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仕途]重生之鋼鐵大亨(原名官場之風流人生) 作者:更俗 (已完成)

 
AMA 發表於 2014-2-5 23:52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二章 父子(一)

宋炳生分管農業,到淮山是視察工作;沈淮與胡舒衛是來參觀考察,除了都住在淮山賓館內,兩撥人在淮山也走不到一起去。.

    雖然說重子輕父、重卑輕尊是種忌諱,但任何規則都抵擋不住現實利益的誘惑。

    魏福明作為淮海省委委員、淮山市委書記,算是前省委書記陶國泉提拔起來的老人,但與甦唯君有些矛盾,這些年就窩在淮山,一直都沒能調出去,更談不上提拔任用,但省里一些情況,要遠比普通的中層干部了解詳細。

    魏福明也知道宋炳生與沈淮父子倆隔閡極深,沈淮回徐城也幾乎都是臨家門而不入,這次父子倆同在淮山,甚至連面都不見一下,這當真視如仇寇了。

    是陪同副省長宋炳生,還是陪同沈淮、胡舒衛,魏福明他心里也很是掙扎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與分管工業、電力的副市長楊凱等人,陪同沈淮往龍水鄉看龍水電站的選址現場。

    不要說龍水電站對地方經濟發展的促進,以及工程啟動建設能給地方直接提供的數千個就業崗位了,僅東江電力未來支付給地方為移民安置所用的數億款項,就足以叫淮山市的官員趨之若鶩了。

    魏福明也知道龍水電站一經啟動建設,有大量的建材會由地方企業供應,也會有一些土方工程交給地方企業承擔,這背後有他大把的好處跟搞活的機會。

    宋炳生雖然是副省長,但這些年來只分管農業,手里的權柄有限,那邊走親熱了,頂天給淮山市里撥幾百萬的專款,魏福明讓分管農業的副市長小心伺候,他再犯不著全程陪同。

    反正陪兒子不陪老子,魏福明猜想宋炳生心里再不爽,也張不開口數落他的不是。

    *****************

    到龍水的進場公路正式通車要等到七月底,但路基已經夯實,可以供車輛通行。

    天下著小雨,沈淮與胡舒衛在淮山市委書記魏福明等人的陪同,起早前往龍水鄉看大壩、引水堰選址現場的籌備情況,頗為順利,下午兩點鐘不到,就將現場看完。

    今天不能從淮山趕回徐城,返回淮山市里又稍早了些,沈淮決定與胡舒衛趕往騰游鄉,再看一看騰游電站選址的地質情況。

    騰游電站是計劃在淮山市境內修建的第二座大型梯級電站,現在什麼籌備工作都還沒有啟動。

    不過,只要江寧到淮西之間的超高壓骨干電網建起來,電力能夠源源不斷的往華東沿海地區輸出,東江電力那邊的資金供給又不成問題,淮山市境內剩下兩座大型梯級電站啟動建設都會非常的快。

    沒有列入行程,沈淮本打算與胡舒衛兩人過去隨意走一走,以便能對騰游鄉的情況有個基礎的了解;魏福明熱情萬分,堅持全程陪同到底。

    往更上游方向、騰游鄉的道路就很差勁了,說是砂石路,但路面上看不到還剩有什麼砂石,給過往的車輛啃得坑坑窪窪,缺少必要的維護。又趕上連曰春雨,路面泥濘不堪。

    沈淮與胡舒衛出來,包括魏福明、楊凱等淮山市官員陪同,都是乘坐普通的轎車,前往騰游幾乎是走一路陷一路。

    雖然除了淮山市里的隨行人員外,縣里、鄉里也有很多人趕過來陪同,車子陷進泥坑里,不需要沈淮、胡舒衛、魏福明親自去把車從泥坑里推出來,但在下雨天這麼反復折騰,人到騰游鄉也是累得人仰馬翻。

    大半天的時間就這麼耗在路上,趕到騰游鄉政斧,天色都已經是漆烏抹黑,想趕在天黑前回淮山市里的想法也只有落空。

    騰游鄉是個窮地方,就沒有正而八經的賓館,而騰游鄉離縣里、市里都有好幾十公里的路。不要說這樣的泥濘路況很難走夜路,還有好幾段路都挨著山崖,夜里行車也危險。

    條件再艱苦,大家夜里也只能歇在龍游鄉。

    騰游鄉的街道很窄,還是傳統的石板路,叫雨淋濕了,車燈打上去光亮一片。

    鄉政斧是臨街夯土牆圍出的一個大院子,里面起了幾排拿石灰抹白的紅磚瓦房辦公;車隊開進鄉政斧的院子里,停下歇腳。

    無論是鄉里還是縣里,都沒有想到市委書記魏福明會陪同客人在鄉里留宿——開始甚至說連晚飯都不用鄉里準備——手忙腳亂好一陣子,才請魏福明、沈淮、胡舒衛到鄉政斧對面的一家餐館吃飯。

    這家餐館算是鄉政斧的定點招待單位,帶同住宿也只有三層小樓,外立面貼了白瓷磚,在騰游鄉政斧所在這前後幾百米的街道上已算是很氣派的建築。

    看著有兩百瓦的大燈泡,將院門口照得雪亮,雨絲在燈光里泛起點點銀光。沈淮他們走進去,有兩個大公雞在院子里昂首闊步,拉了兩砣雞屎又跑遠來。

    魏福明、楊凱等人進一個勁的說條件簡陋,請沈淮、胡舒衛多包涵;而縣里及鄉里的干部根本就插不上話,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唯恐有什麼地方出差錯,又怕已經住在樓下的食客,高聲宣呼說什麼唐突的話,惹得市委書記心里不快。

    眾人剛到二樓的包廂里,淮山市委副書記周延就接到一個電話,他又緊接著跑到魏福明身邊耳語。

    看著魏福明面露難色,沈淮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魏福明說道︰“宋副省長他們上午去了正澤縣,視察農、林工作。宋副省長他們計劃晚上回正澤縣,明天還繼續在正澤視察。不過下午的時候,回正澤縣的公路被泥石流堵住,宋副省長一行人正從東方林場往市里趕——他們這時候還不是很清楚,從這邊往市里的道路有多難走……”

    魏福明也不清楚副省長宋炳生與沈淮這對父子之間有什麼化解不開的怨恨,但宋炳生昨夜在市政斧招待賓館甚至都不叫他們告訴沈淮他在淮山,父子倆的怨恨自然是淺不了。

    這時候將副省長宋炳生一行人接到騰游鄉來暫時安頓,魏福明知道他跟沈淮父子倆在一起會很難堪,但要是讓宋炳生連夜走山路回市里,萬一發生翻車事故,這責任誰承擔得了?

    沈淮不知道東方林場離這邊有多遠,但听魏福明的口氣,應該是離這邊很近,也理應說來是要把他們一行人都接到騰游來先湊合一晚上再說。

    沈淮點點頭,附和魏福明的話,說道︰“走過來,也是開一路陷一路,走夜路是更難。”

    听沈淮這邊說,魏福明站起來,從周延手里接過電話走到門外,想必是親自給宋炳生通電話,讓陪同人員與宋炳生到騰游鄉來,跟他們這邊匯合。

    **********************

    一具軀體,融入兩個人的記憶跟人生,對那一邊情感都會變得淡薄一些。

    與他這個“父親”之間的關系,沈淮很長時間以來,所淡漠考慮的都是利益,對這個頑固、保守得都有些迂腐的“父親”甚至可以說是不屑一顧,年後的滇北之行,看到孤墳不在,遺骸不存,沈淮對那種怨恨的記憶就變得更深刻、更清晰。

    不管怎麼說,听到車子進院子里引得雞鳴狗叫的聲音,魏福明都站起來準備要下樓迎接,沈淮也不能屁股粘在板凳上不動彈。

    家里矛盾再激烈,也不能叫外人看熱鬧,沈淮同時也很不明白,他“父親”昨天夜里到底出于什麼心態,還刻意要魏福明不提他在淮山?

    胡舒衛、楊凱、杜建等人,自然也是陪著沈淮、魏福明下樓去迎接宋炳生一行人。

    天還下著雨,白熾燈照得院子一片雪白,到處都是水窪,司機停車時也沒有注意到停車邊上的水窪會特別深——宋炳生在車里看著魏福明下樓,想顯得更自然一些,就先推開車門下車,沒想到一腳踩到大水坑里,差點摔個狗吃屎。

    好在鄭剛先從後面一輛車里下來,緊忙將他攙住,沒有摔在水坑里,但鞋子里灌滿了水,褲管濕了一截,也是狼狽得很。

    沈淮看了心里卻暗爽。

    騰游鄉的條件簡陋,院子里泥地坑窪不平,誰都不好說什麼。

    宋炳生也不用下屬再過來獻殷勤打傘,緊步走到廊檐下,與魏福明寒酸,似作很是平常的問站在廊檐下的沈淮︰“這次怎麼沒有听說你也要到淮山來?”

    “胡舒衛臨時拉我過來的。”沈淮語氣寡淡的說道,好像他們真的都不知道彼此都住在淮山賓館里。

    見穿著小西服、胸脯繃得緊緊的任敏也從他“父親”的專車里下來,沈淮抿了抿嘴,沒有說什麼,也無意跟這個女人寒酸什麼。

    任敏終究是沒能調到省政斧辦公廳,但也省農業廳進入黨組,負責紀檢組工作,也算是一個極會鑽營的女人,看她在燈光下沒有一絲魚尾紋的臉蛋,很難想象她今年都快有四十歲了。

    大家在廊檐下寒暄幾句,就上樓入座用宴。

    宋炳生似乎想竭力在外人面前表現跟沈淮父子關系正常,入座後時不時問一些淮電東送的情況,沈淮則有一句沒一句回答著。

    差不多將要吃完飯時,宋炳生又似無意的提了一句︰“鐘書記前幾天,找我談過一次話。鐘書記年後就有在考慮提名你兼任東華市委常委的事情,我跟鐘書記說,你現在年紀還輕,經驗不足,現在就坐太高的位子,對你以後的發展沒有什麼好處。”

    沈淮停下手里的筷子,看了他“父親”一眼,語氣很淡的說道︰“哦,鐘書記倒沒有找我說這事,”似乎完全不把東華市委常委的職務放在眼底,又問了一句,“鐘書記找你就談這件事?
AMA 發表於 2014-2-8 21:26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三章 父子(二)

沈淮問話的語氣也是尋常得很,宋炳生卻覺得尷尬,他似乎能從沈淮看似平淡的問話里體會到那從內心深處流露出來的不屑跟挑釁。他側過頭看了沈淮有那麼兩秒鐘,才回過神來似的應道︰“哦,主要還是談了農林上的一些工作……”說到這里,話便止住,似乎沈淮沒有資格再听鐘立岷找他談農林工作的具體細節。

    沈淮沒有想到他“父親”會如此的心虛,既不敢隱瞞鐘書記談話這一事實,也不敢單獨跟他說這一事情,心虛到竟然在魏福明這些外人跟前,將這事說給他听。

    沈淮沉默的看著杯中酒——騰游鄉的環境雖然差,但好酒還有幾瓶,沈淮端起酒杯,湊到鼻頭輕嗅,朝魏福明哂然一笑︰“魏書記,這酒好香。”

    魏福明見氣氛有些冷,想說幾句話調節一下氣氛,突然間發現不知道說什麼話合適,他都覺得自己身處這種場合有些尷尬,想著宋炳生與沈淮父子視如仇寇,扯他進來算哪回事情?只能裝作無謂的笑道︰“酒香,那就多喝兩杯。鄉下地方黑燈瞎火的,等會兒也沒辦法有其他的活動安排……”

    無論是從經濟、財稅、就業,還是對周邊的地區發展帶動上,霞浦都在全省地方建設發展中佔具極重要地位,霞浦縣一把手由東華市委常委兼任,才符合慣例。

    又由于霞浦的發展,是沈淮一手造就,故而沈淮什麼時候以霞浦縣委書記上兼東華市委常委,甚至擔任省委委員,都不會叫魏福明這些熟悉情況的人驚訝;特別是這次沈淮又進入淮海灣經濟區發展領導小組,職務上更上層樓,也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也許有人會不理解,沈淮為何遲遲不能上兼東華市委常委,也許會將這一切歸結到沈淮的年齡及任職年限上去——畢竟沈淮正式擔任正縣處級干部,還沒有滿三年的時間。

    作為淮海省官場金字塔的上層人物,魏福明則知道副省長宋炳生實際成了其子在省內繼續上升的障礙;一省之內,父子同時位居顯赫,多少有些刺眼了。

    省委書記鐘立岷就沈淮的提拔任用問題,直接找宋炳生商議的意圖很明確,就是希望宋炳生能為沈淮的提拔讓出空間來;而宋炳生對鐘立岷的回應,說沈淮年紀還輕,經驗不足,需要鍛煉,則是明確拒絕了鐘立岷的好意。

    魏福明想到宋炳生昨天很是生硬的要求這邊不要跟沈淮說他們也在淮山,他心里想省委鐘書記可能就是這兩天找宋炳生談的話,到淮山後知道沈淮同一日趕過來,還不能擺脫那種強烈的情緒吧?俗話都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官場不知道有多少人依賴著叔伯長輩能在上面提拔,宋炳生大概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他會是他兒子提拔任用的障礙吧?

    騰游窮鄉僻壤,沒有正而八經的旅館,鄉政府也沒有所謂的招待所,有兩間私人小旅社房間也就幾間,百且簡陋得很。這次到騰游,大家的隨行人員又多,兩間小旅社都住不下,沈淮就借口要了解騰游鄉的水文地理情況,就與胡舒衛、杜建等人,到騰游鄉黨委書記何朝貴家里借住一宿。

    *************************

    第二天大清早,沈淮還剛起床在院子里刷牙,宋炳生特地讓鄭剛過來告訴一聲他們要回淮山市里,兩撥人就此分開。

    沈淮將晚離開淮山,與胡舒衛趕到淮西,在淮西留了一天,看過青峰電力產業園、鍺鐵治煉基地及青峰電廠二期工程的建設情況,又連夜趕回徐城。

    雖然在兩人婚後,成怡可以向省人行要求分房,但沈淮職務變遷大,三五年就有可能會換一個地方任職,成怡也有她自己在職業上的規劃,沒有辦法確認會長期定居在哪里,兩人也無意將家安在徐城,故而成怡在省人行還是老樣子,住在生活便利的宿舍樓里。

    趕到徐城,已經是十一點鐘。

    沈淮讓司機與杜建開車去駐徐辦,他掏出鑰匙獨自上樓,打開門看到成怡就穿著睡衣,趴在桌上睡得正香,臉下還壓著一本書;有件外套滑落在地板上。

    四月下旬夜里,天氣還有些涼,沈淮輕手輕腳的將外套脫下來擱沙發上,剛要走過去將成怡抱上床,外套里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

    鈴聲大作,成怡從睡夢中驚醒,打著哈欠,側著身子將滑到地上的外套抓起來,說道︰“我還想著一邊看書一邊等你回來,沒想到這本書這麼無聊,才看了四五頁,瞌睡蟲就來了……”

    成怡嬌嫩的臉蛋給書頁壓下兩道淡紅的印子,長長睫毛在燈下輕顫,睡眼惺松的樣子,猶顯嬌媚。

    沈淮從外套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號碼,跟成怡說道︰“是小姑打過來的電話。也不知道小姑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情?”挨著成怡坐下來接電話。

    成怡挽著沈淮的胳膊,腦袋偏過來,靠在他的肩膀,听他跟小姑通電話,但听到小姑在電話勸沈淮想開些,不要在意短時間里能不能兼任東華市委常委的事情,她這才知道省委書記鐘立岷曾找過沈淮他爸談過提拔沈淮兼任東華市委常委、卻給沈淮他爸攔下來的事情。

    成怡待沈淮掛了電話,才難掩訝異的問︰“鐘書記找你爸談過這事情?”

    沈淮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麼說這件事才好,心里堵得慌,只是無謂的嘆了一口氣。

    沈淮昨天在電話也都沒有跟成怡說起這些事,將手機擱桌上,他只覺得身心疲憊,蹺腿躺在沙發,頭枕在成怡豐滿結實的大腿上,將跟他父親在淮山踫到的事情說給成怡听,說道︰

    “鐘書記找他談這事,我事先也不知道。他要是不說,鐘書記也不可能跟我說這事,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不會有人再提起來。他偏偏做賊心虛,以為鐘書記會跟我說這事,所以他在淮山遇到我,就當著淮山市委書記魏福明的面,把這事說了出來。他大概又是怕我到老爺子跟前去告他的狀,他想抓住主動,今天晚上又打電話給小姑,想讓小姑做我的思想工作——我是真不知道,他為這麼點破事至于心虛成這樣子?”

    “你爸終究還是不理解你。”成怡也不想在沈淮面前數落他爸的不是,但為這件事感到氣惱,沈淮他爸無意從淮海調走、給沈淮騰出更大的發展空間,也無法硬說他的不是。只是,沈淮他爸不說這件事,鐘書記那邊當然更不可能主動往外說,成怡也是怎麼都沒有想到沈淮他爸會在淮山市委書記魏福明等外人在場的情況,跟沈淮說及這事。

    這事流傳出去,在別人的眼里,很可能就是沈淮跟他爸父子之間的一樁笑柄。而這件事要是傳到鐘書記的耳朵里去,鐘書記會怎麼想?

    想到這里,成怡問沈淮︰“鐘書記要是知道這事,會怎麼想?”

    “是啊,”沈淮看著天花板,說道,“我也在想他可能並不是因為純粹心虛,才故意在魏福明等人面前說這事的。”

    成怡大體也能推測出沈淮他爸心里可能存在的另一種擔擾——沈淮他爸雖然跟省委書記鐘立岷表示無意主動離開淮海,但不意味著鐘立岷就不能直接在省常委會議上提出沈淮擔任東華市委常委的動議。

    對沈淮來說,上兼東華市委常委,推動力是大過阻力的。

    沈淮年僅三十,在區縣領導崗位上的任職年限低,以及他父親在省里擔任副省長等等,都是不利沈淮短時間內進一步得到提撥任用的因素,但這一切不利因素,在霞浦縣這幾年的建設成就之前,又多少顯得黯淡無光。

    一旦沈淮以絕對成績,被提名上兼東華市委常委甚至擔任省委委員,這時候壓力就會傳到他爸的身上。

    在所有人都以為沈淮理應上兼東華市委常委,這時候該主動避嫌的可不就是沈淮他爸?

    在沈淮他爸的眼里,也許認定沈淮是那種為了往上爬,會不計一切手段的掃清一切障礙的人,為了防止沈淮與省委書記鐘立岷聯合起來逼他的宮,故而他才將跟沈淮之間的父子矛盾公開的揭露出來,讓省委書記鐘立岷有所顧忌,不會強行提拔沈淮。

    也許這種猜測更接近事實的真實面目。

    想到這里,成怡也是輕嘆一口氣。

    當年她爸為了屈從宋喬生,強行將滿心委屈的她哥送往國外,多年來不相往來,這事就叫她看透政治的虛妄跟冷酷,然而今天更沒想還能看到沈淮他爸竟然在這種事情上跟沈淮心機深沉的勾心斗角,她也實在想象不出來,沈淮心里會是怎樣的感受?

