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仕途]重生之鋼鐵大亨(原名官場之風流人生) 作者:更俗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5 16:18
第一卷 第七十章 村小當堆場

    何清社本來是想讓郭全陪著楊海鵬他們去信用社談貸款的事,但經沈淮的暗示,悟透熊文斌以及新市委書記的那一層關系之後,就變得更積極主動了。

    何清社直接打電話給信用社的主任,請他到鎮上來談貸款的事情,這更能表示鎮政府支持的態度。

    不要說背後的新市委書記了,就是把即將擔任市委辦主任熊天斌的臉面扛出來,鵬海貿易要貸出三四百萬的資金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困難。

    這事何清社這麼主動接手,沈淮也樂得清閑,就把事丟給何清社跟郭全,他趕去鋼廠看整頓的情況。

    徐溪亭、趙東、徐聞刀、潘成等人,差不多就整天撲在電爐鋼生產線上。

    沈淮趕到車間,他們正帶著從市鋼廠挖出來的技術骨干以及鋼廠本身有潛力、值得培養的技術力量,在聚集在電爐工段,看高頻爐熔煉廢鋼的情況。

    沈淮進入控制室,隔著玻璃感覺不到太強烈的幅射熱量,拿起桌上的記錄本,看上爐鋼水的熔煉時間。

    “預處理餃接不好啊,”沈淮手指敲著記錄本,跟徐溪亭、趙東、潘成說道,“這處應該可以再節約十分鐘。我們下個月要想實現連續生產,每一爐鋼水的出爐時間要控制一百分鐘左右,你們肩上的壓力不輕啊。”

    趙東與徐溪亭相視苦笑,沈淮對他們提的要求還真不低。

    不過好在從市鋼廠挖來的技術骨干,有四五十人都補在電爐鋼生產線上,而且徐溪亭、趙東、潘成等人領導他們,不存在什麼隔閡,只要跟一線工人及機器磨合,實現沈淮所提的目標,倒不是太難。

    沈淮的初步目標,是要在一個月內,將鋼廠的實際鋼材產量提升到設計產能的八成,月產螺紋鋼七千噸;三個月左右時間,實現設計產能。

    由于鋼廠的核心生產線引進的是國外在八十年初才成熟的技術,目前在國內還處于一流水平。過去三年時間里,這條線實現產能嚴重不足,有一個好處就是,這條線的損耗不嚴重。

    用這條線去生產螺紋鋼,實際上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沒有資金去改後續的連鑄及冷熱軋設備——淘汰窗鋼產量,最方便的就改生產螺紋鋼。

    同樣的,這條生產線在生產螺紋鋼上,技術上有很大的富余,只有管理到位,突破設計產能將是相對輕松的事情。

    沈淮跟徐溪亭、趙東他們提出要求,是希望在磨合半年左右時間之後,就要去嘗試突破設計產能,這樣在每噸鋼材產品上所攤的人工及設施折舊成本才會更低,每天、每個月、每年所創造的效益,才會更高……

    晚上,楊海鵬要請鎮上、鋼廠及信用社的人吃飯,沈淮只是讓錢文惠作為鋼廠代表出席,他照舊將徐溪亭、趙東、徐聞、潘成、胡志剛等人聚集起來,召開整頓總結會議。

    差不多到九點鐘,沈淮才脫開身,回到鎮上跟楊海鵬見面,趙東他們還要留在廠里,嘗試性的開夜車,讓一線工人們逐步的去適應不間斷生產的情況。

    生產上的一套規章制度訂立容易,但要生產線上的基層管理人員以及工人們不出紕漏的去執行,則不是易事。

    電爐煉鋼使用的高頻高壓電,一爐就有幾十噸鋼水、爐前有好幾十個操作工,出一點紕漏,就有可能引發大事故、大傷亡。

    沈淮不直接抓一線生產,也沒有這個精力,壓力就全在趙東、徐聞刀、潘成等人肩上。

    沈淮趕到鎮政府,何清社酒喝得有些多,先回去了,由郭全陪著楊海鵬留在政府里,不過也已經先安排車送熊黛妮回去了。

    楊海鵬跟沈淮都糙老爺們,在外面耗多晚都沒有關系。熊黛妮畢竟是新婚少婦,周明再放心,也沒有叫她留下來陪到深更半夜的道理;不然給熊文斌或白素梅知道,也得給埋怨。

    邵征是沈淮的司機,通常是送沈淮回宿舍才下班,錢文惠留多晚倒沒有關系,他們家的小孩,也上小學,有爺爺奶奶照顧著。

    “談得怎麼樣?”沈淮把楊海鵬、郭全、錢文惠還有鵬海公司的一名合伙人,召到自己的辦公室里了解情況。

    “何鎮長幫忙說了很多話,主要也是你幫忙想的方案叫信用社安心,大體沒有問題了,就等著辦手續,”楊海鵬興奮勁還是掩不住,說道,“辦公跟堆場,何鎮長也幫助選了地方,就在學堂街北段臨上梅公路的一所小學里。下午我們就去看過,離上梅公路很近,往霞浦、新津以及北郊都很方便……”

    “什麼小學?”沈淮問道。

    “竹堂村小,去年給大雨沖毀校舍,學生隨後分散到青龍橋、三里墩村小就讀。鎮上沒有資金重建竹堂村小,但用來作建材堆場倒是合適……”郭全說道。

    郭全說了校名,沈淮就有印象。

    全鎮村小加上鎮中心小學共有二十六所,托兒班性質的簡陋幼兒園十九所,中心幼兒園一所,初中三所,高中一所,梅溪鎮中小學及幼兒園生員總數達八千人。

    這麼大的教學規模,包括近四百名教職工的工資在內,每年能拿來投入的教育資金,也只三百萬元。鎮政府是存在許多不良現象,但教育資金的緊缺,更客觀的原因,是梅溪鎮可支配財政收入太少了。

    竹堂村小給暴雨沖毀校舍,不能從縣里額外獲得支持,僅靠鎮上的財力進行重建是很困難。

    竹堂村的學生,都已分散到附近的村小入學。在何清社看來,與其從緊缺的鎮財政擠出資金來重建校舍,還不如出租給鵬海貿易當堆場,為村上、鎮上多增加些收入……

    沈淮也無法去指責何清社的現實跟世繪,他當初不接手財政所,就是不承擔承擔財政緊缺的壓力,關鍵還是要看鋼廠的盈利恢復情況。

    楊海鵬沒有想到整個事情會這麼順利,掩不住興奮勁的跟沈淮描述下午在何清社協調下,跟信用社談貸款的情形。

    鎮信用社不歸鎮政府管,但只要在梅溪鎮上,就必然要抑仗鎮政府的鼻息,有什麼事情,信用社還是願意配合鎮政府的。

    當然,更關鍵的原因,想必何清社已經跟信用社的人不經意的提及到熊文斌的關系。

    權力跟金錢都是一切事物的潤滑劑,權力顯然又排在金錢的前面。

    楊海鵬這邊的事情順利就好,沈淮看著時間已經不早,站起來說道︰“你要跟老郭聊聊呢,就換地方,我是要回去睡覺了,”又跟錢文惠說道,“走吧,你跟你家邵征送我回宿舍,就也下班去……”

    錢文惠是清秀而瘦小的女人,三十四歲,比邵征還大一歲,他父親本身就是縣財政、局的老干部,她本身是淮海大學畢業,分配到縣財政、局工作,後受前縣長陳兵指派,到鋼廠擔任財務科長。

    雖說負責鋼廠的財務工作,但爐料采購、鋼材經銷,她都插不上手,只是把賬目做細、做清楚,還沒有發揮她應有的作用。

    “鋼廠管理層不需要太多的副職,但財務口必須要有一個,”沈淮坐在車後排,對著副駕駛位上的錢文惠說道,“我打算過了月初就召開全廠職工大會,推薦錢科長你出任管財務口的副廠長,你先做一下準備。你擔任副廠長後,暫時把財務部兼管起來,接下來,不管是從外面招人,還是內部培訓,你得給我再找一個合適的財務部長出來……”

    通過後視鏡,看到邵征在那里咧嘴而笑,沈淮開玩笑說道︰“老邵這以後工作任務又要加重了,上班時候,要服務我這個廠長,下班後還要伺候副廠長,這輩子看來是沒有什麼指望了……”

    “沈廠長人一本正經,也長一張歪嘴啊!”錢文惠听著沈淮也渾不顧忌的說些半諢不諢的玩笑話,笑罵了一聲。

    沈淮哈哈一笑,到這一步,鋼廠的管理層就梳理得差不多了,面對即將長期共事、本身工作又足夠認真負責的同僚,他也實在沒有必要整天繃著臉。

    沈淮跟邵征說道︰“老邵在部隊也當過排長,只負責開車太委屈。鋼廠正式定編之後,我會在廠長室外設立一個行政助理的職務,去承擔廠辦撤消掉之後的一些職能,老邵有沒有興趣……”

    沈淮對鋼廠管理體系的改制設想,已經跟管理團隊討論過多次,新設立的廠長室跟原先的廠辦,听上去只有字面上的差異,但錢文惠心里清楚︰

    廠長室將是沈淮掌控鋼廠的核心權力機構,包括大宗原料的采購權、談判權、新項目的啟動以及一類經銷商的選擇權,都會集中到廠長室。

    沈淮也會啟用一開始就隨他進入鋼廠的心腹趙東擔任廠長室部長。

    而之前的廠辦,說到底就是圍著廠長服務、干雜活的管家,是借鑒黨政機關的那一套。沈淮決意要在鋼廠去官僚化,廠辦撤消之後,有些職能則由行政助理負責。

    這個行政助理,地位自然要比即將新設的各部部長低一些,但實際也將承擔起管家的作用,也是要比普通的主管重要一些。

    邵征照樣嘿然一笑,說道︰“努力做唄……”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5 16:19
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自然要幫你的

    陳丹、小黎她們屋的燈黑著,時間也不早了,沈淮以為她們早就歇下了。

    沈淮在車間也沒有遇到陳桐,所以不知道陳丹下午跟孫勇辦手續的情況,但想來也就那樣了。

    沈淮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日光燈在屋子中間,還是傳統的電燈繩,懸在桌子上方,沈淮剛摸黑走到到桌子邊,撞到一個柔軟的物體。

    沈淮沒想到桌子邊趴住著一個人,踫到柔軟的身子之後,驚嚇之下,也受不住腳,身子失去平衡就撲了上去。

    “啊!”

    听著是陳丹的尖叫聲,沈淮已經抱著她的身體滾到地上,胳膊給桌子角刮了一下,生疼,不過在倒地之前,還是下意識的將陳丹的身子抱住,怕她撞到水泥地上。

    “咦,我開門你沒听見吭一聲?摔著沒有?”沈淮顧不得去揉刮痛的胳膊,看著跌在懷里的陳丹問道。

    “我等了好久,就趴桌上睡著了。你突然撞上來,都快把我嚇死了……”陳丹只是給嚇了一跳,整個人幾乎都趴在沈淮的懷里,連地都沒挨到,倒沒有摔著。

    陳丹手臂撐著沈淮的胸口,邊說話邊要站起來,但接著就感覺沈淮的手放在她的腰上;陳丹就停下來,借著微弱的光定晴看著沈淮的眼楮。

    也是從來都沒有這麼貼近過,就是昨天給給沈淮摟著腰偷吻了一口,也沒有整個身子大腿壓大腿、小腹壓小腹的貼這麼緊,叫陳丹也不忍就這麼站起來,也不知道站起來之後,還有沒有勇氣再趴他的懷里。

    雖說已經是十一月,但天氣還沒有太冷,穿的衣服都還不太厚。隔著衣服叫陳丹這麼壓著,能感覺到她身體緊繃著的彈力跟熾人心的熱量。

    陳丹在屋里等沈淮回來,就穿著件毛線衣,腰身束緊,沈淮的手掌按在那里,縴細而不失彈性,再往下就是漸高起的臀,按在手下的曲線充滿誘人的魁力,叫人直想把手再往下滑,去撫摸更彈軟、更豐腴的臀。

    在微光下,陳丹眼睫長而顫,微微顫動,似在敘說無盡的情意。

    陳丹就跟沈淮的目光對視的一瞬,就不好意思的轉看別處,卻無意間流露出不妖不蕩的嫵媚,嘴唇也掩著笑,似乎也為此時的情形而歡樂,迷惑得沈淮蠢蠢欲動……

    陳丹的小腹叫硬物頂著,那根東西蠢蠢欲動時,她初時還有些疑惑,不知道沈淮褲子袋里藏著什麼東西,待意識到那根東西頂起來、硌在她柔軟的小腹上是什麼時,驚慌的爬起來,拉開燈,微惱帶羞的問道︰“你到底在想什麼髒東西?”

    沈淮哭笑不得︰男歡女愛無非如此,大家都過來人,遇到喜歡的人,難免會有天雷踫地水的沖動,比少男少女直接些,不也是很正常?

    陳丹大驚小怪也就罷了,關鍵陳丹起身時,還不小心膝蓋跪他上面,叫他那根杵子生疼,沈淮咧著牙爬起來,彎著腰站那里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反問道︰“你想什麼,我就想什麼?”

