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風雲] 帝國雄心 作者:天空之承(已完結)

 
kelvin12354 2012-7-13 17:13: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4 190572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8 12:51
第44章 拳師行動

  「歡迎回家,漢斯!」

  在一棟由倉庫改設而成的作戰指揮部裡,庫特.斯圖登特的親情開場白讓羅根心潮澎湃。時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未來人」在權謀方面還是過於稚嫩,知識和閱歷的積累並沒有真正轉化成為「政治年齡」,而在這個注重人格魅力、榮譽名望的時代和國度,立場的變動雖不直接等於見風使舵,對一個人的政治生命卻有著極其致命的影響!

  痛定思痛的過程已經在來之前渡過了,羅根謙遜誠懇地說:「老長官,您又在最關鍵的時刻拉了我一把!我真是萬分慚愧!」

  「每個人都會有年輕的時候,路還長著呢!」斯圖登特意味深長地說。

  羅根恭謙地點點頭,以學生的姿態站到了老上司的身旁。

  「在總理的位置上,赫斯先生總體來說還是非常稱職的,或許他此次也僅僅是受到了外人的唆使挑撥,但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允許挑戰憲法權威的事情發生,任何人都不行!」斯圖登特一邊說著,一邊把羅根帶到了掛在牆上的大幅歐洲地圖前。

  羅根仰頭看著地圖,柏林已經用黑色的圓圈重點標注出來,毫無疑問,國家的政治經濟中心將再一次成為決戰之地,兩根從波蘭東部延伸而出的紅色箭頭越過波蘭中部抵達了德波舊屬邊界位置而直指柏林。

  「馮.博克元帥已經在華沙組建了『維憲委員會』,聯名通電的元帥和將領都受邀擔任該委員會的委員,而具體的維憲方案正在嚴謹地擬定之中,屆時我們以採取公正公開的方式確保國家政權的民主化運行!」斯圖登特簡單地介紹了維憲行動的進展狀況。

  民主或是獨裁,歷史早已給出了答案,因而在這個問題上,羅根覺得自己沒有甚麼需要累牘,倒是自己的老上司,德軍空降兵之父,此前從來都是個不願意涉入政治的嚴謹軍人——儘管對阿道夫.希特勒有著強烈的個人崇拜,但斯圖登特卻沒有加入過國社黨或對其表示好感,其思想的轉變恰也是特殊時代背景所造就的:也難怪1941年會被學者們看作是戰爭期間最重要的轉折點,這一年,希特勒遇刺身亡,以傳統軍官團為基石的民主制取代了獨裁製,或許是歷史的反差,或許是歷史的必然,短短半年的時間裡,民主的風氣和思維就已經沁入人們的思維,將領們維憲的堅定立場就是最好的證明!

  「此前對馮.博克元帥還有些個人的誤解,看來是大錯特錯了!」羅根敞開了心扉,說話也變得坦然起來。

  斯圖登特正面回答說:「國防部長其實是個非常正直的人,至少就我所知,他是極少數敢於直接糾正元首錯誤的人!我相信,在這種形勢下他是值得信賴的!」

  羅根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兒,說:「按部就班固然是一種沉穩自信的姿態,不過以我個人的理解,對手既然選擇了一種極端暴力的方式,一定不會輕易向軍隊妥協!不論是誰在幕後策劃了這場陰謀,我們都應該做好應變的準備!」

  作為最專業的空降兵領袖,斯圖登特自然是偏向本能的:「你是說再一次空降柏林?」

  上一次空降柏林協助陸軍掌控政權可謂是羅根的得意之作,他也藉此贏得了萬眾矚目的元帥軍銜和空軍總司令職位,但冷靜推理,特種作戰很難以相同的方式在相同的地點取得相同的成功,所以他從一開始就否定了這種想法。

  「我想聰明人不會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對手必然會在這方面有所防範,更重要的是,防空部隊已經從柏林城區撤出,單純的城市空降行動將會使我們的傘兵精英陷入危險的孤立,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

  「確實……我之前也是這麼考慮的!」斯圖登特轉身看著地圖,臉上的表情顯得深沉而複雜,雖說長期身處軍營之中,對於政治鬥爭的險惡,他還是有著清醒認識的。

  再一次在政權更迭的變故中扮演「臥底」,羅根的聲名固然受到了相應的影響,但也有自己的獨特優勢,他分析道:

  「雖然不能確定赫斯就是真正的幕後策劃者,但可以肯定的是,臨時增補進入國防委員會的幾位元帥對其是持支持態度的,以他們在軍事方面有著豐富的閱歷和經驗,我們的常規行動很難取得成效,至於內政和外交方面,除了抓住維憲這一點,我們也是沒有其他優勢可言的!綜合考慮,我個人建議打破常規,從心理戰的角度擾亂對方的部署、打亂對方的節奏,迫使他們露出破綻——至少無法主動採取攻勢!」

  對於這個建議,斯圖登特考慮了一下,以積極的姿態詢問道:「你所謂的心理戰具體是……」

  「空軍高層站在我們一邊,這對於柏林方面來說是極大的劣勢,加上之前的認識,他們必然非常忌憚空降部隊的機動力和戰鬥力,我們就以此為幌子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造成他們精神的高度緊張,卻不與之發生直接衝突!比如說,我們可以在柏林附近的機場空降若干營團級單位,擺出佔領交通樞紐、切斷補給後援的架勢!」羅根一邊設想一邊敘述道,「只要動作足夠迅速,我們完全能夠在不發生交火的情況下給對手造成非常大的干擾,而且關鍵的一點是,假若赫斯、凱特爾等人並非有意違憲,爭端和平結束時我們也依然留有迴旋的餘地!」

  斯圖登特考慮了大約有一支煙的功夫,和從前一樣,他果斷採納了自己認為是正確的建議,而不管它是否出自心腹之人:

  「這個主意是相當不錯的,馮.博克元帥那裡就由我來負責溝通,具體調動由阿爾弗雷德協助你共同完成吧!」

  「樂意為之!」經歷了諸多事件,羅根雖說還不能完全做到心止如水,但在許多方面都明顯成熟了。

  「這樣的行動方式讓我想起了拳擊賽!」臨行之前,斯圖登特說,「暫且將之定名為『拳師』,如何?」

  「非常貼切!」羅根答道。

  ※ ※ ※

  對於羅根來說,現年47歲的阿爾弗雷德.施勒姆將軍並不是生面孔,作為斯圖登特的得力助手,他曾短暫擔任過第11航空軍參謀長職務,一手策劃了著名的克里特之戰。正是在那場意義重大的空降作戰中,羅根與施勒姆有了一次成功的合作經驗。後來,憑借出色的策劃和指揮能力,在斯圖登特升任空軍元帥之後,施勒姆進而擔任德軍空降兵司令部的總參謀長,並於1941年初秋獲得了傘兵將軍的軍銜。

