稀泥的可能居多,怎麼可能追究市鋼廠的責任?

沈淮有些不大願這時候再走進市鋼廠,無論是面論以往的人生,還是新的人生,他都需要時間去適應。

葛永秋只當沈淮不會拒絕副市長陳銘德的指示,沒敢沈淮答不答應,就直接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葛永秋看了看儀表盤上的手機,眉頭皺了皺:

他一個市政府秘書長要將「大哥大」換成新式的手機,申請報告還給壓在陳銘德的辦公桌,這個畜生倒人五人六的先用起手機來了……

總不能將葛永秋趕下去,沈淮只能無奈的陪同葛永秋先去市鋼廠,開始他真正意義上「新的一天」。

*****************

市鋼廠在城北鋪陳兩千多畝,開車進大門,還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到氣派不凡的鋼廠辦公大樓前。

沒見市鋼廠廠長顧同出來迎接,沈淮與葛永秋就直接走進辦公大樓,直奔廠長室而去。

經過生產安全處的辦公室時,聽到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事故怎麼發生的,周大嘴你心裡清楚。你們怎麼跟市裡和稀泥、推御責任,由著你們去,我也管不到;但是要扣海文的賠償金,你周大嘴摸摸自己的胸口,還有沒有良心?」

這個是趙東的聲音,沈淮沒想到趕上趙東在生產安全處為自己爭取賠償金。

沈淮停下腳步來,看了葛永秋一眼:

趙東嘴裡所說的周大嘴,好巧不巧,恰好是葛永秋的大舅子,也恰恰是仗著葛永秋的關係,才在市鋼廠爬上生產安全處處長的位子。

「趙東,你不要血口噴人,事故性質及責任怎麼定,是顧廠長帶頭做出的結論——孫海文為在市領導面前買弄,違規登高,才導致墜亡事故,這是在場幾十號人親眼所見。孫海文的喪事,廠裡都出錢替他辦了,他妹妹要頂替他進廠,可以;其他還要什麼賠償?」這是周大嘴的聲音。

「周大嘴,你這是什麼話啊,小黎才十六歲,難道不上學就進廠嗎?就算頂替海文進廠,該有的賠償,怎麼可以少?」

「趙東,你也是市鋼廠的人,」這個聲音沈淮聽了比較陌生,或許是生產安全處的新員工,站出來給周大嘴幫腔,「什麼廠子裡什麼狀況,你也清楚。不要說現在拿不出太多的賠償金,就算拿得出來——要是以後廠裡死了人,家屬都來廠裡敲詐個十萬八萬,廠子還要不要辦下去?」

「廢話說這麼多幹什麼,把人趕出去,下回再來鬧,直接報警……」

沈淮聽到周大嘴似乎已經不再耐煩了,聽他的話音沒落,就看見辦公室的門就給人從裡面打開。

大清早不知所蹤的小黎,給人從裡面猛的推出來,衣衫袖子掛在門把手上,「嘩」的給扯破一截,瘦弱的胳膊也給劃出一道血痕……

看到這一幕,沈淮心頭邪火「蹭」的就竄了上來,一拳就朝站在門內往外推人的周大嘴臉上砸過去:

「我操、你\媽的!老子親眼看著扶手折斷,叫人摔下來,這點的破事,到你嘴裡還能顛倒黑白?」

周大嘴打開門推人出去,哪裡想到會當面迎來一拳?

周大嘴鼻頭劇痛,眼冒金星,踉蹌後退。

只是沈淮沒有想過打一拳就放過他,跟著追進來,左肩不好用力,右拳一下接一下的砸他臉上,直接到周大嘴跌倒在地,才換腳踹……

這一幕叫站在旁邊的葛永秋、趙東等人,都看傻了眼。旁邊人過了好半天,才想起要將發飆的沈淮攔腰抱住。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7-2 13:28
第一卷第三章 難道從此就陌路

沈淮的左肩擦傷還沒有好,無法用力,但右拳連著五六下、拳拳見肉的將周大嘴打倒在地,連著又用腳踹,等葛永秋、趙東等人回過神來,才有人將他攔腰抱住、拖開……
「胡鬧!沈秘書,你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當成流氓鬥毆的地方?市政府的臉都給丟盡了!」
葛永秋陰沉著臉,走進市鋼廠生產安全處的辦公室裡,手「砰砰」的拍著辦公桌,厲聲喝斥沈淮。
葛永秋是市鋼廠出去的,又經常跟著市長高天河到市鋼廠來視察,生產安全處的老員工,都認得他,不過他們大多數人,現在還搞不清楚情況:
衝進來毆打周大嘴的這個年輕人,是跟葛永秋一起過來的市政府秘書?
有人本來要打電話通知保安來抓人,這時也悄悄的把電話擱下來。
作為總師辦生技科的科長,陳銘德副市長帶隊視察市鋼廠時,趙東也在接待人員之列,墜亡事故發生時在現場,所以認得在墜亡事故中受輕傷的沈淮。
周大嘴顛倒黑白,將墜亡事故的責任都推到孫海文個人頭上,還想借此賴掉應該給孫海文妹妹的賠償金,趙東為此也快氣炸了,恨不得要跟周大嘴乾一架,但沒想到陳銘德副市長的秘書沈淮突然出現,發飆將周大嘴痛毆了一頓……
趙東一開始也蒙了,待驚醒過來,都覺得周大嘴給打得有些冤,下意識也是與其他在辦公室裡的工作人員,一起將沈淮攔腰死死抱住。
轉眼間,趙東又後悔了,怎麼也應該看著周大嘴再給狠狠的踹兩腳,才叫痛快。
沈淮給趙東攔腰抱住,又叫葛永秋連聲厲喝,也冷靜下來了。
看到站在門口的小黎似乎也給嚇著,沈淮才想到剛才一言不發的闖進來,連著幾拳將周大嘴打倒在地,又換腳踹,是有些瘋狂。
說到底,也是這幾天情緒壓抑得厲害,而昨天到現在,一直都在為小黎能不能為他的「意外離世」撐過去而擔憂。
當看到小黎給粗暴的推出來,衣袖給劃破、手臂給劃出血痕,對沈淮來說,就彷彿火星蹦進沸騰的油窩裡,就算自控能力再強,想要克制住不爆發都沒有可能。
「你鬆開手;再打這孫子,我都嫌手髒!」
沈淮語氣恢復冷靜的讓趙東鬆開手,不過還是有其他安全處的員工擋在他與周大嘴之間;他這時才看到堂嫂陳丹站在辦公室裡,想來是陪小黎一起過來的。
不過,眼下不是接著去打周大嘴,而是要應付葛永秋。
雖說兩人都跟著各自的老闆,但那是不能擺到檯面上的潛規則。
葛永秋畢竟是市政府秘書長,是市政府的大管家,是市政府辦所有人員的直接領導……
沈淮當著葛永秋的面,在市鋼廠生產安全處的辦公室裡,突然發飆將他的小舅子、將市鋼廠的中層幹部痛毆了一頓,這事即使是葛永秋想息事寧人,都沒有可能。
既然不能息事寧人,那氣場上就不能弱了。
沈淮摸著隱隱作疼的右手,心想這身體的體力真差,再那麼幾下,都有些喘氣了,拳頭也軟,真是一個給酒色淘空身體的公子哥啊;不像以前的身體,在車間裡鍛煉過,幾百斤的小鋼錠,也能搭手,跟普通工人搬上半天不覺得累。
沈淮沒有理會葛永秋的喝斥,而是陰著臉走進辦公室。
就在靠門的辦公桌上,放著幾份文件,封面打印著「東華市第一鋼鐵廠9.16連鑄車間墜亡事故調查報告」的字樣。
沈淮心想大概剛才周大嘴就是坐在這張辦公桌後,跟趙東、小黎以及堂嫂陳丹談事故賠償金的事情。
沈淮把這幾份文件拿起來,隨手翻看了幾頁,報告裡的內容,與剛才他與葛永秋站在門外聽到的說辭一樣。
「哼!」沈淮冷哼一聲,拿著報告,氣憤不平的抽著辦公桌,說道:「墜亡事故,我與陳市長都親身經歷、親眼目睹——就算如此,市鋼廠還是拿出這樣的事故調查報告來,是想糊弄葛秘書長、糊弄陳市長,還是糊弄市委市政府?」
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大帽子先扣出去,總不會錯,沈淮看著報告打印有好幾份,將其中一份遞向葛永秋:「葛秘書長,你能接受這樣的調查結論?」
葛永秋鼻子都快氣歪了,他喝問沈淮為什麼打人,沈淮卻反過來質問接不接受這樣的事故調查結論。
葛永秋的臉陰出水來,臉上的那幾白麻子也一跳一跳的。
他沒有接報告,而是沉著聲音,繼續質問沈淮:「對調查結論有異議,我們可以要求市鋼廠進一步調查,誰允許你動不動就打人的?這事我要跟陳市長匯報!」
「葛秘書長,你為什麼要偏袒市鋼廠?」面對葛永秋的質問跟威脅,沈淮絲毫不示弱,眼睛凌厲的盯著他,好像動手打人對於他,根本就不算什麼嚴重的事情,「熊文斌主任當廠長時,市鋼廠一年盈利有三個億;熊文斌主任調到市裡才三年時間,市鋼廠變成什麼樣的爛攤子?作為市裡的支柱企業,陳市長對市鋼廠的衰敗之快,也一直不解。葛秘書長,你也是從市鋼廠出來的,你能理解市鋼廠為什麼會衰敗得這麼快嗎?看到這樣的調查報告,答案還不夠明顯嗎?」
沈淮的一番話,彷彿一根鋼矛直接扎中葛永秋的心臟,叫他胸口一陣陣的刺痛。
既是氣,也是驚。
葛永秋沒有想到沈淮對市鋼廠的情況會這麼瞭解,但他更擔心沈淮說這番話的背後有其他複雜的因素……
***************
這些話說出口,就是胸口塞了多年的那團茅草給吐了出來。
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就進入市鋼廠,將人生最美好的七年青春都奉獻在這座廠子裡,看著這座廠子叫一群蛀蟲把持後,由極盛迅速衰敗,沈淮心頭怎麼不憤恨?
也不僅僅市鋼廠,東華市屬國營企業有三百餘家,近年陷入虧損的企業多大八九成,剩下的少數企業,也只是為微利而掙扎。
只可惜,他以前看到這樣的事情,心裡就算再憤恨,也沒有發洩跟改變的機會。
反而因為沒有背景跟權勢,就算再有本事,還是要給顧猴子、周大嘴這些無能小輩騎在頭上撒屎拉尿。
這時候以陳銘德常委副市長秘書的身份,說出來這番話來,雖然說也沒有可能就立即改變市鋼廠的現狀,但鑿實也發洩了不少,沈淮的心裡也舒坦了許多。
哪怕明天就給開除公職,能痛毆周大嘴一頓,還能這麼痛快的這麼說一頓,沈淮都覺得值得。
見葛永秋氣得說不出話,沈淮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對他還是有威懾力的。
沈淮見氣勢上暫進將葛永秋震住,扭頭見小黎與堂嫂還站在門口,楚楚可憐的看著這一切。
她的袖管半截給扯破,瘦弱的胳膊露出來,雪白的肌膚彷彿無瑕的白瓷,只是,肌膚越是白嫩,那道給門把子拉出來的血痕,越是刺眼。
沈淮心揪痛楚,瞪眼看著要站起來的周大嘴:「你大老爺們一個,有臉再打小女孩子……」
沈淮眼露凶光,叫周大嘴正要掙扎著站起來的一哆嗦,身子欠在那裡沒敢站起來。
這眨眼間的工夫,周大嘴的臉就腫脹起來,還糊了一臉血,看上去既滑稽,又恐怖。
沈淮怕小黎穿著破衣衫坐公交車回去,在路上會受人異樣眼光。
此時的沈淮,看不得妹妹小黎再受半點的委屈,將外套脫下來,走過去遞給她,說道:「發生你哥孫海文身上的事,市裡還會進一步調查,你們先回去等候消息吧……」
小黎彷彿受驚嚇的小鹿,這些天發生這麼大的變故,即使想堅強的面對這一切,還是不能夠。
看著眼前這個大哥哥遞來的外套,雖說他的眼神裡有一種叫她熟悉又安心的關切,但她此時的心,敏感而易受傷,叫她不確定的看向站在旁邊的趙東。
小黎的神情,叫沈淮心裡刺痛,只能在心裡默默的喊:小黎,我是哥哥啊!
「那我就送孫海文的妹妹跟堂嫂子先離開?」趙東也沒有接沈淮遞過來的外套,見沈淮沒有其他表示,就先帶小黎出去。
沈淮苦澀的收回手:的確,他就是一個無關的人,他想表達關心,甚至會給誤認為是代表市裡惺惺作態或居心不良。
「謝謝沈秘書。」倒是堂嫂陳丹離開時,欠著身道謝。
看著陳丹難掩憔悴的瓜子臉,以及轉身離去窈窕的背影,沈淮心裡更有一種從此陌路的苦澀;倒是小黎臨出門時,轉回頭來投來那一瞥帶有感激的眼神,叫他心裡安慰不少:
小丫頭就跟受了傷的小獸一樣,變得十分的敏感,希望她能變得堅強起來,把這段日子撐過去……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7-2 13:29
第一卷第四章 誰能不忍氣吞聲