    “下流胚。”陳丹啐罵了一聲,要沈淮轉過身去,幫他拍背上的灰塵。

    “我們想一樣的東西,怎麼我叫下流胚,何輒你不是了?”沈淮問道。

    “我在想你腦子里一定在想髒東西,然而你果然在想髒東西,所以你是下流胚,而我當然不是,”陳丹饒口令說得挺溜,幫沈淮把衣服上的灰拍淨,又說道,“本來想著等你回來,跟你說會兒話,突然發現跟你沒啥好說的,我回去睡覺了……”

    “……”沈淮想起中午接電話時她說她在哭時的情形,拉住她的手,問道,“是不是從此有人生松一口氣的感覺?”

    “嗯,人生真是從此就松了一口氣。”陳丹沒有抽回手,還是忍不住想看沈淮的眼楮,似乎想從他的眼楮里確認什麼。

    陳丹起初對沈淮有所防備,但想到依靠沈淮,陳桐跟小黎也許能過上不一樣的人生,她對沈淮的防備以及長久以來的堅持就開始動搖。

    人的心思總是很奇怪,沈淮抱著金子失聲痛哭時,陳丹的戒心就很輕易的瓦解掉了。每天夜里想到沈淮那次突然間就崩潰的痛哭,陳丹都覺得內心深處的柔軟處給輕輕的撫摸著。

    即使到現在,陳丹覺得確認她對沈淮的情感還早,但從內心深處則不再拒絕沈淮有意無意的親密。即使昨天給偷親了一口,嘴唇相觸的柔軟,一直到這時都還給陳丹甜密的感覺;陳丹這時既想沈淮再親她一下,又怕沈淮親過來又有額外的要求︰這些年來她雖然潔身自好,但在接待站工作,也早就曉得男人是什麼東西,心想沈淮也概莫能外。

    沈淮坐下來,要陳丹站到跟前。

    他的目光平視著她高高聳起的胸脯,以往還覺得她的身段美在亭勻,沒想到胸脯也這麼高,給略有些緊身的毛線衣收著,腰肢下到胯,顯得豐滿緊圓。

    沈淮抬起來頭,看著陳丹脂白如玉的臉蛋,心里是多麼渴望告訴她,對她心動跟痴迷,不是這十天半個月,從四年前的初見,她那清澀而無瑕的美就在他的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迷戀如此之深,內心也涌動著難以抑制的沖動,但太直接,也許會叫她誤以為只是為她的身體,只是她的外表容顏所迷……

    沈淮不得不強按住心里的情、欲涌流,放開手,不再握她那細嫩的手,心想古人拿柔荑形容女人的手,也真是恰當,兩個字就把“溫滑柔軟”的感覺道盡。

    沈淮要陳丹坐在自己的跟前,問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鋼廠的事情忙過去,我就會找何清社說清理編制的事情……”

    “之前人生一團糟,總以為再壞不能壞到那里,也就沒有認真的考慮過,”陳丹在沈淮身邊坐下來,側身靠著桌子邊,手支著下頷,整個身子側出優美而性感的曲線,而她慵散而無防備的身姿,也叫沈淮看到心動,“現在想想也有些矛盾呢,我招工進鎮上,就一直在招待站工作,對鎮上的工作實際大多都不熟悉。但是留在接待站內,又會在何月蓮手下討口飯吃,不覺得你以後真就跟杜建、何月蓮他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沈淮笑了笑,陳丹的悟性很高,這是他早就知道的,性子又堅韌,這是很多徒有外表的漂亮女孩子遠不及她叫自己動心的地方,說道,“接待站的承包期,到元旦之前就結束。之前總數才八萬的承包費用太低,沒有把裝修跟設施的折舊費計算在內。說算我不提,何清社也不會叫何月蓮繼續以這麼低廉的費用承包接待站。我要提的話,就是把承包費由當前的八萬提高到二十四萬……”

    “這麼高?”陳丹嚇了一跳。

    九三年,二十四萬可不是什麼小數字。

    “承包承包,要讓承包人有利可圖,但鎮上也絕不能吃虧,”沈淮說道,“郭全計算過,要想鎮上初期投下的餐館、客戶裝修及設備費用都能收回來,每年收二十四萬的承包費,其實只能持平。如果叫你承包接待站,能不能盈利?”

    “要是以前的情況,”陳丹細思道,“鎮上跟鋼廠的干部都能鎮接待站隨意吃喝,承包費即使提到四十萬,也能有盈利的。現在連你在接待站吃飯,都堅持先掏錢先付帳,何鎮長更是直截了當的定了規矩,以後所有的吃喝掛帳鎮上一律不認。這一下子,接待站的生意比以前冷清了一半都不止,而人員工資開銷又不得少,不要說二十四萬的承包費,這個月能不能保本都難說,何月蓮愁著呢,……”

    “你能不能做得比何月蓮更好?”沈淮問道。

    “怎麼,你想我承包接待站?”陳丹疑惑的看著沈淮的眼楮,說道,“我不想你這麼幫我……”

    “不,你想多了,”沈淮說道,“如果把承包費定在二十四萬,最終沒有人承包,鎮上只能把承包費下調;要是有人能以二十四萬甚至更高的承包費把接待站接手過去,鎮上就能避免一些損失——這個人無論是你或許別人,對我來說都一樣。當然,你能接手,更好……”

    “承包費一下抬這麼高,我也不是很肯定;萬一何月蓮或者別人也來爭,承包費是不是還要往上抬?”陳丹問道。

    沈淮笑了點點頭,說道︰“這個是當然的,我說過,我不會幫你……”

    陳丹橫了沈淮一眼,她雖然不想沈淮幫她,叫別人閑言碎語,但沈淮如此言不由衷的話,她還是能听得出來。

    陳丹心里的情思也輕輕的蕩漾著,在沈淮面前,不經意的就不再掩飾小女人的情態,顰眉顧盼間,嫵媚入骨,叫沈淮看了醉心。

    “可是還是不行啊,”陳丹又想到一件事上,說道,“何月蓮一旦停止承包,設備什麼不會動,員工大部分也會留下來,但要經營,總是需要流動資金的,沒有十萬二十萬的流動資金,接待站可沒有辦法運轉起來,我從哪里去籌這筆錢去?”

    “銀行貸款,”沈淮他見陳丹這麼快,就把一些問題都考慮到,便放心許多,說道,“不僅僅是競價的問題,我們會權衡每個承包人拿出來的方案。你的方案要是明明不可行,又沒有經營餐飲的經驗,就算你滿口答應承包費是一百萬,也不可能把承包權給你……當然,你的經營方案以及執行的能力,得到鎮里的肯定,十萬二十萬的流動資金,鎮上可以出面協調從信用社貸款……”

    見陳丹歪著腦袋似乎又想別處去了,沈淮說道︰“你別想多了,鎮上那些個現在承包出去的工廠企業,我都打算這麼搞。讓有能力的人去承包經營,而不是讓有關系的人扒鎮上的牆腳。”

    看到桌上放有一本作業本,翻開看了看,小黎將幾條有疑問的題材抄在上面,沈淮從口袋里掏出鋼筆,轉身子,準備解題,又跟陳丹說︰“你這兩天好好的想一想吧,我自然是要幫你的,但不會無原則的幫你……”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5 16:19
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 職工大會(一)

    熊文斌很快就正式提拔為市委副秘書長兼任市委辦主任,原先的市委辦主任跟著吳海峰去人大任職了。

    譚啟平下車伊始,也沒有輕舉妄動的意思。除了熊文斌外,這段時間東華其他的人事調動,他都極少摻入個人意見。

    仿佛一切都照著既定的秩序在運轉,倒也平息了譚啟平到任後東華會“大地震”的傳言。

    至于周明升任計委辦公室副主任的事,在東華根本就算不上什麼波瀾。

    楊海鵬的鵬海貿易也正式在梅溪鎮落戶,貸款也順利的辦了下來。

    鋼廠的生產在十月份就有明顯的上升,但實際產量也只有四千噸稍多些的樣子,月產值約一千萬一百余萬。即使接下來能成功實現不間歇生產,為了讓基層有一個適應期,沈淮也會把月產值壓在兩千萬以下。

    鵬海貿易在扣除前期的辦公場所、堆場、運輸車輛、人員招募等投入後,能靈活動用的資金,還有四百萬左右,足足能包下鋼廠兩成(貨物周轉率更快的話,比例將更高)的產值,自然是有資格勝任梅溪鋼鐵廠的核心經銷商。

    而鋼廠的市場部門,在沈淮的督促下,這段時間來也是不得安生的,給趕鴨子上架似的,跟鵬海貿易等經銷商一起,努力的把鋼廠螺紋鋼等產品銷往東華市以及周邊縣區建材市場的渠道打通出來。

    沈淮上任就宣稱要舉行的全員職工大會,一直拖到十一月底才召開。

    在此之前,沈淮差不多就已經徹底改組了鋼廠的管理層。

    包括郭全在內,有四名副廠長,給沈淮踢出局去,僅有副廠長汪康升留了下來。

    汪康升原是梅溪鋼鐵廠在大規模擴產之前的廠長,學歷不算高,是鋼廠學徒工出身,但在八十年之後,帶領當時年產僅有兩千噸鋼鐵的梅溪鋼鐵廠走得穩穩當當,也為梅溪鎮積累下最初的工業底子。

    鋼廠在市縣的支持下,八十年代末大規模擴產,鎮黨委書記杜建,兼任鋼廠及廠黨支書記,全面掌握新生產線的建設跟鋼廠大權;汪康升擔任副廠長,還負責原先的生產部門。

    鋼廠在新引進的電爐鋼生產線上,幾乎是虧得血本無歸,但老的生產部門在汪康升的支持下,還能維持些盈利,就說明他在管理跟技術上,很有些水平。

    汪康升在擴產前的老職工群里也很有威望,擴產之前的鋼廠老職工,沒有什麼高級技術人才,畢竟老廠是能耗高、污染重的簡陋工藝,但合格的技工倒培養出不少,算是給梅溪鋼鐵廠打下了一個底子。

    此外,就是錢文惠提拔為分管財務跟采購部的副廠長,與汪康升成為管理層改組之後,唯一保留下來的兩名副廠長。

    當然,徐溪亭擔任總工程師,地位與副廠長相當。

    在鋼廠,沈淮表面上還采用廠長制,但具體到管理部門的設置以及職能要求的調整,沈淮還是借鑒國外先進的規模企業管理,進行徹底的改組。

    在總工程師之下,設立總師辦,把職工培訓部、質量管理部,都列入總師辦的分管。

    沈淮又將生產部門劃分為一部、二部跟公用工程部,由汪康升副廠長兼任生產一部部長,將老廠保留下來的生產線,統統納入生產一部。

    徐聞刀出任公用工程部部長,潘成出任生產二部部長。

    設立廠長室,特別助理制度保留下來,編制都放在廠長室,沈淮同時把大宗原材料采購、一級經銷商選擇權力以及新項目等權限,都集中到廠長室。趙東出任廠長室主任,兼任安全環保部長。

    此外還設立市場部、儲運部等部門。

    胡志剛等鋼廠選拔出來的優秀職工以及從市鋼廠挖掘過來的技術管理人員,都分別叫沈淮填入各個管理職能崗位上去。

    一個多月以來,員工的培訓一直都在持續的進行,平均接受培訓時間都達到一百個小時。這是在沈淮上任之前,是普通工人所不敢想象的。

    一線工人,參與培訓以及生產整頓的強度非常大,班組的班前、班後總結小會,已經給沈淮強行推行下去。

    在鐵腕高壓之下,不滿情緒的滋生也很正常,很多職工都適應不了這麼嚴格的管理。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普通職工也近三十人,陸陸續續的離開鋼廠,另找門路就業。

    到十一月中旬,沈淮上任滿一個月,也是他到鋼廠之後的第一個月發放工資。

    一線工人的基本工資,都普通上漲到四百元以上;通過考核的大部分員工,還都領到兩百多元的加班工資。

    加上補發之前拖欠的工資,最普通員工在十一月中旬,一次就能拿到一千兩百元甚至更多的錢。

    在九三年,在人均年收入才三千四五百元左右、經濟發展要比其他沿海城市滯後得多的東華市,就憑借這一點,就足以讓絕大多數員工振作起士氣來。

    梅溪鋼鐵廠是鎮屬企業,職工大會,何清社、郭全等鎮領導也都有給邀請列席,鎮黨委書記杜建倒是沒有臉再進鋼廠大門了。

    何清社知道沈淮鐵腕治廠,整得很多人痛不欲生。

    他能知道這些高壓政策,會改善鋼廠的面貌,但實際上也沒有抱太大的期待。

    陳兵還任霞浦縣長時,對鋼廠的現狀極為不滿,就找過何清社,問他願不願意接手梅溪鋼鐵廠,何清社當時就退縮了。

    何清社知道鋼廠太亂了,涉及到的關系又復雜,不是他所能處理的。在他看來,沈淮再有能力,短短四十天時間,又能做到哪一步?