  無需過多的繁文縟節,施勒姆將軍很快進入狀態,他分析道:「在四個主力空降師中,以第1空降師的狀況最適合大規模的空降行動,但考慮到此次行動的特殊性,第7傘兵師顯然更為可靠!」

  在勃勞希奇和國防委員們的專列上,羅根就已經從作戰地圖上得知了國防軍各部的實際位置。隨同第4裝甲集群參加「北線突擊」作戰的第22機降師由於人員裝備消耗嚴重,被迫撤回到裡加港進行休整和補充;編配了直屬裝甲團的空降教導師作為南方集團軍群的下屬單位一直在烏克蘭作戰,目前已經抵達了刻赤半島,準備與陸軍部隊一道進攻大名鼎鼎的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第7傘兵師頂替了第22機降師的位置,成為如今唯一一支深入俄羅斯境內作戰的德軍空降部隊,而重裝上陣的第1空降師目前集結在白俄東北部的奧爾沙,擔當中央集團軍群的戰略預備部隊。

  羅根知道施勒姆在可靠這一方面的顧慮,當初希姆萊在位的時候,黨衛軍著手組建了屬於自己的空降部隊,其規模已經足以組建一支旅級部隊。隨著黨衛隊頭子倒台,精銳的黨衛軍部隊併入國防軍,這些空降人員也作為預備兵員補充到了各空降部隊,而這其中又以第1空降師接收的前黨衛軍人員最多!

  「將軍的考慮確實很周全,只是臨時讓第7傘兵師從前線撤下來,弄不好會引起友鄰部隊的恐慌!我在想……我們並不一定要調派整師的空降部隊,從各師抽調最精銳的營、團加以嚴密的統一指揮即可!」

  「如此安排也是可行的!」施勒姆盤算著,「以營、團為單位展開行動,在運輸機的配備上也更為便捷!您看,第22機降師可以抽調出三個相對完整的空降營,讓第1特別轟炸團直飛裡加接應他們也很快!第7傘兵師抽調一個團,第1空降師抽調組建時間最長的第6傘降團,空降教導師就算了,距離太遙遠了!您覺得呢?」

  離開空降部隊畢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羅根對各部隊的瞭解自是遠遠不及施勒姆,他想了想:「其他我沒有意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把模範空降團調來參加這次重要行動!」

  施勒姆對著地圖尋思片刻,道:「模範空降團近日並未參戰,實力保存較為完好,可直接憑借自身機動力從駐地前往維亞濟馬,由第2特別轟炸團負責該團的人員運輸!」

  羅根點頭:「具體部署煩請將軍運籌!」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8 12:51
第45章 黑暗會議

  秋高氣爽的天氣本該是外出活動的好時節,可是在形勢動盪的柏林,街頭道口卻只見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交通要道、市政廣場以及重要建築物周圍,使用公路履帶的坦克和突擊炮無不處於高度戒備的臨戰狀態,更是給這沉悶而壓抑的氣氛增添了緊張之感。

  如此場面對這個城市的居民來說並不陌生,只是幾個月前才好不容易熬過了外戰與內鬥的雙重煎熬,許多人還曾拖家帶口地遷往外地避難,現如今,他們再度陷入到了這紛雜的迷局之中,那種深深的失落或已凝結成無形的戾氣,籠罩在這個已久繁華的城市上空無法散去。

  歷史有所同亦有所不同,與數月前的那場變故相比,如今控制柏林城區的既有貨真價實的職業軍人,也有頭戴圓形布帽、身穿黑色制服的所謂「治安管理員」,再加上受聘於政府的警務人員,這些人群之間看起來並不相熟,凝重的神態卻是出奇的一致——國防軍將領們的通電內容早已傳遍了大街小巷,一旦意識到自己需要與自小遵從的軍官團以及精銳而強大的戰鬥部隊相抗衡,士氣所受到的影響不難揣測。

  在秋風的吹拂下,密佈在城市上空的陰雲漸漸消散,和煦的陽光靜靜地照耀著或古樸、或現代、或典雅、或恢弘的建築。在整個城市的正中心位置,氣勢磅礡的帝國總理府在遠近相應的眾多建築中顯現出了十足的王者氣質,它從開工建設、落成使用到遭到蘇軍轟炸、重新修葺以及布設成為元首靈堂,短短數年的歷史已經見證了第三帝國巔峰時期的各種奇異波折。阿道夫.希特勒時代,這裡既是國家最高權力的絕對象徵,又反襯出國家迅速上升的實力與地位,來到這裡的外國官員和著名人士被它的輝煌折服,亦為它身後快速崛起的軍事帝國而驚歎。時過境遷,由於見證了大獨裁者的隕落,又吸納了施佩勒等多名幸殉難者的遺憾與不甘,幽深的走廊和偏僻的房間總讓人覺得有種莫名的寒氣。後德意志第三帝國時代的首任政府總理魯道夫.赫斯雖然不是唯鬼神論者,而且大張旗鼓地率領政府各部駐留於此,但他仍然刻意選擇了一個遠離元首辦公室的房間作為自己的辦公場所,平日裡在此辦公的時間也少之又少。在獲得「臨時國家元首」的任命之後,他便毫不猶豫地遷到了街對面的凱撒霍夫飯店。於是,整個總理府地區看起來依然是戒備森嚴的,但整個國家的重心卻已經悄然偏移了。

  或許是陰謀者格外擔心自己也會陷入別人的陰謀之中,凱撒霍夫飯店三樓背朝威廉大街的會議室裡,偌大的景觀式落地窗被厚重的窗簾所遮,華麗的吊燈取代了自然界的光源,加上聚集在紅木桌旁的人幾乎人手一支煙,以至於整個房間顯得格外的烏煙瘴氣。

  「諸位,都講講各自的見解吧!我們現在不但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命運而戰!」顯然是對會議室裡的沉悶氣氛感到不滿,赫斯用他那略顯沙啞的男中音說。在擔任政府總理期間,這位前國家副元首給人的印象總是西裝革履,儼然一副全身心地投入到單純行政工作的姿態,然而這注定只是假象。宣佈擔任「臨時國家元首」的當天,赫斯穿起了久違的黃褐色制服——這身行頭也是當年阿道夫.希特勒的標誌性裝扮。

  舊的黨衛隊制服固然能夠喚起納粹黨徒和部分官兵昔日的榮譽感,但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維憲和反對獨裁成了以馮.博克為首的軍隊將領們最有力量的口號。

  「我的元首,依我看來,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拖』,只要不讓博克的士兵進入柏林,用不了幾天,軍隊便會迫於蘇聯人的強大壓力而向我們妥協!我相信,即便是聯名通電的將領之中也有不少人是迫於形勢才暫時屈從於主謀人員的!」