    成怡俯下身子,將沈淮緊緊的摟在懷里,想給他安慰。

    見成怡心情也沉郁起來,沈淮伸手拍了拍她近在咫尺的嬌美臉蛋,說道︰“自從滇北回來,我心里就沒有這個父親,所以,他心里怎麼想也好,怎麼做也好,對我都沒有什麼影響——你也不用為我氣惱了。不然,我在你的眼里,還不知道是什麼官迷樣子呢。”

    “我又沒有說你是官迷。”成怡嬌嗔道。
ikller 發表於 2014-2-9 20:24
第九百四十四章 一日之際在于晨

沈淮洗過澡換了一身睡衣出來,見成怡橫躺在沙發上,倒認真的看起那本叫她之前看了四五頁打瞌睡的書來。他走過去坐下,讓成怡頭枕著他的大腿躺好,將那本書拿下來,好方便他在燈下看她懾人心魂的美眸,瞳目似漆,深邃而多情。

雖說去淮山之前,他從霞浦趕到徐城來開會,但當天就跟成怡在一起就匆匆吃了頓中飯,沒有機會纏綿。

都說小別勝新婚,沈淮跟成怡如今是小別加新婚。

大家又都有自己的事情,甚至連周末都沒有辦法在一起過,離得遠也就格外的想念,仿佛慢燉出來的湯格外香濃,沈淮看著成怡含情脈脈的大眼睛,心魂就緊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給頭頂的燈光耀著了,還是羞于看沈淮灼熱的眼睛,成怡伸手遮住眼睛,安靜的躺在沈淮的大腿上,身子還往他懷里靠了靠。

然而成怡除了她那雙清純從情的美眸叫沈淮神魂顛之外,柔軟飽滿的嫣紅櫻唇、嬌俏挺直的玲瓏秀鼻都散發出成熟又不乏清純的魅力。

成怡正妙齡,身材豐滿成熟,胸脯將輕薄的睡衣高高的撐起,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來脖子及胸脯上的肌膚在燈下一片雪白。

沈淮伸手想再解成怡睡衣上的兩粒扣子,成怡將沈淮亂動的手抓住,睜開仿佛美玉的無暇雙眸,看著沈淮灼熱的眼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的手好涼……”似乎真是因為沈淮的手涼,才不讓他伸到衣裳里來。

“手涼才要捂捂啊。”沈淮恬不知恥的將微涼的手,伸到成怡的懷里,成怡在睡衣下沒有戴胸罩,嬌挺高聳的雙峰就這麼赤裸裸的叫沈淮的雙手滿把握住。

成怡掙扎不得,羞澀的側過身子,環抱著沈淮的腰,臉蛋貼緊他的小腹,任他的手在自己身體上肆意輕薄。

輕薄睡衣下的嬌軀凹凸有致,肌膚嫩滑,觸手軟彈,叫沈淮很快就激起熾熱的情念。

成怡臉貼著沈淮的小腹,感覺那根硬物挺著自己的臉頰漸起,讓開來看著睡褲里壯觀的隆起,伸手摸了摸,硬似鐵棍,俏皮的隔著睡褲在上面輕輕的啃了一下。

成怡這一咬,當叫沈淮的魂都給咬出來,咧著嘴輕叫。

成怡昂起頭看了沈淮一眼,怕把他咬痛了,眸子里有著說不出來的俏皮嫵媚。

但見沈淮伸手過來,按住她的頭又往那里湊,成怡知道剛才隔著睡褲俏皮無意的一咬,叫沈淮很是舒服。只是她哪里好意思當真將那東西從沈淮睡褲里掏出來含嘴里吃?

見沈淮伸手要脫自己的睡衣,成怡嬌笑著從沙發上爬起來逃走,但房間就這麼大,哪里逃得出去?最后趴在床沿上叫沈淮抓住,睡褲連著內褲從后面給沈淮扒在,堆在膝蓋彎處。

房間里也不知道從哪里漏出些微的風,吹在光溜溜的屁股上有些涼。成怡還想說冷,就感覺沈淮那根硬物從后面抵過來,抵在她光滑柔軟的屁股溝上往桃源溪地滑去,溝滑得她心急氣喘。

成怡將散開的長發撩到一邊,扭頭去看沈淮,見沈淮果真是迫不及待的只褪下睡褲從后面趴過來。

但見成怡在烏發下露出半張嬌美明媚、粉黛輕染的臉頰,眼眸嫵媚,有一縷長發落在她紅燃似火的嬌唇上,更是有著無比的風情。

沈淮扶著成怡渾圓雪白的翹臀,硬物抵在那抹嫣紅的桃源溪地上,見那里已是津溢滑肥,便挺身擠進那歡愛多次后進入也會緊緊裹住他的所在,伸手撈住成怡左邊豐滿的乳房,夠著身子,往她嬌艷欲火的紅唇吻去……

清晨醒來,沈淮與成怡又做了一回。

沈淮睡六七個小時就足夠,體力充沛的法門還是堅持運動,看成怡癱軟在床上不能起來,他就穿著運動衫出門跑步去。

買了早餐熱汗淋漓的回來,聽到成怡在屋里跟誰說著話,沈淮打開門見孫亞琳二腿高蹺著的坐床沿上跟成怡在說話。

孫亞琳上身穿著咖啡色的小西服,下身穿著黑漆皮裙,黑色的高彈絲襪將她的小腿束縛的纖細修長,唇紅鼻直,眉目俏麗,直著腰蹺腿坐在那里當真是艷麗風情。

沈淮將早餐擱小桌上,問道:“這大清早的,你怎麼跑過來了?你又什麼時候從香港飛回來的,我昨天上午不是剛跟你通過電話,你怎麼一聲都不帶吭的?”

“昨天下午才臨時決定飛回來。本來昨天夜里下飛機后想打你電話來著,但想著干擾你們夫妻倆的性生活也不合適,就沒有打電話。我這人還算知情識趣吧?”孫亞琳微微翹起她迷人的下巴,水澤晶透的眸子瞅著沈淮的臉,說道。

成怡還坐在被窩里,就穿著吊帶衫,露出雪白剔透的胳膊來,胸脯高高堆起,伸出手來打孫亞琳一下。

沈淮笑著提醒她道:“在孫亞琳面前,你得多穿點,讓她多看兩眼,我就虧大發了……”

孫亞琳橫了沈淮一眼,嗔罵道:“能虧你多少?”

成怡當然知道孫亞琳曾經喜歡過女孩子的事實,但她感覺跟孫亞琳在一起就如同姐妹,笑著瞪了沈淮一眼,不理會他,跟孫亞琳說道:“沈淮昨天也是十一點多才從淮西回來,要知道你回徐城了,我晚上就先去找你了——我一個人在家,等著沈淮,又不能睡,真是無聊死了。”

“誰看書才翻四五頁就趴桌上睡著了?”沈淮戳穿成怡道。

孫亞琳沒有在酒店吃早餐,沈淮將買來的早餐分成三份,催成怡起床洗漱,免得早餐都給孫亞琳這個大胃口的都吃光了。

孫亞琳掰著沈淮買回來的油條,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塞嘴里輕嚼——孫亞琳嘴唇的線條很美,又抹著色澤鮮艷的口紅,胳膊肘支在小桌上,直腰挺胸的吃得優雅,端看著她吃油條都有一種美感,沈淮問道:“什麼時候吃東西都這麼小心翼翼了,想著勾引誰呀?”

“勾引你不成啊?”孫亞琳飛媚的橫了沈淮一眼,嬌嗔的小聲說道,似乎也是在衛生間里洗漱的成怡聽到她跟沈淮打情罵俏的話。

去年孫亞琳她人多在日本,趁著金融風暴將日元匯率打入低谷之際,拿柏克萊銀行提供的兩億美元融資,在日本收購有價值的科技企業。

年后,眾信投資打開持股限制,孫家的家族基金聯合長青集團、巴黎銀行,向眾信注資兩億美元,換取25的股權——而后續的合作就是眾信將收購的多家日本科技企業整合到鴻基長青里來,並拿出一億美元,與鴻基投資、長青集團,共同在徐城國際產業園投資建設鴻基長青三期項目。

孫亞琳自工作就進入產業金融領域,要細分的話,她對重化工業還談不上多熟悉,對電子及信息產業更精通一些。

這個跟長青集團在八十年代之后就確定的發展方向密切相關;孫啟善看著是很隨意的一個人,但在子女的教育及發展方向上,還是有著很深及長久的考慮。

孫亞琳雖然也兼著新浦煉化董事長的職務,但很少直接介入干涉新浦煉化的建設、運營,畢竟不是她擅長的領域,但對鴻基長青三期工程的籌備建設,介入程度就要深入得多。

這段時間來,孫亞琳也是經常往徐城奔波。

孫亞琳拿紅艷的嘴唇舔了舔沾油的手指,問沈淮:“我在香港都聽到有風聲傳你有可能調到省里任職。都不見你回應一聲,是不是說你即使調到省里任職也無所謂啊?”

見孫亞琳趕過來見面也提起這事,沈淮無謂的一笑,說道:“昨天之前,我還沒有這個想法,現在真是無所謂了。”

沈淮將省委書記鐘立岷找他父親談他提拔任命的事情,說給孫亞琳聽。

孫亞琳聽了是瞠目結舌,氣憤的說道:“你媽在滇北連屍骸都找不到,他倒有臉玩這種小動作?你真就不到老爺子跟前告他一狀去?”

沈淮攤手苦笑道:“別人當初抬他當這個副省長,老爺子就不同意,結果還不是這樣?”

宋家有些事,特別是老爺子跟沈淮交底的一些事,沈淮之前也沒有跟孫亞琳細說,畢竟談不上多光彩——而且他父親作為副省部高級官員,真要調整,省委書記鐘立岷只能做些工作,談不上什麼決定,最終還得經中組部,誰曉得他二伯會不會又在里面作什麼梗?

兒子不由爺,就像他父親拿他沒轍,老爺子有時候同樣拿他父親沒轍——有些事甚至還得遮著掩著。

現在這情況,沈淮要麼繼續窩在霞浦不動彈,要想短時間內再得到提拔,就得付出一些代價,以減輕趙秋華、徐沛那邊的阻力。

而且他父親主動將他們父子間的矛盾揭出來,徐沛、趙秋華甚至都可以拿“提撥重用他”當借口,將他從東華調出來,隨隨便便在省里給他按著副廳職。

有時候細想想,有些消息提前一步傳出來,還真是無風不起浪。
a57095 發表於 2014-2-10 22:10
官場之風流人生 第九百四十五章 揣摩
沈淮也無意細究那些風聲到底是誰,是出于怎樣的意圖散播出來的,看到成怡從衛生間洗漱出來,將稀粥跟盛著油條的碗遞給她。

孫亞琳啜著嘴,說道:“你真調到省里來,也不是什么壞事,徐沛、趙秋華他們總歸不會在你身上赤裸裸的玩明升暗降的手段;你跟成怡也能住在一起,省得成怡心里老惦念著你……”

“我才不要他陪,”成怡撇清自己道,“這些年我都一個人生活習慣了;真跟他住一起,我還嫌他礙手礙腳的。”

沈淮側過頭,盯著成怡剛洗凈、潔白無暇的美臉問道:“真的不要?”

“誰稀罕、你陪誰去,我反正不稀罕。”成怡翹起美麗的下巴,不屑一顧的將沈淮的頭推到一邊。

沈淮咧嘴笑笑,孫亞琳也在這里,他在這個話題扯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條。

梅溪新浦港建設漸成規堊模,以冶金、煉化、船舶、重工及輕工制造為核心的產業集群也初步形成格局,接下來則往更大高度、廣度發展的問題。

而地方上的基礎設施建設,徐東鐵路復線改造啟動建設,臨港新城西區以鵬悅現代城為核心的商貿配套也打下基樁——雖然照他的打算,最好能在兩三年前建成徐東高速東延以及貫經霞浦、橫跨渚江出海口的嵐江高速,形成江海聯連、海鐵聯連、高速成網的大物流格局,但個別工程拖上幾年不建,也不會對東華地方發展能有什么顛覆性的影響——這種情形下,沈淮也不是非要守在霞浦不可。

沈淮將碗里的稀飯扒進肚子里,走到窗前,掏出煙來點上,說道:“我就是建設社會主義的一粒小螺絲釘,國家需要我釘在那里我就釘在那里……”

“我看你把身上這層皮扒掉拉倒,倒還是能圖個逍遙自在,”孫亞琳猶帶有不解的問道,“我就不明白,你的官癮怎么就這么重?”

國內還是一個官本位的社會,權比錢好使,資堊本需要政堊治為謀,梅鋼弱小時,需要沈淮掌握地方上的政堊治權力,為梅鋼的發展保駕護航。

不過,梅鋼今日已成根基,未來的發展也不會拘泥于一地,沈淮再在地方上的任職,已然沒有太多的精力能兼顧到梅鋼的發展,反而不夠自由——近一年來,沈淮為淮電東送、鵬悅現代城等項目東奔西走,哪里還只是一個僅守一縣之地的縣委書記該承擔的擔子,也因為不夠自由,縣里瑣碎的事務又不能全脫手不掉,人也是相當的疲憊?

更何況,沈淮已經得到孫家的認可,在海外還有著更廣闊的發展機會。孫亞琳不僅不認為沈淮需要守在霞浦,甚至都覺得他沒有必要再守官場這一小塊地盤不走。

“常言道,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我的心氣沒那么高,但也不能跟這句話反著來,對不對?”沈淮笑著說道。

“還達者兼濟天下呢,你就胡扯吧……”孫亞琳橫了沈淮一眼,在成怡面前,孫亞琳也是嘴上留德,沒有怎么拿話擠兌沈淮,但眼眸橫盼之間的意思,無疑是在諷刺沈淮發達了頂天多濟幾個女人。

沈淮對孫亞琳眉眼間要傳達的意思,自然是十分熟悉,嘿然而笑,在成怡面前哪會去接她的話去自找沒趣?

差不多到成怡要去上班的時候,很是知情識趣的杜建這才打電話過來,問沈淮早上回不回霞浦?

沒有什么事情,當然要回霞浦呆著,他好歹也是霞浦縣委書記,將攤子丟給周岐寶、戚靖瑤,怎么都不可能叫人放心的。

孫亞琳上午有個會議要參加,沒有必要馬上就動身跟沈淮去霞浦,硬把沈淮拉下來陪她,讓杜建及司機先回霞浦,她們等上午開完會再走。

早上沒有走,給孫亞琳拉了下來,沈淮到中午想走就遲了;熊文斌、黃新良趕過來,將他堵在國際產業園選址旁邊的江堤上談事情。

鴻基長青三期包括儲能、硅材料、微電機等多個子項目在內,子項目的技術來源也不盡相同,涉及到的協調部分相當復雜。

眾信投堊資不僅作為主要出資方之一,還要將此前在日本收購的科技企業在技術、管理上的優質資源輸入鴻基長青,孫亞琳分擔的工作很多,比孫啟義、宋鴻軍他們,要更直接的介入三期工程的籌建,這段時間來她也是為此忙得不可開交。

而地方政堊府這邊,則要為鴻基長青三期工程,做好建設用地供給、給排水、供電、通訊及交通等方面的配套工作。

即使知道鴻基長青與梅鋼系的聯系密切,三期項目里眾信與鴻基投堊資的持股占到50,又與鵬悅現代城相互依托,兩個項目的展開建設,意味著梅鋼系正式大舉進入徐城,但這個總投堊資逾五億美元的項目,將為徐城創造近兩萬人的就業崗位,作為徐城近年來引入的最大外資工業項目上,將與鵬悅現代城、以及融信地產負責的濱江新世界廣堊場兩個項目,成為支撐徐城今后兩三年經濟強勁增長的動力引擎,實在容不得徐城市委市政堊府的半點拒絕跟忽視。

為推動鴻基長青三期項目盡快在徐城留地建設,徐城市委市政堊府年后就批示秦江區負責在城東大道以東沿江地帶劃地籌建堊國際產業園,作為潛規則之一,年前剛調任秦江區副區長的黃新良,不再具體分管濱江商圈建設的事,轉為負責國際產業園的籌備及建設工作。

年后到三月中旬,熊文斌提出的新城市發展規劃修改總稿就獲得徐城市大人的正式批準通過。

隨后,徐城市政堊府從融信地產上繳來的土地款里撥出十億,注入淮海灣政堊府建設基金;城東大道暨未來的徐城中軸大道及新跨江通道也于四月上旬也正式啟動建設。

在這個過程當中,徐沛以及徐沛一系曹政江等官員,都是積極配合,但也無疑分走大半的功勞。

在熊文斌剛拋出新建設規劃稿之際,徐城市長周任軍昏招頻出,甚至未與胡林他們商量,就散播不滿新規劃的消息;然而胡林、羅曉天等人見大勢不可逆,則是更務實的選擇現實利益。

雖然周任軍這次搞得狼狽不堪、灰頭土臉,但終究沒有人會趕他下臺,說到底還是胡家以及趙秋華在淮海省及徐城市的根基不淺,徐沛也無意為踢走周任軍搞得滿城風雨。

周任軍甚至還力爭淮海灣政堊府建設基金負責為濱江新世界廣堊場建設配套的濱江大道,以便秦江區及市里能將更多的市政資源,都投入到濱江商圈范圍以內,為融信在徐城的發展爭取更多的資源。

濱江新世界廣堊場啟動也很快,包括融信大廈、新世界廣堊場在內,作為秦江區地標立項一組六棟高層建筑,平均設計樓高在二百米左右,三月上旬趕在設計稿最終過審之前,就搶先在渚江北岸打下第一根基樁。

而以渚江建設為主體,又由眾信、鴻基負責注資的、為鵬悅現代城項目合資成立的鵬悅地產,也在三月上旬,先啟動白雁磯游樂谷及濱江小鎮兩個項目。長青集團同時也在鵬悅現代城范圍內,緊挨著白雁磯、濱江小鎮,啟動渚南區第一家五星級酒店項目建設。

徐城的城市規堊模跟基礎在那里,一經啟動,今年總的城市建設規堊模超過東華是沒有什么問題的,而熊文斌在招商引堊資、引導產業發展、推動城市建設上,還有很多新的有益想法,要跟沈淮討論,他想在退休之前,力爭為東華、徐城兩座城市,多做一些工作。

雖然沈淮很不愿意跟別人談這幾天里發生的事情,但也清楚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可能會極深遠的影響,也就由不得他愿不愿意,都要跟熊文斌等人知會一聲,以便他們對未來的形勢能有更清楚的認識跟判斷。

熊文斌知道這事,看著渾濁的江面,也難在沈淮面前說什么。

“你說誰最有可能拿這次的事做文章?”孫亞琳在沈淮面前從來都是直言不諱,問道,“你覺得是趙秋華,還是徐沛?”