    由于縣里下文,沈淮差不多就是對鋼廠大權獨攬了。實際鎮上也沒有誰敢來干擾他對鋼廠的整頓,何清社在過去一個多月時間里,也沒有走進過鋼廠。

    時隔四十天,再走進鋼廠。

    乍眼看樓還在那樓,爐還是那爐,電爐鋼車間的鋼鐵長廊還半懸在空中,但看細處,真正能叫人看到脫胎換骨的變化。

    在會前,辦公區到生產廠,幾乎看不到有一個員兒郎蕩的員工在外面晃蕩。廠區顯得空曠而整潔,邊角的雜草也都除盡,廠區道路通暢,沒有障礙物,地面上看不到有明顯的油污及煙頭等垃圾。

    那些暴露在外的設施,原先觸目都是銹跡,此時都涂上防銹漆,各種嶄新的標識、警示掛貼在管廊、柱架上。

    工人們的自行車棚在辦公樓的西側,整齊成線。

    今天過來列席職工大會,沒有安排進車間參觀,但就進廠門這短短幾分鐘的印象,也足以叫人震憾了。

    何清社看了看其他幾個副鎮長,能看出他們眼楮的迷茫,或許都在懷疑,這還是原先的梅溪鋼鐵廠嗎?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沈淮這時候與汪康升、錢文惠走出辦公室,迎接何清社等鎮上干部。

    有個副鎮長,就壓不住心里的詫異,贊嘆道︰“這不知道,還以為是到了外資企業呢……”

    “沈書記曾在法國留學,這鋼廠叫沈書記整頓後,帶有外資企業的風格,說起來也是正常。”郭全在旁邊接話道。

    郭全本來就是鋼廠的副廠長,給踢出鋼廠,也頗受沈淮的重用,鋼廠的資產財務清理,他都參與,所以鎮上的干部,也就他對鋼廠這段時間來的變化最了解。

    郭全在鋼廠的風聞要比其他人好許多,故而再走回來,不會有什麼尷尬。

    “听說留學人員回來後,到外資企業上班,薪水要低于二三十萬,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這以往覺得吧,什麼做事能值這份錢?如今,沈書記倒真是叫我們長見識了……”

    有些風聲在政府機關倒是很容易吹遍,何清社能從一些細微處猜到沈淮的後台是新市委書記;鎮上其他人,自然也有人能看出這些微妙處來。

    故而沈淮不大插手鎮里的事,他們就緊密的團結在何清社的身邊,離杜建遠遠的。這時候有機會在沈淮跟前表示一下,自然也不吝嗇溢美之詞。

    沈淮只是笑了笑,請大家先進會議室休息了一會兒,接下來就去食堂參加職工大會。

    職工大會,何清社等人坐在觀眾席頭排。

    主席台上,從汪康升開始,徐溪亭、錢文惠、趙東、徐聞刀、潘成、胡志剛、邵征等人管理人員,都依次站出來,面對台下的職工做入職演講。

    汪康升、徐溪亭、錢文惠、趙東等人表現都相當不錯,也主要得益于之前近四十天的職工培訓,具體的授課都是他們這些管理層硬著頭皮上馬。

    職工培訓能站在台上講課,這時候面對同一批人做入職演講,相對就要從容得多。

    這段時間的培訓跟生產整頓,不要說汪康升、徐溪亭、錢文惠本身在鋼廠就有聲勢的人了,像趙東、徐聞刀、潘成這些從市鋼廠跳出來的管理人員,也叫普通職工接受了。

    所謂“打擂台”的激烈場面沒有出現,不過何清社等人也沒有失望,相反還感受到一種壓力。

    不要說趙東、徐聞刀、潘成這些專業人士了,像胡志剛這些叫沈淮從基層員工挖掘出來的青年,以前給鎮上的感覺,就是一些桀驁不馴的愣頭青、刺頭。

    此時看到他們在台上,表現出與以往印象絕不一樣的專業水準以及應付場合的自信,實在是叫他們大叫一驚。

    同時想到,要是沈淮頂替杜建擔任黨委書記之後,將鋼廠的一套搬到鎮上來,那他們就是屬于要給淘汰的那批人啊。這些想著,有些人的汗毛就陡然立了起來,額頭都禁不住冒出汗來。

    他們認識到︰他們比胡志剛等人,還真是不如啊!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5 16:20
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職工大會(二)

    在職工大會過後,電爐鋼生產線正式開始不間歇運轉,實行倒班制。

    何清社等鎮上干部,也一起進車間參加開機儀式。

    以往車間里的髒亂雜散皆都不見,電爐煉鋼,車間高處玻璃會蒙著漆黑的粉灰,也都擦得窗明幾淨。

    何清社此前雖然不負責鋼廠的什麼事,但也數度進入鋼廠車間參觀,往昔與今日相比,真是差有千里。

    在控制室里,隔著玻璃,能看到電弧爐的廢鋼熾紅起來,何清社不大確定的問沈淮︰“如此看來,明年應該能實現扭虧了吧?”

    “根據十月份的數據,這個月就應該不虧損了,下個月螺紋鋼產量能達到六千噸的話,鋼廠應該能有盈余……”沈淮說道。

    “是嘛?”

    何清社雖然到現在,都還在為鋼廠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得到改觀而詫異不休,但听沈淮說鋼廠十一月份就能把帳做平,下個月就能實現盈利,還是覺得很意外,下意識的就提高了聲音,又覺得質疑的語氣有些不禮貌,忙解釋道,

    “倒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太叫人驚訝。你問郭全他們,有誰想到下個月就能扭虧為盈?沈書記,你可真是能點廠成金啊……”

    “是實現月盈利,整個年度虧損還是很嚴重。”沈淮呵呵一笑。

    雖說螺紋鋼從年中以來跌價較深,但出廠價還能維持在每噸三千元以上。這麼高的市場售價,鋼廠還能做虧損,除生產管理的極度混亂外,有些人吃相也太難看了。

    沈淮說得輕描淡寫,何清社搖頭而笑,說道︰“以前的虧損,跟沈書記你無關,這個責任該誰背還得是誰背;這麼看來,鎮上到年尾就能指望鋼廠支援一筆錢了……”

    其他鎮上干部,對何清社順便踢杜建一腳,也只當听不見,不過他們對何清社後面的提議非常感興趣。

    鄉鎮干部每個月的死工資,也就三百出頭,每年最終能拿多少獎金福利,還是要看鎮上衛生治安罰款、鎮屬企業上繳盈利及承包費等非稅收入的情況。

    一般說來,鎮上的非稅收入,優先保障鄉鎮教育、計生、完稅、農水等各項工作的正常運轉,但剩余較多的情況下,多發些年終獎、多搞些名目發些福利,也是上下都默許的行為。

    這兩年梅溪鎮財政緊,除了平時混個吃喝,鄉鎮干部能裝進口袋的收入,甚至還不如工廠的普通職工,過得緊巴巴的,回家里都給婆娘罵沒出息。

    這離春節還有兩個月,听著鋼廠在年尾這兩個月能實現盈利,這興趣就立馬高起來了。鋼廠是鎮屬企業,有了盈利就要上繳,要鎮上要年尾能多百十萬的非稅收入,大家的年終獎就有著落了。

    “我正想找老何你說這事呢,其他幾個鎮長都在,那就邊走邊說,”沈淮說道,“鋼廠整頓到這一步,只能說是初步有成效,接下來還要面臨很多問題。鋼廠自身要發展,發展資金首先要靠自身積累;鎮上財政緊張,鋼廠是鎮屬企業,不能袖手旁觀;另外,鋼廠的管理層跟職工,也要正常工資之外的物資激勵——這些目前看來,都需要從盈利來,就涉及到鋼廠有盈利之後,如何分配的問題。”

    “沈書記,你說說,鋼廠這邊畢竟還是以你為主,縣里都下文的。”何清社不急不躁,就算把盈利都收到鎮里來,也不能都裝進自己的口袋,何苦強出頭得罪人?

    “下一次黨政會議,我就會提鋼廠盈利的分配方案,”沈淮說道,“鋼廠發展最為重要,盈利的60%,應作為發展資金保留下來。鋼廠是鎮屬集體企業,發展壯大,最終得利的還是梅溪鎮,這個倒沒有什麼疑問。剩下的盈利,20%上繳鎮上,緩解鎮財政壓力。20%作為額外激勵,在鋼廠干部職工內分配;而額外激勵,我也主張向管理層傾斜……”

    “我看這個方案可行……”

    何清社打心里認為最後只有20%的盈利上繳鎮上,有些少了,但話說穿了,要是沈淮一分錢不交給鎮上,拿出更高比例的盈利給自己發獎金,又能奈他何?

    這個方案至少從表面上看,還是公平的,畢竟鋼廠干部職工拿來分配的盈利,不比上繳鎮上的更多。

    何清社不表達意見,其他人則更不想表達什麼意見,只是內心掩不住的有些失落,才上繳20%的盈利,那能有幾個錢啊?不要最後弄個幾萬塊錢,連打發叫花子都不夠。

    “還有一個事,今天趕上,就一起說一下,”沈淮說道,“雖說鎮上把企業辦的工作分配給我,我也沒有精力去認真的管一下。昨天我才翻看了一些資料,存在的問題嚴重啊!”

    沈淮一說問題嚴重,何清社等人的汗毛就立了起來,停下腳步,將沈淮圍在中間,听他細說。

    “企業辦本來是轄管一些有經營項目的鎮屬企事業單位,但這些年,對外經營的企事業單位,能承包出去的,也差不多沒剩下的。承包費的收取,也一直是財政所的事,企業辦就較為冷清……”

    听沈淮不急不躁的說到這,何清社以為沈淮嫌權力小,鋼廠這邊走上正軌,就想回鎮上抓權。但不管怎麼,何清社還是不動聲色的听他說下去——沈淮背後有新市委書記撐腰,何清社還不會不知死活的跟沈淮爭什麼。

    “問題出在承包費的測算上,”沈淮慢騰騰的進入正題,“拿鎮接待站為例,每年承包費才八萬,太低了。”

    鎮干部們听到這里,心髒就陡的縮起來︰沈淮這是要開始對杜建下手啊,誰不知道承包接待站的何月蓮是杜建的姘頭?

    “哦,老郭就這事也跟我匯報,”何清社見沈淮要對杜建下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說道,

    “當年鎮上建接待站、文化站大樓,就用去五百萬。算面積的話,接待站比文化站佔地還要多一些。鎮接待站最初的裝修以及設備什麼的,也都是鎮上投入,當時差不多用掉上百萬左右。就是因為有些奢侈了,才不得不承包出去叫別人經營,鎮上收承包費能彌補一些損失。老郭跟我說過,一般說來,酒店裝修、設備什麼的,用個七八年就要徹底換一茬。真要繼續以每年八萬的價格承包出去,承包費都不夠彌補裝潢跟設備的損耗——這事我正打算下一次的黨政會議上提出來,沒想到沈書記跟我想一塊去了。”

    “老郭的報告,你看過就好,問題就出在沒有把折舊計算在內,這是很不合理的,”沈淮說道,“以鋼廠為例,要是不計算折舊,這個月就能實現盈利,盈利規模還不小,大概能有八十來萬;但是不能這麼算。計算生產成本時,建築及設備損耗跟折舊,是必須列入的。我看也沒有什麼好討論的,鎮接待站要承包出去,鎮上不能吃虧。要想鎮上不吃虧的話,承包費就要提高到每年二十四萬才夠……”

    何清社暗感沈淮真是心狠手辣,他只打算把承包費提一倍,沒想沈淮還要再提一倍,再加上鎮政府及鋼廠的吃喝一掐,杜建的姘頭何月蓮如果還不放手,就叫她把這兩三年來撈去的錢都吐出來……

    杜建雖然不在,但能夠在黨政會議上表態的鎮黨委委員,倒有三分之二都來鋼廠列席職工大會。沈淮跟何清社說的這兩樁事,也不需要杜建表什麼態,差不多就這麼定了下來。

    一方面大家都意識到沈淮忍了一個多月,終于是忍不住要對杜建下手了,何清社又堅定的跟沈淮站在一條線上,他們吃了撐著去幫杜建堵槍眼;另一方面,鎮接待站承包費提高十八萬,也就意味著鎮上明年以後的非稅收入能增加十八萬,這是對大家都有利的事,也樂得坐享其成,要怪只能怪何月蓮跟杜建以前吃相太難看。

    ****************

    送走何清社他們之後,沈淮又把汪康升、徐溪亭、錢文惠、趙東、徐聞刀、潘成等人召集到會議員,召開了一個小會。

    “鋼廠也是算逐步的走上正軌,我也不會再像一顆釘子那樣整天釘在廠里,”沈淮說道,“錢廠長是女同志,我們要照顧點,夜里以及休息天的廠領導值守,就由汪廠長、徐工還有趙東、徐聞刀、潘成都承擔些。”

    “這麼說,十天里,我們要有兩天吃住都在廠里?”潘成問道。

    “對,所以我原則杜絕女同志夜里加班,就是要防範你這樣的人鑽空子,”沈淮笑道。

    潘成個子不高,甚至可以說有些矮了,但長了一張討女人喜歡的臉,打從進大學,再到市鋼廠,發生過的風流韻事不少。結婚生子之後,才稍稍收斂些。不過撇開這個不說,潘成生產管理上水平很高,也曾是市鋼廠最年輕的車間主任。也是在女人身上吃了虧,這兩年才干不成車間主任,在市鋼廠混得不如意,給趙東拉來梅溪。

    沈淮拿潘成的舊事開玩笑,大家都跟著笑。

    沈淮看了看手表,說道︰“哦,下班時間到了。你們有什麼事接著討論,決定一下今天誰第一個值夜,趙東明天把值守表給我;我先下班去了……”

    沈淮推著桌子站起來,就要離開會議室,看著潘成他們要叫苦,說道︰“不要叫苦了,盈利及獎金分配方案,原則能通過黨政會議。你們要想這個年就過得滋潤點,這接下來兩個月,還得盯著生產……”

    “是嗎?那我沒問題了。”潘成立馬閉嘴不言。

    沈淮搖頭而笑,又問趙東︰“有沒有其他事了?”