  坐在赫斯右手邊的陸軍元帥擁有一張特別瘦長的臉,黑白相間的頭髮梳理整齊,與在座的另外幾位將領相比,他衣裝上的佩飾要簡單得多,空空如也的領口也與其長期遠離前線有著莫大的關係。儘管赫斯的「臨時國家元首」身份正受到來自軍方的猛烈抨擊,各州邦政府也持觀望態度,他卻能夠非常親暱地稱呼其「我的元首」,這種諂媚的態度甚至引得在場的元帥們面露鄙夷的神色。

  「凱特爾元帥說的固然不錯,但眼下博克已經從波蘭調集了兩支精銳的作戰部隊——第12和第17軍前來,這兩支部隊的總兵力加起來已經超過了十萬人,還有數百輛戰車,加之駐紮在本土北部的一些國防軍部隊也依舊聽命於國防部的指揮。可以想像,接下來兩天我們將承受極大的壓力,甚至可以說是決定命運的!令人遺憾的是,我們所控制的部隊大都是缺乏戰鬥能力的。若是正面交火,後果不難想像!」

  再有兩個月就年滿六十歲的馮.維茨勒本元帥冷冰冰地「提醒」了對方,作為丹麥佔領軍司令,他已經從歸於自己指揮的部隊抽掉出4個步兵團和1個炮兵團前來鞏固柏林的防禦,然而這些作戰經驗不足的二線部隊根本無法和經歷了東線鏖戰的一線部隊相提並論,至於說那些以手槍和步槍為主要武器的「治安管理員」,上了戰場恐怕也只有當炮灰的份!

  以長臉為外貌特色的威廉.凱特爾端著國防委員會代理主席的姿態:「以如今的形勢,誰先開第一槍,誰就得承擔內戰的歷史責任,成為國家和民族的罪人!越是這樣的對峙,越考驗雙方的耐性和毅力,這應該成為我們的優勢!」

  「但願如此吧!」馮.維茨勒本元帥面無表情地說道。

  赫斯瞧了瞧一言不發的老帥馮.倫德施泰特,儘管麾下有二十餘萬戰鬥經驗豐富的部隊,但這位英國佔領軍總司令此次並沒有帶來哪怕一兵一卒。當然了,他之所以選擇支持赫斯一方,被國防軍同僚們長期排除在軍事決策的核心圈之外才是主觀原因,而非個人的政治傾向。見對方仍沒有開口的意思,赫斯只好將目光放到馮.維茨勒本身上,語氣平和地問道:「那您的想法是……」

  馮.維茨勒本並不避諱地說:「既然用武力來對抗武力是不現實的,何不暫且放棄臨時國家元首的稱號,或推舉一位擁有足夠聲望的人出任臨時總統,或組建一個臨時的決策委員會來頂替無法履行職責的國防委員會。這樣一來,軍隊沒有了反對的理由,自然要重新接受柏林的領導。等到局勢穩定下來了,我們再把那些不聽話的將領們一一解職,正式民選的時候,閣下再竟任國家總統,再由值得信賴之人擔當政府總理,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對於這個建議,在座之人看起來並不意外,或許他們心中早已經將各種可能的出路盤算了一遍。穿著黑色西服的威廉.弗裡克最先回應說:「如果能保證一切在我們的控制之下,這確實是解決矛盾的一個辦法。可是我們的妥協和推不但會助長對手的氣勢,『率領軍隊成功維憲』這個噱頭也將讓馮.博克獲得巨大的個人聲望,不但軍隊會繼續支持他,在全民選舉的時候,大量的民眾也會把選票投給他。一個同樣令人失望的現實是:短期之內我們根本無法越過國防部對軍隊將領實施大規模的調整,更不可能將這位國防部長免職!」

  「我們從一開始就低估了這位國防部長!」敬陪末座的陸軍上將、前最高統帥部作戰部長約德爾接著弗裡克的話說,「他的個人聲望本不足以獲得如此多將領的支持,『維憲』這個口號真是很要命!我覺得與其避讓,不如孤注一擲,宣佈馮.博克等將領為叛國者,同時暗中削減前線的物資供應!」

  「上帝啊,你瘋了嗎?」馮.維茨勒本叫了起來,「這會害死數以十萬計的德國軍人,甚至將好不容易到手的勝利丟還給俄國人!」

  約德爾倒是沒有一點怯意,「元帥,我說了這是孤注一擲的辦法!若是我們輸掉了這場比賽,在座每一位,甚至包括臨時元首閣下,就算能夠保住性命,餘生也會過得淒慘落魄。與其如此,何妨犧牲一部分人換取明天的輝煌?再說了,蘇俄軍隊已經元氣盡失,他們充其量也就是將我們逐回到舊的邊界,等我們掌控了局勢,打敗俄國的功績將奠定諸位在德國歷史上的顯赫位置!」

  赫斯沉默著,凱特爾眼神中有憧憬也有憂慮,維茨勒本的憤怒顯得很無力,弗裡克則是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

  過了好一會兒,在軍隊算得上資歷最老的馮.倫德施泰特終於開口了:「也許我們將成為國家的罪人、歷史的罪人,也許我們本該知足地再各自的位置上本分工作,但既然我們今天都坐在了這裡,便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了……願上帝寬恕我們的罪惡!」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8 18:05
第46章 明槍暗箭

  連日的細雨使得包括拉脫維亞東南部在內的大片東歐區域變得潮濕而泥濘,在這樣的天氣條件下,汽車和畜力車輛的運輸效率均大打折扣,以至於部署在前線的德軍野戰部隊只能依靠艱難修復的蘇俄鐵路線來維持自己的後勤供應——要知道這並不是單單十幾個師、幾十萬人的後勤補給。根據德軍的官方統計,在1941年10月間,德國陸軍在東線共部署有261個師,僅一線戰鬥部隊就達到了320萬,佔到這個國家武裝部隊總人數的百分之六十以上,並相應配備了4100餘輛坦克、近8000輛裝甲車以及4.3萬門火炮,再加上意大利、羅馬尼亞、匈牙利等國參戰部隊,龐大的軸心國軍隊不僅在規模上與蘇軍第二次動員後的一線部隊持平,其所擁有的機械化車輛以及作戰飛機方面更是分別達到了蘇軍的2.4倍和1.7倍,考慮到他們的後勤補給線要比蘇軍長得多,後勤壓力也要大得多!