葛永秋本想藉著秘書長的官威,將沈淮壓住,哪想到沈淮軟的硬的都不吃,叫他拿這個刺頭沒有一點辦法。
本來葛永秋可以直接跟陳銘德匯報這件事,不管怎麼說,常委副市長陳銘德還能壓住沈淮的,即使有偏袒,也不可能允許沈淮在市鋼廠這麼亂搞。
但是,葛永秋沒有想到沈淮如此盛氣凌人的,話鋒之間,將矛頭直指市鋼廠的經營管理,這情勢就容不得他不多想。
看著大舅子好半天才敢可憐巴巴的站起來,腫脹的臉上都糊滿血,也不知道傷得重不重,葛永秋在極力克制著,但怒氣在心裡沸騰、翻湧,渾身發抖。
過了好半晌,葛永秋才想到讓人將大舅子先送廠醫務室救治去。
沈淮掃眼看了看辦公室裡其他生產安全處的員工,對葛永秋說道:「葛秘書長,要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市裡了。」將一份調查報告捏在手裡,就走了出去。
沈淮再留下來,也是塌自己的臉,葛永秋既然拿他無可奈何,自然也希望這畜生早點走。
葛永秋坐在那裡,冷著臉,沒有吭聲,任沈淮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其他人更是給沈淮的氣場震住,不敢言語一聲,也不敢上前安慰葛永秋一聲。
老員工都明白周大嘴跟葛永秋的關係,看著葛永秋顫抖的手,都能知道他處於隨時都會爆發的邊緣,誰沒事去捅這個火藥桶?要拍馬屁也不是這時候。
「市鋼廠的人都死哪裡去了?」葛永秋發飆的將桌上一隻玻璃杯摔了粉碎,事情發生這麼久,市鋼廠的廠領導沒見一個,也叫他又羞又惱。
「顧廠長臨時有去了新津,臨走前還特地叫周處長先接待葛秘書長您,」有個老員人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又說道,「要不,我去看看徐廠長他們在不在家?」欠著身子就走出去,半天都沒見人回來。
***************
市鋼廠雖然這幾年給搞得一塌糊塗,但畢竟是東華市最大的工業企業,佔地範圍極大。
沈淮開車離開,在從辦公樓到廠大門的林蔭道上,追上趙東、小黎以及堂嫂陳丹他們。
「到車站還有段路呢,我送你們過去!」沈淮將車開過去,探出頭來說道。
陳丹與小黎有些猶豫,但也不便拒絕;趙東不放心,也跟著上了車。
小黎彷彿受傷的小獸,一路上沉默不語,沈淮只是透過後視鏡,看到她偶爾望過來的眼神,陳丹也只說了一些感謝的話;趙東也不知道該跟沈淮搭什麼話題好,一路上都很沉默。
到回梅溪鎮的九路車站,沈淮將車停下來,回頭看向小黎以及堂嫂陳丹,說道:「市裡和稀泥習慣了,這件事未必能有好的結果……」
沈淮不是之前那麼什麼都不知道的市政府秘書,這些年他對東華的根根腳腳都看透了,他今天毆打周大嘴一頓,頂多給陳銘德罵一通,更嚴重些,背個處分、做個檢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市裡也不大可能支持高額賠償:
「能爭取多少賠償,就爭取多少;只要夠小黎上大學就好了,其他就不要太堅持了;趙科長,你也不要因為這事跟廠裡起什麼衝突……」
沈淮從儀表盤上找到一支筆,將一包香煙拆散,將手機號碼抄在紙上,他怕直接給小黎、陳丹,引起她們不好的想法,而是將紙條遞給趙東:「趙科長,有什麼事情,你們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
看著趙東與小黎、陳丹他們下車,沈淮忍著內心的刺痛,開車離去:
也虧有趙東跟陳丹陪在小黎身邊,叫他稍稍安心些,不然虛歲才十六、週歲還不滿十五歲的小黎孤苦一人生活,怎麼能叫他不牽腸掛肚?
陳丹將垂下來的亂髮撩到耳後,她的臉蛋有些憔悴,不過有如從清水洗出來的容顏不減秀麗;雖說衣裳粗簡,但不掩成熟豐腴的身姿,是此時容顏雖清麗,但身子瘦弱、沒有長開的小黎所不及的。
陳丹沒有注意到站台上等車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側目看她,而是望著絕塵而去的小車出神,悵然的想:要是她的丈夫、小黎的堂哥,要有這麼蠻橫的魄力,也不會叫她跟小黎兩個女流之輩到市鋼廠來受欺負。
也虧市鋼廠有趙東這些海文生前的同事幫忙照顧,不然她跟小黎,怕是連辦公樓的門都進不去。
趙東捏著手裡寫有一串數字的紙條,有些苦澀的跟陳丹、小黎,說道:「沈秘書說的也是實情,可能最好的結果,就是幫小黎爭取上大學的生活費;即使還不行,小黎也不用擔心什麼,海文雖然不幸走了,我,還是海鵬、周明他們,都還是你的哥哥,絕不會看你受委屈的……」
這麼說,趙東也挺痛恨自己沒用。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沒有什麼背景,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爬到總師辦生產技術科科長的位子上,情勢容不得他站出來跟顧同、周大嘴這些人抗爭什麼。
看著沈淮開車絕塵而去,趙東也是有著說不出的羨慕:
心想雖然他在市裡看上去只是小小的秘書,但就敢在市鋼廠裡,敢將葛永秋的大舅子,將顧同的親信、將市鋼廠生產安全處的處長毫無忌憚的毆打了一頓,臨了拍拍手,毫髮不損的離開,這才叫他娘的有背景。
趙東這些年摸爬滾打,有些事情也看得透徹,雖然對這個沈淮不瞭解,但知道這個沈淮的背景不一般,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市政府秘書。
****************
周大嘴雖然臉上給狠打了幾拳,但一臉橫肉,走起路來都亂顫,倒沒有受多嚴重的傷,剛才也是鼻血糊了一臉嚇人,在醫務室包紮過,就緩過勁來了。
與其說臉上給打傷,還不如說是當著下屬的面,給市裡的人狠打了一頓,叫他自尊心受挫更重:換了誰,能吞下這口氣?吞下這口氣,以後還不是成了全廠人的笑柄。
關鍵是他姐夫就站在邊上,看著他給人痛毆,更是叫他快氣瘋了。
周大嘴半張臉給紗布包住,回來看到還有員工窩在辦公室,臉上更掛不住,羞惱成怒,聲音尖銳的罵道:「該幹嘛去幹嘛去,都窩在辦公室裡,等吃屎啊!」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
葛永秋坐在辦公室裡,還沒有順過氣來,看到大舅子這副模樣回來,更是心煩。
「姐夫啊,這麼畜生哪裡是打我的臉,是打姐夫你的臉啊,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廢話這麼多幹什麼?」葛永秋煩躁的說道,心想要是他有些骨氣,哪怕當時跟沈淮扭打在一起,也叫他臉上好看一些,這個沒用的貨色,這時候知道臉難看了?
「我哪有廢話?這個畜生是你手下的秘書不?是不是當著你的面,把我揍了一頓,臨了還拍拍屁股的走了?你說這事傳出來,要叫別人笑多少年?姐夫,你不會連這麼一條小魚,都拍不死吧!」
「你不懂什麼就不要亂說,」葛永秋坐在大舅子的辦公室裡,心裡的痛處給戳中,臉色更是難看,說道,「顧同臨時去了新津,不在廠裡,其他幾個副廠長,有誰伸頭來的?你知道是為什麼?」
「為什麼?」
見大舅子真順著自己的語氣追問,葛永秋恨不得在他臉上再抽一巴掌:真是豬腦子。
市鋼廠與市裡的關係很近,廠長顧同以及下面的幾個副廠長,對市裡的關係摸得門清。
誰都知道自己是高天河的人,而沈淮是陳銘德的秘書,沈淮在辦公室裡當著自己的面毆打他的大舅子——市鋼廠的那幾個副廠長,誰願意這時候過來趟這個渾水?
葛永秋不得不耐心跟大舅子解釋:「怕就怕陳銘德有意要這個畜生把事情搞大。」
「陳銘德搞事情做什麼?」
「你是真蠢還是假蠢?」
葛永秋對不學無術、只知道吃喝、嫖女人的大舅子,感到絕望,但要息事寧人,就要先安撫他的情緒,不然他跑到他姐姐那裡亂說一起,自己家裡就先雞飛狗跳,
「……陳銘德是省裡直接下派到東華的,一過來就是市委常委,接著又擔任副市長,負責經濟工作——省裡明顯是要希望陳銘德來頂替高市長啊。」
「啊?」周大嘴哪裡想到背後有這麼多道道,張嘴愣在那裡,臉還火辣辣的痛,但也不敢吭聲。
他有些明白了,知道高市長給頂下去,他姐夫就不會有好日子過,而他姐夫沒好日子過,那他在市鋼廠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也就到頭了——這麼想,周大嘴倒覺得給沈淮毆打一頓,已經算不了什麼了:丟臉就丟臉吧,只要不丟位子就行。
見大舅安靜下來,葛永秋才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要知道,現在高市長一步棋都不能走錯,不能讓陳銘德找到借口來搞事。好吧,我要先跟高市長匯報這件事,你站邊上不要吭聲……」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7-2 13:29
第一卷第五章 豪門子弟之猜謎