沈淮掏出煙來,蹲在江堤上,點火抽了兩口,說道:“趙秋華那邊其實是不足為慮的,他現在正忌憚徐沛,不會卯足勁來撩撥我們——胡林、羅曉天他們這時候也應該是更想將新津鋼鐵、濱江新世界兩個項目盡快建成。當然了,箭要是從別人手里先射出來,他們趕上趟也不會介意在我身上多踩兩腳……”

“徐沛推動淮海灣經濟區整體發展,這對地方是件好事,但他又推動經濟區發展領堊導小組編制化,正式化,他守住徐城市委書記的位子不放,將經濟區發展小組掌握在手里,他的謀算要比想象中更深沉一些,”熊文斌輕嘆一口氣,說道,“徐沛現階段無法拒絕用我們、用梅鋼系,但要有機會,他會比趙秋華、周任軍更迫切的想將梅鋼系的影響力限制住——你可能真要做出調出東華、到省里來‘高就’的心理準備。”

不要看他們現在跟徐沛合作得很愉快,但沈淮心底最忌憚的人,還是徐沛。

聽熊文斌這么說,知道他也有清醒的認識,沈淮只能苦笑道:“能到省里來‘高就’,我也不能挑三撿四啊……”

孫亞琳在一旁又變得不以為是的說道:“你也不要郁悶了,你嫌你那個傻爹硬著你了,他這些年又何不是一直在嫌你硬著他啊?你想想啊,你要是有個溫順的性子,不把他的如意算盤搞得雞飛蛋打,他跟譚啟平、蘇唯君合作,說不定今天都已經進省常堊委班子了。你指望他主動給你讓路,沒門啊。”

沈淮笑了起來,說道:“也是。”

說是這么說,沈淮還是顧忌徐沛接下來的動作,又站在江堤上,就此與熊文斌談了很久。

按照正常的步驟,徐沛應該先接任趙秋華的省長位子,主持政堊府一段時間后,再接替鐘立岷省委書記的位子。

只是鐘立岷比趙秋華的年齡還要大兩歲,理論上應該比趙秋華更早退二線。

這對徐沛而言,就存在一個很大的風險:要是他動什么手腳,提前將趙秋華趕下臺,站在趙秋華背后的胡系則完全有能力安排鐘立岷很快也退二線,再塞一個人到淮海來,擠在徐沛之前將省委書記的寶座搶坐過去,從而使徐沛在淮海喪失最佳的機會。

雖然從去年起,趙秋華就感受到來自徐沛的壓力,但除了東江證券案敲山震虎之外,徐沛對趙秋華就再沒有什么直接動作。

而到鐘立岷提議調熊文斌到徐城擔任常務副市長,徐沛甚至還放松對趙秋華提拔起來的周任軍的壓制,讓一切看上去又像是回復到之前的平衡狀態中去。

而真正熟悉徐沛的,能知道徐沛沒有放棄對更高權力的野力,甚至連半刻都沒有放松,只是他選擇的策略有所轉變。

徐沛一年多來,將精力傾重放在推動淮海灣經濟區整體發展上,在前推可以說繼承發揚前省委書記田家庚大框架發展淮海全省經濟的思維,也確實能更快速度、更高水準的搞地方建設,而就徐沛他個人而言,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繞過省政堊府,繞過趙秋華直接插手經濟事務,甚至可以籍發展領堊導小組,將淮海省最核心、發展潛力最大、也最迅速的區域經濟抓在手里……

只要他兩三年抓淮海灣經濟區建設確有成效,又輔以他在組織人事以及黨建等工作上的成績,徐沛就可以越過趙秋華,直接接替鐘立岷擔任省委書記。

這對徐沛來說,是一條更切實可行的捷徑。

然而徐沛要走這條捷徑,又不得不重用梅鋼系;從新浦鋼鐵項目、開發新浦港起,梅鋼系就是貫徹田家庚大框架發展淮海省經濟思路最核心的執行者跟合作者。

包括附從鐘立岷同意調熊文斌到徐城來擔任常務副市長,同意熊文斌大刀闊斧的修改城市規劃,除了大勢所迫之外,用梅鋼系也符合徐沛當下的核心利益。

熊文斌在徐城干得風聲水生,淮海灣經濟區形成區域整體協調發展,徐沛始終能作為領頭羊居中分功。

徐沛甚至主動將黃新良等梅鋼系搞有能力搞地方建設的黃新良等人,也一并調到徐城加強相關工作,他甚至還要千方百計的,將更多的資源,填到這個框里去。

有朝一日,徐沛能籍此順利的直接接替鐘立岷,擔任省委書記,即使中堊央另派他人接替趙秋華任省長,徐沛到時同樣可以將淮海灣經濟區這個框抓在自己的手里,去壓制新任省長。

梅鋼系雖然也能籍此獲得極大的利益跟壯大,但這就不是徐沛所愿意看到的。

沈淮能理解還算務實的徐沛對他們不得不用的心態,他此前也正是利用徐沛的這種心態,促成諸多事,但他同時也清醒的認識到徐沛對他們的警惕跟防備。

只是對徐沛而言,當下對他們的態度,還是以利用為主,即使想限制,在省委書記鐘立岷都明確支持梅鋼的情況,也沒有找不到合適的借口——現在他跟他父親鬧得這么不愉快,徐沛就不難從中找到“完美無瑕”的機會跟借口。

也許這幾天莫名其妙傳出來他要調到省里任職的風聲,就是徐沛躲在背后指使人放出來的前奏。

沈淮想過要找李谷談談,畢竟李谷靠徐沛更近,更能琢磨他的心思,但想想也是作罷。

沈淮與熊文斌他們在工地簡單的吃過中飯,就與孫亞琳坐車返回東華。人還沒有到東華,崳山縣委書記梁振寶打來電話。

五一黃金周崳山要搞旅游節,想邀請沈淮也過去做嘉賓——沈淮想著與成怡到崳山偷幾日閑可以,但哪里有心思去做什么嘉賓?

“我是霞浦縣委書記,不推動霞浦縣發展旅游產業,跑到崳山旅游節上做什么嘉賓,電視新聞里要是把我的臉放出來,這不是把我擺在桌案上給霞浦人民罵嗎?要說請重量級的嘉賓,我看吳海峰主席合適,崳山后續的旅游基建,還要請政堊府建設基金多支持,你們應該請吳海峰理事長他露面啊……”沈淮笑呵呵的在電話跟梁振寶說道。

“這次旅游節,我們特地到市委宣傳部拜托過周副部長,也請周副部長代為向吳主席表達了這個意思,過兩天肖浩民會專程去一趟徐城,當面將邀請函交到吳主席手里,”梁振寶在電話那頭說道,“要說崳山旅游產業這幾年能有這么大的發展,沈書記你可是挖井人,所以我還是主要負責做你的工作。霞浦人民要罵,我罵回去,沈書記你要是不從崳山調走,哪里輪得霞浦今天這么風光,旅游產業就讓崳山多占點便宜,又怎么了?”

“哈哈,”沈淮朗爽一笑,當下也沒有咬口答應梁振寶,說道,“到時候看我這邊的時間安排吧……”

崳山大規堊模啟動旅游基礎設施建設,也就這一兩年的時間,今年春暮夏初之際搞旅游節還有些倉促;要是定在十一黃金周,時間上能準備得更寬裕一些。

不過九月下旬市委會召開全委會議,梁振寶到那時候就應該是要退二線了,梁振寶想在崳山多留些東西的心態,大家也都能理解。

總之旅游節這種東西,也不能指望搞一兩次就叫崳山的旅游產業有一飛驚天,很多事情都需要長期的積累,早些宣傳也沒有什么壞處。

而說到崳山辦旅游節,除了崳山縣委政堊府外,另一個主辦方就是謝芷負責的金鼎旅游投堊資集團。

崳山的景區建設,目前還是以金鼎投堊資建設的韓嶺古村、崳西古城以及崳山湖風景區三塊為主。

要不是這幾天的事情堵在心里,沈淮說不定還會打電話給謝芷問一下具體的情況。

照梁振寶及崳山縣委縣政堊府的心態,旅游節的規格自然是辦得越高越好,但真正要辦,還是要看崳山當前的籌備情況。

籌備得好,規格可以高一些、規堊模及宣傳的力度可以大一些;要是實在太倉促,今年的旅游節可以先起個頭,規堊模小一些,將更多的余味留在往后。不然雷聲大,將人都吆喝過來,旅游接待能力又有限,反而會砸了口碑,造成不利的負面影響。

沈淮無意過多的去過問崳山旅游節的事情,他回到縣里,召開過兩周一次的縣常堊委例會,沒什么特別事情,將消息靈通的幾個飯局邀請推托掉,就打算天黑后開車回梅溪去找陳丹。不想從新浦煉化折返的孫亞琳又將他截住,纏著要跟他回梅溪吃晚飯,美其名曰是替成怡監督他跟誰有奸堊情。
a57095 發表於 2014-2-11 21:04
官場之風流人生 第九百四十六章 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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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梅溪,沈淮與孫亞琳各開各的車。

在車上,沈淮跟陳丹打過電話。陳丹知道孫亞琳也要過去吃飯,也就不再做什么準備,索性讓他們都到尚溪園去。

沈淮與孫亞琳將車停在渚園東面的休閑綠地邊上,從老街東首的老石牌坊穿過,沿街走來,鑄鐵礅的街燈下,看著好幾家裝修精美的日式料理餐飲店對外營業;便是安瀾寺東首,也有一家新開的挑著日語招簾的俱樂部。

沈淮從縣里出來算晚的,這時候已經過了七點鐘,食客們大體都已經進店,不多的行人要么是年輕的游客,要么是鎮上吃過晚飯出來閑逛的居民。

梅溪鎮財力充足,在沈淮留在唐閘后,后續也持續的追加對梅溪老街的投入。

因為梅溪新區內的工業園、河西新城等建設地都要進行整體規劃,一些有價值、但又夠不上市級文物保護的古舊建設,也都不惜巨資的遷過來,往北擴大老街的范圍,將西南角的梅林圈在內,形成一座占地近百畝的游園,使梅溪老街、老河碼頭、沿河路商業街、學堂街方圓近一平方公里的老鎮,真正整合成一個整體,也成為梅溪新區范圍內最吸引人氣的一處景點。

走進尚溪園,前廳也有幾位候人的中年人,拿日式低聲交談。

“梅溪這兩年倒像又叫鬼子占領了……”孫亞琳看著到處都是日本人,忍不住低聲嘀咕起來。

一直到九十年代中前期,經濟崛起之后的日本,在亞洲的資本輸出以及產業轉移方向,主要都在東南亞地區。也是從亞洲金融風暴起,日本的廠企,與包括華商在內的其他亞太投資商,都主要將目光轉向中國:

十二億人口對這個國家而言,多少有些不堪重負,但對于投資商而言,則意味著充足的廉價勞動力資源跟潛在的廣闊市場。

在看到中國經濟持續強勁增長的勢力未減之后,海外很早就有經濟學家對中國市場提出著名的“一億人”理論:認為只要中國十二億人口里,哪怕在經濟持續增漲之后僅產生一億富裕人群,市場規模也將與當今的第二經濟體日本接近。

在充足的廉價勞動力資源背后,中國有著完善的教育體系,以及五十年來一直努力前進的工業進行,使得中國青年一代的勞動者幾乎都有著極高的產業素質跟適應工業化社會的能力。

在投資商里,要說對中國經濟發展研究透徹的,主要還是日韓及東南亞的華商為主,也包括臺灣地區的廠商。

過去臺灣地區的投資商受海峽兩岸緊張關系的影響,對內地的投資幅度一直都很有限,但在受到亞太金融風暴的摧殘之后,臺灣地方當局也被迫放開對內地投資的限制,投資額從去年起也開始激增。

沈淮、熊文斌等人,也早在亞太金融風暴前期,就認識到亞太產業二次轉移的問題,在招商引資工作更是積極主動走出去。

到九八年時,梅溪新區諸多產業園區的基礎設施都基本建設成熟,外圍的機場、鐵路、港口、高速公路也都形成大配套,沈淮在梅溪及新浦又極注重抓軟環境建設,這兩年來招商引資的成績也就格外的突出。

九八年僅梅溪新區引進從東南亞轉移過來的日韓大小企業及臺商近一百家——臺灣地區受日本文化影響很深——也就造成今日梅溪鎮料理店隨處能見、日本人滿地爬的景象。

這背后也有富士制鐵的功勞在。

作為日本六大財閥安田系的一份子,富士制鐵本身就是大型的重工制造企業,在日本國內擁有很大的影響力。

這些年來,梅溪國際冶金產業園已經成為國內最大的電爐鋼產業基地,形成高達三百二十萬噸的年煉鋼能力,富士制鐵與省鋼、長青集團組建的合資公司在其中占到大半。

融信與省鋼在新津主導的鋼廠建設,計劃今年入秋前建成投產,主要也是采用富士制鐵的高爐技術,富士制鐵也在其中持有15的股權;當初為了籌集新浦煉化的建設資金,孫亞琳將手里眾信投資名下上市公司梅溪工業約10的股份也轉給富士制鐵承接。

要說產業上的影響力,在東華富士制鐵不及梅鋼,但不比省鋼稍弱。

而這些年來前前后后受富士制鐵直接影響,為富士制鐵配套為主,到東華投資建廠的日資企業就將近二十家;除此之外,到東華投資更多的日資企業則主要以紡織輕工及化工類為主。

唐閘區及梅溪新區的財稅收入,去年叫霞浦追平,但今后幾年的增長速度不會降下。要說最大的問題,梅溪新區后續的發展,主要將受到工業用地不足的限制。

梅溪新區成立時,雖然將梅溪、竹社、黃橋等鎮并入,但實際上從渚溪大道往北,都是城市建設用地,僅僅將梅溪、竹社兩鎮的部分規劃為工業區,扣除交通、水電等配套建設,可用建廠面積,甚于都不足六十平方公里。

雖然還有二三十平方公里的工業地可用,但照長遠發展來說,梅溪新區后續的發展潛力已經是遠遠不足。

相比之外,新浦港工業園,此時建成的工業區面積甚至比梅溪新區稍小,正式進入規劃的區域也不是很大,但除了梅浦大道往南有較廣的腹地可以規劃為工業建設用地之外,往東還有兩三百平方公里的淺灘可以吹填;要是從淮海艦隊駐泊港往北,一直到新津港,沿線四五十公里的海岸線,可吹填用于發展工業的灘涂及淺灘面積更是巨大。

要是能兼任東華市委常委,沈淮是計劃與陳兵一起在東華全市范圍內進一步推動行政區域調整以及新的工業、城鎮建設布局規劃,使東華各方面的發展資源能更均衡,以便使東華經濟這些年騰飛的勢頭,在今后十年內都不落下來。

只是這個計劃,目前看來是要落空了。

當然了,就算東華往后的增漲速度不再有前兩年那么迅猛,基礎也已經奠下,成績已經足夠輝煌。

九四年東華市國民生產總值僅三百億出頭些,今年的目標則是要突破一千億,追平徐城,并列成為淮海省第一經濟強市;只是東華的經濟重點在新浦、在梅溪,在區域結構上遠談不上平衡。

實體經濟起來后,第三產業里最先受益的永遠都是餐飲。

尚溪園經過這幾年來精心經營,作為東華最高端的餐飲企業,倒是與孫家官府菜一起打出名聲。

不過,陳丹也無太大的野心,尚溪園迄今也就梅溪老街及徐城頤園路兩家店,經營面積有限,老街這邊的總店無法承當大規模的宴請,包廂也不足三十個。

也或許是饑餓營銷的因素,尚溪園總店這邊當下經營只接受預訂,還需要提前三四天預訂,一年的流水要超過兩千萬。

尚溪園規模又小,能有這么高的營收,餐飲業的利潤率也高,拿孫亞琳的話來說,簡直就是現金奶牛。

用餐的包廂再緊張,沈淮與孫亞琳過來吃飯,總是不愁地方的。

沈淮他們一到,陳丹就從辦公室里下來,跟孫亞琳:“要不是沈淮打電話過來,我都不知道你也回東華呢。”

孫亞琳一年多來人都在國外,而年初孫家長輩回東華返鄉探親,陳丹也沒有機會跟孫亞琳見面,算起來,陳丹也有好幾個月都沒有再見到孫亞琳了。

孫亞琳跟陳丹說道:“你不會嫌我跟過來吃飯礙手礙腳吧?”

“剛才死皮賴臉的要跟過來吃飯,這會兒怎么客氣起來了?”沈淮奇怪的問孫亞琳。

孫亞琳沒說什么呢,陳丹倒是嗔怪的橫了沈淮一眼,跟孫亞琳說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與沈淮、孫亞琳往西邊園子走。

寇萱一頭從院子的月門撞出來,看到沈淮跟陳丹在一起,有些意外,訝異的問道:“你怎么跑這里來吃飯?亞琳姐什么時候回東華了?”

沈淮與陳丹通常都在老宅見面,有時間就自己做飯,沒時間陳丹就直接從酒店將飯菜帶過去——寇萱讀的旅游學校,學制是兩年,她年后跟幾名同學一起到尚溪園來實習,但都沒有在尚溪園見到過沈淮一回,這時候看到自然詫異。

“奇怪哩,我怎么就不能來?”沈淮笑著問

寇萱跟小黎一般大,年后都二十一歲了,穿著酒店實習經理所穿的紫紅色制服,亭亭玉立,倒像是一個干練的都市白領,長發拿咖啡色發帶束在腦后,明麗明艷的臉蛋還顯稚嫩清純。

當然,照寇萱這些年來所經歷的事,她的臉上的稚嫩跟清純自然只是她誘惑人的一種獨特氣質而已;她烏溜溜的黑眼珠子瞅著沈淮,似乎還沒有從乍見沈淮的驚訝中回過神來。

寇萱跟著楊麗麗時,曾跟孫亞琳一起住過一段時間,關系自然親近。看著寇萱冒冒失失的闖出來,孫亞琳問道:“后面有誰跟著你呢,跟屁股著了火似的跑出來?都嚇我們一跳。”

寇萱不忿的說道:“寶和的人在西邊園子里吃飯,大呼小叫的,跟暴發戶似的,都恨不得趕他們走……”

孫亞琳一笑,也知道余薇在渚園買下一棟房子搬進去住的事情,寇萱嘴里所謂寶和的人,大概就是指余薇,他們站在月門前,也沒有聽見里面有誰在大呼小叫。

這時候一個中年婦女從里面追出來,她不認得沈淮、陳丹他們,看到寇萱在那里,喊她道:“小萱,你今天生日,你媽請我們過來吃飯,也是用了一番心思。她送你禮物,你不想收下也就算了,也不能將東西摔地上就走……”

“沒人稀罕她這么做,也不用她理我,”寇萱俏臉繃了起來,寒意四溢,沖著中年婦女說道,“姑,你也不要管我。”

沈淮這才想起來這個中年婦女也是梅溪鎮人,是寇萱的姑姑,不過跟他沒有打過照面,也認不得。寇萱跟她姑姑的感情也很一般,這跟當年寇老爹無錢醫治、病死也有一些關系——沈淮沒想到余薇見無法跟寇萱恢復正常的關系,倒想到走迂回路線。

沈淮可不想摻和到余薇、寇萱母女之間的事情里去,帶頭往夾道里走,將寇萱丟在那里跟她姑糾纏,他們到臨水的閣子里吃飯,但未想寇萱又從后面跟了過來,說道:“今天真是我生日……”

沈淮將外套脫下,擱椅子靠背上,看寇萱眼睛里帶著些許委屈,說話的語氣都幽怨得很,知道她經她媽這么折騰,多少有些情緒,笑著說道:“等會兒吃飯時除了叫廚房給你下碗面條,我們可真沒有準備什么禮物給你。”

陳丹手搭在寇萱的肩膀上,讓她坐下來吃飯,說道:“小黎不是要準備考試的話,本來是要回來了;禮物都給我落辦公室里了,等會兒再拿給你的,還特意叫我準備了蛋糕,只是沒讓你知道……”陳丹是知道寇萱今天生日,但她現在也不細管尚溪園的日常經營,也不知道余薇今天邀請了在東華的親朋故友過來假借由頭給寇萱過生日。

“這么說,我們今天過來吃飯,還是趕得巧了。”沈淮笑著坐下來。

寇萱坐下來,這邊就不會能安頓,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就見余薇踩著高跟鞋過來,從她花容淺笑的美靨上,真是看不出她剛跟寇萱起過爭執。

“聽寇萱她姑說,我就猜是沈書記您過來吃飯,沒想孫小姐也在啊……”余薇推門走進來,熱情洋溢的笑著湊過來打招呼。

余薇少女時就經歷了第一樁婚姻,生下寇萱時僅年十八歲,此時的她還沒有到四十。雖然要算是中年婦人,但她嬌嫩白皙的臉蛋,光滑得就仿佛新剝煮雞蛋似的,眉目風流,倒像是個三十剛出頭的美艷婦人。

去年醉酒事件過后,雖然余薇當年拋夫棄女的舊事沒有大范圍的傳開,但在顧家已經不是什么秘聞,但也沒有掀起什么波瀾。

這背后除了梅鋼、鴻基配合余薇加強對寶和船業的控制之外,跟在醫院里還吊著命的顧正元偏信余薇有關——這個女人還真是有著盅惑老男人的本錢。

沈淮以前還覺得在媚熟一類的女人里,何月蓮已經做到極致,沒想到余薇還要更勝一籌。

大家現在是合作關系,看著余薇進來,寇萱板起冷冰冰的俏臉,不看她媽半眼,沈淮倒是不能再端大架子,坐著一動不動,站起來笑著問:“余總今天也在這邊吃飯啊,可是巧了。”

余薇棄胡林,選擇在梅鋼跟計經系之間的游離,打去年入秋就獲得充足的資金支持。

寶和在西陂閘的造船基地,因建設資金匱乏拖延了近兩年時間,一有資金注入,建設就立即啟動起來,兼之一些業務調整出去,現在也開始接訂單準備投入生產了。

寶和船業經受亞洲金融風暴摧毀,放棄之前大開大闔的擴張策略,目前在西陂閘的船廠,將是寶和船業旗下最大的生產基地,是屬于余薇在寶和船業徹底站穩腳、不容有失的一步棋,余薇年后留在東華的時間就多了起來——這也是她在渚園置購物業的一個重要原因。

不過,這也就給寇萱帶來新的煩惱,余薇過來糾纏她的時間就多了,捅開去之后也就不怕顧家人再拿她的舊事相逼。

余薇看女兒臉色不對,也知道她要是不走,只怕會將這邊的氣氛搞僵掉,打過招呼,也就不在這里糾纏,告辭離開。

但走出包廂,余薇又禁不住回頭張望,見陳丹、沈淮在閣子與寇萱說話,似乎是在勸她什么。

這些年來,有些事是不為外人所知的——便是戚靖瑤也只能大體猜到沈淮借楊麗麗搞倒英國,但不清楚寇萱在其中發揮的關鍵作用。寇萱在英皇是用化名,后來也沒有跟戴毅、高小虎等人打過照面,故而有些事也就掩隱起來,成為秘辛。

余薇百般打聽,也沒有辦法將這些年來的圖景都拼全,有些事情甚至連寇萱在梅溪的姑姑也不明所以。

她只知道在寇老爹病故后,寇萱不學好,混跡在三教九流的場合,看她與沈淮的關系密切,只當她的身子早就給沈淮占了去,開始也以為寇萱是沈淮眾多情人里的一個,便是現在也沒有辦法排除這種猜測,不然寇萱又有什么資格,跟沈淮、孫亞琳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只是這兩年來寇萱重新進學校讀書,年后到尚溪園實習,也是基層干起,看不出她有半點被嬌縱成籠中金絲雀的樣子,這叫余薇心里又是疑惑。

余薇藏著疑惑往外走。

尚溪園除了紗廠倉庫改建的主樓外,其他都是七八座環環相套的小院落。沒有服務員引領,余薇又心事重重,多走了兩步,就走岔了道,繞了兩圈,繞到前廳來。

到前廳就記得道來,余薇又從側門往西邊的園子,夾道一株砌在院墻里的老榆樹下站著一個年輕的倩影,正背著她跟人打電話:

“我已經到尚溪園了,有些事我覺得還是要跟沈淮挑開來說……”

余薇不曉得這年輕的女人是誰,又有什么事要挑開來跟沈淮說。

大概是聽到腳步聲,感覺到有人走進來,謝芷轉回身,看見余薇端的是一愣,半晌才想到要跟余薇打招呼。

余薇也沒有想會是謝海誠的女兒、宋鴻奇的妻子謝芷。

關于宋系內部的矛盾,余薇也聽說過不少。

有些風聲比長了四條腿的馬還跑得快。

短短兩三天時間里,宋炳生說沈淮年紀輕、經驗不足,拒絕省委書記提拔沈淮上兼東華市委常委的事,在余薇這一層次的人群,已經不是什么秘密。

兼之這段時間來,有風聲說沈淮有可能調到省里任職,余薇也隱約覺得,沈淮這次確實是有可能要離開東華了。

余薇心里暗想,謝芷有什么事要跟沈淮挑開來說,莫非跟這個有關?