  長款的灰色軍外套穿在擁有寬闊肩膀和矯健體態的軀幹上頗顯軍人的陽剛與帥氣,擦得珵亮的皮靴踩過草地,輕盈的步伐仍然帶起了點點泥星。作為一名已經離開了指揮崗位的空軍元帥,羅根默默審視著這安靜卻不乏生氣的機場。持續的雨天並沒有完全阻止德國空軍為前線作戰部隊提供戰鬥支援,就斯陶夫匹爾斯機場的情況而言,戰鬥機仍能夠保持三分之一強的出勤率,對氣候和機場條件要求更為高的轟炸機則只能保持較低限度的出勤。在永備機庫和臨時搭建起來的停機棚裡,許多飛行員和地勤人員都在孜孜不倦地進行設備維護和檢修。當然了,機場、飛機等設備硬件處於更低檔次的蘇軍航空兵在這樣的天氣往往只能象徵性地保持「存在」。

  「長官,您好!」

  「長官好!」

  「長官,向您致敬!」

  「長官好!」

  ……

  「好,好,稍息吧!」

  雖然思緒剛剛還纏繞著政治的糾葛中,但看到停機棚裡這些朝氣蓬勃的面孔,羅根恢復了往日裡的平和與友善。就年齡和軍銜而言,29歲的空軍元帥在德國軍隊是獨一無二甚至可以說是無法複製的,可這並不意味著眼光有多麼的高不可攀——仍未獲得飛行執照的羅根,對於職業飛行員尤其是戰鬥機飛行員充滿敬意。他知道,由於長期處於一線,這些空中精英所承擔的精神壓力甚過於其他兵種,就連專門為作戰飛機提供維護與修理的地勤人員也不輕鬆,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他們往往要從天亮忙到天黑,入夜之後還得輪班搶修受損戰機。

  「你們這是在進行例行檢修吧……噢,這架『埃米爾』保養得不錯!哎,這些就是『雷霆II』使用的新型發射掛架?」

  看著眼前這架發動機蓋被完全打開的BF-109E,羅根很自然地和官兵們閒聊起來。從1940年末期開始,BF-109F和FW-190逐漸成為閃耀戰場的明星,但在波蘭以及西線戰役期間大放異彩的E型戰鬥機並沒有就此「退居二線」。在數量上,它們在德國空軍戰鬥機部隊的主力位置無可撼動,而憑借牢固穩妥的空中防守反擊戰術,它們中的大部分都成功渡過了蘇俄進攻之初的紅色狂潮。在扭轉戰略局面之後,這些綜合性能依然優秀的戰鬥機在各條戰線上繼續著穩定的發揮,並逐漸將作戰重心從空中驅逐轉移到了奪取制空權與對地火力支援兼顧。恰逢此時,德軍利用「鐵拳」火箭筒技術改進而來的航空火箭彈「雷霆」列裝,BF-109E和Ju-87B成為首選的發射平台。儘管後者的射擊穩定性要略勝一籌,但前者在速度、機動以及戰場自衛能力的優勢十分明顯,於是到了1941年後期,部署在一線的BF-109E幾乎都加裝了專門的航空火箭彈發射掛架,搭載30毫米的「雷霆I」或是45毫米的「雷霆II」用於空-空、空-地作戰。

  「是的,長官!自從列裝新式火箭彈開始,我們已經在作戰行動中擊落蘇俄戰機3架、擊毀坦克4輛,甚至還擊傷了一列火車!」

  年紀與羅根相仿的空軍中尉應該就是這架飛機的飛行員,他驕傲地指著發動機側後位置代表戰機的圖標,將這些戰績歸功於「我們」也即是整個空勤小組。

  羅根滿意地看了看對方所佩戴的一級鐵十字勳章,心中亦品味著另一種「滿足」:德國火箭專家們的技術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如果不是自己在航空火箭的研製和投產上施加了關鍵的影響,他們的精力恐怕還集中在耗費大、見效慢並且戰略意義並不十分突出的彈道火箭以及採用火箭推進技術的「海軍臼炮」上吧!

  「夥計們,你們幹得非常漂亮!」

  羅根不但嘴上誇獎,還掏出兩包從斯圖登特那裡摸來的進口香煙分發。

  「謝謝您的誇獎!長官!呃……國防生產委員會總監閣下,我能否向您提出一個建議?」中尉飛行員接過香煙,既興奮又有些躊躇地說。

  國防生產委員會總監儘管不涉及軍事指揮,但在兵器生產方面還是有一定發言權的。羅根點著了煙,道:「說來聽聽!」

  「『雷霆』的威力很不錯,攻擊方式也優於傳統的航空炸彈,從實戰經驗來看,目前最大的缺憾在於它們的準度還不是很理想。有時候,火箭彈發射出去是走曲線的,如果能夠像機關炮彈一樣精準,我這至少要加上4輛坦克和10輛卡車!」中尉看了眼發動機側後的圖標,語氣中有那麼幾分期盼和不甘。

  羅根積極地回應說:「這一點我們在測試中就已經注意到了,而且『雷霆II』也在尾翼方面進行了強化和改進,但是非制導火箭彈的命中率仍然局限於一個較低的水平,這在短期內……恐怕難以獲得質的提升!」

  「非制導」這樣的專業術語,顯然不是眼前這位德意志第三帝國軍人聽聞並且能夠迅速理解和消化的。放眼歷史,二戰時期德軍工程師們製造出了不少令人驚訝的「超前武器」,例如成功擊沉意大利艦艇的無線電制導炸彈,但這種技術在1941年時尚未成形,況且就技術特點和成本而言,它也是不適合用於航空火箭彈的——即便如此,在羅根的遊說和解說下,以恩斯特.烏德特為首的一批技術軍官堅信航空火箭彈的廣闊應用前景,而就初步的運用結果來看,它們也確實能大幅加強戰鬥機的對地攻擊能力和心理威懾力。

  除了嚴謹的軍事話題,羅根接下來還和這些空軍官兵們聊了一些更為生活化的話題,但沒過多久,托比亞斯就火急火燎地從指揮部方向趕來。最近幾天的經驗已經讓羅根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他知道,再意外的消息也可能在如今的形勢下應運而生。

  拉著羅根走到一旁,托比亞斯迫不及待地口頭報告道:「頭,剛剛收穫柏林方面發來的電報,臨時國家元首宣佈了一批任命,您的名字也位列其中!」

  「哦,是麼,是甚麼好職位?」羅根這話不乏反諷之意。

  「駐英佔領軍總督!」托比亞斯說。

  「哦?」羅根閉上眼睛想了想,如果這是一份正式且合法的任命,它無疑是令人充滿期待的。目前總共有一個半集團軍大約20萬人駐紮在不列顛,其中不乏戰鬥經驗豐富、武器裝備精銳的主力作戰部隊。更重要的是,不列顛與歐洲隔海相望,可以相對遠離國內的糾葛紛爭,如若長期經營,未必不能當個逍遙的「土皇帝」。

  不過,羅根眼下的心思顯然不在於享受或是執掌一方兵權,他旋即問道:「那馮.倫德施泰特元帥呢?」

  儘管沒能拿到紙質稿,托比亞斯仍然脫口而出:「本土防衛部隊總司令!」

  「有關於馮.博克元帥、凱塞林元帥和斯圖登特元帥的任命嗎?」羅根又問。

  托比亞斯放慢了語速:「我看到的電報內容是馮.博克元帥被委任為白俄羅斯和烏克蘭佔領軍總督,東線總司令的職務交由馮.維茨勒本元帥擔任。凱塞林元帥被委任為立陶宛、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佔領軍總督,由斯圖登特元帥出任空軍總司令職務!整個電文內容很長,後面還有關於各集團軍甚至各軍指揮官的任免!」