葛永秋拿起電話,撥通市長高天河的專線,將剛才在市鋼廠發生的事情,簡略的匯報了一遍。
周大嘴坐在辦公桌對面,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聲音陡然撥高,顯然是高天河聽到這件事也十分的震怒。
市政府工作人員跑到企業鬥毆,沒有哪個市長聽了會心情平靜,周大嘴隱隱約約的聽見,高天河在電話裡很大聲音的吩咐葛永秋:「這事你直接跟陳市長匯報,看他怎麼處理!」
周大嘴也知道大局為重,但心頭的惡氣難消,聽到高天河直接叫姐夫將事件捅給陳銘德,便巴望的看著姐夫。
高天河要葛永秋將這事直接捅到陳銘德那裡,陳銘德自然也不可能公開包庇沈淮。
葛永秋嚥了一口唾沫,他知道高市長乍聽這事,一定也會怒火攻心,恐怕一時不會把事情往深裡去想……
等了有那麼四五秒鐘,等高天河在電話那頭心情平復一些,葛永秋才又說道:「怕就怕陳市長借題發揮,拿這件事再做其他文章……」
「……」周大嘴沒有聽清楚高天河在電話裡說什麼。
葛永秋繼續說道:「沈淮這個不怎麼有腦子的人,今天卻在市鋼廠說了許多怪話,矛頭直指市鋼廠這幾年的經營失利。以沈淮的水淮,應該看不到這麼深,怕是陳市長在背後研究市鋼廠的問題。要是給陳市長拿墜亡事故調查為突破口,牽扯怕是會有些大……」
說到這裡,葛永秋就停了下來;周大嘴半嘴也沒有想到話筒裡有什麼聲音傳過來,想必是葛永秋的話,引起高天河的深思。
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葛永秋才又出聲,對著電話說道:「對,我也是這麼想,沈淮在市鋼廠惹事生非,說不定就是陳市長暗中唆使……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連說兩聲「我知道了」,葛永秋就把電話掛斷。
「高市長怎麼吩咐,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就算為了大局,不去追究,但這件事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揭過去,周大嘴心裡也難接受:要沒有一個說法,他以後在市鋼廠還怎麼見人?
「不這麼算了,你想怎麼著?」葛永秋也是為要強忍下這口窩囊氣而憤憤不平,豎眉看著不成器的舅子,說道,「就算背地裡沒有陰謀,把這事捅到陳銘德那裡,你以為真的就能拿這個畜生怎麼著了?」
「怎麼不能怎麼著?」周大嘴心裡惡氣未消,聽著姐夫又說這種軟話,又忍不住來氣,粗著嗓子嚷道,「沈淮就不是陳銘德身邊的一條狗嗎?這條狗跑出來亂咬人,陳銘德就算再袒護,也要抽兩棍子,給大家一個交待吧!」
「你這是什麼口氣?你衝我發火!」葛永秋厲聲喝斥,壓不住沈淮,還不信壓不住舅子周大嘴,瞪眼看著他。
周大嘴還就怕葛永秋,葛永秋聲音一粗,他的氣勢就戳破,駝著背窩坐在那裡:「我能衝你發什麼火?雖說是我的臉給打成這樣子,到頭來,丟的還不是姐夫你的面子?姐夫你在東華市,可沒有給人這麼欺負過。要是明裡來不行,那我黑天找幾個人,逮到機會把這個畜生套袋子裡悶打一頓,總不能這麼就算了。」
「胡鬧,你要這麼亂搞,惹出事,小心沒有人能保你。」葛永秋眼神凌厲的盯著舅子,又怕他背著自己亂來,忍著性子,跟他說,「這個沈淮,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怎麼不簡單?」
「陳銘德是省裡空投到東華來的,我們不能不把他的底查清楚,」葛永秋說道,「沈淮是陳銘德從省裡帶到東華的,你說我們會不會把他漏掉?」
「……」周大嘴悶聲不吭,之前聽葛永秋說陳銘德到東華來,很可能會威脅市長高天河的地位,高天河讓人去查陳銘德的底,也正常得很。
他知道陳銘德應該有後台,但不明白,為什麼陳銘德身邊的一條狗也動不得?
「陳銘德在來東華之前,是省計委(計劃經濟委員會)副主任,而沈淮則在省經濟學院當了一年多的講師。之前也不知道他從海外什麼野雞大學留學回來,總之是要能力沒能力,要業務沒業務,只在省經濟學院混吃混喝。說是教書,其實也就那個樣。就在他來東華之前,還把省經院的一個女學生肚子搞大,但又不想負責任,逼人家去墮胎,結果搞得人家割脈自死……」
「媽的,果真不是什麼好鳥!」周大嘴啐罵了一聲,倒也沒有想過拿面鏡子照照自己。
「這件事在省經院鬧得很大,甚至有好些教師罷課要求開除沈淮,但省經濟學院最後也只是叫他停職反省。這件事沒過兩個月,沈淮就跟陳銘德到東華來了……」葛永秋把他瞭解的一些情況,跟舅子詳說起來。
周大嘴咂咂嘴,他在市鋼廠仗著他姐夫,都未必敢這麼亂搞。
「沈淮調來東華沒幾個月,性子也不老實,」葛永秋本不願意把壓不住下屬的事說出來,想到沈淮那張臉,就忍不住皺眉頭,「他在市政府裡就輕狂得很,甚至有個市轄局的老局長,到市裡來找陳銘德批報告,因為鞋上沾了泥水進陳銘德的辦公室,就給這個小畜生指著臉請出去擦鞋……」
「誰啊?」周大嘴問道。
「是誰你不要亂打聽,又不是漲臉的事情。知情者就那麼幾個,傳出來會叫人恨,」葛永秋做了半輩子的官,比別人想像的要謹慎,不然也不會給市長高天河依為心腹,又說道,「這個小畜生平時也沒有把我放眼裡,甚至明裡暗裡對周裕還動著心思……」
「周裕?那畜生還敢明著對周裕動心思,周裕不好歹是他的上司?」周大嘴張了張嘴,想到周裕那張千嬌百媚的臉,就忍不住想流口水。
「哼!」
葛永秋這一聲哼裡,飽含著不屑、羨慕及酸澀的諸多意味。
在這官場上,漂亮女人,特別是丈夫還因為車禍癱瘓在床的漂亮女人,很難避開是非,但周裕是一個例外。
跟周大嘴不同,市政府副秘書長周裕出身的周家,在東華市的人脈很廣。
周家的長輩且不去說,周裕兄弟姐妹多人,要麼經商,要麼從政,在東華市皆有頭臉,跟省裡也有不淺的關係。
周裕本人很早就進市政府工作,後來又嫁入前市委書記家做兒媳,即使是個女人,在東華官場上也是官路亨通,人也好強,三十歲還都不到,就已經是市政府副秘書長。
不要說周家不容外人欺負;周裕的公公是前市委書記,雖說退下來,但影響力還在,誰會不開眼去打他兒媳婦的主意?
周大嘴沒想到沈淮這個畜生,到東華市來,竟然明著將主意打到周裕的頭上去。
當然,周大嘴再不開眼,也知道一個道理:所有狂妄的人,要沒有給人踩死,那就意味著他還有接著狂妄的本錢。
周大嘴當下再不提找人背地裡陰沈淮的事情,但也好奇這麼畜生什麼來頭,說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麼底?」
「組織部調來的檔案資料,只寫到他自小父母就離導,而母親在他十二歲時就病逝,之後監護人是他的外祖父母,在燕京讀過中學就直接出國,三年前回國。沒有回燕京,倒在淮海游手好閒了大半年,後來才進入省經濟學院做講教師;說是應聘,背地也是有人在使勁……」
「這小子今年多大?」
「二十四。」葛永秋暗中關注沈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檔案上的資料自然是隨口說來,只是檔案資料過於簡陋,叫人看不出什麼來。
「那也看不出有多強的背景啊,總不可能是中央大佬的子弟吧,」周大嘴自以為是的琢磨著,說道,「看陳銘德既然這麼護著他,會不會有其他不能說的關係?」
葛永秋知道舅子沒有腦子,沒想到他還是能摸到一些門道,心想他在市鋼廠做中層幹部,還是有些鍛煉的。
秘書歷來是官場陞遷捷徑,接近權力的核心、容易得到陞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作為領導的心腹親信,能分享到他這個級別不該享有的權力:
就如沈淮,雖然他只是正科級幹部,但能肆無忌憚的在葛永秋面前毆打周大嘴,說到底就是分享了本該是屬於常委副市長陳銘德的權力跟威嚴。
正因為這些特殊性,故而權力機構的秘書職務,常常給一些有背景、同時又缺乏資歷、需要鍛煉的年輕人佔據。
但不管怎麼說,領導選擇秘書時,都會選一個謹慎穩重,有辦事能力、能夠叫自己信任的人。
沈淮這麼個乖張輕狂、惹事生非的性子不說,實際也是一個不學無術、沒什麼能力的人。
陳銘德是學者型官員,注重工作效率,對下屬要求嚴格,甚至可以說是苛刻,但卻能忍受沈淮這樣的人在身邊做秘書,實在叫人有些想不透。
市政府裡的有些人,甚至暗地裡說沈淮可能是陳銘德的私生子……
可不是嘛?除了這層關係,實在不能解釋陳銘德為什麼要勉強用這個只會若事生非的小畜生做秘書。
細看陳銘德的覆歷,差不多在沈淮離開燕京出國留學前,也一直在中央部委任職;後調到淮海,在進省計委之前,曾在省經濟學院掛職過一段時間。
比較陳銘德與沈淮的檔案履歷,稍微細心一點,也能看出其中的蹊蹺來……
要說沈淮的背景硬到一定要陳銘德去忍受他的程度,除非沈淮是中央大佬家的子弟。
但中央大佬家的子弟,要入仕途,即使同樣是秘書職務,除了國務院、軍委、全國人大難進一點外,中央部委、省及直轄市,還不有大把的位子留給中央大佬家的子弟去鍛煉,何苦來東華這麼一個級別才地市級、又鳥不拉屎的地方?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7-2 13:31
第一卷第六章 坑爹的前世今生