    “沒了。要不我今天先值夜,明霞反正也回父母家住去……”趙東說道。

    鎮上對鋼廠盈利預期沒有什麼概念,但沈淮這段時間來,跟大家一起做的核心工作,就是把鋼廠所有流程上的各種指標進行徹底的拆解、推算,盈利預期也就相對精準的計算出來了。

    只要年尾螺紋綱的價格不大跌,鋼廠十二月份的鋼產量順利達到六千噸這個目標,當月就能實現二百萬以上的盈利。現在到春節之前,還有兩個半月的時間,預計盈利規模能達到五百萬到八百萬之間。

    要是盈利及獎金分配方案能夠通過鎮黨政會議表決,也就意味盈利的8%,差不多會有四十萬獎金,會在此時會議室里坐的二十個人頭上分配。

    像潘成這樣的管理層,苦干四個月,少說能分得兩萬的年終獎,再辛苦自然也不會覺得苦了。按說潘成以前在市鋼廠當車間主任時,每年明里暗里的收入也有三四萬,但哪有這個拿得踏實?

    錢文惠得沈淮的特赦,作為女同志,不用參與值守;再加上廠領導值得是防備生產線出狀況時能得到及時果斷的處置,錢文惠分管財務跟采購,不懂生產塊,也不需要她參與值守。只要分管部門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她也就能跟沈淮一樣,按時上下班,這時候就不掩飾幸災樂禍的笑起來,跟大家拱手拜拜……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5 16:20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徐娘熟媚

    沈淮按時下班,但宿舍迎接他的只有金子。

    鎮接待站生意再冷清,陳丹也要到**點才能脫身,而小黎已經習慣在學校上夜自修,也要過九點才會回來。

    宿舍區還住著不少鎮上的干部,以往沈淮都早出晚歸,今天算是第一回準時下班,好些人看到沈淮,也只當他是過來視察鎮宿舍區的情況。

    看到沈淮拿鑰匙打開房門,有些人才恍然大悟︰“沈書記,原來你也住這里啊!”

    沈淮也是慚愧,他到梅溪鎮都有四十天了,鎮上干部的人臉都認不全,左鄰右舍住著誰,也不知道。

    不在食堂吃晚飯,陳丹跟小黎一時都不會回來,沈淮也不知道晚飯要怎麼解決才好,想了想,還是去接待站,不單能見陳丹,還能順便把晚飯解決掉……

    鋼廠跟鎮政府每年**十萬甚至上百萬的吃喝,曾經把接待站支撐得紅紅火火。

    如今鋼廠的管理層都在內部食堂解決伙食問題,除了偶爾的私人吃喝,就幾乎絕跡于鎮接待站。鎮政府那一塊,何清社也定下憑票報銷的規則,不再認簽字掛帳。

    就算認發票,除了必要的招待宴請,鎮上這段時間,也沒有人會頂風作案,到接待站吃喝。

    陳丹說接待站生意冷清了一半,沈淮走進門,就看到陳丹站在前台後打瞌睡,飯點時候,里面一個客人都沒有。

    沈淮看了心底直樂,也不知道何月蓮的心情如何。

    不過他也懶得管何月蓮的心情如何,走到前台前,敲敲櫃台,說道︰“昨天跑哪里野去了,怎麼打起瞌睡來了?”

    陳丹叫沈淮嚇了一跳,橫了他一眼,見左右沒有人,傾身過來,問道︰“這才幾點鐘,你怎麼有空到這里來晃蕩?”

    “我準時下班了啊,回到家才發現準時下班沒啥好的,沒地方吃飯了;加班還可以蹭食堂……”沈淮說道。

    看到有人走過來,陳丹又站直身子,不想叫她跟沈淮親密的樣子落到別人眼里。

    “我就到二樓臨街的包廂里,你隨便整兩樣菜,拿瓶啤酒上來。”見陳丹又裝陌生人,沈淮怪沒意思的就要上了樓。

    “一個人吃飯,要什麼包廂啊?”陳丹問道。

    “坐大堂更冷清,坐包廂里指不定還能撈到幾句話說。”沈淮說道。

    陳丹伸手在沈淮的胳膊上飛快的輕掐了一下。

    梅溪鎮沒有一條街道有路燈,就靠著沿街的店鋪透些光亮出來,給茂密的梧桐樹遮擋著,整條街顯得很昏暗。

    沈淮靠窗坐著,從外套的大衣兜掏出書跟記錄本來,拿出筆在記錄本上,刷刷刷的寫畫著。

    陳丹先端了兩碟冷菜跟一瓶啤酒上來,看著沈淮在紙上縱橫的畫著,很快縱橫交錯的街道在紙上成形,歪著頭看過來,問道︰“這不是學堂街跟下梅公路……”

    “嗯,”沈淮說道,“還有梅溪老街跟鋼廠路,往西還有紗廠巷,這三橫兩豎,就把梅溪鎮區就勾勒出來了。不過梅溪鎮區的發展,從早年的梅溪河老碼頭開始,沿老街往東縱貫,解放後在梅溪老街前建了鑄鐵廠,居民區、生活區什麼的,就在梅溪老街北面發展,這本身還是蠻符合小城鎮布局的。不過在梅溪大橋、下梅公路建了之後,梅溪鎮商業、工業,又都往下梅公路兩邊擠,這一下子又亂起來……”

    “這有什麼不好嗎?沒覺得有什麼不方便啊。”陳丹說道。

    “那你是沒見更好的,”沈淮笑道,指著手下壓著那本書,翻開到插頁,說道,“這是歐洲隨時可見的鄉鎮照片,下面這張是法國一個小鎮的規劃圖,比較一下,就能看出差距多大了……”

    “……”陳丹歪頭腦袋看過去,還沒等細看,就听見有腳步聲上來,忙跟沈淮站開些距離,將啤酒打開給倒上一杯,側過身看到何月蓮走進來。

    “沈書記您慢用,還有兩熱菜等炒好就給您端過來,”陳丹把酒杯擺到沈淮面前,就跟何月蓮說道,“何經理,我先下去了……”就好像跟沈淮沒有半點關系似的。

    沈淮看了一眼陳丹轉身即逝的背影,卻把視線轉到何月蓮身上來,笑問道︰“何經理不用招呼別的客人?”

    “瞧沈書記說的,”何月蓮挨坐過來,似乎一點都不為這個月的生意冷清著惱,巧笑嫣然道,“再重要的客人,怎麼也不能叫我冷待了沈書記您啊!”

    何月蓮穿著深紫色的薄呢子外套,身子挨過來,撲鼻有著濃郁的香氣,但不刺鼻。

    沈淮不知道這個三十九歲的女人是怎麼保養,但就挨得這麼近,也只在她的眼角看到極淡的魚尾紋,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觀。

    皮膚也許沒有陳丹那麼有光澤,但也白皙豐潤。

    她見沈淮在紙上寫寫畫畫,身子就夸張的挨過來看︰“唉喲,沈書記吃個飯還不工作呢?這是本什麼書啊,怎麼都是外國字?是法語吧?我听說沈書記之前在法國留過學。前些天,鎮上還來了兩個法國女孩子。就坐沈書記你現在這位子,吱吱喳喳的說法語,沒一個人能听懂,不過听著可真是好听,還好其中有個女孩子會說普通話——不過,我倒還沒有機會听沈書記說兩句法語呢……”

    對何月蓮突如其來的貼近,沈淮只是面不改色的靜觀,他不大相信鎮上會有法國游客過來,只當是何月蓮沒話找話說,淡漠的說道︰“我回國好些年了,法語都忘差不多了,何經理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沈書記您匯報工作、匯報思想了?”何月蓮眸子了沈淮一眼,當然好似嫌包廂里悶熱似的,站起來將外套脫下,露出黑色健美褲跟玫紅色的羊絨衫。

    健美褲薄而緊,將何月蓮修長的大腿跟豐滿緊圓的臀,緊繃繃的勾勒出來,羊絨衫也是緊身,也不知道是里面乳罩的關系,叫她的胸看上去飽滿挺翹——何月蓮肆無忌憚的將身體的成熟豐韻,展現在沈淮的眼前。

    遲暮女人也有遲暮的風韻,何況何月蓮正值熟艷、熟媚之時?

    無論是之前沈淮的目光,還是此時的他,都不得不承認何月蓮確實有勾人的實力。

    沈淮也能確認,他下午在職工大會之後跟何清社的話,已經叫人傳到何月蓮耳朵里去了。

    按照之前沈淮的作風,如此熟媚、骨子里都帶著妖治的女人貼上門來,實在沒理由壓抑到自己,而且之前的沈淮,確實還有幾個熟艷的伴侶,有著少女遠不及的熱情……

    “翻看”之間沈淮的人生記憶,“翻看”那幾個熟媚女子在床上的熱情表現,沈淮就覺得何月蓮的緊身衣褲更像是藏了一把火,呲著牙說道︰“何經理,你有什麼工作,似乎不用跟我匯報吧?”

    “怎麼不能跟沈書記匯報?”何月蓮哪里會輕易放棄,坐過來說道,“沈書記你分管企業辦,可不能把當鎮接待站當後娘養的不來指導工作啊……”說著話,身子就偎過來,大腿外側壓著沈淮的手背,但也極懂挑情,這一貼就躲開,好似無意,又若即若離。

    何月蓮剛才脫外套時,叫健美褲上帶了靜電,沈淮的手背給靜電打了一下。

    “指導工作談不上,你既然要說,那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沈淮說道。

    “那我真跟沈書記您認真匯報了工作啦?”何月蓮又站起來,坐到沈淮的對面,雙手壓在桌面,高高的胸又壓在手上,好似叫沈淮能看清她的臉,她雖然過年就要四十了,但對自己的這張臉還是有自信的,也知道怎麼才能把男人的胃口勾起來。

    “好,你說。”沈淮拿起酒杯,又翻手把書翻開插書簽處,既然何月蓮要耍無賴,他也不是沒有諢素不吃的水磨性子,暗道︰我又不上你床,你能奈我何?

    當中陳丹端了兩碟小炒過來,臨出包廂那水汪汪的眼楮橫了沈淮一眼。

    待何月蓮說得嘴巴干,沈淮把菜酒席卷殘雲的吃下腹中,合上看了七八頁的書,說道︰“哦,鎮接待站的事情,我知道了,”又隔著樓梯朝樓下喊陳丹,“小陳,把帳結一下,再幫我把這些剩菜打個包……”

    “沈書記,你看看你,你過來指導接待站的工作,這也就是工作餐,”何月蓮強笑著勸阻,又更直露的說道,“沈書記總不會怕我跟匯報工作,別人會說這是性賄賂吧?”

    看到陳丹走過來,想必是就在樓梯口守著,沈淮沒想理會何月蓮,問陳丹︰“小陳,多少錢?”

    “總共六十七!”陳丹說道。

    沈淮伸手掏衣兜,手摸進去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帶皮夾出來,表情僵到臉上。

    何月蓮看到機會,又說道︰“沈書記,你看看,工作餐你都要付錢,這以後可不敢叫你來指導工作了……”

    “我借錢給沈書記你吧,”陳丹不顧何月蓮的目光狠狠剮過來,沖著沈淮說道,“沈書記下回記得還我……”

    難得見陳丹在何月蓮面前會有挑釁的姿態,大概是何月蓮“性賄賂”三個字刺激到她——沈淮心里苦笑,把剩菜打完包就狼狽的下樓去,也不管何月蓮看陳丹的眼神有吃人的心思,心想陳丹反正也不是好欺負的角色。

    看著沈淮下樓去,何月蓮冷冷的剮了陳丹一眼,臉上還有笑︰“啥時候跟沈書記熟到主動借錢的份上了?”

    “沈書記幾次過來吃飯,都堅持付錢的,我又不怕沈書記能賴我六七十塊錢!”陳丹對何月蓮的敵意視如無睹,麻利的收拾桌子。

    何月蓮心里恨得牙癢癢的,但也沒有跟陳丹翻臉,只說道︰“陳丹,你坐下來,我就問問你,這幾年來,我待你怎麼樣?”