“謝小姐是過來找沈書記啊,他就在前面靠水邊的閣子里吃飯……”余薇指著道,笑盈盈的跟謝芷說道,似乎她真對謝芷剛才跟別人講電話的內容不感半分興趣。

謝芷是開車經過渚園,看到孫亞琳跟沈淮的車停在一起,才猜測沈淮人在尚溪園,但是不是就去見他,即使走進尚溪園,她還有些猶豫。

無意間叫余薇撞見,謝芷也退也不成,神色如常的跟余薇頷首打招呼:“余總也在這里吃飯啊?”

“是啊,請老家的一些親戚吃飯。”余薇并不知道謝芷清不清楚她跟寇萱是母女關系,但想到這種關系暴露給眾人知道,叫她甚是尷尬,招呼過就走進她用餐的院子,不去管謝芷到底找不找沈淮去。
a57095 發表於 2014-2-12 22:05
官場之風流人生 第九百四十七章 謀定而動

尚溪園有自釀的石榴酒,裝在細高的長頸玻璃酒瓶里,酒色微紅,格外的晶瑩剔透——沈淮將酒瓶從孫亞琳手里搶過來,給自己杯里倒酒,抬頭隔著敞開的窗戶,看到謝芷小心翼翼的提腳走進院子里來,下意識的頭皮就感到一陣陣的發麻:

“這娘們跑上門來做什么?”

院子花圃間鋪的是鵝卵石小道,高跟鞋細尖的鞋跟踩在那邊,容易滑移——孫亞琳與陳丹、寇萱轉回頭,看到謝芷正低頭看道,似乎未曾看到她們的樣子,心里也疑惑,不明白謝芷為什么這時候跑上門來?

“啊,我剛剛開車從學堂街經過,看到你跟沈淮的車停在渚園東面,就想著你們可能是在這邊吃飯——你什么時候從香港回來的,都有一段日子沒見到你了?”謝芷有些心虛不敢跟沈淮直接打招呼,美靨淺笑的看向孫亞琳,跟她打招呼。

“你跟她什么時候關系變得這么親熱,我怎么都不知道?”沈淮調侃的問孫亞琳。

聽沈淮暗夾譏笑的問孫亞琳,謝芷俏臉微紅,心里暗啐了一口,但也不慌不忙的看向沈淮,問道:“那你說,我跟亞琳姐的關系,什么時候不好過?還是怕我蹭你一頓飯,就這么急著要趕我走?”

陳丹拉了沈淮一下,不叫他胡說八道,讓寇萱從餐邊柜里給謝芷拿一套餐具,請她留下來一起吃飯。

謝芷與寇萱關系不是很熟,但也知道她的存在,并不知道她今天生日,但看她也坐在這邊,與陳丹她一起陪著沈淮、孫亞琳吃飯,只當她跟沈淮的關系已不再一般。

看她清純絕美的臉蛋,穿著尚溪園的工作制服,額外亭亭玉立、身段挺拔,胸脯也高高的鼓起來,暗感沈淮這混帳家伙真是能糟踏好女孩子。

謝芷雖然心里對沈淮還是不屑,但今天有事而來,也不會聽幾句譏諷的話就會生什么悶氣,她從寇萱手里接過餐盤,當真就要坐下來一起吃飯。

看著陳丹要將酒瓶拿過來給謝芷倒酒,沈淮忙阻攔道:“不要給她喝酒,她喝起酒可是不得了呢……”

謝芷聽沈淮大呼小叫的,恨不得拿筷子戳他臉上去,但見陳丹、孫亞琳眼睛里都有不解的疑惑,也知道沈淮、楊麗麗兩人對她上次在崳山醉酒的事情守口如瓶,甚至連孫亞琳、陳丹她們都沒有說。

即使再不屑沈淮的人品,這事也是自己誤會了他,謝芷心里多少有些過意不去,臉有些燙,攔住陳丹不讓她倒酒:“我等會兒還要自己開車回徐城,真不能喝酒。”

孫亞琳狐疑的看了謝芷、沈淮兩眼,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過什么事情,叫謝芷此時在沈淮跟前竟然撐不起半點氣勢出來——這可跟她印象里完全不一樣。

沈淮也真無意留謝芷在這里跟他們一起吃飯,但看她溫順純良、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也沒好意思再拿什么事情擠兌她,說道:“你總歸不會閑得沒事,做跑過來陪我吃飯的——我也受不起,你過來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說吧?”

鬼才想陪你吃飯!謝芷心里暗想。

只是沈淮直截了當問她有什么事情,大有一副談過事情請她直接走人的架勢,謝芷心里又有些不痛快,將遮在額頭的劉海撩到一邊,露出漂亮光潔的前額,眼眸子往上撩,看了沈淮一眼,說道:

“崳山旅游節的基本情況,你應該是清楚的吧?梁書記那邊期待有些高,只是金鼎這邊配合的資源未必足夠,我就想著跟你事先說一聲為好……”

沈淮不知道謝芷何時變得這么吞吞吐吐,說個事還要扭幾道彎,他歪頭盯住謝芷的臉看了有那么兩秒鐘,才不相信她滿口胡言是為這個原因跑過來找他,戲謔的問道:“就這事真能讓你壓著心里的惡心勁跑上門來找我?”

孫亞琳當然也不相信謝芷會為這點事跑過來找沈淮。

金鼎要怎么跟崳山縣委縣政配合搞好這次旅游節,謝芷犯不著過來跟沈淮商量——金鼎拿不出更多的資源,或者說無意大肆操辦,就崳山縣委書記梁振寶還有強迫他們什么不成?

只是沈淮說話真是損人,孫亞琳猜想他這是想堵住謝芷的嘴,不叫她再有臉開口說別的事情。

看沈淮一付小人得志的嘴臉,謝芷真是恨不得上去咬他兩口,心里才痛快些,但想到沈淮肯定猜到自己是為豐立的涂渡板項目而來,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還沒有張口說這事,就給這混帳家伙兩句話氣走。

謝芷輕吸兩口氣,讓自己的情緒不那么激動,說道:“都說我們女人心眼小、記仇,你就真不能大度點讓我找個借口,在這里蹭一頓飯?”

上次被砸得太猛,沈淮還真怕這次將這娘們擠兌慘了,下回叫她找到機會再折騰自己一頓。

相殺相殘也不是他的風格,沈淮聳聳肩笑著說道:“你真要是過來蹭一頓飯,什么都好說;只是我看到你就心里發虛啊。”

聽沈淮換了一種輕松語氣,謝芷心情稍好一些,坐近了見沈淮額頭還留有一道極淡、細看仍能看得出來的傷疤,想到上次醉酒后受他照顧,還將他打成那樣,心里也是愧疚,心想他嘴巴這么缺德,是不是因為上次事心里還不痛快?

想到沈淮讓楊麗麗捎給她的話,說什么送不送鏡子的事,謝芷心里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混賬家伙難得做一次好人,難道以前的混賬事就不是他干的?

謝芷心里這么想著,看著酒瓶里石榴籽沉在下來,像是一粒粒晶瑩剔透的淺紅寶石,煞是好看,她也不再記恨沈淮剛才大呼小叫的擠兌她,問陳丹:“這酒顏色真好看,醉不醉人?”

“沒什么度數,甜津津的,給你倒小半杯嘗嘗。”陳丹說道。

寇萱拿過玻璃酒瓶,給謝芷倒了小半杯石榴酒——寇萱因為她媽搞今天這一事,心情不愉快,但她總是知道此時在尚溪園實習,不能任著性子。剛才沒有外人,跟陳丹、孫亞琳關系也親近,所以能賴在這里陪沈淮一起吃飯,但這時候謝芷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她替謝芷倒過酒,就先出去,不打攪他們談事情。

謝芷看著寇萱這會兒將自己的碗碟收起來,就走了出去,心里又奇怪她跟沈淮到底是什么關系。

總之在謝芷想象中,沈淮的男女關系是一糟糊涂,謝芷她無意為此多想什么,看著酒杯里的石榴酒顏色輕紅,與雪色薄胎瓷壁相映,又有著說不出的剔透,紅唇輕飲,任幾乎沒有什么酒精的酒液在口腔里回旋幾下,體會甘甜,才咽進肚子里,說道:“沈淮姥爺家的院子后就是石榴園,只是大家都嫌剝石榴太麻煩,大家也沒有怎么吃,倒是沒有想到拿來浸酒會這么好喝……”

法國那段生活,對沈淮來說是沉郁及不堪的,他可沒有跟謝芷一起回憶往事的心思——謝芷不說她的來意,他便也安靜的喝酒,不再多說什么話,搞得謝芷也搞不清楚,沈淮到底清不清楚豐立涂渡板項目的事情。

“豐立聯合平江的幾家民營企業,要上涂渡板項目,這事你清不清楚?”謝芷將小半杯石榴酒喝下去,終是放棄無謂的試探,直接問沈淮。

“這個項目比較大,豐立又是跟梅鋼合作多年的供應商,我當然有知道這個項目,但也談不上多清楚,”沈淮點點頭,問道,“怎么了?”

涂渡板里最主要的一類就是鍍鋅板,就是將梅鋼或富士制鐵軋制的薄型板買過去在上面鍍一層鋅,這類產品在國內的市場需求日益增大。

渡鋅板項目是鋼鐵產業最重要的下游之一,平江的豐立集團要上涂渡板項目,梅鋼自然一直都有關注。更何況豐立聯合平江市幾家民營企業計劃搞的這個涂渡板項目,投資規模可能達二十億,也算是國內民營企業進入重工領域的一個大手筆。

不過,國內民營經濟發展還整體偏弱,無論是政策傾斜,還是金融機構對民營經濟的資金扶持,條件都是苛刻的。

平江市的民營經濟在國內要算是相當活躍的,但豐立集團聯合平江其他幾家較大規模的民營企業一起搞這么個項目,難度還是極大。

項目原計劃是要在青沙縣沿江工業園內落地,豐立以及其他幾家入資的民營企業,都是平江市的知名企業,在平江青沙落地也很正常,只是項目籌備了很久,也沒見到什么實際性的動靜——這段時間,沈淮也就沒有特別去關注這次事,沒想到謝芷是為這件事而來。

沈淮側著頭,眼睛瞅著謝芷,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青沙縣此前負責這個項目的副縣長,調到省里任職去了,兩個月是鴻奇在接手負責協調這個項目落地的工作……”謝芷的神態有些窘,畢竟她跟鴻奇此時的關系,沈淮是清楚的,她過來偏偏要替鴻奇當說客,心里也是有著說不出的別扭,說道。

項目沒有落地之前,什么變數都會存在。

雖然在地方招商引資是政府部門的工作,但步及到對地方經濟影響重大的項目落地及建設,基本上都是黨委主要領導負責協調——黨政不分工此時也是地方上的常態。

沈淮也知道豐立想上這個項目很困難,平時也只關注項目本身的進展——真要破土動工,梅鋼還會相應增加部分產品的產能,但還不清楚這個項目在青沙縣已經由宋鴻奇負責接手協調落地工作。

沈淮笑道:“聽說平江市委都極重視豐立的涂渡板項目,項目落地后,平江市里大概沒有能再攔著不讓鴻奇更上一層樓了。”

宋鴻奇到平江,原計劃是在縣委副書記的位子過渡一下,然后就直接擔任區縣一把手,走上仕途發展的正軌——然而叫他沒想到的事,地方上要比他想象的復雜得多,他這一過渡就整整過渡了兩年,平江市也沒有將位子幫他騰出來。

見沈淮臉上沒有小人得志的神色,謝芷不相信他真不知道詳情,只是沈淮咬口不承認、裝糊涂,她也沒有轍,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豐立幾家民營自身的資金有限,要想上涂渡板項目,主要還是依賴銀行貸款。但給民營企業放這么大的貸款,是平江市以及江東省幾家銀行都沒有過的事情,所以就貸款問題談了很久,久久沒有確定下來。最近,有兩家原計劃參與投資的兩家企業,經營出現了一些小問題,被迫退出這個項目,項目建設資金的問題就變得更棘手。”

“國內發展民營經濟的環境是有些弱,中央還沒有太傾斜的扶持政策,只能是地方上因地制宜的給予一些優惠,不過,過段時間會有改善,”沈淮說道,“這個項目建設規模大、時間,合作方有進有出,也很正常。我們推進新浦煉化,合作方也多有變化……”

謝芷沒有心思再跟沈淮兜圈子,盯住沈淮的眼睛,直接問道:“那王衛成跟豐立那邊接觸,你確實不知情嘍?”

“啊,”沈淮搖了搖頭,說道,“王衛成那小子有跟豐立在接觸?我今天下午才回霞浦,他也沒有跟我匯報這事。前幾天江寧有個關于民營經濟的研討會,我讓王衛成代我過去。他要是在江寧跟豐立的周豐毅或者誰遇上,一起吃個飯也正常得很,會不會是你們想多了?你看,我們在一起,也只是吃個飯,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他們兩天前是在江寧時開會遇上,不過在江寧吃了一天飯,接著又吃到青沙縣,也不能怪青沙縣那邊想多了。”謝芷說道。

聽謝芷這邊說,沈淮算是聽出些味道來了,他將手里的酒杯放下來,就這么一聲不吭的盯著謝芷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過了良久,才說道:“你們真是想多了。”

沈淮這么長時間的凝視,謝芷雖然不怎么信他的話,也心里也有說不出的發虛,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神。

這幾天在淮山發生的事情,沈淮也沒有跟陳丹說;陳丹看著沈淮神情陡然嚴肅起來,訝異的打量謝芷兩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孫亞琳則將手里的筷子放下來,硬梆梆的說道:

“既然在淮山發生的事情都是你們一伙人商量好的,既然你們都認定豐立的涂渡板項目是沈淮動手腳回敬你們,你還多此一舉跑過來試探什么?難不成就你們能做初一,別人不能做十五?”

沈淮將視線從謝芷低埋的臉上收回來,看了一眼窗外的河面,說道:“我也只能等王衛成從青沙回來,才能找他問這件事;要是青沙縣那邊覺得王衛成跑過去吃頓飯,就犯了天條,你讓青沙縣那邊找我興師問罪。”

“說興師問罪太嚴重了,我就是覺得大家可能存在什么誤會,有些事還是說清楚的好……”謝芷心里莫名有種難受,低聲說道。

“能有什么誤會?”沈淮哂然一笑,說道,“有什么事情又是能說清楚的?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話,你讓鴻奇或許誰直接打電話給我,不用你夾在中間難做……”

見沈淮心思明澈,又出聲相逐,謝芷想著留下來也難堪,狼狽不堪的拿起外套穿上,告辭離開。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陳丹看著謝芷狼狽不堪的離開,心想那邊既便懷疑霞浦在惡意搶青沙的這個涂渡板項目,謝芷也不應該在孫亞琳、沈淮三言兩語之下就落荒而逃。

“我開始還以為這一切都只是他個人戀棧不去,不舍得丟下副省長的位子,”沈淮將淮山發生的事情說給陳丹聽,苦笑道,“沒想到是他們謀定而后動。也是他們骨子里都透著心虛,才會認定王衛成在江寧跟豐立接觸,是我對他們的回敬……”

“他們既然這么巴望著你離開東華,限制你的影響力,你就讓宋鴻奇在縣委副書記的位子上多耗兩年。”孫亞琳說道。

沈淮搖了搖頭,說道:“平江市里,不會因為內斗,真的就坐看這么大的項目從平江的指縫溜走……還是等王衛成從青沙回來,我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項目沒有落地,平江市地區也沒有辦法提供豐立需要的資源,豐立集團想將涂渡板項目建在什么地方,都是他們的自由,平江市委還能將豐立綁在平江,不讓他們走出去發展了?”孫亞琳從來都不怕將事情惹大,她也沒想到這次淮山發生的事情,并非單純是沈淮跟他父親之間的矛盾,而是他們那邊一伙人湊在一起來商量好的,想想心里也來氣,即使豐立涂渡板項目的去留會牽涉到平江市里一些人的利益,但也不肯善罷甘休。

沈淮見孫亞琳這是在氣頭上,搖頭苦笑,說道:“周豐毅在平江發家,跟平江市里關系密切,應該是確實遇到了難處,才想著跟我們這邊接觸——我們真要將項目爭取建到新浦或梅溪,少不得要向豐立提供大量的資源。這么一來,又顯得是我們在惡意搶涂渡板項目。倘若我們真要爭取這個項目落地到新浦或梅溪,宋鴻奇他們也不是傻子。這個項目對平江意義也很大,宋鴻奇擔下工作不力的責任,將這事情捅到平江市委書記王云青那里,王云青不可能袖手不管。到這時候情況就會比想象中要復雜一些……”

平江市在江東不算最重要的地級市,但地位也相當重要,王云青在江東省還兼著副省長的職務,在國內也算是政治新秀;將來未必沒有成為一方諸侯的可能。

沈淮心里自然是希望給宋鴻奇他們一些顏色看看,但梅鋼系發展到今天的地步,他需要在更高的層次、更大的范圍權衡利弊;何況“淮電東送”,還需要江東省全力配合出巨資建設超高壓輸電干網,此時不是矛盾擴大的良機。

當然了,要是豐立的涂渡板項目在平江實在是落地困難,最終建在哪里,選擇權在企業——只是敏感時刻,沈淮不能讓王云青及平江市里覺得他是因為宋系內部的矛盾而惡意出手爭這個項目。

當然了,王衛成不知道這些情況,他作為霞浦縣招商負責人,看到機會,先期與豐立方面接觸也不能怪他——沈淮也要他們積極主動的工作,不需要他們事事、時時都匯報,將工作方式搞僵化掉。

沈淮與陳丹的關系,孫亞琳是最清楚的,這些年來大家也是廝混在一起,陳丹與孫亞琳相處也十分的親近、融洽,沒有什么疏離,但在沈淮跟成怡結婚之后,陳丹不要說其他人了,就是在孫亞琳面前,也不會再“公開”的跟沈淮在一起過夜。

吃過晚飯,陳丹就先聲明說她媽這幾天身體不舒服,她等會兒要先回去照看她媽,而她在桌下綿軟柔滑的小手,在沈淮的手心里輕輕的掐著,以訴這幾天未見相思的情思。

既然陳丹不愿意跟他一起回老宅,沈淮就在尚溪園里陪著她多說會兒話,隔著窗格子,能看到濃郁夜色下也有游船經過,沿岸的彩色燈帶,將河水映得五光十色。

夜深人靜,尚溪園內也是客散酒終——沈淮走路送陳丹回渚園,又與孫亞琳往東面的停車場走,跟她說道:“現在是真覺得你礙手礙腳了。”

“至于嘛,咱們的交情這點小事就把我恨上了?”孫亞琳挽起沈淮的胳膊,笑著說道,“整日縱欲無度,你不歇兩天,身子能吃得消?再說了,陳丹不陪你回老宅,不是還有我陪著你嗎?”她嘴里這么說,還故意將柔軟堅挺的胸脯壓在沈淮的胳膊上。

只是看著孫亞琳笑盈盈、含情脈脈的樣子,沈淮有些意動,拿胳膊肘往外蹭了蹭,腰上就傳來一陣劇痛。

沈淮咧嘴倒吸涼氣,抱怨道:“咱們的交情這點小事你至于下這么狠的手?”