沈淮將車停在桃塢路的樹蔭下。

他知道,他是一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對小黎以及陳丹表現得太關切、太親熱,只會適得其反,引起不必要的反感跟排斥。

只是,此時的他又無法放下對妹妹的關心:實在難以想像,小黎如何能經受住他「意外離世」的打擊?

返回梅溪鎮的公交車,會經過桃塢路,以往他去市鋼廠都會走這條路,對此也熟悉不過,這時候對他來說,哪怕能多看小黎一眼,也會安心一些。

也不知道葛永秋有沒有將這事捅到陳銘德那裡去。

沈淮知道,這事真捅到陳銘德那裡,就算陳銘德再護著他,至少也會當眾臭罵他一頓,以示不會姑息此事;說不定還要背個處分,再去市鋼廠向周大嘴賠禮道歉、消除影響。

沈淮心裡想著,與其趕到市裡,被動的等著挨訓,還不如等陳銘德打電話罵過來……

說到底,沈淮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進入別人的人生跟世界。

之前的那個沈淮,他的意識在墜亡事故發生的那一刻雖然消失了,但大多數記憶片段保留下來。

這些記憶片段,彷彿儲存下來的影像資料一般,能隨時調入腦海之中呈現出來,但畢竟是之前那個沈淮的記憶。

沈淮就彷彿在看一場電影,即使影像的畫面再清晰,他心裡也能清楚的知道,那記錄的是別人的人生、別人的世界。

雖然可以用新的身份去走進別人的人生跟世界,這種陌生感與疏離感卻不是三四天裡能消除掉的。

到東華大半年,沈淮跟葛永秋接觸不多,故而在葛永秋面前表現不會有太多的生澀。

即使如此,他今天的表現,還是叫葛永秋又驚又疑,最終想歪到別處去了,但他要如何去面對更瞭解、更熟悉他的陳銘德?

旁人只曉沈淮在東華之前,在省經濟學院工作了一年多時間,在省經院的風聞也不那麼好,後隨陳銘德調來東華進市政府做行政秘書。

然而在佔據這具身體後,之前那個沈淮的複雜身世跟過往經歷,卻是叫他震驚不已。

旁人絕難把沈淮與國內屈指可數的政治豪門之一的宋家聯繫起來。

雖說宋家的老爺子宋華已經不再擔任國家領導人的職務,但人還在活著,影響力還在那裡。老爺子前後娶有兩個妻子,為他生下四男三女共七個孩子,都在中央部委或國營超大型企業裡擔任要職。