  面對這種情況,羅根知道具體的任免內容已經無關痛癢了,關鍵是赫斯公開進行如此大規模的人事調動,必然會擾亂德軍在東線乃至全盤部署——此前固然有一大批重量級的將領們宣佈接受馮.博克元帥的號召,拒不接受來自柏林的人事和作戰命令,但這些人絕非東線乃至軍隊的全部。在這種權力變革的關鍵點,總會有許多平時過得並不如意或是想走捷徑的選擇伺機而動,對於這些人,恰恰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8 18:05
第47章 尼斯河上的橋

  站牌上標有「奧奇卡」字樣的火車站,平日裡只是德國東部傳統領土內的一處民用車站,站台指示箭牌上寫著「至柏林85公里」。對大多數德國軍民來說,這個黑色箭頭正指向他們心中的「聖地」,柏林。德意志重新統一的時間還不足一百年,但在兩次世界大戰的起起落落中,固有的民族自尊心也在跌宕曲折中變得愈發強烈,而作為發佈軍政指令尤其是宣戰決定的源頭,柏林的意義非同尋常,以至於有人放言「佔領柏林,也即等於佔領了德國」!

  然而,滿懷雄心壯志的蘇聯人終究沒能驗證這個定律的真實性,而從他們守衛莫斯科的決心和付出來看,戰爭中的首都確實有著極大的戰略意義……

  長長的汽笛聲中,又一列滿載官兵的火車自東向西駛入「奧奇卡」車站。蘇德戰爭爆發後,這座位於尼斯河東岸的火車站一度被納入到了蘇軍重炮的射程之內,並且多次遭到蘇俄戰機的轟炸掃射,毗鄰車站的村鎮也「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少建築都在戰爭期間遭到損毀,許多居民不得不背井離鄉前往更為安全的南部地區。好在隨著德軍反守為攻,戰火逐漸轉向了蘇俄腹地,昔日的前線也就變成了大後方,明淨的天空中不再有密佈的戰火硝煙,但這安寧祥和的日子並不穩固。彼時彼刻,緊張的氣氛以另一種方式悄然降臨了。

  「各部隊以連排為單位在站台上集結,遵照車站工作人員的指引依次離開車站,注意隨身攜帶的槍械彈藥!」

  從車站廣播中傳出的聲音顯得深沉而富有磁性,而列車上的官兵儘管有上千人之多,但他們在離開車廂時顯得安靜而有序。耳邊除了廣播和軍官們的口令聲,所能聽到的也就是士兵們隨身攜帶的物件相互磕碰摩擦的熟悉聲音。

  僅僅過了兩三分鐘,站台上的人流自然分成了若干小群,穿著黑色制服、佩戴白色袖標的車站工作人員就像導遊一般引導士兵們穿過站台、休息室和檢票口——這小型火車站的建築空間本來就非常有限,而和正常情況下從前線返回後方休整的軍人所不同,這些官兵隨身攜帶著作戰裝備,步槍、機槍、迫擊炮和反坦克火箭筒大都沒有裝入帆布套或是其他保護性的容器裡,再加上少量的個人物品,如此陣勢著實需要安排通路。

  與基層官兵臉上疑惑而忐忑的表情所不同,身材敦實、滿頭華髮的陸軍中將傑哈德.波策爾德眉頭緊鎖地上了等候在站台一旁的軍車,他手下的參謀軍官們也個個表情凝重。從這裡出發沿著鐵路線往西走上幾公里便是尼斯河,河上建有鐵路大橋,若想要通過這條鐵路線前往柏林,橋,是至關重要的。

  不一會兒,兩輛軍車便駛抵了河流東岸的一處山包,它高不過十來米,稱之為「大土垛」或許更加貼切一些。沿著臨時挖掘出來的土質階梯向上行走,波策爾德將軍來到山頭,士兵們已經在這裡挖掘了建議的觀察哨所,配備了炮隊鏡和電台設施。

  「情況怎麼樣?」將軍並不急於用望遠鏡或炮隊鏡觀察,他瞇著眼睛向西眺望,蜿蜒流淌兩百多公里的尼斯河只在下游通航,眼前這段水位較淺,河面也不算寬,人員能夠勉強涉水渡河,但普通車輛和火炮輜重就非得依靠浮橋了。

  守在觀察哨所裡的一名陸軍中尉敬禮道:「長官,把守橋樑的原先是隸屬於第208步兵師337步兵團,他們歸由本土軍司令部指揮,從22日晚上開始封鎖橋樑,在昨天中午的時候,一支從柏林方向來的部隊接管了大橋,我們與他們進行了聯絡,他們拒絕透露番號,而封鎖橋樑的命令則在繼續執行,現在任何人員和車輛都不得通過!」

  「估計有多少人,有沒有異常動作?」將軍繼續問。

  「根據我們觀察,接管大橋防務的士兵約有一個連的規模,配備有四輛裝甲車和一些卡車,除了加固橋頭防禦設施之外,他們並沒有做出其他動作!」中尉不假思索地答道。

  將軍拿起望遠鏡看了看,東側橋頭能夠看到持槍戒備的哨兵,從裝束上來看似乎是一般的國防軍部隊。

  「也沒有安防炸彈或是其他破壞橋樑的舉動?」

  「呃……」中尉有些遲疑地說,「至少我們沒有發現這種情況!」

  「保羅,現在幾點?」將軍端著望遠鏡問自己的隨行副官。

  「3點20分,10月24日!」副官輕車熟路地回答說。

  將軍又道:「讓偵察營行動起來,做好隨時奪取大橋的準備,工兵營盡量收集修復鐵軌和橋樑用的物資!」

  副官原地立正:「是!」

  「為了以防萬一……」將軍停頓了幾秒,「向軍部報告這裡的情況,告知我們需要準備架設浮橋的材料!」

  副官再度立正,「是!」

  將軍不再說話,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大橋及其周邊位置,這裡的河面雖然不算寬,可如果無法順利佔領橋樑,要麼沿岸而行尋找其他通道,要麼自行架設浮橋,不論是哪一種情況,行動效率都將受到極大的影響。

  約莫一刻鐘之後,又一輛從東面駛來的軍車停在了山包下,從上面走下來的是位戴著墨鏡的陸軍軍官,身材魁梧、體格健碩,在如此身形的襯托下,腰間的手槍套就像是供孩童玩耍的小玩具。

  「是馮.格奧爾格中校,本地區後備部隊的指揮官!」負責這處哨所的陸軍中尉提前介紹說。

  在中校攀上山包之前,波策爾德將軍甚至沒有回頭看上一眼,大橋那邊似乎有格外特別的東西牢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戴墨鏡的陸軍中校在大約30度角的山坡上大步流星地走著,輕而易舉地將隨行的另一名軍官拋在後頭。走近之後,人們很容易注意到這位中校左臉頰有一條劃過眼眶的疤痕,而他身上佩戴著一級鐵十字勳章、名譽章(戰傷章)以及納爾維克戰役紀念臂章在內的各種掛件,迎光而行,閃動的亮點令人目眩。