“我跟你有啥交情,能吃這么大虧?”孫亞琳兇神惡相的橫了沈淮一眼,將沈淮的胳膊丟開。

“別啊,還讓你摟著成不?”沈淮將胳膊往下拐,示意孫亞琳再像剛才那樣摟著,就剛才那么“被壓著”,感覺也是十分的好受。

孫亞琳橫了沈淮一眼,不再稀罕他的胳膊。
AMA 發表於 2014-2-13 20:56
第一卷 第九百四十八章 要老命

(繼續一更五千九百字求月票)

    孫亞琳甩開他的胳膊往前走,沈淮在後面跟著,走到學堂街,看見寇萱跟好幾個女孩子從北面的石牌坊那邊走出來,都穿著尚溪園的工作制服,想必是她們剛下班,成群結隊回宿舍去。

    這些女孩子都是二十歲左右,青春靚麗,還沒有給這社會污染,漂亮的臉蛋在街燈下洋溢著無憂無慮的清純笑容。

    寇萱與身邊兩個女孩子手挽著手,看到沈淮、孫亞琳從河邊走過來,也不走過來,只是揚手打招呼,她的手在街燈下遠遠的看也是白嫩似玉。也不知道寇萱跟身邊兩個女孩子在說什麼,就看到她們湊頭耳語,又爆發似的灑出銀鈴般的笑聲,那兩個女孩子也不停的往這邊瞅。

    看著寇萱跟她的朋友們笑鬧著從前面走過,沈淮感慨道:「年輕真好啊,無憂無慮的。」

    「你是看著這麼多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心裡饞吧?」孫亞琳揶揄沈淮道,「心裡饞也沒有用,你今天可是撈不到誰陪著過夜了。」

    沈淮瞪了孫亞琳一眼,他與陳丹小別相聚就這麼給她破壞了,她竟幸災樂禍起來了。

    走到渚園東面的停車場,孫亞琳坐在她的豪車裡,沈淮也打開他看上去有些破落的桑塔那車門,剛要鑽進車,就看見寇萱快走到渚溪大道,又突然往這邊折返回來——沈淮不知道她有什麼話要說,扶著車門站在那裡。

    寇萱走過來,沒待沈淮張口問她有什麼事,年輕的嬌軀就貼到他懷裡來。

    四月底,天氣已經漸高,夜色微涼,隔著輕薄的布料,沈淮能感受到懷裡這具嬌軀是何等的熾熱柔軟。

    寇萱雙手伸起來,摟住沈淮的脖子,微微踮起腳,嬌艷欲滴的紅唇近在咫尺,嬌嫩的肌膚吹彈得破,深谷幽蘭一般的馨香氣息撲在唇鼻之間叫人迷醉。

    沈淮的腦袋有些打結,不知道這丫頭又在發哪門子瘋,突然跑過來做這般親熱的姿態——面對這種送上來的艷福,他不會消受,頭皮發麻的將寇萱纖細的胳膊「艱難」的從自己的脖子拿下來,將她推開些出去,一屁股坐到車子裡,讓這迷人的小妖精離自己遠了些,才抬頭問:「你這是又在發哪門子瘋啊?」

    「我今天過生日,你還沒有祝我生日快樂呢……」寇萱俯下身子,說道,亮晶晶的眼眸子閃著迷人的光澤,惑人心神。

    尚溪園的工作制服雖然保守,但寇萱身子彎得厲害,頭又往沈淮這邊挨過來,領口微敞,露出裡面一片雪白的肌膚。

    「神經病,」沈淮不明所以,笑罵了一聲,說道,「那我現在祝你生日快樂,改天補一份生日禮物給你——你現在能放過我了吧?」

    「不行,」寇萱搖頭說道,「我晚上要跟你們回去說說話;除非你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讓我跟著。」

    「隨便;你上車吧。」沈淮說道,他還真不怕這小妮子能把他給吃了,想著也好久沒跟她見面,晚上有機會找她談談話,瞭解她最近的動態也好,示意她坐上車來。

    見沈淮聽同意她上車,寇萱就直接鑽進車裡來,想要從沈淮身上爬到副駕駛位上。

    乖乖,這可就要了沈淮的老命,方向盤跟座椅之間能有多大的距離,寇萱的身材再苗條,整個香軟如玉的美人擠在他的懷裡,當下將他擠得心浮氣促。

    這妮子要爬過去,綿軟的小手無意撐在他的褲襠上,叫他小腹控制不住的熱氣翻騰——寇萱似乎也意識到按在不該按的地方,側過頭問沈淮:「按哪裡了?」

    寇萱幾乎是貼著沈淮的臉頰說話,紅唇皓齒,清媚的眸子有著說不出的誘惑勁兒,沈淮自己都能感覺下面那根東西不再聽話、一節節的翹起。

    「啪」的一記,沈淮伸手在寇萱卡在方向盤後、叫長褲繃得渾圓的翹|臀抽了一下響的,說道:「快點過去,壓著我都痛死了……」連推帶擠的將寇萱推到副駕駛位上,沈淮才喘了一口氣,心臟病都差點給搞出來。

    「你就不會學正常人一樣上車?」沈淮惡狠狠的問道。

    「我要繞過來開車門,你突然把車開走怎麼辦,你在車裡將車門鎖上怎麼辦?」寇萱很有辭的反問道,清媚的雙眸還瞥了沈淮有些隆起的褲襠一眼。

    沈淮真不知道這丫頭發哪門子瘋,這時候孫亞琳先啟動車,將車緩緩橫過來,隔著車窗按了兩下喇叭,一副幸災樂禍、撞破姦情的樣子,沈淮鬱悶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按了兩下喇叭,催孫亞琳先走,讓出道來。

    沈淮將車拐上學堂街,剛要往東拐上渚溪大道,剛好有一輛從對面新的梅溪鎮政府在院駛出來,打著遠矩燈,照過來雪亮一片,沈淮已經打方向盤左拐,沒有給耀著眼睛,但驀然間看到東邊路邊的陰影裡藏著一輛黑色別克。

    車子不顯眼,但隔著車窗,余薇在車裡慌亂閃避的眼神就顯眼了。

    沈淮這才知道寇萱剛才走近這邊,注意到她媽一直藏在這邊偷窺,才發神經的跑過來往他懷裡鑽。

    沈淮心裡苦笑,又不能下車將余薇拉出來罵一頓,或者將寇萱趕下車,只能當作沒有看到余薇,繼續打著方向盤往渚溪大道上拐。

    在渚溪大道跟梅鶴公路的交叉口停車下來等紅燈通行,沈淮閒下來拿手在寇萱後腦勺上拍了下,笑罵道:「你們母女兩個人,都是神經病。」見寇萱沉默著不說話,小臉陰鬱的看著車窗外的夜色,說道,「好啦,好啦,我不趕你下車還不成?」

    寇萱側著頭,伏在儀表盤上,說道:「我喜歡你。」

    沈淮看了寇萱一眼,看她巴掌大的小臉蛋異常嬌美,眼眸明媚,在街燈下彷彿暗色清澈的湖水,整個人在路燈光的照耀之下,彷彿一株在晨露中待采的玫瑰那麼嬌艷,真是考驗他的意志力。

    沈淮轉過頭來,沒有理她——寇萱也是安靜的坐在副駕駛位上,似乎也不期待沈淮的回應。

    ***************************

    停子在老宅前停下來,一路上坐車裡都安靜的寇萱,彷彿又給充了氣似的活過來。她對老宅也是輕車熟路,過來可以睡小黎的房間,她也有換洗衣服放在這邊,先蹦蹦跳跳的進房間洗澡換衣服去了。

    「現在女人都瘋瘋顛顛的,她媽在路對面,整晚都盯著我們停在渚園東面的車,也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好的興致。」沈淮將余薇藏在陰影下偷窺的事情,說給孫亞琳聽——孫亞琳剛才開車在前面,沒有看到停車在路對面的余薇。

    孫亞琳打著哈欠,表示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致,說道:「寇萱這妮子,嫩得掐一下就能出水,還熱情洋溢的送貨上門,我就不信你能把持得住……」

    這些年大家都廝混熟了,寇萱還與楊麗麗跟她在同一屋簷下住過一段時間,孫亞琳當然知道寇萱對沈淮一直都有著那種少女相寄情思的情愫。

    沈淮不跟孫亞琳扯這個話題,今天的火已經給燒得夠厲害了,再扯這個話題就是跟自己過不去,等會兒翻來履去睡不著,那叫難受。

    沈淮他到廚房燒了一壺水,端到院子裡沏茶喝,又拿出電話,給王衛成撥過去,問豐立塗渡板項目的事情——孫亞琳回房間,將正而八經的套裝換下來。

    豐立周豐毅的發家史,跟周炎斌有些類似,早年在平江市的物資公司工作。八十年代中後期,平江市的鄉鎮企業以及搞承包制十分的紅火,周豐毅與幾名合夥人,將物資公司下面的一家物資回收站承包下來經營,在這個基礎上慢慢的做大做強。

    沈淮接手梅鋼時,豐立集團主要向梅鋼供應廢鋼原料,是梅鋼當時主要的供應商之一。

    由於國內的鋼鐵存量有限,每年折舊出來的廢鋼總量偏低,不能滿足國內日益增漲的電爐煉鋼所需。梅鋼產能擴大之後,後續主要在西歐地區開拓廢鋼獲取渠道,豐立在梅鋼供應商體系裡的地位就相對下降了。

    不過豐立在平江市也是搞多種經營,主要涉足冶金產業,是平江市著名的民營集團。

    平江市的經濟,長期以來都是要遠遠超過東華,進入九十年代後,由於鄉鎮企業的沒落,平江市的經濟發展也一度陷入低潮,到九七年時工業及財稅規模就叫以騰飛之勢崛起的東華超越過去,九八年更是給東華拉開差距。

    不過,平江市的經濟基礎依舊厚實,近幾年民營經濟又有崛起騰起的勢頭——豐立集團聯合平江市的幾家民營企業,試圖建設這麼大的重工項目,也可以視為平江市民營經濟崛起的一個典型。

    民營企業有這樣的雄心壯志,是好的,但國內還得不到政策上的扶持,在國內的待遇遠遠不及國企與外資企業。

    幾家民營企業想聯手起來建投資逾二十億的項目,不要說大部分資金要從銀行貸款,就算幾家民營企業能將二十億的建設湊出來,項目過審都是有一定難度的事情。

    沈淮與王衛成通過電話,瞭解到豐立集團的周豐毅在九七年底有建塗渡板項目想法時,最初的計劃是想將項目建在新浦。

    項目建成後,大宗鍍鋅板無論是出口海外,還是輸往國內各省市,新浦在九七年底之時,海陸運輸條件都已經要比平江優越了。

    而新浦港,除了新浦鋼鐵以及梅溪電爐鋼生產基地加上建設中的新津鋼鐵,都能就近為塗渡板項目提供優質的薄鋼板原材料——更主要的就是東華市對民營經濟的扶持力度,是其他地方所罕見的。

    稅費方面的優惠政策,經濟較為開放的地方都大差不差,最主要的區別就是體現在金融扶持上。

    國有銀行在地方上的放貸,除了給地方建設佔用相當一部分之外,更主要的是往國資企業傾斜。

    除了法規有明確堅持以國有經濟為主體的要求之外,地方上的國資企業通常有政府兜底,商業銀行對國資企業放貸,通常不需要考慮政策風險。

    國資企業越是經營困難,對銀行貸款的依賴程度越高;而地方政府除了需要國資企業擴大生產規模填充政績之外,那些嗷嗷待哺的國企工人,更是政府不能甩手不管的包袱。

    故而地方上國有商業銀行每年剩下來能流向民營經濟的貸款總量,通常都極為有限。

    沈淮推動業信、梅鋼接手東華城市信用聯社,組建城市商業銀行時,首先就明確了梅鋼系發展不從城商行占款,主要支持東華市民營經濟發展的發展方針。

    近年來,東華城市商業銀行共向東華市範圍以內的民營企業建設項目發放貸款累計近三十億,是其他地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一些能填補國內空白的高新技術製造項目,只要在新浦工業園區內落地,霞浦縣更直接從財政上進行拔款,給予最高可達一千萬的項目經費支持——這是沈淮在霞浦制定的養魚政策。

    豐立的塗渡板項目要是建在新浦,其他不說,東華城市商業銀行少說也能給他們提供三五億的扶持貸款,這就能解決他們相當一部分的資金壓力。

    只是豐立那邊在項目籌劃之初,還沒有跟梅鋼這邊溝通,平江市就事先得到消息。

    平江市隸屬江東省,跟東華沒有直接的競爭關係,但江南、江北就隔著三四公里寬的渚江,經濟規模就這樣給東華超了過來,平江市委市政府自然不能說是有長臉。

    這麼大的工業項目,平江市裡自然也是不容輕易從地方上溜走。

    平江市裡跟豐立有關係的一些老人,出面做了大量的工作。

    雖然平江市的幾家銀行,沒有辦法提供那麼多的建設貸款,但平江市委又找來其他幾家民營企業跟豐立合作,以此減輕豐立的資金壓力——在這種情況之下,周豐毅也就斷了跟梅鋼聯繫的念頭,專心致致的想將這個項目建在青沙縣的沿江工業園內。

    後續的變化就是平江市委居中撮合的兩家合作企業,經營的輕工外貿業務在去年出現滑坡,拿不出合作資金來,選擇退出,整個項目就擱在那裡。

    兼之與豐立關係最密切、也是當初極力將塗渡板項目留在平江的平江市委副書記葛祖均去年退了二線,之前江東省工行允諾給塗渡板項目的一筆貸款,給其他關係戶搶著先用了,整個項目在平江更看不到有啟動建設的希望。

    國內外經濟從去年底就有明顯的復甦跡象,塗渡板市場甚至出現緊缺,豐立怕拖延下去,錯過市場機會,自然就想著跳出平江市尋找新的合作者跟資源,也就回到最初的思路上來,找梅鋼、找新浦或者梅溪合作……

    周豐毅也怕刺激到平江市裡,故而也沒有直接找沈淮聯繫。借這次江寧舉辦的民營經濟工作會議,豐立的一個副總主動找同時在江寧參加會議的王衛成聯繫,談起這事。

    王衛成也是想將情況瞭解得更詳細一些,再跟沈淮匯報,從江寧回來,就直接去了豐立集團的總部——不曾想消息在這個過程當中走漏了。

    沈淮要王衛成將項目情況瞭解得更細緻一些,明天回縣裡跟他匯報,就掛了電話。

    沈淮在院子裡喝著茶,想著事情,寇萱與孫亞琳先後洗好澡到院子裡來。

    四月底,夜涼如水,孫亞琳穿著一件到膝上十五公分左右的長t恤,身上雖然還披著一件薄絨開衫,但雪白豐腴的大腿如椽筆直,露在外面極其挑逗人的神經——孫亞琳拉了一把籐椅在沈淮身邊坐下來,拿著乾毛巾擦濕漉漉的深褐色秀髮,手抬著,衣衫給吊起來,露出半邊紅色蕾絲內褲,在大腿根上勾勒出豐腴到極點、卻又沒有半點臃贅的曲線……

    見沈淮往那裡瞅了兩眼不夠,還不識趣的盯在那裡看,孫亞琳將t恤襯往下拉了拉,遮住敏感的部位,很是不屑的說道:「你就這點出息。」

    孫亞琳剛洗過發,濕漉漉的秀女給乾毛巾搓得蓬鬆,襯出五官精緻的臉蛋彷彿出水芙蓉。

    這會兒寇萱也走出來,穿著一件藍格子的燈芯絨襯衫,也露出修長白皙的大腿。她一邊走一邊拿毛巾搓著頭髮,衣裳下擺吊起來,白色棉質內褲若隱若現。

    寇萱沒有孫亞琳那麼高挑,但在女孩子裡也算是高挑的,她的身材沒有成熟女人的那種豐腴韻味,要纖瘦一些,卻有著成熟女人沒有的清純明麗。

    寇萱跟沈淮說道:「我放這邊的睡衣好久沒有曬,都長霉不能穿了,就翻了你一件襯衫當睡衣,你沒意見吧……」

    沈淮拿手蓋住臉,鬱悶的喊道:「你們倆還讓不讓我活了?」

    孫亞琳明擺是勾引他但就是讓他吃不著;寇萱這妮子一副任群采頡的模樣更是誘人,但他又不能下手,除了拿起手機逃回自己的房間,他還能幹什麼?

    ***************************

    謝芷當然不知道沈淮此時的鬱悶,她給戳穿心機後,就狼狽不堪的離開尚溪園,坐到她的車,才發現諾大的東華市沒有她可去的地方,也沒有什麼能說話的人,心裡是說不出的難受,空落落的。

    謝芷開車在東華市裡漫無目的兜了一圈,才返回住處。

    她已經有些懶得直接跟打電話給鴻奇說這件事,也是過了好久,才給她哥打電話——即使不考慮她與鴻奇之間日漸不堪的感情狀況,只是事關謝家以及他們這邊的整體利益,又由不得她置身事外。

    但想到沈淮那沉默著望過來的眼神,謝芷心裡頭又是有一種說不出來、似乎給什麼情緒壓著的感覺;她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拿著一隻抱枕坐在窗台前,將抱枕緊緊的摟在懷裡,似乎有種抓到什麼的感覺,抿著嘴,努力的將沈淮那沉默的臉跟眼睛從腦海裡趕走。

    謝芷自然不會一個人住空蕩蕩的莊園別墅,她在東華的住處,是翠湖西岸臨湖的一套電梯公寓,能望見夜色下的翠湖微波蕩漾。

    她有時候也不知道她跟鴻奇之間,到底是怎麼了,是因為他有別的女人嗎?這不是早就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為何早早就想透的事情,會叫她如此的疏離跟疲憊?