宋家的個門生故吏,更是廣佈中央跟地方。

宋家這樣的政治豪門,舉國也說不出二十家來。

沈淮是宋家老爺子第三子宋炳生的獨子,從母姓沈。

小時候父母因情感分裂而分開,因為一直跟在母親身邊生活,故而在他的檔案資料裡,跟宋家的聯繫很少。

雖說宋家第二代子弟大多數還算安分守己,但到第三代,受改革開放風氣的影響,就多少有些耐不住寂寞,墮落腐化的不少,變得良莠不齊起來,其中就以沈淮最為突出。

在沈淮看來,之前的沈淮,完全就是一個寄生在政治豪門之上的蛀蟲;其品性之放縱及惡劣程度,是從小家教嚴格的他所無法想像的。

雖然之前那個沈淮在省經濟學院玩弄女學生的行徑,叫別人聽了很是不恥,但比較他在燕京以及留學海外之後干的那些事,在省經院的行為都要算是品性端良的……

沈淮在留學海外期間,一次酒後,甚至對他繼母的女兒意圖不軌。

就是這事,使他父親宋炳生在震怒之極,也徹底對他絕望,將他召回國內之後,就放逐到淮海省來任他自生自滅。

還是他的嫡親姑姑,怕他在外面還會惹禍鬧事,暗中托付在淮海省工作的老同學陳銘德照料一二……

陳銘德是宋家老爺子主持國家計委工作時的秘書,宋家老爺雖說退得早,但對陳銘德一直都很照顧,陳銘德的仕途因此一直很順利。

陳銘德從國家計委的普通幹部,到淮海省計委副主任,再到東華市常委副市長,一步一個台階的走來,跟宋家在背後的影響力有著直接的關係。

沈淮說是宋家的棄子,但再怎麼棄,也是宋家的子弟。

雖然沈淮的行徑很叫人頭痛,陳銘德還是用心照料,就算是到東華市任職,也將在省經院有如過街老鼠似的沈淮帶在身邊,不叫他有闖大禍的機會。

說起來,沈淮跟東華市也不是沒有一點淵源。

在他十二歲時就病逝的母親沈桂秀,就是解放前東華市民族資本家沈耀庭的外孫女。

解放前夕,孫耀庭攜家人逃往國外定居,唯有次女及女婿攜女兒沈桂秀留在國外。

留在國內的沈桂秀與她的父母,在六七十年代難免受到衝擊,與當時受衝擊下放的宋炳生,在偶爾的機會相識後,結合生下沈淮。

只是這段有實無名的婚姻沒有維持多久,到七十年代中期,宋家老爺子就得到平反,返回中央工作。宋炳生為了前途,就離開沈淮母子返回了燕京。

沈淮一直跟母親留在下放的農場裡生活,在他十二歲的時候,母親染上惡疾,不治早逝。

沈淮認為母親的早逝,跟父親的拋妻棄子不無關係,雖說在母親去逝後,給接回宋家,但從此就變得異樣叛逆,在監護人的姓名,也從來都不肯填寫宋家一個字……

也許是沈淮打小在性格裡就有自毀的因素——沈淮從十二歲起,似乎唯一的人生目的,就是叫他的父親,以及隨後嫁入宋家的繼母人生從此變得不痛快。

當然,沈淮在宋氏整個大家族裡也很不受歡迎。沒有哪個家族會喜歡不學無術、品行惡劣、叛逆乖張的子弟。

其父宋炳生本身能力就相對平庸一些,又攤上這麼一個不學無術、叛逆到隨時都可能給宋家造禍的孽子,連累他在宋家的地位也給邊緣化了。

宋炳生人到中年,也只撈到農業機械部人事局副局長的職務,遠遠談不上人生得志,甚至及不上沈淮的三個姑母。

沈淮少年喪母的經歷,叫他早在八十年代初,在喪女後就遷居海外的外祖父、外祖母格外心疼,即使知道這個外孫性情頑劣,在政策允許後,就把他接去海外。

沈淮到海外後,乖張的性情暴露得更徹底,賭博、鬥毆等種種紈褲子弟該有的惡行,他幾乎沒有不沾的。

雖說沈家在海外三十多年背景也深厚,沒有叫他留下什麼案底,但他的惡劣行為也叫他年邁的外祖父、外祖母傷透心了。

在醉酒強侵一事發生後,沈淮的外祖父母,也最終放棄挽救這個外孫的希望,將他趕回國內,甚至還改寫遺囑,剝奪他的遺產繼承權……

沈淮額頭無力的抵著方向盤,心裡暗罵:尼瑪的,這小子出身豪門,但年紀輕輕就能把自己毀成這樣子,還搞得眾叛親離,也真他媽的有本事!

這次意外,叫沈淮一時間難以適從,開始還為從此能做豪門子弟而暗暗竊喜。

待整理過這具軀體原主人的記憶,就後悔不迭,真是老天弄人,偏偏叫他攤上這麼個眾叛親離的主。

關鍵他還無法跟之前沈淮的人生割裂開來:

既然那一刻,他成了沈淮,其中的秘辛又無法跟外人道,那之前沈淮腐爛的人生,就是他必須要背負的爛攤子……

「去你、媽的,滾你、媽的,操、你……!」

沈淮發恨的砸了兩下方向盤,放洩心裡的郁氣:

好吧,既然之前沈淮的人生腐爛透頂,還留下一大堆爛攤子,但自己好歹還能借他的身體活了下來,實在沒理由抱怨什麼……

就算退一萬步說,有哪個平民子弟吊兒朗當的混個小三年,就能混上正而八經的正科級?

即使是宋家丟出去的棄子,也要比普通人好過百倍。

在那一刻,沈淮也想透了:不管怎麼說,從今之後,他都必須以沈淮、以宋家子弟、以陳銘德秘書的身份活下去。

即使以往的人生再腐爛,再墮落,也不是沒有重新走回正軌的機會:至少陳銘德念著宋家的栽培之情,還沒有對他放棄希望……

想透這一切,沈淮振作起精神來,暗暗告誡自己:該跟以往的人生告別了,從這一刻起,就好好做你的沈淮吧!

*************

就在沈淮整理那些屬於別人的記憶片段之時,一輛公交車拐進桃塢路。

「咦,陳丹姐,你看那邊!」

陳丹還在為剛才今天發生在鋼廠的事情走神,聽到小黎出聲提醒她,抬頭看去。

大中午的,回梅溪鎮的公交車上沒有多少人,陳丹與小黎一前一後坐在車側後的座位上,小黎將額頭抵在車窗玻璃上,看著外面。

陳丹跟著看過去,驀然發現那輛沈淮送她們到車站的小車,就停在車邊。通過車窗看過去,沈淮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也不知道他在等什麼。

就在公交車錯身而過之時,沈淮轉過頭來,兩人的眼神撞上。

眼神措不及防的撞上,陳丹有著說不出的慌張。想著回一個微笑,但莫名慌亂的情緒,又叫她下意識的躲開沈淮的眼神——只是陳丹在轉頭之際,看到在沈淮停車的路邊,有一家美容美發小店。

隔著一扇透明的玻璃門裡,小店裡有三五個衣著暴露的風情女郎,正對著門外搔首弄姿。

陳丹瞬間想到沈淮為什麼將車停在這裡,臉色微紅,輕罵了一聲:男人真沒有一個好東西!

陳丹撩了撩給風吹亂的髮絲,不再去回頭看那個沈淮。

「啊?」小黎心思單純,並不知道那一家家美容美發小店是做什麼的,見陳丹突然說這麼一句話,詫異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7-2 13:31
第一卷第七章 堂嫂陳丹的初見