    雖然跟孫勇的婚事悄然無息的解除了,當事的幾個人,都怕惹惱沈淮,嘴巴都很緊,也是出人意料的沒有傳出什麼閑言碎語來,但陳丹知道,想徹底瞞過何月蓮的眼楮,不可能。

    見何月蓮感情攻勢打到自己這邊,陳丹心也忍不住一軟。

    “我這兩年經營接待站,也累得慌,這麼多人手里,也就你學事最快,要不你來幫幫我……”何月蓮繼續說道,她知道杜建都失勢,她想吃獨食是不可能了,但要是照這個形勢拖下去,就算承包費不變,接待站她也撐不下去。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5 16:21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人都是有愛好的

    沈淮將剩菜打完包,開車回老宅給金子當晚點。

    隔了小二十天才回老宅,院子里里外外的雜草都給清了一遍,從公路下來的小道也重新修過,鋪上石子,勉強能走汽車。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權力是個好東西,甚至一個眼色都不需要,別人就把你照顧得每根汗毛都透著寫意。

    沈淮自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村支書孫廣武或大伯孫遠貴所做討好他的。

    之前給丟到院子里的東西,也都重新妥妥當當的放回去,沈淮把一只徠卡相機從箱底翻出來。

    之前的沈淮還是留下來一些好東西,這部徠卡相機,看上去小巧精致,似乎還是鈦合金的機身,非常的有質感,就知道價值不菲。

    細想,也沒想到之前的沈淮在法國時到底花多少錢買來這部相機,沈淮心想那紈褲子弟在法國外還真不在乎這點錢,買下之後也沒有怎麼認真的用過。

    沈淮翻說明書時,還翻出一疊半裸或全裸的女人體照片,不同的女人有五六個,媽的,還有非洲人!沈淮心想︰那畜生的口味真雜。

    不過人體都很漂亮,只是照機技術太差勁,沈淮翻看了一會兒,心想︰何月蓮那緊身衣褲下的豐腴**也應該不差吧?

    沈淮知道有些原則是自己突破不了的底線,將那些女人體照片丟給箱底,但心里又轉過一個念頭,前些天叫陳丹幫他來拿換洗的衣服,她有沒有看到這些照片?

    這麼想,沈淮都嚇出一身冷汗來,暗道︰得到什麼好處,果真是有代價的……

    翻出相機跟說明書,沈淮就開車載著金子返回鎮上,擺弄著照相機,到九點鐘,才听到陳丹跟小黎回來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陳丹過來敲門,陳丹就站在門口將熱水瓶遞進來。

    “怎麼不進來?”沈淮好奇的問道。

    “我可不敢進去,指不定別人在背後說什麼‘性賄賂’呢。”陳丹說道。

    沈淮見她的眼楮里藏著狡黠的笑,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尖,說道︰“你看我像經受不住考驗的人嗎?”

    “哪點不像了?”陳丹走進來,把熱水瓶靠牆壁放下,視線在照相機上停了一會兒,又裝作無意的轉開。

    這個細微處,叫沈淮心窩里都冒出冷汗,那些照片果然叫陳丹看見了,難怪這妮子這些天對他又冷淡了些,又不能明著跟她說︰那些照片是另外那個畜生所拍啊……

    陳丹倒是很聰明的不提照相機的事,直接何月蓮的事︰“不過話說回來,何月蓮對下面人也算是不錯呢。有些鎮上干部,對接待站的小姑娘動心思,其實也是何月蓮幫忙擋著,她這兩年在接待站也花了不少心思。我不忍心將接待站從她手里搶過來。”

    “有時候,沒有那麼多的黑白是非,”沈淮將陳丹拉過來,叫她貼著膝蓋站到自己跟前,看著她的眼楮說道,“我不管何月蓮是不是好人,跟杜建在一起是不是出于無奈,我也不管她在接待站上花了多少心思,她不能接受承包費提高到二十四萬,她就得出局;我也沒有對誰公平或不公平……”

    “你這話怎麼拿去騙人啊?”陳丹說道,“我真要接手接待站了,你還壓著鎮里的干部跟鋼廠的管理人員不來吃喝嗎?你也說過來,國內無非是人情社會,吃喝是潤滑劑,只要不失控,也不用真就徹底杜絕……”

    “唉,”沈淮知道陳丹不是一個自欺欺人的人,說道,“我要是對何月蓮心慈手軟了,何清社那邊的節奏就要打亂了,梅溪鎮什麼時候才能理出個頭緒來?再說了,何月蓮這時候給掃出局去,她還能仗著這幾分姿色去闖一闖;不要再拖上幾年,拖了個年老色簑,再給踢出去,理都沒人理……”

    “……”陳丹欲言又止。

    沈淮見陳丹神情有些不對,問道︰“怎麼了?”

    “我想我以後,會不會跟何月蓮一樣?”陳丹有些黯然的說。

    何月蓮前後離過兩次婚,後來給杜建從村里調到鎮上當婦女、干部,給杜建搞上手,之後才承包鎮接待站……

    沈淮也覺得剛才說何月蓮的話有些重了,難免會叫陳丹多想,說道︰“何月蓮這幾年靠著鎮接待站,也應該攢不少的身家,再慘能慘到哪里去?說實話,她也該收手了,我也沒有要跟她追究舊帳……”

    “這倒是的,”陳丹點點頭,倒是想開了一些,比起那些連子女上學都繳不起學費的,何月蓮即使這次給踢出局,也不能算有多慘,低頭看向沈淮的眼楮,溫柔的笑了笑,抓住沈淮搭在她腰上要往下滑的手,“早點睡覺,不要想什麼性賄賂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要想也只會想你,”沈淮涎著臉,要把陳丹摟過來,想試試陳丹的態度。陳丹卻笑著先閃開出了門,站在門外才回頭道,“你把腦子清清干淨,還要幫小黎補習呢……”

    沈淮心里苦笑,知道在陳丹心里壓根兒還是一個好色之徒,也許除了好色之外,陳丹對他其他的印象不差吧……

    ************

    鎮政府的清理,要比鋼廠艱難得多。畢竟鎮黨委委員以及主要領導的任命,都是縣里控制,輪不到沈淮說踢誰就踢誰。

    在國營及集體企業的改制上,中央陸續出台了很多政策,也是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大力加強的經濟體制改革範圍。

    即使在鋼廠整頓上,沈淮做得出格一些,譚啟平還可以說這是“摸著石頭過河”。在經濟領域“摸著石頭過河”,即使會受到保守勢力的阻擋,但從九二年鄧公南巡開始,主流還是支持的。

    在政治體制上,特別是**年以後,想在官場上搞“摸著石頭過河”已成禁忌。

    沈淮暫時還沒有那個野心,他只想把梅溪鎮的財政關系理順。

    增加財政收入,擴大稅源,搞好民生,無論怎麼說,都不會是錯的。

    這第一步,就必須對鎮接待站下手。

    在軋車事件之後,杜建已經失去對黨政會議的控制。

    即使杜建還佔著黨委書記的位子,奈何何清社動輒將重大問題捅到黨政會議上進行集體表決,就輪不到杜建大權獨攬。

    這時候誰能主導黨政會議,誰才能控制局面。

    提高鎮接待站承包費以及鋼廠盈利及獎金分配方案兩樁事,在黨政會議上毫無疑問的通過集體表決。

    在十二月上旬的黨政會議上,沈淮還單獨提出一項建議︰

    “接待站、文化站、紗廠等鎮屬企業,能承包出去的都承包出去了,鎮屬企業管理辦公室,實際上也起不到具體指導經營的作用,”

    沈淮還是坐在杜建的右手邊,以示他在鎮上還處于第三把手的位子,只不過他說話時,鎮干部都把目光聚過來,而有意避免跟杜建目光交會,似乎他們都很有興趣听沈淮有什麼奇思妙想說出來,

    “參考國外一些經驗,這些承包出去的鎮屬企業,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全鎮民眾委托鎮政府管理的資產,這也符合國家對集體企業的定性。企業辦實際上要承擔的,是管理鎮屬資產,並保證其能穩定增值的責任,我建議,向縣里申請,撤消鎮企業辦,成立梅溪鎮資產管理辦公室。當然,縣里或許會有猶豫,不過企業辦相應的職能,我們可以先從指導企業經營轉變過來……”

    “資產管理辦公室?”

    何清社琢磨著沈淮嘴里繃出來的新名詞,他又沒有留過學,作為鄉鎮干部,對國內的最新經濟動態也不會緊密的追蹤,乍听到這個機構名稱,自然覺得新鮮得很。

    坐在下面的干部,也覺得新鮮得很,紛紛交頭接耳。

    “如今中央都說要勇于嘗試,把鎮屬企業當成鎮屬資產來管理,倒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杜書記,你說呢?”何清社問杜建。

    每逢開會,杜建作為鎮黨委書記,依舊坐第一位。

    左為上,左邊手是何清社;右為下,故而沈淮作為第三把坐他右手邊。

    連姘頭的鎮接待站承包費提高兩倍,他都沒有辦法阻止,何況沈淮給企業辦改名,再趁機多掌握些實權?

    “嘗試倒也沒有什麼,不過是要縣里批準才行。另外,人員編制是不是不動?”杜建問道。

    “還是要變一下,我過來說要分管經濟,但除了鋼廠外,對梅溪鎮的其他經濟發展,還沒有起什麼作用,我要把這個責任擔起來,”沈淮說道,“即使名稱不改過來,這個企業辦主任,還是我來兼任吧,才能體現鎮里對這一塊工作的重視。”

    下面人都同情的看了杜貴一眼,沈淮以黨委副書記屈居兼任鎮企業辦主任,自然就沒有他什麼事了……

    除鋼廠那幾個給踢出局的副廠長之外,鎮政府這邊,包括杜貴在內,杜建的親信也將要給沈淮踢出去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在沈淮上任時、給同時任命為鋼廠治保處處長,但始終沒有膽子到鋼廠報道的王剛。

    何清社也堅持咬定王剛已經給解除聯防隊副隊長的職務,他不去鋼廠報道、給除了名,鎮里也沒有理由要再接收他——就這樣,王剛第一個給踢出局。

    現在終于是輪到何月蓮跟杜貴了。

    杜建握緊拳頭,手背上青筋暴露︰他不是沒有架空過別人,只是沒有想到輪到自己頭上,會是這麼的難捱!

    “名稱或許不急著改,職能轉變要這麼定下來的話,那提高承包費的事情,似乎就應該都交給企業辦去負責,”何清社對杜建的氣憤視而不平,這種給擠兌的日子,他捱的年月要比杜建多多了,怎麼可能同情杜建?何清社身子往前探了探,隔著杜建,跟沈淮商議道,

    “這麼說,應該沒有錯吧?”

    “沒錯,管理程序應該是這樣,不過財務還是要受財政所跟黨政會議監管,相對獨立核算也是必要的。這樣一年到頭來,鎮屬資產有沒有增值,有沒有產生效益,管理工作有沒有起效果,大家都能準確的知道。要是我干得不好,大家才有借口踢我下去……”沈淮笑道。

    鎮屬企事業承包出去的收費,每年也有一百五六十萬,看上去數字不大,卻是鎮財政非稅收入的主要部分,也是由鎮上能自由支配的資金。

    只有掌鎮財政的非稅收入,才能真正算是掌握鎮財政,稅收是有固定預算跟開銷的,誰都不敢輕易挪用。

    當然了,沈淮前期拒絕分管財政所跟經管站,這時候只是把應該歸原企業辦、以後的資產辦所管的財權拿回去,何清社也不好說什麼。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5 16:21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總有分道揚鑣時

    鎮接待站包廂里,在堂兄杜建跟前,杜貴咽不下氣,拍著桌子罵娘︰“這也太欺人太甚了。我倒也無所謂,但這接待站承包費一下子提到二十四萬,那畜生是想讓誰接手?”

    杜建悶聲喝著酒,何月蓮冷著臉坐在一旁。

    這事在黨政會議上定下來,就沒有轉圜的余地。到這個月底,她要不想將承包權讓出去,就要接受二十四萬這個承包價。

    “這兩個月,接待站這邊,我每個月都要貼一萬多進去。再貼下去,我也貼不起了,”何月蓮喝下半杯生冷的啤酒,說道,“算了,別人想接手就接手,我也耗不起……”

    看著坐得離自己還隔兩個座位的何月蓮,杜建的心更冷。

    他知道這個女人很現實,知道他失勢,這段時間連身子都不叫他沾半下,現在她也只是想著脫身,很識時務的不去跟沈淮斗。

    現在的形勢很明朗了,沈淮背後的後台就是新市委書記。

    包括何清社在內,鎮上干部都識時務倒過去,不要說何月蓮了,他一個給後台拋棄的鎮黨委書記,又能拿什麼跟沈淮斗?

    杜建也不抱怨陶繼興對他不理不睬,他也相信陶繼興能看到軋車事件是他搗的鬼。陶繼興在事後沒有繼續踩他一眼,也是看在這些年沒停斷的“上貢”份上了。

    陶繼興還想保他縣委書記的位子,就不得不看新市委書記譚啟平的臉色。上回他親自到梅溪來主持周邊幾個鎮的民主生活會,自降身份跟沈淮稱兄道弟,杜建知道,梅溪鎮的這潭水已經不是他能翻的了。

    說實話,杜建現在也只求能安全的調出梅溪鎮去,眼下只是何月蓮跟杜貴給踢出局,他實在沒有膽子,也覺得沒有必要跟沈淮、何清社翻臉。

    一朝天子一朝臣,何月蓮承包不了鎮接待站,杜貴給擠出去坐冷板凳,不才是官場上的常態嗎?

    難得一定要逼著沈淮動用“紀檢”這個手段不成?