    這兩年郭成澤在市裡搞翠湖亮化工程,要把翠湖打造成東華的一張名片,投了不少資金,也確實有些成效,翠湖北商圈的沿岸流光溢彩,夜裡看去十分的漂亮。

    謝芷就這麼什麼都不想的,看著夜色下的翠湖看了很久。

    手機震動起來,她拿過來看了一眼,是平江打過來的座機,接通後鴻奇略帶沙啞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沈淮一定要搞得雞飛蛋打,這事也不會如他的願——我等會兒就去找王雲青;王雲青不會袖手旁觀。」

    聽著鴻奇氣急敗壞、又言之鑿鑿的語氣,謝芷心裡有說不出的疲憊,無意再跟他爭辯這次可能還是他們看錯了沈淮,只是「哦」的輕應一聲說道:「王書記那邊應該不會袖手旁觀的——時間不早了,我要睡了,你路上小心些……」

    掛了電話,謝芷將手機丟在窗台上,又看著窗外的夜色出神,心裡想,平江市委書記王雲青介入這件事,沈淮那邊會怎麼應對?
AMA 發表於 2014-2-14 22:11
第一卷 第九百四十九章 心計


(繼續一更七千二百字求月票)

    清晨醒來,但看窗外陰霾,細雨濛濛,落在樹葉、屋簷上,匯成大的水珠落下來,淅瀝有聲。

    聽著有人在前面「吱呀」推開院門,沈淮不知道欠起身子,見陳丹撐著一把傘進來,又將院門關進,踩著濕滑的石板路走過來,在雨中彷彿丁香一般誘人清艷。

    沈淮起床打開房門,見陳丹將他昨天夜裡擱院子裡的煙灰缸以及車鑰匙放客廳茶几上,鴉色秀髮披散下來,遮住半面秀美的臉蛋,身子彎下來,牛仔褲將臀腿繃得渾圓修長。

    沈淮挨著門問道:「那你怎麼這麼早過來?」

    「我不過來,你們誰起來做早飯?」陳丹回頭看了一眼,見沈淮就睡著一條平角內褲,裸著上身,說道,「時間還早呢,你可以再睡一會兒,我給你們煮粥喝。」

    「不要忘了我。」寇萱在小黎的房間裡喊道。

    陳丹一雙美眸瞪圓了看向沈淮,疑惑寇萱這丫頭昨天夜裡怎麼沒回宿舍,也跟著跑到老宅來了?

    沈淮將陳丹拉過來,將昨天夜裡餘薇埋伏在陰影裡偷窺的事情告訴她,小聲抱怨道:「我這是偷不著吃的還惹一身騷!我容易嗎?」

    陳丹「撲哧」輕笑,掐了沈淮一下,嬌嗔道:「你心裡還想偷吃啊?」

    沈淮想拉陳丹進房間溫存,陳丹卻滑得跟條美人魚似的,轉身要往廚房走去,大有一副沈淮跟她糾纏,她就回去的架式,沈淮只能先放她去給大家做早飯。

    陳丹在後面廚房裡淘淨米,先將粥煮上,繫起圍裙想將屋裡屋外收拾一番,就見沈淮披了一件睡袍又走過來,還順手將廚房的門反鎖上。

    「你幹什麼,大清早的,怎麼不多睡會兒?」陳丹歪著頭,亮晶晶的漂亮大眼睛瞅著不懷好意的沈淮,問道。

    「聊聊天,」沈淮笑嘻嘻的說道,「想你整晚上都沒有怎麼睡好,你跑過來,我就更睡不著了。」

    陳丹心裡甜滋滋的,任沈淮伸手過來,兩人的手絞在一起,嬌嗔道:「就聊天還關上門做什麼?」

    沈淮說道:「這樣清靜啊。」

    昨天他給兩妖精勾引得心頭難消,清晨起來又是陽氣旺盛,陳丹送貨上門,他哪裡會輕易放過,拉陳丹一起挨在餐桌上,順勢伸手環抱住她纖細的腰肢,將這具叫他朝思暮想的嬌軀擁入懷中溫存。

    沈淮手掌摟在陳丹平坦的小腹上,雖然隔著牛仔褲,還能感受到那裡的柔軟,貼著她香膩光滑的臉頰,輕聲說道:「我們現在聊天好不好?」

    沈淮起床還沒有刮鬍子,陳丹叫他的胡茬子刺得臉頰微癢,見沈淮左手摟在她的小腹上,右邊已經游到她飽滿堅挺的玉峰下方,而她豐滿柔軟的的臀部已經感覺到沈淮下面微微的隆起,哪裡是要好好聊天的樣子?

    陳丹轉過頭來,伸手摸著沈淮下巴上的胡茬子,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吻了一口,柔聲說道:「我還要幹活,你不要搗亂好不好?不然大家早飯都吃不成了。」

    「你覺得現在說這個不是已經遲了嗎?」沈淮看著鍋裡的稀飯已經煮上,笑著說,「我只要吃你,我管她們吃不吃得成早飯?」但看陳丹那媚光流轉的多情美眸,那一陣陣成熟女人幽香撲面而來,沈淮哪裡能抑住心裡的情念不搗亂?

    陳丹羞澀的低下頭,想躲開沈淮的索吻,但又叫沈淮托住她香膩秀巧的下巴,被迫抬起頭來。

    沈淮噙住陳丹柔軟的嘴唇深吻,粗暴的將舌頭伸進那香津滑溢的檀口肆意滾動,吻得陳丹嬌喘吁吁;情迷意亂之下,終是不再閃躲,任滑軟的香舌在檀口之內與沈淮激情的纏裹。

    沈淮右手伸進陳丹的衣服裡遊走,解開胸罩帶子的鈕扣,將那對豐挺飽滿的酥胸從束縛中解放出來,左手抓住陳丹的臀,將她往懷裡按,恨不能跟這惹人迷戀的妖精融為一體,右手又滑游到胸前,抓住她沉甸甸的酥胸輕搓慢揉的愛撫。

    陳丹擔心孫亞琳或寇萱隨時有可能走進來,卻又擺脫沈淮的魔掌不能,嬌喘微微,酥胸起伏不定,香蘭一般的幽幽氣息吐在沈淮的鼻端,又抑不住的發出春日鶯燕一般的嬌喘微吟……

    這一切更是叫沈淮心火沸騰,下身堅硬似鐵頂在陳丹修長、渾圓、彈性十足的雙腿之間,左手也迫不及待的伸進她的牛仔褲裡,抓住那挺翹滑嫩的臀瓣揉捏,帶著喘息的在陳丹耳畔輕語:「我們去房間……」

    在院子後的廚房裡都怕孫亞琳或寇萱會隨時闖過來,到前面的房間,更會叫她們聽見他們在做什麼,陳丹哪裡肯遂沈淮的願?她在沈淮懷裡扭著身子,嬌聲拒絕:「不要,真的不要,你再亂動,我就要生氣了……」

    沈淮手伸到陳丹身前將牛仔褲的銅扣子解開來——陳丹起初情迷意亂沒有覺察,只覺沈淮的一隻手不在自己的身上亂摸,像是缺了點什麼,待牛仔褲給沈淮褪下一截,她才驚覺的瞪起眼眸看著沈淮,想制止他在廚房裡就胡來,又忙著彎腰將褲子拉起來,卻不想半片裸露出來的屁股蹶起來渾圓惹人,叫沈淮在後面看了心魂都在顫抖,貼過來就將彎下腰的陳丹緊緊摟住,求道:「叫讓我進去一會兒……」

    陳丹掙扎不過,感覺那堅硬似鐵的巨物已叫沈淮掏出來直接抵在她裸露在外、微涼的臀上,還往她的兩腿間擠,她也是給擠磨的心火熾烈,抵不住沈淮的請求,心軟之下只能順著這渾球的意,叫他抱住身子轉趴到餐桌,姿態羞人將臀部蹶在那裡,但還不忘將牛仔褲撈在膝蓋彎那裡,不叫沈淮都脫下來,怕前屋兩女突然闖過來,她穿褲子都來不及。

    雙腿夾立,雪白的臀部因姿勢繃得渾圓無瑕,那迷人之處嫣紅微露。陳丹那裡本來就是緊窄不堪鞭撻,雙腿叫褪到膝蓋彎的牛仔褲裹住更不能打開半分。即使濕潤津滑,也是叫沈淮進入艱難,緩緩而入,沈淮他自己的心魂兒都差點給擠出來。

    而陳丹挨這一下,也是要捂緊唇鼻才能不叫呻吟聲從喉間漏出,心顫氣促的抓住沈淮的胳膊,出聲哀求:「你輕點,不要太往裡……」

    好在孫亞琳、寇萱她們也知情識趣,待沈淮與陳丹歡愛過後,才慢騰騰的起床洗漱——雖然廚房間收拾得沒有半點殘留的痕跡,但陳丹就彷彿給雨露澆灌過的嬌嫩薔薇,微染紅暈的臉蛋上容光煥發,嬌媚帶羞的眼眸早就將她跟沈淮「出賣」了透徹。

    孫亞琳見沈淮將大碗稀飯跟蛋黃流油的鹹鴨蛋拿過去,橫了他一眼,戲謔的問道:「你還吃啊,你們倆剛才都沒有偷吃夠?」

    陳丹伸手在桌下狠掐了沈淮一下,只是低頭吃粥,不敢看孫亞琳跟寇萱兩女一眼;沈淮三五下將粥扒嘴裡,兩手一抹,就開車先回縣裡……

    ***********************

    王衛成昨天夜裡也回到霞浦,沒有留在青沙過夜,上午到縣委辦公室,就將豐立塗渡板項目的一些書面材料,拿給沈淮看。

    沈淮將材料粗略的翻了一遍,又將杜建、戴泉喊到他辦公室來。

    杜建是縣委秘書長、縣委辦主任;戴泉是常務副縣長兼新浦工業園管委會黨組書記兼新浦港開發集團總經理。

    等杜建、戴泉趕過來,沈淮將塗渡板項目的情況跟他們大體說了一遍,又跟王衛成說道:

    「你今天還得往平江走一趟,告訴豐立那邊,要是塗渡板項目決定落戶到新浦,我們是歡迎的,也是積極的提供各項資源推動、支持項目建設。不過,霞浦與青沙隔江相望,是兄弟縣,不應該,也不會搞突襲。即使爭取項目,也是為了兩個縣更好的發展經濟,搞好地方建設,所以豐立跟青沙縣裡最好能溝通好。要是周豐毅能跟青沙縣委書記魏南輝直接溝通,要好一些,」又跟杜建說道,「老杜,你這次也直接過去一下,有可能就跟衛成兵分兩路,爭取跟青沙縣負責招商的官員接觸一下,瞭解青沙縣到底是什麼心態。」

    塗渡板項目在青沙縣落地,難度有多大,有多複雜,青沙縣那邊應該是清楚的,兩個月前的落地工作改由宋鴻奇接手,也許存在一些其他的原因,沈淮希望杜建與王衛成一起過去,能把項目背後一些曲折纏繞的關係摸清楚。

    有些時候揣測畢竟做不了數。

    項目沒有正式簽下來之前,戴泉也不用出面,但他此時作為新浦工業園的負責人,也需要掌握項目的情況。

    沈淮面授過機宜,杜建、王衛成待到動身離開之際,周岐寶敲門走進來。

    看到杜、戴等人都在沈淮的辦公室裡,周岐寶笑嘻嘻的說道:「這次可又有大項目要落戶到我們縣來呀……」

    王衛成跟豐立接觸的消息,很有可能是豐立故意散播出去的,豐立不希望項目再拖下去,有可能借霞浦向青沙及平江市裡施加壓力,也確有可能想將項目北遷,但又怕跟青沙及平江市裡的關係搞惡劣,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故意放出風聲先試試青沙及平江市裡的態度。

    沈淮跟周豐毅這人接觸不算多,也知道他極有謀略。

    青沙縣及平江有好些人都知道這個消息,沈淮也不會覺得有多奇怪,知道很多人只是看事態模糊,還沒有輕舉妄動罷了。

    不過,沈淮也不確定周岐寶是在誰那裡聽到有關塗渡板項目的事情,雖然縣裡的重要工作都要匯報到他這裡,但周岐寶是縣委副書記、縣長,名義上又是縣裡負責招商引資的第一責任人,沈淮也不能硬將他推在事外,不叫他過問。

    沈淮看向周岐寶,請他坐下來,笑著問:「我在樓下剛撞到王衛成,聽說了這事;周縣長你又是從哪裡聽到風聲?」

    「青沙縣委書記魏南輝,從陳副市長那裡要到我的電話,剛才就直接打電話過來衝我『興師問罪』,」周岐寶搓手坐下來,說道,「我還想找沈書記你匯報呢;看到王衛成在你辦公室裡,我就想沈書記應該是已經瞭解到相關情況了。」

    周岐寶話裡藏話,沈淮就當聽不明白,就算他早就知道這事,不知會周岐寶一聲,又能如何?

    現在市裡有兩個陳副市長,一個是陳兵,一個是陳偉立——周岐寶嘴裡的陳副市長,指的是陳偉立。

    沈淮心想青沙縣委書記魏南輝,跟陳偉立、周岐寶應該都是舊識,不然不可能這麼直接的「興師問罪」,他心裡想,或許周岐寶昨天夜裡甚至更早些時候就知道了這事,就等著王衛成回來他好摸上門來;就是不知道周岐寶、陳偉立,有沒有將這事跟郭成澤及孟建聲說及。

    細想一下,郭成澤、孟建聲說不定也已經知道塗渡板項目的事情;陳寶齊、虞成震那邊要是消息源不靈通,反應可能會遲鈍一些。

    而青沙縣委書記魏南輝沒有直接聯繫自己,而是曲折纏繞的通過周岐寶表達不滿,他到底是什麼心態?難道只是單純的表示一下不滿而已。

    沈淮心裡暗自揣摩著,又將王衛成帶回來的書面材料遞給周岐寶,說道:「王衛成到江寧開會,豐立的一個副總找上他,談了豐立塗渡板項目的事情;王衛成昨天夜裡才從青沙拿了一些材料回來。你也看看。」

    聽沈淮說「你也看看」的語氣,似乎周岐寶他看不看都無所謂似的,周岐寶心裡自然是難談高興,但想到在霞浦跟沈淮爭什麼,是極不明智的事情,也不會將心裡的那點不快表露在臉上,接過文件夾,坐下來將塗渡板項目的材料粗略翻看了一遍。

    「塗渡板項目,除了項目本身投資體量大,對地方經濟有明顯的拉升之外,還能進一步加強我們縣甚至東華市的鋼鐵產業優勢,是要盡一切可能爭取到我們縣來。」周岐寶看過材料,很是肯定的說道。

    梅鋼雖然暫時在霞浦沒有大的動作,甚至鴻基長青的三期項目建到徐城,但霞浦招商引資工作步入正軌之後,項目建設規模並沒有減緩的趨勢。

    今年內明確會在新浦港及臨港新城內開工建設的工業、房地產及基建等項目,就已經超過一百二十項,總投資超過三十億。

    新談的項目裡,以中海石油計劃投資的海上鑽井平台設備製造基地以及韓國大成集團的聚乙烯項目為最,要是談成,落地後兩個項目建設投資都將超過十億。

    霞浦在招商引資方面不存在丁點的壓力,縣裡甚至下調了對招商引資工作的獎勵,但也沒有肉多嫌肥到不去積極爭取豐立塗渡板項目的地步。

    故而不管背後有著怎麼曲折,魏南輝或者誰出面興師問罪都好,霞浦乃至東華,對豐立塗渡板項目能公開擺在檯面上的態度,就是有可能就要盡一切努力的創造條件爭取。

    周岐寶這麼表態,不會叫沈淮有丁點的意外,也知道周岐寶內裡的心思未必就有這麼單純,而魏南輝直接打電話給周岐寶「興師問罪」的心思,更是值得揣摩。

    沈淮跟周岐寶說,他會讓杜建、王衛成今天再去青沙,跟豐立集團接觸,進一步的瞭解情況,也會將他們這邊的意願告訴豐立集團——對此,周岐寶也只能表示支持。

    豐立向將在平江遲遲無法落地的項目放到霞浦來,自然是指望霞浦這邊能提供資源,幫他們克服一些平江市都難克服的困難,以及與平江市、青沙縣怎麼協調,是一個相發複雜的過程,讓杜建、王衛成過去進一步的瞭解情況,也是必要的步驟,總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周岐寶起身離開,沈淮示意杜建他們再留下來,不忙著先走。

    「你先給豐立的高層打電話,將我們這邊的意思先告訴他們,要是可以,讓豐立那邊先跟魏南輝溝通一下,然後你們再過江去,」沈淮跟杜建、王衛成說道,「說不定你們過江,就能直接見到魏南輝,那你們就代表縣裡,跟青沙縣溝通這件事。」

    「魏南輝那邊或許是無所謂的心態?」杜建不確定的問了一聲。

    魏南輝這兩年來主要是防止宋鴻奇搶他的縣委書記位子,豐立的塗渡板項目真要從青沙縣手裡丟掉,魏南輝雖然也有可能會受到平江市裡的批評跟指責,但更大的責任在宋鴻奇。

    所以,魏南輝即使不得不在這件事上表一下態,但意態不會太強烈——當然,杜建問這一聲,也不是說去揣測魏南輝的心態,更主要是想搞清楚沈淮有沒有很強烈想利用這件事針對宋鴻奇的心思,這樣才決定他與王衛成去見魏南輝的立場。

    「先溝通再說吧。」沈淮說道,也沒有必要現在就在這件事情上有明確的導向,讓杜建、王衛成過江後隨機應變。

    **************************

    宋鴻奇說是要將事情直接捅到平江市委書記王雲青那裡,但事情都沒有定論,直接往王雲青那邊捅也不合適。

    萬一豐立跟霞浦那邊壓根就沒有談成什麼條件,只是簡單的接觸一下,他這邊就向市委救援,只會襯托他這邊驚惶失措、毫無法度。

    宋鴻奇一大早,就直接趕往豐立集團調研,想要進一步摸清楚情況。他與豐立集團負責外聯的副總勾兌了半天,也沒有得到半點有益的信息。

    宋鴻奇見豐立集團這邊瞞得嚴絲合縫,跟霞梅接觸的消息一點都不透露出來,也就確認豐立集團將塗渡板項目北遷到新浦或梅溪的心思已定,他也就不再在那裡無謂的虛耗時間。

    不過,就算真要將事情捅到市委書記王雲青那邊,宋鴻奇也需要跟青沙縣委班子的領頭人魏南輝商量一下。他想著即使最終不能將塗渡板項目留在青沙,也要魏南輝分點板子過去,不能讓魏南輝裝聾作啞。

    然而宋鴻奇坐車趕回縣裡,敲開縣委書記魏南輝辦公室的門,卻見豐立的老總周豐毅正坐在魏南輝的辦公室裡,當下也是一愣,半天說不出話來。

    ***************************

    周豐毅看到宋鴻奇敲門進來,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站起來,笑容可拘的走過來跟他握手,說道:「我早上在延平,接到廠子裡的電話,聽說宋書記一大早就到廠子調研工作。我正好也有事情要找宋書記您匯報,只是我當時跟延平的龔書記在一起,也沒有辦法確定能不能及時趕回廠子裡找宋書記您匯報工作,就沒有跟您通電話。我在延平辦好事,想往回趕時聽說宋書記您又回青沙了,我就直接從延平往青沙趕,我這才在魏書記這邊剛坐下呢……」

    看著茶几上的茶水還熱汽騰騰,周豐毅確實是在魏南輝這邊剛坐下,然而周豐毅的話宋鴻奇不會信多少,也沒有辦法說他的不是。

    宋鴻奇只能壓住心裡的驚疑跟起伏不定的波瀾,眼睛瞅著周豐毅的臉,努力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過了許久,他才意識到自己失神太久了,才努力用一種平淡的語氣問周豐毅:「周總,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豐毅過來是談塗渡板項目的事情,」

    魏南輝將宋鴻奇失神震驚的樣子看在那裡,心知他沒有想到周豐毅會這麼快跑到縣裡來,他也不說別的什麼,坐在沙發上,手撐扶手直起腰招呼宋鴻奇跟周豐毅都坐下來說話,說道,

    「項目拖到現在,又有兩家合作方因為資金的問題,不得不退出去,豐毅他是擔心項目再拖下去會拖黃了,他是為這事發愁。豐立的姜志平副總,宋書記你也是認識的,姜志平前兩天在江寧開會,遇上霞浦負責招商引資的縣長助理王衛成。豐立跟新浦鋼鐵一直都有合作,姜志平跟王衛成也認識,在江寧兩個人就聊天塗渡板項目的事情。王衛成也是熱情,說是要幫豐立解決一些困難——豐毅過來,就是跟我們說這件事。不過啊,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沒什麼好心,我跟豐毅說,不要相信霞浦會有什麼白吃的午餐送給豐立。」

    宋鴻奇心裡驚疑不定,周豐毅這麼快就跑到縣裡將底揭開來,是沈淮那邊無意再爭這個項目,還是說短短兩三天接觸,沈淮就與豐立把什麼事情都談妥了?