沈淮並不知道對視的那一瞬間,竟然很冤枉的給陳丹留下那樣的印象。
陳丹雖然是他的堂嫂,但年齡比「他」要小很多;就是跟此時的沈淮相比,也要小一歲。
陳丹與堂哥的結合,是頗為傳統的托媒說親。
第一次相親,沈淮他也陪著過去,迄今都對當時的初見留有深刻的印象,或許說是為當時陳丹清澀的美所感染,就跟此時的小黎一樣,給人很純淨無暇的感覺。
沈淮當時就覺得陳丹嫁給仗著有些家底,不求上進的堂哥,有些屈了她。
別人也笑著說這麼漂亮的姑娘,非要嫁給他才算郎才女貌。
不過,世事就是如此,「好女嫁賴漢」才是現實,花好月圓、郎才女貌,那是電影裡的故事。
沈淮雖說在廠裡很不受待見,但活好水平高。
國企雖然說管理嚴重固化,有嚴重的官僚化傾向,但有一個好處,就明面上的規則,大家都不會輕易的去破壞。
沈淮的技術工資要比普通工人高兩三倍,比市鋼廠許多管理層都高。顧同、周大嘴他們再不待見沈淮,也不能明著壓他的級別工資。
沈淮每個月,加上外面接點活,也有一千多、小兩千的收入。而在九二年、九三年,東華市的地方財政收入陷入困境,連教師工資都發不齊,除了那些能貪能撈的官員外,普通政府工作人員,一個月也就三四百元的收入養家餬口。
只是當時父親剛去逝不久,母親又病重,他的收入看上去挺高,但還不夠給母親治病,加上妹妹還沒有成年,他哪有心思成親?
臨到死,二十九歲的老光棍,連正經戀愛都沒有談過一回。
沈淮這時想過來,覺得自己真冤;俄而又啞然失笑:說起來,誰又能比他幸運,摔死了,還能寄生到別人的身體裡再活一回?
這一刻,沈淮就覺得以前的人生得失,真的沒有那麼重要。過去就過去,關鍵要珍惜、把握住眼前的一切。
此時的自己,雖說是宋家的「棄子」,姥姥不疼,爹娘不愛,相對於其他豪門子弟來說的,境況真是很悲慘,連屬於自己的一部小車都沒有,但就放眼東華市三區六縣,二十四歲的正科級,又能找出幾個來?
真是沒有什麼好不知足的。
公交車很快從桃塢路另一頭拐出去,沈淮也收回眼神,默默的期望妹妹能撐過眼前這段艱難的時期;同時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對堂嫂陳丹也多一絲掛念。
沒想到這兩年沒怎麼見面的陳丹,在脫去最初的清澀後,倒是渾身散發出成熟女人的魅力來;想到這裡,沈淮摸了摸鼻頭,心想:有些遺憾也只能藏在心裡了吧?
也是這時,沈淮轉頭才注意到街邊的美容美發小店;再聯想陳丹在兩人視線相錯的怪詫神色,暗道:她莫非想岔了?
作為最早搞活開放的城市,東華市的經濟雖然這些年沒有什麼起色,但社會風氣早已靡靡,桃塢路的兩邊,彷彿一夜之間就開滿了琳琅滿目的美容美發小店。
看到有那麼一輛小車在停路邊,大半天都沒有恩客光顧的女郎們早就個頂個的打起精神來。
這年頭,娛樂場所還沒有那麼高檔,路邊小店裡也不乏面容迷人的年輕女孩:
她們誇張的露出白皙而緊致的胳膊跟大腿,胸部渾圓而堅挺,沈淮看過去,暗道,這些女孩子,即使從事不堪的職業,仍掩不住她們身上青春的氣息。
見小車裡坐著的人不為所動,大膽的女郎們,甚至誇張的叉開大腿,叫繃緊的短裙裡蕾絲內褲露出一角來,那黑油油的毛髮若隱若現;又俯身讓胸前規模不小的乳從領口蕩下來,手指鉤住嫣紅而迷人的嘴唇,露出大膽而誘惑的眼神直鉤鉤的盯著外面……
沈淮不為這些街邊的流鶯所動,只是雙手擱在方向盤上,思考自己此時的處境。
等到這麼久,都沒有電話打進來,看起來葛永秋並沒有將今天在市鋼廠發生的事情,直接捅到陳銘德那裡去。
沈淮一時間也不打算回市政府去直接面對陳銘德,他還需要再調整一下心態,做好更充分的心理準備。
沈淮打著方向盤,掉頭就直接往市人民醫院過去,他完全可以再借口左肩擦傷未癒,多住幾天院,避免跟陳銘德過早見面……
**************
沈淮回機關宿舍去補覺,葛永秋則整個上午都窩在市鋼廠生產全安處的辦公室裡。
其他幾個副廠長都借口溜出去了,死活都不肯露臉,叫他窩在肚子裡的火,想找人發洩都不行。
等不及顧同從新津趕回來,周大嘴見姐夫窩在廠裡生悶氣也不是一個辦法,腆著臉說:「要不我們去南園?我在英皇國際認識一對雙胞胎姊妹,可以請她們一起過去吃飯。」
看著舅子那張腫脹的豬臉,葛永秋也心煩,但直接回市裡也不好,要是在大院碰到沈淮那畜生,給冷臉不是,不給冷臉也不是,只會叫自己難堪。
英皇國際會所這種吃喝玩樂一條龍的地方,雖然以細緻周到、花樣常變常新的服務,在東華市極受讚譽,但葛永秋性子謹慎,不想大白天就過去宣、淫,萬一給市裡其他領導在那裡撞到,影響不好。
不過,心想今天市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去南園耗一個下午,倒也是一個選擇。
聽舅子說要把在英皇國際認識的雙胞胎姊妹帶過去吃飯,葛永秋只是輕輕哼了一聲,說道:「在你姐跟前,嘴巴守緊點……」
葛永秋作為市政府秘書長,同時還是市政府招待處主任,作為市政府招待所的南園賓館,歸他直接分管。要是在別處看到什麼合意的姑娘,葛永秋也習慣帶到南園去玩弄。
趕到南園,南園賓館經理,同時又是市招待副主任的彭勇,就趕過來匯報,說是常委副市長陳銘德,中午也剛回南園休息,要工作人員不要打擾他。
陳銘德到東華來赴任,沒有帶家屬,而常委別墅樓又沒有空下來的房子,陳銘德到東華大半年,就一直吃住在南園賓館。
也不知道沈淮有沒有拿市鋼廠那份有問題的事故調查報告給陳銘德看,葛永秋這時候躲陳銘德還不來及,自然不會這時候去見他觸霉頭。
南園賓館的前身是民國時期的一個別墅群,解放後圈起來成立了市政府招待所。
雖說八十年代末建了東華迄今為止最高的二十層大樓,作為南園賓館的主樓,但南園賓館最精華的,還就是那十幾棟民國時期留下來的小樓。
這十幾棟小樓,陸陸續續的就成了市領導專門用於迎來送往或臨時休息的專屬地盤。內部也習慣以一號樓、二號樓相稱,以示這棟樓是屬於書記,還是市長的地盤。
葛永秋雖不是市長,但作為招待處主任,自然也會為撈些好處,在南園有自己專屬小樓也不足為奇。
葛永秋與舅子先進了十七號小樓,把在小樓裡值班的工作人員都趕走,才再讓市鋼廠的司機去英皇國際,把那對雙胞胎姊妹接過來……
很快那對雙胞胎給接過來,葛永秋才覺得舅子的眼光真是不錯,相貌倒談不上多標緻,關鍵皮膚水靈,掐著就能出水似的。
葛永秋覺得自己已經過去那種看女人臉蛋的年齡,摸著水嫩的肌膚,感受年輕女孩將要蹦出來的青春活力,才能覺得自己的心沒有老——這種感覺,對此時的葛永秋來說,更為重要。
吃飽喝足,還在房間裡享受了那對雙胞胎姊妹的全套服務;也差不多到這時候,上午所受的窩囊氣稍稍減輕一些。
辦過事,葛永秋又與舅子坐在一個房間裡休息。
周大嘴臉上還裹著紗布,臉頰、眼窩子還青腫著,葛永秋也不能這時候就把他趕回去。萬一要叫他的老婆知道自家弟弟給人毆打,而他站在旁邊沒有幫忙,家裡指不定又雞飛狗跳——葛永秋對老婆還是心存敬畏的。
那對雙胞胎姊妹,不僅活好,還溫柔體貼,全套服務下來,還有耐心站在後面替葛永秋、周大嘴二人捏著肩膀,手法還是十分的專業……
葛永秋正享受間,咚咚咚的腳步聲急著傳進來,起身就看見南園賓館經理彭勇一聲招呼都不吭的就闖了進來:「陳市長他……」看到屋裡還有兩個只穿著褲衩、奶罩的女孩子,彭勇趕忙收住嘴。
葛永秋見彭勇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知道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葛永秋還算鎮定,叫舅子先帶那對雙胞胎離開,才讓彭勇接著說發生什麼事情。
聽彭勇說起事情,葛永秋也是大驚失色,轉念想了一會兒,吩咐道:
「你先通知救護車過來,不管有用沒用,不管來得及來不及,都叫人民醫院派最好的醫學專家到南園來參加搶救。市委市政府那邊,由我來匯報,你不要管;西翠樓的值班人員,你也要立即控制起來,不要叫他們離開,更不要叫他們胡亂說……」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7-2 13:32
第一卷第八章 美女秘書長