  「長官,第47新訓旅埃米爾.馮.格奧爾格向您致敬!」說話之前,中校禮貌地摘下了墨鏡,那條又長又深的疤痕使得這張稜角分明的方臉格外猙獰。

  「馮.格奧爾格中校,你好!現在,請直接告訴我:你是選擇效忠臨時國家元首,還是效忠憲法?」將軍毫不客氣地問。

  「我堅定不移地效忠於德意志,長官!」中校挺直了胸膛說,「我想任何有理性的人都會遵從憲法而非個人的意志!」

  這樣的回答有點繞,將軍眼中似有不悅之色,他依然很直接地問:「換而言之,你和你的預備兵是可以被信任的咯?」

  「是的,長官!第47新訓旅全體官兵無條件遵從國防部的調遣!」中校給出了又一個巧妙且留有餘地的回答。

  將軍的呼吸顯得有些沉重,他轉身瞧了瞧那座平靜地矗立在河面上的橋,「馮.格奧爾格中校,讓你的士兵盡可能從周邊的村鎮和農莊收集糧食和油料——我們現在沒有資金,所以盡可能說服民眾將這些物資無抵押地借予我們!越多越好!至於其他的,不要多問!」

  「好的,長官!」中校雖然有些疑惑,但是波策爾德將軍最後一句話「堵」上了他的嘴。

  緊接著,留了兩名手下軍官負責觀察和聯絡,將軍離開哨所並且沿著山坡上的小路往下走,而擁有鐵塔般軀幹的馮.格奧爾格中校和其他軍官緊緊相隨,一行人剛剛走到山腳,忽然聽得背後傳來一聲驚天巨響!

  除了波策爾德將軍,所有人都無比驚訝地轉身去看,但從山丘的這一面只能看到一團迅速騰起的烏煙,微風狀態下,那蘑菇狀的煙團不斷上升,頂點竟達到了數百米的高度!

  幾名軍官飛快地往山包頂部跑,唯獨將軍深沉地開口道:「不用去看了……他們一定是自行炸毀了橋樑!人為了權勢還真是不擇手段,如此一來,國家必然陷入到巨大的危機之中,數十萬將士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局面白白葬送,這是多麼的令人絕望啊!」

  在旁聆聽的軍官們無不啞然失色。

  將軍忽然轉過身看著第47新訓旅的指揮官,中校重新戴上了墨鏡,從而將自己那雙堅毅卻又飽含憂傷的眼睛藏了起來。

  「就算敵人截斷了我們的補給,堵塞了我們的道路,我們仍將矢志不移地驅破黑暗,向真理的彼岸挺進!馮.格奧爾格中校……請盡力而為!」

  「長官……」中校有些木然地站在原地,他的心神或許正被驚訝、迷惑與失落的思緒所左右,但這其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

  嘴角顫了顫,「但願這一切能夠早日結束!」

  將軍吁了口長氣,轉身繼續向山下走去。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8 18:05
第48章 前進還是後退

  「事態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恐怕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在位於柯尼斯堡的一處莊園裡,剛剛獲任「白俄羅斯和烏克蘭佔領區總督」的馮.博克元帥以極度受傷的口吻對在場的二十餘名陸空軍將領說。短短一天時間裡,從本土傳來的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不斷有地方政府和駐軍部隊通電效忠臨時國家元首和由威廉.弗裡克出任首腦的臨時政府,更為糟糕的是,本土與前線之間的運輸線路大部分都中斷了,就連德國海軍也不再經由海路向前方港口運送物資。各集團軍只得倚靠自身的戰地儲存維持作戰和生活需要,但這些庫存難以滿足數百萬德軍將士的需要,許多部隊已經開始就地向居民徵收糧食,但這種方式對德軍的長期佔領顯然具有極大的危害作用。

  「以我對魯道夫.赫斯的瞭解,他的性格應該不至於做出如此喪失理智的事情來,這一切恐怕都是凱特爾那個老傢伙搞的鬼吧!他從一開始就憎恨我們,恨不得我們統統被解職,那樣他才好控制國防軍!」剛剛從前線返回的馮.克萊斯特將軍咬牙切齒地揣摩到。

  「既然他們已經撕破了臉皮,我們也不用留甚麼情面!」馮.朔貝特將軍同樣憤恨地說著。

  緊接著,古德裡安站了起來,領口的雙劍勳章閃閃發亮。

  「我有個大膽的建議:一方面集中駐紮在波蘭西部的部隊攻佔柏林,憑借野戰部隊的戰鬥力,擊敗那些烏合之眾並不難;另一方面,我們利用蘇聯人以為我們只能被動防守的心理,集中儲備物資和精銳部隊發起強力反擊。這兩個方面同時進行,相信三天之內必能斬獲豐厚的勝利果實!」

  「這似乎過於冒進了,以眼下的物資儲備,空軍只能夠進行三天的高強度作戰,估計炮兵的情況也是一樣吧!就算三天之內我們能夠扭轉局面,但等物資從後方運往前線還要好幾天時間,而且還得依靠海軍方面的鼎力支持!」馮.博克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投向了凱塞林。勃勞希奇等人遇襲時,這位空軍總司令正在白俄羅斯北部視察新建的大型機場——雖然並不怎麼支持耗費巨大的遠程戰略轟炸機,但他上任後仍不遺餘力地組織對烏拉爾工業區的轟炸。基於這種戰略,德國空軍近期在白俄羅斯和烏克蘭北部修建和擴建了一批機場,並且將空軍百分之八十的轟炸機部隊都集中到了前線。總體而言,不惜代價的轟炸仍對實力佔優的德軍一方有利,可一旦後勤供應中斷,大規模的轟炸行動也就無從談起了。

  名義上已經被「剝奪」了空軍總司令的職務,凱塞林卻依然當仁不讓地統籌著空軍事務:「計劃投向柏林周邊的空降部隊已經有一半運抵波蘭中部和西部機場,其餘也將在24小時內到位。如此大規模的空運行動消耗了大量油料,按照以往的經驗和標準,若要在前線發動戰略性的進攻,空軍最多只能提供48個小時的空中支援!不過……未來三天的天氣倒是有利於機械部隊行軍的!」

  空軍元帥的最後一句話無疑讓古德裡安大受鼓舞,他急切地向馮.博克闡述了自己的思路:「眼下蘇軍右翼部隊的快速突進已經造成其兩側相對空虛,而這一翼恰恰集中了蘇俄軍隊中最具戰鬥力的野戰部隊,我們一直以來苦苦尋找的機會正擺在面前,如果不能夠抓住,這場戰場恐怕還難以估計地向後拖延!」