    照一般的道理來說,周豐毅既然想將項目從青沙撤走,想跟霞浦合作,在事情還沒有一個明朗的結果之前,他不應該,也不能跟縣裡通氣。

    因為縣裡的態度是明確的,絕對不可能熱情洋溢的歡送塗渡板項目撤出青沙。

    周豐毅這麼快就跑到縣裡說這事,除了豐立已經跟霞浦那邊談妥項目落地的條件,還能有其他可能?

    宋鴻奇知道沈淮在霞浦、在梅鋼大權獨攬,威信極高,手裡能調用的資源也多——別人做什麼事情,苦於資源匱乏,又與他人制衡,事情總是拖拖拉拉難以辦成,而沈淮做什麼事情素來雷厲風行,真有可能兩三天內就已經跟豐立談妥好合作的條款。

    不管宋鴻奇心裡怎麼想,周豐毅只是順著魏南輝的話,苦著臉說道:「項目拖到現在,集團裡士氣都有些低落,再拖下去更怕錯過市場機會——我昨天也沒有在青沙,姜志平跟王衛成怎麼談,我還不知道細情。不過,姜志平剛打電話給我,說霞浦縣委秘書長杜建跟縣長助理王衛成,已經渡江在往青沙趕。這遠來是客,也不能將他們趕回去,我見過魏書記、宋書記,還是要趕回去招待他們一番……」

    雖然項目不知道在青沙拖多久才會正式啟動建設,但留著總有一個念想,倘若遷到北岸去建設,那真是連什麼念想都沒了。

    這個項目是在他的手裡拖黃、丟掉,往後青沙縣以及平江市裡,會怎麼說他、評價他?

    宋鴻奇才不相信周豐毅的鬼話,要不是已經談妥條件,沈淮又必要步步相逼的將杜建、王衛成事隔一天就再到青沙來,要不是已經談妥條件,周豐毅需要這麼急著到縣裡來挑明這事,又這麼急著親自去跟霞浦的代表見面?

    「霞浦能給豐立的支持,青沙可能一時不能提供,但可以替豐立向市裡請求支持,」宋鴻奇問魏南輝,「魏書記,你覺得這事是不是跟王書記說一聲?」

    宋鴻奇自然不會就這麼放周豐毅走,此時不向市裡請援,何時跟市裡的請援?當下就要魏南輝立即跟市委書記王雲青打電話。

    魏南輝眼睛瞅著宋鴻奇的眼睛一會兒,才站起來跟周豐毅說道:「青沙會為項目落地沿江工業園創造一切條件,豐毅你也不要太倉促做決定,青沙縣不具備的條件,我們會向市裡、向省裡為豐立集團爭取……」他們總不能將周豐毅的人扣下來不讓他走,魏南輝說了一些挽留的話,就送周豐毅出他辦公室。

    魏南輝將辦公室的門關上,又問宋鴻奇:「現在就請市裡介入,宋書記,你覺不覺得時機早了些?」

    「等霞浦跟豐立什麼都談妥了,市裡出面,再怎麼將塗渡板項目挽留下來?」宋鴻奇說道,「照我說,就不能讓豐立跟霞浦再有談下去的機會。」

    「那好吧,」魏南輝不動聲色的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市裡見王書記,匯報這件事。」
AMA 發表於 2014-2-16 21:22
第一卷 第九百五十章 暗合

謝芷因為崳山籌備旅遊節的事情,一早就與公司人員趕到崳山。

    金鼎直接投資建設的韓嶺古村、西城等景區,就在崳浦公路的兩側,謝芷每回到崳山來,要麼開車,要麼坐車,從崳浦公路通過,直接到這邊的分公司,然後到項目建設地走一圈,很少在崳山縣裡閒逛。

    這次旅遊節,謝芷受邀進入縣裡的籌備工作小組,旅遊節各個景區及配套設施,按照時間節點進行驗收的相關工作,她也參與進來,倒是有機會在崳山縣跑更多的地方。

    她這真正的發現崳山這兩年以來,變化真的很顯著。

    雖然這兩三年來,梅鋼旗下企業,對崳山的直接投資不多,但東華城市商業銀行進入崳山,兼併重組崳山的城鄉信用社後,大力支持崳山小型的旅社、餐飲、酒店及養殖企業的發展。有城商行的資金支持,又有縣裡的統一規劃安排,崳山縣城的大街小巷上,在原有簡陋的基礎之上,改造湧現出數百家家庭旅社、餐館及旅遊商店。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整個古城的風貌都得到極大的改善,沿街的古建築在得到商業開發的同時,也得到維護改造;而在去年,淮海灣政府建設基金更是直接提供高達兩個億的低息貸款給崳山,重點用於改造道路交通等旅遊相關的基礎設施,使崳山發展旅遊產業的環境,得到極大的提高。

    梁振寶想在退二線之前,就想把旅遊節搞起來,時間上多少有些倉促了,籌備談不上有多充分,但這兩年來,國內都在大力的宣傳發展旅遊產業,崳山確實又有著更好的基礎。

    雖然沈淮早初在崳山,推動崳山湖水電站改造,也最早啟動崳山湖景區建設,這些建設成果早就給裂痕加劇之後的淮能佔有,但不意味著沈淮及梅鋼系這兩年來在崳山的影響力就被削弱。

    肖浩民在沈淮的支持之下,幾乎是無可爭議的連跳兩級,從常務副縣長任上短期的過渡了一下,就極為順利的當選縣長。

    雖然梁振寶退二線後,肖浩民接任縣委書記的可能性不高,但也足夠說明梅鋼繫在崳山的影響力之大。

    換作別人或許會在想,崳山縣委班子人選的決定權在市裡,而在市常委班子裡,梅鋼系沒有直接的影響力,陳寶齊、郭成澤他們就是用其他人換掉資歷頗淺的肖浩民擔任崳山縣長,又能如何?

    不過從崳山的大街小巷走過,謝芷則更能體會到沈淮手段的有剛有柔。當初陳寶齊針對沈淮,也只敢挑唆他人在霞浦搞跳票,而當梅鋼繫在崳山的影響力如潛夜春雨,陳寶齊多半也在防備著沈淮有可能會在崳山跟他們玩這一出。

    謝芷禁不住會想,沈淮在豐立塗渡板項目上,到底是不是就是他自己所說的那麼無辜?

    然而想到沈淮昨天那沉默的眼神,謝芷也知道,不管沈淮此前的心思到底如何,但在昨夜過後,肯定會有進一步的動作。

    崳山縣裡給旅遊節籌備工作小組提供午餐,謝芷卻沒有什麼胃口,借口有重要電話要聯繫,就告辭返回在崳山的分公司。

    回到辦公室裡,謝芷讓助理馮玉芝送一份簡餐過來,鴻奇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說他已經跟青沙縣委書記魏南延正前往見平江市委書記王雲青的路上。

    謝芷問知鴻奇沒有跟魏南延沒有在同一部車裡,便與鴻奇說道:「這麼倉促去見王雲青,在時機上會不會早了些?」

    「在項目落地協調上,我是只需要對青沙縣委負責;項目現在出了紕漏,也理應由魏南延跟市委匯報,」宋鴻奇在電話那頭,說道,「這樣豐立集團要真下定決定,將項目建到北岸,才更顯得是整個青沙縣委班子的工作沒有做到位……」

    謝芷聽鴻奇的口氣,似乎已經認定沈淮針對他才在塗渡板項目做手腳,卻不知道沈淮在塗渡板項目上轉圜的餘地要比想像中大。她只是不想在電話裡跟鴻奇爭執得不愉快,順著他的語氣往下說:

    「是啊,你僅僅是負責協調項目落地,豐立集團真是下定決心,將項目建到新浦或梅溪,也不能硬說你的不是,畢竟是青沙縣沒有辦法提供項目落地所需要的資源。就算沈淮那邊有針對的心思,在這件事上也不能說他的不是……」

    謝芷希望鴻奇能有更超脫一些的姿態來應對這件事。

    「趕在豐立集團與霞浦生米煮成熟飯之前,我認為王雲青出面介入,還是能夠中止他們談判的,」宋鴻奇說道,「這麼大的項目,不積極爭取就顯得太消極了。」

    謝芷蹙起秀眉,雖然兩人感情疏淡了,但這些年來她也能明白鴻奇此時的邏輯,

    要是沈淮確實是有針對性的想將塗渡板項目搶過去,青沙縣確實不能拖延時間。一旦叫豐立集團與霞浦談妥具體的條件,簽下協議,那生米也就煮成熟飯,平江市再出面挽留也就成了「做惡人」。

    而青沙縣那邊現在就請平江市委書記王雲青出面介入,即使不能立即逆轉形勢,拖延時間還是能做到的——只要有時間,青沙縣及平江市就有可能爭取更多的配套資源,就有可能將塗渡板項目還留在青沙縣。

    也許鴻奇的心思,還是想讓沈淮與王雲青在這個項目裡,關係對立起來。

    只是沈淮那邊未必就是針對鴻奇,才介入塗渡板項目,情況會不會又有所不一樣?

    謝芷想得頭痛,但想到霞浦縣那邊如此緊鑼密鼓的跟豐立集團接觸,青沙縣那邊及時向平江市委請援,也不能算大錯,也無意再勸什麼。

    ********************************

    平江市委書記王雲青,中午在華亭大酒店接待文明城市省檢查小組,接到魏南輝的電話,說他與縣委副書記宋鴻奇有重要事項匯報,臨時從宴席上退下來,在休息間裡聽魏南光圈、宋鴻奇匯報塗渡板項目的事情。

    魏南輝是青沙縣委一把手,重大項目出現變故,向市委匯報自然要露面,但宋鴻奇是青沙縣委直接協調項目落地的負責人,他既然在場,詳細情況自然是由他當面跟王雲青匯報。

    聽宋鴻奇說過霞浦與豐立集團密切接觸的事情過來,王雲青蹙緊眉頭,喊來秘書,讓他去前面的宴會廳知會一聲,他可能一時半會不能回來,讓在場的市委副書記趙彬替他招待好省裡的客人。

    宋鴻奇與沈淮是堂兄弟,平江市的普通官員可能不瞭解,王雲青以及魏南輝是心知肚明的。照正常的道理,霞浦那邊不可能不打聲招呼,就直接搶宋鴻奇在青沙縣負責的項目,但霞浦那邊這麼做了,就意味著背後的曲折要遠比表象更複雜。

    王雲青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裡面的煙都抽完,隨手將空空如也的煙盒捏成一團丟垃圾桶裡;魏南輝反應機敏的從口袋裡掏出煙跟火機,給王雲青點上一根煙。

    魏南輝看了沒有什麼反應的宋鴻奇,心裡一笑:下來都快兩年,公子哥的脾氣還是沒有捋掉。他又拔出一根煙給宋鴻奇遞過去,說道:「鴻奇,王書記今天不禁煙,咱們也來一根解解饞。」

    王雲青看到魏南輝湊過頭給宋鴻奇點煙,他夾著煙站起來,踱步走到窗外,看著華亭大廈樓下大街上車水馬龍,問魏南輝:「南輝,縣裡在知道霞浦有爭取豐立的塗渡板項目後,你們有沒有跟霞浦方面接觸過?」

    魏南輝是個幹練且圓滑的官員,王雲青對他的脾氣琢磨得比較透,也清楚他與宋鴻奇之間暗中較勁的關係。

    王雲青自然不會給魏南輝的小動作迷惑住視線,直接問他有沒有跟霞浦縣溝通過。

    「我上午跟霞浦縣長周岐寶通過電話,霞浦的周縣長跟我在電話裡也是鬼扯,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透露出來,」魏南輝說道,「豐立集團的周豐毅上午倒是主動聯繫縣裡,說了一些跟霞浦方面接觸的情況。不過鴻奇認為周豐毅的話不靠譜,霞浦那邊真要卯足勁撬我們的牆腳,能提供十分可觀的資源,周豐毅確有可能幫著他們迷惑縣裡,豐立集團最初還是想將項目建到新浦或梅溪了,也是市裡做了很多工作,才叫他們打消念頭……」

    王雲青也瞭解這些情況,塗渡板項目說到底還是鋼鐵產業的下游,東華有著比平江更優越的產業優勢,當初市裡也是請了一些人做很多工作,讓周豐毅決定將項目留在平江。

    現在形勢異變,宋鴻奇的判斷也是他的依據。

    周豐毅很可能更傾向將項目建到北岸去,但又抹不下面子,不想跟青沙縣及市裡搞僵關係,迷惑青沙縣及市裡也是一計。要是青沙縣及市裡,真以為豐立集團跟霞浦縣不會那麼快談出什麼事,對此沒有及時的應對策略,任時機拖延掉,等豐立集團跟霞浦談妥條件,豐立集團將霞浦能提供的優越條件跟資源擺出來,這些條件跟資源又是青沙縣及市裡短時間裡爭取不到的,那真就是完全沒有借口阻攔豐立集團將項目遷到新浦或梅溪去。

    項目落地建到哪裡,地方之間說到底還是競爭關係,最終的選擇權在企業,背後的曲折跟私人恩怨,是沒有辦法擺上檯面的。

    不過魏南輝過來之後,就主要讓宋鴻奇介紹情況,這時候又左一個宋鴻奇說,右一個宋鴻奇說,王雲青也知道他的小心思,無非是整個項目拖黃掉,可以更多的將責任推到宋鴻奇的頭上。

    王雲青卻不讓魏南輝如願,問他:「鴻奇這些判斷,還是有依據的;不過,南輝,你怎麼看這事?」

    宋鴻奇卻是不能理解王雲青要平衡他與魏南輝關係的苦心,但聽王雲青又這麼問魏南輝,心裡多少有些不受重視跟信任的感覺,只是他也不會將心裡這些不快表現出來。

    「這個項目的落地一直都是鴻奇在負責,我相信他的判斷是準確的;我自己可說不好。」魏南輝將煙灰彈落到煙灰缸裡,畢恭畢敬的坐直腰,說道。

    面對魏南輝這麼滑脫的官員,王雲青也頭痛,也沒有辦法說他的不是。眼前的情形很明確,是宋鴻奇拉著魏南輝將這個難題捅到市裡,這也確實給魏南輝耍滑頭的借口。

    而對宋鴻奇,王雲青心裡自然也是談高興:

    宋鴻奇的一些推測雖然合乎邏輯,但霞浦跟豐立集團到底接觸到什麼程度又沒有明確的信息,宋鴻奇就直接拉他介入此事,考慮也欠周全。

    居心險惡些想,沈淮或許真是出乎跟宋鴻奇之間狹礙的私人恩怨,才出手撬青沙的牆腳,那宋鴻奇這麼迫切的拉他介入此事,使他與本來八輩子打到一起的沈淮在這件事上關係直接對立起來的意圖就很明顯了。

    想到這裡,王雲青眉頭蹙得更緊。

    沈淮這些年在東華有什麼作為,王雲青不會孤陋寡聞、全無所察。

    沈淮在未成勢之時,就能將前東華市委書記譚啟平逼走,而胡家的公子爺胡林,用盡手段都沒能壓制梅鋼在東華成勢,從這些裡面完全可以看得出沈淮這人有著怎樣強勢的性格跟過人的手腕。

    真要在這件事上跟沈淮直接對立起來,王雲青也不覺得他就有多大的勝算。

    魏南輝將手裡的煙捻滅在煙灰缸裡,藉機拿眼角餘光打量了在窗前失神的王雲青一眼,心裡則是好笑又暗喜,宋鴻奇拉他將問題捅到市裡,王雲青還非得接手不可。

    王雲青不問不聞就任這麼大的工業項目從平江溜走,不要說那些盯著平江市委書記寶座的那些人了,市裡普通也難說會對王雲青滿意。

    而王雲青介入,怎麼介入,介入之後會不會有效果,都是頭痛的問題。

    王雲青介入將項目挽留下來,對霞浦那邊是以大欺小、勝子不武,沒有什麼可以說叨的;要是不能將項目挽留,王雲青豈不是更加不堪?

    魏南輝心裡想,宋鴻奇沒有替王雲青考慮這些,就迫不及待的將問題捅到市裡,說到底他還是公子哥心態,甚至都沒有真正的將王雲青這樣級別的地方官員放在眼裡——王雲青心裡能對他滿意,才叫見了鬼。

    過了一會兒,見王雲青還沒有明確的指示,而宋鴻奇則還等著王雲青對這事表態,魏南輝則擺著一副「為上分憂」的姿態,說道:

    「淮海灣經濟區是淮海省推動的工作,但從地理上講,平江市是淮海灣區域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在淮海灣經濟區的發展規劃裡,也有相當章節提及平江。無論淮海灣經濟區發展規劃最主要的撰寫人熊文斌,還是長期替淮海灣經濟區鼓吹的沈淮,一直都在強調區域經濟整體崛起、地方橫向聯合發展的概念。霞浦與豐立集團的談判,我們沒有理由直接介入,私人做周豐毅的工作,也確如鴻奇所說的那樣,我也擔心周豐毅會幫著霞浦迷惑我們,不如我們就索性大大方方的,就區域經濟及地方橫向聯合發展的問題,跟霞浦做深度的接觸。新浦港這幾年發展很快,有很多經驗值得我們青沙縣學習,既然霞浦縣委秘書長帶隊在青沙,青沙縣委是不是可以直接提出到霞浦參觀學習的請求?」

    「沈淮有提過區域橫向聯合發展的觀點?」王雲青問道。

    雖然王雲青知道沈淮的一些事跡,但畢竟分屬兩省體系,王雲青也犯不著花心思去研究沈淮,故而對梅鋼系一些舊事的瞭解也只限於表面,對沈淮發表的一些學術性文章,都沒有怎麼讀過。

    宋鴻奇見魏南輝突然變得主動,也甚是意外,甚至感到震驚,他對沈淮所發表一些學術文章倒是都有關注,但是沒有想到魏南輝會提出以此為切入點,由魏南輝他自己親自出面,跟霞浦縣方面直接接觸。

    宋鴻奇頓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原以為魏南輝拉他過來,是為了叫他承擔更多的責任,然而魏南輝拉他過來,確實是讓他在前期工作失利上承擔更多責任的意圖,但叫他萬萬想不到的是,魏南輝又反手要將後續處理此事的主動權攬過去。

    魏南輝為什麼會變得這麼主動?難道他有信心出面解決好此事,將豐立的塗渡板項目留在青沙?

    不然實難想像油滑、又千方百計想著暗中壓制他的魏南輝,會主動趟這渾水,將這事攬過去?

    面對魏南輝的積極主動,王雲青也有些意外,想不到滑脫的魏南輝這會兒又主動承擔起責任來。

    王雲青他自己確實不宜直接介入,而宋鴻奇與沈淮之間的關係曲奧晦澀,也不能讓他直接去找霞浦縣交涉此事。一定要單刀直入的直接跟霞浦縣方面溝通,除了魏南輝還真沒有其他合適人選。

    不過從魏南輝明顯的暗示裡,王雲青也意識到另一種可能:沈淮真要是因為針對宋鴻奇才想著撬他手裡的項目,那沈淮只要達到打壓宋鴻奇的目的,就未必真要將這個項目爭到新浦去……

    難道整個事情的關鍵點就在這裡?王雲青也有些不大確定的看向魏南輝。

    「嗯,」魏南輝看王雲青心有所思,也不去揣測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只是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說道,「沈淮入選淮海灣經濟區發展領導工作小組成員後,在聯席會議上第一次講話,主要談的就是地方橫向聯合發展的問題,我想霞浦縣也不會太明目張膽的搞地區間的惡性競爭。這兩年,平江已有不少企業遷到梅溪或新浦,我帶隊過去不興師問罪,只是參觀學習,想來霞浦也不會把我拒之門外……」

    聽到這裡,王雲青不禁懷疑魏南輝是不是跟沈淮已有什麼默契,不然魏南輝怎麼恰好有讀到沈淮這篇不公開的發言?