沈淮作為常委副市長的秘書,本來好好的留院觀察,昨天突然出院離開;今天又跑回來要求住院,醫院方面自然也不說什麼,給他再開一間病房就是。
沈淮在病房裡大吃了一頓,一覺睡到下午兩點多才醒來。
雖說沈淮從內心深處還極力避免跟陳銘德過早見面,但到這時候,陳銘德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進來,還是叫他感到奇怪。
雖然從昨天下午起,自己就沒有跟陳銘德主動匯報過行蹤,但聽葛永秋上午的口氣,陳銘德應該是知道他昨天已經離開醫院,今天也會跟葛永秋一起去市鋼廠的。
陳銘德這時候都沒有想著找他,也沒有吩咐別人聯繫一下,這個就有些出乎尋常了。
越想越奇怪,沈淮在醫院裡就多少有些坐不住,就簡單收拾了一下,開車趕回市政府看看情況去,心想著:該面對的,總該要面對,躲著也不是辦法;再說,他的人生要重新走回正軌,畢竟只能將希望寄在陳銘德的身上,躲著不見可不行。
不僅不能躲陳銘德,還要改變陳銘德對他的看法,之後才有可能跟宋家和解,在仕途發展上,去爭取得宋家更大的支持……
一路上,沈淮就在琢磨著怎麼跟宋家和解的事情,心想著宋家這麼強有力的支撐,一定是要利用的,這樣自己才有可能做成以往不敢想的事情,才可能走到以往不敢想的高度。
開車剛進市委市政府大院,沈淮就遠遠的看見他的頂頭上司,市政府副秘書長周裕正出大樓來。
周裕急躁躁的下台階,胸前一顫一顫的,彷彿波浪有節奏的在顛動。
看到這種情形,沈淮就不難理解,為何之前的沈淮,對玩弄不到的周裕,有一種割捨不去的堅持……
入秋的午後,天氣已經涼爽下來,但周裕臉頰上、額頭上都是汗珠子。
心浮氣躁的她,白皙的臉上似敷了一層脂粉,紅潤潤的,眼神也沒有往日的從容,似乎發生了什麼要命的大事。
「周秘書長,市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沈淮將車開過去,問道。
周裕乍看到沈淮那張浮白的臉,嚇了一跳,也是下意識裡皺了皺秀氣的眉頭。
雖說眼前這人臉形還算英俊,但有一種給酒色淘空的蒼白,都叫人看了不舒服。特別沈淮那空洞無神的眼睛,還透著一種她說不出的邪氣——這是大半年前沈淮剛來東華時,周裕對他的直接印象;直觀印象就讓她不喜歡沈淮這個人。
大半年時間裡,沈淮明裡暗裡對她的騷擾不斷,性子又顯得暴躁、目中無人,更叫周裕打心底厭惡。
換作以往,周裕很可能只會冷漠的點一下頭就走,這時候看到沈淮突然出現,則急躁躁的問:「你去了哪裡,葛秘書長說你上午就回了市裡?」
「我從市鋼廠回來,左肩又疼了起來,就又去了一趟醫院,」沈淮胡編了一條理由,八真二假,也不怕別人去查他的行蹤,又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不要多問,你能開車,就陪我去南園。」周裕拉開車門,就要坐進來。
「周秘書長,周秘書長……」
後面有人喊周裕,沈淮探頭過去,見是市長高天河的小車司機從大樓裡追出來。
周裕一隻腳已經伸了進來,身子還在車門,扭過身跟市長高天河的司機說:「你留下來吧,看高市長要不要用車,我坐沈秘書的車先去南園……」
如果有別的車能調,周裕是絕不會坐他的車的,沈淮越發肯定南園那裡發生不得了的大事情,以致周裕顧不上厭惡自己。
也許是下意識的認為,市裡發生再大的事情都是別人的事情,跟此時的他沒有什麼關係,沈淮也感覺不到特別的緊張,反而注意力給周裕自己的身姿吸引過去……
****************
從沈淮的角度,恰好看到周裕一隻腳踏進車裡來,整個身子從髖部起反扭著;這個姿式,使她今日所穿的咖啡色、微帶彈性的長褲,非常緊的繃在她的臂部上。
周裕幾乎是直繃繃的,不起一絲皺的,將她豐滿而渾圓的臀部,繃在沈淮的眼鼻子前——叫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會蠢蠢欲動。
中國的女性雖說也講究身材,但普遍都少運動,故而髖部會顯得狹窄,從腰肢到髖部缺乏柔和而豐美的曲線。
這個缺點在周裕的身上,則完全的沒有。
周裕上身穿著合體的雪白襯衫,由於身子還扭著站在車門外,孫沈能看到見她高高撐起的胸部的渾圓邊緣,襯衫往下拉,束到腰間收緊,從腰肢再往下一直到髖部的曲線,則有著成熟女性豐盈的完美。
叫人用眼睛看著,也能明白:只要伸指頭按過去,就一定能感受到那裡會有十足的回彈力。
周裕雖說在著衣上一直都想體現出幹練勁來,眼神有時也刻意的凌厲,甚至還刻意戴了一幅黑色的平光玳瑁眼鏡,但她豐盈成熟的身材、明艷的臉蛋以及有如少女一般雪白香嫩的肌膚,都嚴重削弱她作為女性官員的形象。
沈淮心裡想:之前的沈淮,雖然人生很混蛋,但挑女人的眼光真是沒差。
周裕坐上車來,注意到沈淮在偷看自己,心裡更是有些不耐煩,秀眉皺起來:
她的家世,叫她在官場上不用去敷衍那些男性官員的臉色,更不需要用身體去交換什麼。
她也知道,那些個一本正經的官員們,腦子裡都骯髒得很,眼神也淫邪。但不管他們腦子裡再怎麼想骯髒的事情,或者平時生活也遠談不上檢點,但至少不會破壞一些規則,不敢明著來騷擾她。
唯有這個沈淮,恁是叫人討厭,目中無人不說,甚至大膽到借打瞌睡摸自己的大腿,周裕才覺得自己有時候對這種無賴,還是有些沒轍,只要他不太過份,也只是遠遠的躲著他。
畢竟陳銘德是省裡空投來頂替市長高天河的三分,抓不住證據的騷擾,鬧出去,只會叫別人看自己的笑話。
周裕催沈淮快開車去南園,有意不急著告訴他實情,心裡暗想:叫你小子再對姑奶奶我動手動腳,看老娘不把你的小、雞、雞剁下來餵狗去……
***************************
車到南園時,沈淮就看到市委一號車就比他們早半步拐進去。
一號車的車窗半開著,市委書記吳海峰陰沉的臉露出來,瞥過來的眼神異常凌厲的掃過沈淮的眼睛。
沈淮心神一凜,這時間下意識的想到南園裡發生的大事,跟他有關;不然平時跟市政府工作人員沒有什麼瓜葛的市委書記,不會如此針對性的看他。
車到南園深處臨翠湖的六號樓停下來,樓前停著一輛警車、一輛救護車,沈淮與周裕下車來,而先一步下車的市委書記吳海峰,就站在六號樓的台階前等他們。
吳海峰是個大胖子,不過身材魁梧,本來皮膚就黑,這時黑著臉,加上暮色漸濃,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將要雷霆大作的樣子。
吳海峰看著沈淮與周裕走過來,兜頭逮住沈淮就大聲訓斥:「你們是怎麼做秘書的?工作日要時時刻刻跟在領導身邊,事情發生時,你人為什麼不在南園?」
作為東華市的大老闆,市委書記吳海峰雖說眼界甚高,但幾個市委常委身邊的人,還是認得的。
市鋼廠作為東華市最大的國營企業,人際關係之複雜,不見得比市委市政府差半分,人生冷暖以及種種場,沈淮都有見識。
再者,之前的沈淮,也是目中無人的性子。家族的因素,也給他的眼光以極高的起點:見過中央領導發脾氣罵人,就覺得市委書記罵人真是小兒科,能感覺到氣場真的有很大的落差。
沈淮不至於就給吳海峰這兜頭一頓罵嚇住,他也有些發愣,不知道副市長陳銘德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嚴重事情。
周裕雖然極不喜歡沈淮,但眼下發生的事情也不能將責任推沈淮頭上去,這時候不替沈淮解釋,事後叫吳海峰知道細情,反而叫他看出自己有意給沈淮下絆子。
周裕很好強,自然不想給市委書記吳海峰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擦著額頭的汗,替沈淮解釋道:
「陳市長四天前帶隊視察市鋼廠時,碰上市鋼廠發生墜亡事故,沈秘書不巧給摔下來的工人砸到,受了點傷。陳市長特意沈秘書在醫院觀察幾天,所以今天事情發生時,沈秘書不在陳市長身邊。我也是剛剛找到沈秘書,南園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跟他說……」周裕也是長話短話,替沈淮開脫。
「哦。」吳海峰冷冷的哼了一聲,老臉還是板著,就帶著秘書先進了六號樓。
「……」沈淮有些邁不開步子。
周裕見沈淮僵在那裡,壓著聲音的說道:「陳市長中午時回南園休息,心臟病發作,待發現時,已經錯過搶救的時機……」說完這話,眼神在沈淮臉上掃了一下,便抬腳先進六號樓去。
沈淮彷彿給雷打了一下,他本身將人生走回正軌的希望寄托在陳銘德的身子,下午還在滿腦子的想這事,哪裡想到這麼快就給他再來一次打擊——陳銘德心臟病發作死了?
這尼瑪算什麼回事?
沈淮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周裕走到樓廳裡回過頭來,他才驚回神似的走進了六號樓。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7-2 13:32
第一卷第九章 不憚以最壞的惡意