    何月蓮的勢利,叫杜建有些心寒,對杜貴也只是安慰,說道︰“你不是說這幾年在鎮里屈了你嗎?這樣也好,能幫你下決心。要是你還想調到其他鄉鎮,或者想回縣里,我還是可以幫你做到的……”

    杜貴有些猶豫,這些年兼著鋼廠廠辦主任的差,也撈了不少身家,還真有些看不上每年才四五千元的死工資,但他也知道他能撈到錢,是權力帶來的好處。

    這年頭哪怕沾上一點權力,要想做什麼,都要普通人方便得多。

    不過,想到黨兄往後能不能保一個鄉鎮黨委書記的位子還難說,他給踢到一旁坐冷板凳,死活賴在官場里看不到一點指望,還真不如早點跳出去,不受這份閑氣。

    杜貴苦著臉說道︰“我倒是想學別人下海,我也不信能力就真比那些人差了,但下海做生意總要有個本。我可不像何姐,這兩年承包接待站,能攢下不少身家……”

    沒想到杜貴不要臉把心思打到她頭上來了,何月蓮冷著臉,說道︰“我都叫沈淮擠兌成這樣子,往接待站里都貼成這樣了,還能有什麼身家?杜貴你是嘲笑何姐我吧?”

    “沈淮這畜生來梅溪鎮還沒兩個月呢,何姐你再貼,能貼成什麼樣?”杜貴涎著臉說道,“要不你借我幾個本錢,我做什麼生意,都算我們合伙;虧了算我的也成……”

    “杜貴做生意,總是要本錢了,你寬裕些,就幫他一把。”杜建說道。

    “一兩萬,我倒是拿得出,再多就沒有了。”何月蓮說道。

    “就二十萬吧,你借二十萬給杜貴做生意。這算借,虧了以後也得叫他賠你。”杜建斬金截鐵的說道。

    他知道何月蓮這女人打什麼主意,也知道何月蓮這女人有多滑。要不是沈淮沒有上她的床,說不定她會反過來幫沈淮咬他們一口,這時候他也不應該手軟,他也不怕這個女人會為二十萬撕破臉。

    “頂天十萬,要是行,叫杜貴明天來打借條拿錢,”何月蓮也攤開牌,“我也有些累,就不陪杜書記你們了……”站起來,將椅背上的外套拿起來穿上,就出了包廂。

    “這逼養的,把我們當成叫化子打發!”杜貴氣得鼻腔里冒火,“戲子無情、婊子無義,也不想想她是靠誰承包下接待站的,這兩三年里,她少說摟走上百萬。”

    “也沒有那麼多,能拿到十萬,就不要抱怨了。”杜建有些心力憔悴的說道。

    以往他在梅溪鎮是杜老虎,但從軋車事件發生後,他的精氣神已經給打趴下來了,說實話再要撕破臉,他還真拿這個女人沒有辦法,就沒有必他們之間拼著你死我活……

    想想給杜建、杜貴就這樣敲走十萬,何月蓮心里也窩著一肚子火,出了包廂也沒有下樓,而是走台階到天台上透氣,卻不想沈淮拿著一部照相機站在天台上,對著南面的鋼廠方向不停的拍照……

    想到沈淮諢素不吃,何月蓮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也不想在沈淮四姐前自取其辱,折身下樓梯來,在拐角處踫到陳丹上樓梯。

    何月蓮以為陳丹眼楮盯著她上天台才跟過來,忍不住譏諷道︰“天台的那個男人,妹妹就是盯得再緊,也不是妹妹你能得到的,也不是妹妹你能守得住的……”

    “……”陳丹她面對何月蓮還是有心愧意,一時間倒沒听出何月蓮話里的刺,還只當她以過來人告誡自己,苦笑一下,說道,“何姐,我也不是要跟你爭接待站,沈書記脾氣倔,誰勸都沒用。”

    何月蓮想起杜建當年整人的手段,心知沈淮絕對也是個狠辣的主,就覺得剛才言語沖動了。杜建都失勢了,她應該首先求自保,而不應該還想著爭什麼,當即擠出些笑容,嘆了一口氣,說道︰“妹妹,我這幾年在接待站上投入的心血,你也清楚,說實話,心里真不舍得。要說有什麼安慰,就是知道會是你來接手,不會叫接待站給別人作踐掉……”

    “這都沒影的事,”陳丹說道,“承包費一下子提高到二十四萬,誰有把握能經營得不折本?我心里還直打鼓呢。”

    “要是沒人接手,鎮上還不得把承包費降下來?”何月蓮自以為看透其中的玄機,笑道,“我才不信沈書記真就叫你以這麼高的價接手……”

    “……”陳丹倒也不怕何月蓮知道底線,說道,“我真要接手的話,標準不會降……”

    何月蓮見陳丹不像是說謊,心里奇怪得很。

    不過事實擺在面前,也由不得何月蓮不信。

    鎮企業辦在十二月初,就以最快的速度將鎮接待站新的承包方案公布出來︰

    接待站的基礎承包費提高到二十四萬,每年並以10%的幅度增漲,撤消“鎮接待站”的名稱,作為補償條件,將繼續作為鎮政府的指定招待場所,鎮政府也將視之為梅溪鎮的重點餐飲企業,予以扶持。接待站不再接受鎮黨政辦的指導,獨立運營……

    正式的方案公布出來,即使基礎承包費提高到二十四萬,但附加的條件頗為誘人,何月蓮也覺得繼續運營下去,還是有盈利的可能。

    不過,她也知道這是沈淮為陳丹獨身打造的條件,輪不到她或者別人上前來插一腳。何月蓮即使心里再不舍,也只能束手就範,放棄繼續承包接待站,陳丹則遞交承包審請書。

    沈淮還把何清社以及黨政辦、財政所以及企業辦的一些官員召集起來,集體討論陳丹遞交上來的承包申請。

    接待站基礎承包費一下子提高到二十四萬,貿然之間沒有其他人敢接手。

    承包方案的公布期就只有十天,這年頭大多數人都還不知道什麼叫消息公開。十天一過,原承包人放棄繼續承包,在接待站工作有四年的陳丹站出來願意承包,就算承包申請再不合理,鎮上也只能姑且讓她試試。

    到這個月的十五日,沈淮就在辦公室里,將何月蓮、陳丹喊過來簽署承包及轉接協議。

    何月蓮站在沈淮的辦公室里,埋頭簽好字,理了理鬢發,對陳丹說道︰“協議說是到月底交接,不過我跟你也不算外人,我們這兩天就直接交接好了。我多交給鎮上的承包費,也算是你這些年來盡心幫我的補償,其他地方姐姐虧待過你的,也請你多多包涵……”

    “何姐,瞧你說的,這幾年多虧何姐照顧,感謝還來不及呢。”陳丹知道何月蓮算的是聰明帳。

    此時何月蓮看上去要將半個月的承包費貼給她,實際上何月蓮要是撐到月底再交接,不過是多虧損半個月。但不管怎麼說,大家能和和氣氣的交接,也是再好不過……

    “那就不打擾沈書記您了,我回去看看,還有沒有能替陳丹妹妹收拾收拾的地方,向沈書記保證交接……”何月蓮告辭離去。

    “諾。”沈淮將簽押過的協議書遞了一份給陳丹,笑道,“那以後得喊你陳經理了……”

    陳丹接過協議書,恍然如墜夢里,想到三個月前,在市鋼廠初見沈淮的情形︰

    那時小黎剛給市鋼廠的人粗暴的推出去,她跟趙東都沒有來得及反應,沈淮卻如怒目金剛的闖進來,似乎有無盡的憤怒要渲泄在推小黎出門的那人身上……

    再見面,則是在梅溪鎮上。那時自己認定他是個逐色的浪蕩子,但仍拒絕不了他的幫助;自己的內心還給他抱金子失態大哭的樣子不堪一擊的痛穿。

    再接下來的糾纏,不過是叫自己越陷越深罷了,即使看到衣箱底的那些照片,認識自己或許僅僅是他的一個目標,但發現自己已經沒法掙扎了……

    陳丹有時候不明白︰沈淮的身邊應該不會缺少漂亮且優秀的女孩子,他為何要如此強勢的闖入她的生活?

    “在想什麼,”沈淮伸手在陳丹面前招了招,說道,“趙東說他跟肖明霞要請我跟你吃飯,我讓他定在南園。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還要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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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意外的相逢

    听沈淮說把晚上吃飯的地點放在南園,陳丹有些不解,問道︰“吃飯的話,為什麼不到鎮上來,非要去南園?”

    沈淮笑道︰“鎮接待站交給你承包,鎮政府也打算作為梅溪鎮的重點餐飲企業來扶持,你不多學著點,怎麼行?東華做餐飲的,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南園那幾家。南園畢竟服務市領導的,不要看年年虧損,那是白吃白喝的人多,真正的軟硬件,在東華來說是一流的。接待站的標準,直接學國外,那要求是太高了,還是先向南園看齊吧……”

    陳丹笑了笑,眸子里有說不出的溫柔,說道︰“那我先回去把協議書放好,到安瀾寺後門口等你……”

    沈淮知道陳丹不想坐他的車出鎮政府,落到別人眼里,也就隨她去,說道︰“好吧,我把手頭的文件處理一下,大概過一刻鐘到二十分鐘再過去……”

    陳丹走後,沈淮在辦公室里磨蹭了二十分鐘,再下樓開著帕薩特出鎮政府。

    這時候趕著工廠學校下班放學,學堂街上很擁堵,小黎在學校吃飯還要接著上夜自修,沈淮跟陳丹都不用理她。沈淮本來要回宿舍換身衣服了,在路上堵了幾分鐘,怕陳丹等急了,就直接到約定地點載她上車。

    安瀾寺位于梅溪老街南側的一座小寺,大門對著梅溪老街,後門對著鋼廠路,陳丹約好的地方是安瀾寺在鋼廠路上的後門。

    鋼廠路是條死胡同,延伸到梅溪河,沒有橋去市里,故而在安瀾寺的後街沒那麼多閑人。不過要去市區,還得從學堂街繞出來,走下梅公路……

    陳丹換了一身薄呢子風衣,九三年在東華也就呢子布料看上去高檔些。已經是十二月中旬,天氣寒冷,北風吹得地面發白。陳丹系著大紅的圍巾,暖暖的色調,襯得她的臉蛋嫩膩如脂,紅撲撲的美艷。

    “今天降溫了,這氣溫一下子降下來,叫人受不了,”陳丹見沈淮還穿著鋼廠的深藍色工作服,問道,“你要不要回去換身衣服?”

    “咋的了,咱工人就不能帶個美女去南園吃飯了?”沈淮問道。

    見沈淮夸張的表面,陳丹知道越說他越得意,美眸橫了他一眼,搓著手呵氣。

    “真冷?”沈淮說道,“那我懷里借你來捂捂。”

    陳丹拖長音道︰“快開車吧……”

    趙東今天是難得休息,也知道陳丹今天要跟鎮里簽承包協議,特地跟沈淮說要慶祝一下,沈淮就讓他在南園請客。

    吃飯的事,沈淮也沒有跟陳桐、楊海鵬他們說,知道陳丹不喜歡將有些事太公開了。

    開車趕到南園,趙東與他女朋友肖明霞都已經先趕到了,在那里等著他們。

    “你就不會換身衣服啊?”趙東這段時間來,難得陪肖明霞逛街,又難得來南園這種高檔場所吃飯,穿一身西裝,人模人樣的站在南園外接沈淮他們。

    待沈淮停好車走過來,穿著鋼廠的工作服,趙東也只能無奈的問一聲。

    “有什麼不好?是你丟掉了工人階段的樸素作風,等回鋼廠再教育你,”沈淮跟趙東開著玩笑,又跟肖明霞打招呼,“這段時間,趙東跟頭騾子似的給我扣在鋼廠干活,叫他沒工夫把你伺候舒服了,你不恨我吧?”

    “趙東怎麼說你在梅溪官威十足啊,瞪一瞪能止小兒夜啼!”肖明霞笑著問,“怎麼還是狗嘴吐不象牙?”

    “我年紀輕啊,在政府里不繃著一張臉,他們當我鋼廠過去收廢鐵的,”沈淮笑道,“反正在你們眼底,我就是一個收廢鐵的……”

    陳丹抿嘴而笑,她也以為沈淮在鎮上太嚴肅、太嚴厲了,嚴肅、嚴厲得跟他才二十四歲的年紀嚴重脫鉤,倒是很喜歡他此時嬉皮笑臉又顯得陽光的樣子。

    南園臨街的主樓,有客房,也有餐飲,但南園餐飲的精華,還是在後面的翠華樓宴會廳里。

    翠華樓是民國時一座會堂式建築,給十幾棟舊式洋樓,也就是市領導們的“行宮”包圍其中,從臨街走進,一條林蔭小道,環境幽靜。

    市委市政府稍大型的宴會,差不多都會在翠華樓舉行。

    翠華樓用餐價格倒不是說有多昂貴,關鍵是沒有關系的人,根本就沒有機會進去用餐。

    陳銘德因病猝逝,將責任追究到市政府辦管理南園不善的頭上,之後就改由市委辦分管南園。別人在翠華樓里定不到座,趙東倒是不介意把熊文斌的名義扛出來用一用。

    陳丹與肖明霞落在後面說話,沈淮跟趙東走在前面上台階,剛要推門進大堂,就有名工作人員從旁邊插上去,要攔住工人模樣的沈淮︰

    “對不起,請問先生你找誰?”