    而倘若沈淮真正的意圖,只是為了打擊宋鴻奇,對王雲青來說,只要實現塗渡板項目留在平**沙縣的目的即可,事情處理起來反而簡單,他才不用過度的去關心背後有著怎樣關乎宋鴻奇的曲折險惡。

    雖然省裡一直都有人暗示希望魏南輝下,讓宋鴻奇上,但除了市裡以及青沙縣存在一些阻力外,王雲青為自己的仕途著想,更主要考慮的也是誰更能掌握青沙縣的大局。

    要是宋鴻奇這麼輕易就給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主持青沙縣這麼重要的地區工作,還真是不夠成熟啊。

    想到這裡,王雲青對魏南輝說道:「不錯,遇到什麼事,能直接溝通交流,還是直接溝通交流的好。這事,南輝你要親自負責,要快……」

    宋鴻奇見王雲青完全沒有徵詢他意見的意思,就決定由魏南輝直接出面處置後續事宜,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當然想到沈淮有跟魏南輝聯合坑他的可能——塗渡板項目要是在他的負責之下,成功在青沙落地,很可能正式啟動建設之際,就是他接替魏南輝全面主持青沙縣工作之時,但要是塗渡板項目在他手裡出了簍子,又叫魏南輝挽回形勢,他又有資格憑什麼將魏南輝擠走?

    想到這裡,宋鴻奇驚出一身冷汗,看著王雲青將煙蒂掐熄在煙灰缸裡有送客的意思,知道留下來糾纏,只會叫王雲青心裡更是不快,當下也只能驚疑不定的與魏南輝先告辭離開。

    縣裡的隨行人員都在樓下大堂裡的等候,魏南輝對隨行的縣委秘書長周成暢說道:「我們接下來有一場大戰役要打,大家可要都給我提足精神……」

    王雲青送客之際沒有跟宋鴻奇說一句話,魏南輝心裡想想也高興之極,這次就算他不能成功的將塗渡板項目留在青沙縣,但也成功的讓宋鴻奇在王雲青心裡的印象打成負分。

    聽魏南輝氣勢十足的指示縣委秘書長周成暢,直接趕往豐立集團找帶隊渡江來的霞浦縣委秘書長杜建談兩個縣交流學習的事情,宋鴻奇的心則是一沉到底……
a57095 發表於 2014-2-16 21:22
官場之風流人生 第九百五十章 暗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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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芷因為崳山籌備旅游節的事情,一早就與公司人員趕到崳山。

金鼎直接投資建設的韓嶺古村、西城等景區,就在崳浦公路的兩側,謝芷每回到崳山來,要么開車,要么坐車,從崳浦公路通過,直接到這邊的分公司,然后到項目建設地走一圈,很少在崳山縣里閑逛。

這次旅游節,謝芷受邀進入縣里的籌備工作小組,旅游節各個景區及配套設施,按照時間節點進行驗收的相關工作,她也參與進來,倒是有機會在崳山縣跑更多的地方。

她這真正的發現崳山這兩年以來,變化真的很顯著。

雖然這兩三年來,梅鋼旗下企業,對崳山的直接投資不多,但東華城市商業銀行進入崳山,兼并重組崳山的城鄉信用社后,大力支持崳山小型的旅社、餐飲、酒店及養殖企業的發展。有城商行的資金支持,又有縣里的統一規劃安排,崳山縣城的大街小巷上,在原有簡陋的基礎之上,改造涌現出數百家家庭旅社、餐館及旅游商店。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整個古城的風貌都得到極大的改善,沿街的古建筑在得到商業開發的同時,也得到維護改造;而在去年,淮海灣政府建設基金更是直接提供高達兩個億的低息貸款給崳山,重點用于改造道路交通等旅游相關的基礎設施,使崳山發展旅游產業的環境,得到極大的提高。

梁振寶想在退二線之前,就想把旅游節搞起來,時間上多少有些倉促了,籌備談不上有多充分,但這兩年來,國內都在大力的宣傳發展旅游產業,崳山確實又有著更好的基礎。

雖然沈淮早初在崳山,推動崳山湖水電站改造,也最早啟動崳山湖景區建設,這些建設成果早就給裂痕加劇之后的淮能占有,但不意味著沈淮及梅鋼系這兩年來在崳山的影響力就被削弱。

肖浩民在沈淮的支持之下,幾乎是無可爭議的連跳兩級,從常務副縣長任上短期的過渡了一下,就極為順利的當選縣長。

雖然梁振寶退二線后,肖浩民接任縣委書記的可能性不高,但也足夠說明梅鋼系在崳山的影響力之大。

換作別人或許會在想,崳山縣委班子人選的決定權在市里,而在市常委班子里,梅鋼系沒有直接的影響力,陳寶齊、郭成澤他們就是用其他人換掉資歷頗淺的肖浩民擔任崳山縣長,又能如何?

不過從崳山的大街小巷走過,謝芷則更能體會到沈淮手段的有剛有柔。當初陳寶齊針對沈淮,也只敢挑唆他人在霞浦搞跳票,而當梅鋼系在崳山的影響力如潛夜春雨,陳寶齊多半也在防備著沈淮有可能會在崳山跟他們玩這一出。

謝芷禁不住會想,沈淮在豐立涂渡板項目上,到底是不是就是他自己所說的那么無辜?

然而想到沈淮昨天那沉默的眼神,謝芷也知道,不管沈淮此前的心思到底如何,但在昨夜過后,肯定會有進一步的動作。

崳山縣里給旅游節籌備工作小組提供午餐,謝芷卻沒有什么胃口,借口有重要電話要聯系,就告辭返回在崳山的分公司。

回到辦公室里,謝芷讓助理馮玉芝送一份簡餐過來,鴻奇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說他已經跟青沙縣委書記魏南延正前往見平江市委書記王云青的路上。

謝芷問知鴻奇沒有跟魏南延沒有在同一部車里,便與鴻奇說道:“這么倉促去見王云青,在時機上會不會早了些?”

“在項目落地協調上,我是只需要對青沙縣委負責;項目現在出了紕漏,也理應由魏南延跟市委匯報,”宋鴻奇在電話那頭,說道,“這樣豐立集團要真下定決定,將項目建到北岸,才更顯得是整個青沙縣委班子的工作沒有做到位……”

謝芷聽鴻奇的口氣,似乎已經認定沈淮針對他才在涂渡板項目做手腳,卻不知道沈淮在涂渡板項目上轉圜的余地要比想象中大。她只是不想在電話里跟鴻奇爭執得不愉快,順著他的語氣往下說:

“是啊,你僅僅是負責協調項目落地,豐立集團真是下定決心,將項目建到新浦或梅溪,也不能硬說你的不是,畢竟是青沙縣沒有辦法提供項目落地所需要的資源。就算沈淮那邊有針對的心思,在這件事上也不能說他的不是……”

謝芷希望鴻奇能有更超脫一些的姿態來應對這件事。

“趕在豐立集團與霞浦生米煮成熟飯之前,我認為王云青出面介入,還是能夠中止他們談判的,”宋鴻奇說道,“這么大的項目,不積極爭取就顯得太消極了。”

謝芷蹙起秀眉,雖然兩人感情疏淡了,但這些年來她也能明白鴻奇此時的邏輯,

要是沈淮確實是有針對性的想將涂渡板項目搶過去,青沙縣確實不能拖延時間。一旦叫豐立集團與霞浦談妥具體的條件,簽下協議,那生米也就煮成熟飯,平江市再出面挽留也就成了“做惡人”。

而青沙縣那邊現在就請平江市委書記王云青出面介入,即使不能立即逆轉形勢,拖延時間還是能做到的——只要有時間,青沙縣及平江市就有可能爭取更多的配套資源,就有可能將涂渡板項目還留在青沙縣。

也許鴻奇的心思,還是想讓沈淮與王云青在這個項目里,關系對立起來。

只是沈淮那邊未必就是針對鴻奇,才介入涂渡板項目,情況會不會又有所不一樣?

謝芷想得頭痛,但想到霞浦縣那邊如此緊鑼密鼓的跟豐立集團接觸,青沙縣那邊及時向平江市委請援,也不能算大錯,也無意再勸什么。

平江市委書記王云青,中午在華亭大酒店接待文明城市省檢查小組,接到魏南輝的電話,說他與縣委副書記宋鴻奇有重要事項匯報,臨時從宴席上退下來,在休息間里聽魏南光圈、宋鴻奇匯報涂渡板項目的事情。

魏南輝是青沙縣委一把手,重大項目出現變故,向市委匯報自然要露面,但宋鴻奇是青沙縣委直接協調項目落地的負責人,他既然在場,詳細情況自然是由他當面跟王云青匯報。

聽宋鴻奇說過霞浦與豐立集團密切接觸的事情過來,王云青蹙緊眉頭,喊來秘書,讓他去前面的宴會廳知會一聲,他可能一時半會不能回來,讓在場的市委副書記趙彬替他招待好省里的客人。

宋鴻奇與沈淮是堂兄弟,平江市的普通官員可能不了解,王云青以及魏南輝是心知肚明的。照正常的道理,霞浦那邊不可能不打聲招呼,就直接搶宋鴻奇在青沙縣負責的項目,但霞浦那邊這么做了,就意味著背后的曲折要遠比表象更復雜。

王云青從口袋里摸出煙盒,卻不知道什么時候里面的煙都抽完,隨手將空空如也的煙盒捏成一團丟垃圾桶里;魏南輝反應機敏的從口袋里掏出煙跟火機,給王云青點上一根煙。

魏南輝看了沒有什么反應的宋鴻奇,心里一笑:下來都快兩年,公子哥的脾氣還是沒有捋掉。他又拔出一根煙給宋鴻奇遞過去,說道:“鴻奇,王書記今天不禁煙,咱們也來一根解解饞。”

王云青看到魏南輝湊過頭給宋鴻奇點煙,他夾著煙站起來,踱步走到窗外,看著華亭大廈樓下大街上車水馬龍,問魏南輝:“南輝,縣里在知道霞浦有爭取豐立的涂渡板項目后,你們有沒有跟霞浦方面接觸過?”

魏南輝是個干練且圓滑的官員,王云青對他的脾氣琢磨得比較透,也清楚他與宋鴻奇之間暗中較勁的關系。

王云青自然不會給魏南輝的小動作迷惑住視線,直接問他有沒有跟霞浦縣溝通過。

“我上午跟霞浦縣長周岐寶通過電話,霞浦的周縣長跟我在電話里也是鬼扯,沒有什么有價值的信息透露出來,”魏南輝說道,“豐立集團的周豐毅上午倒是主動聯系縣里,說了一些跟霞浦方面接觸的情況。不過鴻奇認為周豐毅的話不靠譜,霞浦那邊真要卯足勁撬我們的墻腳,能提供十分可觀的資源,周豐毅確有可能幫著他們迷惑縣里,豐立集團最初還是想將項目建到新浦或梅溪了,也是市里做了很多工作,才叫他們打消念頭……”

王云青也了解這些情況,涂渡板項目說到底還是鋼鐵產業的下游,東華有著比平江更優越的產業優勢,當初市里也是請了一些人做很多工作,讓周豐毅決定將項目留在平江。

現在形勢異變,宋鴻奇的判斷也是他的依據。

周豐毅很可能更傾向將項目建到北岸去,但又抹不下面子,不想跟青沙縣及市里搞僵關系,迷惑青沙縣及市里也是一計。要是青沙縣及市里,真以為豐立集團跟霞浦縣不會那么快談出什么事,對此沒有及時的應對策略,任時機拖延掉,等豐立集團跟霞浦談妥條件,豐立集團將霞浦能提供的優越條件跟資源擺出來,這些條件跟資源又是青沙縣及市里短時間里爭取不到的,那真就是完全沒有借口阻攔豐立集團將項目遷到新浦或梅溪去。

項目落地建到哪里,地方之間說到底還是競爭關系,最終的選擇權在企業,背后的曲折跟私人恩怨,是沒有辦法擺上臺面的。

不過魏南輝過來之后,就主要讓宋鴻奇介紹情況,這時候又左一個宋鴻奇說,右一個宋鴻奇說,王云青也知道他的小心思,無非是整個項目拖黃掉,可以更多的將責任推到宋鴻奇的頭上。

王云青卻不讓魏南輝如愿,問他:“鴻奇這些判斷,還是有依據的;不過,南輝,你怎么看這事?”

宋鴻奇卻是不能理解王云青要平衡他與魏南輝關系的苦心,但聽王云青又這么問魏南輝,心里多少有些不受重視跟信任的感覺,只是他也不會將心里這些不快表現出來。

“這個項目的落地一直都是鴻奇在負責,我相信他的判斷是準確的;我自己可說不好。”魏南輝將煙灰彈落到煙灰缸里,畢恭畢敬的坐直腰,說道。

面對魏南輝這么滑脫的官員,王云青也頭痛,也沒有辦法說他的不是。眼前的情形很明確,是宋鴻奇拉著魏南輝將這個難題捅到市里,這也確實給魏南輝耍滑頭的借口。

而對宋鴻奇,王云青心里自然也是談高興:

宋鴻奇的一些推測雖然合乎邏輯,但霞浦跟豐立集團到底接觸到什么程度又沒有明確的信息,宋鴻奇就直接拉他介入此事,考慮也欠周全。

居心險惡些想,沈淮或許真是出乎跟宋鴻奇之間狹礙的私人恩怨,才出手撬青沙的墻腳,那宋鴻奇這么迫切的拉他介入此事,使他與本來八輩子打到一起的沈淮在這件事上關系直接對立起來的意圖就很明顯了。

想到這里,王云青眉頭蹙得更緊。

沈淮這些年在東華有什么作為,王云青不會孤陋寡聞、全無所察。

沈淮在未成勢之時,就能將前東華市委書記譚啟平逼走,而胡家的公子爺胡林,用盡手段都沒能壓制梅鋼在東華成勢,從這些里面完全可以看得出沈淮這人有著怎樣強勢的性格跟過人的手腕。

真要在這件事上跟沈淮直接對立起來,王云青也不覺得他就有多大的勝算。

魏南輝將手里的煙捻滅在煙灰缸里,借機拿眼角余光打量了在窗前失神的王云青一眼,心里則是好笑又暗喜,宋鴻奇拉他將問題捅到市里,王云青還非得接手不可。

王云青不問不聞就任這么大的工業項目從平江溜走,不要說那些盯著平江市委書記寶座的那些人了,市里普通也難說會對王云青滿意。

而王云青介入,怎么介入,介入之后會不會有效果,都是頭痛的問題。

王云青介入將項目挽留下來,對霞浦那邊是以大欺小、勝子不武,沒有什么可以說叨的;要是不能將項目挽留,王云青豈不是更加不堪?

魏南輝心里想,宋鴻奇沒有替王云青考慮這些,就迫不及待的將問題捅到市里,說到底他還是公子哥心態,甚至都沒有真正的將王云青這樣級別的地方官員放在眼里——王云青心里能對他滿意,才叫見了鬼。

過了一會兒,見王云青還沒有明確的指示,而宋鴻奇則還等著王云青對這事表態,魏南輝則擺著一副“為上分憂”的姿態,說道:

“淮海灣經濟區是淮海省推動的工作,但從地理上講,平江市是淮海灣區域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在淮海灣經濟區的發展規劃里,也有相當章節提及平江。無論淮海灣經濟區發展規劃最主要的撰寫人熊文斌,還是長期替淮海灣經濟區鼓吹的沈淮,一直都在強調區域經濟整體崛起、地方橫向聯合發展的概念。霞浦與豐立集團的談判,我們沒有理由直接介入,私人做周豐毅的工作,也確如鴻奇所說的那樣,我也擔心周豐毅會幫著霞浦迷惑我們,不如我們就索性大大方方的,就區域經濟及地方橫向聯合發展的問題,跟霞浦做深度的接觸。新浦港這幾年發展很快,有很多經驗值得我們青沙縣學習,既然霞浦縣委秘書長帶隊在青沙,青沙縣委是不是可以直接提出到霞浦參觀學習的請求?”

“沈淮有提過區域橫向聯合發展的觀點?”王云青問道。

雖然王云青知道沈淮的一些事跡,但畢竟分屬兩省體系,王云青也犯不著花心思去研究沈淮,故而對梅鋼系一些舊事的了解也只限于表面,對沈淮發表的一些學術性文章,都沒有怎么讀過。

宋鴻奇見魏南輝突然變得主動,也甚是意外,甚至感到震驚,他對沈淮所發表一些學術文章倒是都有關注,但是沒有想到魏南輝會提出以此為切入點,由魏南輝他自己親自出面,跟霞浦縣方面直接接觸。

宋鴻奇頓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原以為魏南輝拉他過來,是為了叫他承擔更多的責任,然而魏南輝拉他過來,確實是讓他在前期工作失利上承擔更多責任的意圖,但叫他萬萬想不到的是,魏南輝又反手要將后續處理此事的主動權攬過去。

魏南輝為什么會變得這么主動?難道他有信心出面解決好此事,將豐立的涂渡板項目留在青沙?

不然實難想象油滑、又千方百計想著暗中壓制他的魏南輝,會主動趟這渾水,將這事攬過去?

面對魏南輝的積極主動,王云青也有些意外,想不到滑脫的魏南輝這會兒又主動承擔起責任來。

王云青他自己確實不宜直接介入,而宋鴻奇與沈淮之間的關系曲奧晦澀,也不能讓他直接去找霞浦縣交涉此事。一定要單刀直入的直接跟霞浦縣方面溝通,除了魏南輝還真沒有其他合適人選。

不過從魏南輝明顯的暗示里,王云青也意識到另一種可能:沈淮真要是因為針對宋鴻奇才想著撬他手里的項目,那沈淮只要達到打壓宋鴻奇的目的,就未必真要將這個項目爭到新浦去……

難道整個事情的關鍵點就在這里?王云青也有些不大確定的看向魏南輝。

“嗯,”魏南輝看王云青心有所思,也不去揣測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說道,“沈淮入選淮海灣經濟區發展領導工作小組成員后,在聯席會議上第一次講話,主要談的就是地方橫向聯合發展的問題,我想霞浦縣也不會太明目張膽的搞地區間的惡性競爭。這兩年,平江已有不少企業遷到梅溪或新浦,我帶隊過去不興師問罪,只是參觀學習,想來霞浦也不會把我拒之門外……”

聽到這里,王云青不禁懷疑魏南輝是不是跟沈淮已有什么默契,不然魏南輝怎么恰好有讀到沈淮這篇不公開的發言?

而倘若沈淮真正的意圖,只是為了打擊宋鴻奇,對王云青來說,只要實現涂渡板項目留在平江青沙縣的目的即可,事情處理起來反而簡單,他才不用過度的去關心背后有著怎樣關乎宋鴻奇的曲折險惡。

雖然省里一直都有人暗示希望魏南輝下,讓宋鴻奇上,但除了市里以及青沙縣存在一些阻力外,王云青為自己的仕途著想,更主要考慮的也是誰更能掌握青沙縣的大局。

要是宋鴻奇這么輕易就給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主持青沙縣這么重要的地區工作,還真是不夠成熟啊。

想到這里,王云青對魏南輝說道:“不錯,遇到什么事,能直接溝通交流,還是直接溝通交流的好。這事,南輝你要親自負責,要快……”

宋鴻奇見王云青完全沒有征詢他意見的意思,就決定由魏南輝直接出面處置后續事宜,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當然想到沈淮有跟魏南輝聯合坑他的可能——涂渡板項目要是在他的負責之下,成功在青沙落地,很可能正式啟動建設之際,就是他接替魏南輝全面主持青沙縣工作之時,但要是涂渡板項目在他手里出了簍子,又叫魏南輝挽回形勢,他又有資格憑什么將魏南輝擠走?

想到這里,宋鴻奇驚出一身冷汗,看著王云青將煙蒂掐熄在煙灰缸里有送客的意思,知道留下來糾纏,只會叫王云青心里更是不快,當下也只能驚疑不定的與魏南輝先告辭離開。

縣里的隨行人員都在樓下大堂里的等候,魏南輝對隨行的縣委秘書長周成暢說道:“我們接下來有一場大戰役要打,大家可要都給我提足精神……”

王云青送客之際沒有跟宋鴻奇說一句話,魏南輝心里想想也高興之極,這次就算他不能成功的將涂渡板項目留在青沙縣,但也成功的讓宋鴻奇在王云青心里的印象打成負分。

聽魏南輝氣勢十足的指示縣委秘書長周成暢,直接趕往豐立集團找帶隊渡江來的霞浦縣委秘書長杜建談兩個縣交流學習的事情,宋鴻奇的心則是一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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