  「其實我們也可以繼續穩步收縮,將有限的物資全部集中到立陶宛-白俄羅斯南部-烏克蘭中部這一線,蘇軍有限的部隊必然大幅度向南推進,從而造成兵力密度的下降以及戰線的拉長。利用這段緩衝,我們可以騰出手來全力解決後方,再在補給充足的情況下利用機械化部隊的快速推進撕破蘇軍防線!」雖然作戰風格勇猛剛硬,但馮.克萊斯特卻提出了一個相對穩妥的建議。

  「站在單純的軍事角度,我同意馮.克萊斯特將軍的意見,但綜合考慮民心士氣,我們如今恐怕只有一條路可選,那就是按照古德裡安將軍所說,來一場絕地反擊!」在裝甲兵團作戰方面聲明僅次於古德裡安的漢斯.萊因哈特將軍非常明確地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好了,諸位!」空軍上將漢斯.施通普夫站起來說道,「與其將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一場無法預測結果的賭局上,不如從長計議來得實在!」

  「甚麼意思?」馮.朔貝特將軍瞪著眼睛問。

  「柏林方面雖然掌握著政府權力,但他們正是因為懼怕軍隊的實力才炸毀橋樑、中斷補給的。站在維憲的角度,我們未必就要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在如今的形勢下,對峙越久,對德意志的整體利益損害越大!我們何不主動與他們協商,爭取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德意志的內部爭端?」施通普夫重複使用「德意志」這個字眼,顯然是要強調國家的整體利益。

  這時候,阿道夫.施特勞斯將軍插話道:「協商?以甚麼身份協商?是軍隊和政府,還是維憲派和違憲派?」

  「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解決問題!」施通普夫大概有些自覺孤立,他望向馮.博克元帥,語調委婉地說:「只要魯道夫.赫斯放棄將總統和總理合二為一的念頭,並按照合法程序重新組建國防委員會,我們的維憲目的也就達到了!」

  不等馮.博克表態,施特勞斯將軍搶著說:「如果那樣的話,我們近期的行為將成為難以抹去的污點,甚至有一天,我們會背負叛國的罪名而被送上絞架!諸位,我們絕不能半途而廢,更不能重蹈勃勞希奇總統的覆轍!我們必須堅持到底!」

  「讓納粹黨人執掌政權根本就是養虎為患的行為!」馮.朔貝特將軍厲聲說道。當秉承普魯士傳統的軍人們開始用歷史的眼光去看待政治問題,這說明過去的動盪不但給他們造成了心靈上的震撼,更迫使他們去認真反思表象之下的東西。

  納粹黨人,這個此前多見於敵對國家的字眼深深觸動了在場將領們的神經,人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半支煙的時間過去了,馮.博克終於開口道:「施通普夫將軍的見解固然有其可行性,但勃勞希奇總統留給我們的遺憾和教訓實在太過沉重,我們無法將信任寄托在一群為了權力而不擇手段的人身上。為了軍隊和國家的命運,為了德意志,我們確實該更加果斷地作出決定!在西線,我們要不惜採取武力手段奪回對柏林的控制權、恢復本土對前線的後勤供應;在東線,我們用兩天的時間集結物資,同時引誘蘇軍右翼部隊繼續深入,然後出其不意地發動反擊!諸位……但願這是我們最後一次面臨兩線作戰的境地!」

  由於德國在歐洲所處的地理位置,雙線作戰一直是德意志軍人既恐懼又難以消除的夢魘。在馮.博克元帥底氣並不十分充足的號召下,在場的將領們還是紛紛起立,宣誓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國家憲法。

  隨著一條條加密電碼從位於波羅的海南部的柯尼斯堡發出,陸續進抵預定位置的德軍部隊終於開始行動了: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由容克-52組成的機群載著精銳的空降兵們從波蘭西部的機場騰空而起,它們前方矗立著一道看不見的壁壘,昔日擁有上萬架轟炸機的蘇俄空軍尚且在它面前撞得頭破血流,速度、防禦皆不盡如人意的「容克大嬸」們一旦遭到強制攔截,其下場將是令人絕望的。在軍官們的號令下,步兵們挽起褲腳或是乾脆脫下長褲,將武器和裝備抗在肩上,義無反顧地涉水而行,朝著尼斯河西岸那曾經令他們魂牽夢繞的故土走去,在這氣溫一日比一日低的深秋,奔騰流淌的河水漸有刺骨之感,這些士兵雖然步伐踉蹌、神情嚴肅,卻有著一種無可撼動的決心。

  那些昔日裡曾發揮過極大作用的高射炮連同訓練有素的炮手們依然固守在漫長而穩固的本土防空戰線上,對於如今撲朔迷離的局面,他們困惑而又矛盾,他們將炮彈運至炮位,卻又嚴令各部遵從上級指令行動,堅決杜絕走火事件的發生。與此同時,負責引導炮火和戰鬥機的雷達大都處於開機狀態,它們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從東面飛來的運輸機群,值班軍官立即按照規定向上級防空指揮部門進行了匯報,這些實時信息很快被傳遞到了它們並不應該抵達的「高度」,而最終下達給一線防空部隊的指令仍是「警戒待命」。

  在尼斯河西岸,守衛橋樑的部隊在實施爆破後大都及時撤走了,只留下極少數偵察警戒人員,當富有戰鬥經驗的陸軍官兵們涉水渡河,並且開始在河面上架設用於車輛通過的浮橋時,便同樣在第一時間向上級層層匯報,而反饋給他們的命令也無一例外的是「保持警戒,避免交火」。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8 18:05
第49章 固執的魅力

  「聽我說,漢斯你哪也不准去,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就給我好好呆在這裡!」

  就像嚴父教訓自己頑劣的孩童一般,斯圖登特板著臉、背著手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和他穿著同款軍服的羅根靜靜地站在門邊,既無心悅誠服之意,亦沒有明顯的抗拒情緒。

  走到窗前,斯圖登特停住了腳步,看著窗外的秋色,語氣深沉地說:「先期空降的三個營統統失去了聯絡,連同那些運輸機也沒有了音訊,這裡面一定有很大的問題!漢斯,你必須明白,個人的力量有時候是非常微弱的,甚至會對全盤局勢起反作用!」

  羅根腰間紮著武裝帶,槍套裡插著他那把特質的魯格手槍。等到斯圖登特不再說話了,他開口道:「事情的蹊蹺之處就在於六處機場全部聯絡不上,就算是赫斯的軍隊確實是通過偷襲的方式奪取了它們,並且他們的行動足夠果決、足夠迅速、足夠統一,也不至於每一處都不給守軍留下發報的時間吧?」

  「你是覺得空軍內部出現了變故?」斯圖登特背對羅根,「這並非沒有可能,但……」

  羅根用較為平緩的語速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凱塞林元帥是否值得信任,就算他沒有問題,也難保航空隊、航空軍或是機場駐地指揮官們能夠和我們保持一致的方向!想來想去,這其中可能存在的變數實在太多了,我覺得除非實地瞭解情況並努力控制局面,不然的話,我們的計劃很可能就此淪為空談!」