    “我不找人,能進去吃飯嗎?”沈淮停下步子,看著小跑過來攔他的工作人員,是清秀的女孩子,看著臉熟,但記不得名字。

    “沈,沈秘書,”工作人員待看清普通工人打扮的竟然是沈淮,臉色陡然就變了,忙欠著身子道歉,“對不起,真對不起,沒看清是沈秘書你。”又側著身子將包銅的玻璃門打開,請沈淮他們進大堂。

    沈淮跟陳丹攤了攤手,說道︰“我離開市政府後,脾氣其實改了很多……”

    陳丹抿嘴笑了笑,跟幫她們開門的女孩子說了聲謝謝,才進門去。

    她知道沈淮在梅溪鎮,對同僚及干部很嚴厲,但對辦事人員的態度平和。就是在鋼廠,別人是殺雞駭猴,沈淮更多的也是殺猴駭雞。

    真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孩子如此畏懼沈淮,真不知道沈淮以前在市政府是什麼德性……

    也沒有跟工作人員多說什麼,沈淮與趙東他們往里走。

    翠華樓這邊的餐飲,主要是包廂,但從前堂往里,臨湖有一排落地窗,視野極好,設有幾個卡座,趙東就把桌子預定在那里。

    政府官員都習慣在包廂里吃喝,大廳這邊的卡座倒顯得冷清,只有他們一桌客人,沈淮搬出椅子,叫陳丹在自己旁邊坐下,笑道︰“比起包廂來,我們包下大廳,還有這一片湖景,真是佔了大便宜……”

    坐下後,沈淮跟陳丹研究起南園翠華樓餐飲的許多細節來,有好些地方,是鎮接待站不用太費工夫就能學習,又怕冷落了趙東跟肖明霞,笑著說︰“陳丹這幾天的心思,都在這上面,你們也幫著一起拿著注意。梅溪鎮的接待站,是我慫恿她接手的,而我又把承包費一下子提高到二十四萬,我主要也是怕接待站沒有人接手。不過,她要是做虧,能恨我一輩子……”

    “你可不就是指望人家恨你一輩子?”肖明霞笑道。

    陳丹雖然年紀要比肖明霞小一些,但歷經了那麼多事,要比肖明霞成熟得多,不像肖明霞從小都在相對優渥的家庭里長大,幼師畢業就分配進市鋼廠的附屬幼兒園工作,又能與趙東這麼一個優秀的男人談婚論嫁……

    只是听肖明霞拿她跟沈淮的事開玩笑,陳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搭腔。

    “明霞,明霞,你個死丫頭,說是同學聚會,你怎麼跑這里來了?”

    听著有人喊她名字,肖明霞回頭看到她爸媽從前堂走過來,意識到謊言給拆穿,笑臉僵在臉上,繼續扯謊道︰“是陪趙東他同學吃飯哩,爸媽,你們怎麼也來南園吃飯?”

    見走過來的兩個人,是肖明霞的父母,是趙東的未來岳父母,沈淮也不敢怠慢,忙跟陳丹站起來招呼。

    肖明霞的父母都是唐閘區建設局的干部,他們雖然反對女兒跟趙東的婚事,但女兒死活都跟趙東在那里,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說什麼。

    肖建只是冷淡的點點頭︰“原來是趙東的同學啊,你個死丫頭,說句實話我們還能打死你啊!”

    肖建瞥了沈淮一眼,看他身上深色的工作服,年輕人長得很精神,身邊的女孩子也叫人眼前一亮,但不管怎麼說,只是個工人,心里很厭煩的想︰趙東怎麼越活越沒出息,怎麼盡跟下面的工人混在一起。

    肖明建沒有跟沈淮握手的意思,看過他穿的工作服,甚至都沒有正眼瞅著他的臉,視線掃過去,身子也跟著側過來,直接跟趙東說道︰“區里的領導請客吃飯,就在二樓,有人看到像是你們。我們出來一看,果然還真是你們偷偷摸摸的來南園吃飯。區里還有建設局的領導在二樓,你跟明霞上去跟大家敬個酒……”

    肖建對趙東這個準女婿打心底不滿意,但女兒已經給這渾球騙上床,女兒甚至還光明正大的把避孕套放手袋里,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

    沈淮手伸出去半天,見肖建都轉過身去,只能尷尬的笑著收回手來。

    肖明霞見父親這麼勢利讓沈淮如此難堪,心里十分不滿,又十分難過,說道︰“爸……”趙東也是一臉難堪,明霞他爸已經把利勢的臉色擺出來了,說道,“伯父,伯母,這是我們廠的……”

    “我知道,跟同事吃個飯沒什麼,也沒必要非說是同學什麼的。”肖建打了哈哈,打心底就不想正眼再瞅沈淮一眼。

    沈淮笑了笑,他是不想叫趙東、肖明霞難堪,拍著趙東肩膀,說道︰“你們上去敬酒吧,我跟陳丹在大廳里繼續聊著,這菜上來還要等一會兒……”

    看著明霞她爸媽都走開了,趙東跟肖明霞十分難堪,沈淮揮了揮手,笑道︰“明霞她爸媽願意介紹你給區里的領導認識,說明還是接受你這個毛腳女婿的,上去吧,猶豫個啥?”

    把趙東、肖明霞趕上樓去,沈淮問陳丹︰“我臉上的笑有沒有僵掉?”

    陳丹樂不可吱的笑道︰“叫你換身衣服,偏叫趙東跟明霞夾在當中難做人,”忍不住在他臉上掐了掐,說道,“還好,笑容沒能完全走形……”說罷又忍不住要大笑。

    雖說沈淮官威十足時,陳丹能感到更多的安全感,但看到他願意為別人委屈自己,更覺得親近,也忍不住在他面前流露出小兒女態來,仿佛親密無間的情侶。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5 16:22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小人物的逆轉

    肖建很反感趙東不求上進,走到樓梯口,忍不住開口教訓趙東來︰“你說說,也都三十歲了,應該知道跟什麼人交往,才是有價值的,怎麼還盡跟些小工人混在一起?听說市鋼廠以前的熊文斌當市委辦主任,听說明霞說他以前還挺賞識你的,你就應該還留市鋼廠里,怎麼偏偏跳到個鄉鎮企業當什麼廠辦主任?”

    趙東這才想到明霞他爸剛才是故意擺臉色,雖說他尊重明霞的父母,這時候也忍不住有些生氣,沉默著不吭氣。

    “爸,剛才那是個趙東他們的廠長,你怎麼能這樣?”肖明霞氣得快哭出來,又是難堪又是難過。

    “你個死丫頭,一天要說多少次謊?”肖建只當女兒嘴硬在胡說八道,也生起氣來,板起臉來,說話聲音嚴厲起來,“我說這些,還不是希望你跟趙東好?叫你們到樓上給區里的領導敬酒,混個臉熟,還不是希望趙東以後能有發展?”

    “你也真是的,少說兩句不行,”明霞她媽知道丈夫調干後,脾氣就變大了,怕當場鬧僵了叫女兒跟準女婿下不了台,輕輕扯著女兒衣袖,責怪道,“你爸說什麼,還不是為你們好?”

    趙東輕輕吐了一口氣,也總不能在餐廳里真叫大家鬧不愉快,輕輕的拉了明霞,讓她不要多說什麼。

    見女兒收住聲,肖建臉色才緩了緩,又吩咐道︰“我們局長以及周區長都在,你們進去說話什麼的,注意一點……”說著就領趙東跟女兒進包廂。

    周裕跟弟弟周知白坐在包廂里,听說建設局剛剛走出包廂去的肖科長夫婦,他們的女兒、女婿也趕巧在南園吃飯,說要領過來給大家敬酒,他們也是善意的坐在那里等候……

    鵬悅貿易要在唐閘區的下江口批一塊地建碼頭、堆場。這事不歸周裕分管,建設局這邊要走一道程序。

    雖說沒有什麼程序上的問題,但在國內辦事請吃飯已經是常態,就算鵬悅貿易是周家的企業,周知白還是能放下身架把姐姐拉出來,一起請區建設局的領導吃飯。

    這也是鵬悅在東華,比萬虎聲譽要好得多的主要原因。同樣是背景深厚,鵬悅的姿態,叫人覺得他們的吃相要好看多了。

    見肖建領著人進來,今天做東的周知白,就側過身來,吩咐包廂里服務的服務員︰“加兩把椅子,再添兩副碗筷,”又笑著跟肖建寒暄,“肖科長的女兒漂亮,女婿也一表人才……”他的身份擺在那里,再平易近人,也不可能為建設局下面一名科長的女兒跟準女婿站起身來打招呼,趙東半邊身給肖建擋住,他一時也沒有認出人來。

    “這位是鵬悅貿易的周總,”肖建側過身子,拉著趙東上前打招呼,跟周知白諂臉笑道,“這孩子在下面吃飯呢,就拉他們上來給周總、周區長還有唐局長敬個酒,以後還要請周區、周總、唐局長多關照……”

    梅溪鋼鐵廠的爐料采購,沈淮指定由趙東負責。這以後每年要向鵬悅貿易采購至少四千萬的爐料,趙東怎麼可能跟周知白不認識?

    看到周知白坐在那里,趙東心里也差點氣笑出來,也不理會肖建拿了酒杯塞過來要他敬酒,徑直走過來,朝周知白伸出手,笑道︰“原來是周總在這里做東啊,早知道我就過來敬酒了……”

    周知白看清趙東的臉,也是嚇了一跳,忙不迭的站起來,說道︰“哦,原來是趙部長,趙部長你是肖科長女婿啊?”

    周知白在東華的地位不低,但鵬悅貿易明年的貿易額也就兩個億左右,眼前這人是掌握鵬悅貿易兩成營業額的大客戶代表,他再高的地位,也不能馬虎。

    再說,掌握四千萬原料采購大權的人,管他行政編制是什麼,管他是不是鄉鎮企業,在東華都永遠不可能是小人物……

    周知白這一站,除了周裕身份最高外,滿桌子的人都站起來了。

    建設局的局長唐川也不知道肖建的女婿,所謂的趙部長到底是什麼身份,但見東華四大公子周知白都要敷衍的人物,他也不能怠慢,直接往旁邊挪了個位子,將周知白身邊的位子讓出來,還只笑著對肖建︰“好你個肖建,找了個有來頭的女婿,還給大家打馬虎眼……”

    肖建夫婦都傻在那里。

    他們一直以為趙東跳槽去了梅溪鎮某個破鄉鎮企業當了個廠辦主任。

    在他們看來,鄉鎮企業的廠辦主任,比市鋼廠的技術科長還要不堪,都打心眼里以為趙東是越活越沒有出息,沒想到趙東一進包廂,竟能叫東華四大公子之一的周知白起身相迎?

    這滿桌的人,除了副區長周裕坐著,其他人都討好的站起來,真叫他一時間手足無措。

    也不怪肖建不知道,他們對女兒跟趙東的婚事一直都持反對態度,在家里還為此爭吵過好幾次。

    肖明霞跟趙東出來吃頓飯,也要編理由,哪里會詳細的告訴他們趙東是給沈淮拉去那個叫高天河兒子高小虎丟盡臉的梅溪鋼鐵廠?

    肖明霞畢竟要單純得多,也不知道梅溪鋼鐵廠的軋車事件在東華的影響有多深。沈淮要趙東負責廠長室,肖明霞也只以為廠長室的性質跟廠辦差不多,都是管家類型,沒想到沈淮設立的廠長室才是梅溪鋼鐵廠真正的權力核心,趙東的地位,實際是跟副廠長汪康升、錢文惠以及總工程師徐溪亭平級的。

    肖明霞也傻在那里,他父母看不起趙東,千方百計的反對她跟趙東的婚事,甚至提出一定要見到五萬八的彩禮才同意她們結婚。她也知道趙東為了跟她在一起,一直都在委曲求全。

    趙東給她爸強拉起來,討好區里的領導,剛才在樓下,還故意的對沈淮擺臉色,叫趙東難堪,肖明霞心里也滿是委屈跟難過,在樓梯口就要跟她爸吵起來,沒想到趙東走進包廂來,卻能叫包廂里的人都站起來,肖明霞心里只有要哭出來的沖動……

    周知白還怕他姐跟別人不知道趙東的身份,幫著介紹︰“嗨,你們不知道吧,肖科長的女婿,就是剛剛你們聊的那個沈淮的手下大將。肖科長說要我關照他女婿,卻不知道我還要趙部長關照生意呢……”

    周知白看著唐川局長將座位讓出來,拉著趙東的手請他坐自己身邊,圓滑的說道︰“還一直沒有跟趙部長吃飯的機會,說錯了,是趙部長你一直不給我這個機會,今天一定給我一個機會……”

    “改天吧,我在樓下還陪著人吃飯呢。”趙東說道。

    “一起請過來唄。”

    周知白知道梅溪鋼鐵廠明年要擴產,梅溪鋼鐵廠在沈淮的主持下,不會再看別人的眼色。他不想公司丟了梅溪鋼鐵廠這個大單,自然知道要對趙東親近。

    周知白也知道以他的身份,請誰吃飯都是給面子,還很體貼的問趙東︰“要不要我下去請一下?”