陳銘德到東華才大半年時間,家屬留在省城沒有跟過來,他就吃住在南園,倒是沈淮怕給陳銘德看得太緊,沒有住進南園,反而「吃苦耐勞」的住進市政府機關宿舍……
過道口站在兩個市公安局的幹警,樓廳裡,站著兩名穿白大褂的醫生,以及南園賓館專門指派在六號樓值班的兩個年輕女孩——沒有經歷什麼事情的她們,此時面無血色,似乎給發生的事情嚇住了。
沈淮的內心也是十分的震驚,暗道,「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概就是說自己此時的處境吧。
上午還剛剛把葛永秋的舅子周大嘴痛毆了一頓,就白了就是仗著有陳銘德撐腰,能叫葛永秋跟他舅子不得不忍氣吞聲,沒想到能給自己撐腰的陳銘德下午就因病猝世……
這老天爺也太他娘的折騰人了吧!
沈淮跟在周裕後面上了樓,也無心再去看她抬腳時,給長褲繃得圓滾滾的臀。
二樓上去就是起居室,通過半面敞開的門,能看到陳銘德直挺挺的躺在臥室的床上,被單已經蒙到臉上,確實已經是逝世了。
此時的沈淮對陳銘德沒有什麼感情,但看到眼前的情形,還是很震驚。
昨天上午陳銘德還打電話詢問他的傷勢,沒想到今天輪到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人生變化真是莫測。
市委書記吳海峰手叉腰,站在外間的起居室裡,臉上佈滿陰雲,一副暴風雨將來的情形,叫人下意識的想躲著他。
葛永秋以及南園賓館經理彭勇,還有趕來急救的帶隊醫生,都站在那裡,向吳海峰匯報之前搶救的情況……
「你們是怎麼照料領導生活的,陳市長中午回來休息,你們怎麼就能不關心過問一下?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讓我怎麼跟省裡交待?」
吳海峰訓斥的聲音不大,但彷彿低壓的陰雲裡蘊含著威力無力的雷霆,他說話時,手指差點就戳到葛永秋、彭勇的臉上去,
「還有,中午到底有誰進出過六號樓,你們一定要如實匯報,不得有半點含糊……」
葛永秋、彭勇作為市政府招待處的正副主任,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自然是要第一個追究他們的責任。
如今當領導的,脾氣都大,吳海峰訓人也很少手下留情。
「陳市長回來就特地吩咐不許別人打憂他,」
彭勇臉色很差,雖說他平日裡也耀武揚威,就算有些說辭早就準備好,但在盛怒的大老闆跟前,回話時還是忍不住戰戰兢兢,
「到下午兩點鐘,我都沒看見陳市長出來,就過來看一眼。是我的錯,吳書記你怎麼罵我都應該,只是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前也沒有人提陳市長有心臟病的事。中午到底有沒有人進出過六號樓樓,確實沒有人在意到。白班負責六號樓的兩個工作人員,開了小差,聽到陳市長的吩咐,便跑出去了,有那麼一段時間沒在六號樓……」
「亂搞!你們先控制住消息不要傳出來,不要叫外面有人亂嚼舌根子。」吳海峰盛怒的訓罵了一句,手托著下巴,也沒有再說什麼。
市委書記與彭勇的對話,叫沈淮聽出些蹊蹺來。
他不是之前的沈淮,在市鋼廠他也輝煌過,也給人踩在腳底下憋屈的過了好幾年,短短數年時間,人生經歷了很大的落差,使他對人生的思考,要比普通人深刻得多;看問題,比普通人要透徹得多。
沈淮與周裕站在門口,見別人也不正眼瞧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便側著身子蹩進臥室裡,揭開被單角去看陳銘德的屍體。
乍看一下,叫沈淮嚇了一跳:面色青白、已經氣絕的陳銘德在被單下,竟然是一件衣服都沒有穿……
沈淮震驚的站在那裡:市委常委、副市長赤身裸體病瘁在賓館房間裡,這對東華市來說,該是何等驚世駭俗的新聞跟政治事件啊!
難怪吳海峰一臉陰沉的追問,在此之前有誰進出過六號樓。
「沈淮,你進去做什麼?」吳海峰這時候才注意到沈淮進了臥室,聲音陡然尖銳的喝止他,叫他出來。
沈淮能感覺到吳海峰對他強烈的不信任,眾人的目光都聚過來,叫他臉上有些火辣辣的,但在退出房間之前,注意到淋浴房牆角縫裡有一小灘不那麼明顯的水漬,地板上也有些潮,心神一動:難道是陳銘德在沖涼時心臟病發作?
陳銘德有心臟病,又有沖涼水澡的壞習慣,醫生提醒過他天冷沖涼水澡心臟容易受刺激,但他總不在意,要沒有其他的疑點,這個無疑最能解釋陳銘德為什麼會光著身子死在房間裡。
說起來,也是沈淮這個秘書,之前做得不夠盡職:
既沒有隨時提醒陳銘德戒除冷天沖涼的習慣,也沒有將陳銘德患心臟病的情況通報市裡,更沒有盯著叫南園隨時給六號樓準備熱水……
不過在沈淮走出臥室時,瞥了一眼洗漱間,裡面頗為整齊,心裡又疑惑起來:莫非真是死在女人肚皮子上了?
不可能啊,他跟陳銘德到東華大半年,沒見陳銘德跟哪個女的勾搭上啊!難道陳銘德覺得他不靠譜,有些事情瞞著他?
*************
「你既然前幾天在市鋼廠裡受了傷,那就好好養傷,陳市長的身後事你不要再摻和進來,市裡會派專人負責……」
陳銘德作為省管幹部,因病猝逝,死因又有些蹊蹺,身後事的處理自然不會簡單,省裡也會第一時間派人來東華。
沈淮作為陳銘德的秘書,理應參與此事,但吳海峰對沈淮之前在省裡以及之後在東華的作風,有所耳聞,對他是很不信任,當即拍板將他踢了出去。
這兩天所經歷的大驚大變,已經夠多了,也叫沈淮的神經粗壯起來,聽過吳海峰的話,不吭聲就走了出去。
臨下樓,周裕瞥過來一眼,那明亮的眸子裡倒是藏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神色。
這死娘們!沈淮肚子裡暗罵了一聲,下樓時,則有意緩下步子。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周裕的聲音傳出來:「也許是陳市長在洗澡時心臟病發作,想回房間拿藥,沒有來得及就……」
「六號樓中午不供應熱水,這個陳市長是知道的,就這事還給招待處提過兩次意見,這個都有記錄;我還打算過兩天就專門給六號樓單獨太陽能,沒想到……」彭勇有意壓低聲音,但沈淮有意欠著身子站在樓梯間沒有下去,還是將彭勇的話聽了一清二楚。
沈淮心裡一驚,彭勇的話叫他疑竇乍起:
要是陳銘德確實是心臟病發作而猝逝,那麼洗澡時光著身子發病,這無疑是對大家都有利的解釋。
彭勇最早進房間,就算他沒有看到淋浴房外牆縫邊的那灘水漬,但也不應該急著否認陳銘德有洗澡時發病的可能啊?
房間裡就周裕與彭勇兩人在說話,也就簡單兩句對話就停止了;吳海峰、葛永秋等人始終沉默著,彷彿暴雨將臨前的死寂……
換作之前的沈淮,絕對無法從周裕與彭勇的這兩句對話裡聽出什麼,但對此時的沈淮來說,從上樓起聽了不多幾句話,就已經能聽出足夠多的疑點了。
陳銘德光著身子,心臟病發作死在房間裡,有多種解釋。
最有可能的兩種,一是洗澡時發病,來不及取藥,猝然去世;另一個就要曖昧、骯髒得多……
就算兩種可能都沒有什麼有力證據支撐,從方便收拾局面的角度考慮,也應該盡可能的往第一可能性上靠:
陳銘德洗澡時心臟病發作而死,陳銘德的家屬以及省裡派員過來,按照程序辦喪事、開追悼會就是,對東華來說,即使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留下來。
周裕也沒有進臥室跟洗漱間,但她站在外面就直接猜測說陳銘德可能是洗澡時發病猝逝,可以說她雖是一個女子,還是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輕易不生是非」的官場規則。
彭勇說那一番話的意圖,就太明顯了,簡直就是要直接否定掉陳銘德洗澡發病的可能。
要不是洗澡時發病,陳銘德在臥室裡為什麼會光著身子病逝?
這就太能引人遐想了。
沈淮打死都不會相信,彭勇說那番話,是單純實事求是。
市鋼廠作為大型國營企業,可以說是當代官場的一個縮影,該有的明爭暗鬥,該有的爾虞我詐,一個都不會少,沈淮也從此學夠了人性的險惡——沈淮幾乎是下意識的斷定:彭勇這麼說,是有意將水攪渾。
為什麼彭勇要把水攪渾?
吳海峰為什麼又保持沉默?
不要說根本就沒有證據表明陳銘德的死跟桃色事件沾邊,就算陳銘德真的死於桃色事件,作為東華市的市委書記,也應該極力掩飾才對。
換作之前那個沒心沒肺的沈淮,陳銘德死就死了,反正陳銘德死了,他也不能再留在東華,他管陳銘德是在洗澡時發病,還是在女人肚皮了發病?
陳銘德是老爺子的秘書,算是宋家一系的官員,他若真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對宋家的聲譽以及宋家子弟及門生故吏的發展,都會有負面影響——要是之前的沈淮,甚至會巴不得如此。
只是這個身體裡的靈魂已換,此時的沈淮甚至還指望有機會得到宋家的諒解,還指望能在宋家這棵大樹下好乘涼,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局面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吳海峰、彭勇他們是要做什麼?
他們當然不會直接說陳銘德死在女人肚皮,畢竟有沒有這麼個女人,還未可知,也沒有什麼有力的證據——他們只要堅持說陳銘德大中午在房間裡光著身子因病猝逝,就足夠了。
世人總是有不憚以最壞惡意去揣測別人的習慣,這就足以能將陳銘德身後的聲譽毀掉。
但是,這麼做,對彭勇、對吳海峰有什麼好處?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heninda1234567

LV:5 騎士

追蹤
  • 160

    主題

  • 13719

    回文

  • 19

    粉絲

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