    肖建受寵若驚,忙說︰“不用,不用,就是趙東廠里的工人,”他可不敢真叫周知白下樓去請人,忙拉他女兒,“明霞,你去把趙東那兩個同事請上來,就說是鵬悅的周總請客……”

    肖明霞不樂意,站著不動。

    趙東說道︰“沈廠長在下面,他好像不大喜歡應酬,要不我下去問問?”

    趙東知道沈淮在市政府跟大家的關系鬧得很僵,跟坐上桌上的美女區長周裕關系也好不到哪里去,也知道沈淮真未必會給周裕面子。

    “啪嗒!”

    周裕坐那里半天,看著弟弟游刃有余的應付眾人,只是覺得有些無聊,但又不得不給弟弟拉出來應付區政府的同僚,直到听到沈淮就坐在樓下,嚇了一跳,直接把手里的茶杯帶下桌,在地上砸成兩半。

    這一砸,把大家的目光都帶過來,周裕身上叫茶水潑了一片,站起來躲讓不及,不過她更怕沈淮跟弟弟打照面︰市游泳館的誤會實在沒有辦法說清楚……

    “原來是沈書記在下面,”周裕尷尬的笑了笑,又沒有辦法不叫趙東下去請人,說道,“唐局長你陪趙部長,還有肖科長,一起下去請一下,人家要不想過來湊熱鬧,那就算了……”她就期待沈淮拒絕上回,也許給擋著弟弟跟沈淮照面……

    肖建這次是徹底的傻眼了,他記憶還沒有差到忘記他剛才故意給人家臉色看︰

    那個年輕人就是梅溪混江龍啊!

    就是那個叫高天河兒子兩百萬車給軋了不敢吭一聲的人物啊!

    肖建在官場上混了這麼久,當然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在權勢人物面前會多麼遭人恨,說不定趙東的前途就直接栽到他的手里!

    肖建這麼想著,背脊的冷汗就冒了出來,心肝都嚇得打顫︰他剛才竟然給一個能叫市長高天河都低頭的人物臉色看!

    沈淮不喜歡應酬,之前的沈淮在市政府也是目中無人,所以很多人對沈淮只知其名,不識其人。

    區建設局長唐川不會因為沈淮只是梅溪鎮的黨委副書記,論級別還要差他半級,而心生怠慢。

    能軋高小虎的車,能逼高天河低頭的鄉鎮干部,整個東華市,也就沈淮這一號,哪里是唐川一個小小的區建設局長能輕視的?

    周裕一吩咐,唐川立馬麻利的站起來,拍著肖建的肩膀,只笑著說︰“肖建啊肖建,回去我再好好的收拾你……”拍上去,才覺得肖建的身子在打顫,奇怪的問道,“你怎麼了?”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5 16:22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烙印

    肖建拖著灌鉛似的步伐,跟著局長唐川以及趙東還有女兒肖明霞下樓去請人。

    到大廳,就看到那個漂亮得叫人眼前大亮的女人還坐在那里,穿鋼廠工作服的沈淮卻不知所蹤。

    肖建的心像綁了石頭似的往下沉︰

    完了,人家惱了,連飯都不吃就走了,趙東的前程算是砸在他手里了;要是唐局長知道他剛才把梅溪混江龍得罪了,這以後在局里還怎麼混下去?

    肖建額頭的冷汗冒個不停,汗珠子從臉頰上掛下來。

    唐川也不認得沈淮,看見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坐在那里,知道是沈淮的女伴,卻不見沈淮的蹤影,疑惑的看了肖建女婿趙東一眼。

    肖明霞也擔心沈淮氣惱之下先離開了南園,問陳丹︰“沈淮人呢?”

    陳丹見趙東、肖明霞下樓,除了肖明霞的父樣外,又帶著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下樓來,站起來說道︰“熊秘書長剛過來,把沈淮喊走,說是譚書記在一號樓那邊吃飯,要沈淮過去一起吃飯。沈淮還說等你們敬好酒下來,要趙東直接過去,跟譚書記見過面。你們敬好酒了?”

    肖建腦子里又接著給兩道閃電打中︰

    熊文斌、譚啟平?

    譚啟平、熊文斌?

    市委書記、市委辦主任?

    “唐局長,肖伯父……”趙東不知道沈淮拉他過去跟市委書記見面做什麼,但多少人巴不得能有跟市委書記見面的機會,他也不可能不听沈淮的吩咐,抱歉的跟唐川、肖明建笑了笑。

    唐川也是理解的笑了笑,拍著趙東的肩膀︰“你去一號樓跟譚書記打個招呼吧,我跟老肖就不陪你過去了,我跟老肖在這里等你……”

    他知道,周裕區長跟周知白再牛,也不能跟市委書記搶客人,他知道他沒有給召喚,根本沒有資格湊過去,實在沒想到啊,肖建竟然找到這麼一個女婿,前些天還听他唉聲嘆氣的說女兒談朋友不听話。

    唐川也不知道趙東會不會給留在一號樓吃飯,為了表示對趙東的重視,他要跟肖建留下來等著確認一下。

    “唐局長跟伯父先上樓去,幫我跟周區長、周總請個假,我等會兒過來敬酒……”趙東還不能真讓他準岳父跟唐川在樓下大廳干坐著。

    “這位女士怎麼呼喚?”唐川看著陳丹,比肖建的女兒還要水靈幾分,知道她跟沈淮的關系應該不一般,不敢怠慢了。

    “這位是梅溪鎮渚溪酒店的陳丹陳經理。”趙東代為介紹道。

    剛才坐在這里聊了半天,沈淮跟陳丹都決定將接待站改名渚溪酒店,也是決意要去除掉接待站的官方色彩。

    趙東也頗為細心,叫別人不把陳丹的身份往歪處想。

    “哦,久仰久仰,”唐川壓根兒就沒有听說過渚溪酒店,但沈淮的女伴,總不是能叫他唐突的佳人,征詢的問道,“趙東過去跟譚書記見面,要不陳經理賞個臉?”

    “不了,我是來南園學習的,等會兒我還會隨意走走。”陳丹歉意的笑了笑,雖然沈淮叫她順勢而為,但她不想這麼早、這麼深的打上沈淮的烙印,只是笑著拒絕。

    “明霞,要不你留下陪著陳丹?”趙東說道,他見明霞心緒好像也不好,就讓她留在大廳陪陳丹,還真不能把陳丹一個人丟在這里。

    唐川也不強求,看著趙東走出翠華樓,就拉著肖建上樓。

    肖建也不知道陳丹跟沈淮到底是什麼關系,這時候不能唐突的強求人家上去,只能讓女兒留下來陪人家。

    看著父親跟唐局長上去,肖明霞再也忍不住,眼淚就控制不住的留下來,伏桌上就失聲抽泣。

    看著肖明霞抽搐的雙肩,陳丹倒是能很明白她的心情︰

    趙東跟肖明霞的戀情一直得不到家里的同意,她家里甚至還給趙東設下彩禮檻,阻撓他們結婚,陳丹都听沈淮跟她說過。

    剛才肖明霞的爸爸給沈淮臉色看,說到底還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趙東,瞧不起趙東一起約出來吃飯的朋友——這事,沈淮頂多尷尬一下,唯有夾在中間的趙東跟肖明霞最是難堪。

    而看肖明霞父親剛才的忐忑跟驚慌模樣,顯然是知道了沈淮的身份,在權勢的威壓,越發的顯得卑微、可憐。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肖明霞的父親。

    “也許是你爸媽他們經歷過窮困跟卑微的苦,不想叫你再經歷一遍,”陳丹柔聲勸肖明霞,說道,“換了我,還巴不得能有父母替我考慮一切呢,也不需要磕磕絆絆的走得這麼艱難……”

    肖明霞抬起來,妝容精致的臉也給哭花了,孩子氣的說道︰“真的很丟人啊,丟人都丟到家了。”

    “我又不算什麼外人,”陳丹拆了一包紙巾,替給肖明霞把臉上的淚痕擦掉,笑道,“你擦一擦臉,趙東跟沈淮指不定就留在那里吃飯,我們管好我們自己吧……”

    “對了,沈淮跟譚書記到底是什麼關系?”肖明霞心緒來得快也去得快,這會兒又好奇的打探起沈淮的背景了。

    “我也不知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他跟市委書記認識呢,”陳丹說道,“在小地方住慣了,梅溪鎮黨委書記跟市長就是天,偶爾有個副縣長過來,就不得了了,對市委書記完全沒感覺……”

    “也是,我們園長發個火,我便嚇得不敢說話。以往趙東到幼兒園來,旁人都趙科長趙科長的喚他,我還以為他是了不得的官兒呢。他約我出去看電影,也不敢拒絕,一來二去就給他騙上手,沒想到他那個科長根本就值錢。”肖明霞笑道。

    陳丹也笑了起來,心想肖明霞的父母雖然勢利得有些過分,但肖明霞能這麼天真無邪的生活到現在,未嘗不是她父母給她蔽護,心里暗嘆︰有得總是有失……

    **************

    唐川拉著肖建上樓,在包廂門外,夸張勒住他的脖子︰“好你個肖建,找了個這麼有來頭、有出息的女婿,還整天唉氣嘆息的,你是怕別人把你的女婿搶走不成?等會兒不好好把你收拾一頓,我這個局長可就沒有威信了……”

    肖建心里忐忑不安,心想沈淮既然還要趙東去跟市委書記見面,應該沒有為剛才的事惱怒,但什麼都難說得。就跟眼前的唐胖子一樣,看上去親密得跟親兄弟一樣,但他背後踩人的手段,想想只叫人心寒。

    “都是孩子他們自己有出息,”肖建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心里的後怕也沒有消,笑著敷衍唐川,說道,“工作上的事,他們也不跟我匯報,我都不知道他跟周總他們還認識……”

    唐川笑笑,推門走進去,見周裕跟周知白都看過來,攤手說道︰“沒能完成周區長跟周總交待下來的任務,熊秘書長早一步,說是譚書記的指示,把沈淮喊走了,沈淮又留下來,叫肖科長的女婿去跟譚書記見面去……”

    周裕暗地里是松了一口氣。

    周知白也知道不能跟市委書記搶客人,低聲跟姐姐說︰“這個沈淮掌握著梅溪鋼鐵廠的生殺大權,明年他們預計能增產一倍。有這個大單,鵬悅的業務量才能撐住。你跟沈淮以前在市政府共過事,怎麼也應該能說上幾句話……”

    周裕沒好氣的看了弟弟一眼,心想,等你跟沈淮打過照面再說這句話吧!但又覺得奇怪,梅溪鋼鐵廠那破爛廠,什麼都不投入,產能就能增加一倍?在酒桌上又不便細問……

    旁人听說肖建的女婿也跟著去見市委書記了,都是滿臉的羨慕。

    這包廂里,雖然在東華也都有身份有地位,但有幾個人有資格在市委書記面前露臉?

    大家自然是毫不介意趙東直接去見市委書記,而不先上樓來跟大家打個招呼,他們可沒有資格叫市委書記在那里等。

    肖建心里是百味陳雜,他一點都不知道趙東竟然是這段時間來眾人交口盛談的沈淮手下大將,心里忐忑難消,面對別人的恭維話,也不敢隨便虛榮,只是說道︰“等會兒叫趙東給大家敬酒。”

    “指不定給市委書記留下來吃飯了……”有人湊熱鬧說道,心里也說不出的有些酸溜溜,偏偏自己沒攤上一個張臉的好女婿。

    周知白見肖建的女兒沒有跟著上來,問道︰“肖科長的女兒呢?”

    “沈書記有個女伴在樓下呢,明霞在那里陪她,許是沈書記跟趙東一會兒就會回來……”肖建回道。

    周裕心想沈淮果然是個好色的主,去梅溪還沒幾天呢,就勾搭上一個,心里也好奇跟沈淮出來的女孩子長什麼樣子。

    等了一會兒,肖建又下樓去看了一番,確定沈淮以及趙東給譚書記留在一號樓吃飯,肖建心里也是莫名的激動著,這邊也才開始用宴,不再等沈淮跟趙東他們。

    周裕還是擔心沈淮跟弟弟打照面,誤會解釋不清楚,匆匆的吃過飯,就讓弟弟開車送她回去。

    周知白出面招待這頓宴請,還叫周裕作陪,已經是給足了面子,再說周裕剛才打翻茶杯,身上給潑了茶漬,也要先回去洗換;唐川、肖建他們還不能拿普通的宴請規矩要求副區長跟周家的公子留下來陪宴,他們下樓送周裕、周知白離開。

    到大廳,周裕是下意識的往臨湖窗的位子看了兩眼,看到跟肖建女兒對坐的那個年輕女子。

    即使隔得有些遠,周裕也叫那個女子端坐在那里的淡雅氣質灼了一下。

    周裕自視相貌不差過人,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身上有著她已漸逝的青春氣息,想到她就是沈淮新找的女人,心里說不出來的竟泛起些微的酸意來,撇過頭離開大廳……

    唐川、肖建等區建設局的人,送走周裕、周知白,返回翠華樓則繼續用宴,反而不受太多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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