  斯圖登特仍舊站在原地沒動,「就算你去了,又真能改變甚麼呢?別忘了,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炸毀尼斯河上的全部橋樑,就此葬送我們六個月來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羅根審慎地爭辯道:「正因如此,我們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每過一個小時,整條戰線的危機就會加重一分!」

  斯圖登特沉默了片刻,側過頭說:「漢斯,在一些似是而非的時刻,人們很容易把自己想像成為救世主,但平心而論,沒有誰真的具有拯救一切的能力!如今這個責任,不是你我的能力可以解決的、馮.博克元帥那邊肯定也在想辦法,我們最好再等等!再等等!」

  「可是,老長官,我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再這麼等下去,我們的對手很可能會順順利利地完成他們的部署。正如您所說,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們可以拋棄不聽話的軍隊,哪怕其中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沒有明顯政治傾向的無辜者!」羅根略略加快了語速,「也許……這個時候您應該把我當成1940年夏天的傘兵中尉漢斯.羅根,讓我帶領一小隊精銳的士兵前去執行敦刻爾克式的任務——這,想來要比呆坐在此處有意義的多!」

  「傘兵中尉漢斯.羅根……」斯圖登特終於將他那敦實的身體完全轉了過來,他遠遠地看著羅根,彷彿在追憶17個月前在野戰醫院碰到的那個充滿想像力的年輕人。

  與斯圖登特對視兩秒,羅根故作輕鬆地笑了:「是的,老長官!雖然身手和思維都有所退化,但請不要懷疑我鋼鐵般的意志和敏銳的戰場洞察力!」

  閃爍的眼神反映出了這位老帥複雜的內心活動,他艱難地回應說:「在角色定位方面,我確實忽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一直以來,我都希望你能夠如旭日那般光耀地升起,我相信你具備一名統帥所需要的智慧、氣質以及能力,卻忘記了你最突出的特點是超乎常人的戰場洞察力。處理人際關係和參與政治活動不但是我此生最大的弱處,也是你在這個年齡所欠缺的。想到這些,我真是覺得萬分慚愧!」

  斯圖登特的愧疚表情讓羅根很是過意不去,他上前兩步:「不,您已經教了我很多很多,若是沒有您的指點和幫助,我現在恐怕也還只是一名默默無聞的傘兵中尉吧!」

  經過最後的心理鬥爭,斯圖登特終於鄭重其事地說:「既然你如此堅持,那麼……傘兵中尉漢斯.羅根,我以空降部隊司令的身份任命你為暫編第7空降突擊群的指揮官,下轄計劃向柏林地區空降的所有部隊,包括你的老部署——模範空降團!」

  羅根立即以一個標準的立正姿態作為回應。

  斯圖登特走上前,伸出雙手拍了拍羅根的兩臂:「臨別了,我最後送你一句話:狹路相逢智者勝!」

  這句話翻譯過來很是耳熟,羅根點點頭:「我明白了,老長官!」

  「還有別的甚麼要求嗎?」斯圖登特照例問道。

  羅根稍稍考慮了一下,「也許等我退休的時候,您可以授予我模範空降團榮譽團長的職務!」

  斯圖登特爽朗一笑,「哈,等你退休的時候,我這把骨頭恐怕早已經埋到地底下去了!」

  羅根聳肩:「可我的人生規劃是在30歲之前退休,然後帶著心上人環遊世界!」

  斯圖登特卻只是無奈地淺笑著。

  與此同時,在千里之外的尼斯河畔,那些被烈性炸藥所炸毀的橋樑就像是一條條夭折的蛟龍,毫無生氣地墮在水中。不過這並沒有阻止集結在河流東岸的部隊繼續向著國家的首都挺進,在河面較寬、水位相對較淺的位置,全副武裝的士兵們正涉水而渡,工兵們也正利用各種正規或者非正規的物件搭建浮橋。

  且不說那些長時間浸泡在水中、順身上下幾乎已經濕透了的工兵,渡河的士兵們上岸之後只要一吹風,沒有一個不是瑟瑟發抖的。

  「快,把這周圍的木塊收集起來!卡爾,弄點汽油過來!」一名蹬著長筒靴的軍官指揮著他的士兵們升起篝火,細細看去,他皮靴上部的軍褲也都浸濕了,想必靴子裡此時是可以倒出水來的。

  與河流東岸的情況所不同,西岸的河灘附近還能夠找到一些枯枝殘木。不多會兒,一個野營式的篝火堆就點了起來,等到一名肩膀寬厚的士兵拎著汽油桶往上一澆,那火舌霍然騰起,隨之產生的溫熱之感令周圍的士兵不約而同地湊近來。

  「烤一烤再走,大家烤一烤再走!」

  先前那名軍官高聲招呼著周圍的同伴們,頑強的意志力固然可以暫時抵禦寒冷的副作用,但想要遠距離的行軍並應付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溫暖乾燥的下半身是非常重要的。

  經他這麼一喊,不僅是剛剛上岸的士兵,有些已經走上河岸的也折返回來,片刻之後,不大的篝火旁便圍了一整圈的人,幾名士兵捧來木料往火堆裡一扔,緊接著也脫下鞋子烤了起來。

  「怎麼停下了?誰讓你們在這裡停下的?」

  一名個子不高但聲音很尖銳的少校軍官還沒上岸便遠遠地喊叫著,一些烤火的士兵悻悻地繼續前行,但大多數人還是留在了原地。

  「長官,是我讓士兵們生火烘烤衣物的!您看,把衣服鞋子烤乾了也有利於快速行軍吧!」前面那名軍官,從肩章和領章來看只是一名陸軍中尉,佩戴著一級鐵十字勳章和幾枚戰役紀念章,好聲好氣地解釋道。

  「哼!每個人只能逗留半分鐘整理衣裝,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趕路!」少校的語調雖然有所緩和,但內容著實叫人覺得過於苛刻。

  雖然沒有直接的隸屬關係,但中尉還是以恭敬的姿態說:「長官,您也來烤一下衣物和靴子吧!」

  少校下半身濕漉漉地上了岸,他冷眼瞧了瞧圍在火堆旁的士兵,鄙夷地說:「北歐的冬天夠冷吧,也沒見國防軍士兵這樣嬌弱!」

  聽到這句話,又有好些士兵自覺地離開了篝火堆。

  少校叉著腰,回首望了眼河面,大聲說:「有限的木材應該送去修浮橋,而不是在這裡烘烤鞋襪!還有汽油,每一滴汽油都應該用到最關鍵的地方!」

  「好吧,長官!我明白了!」中尉終於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身,「夥計們,把火堆滅掉,把木料留給工兵營,把汽油留給運輸車隊,我們繼續前進!向著柏林,前進!」

  直到最後一名士兵也離開了篝火堆,少校才勉強表露出滿意的情緒。緊接著,他朝自己正陸續上岸的下屬們喊道:

  「大家加把勁,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柏林!勝利就在前方,前進!」

  然而,士兵們的反應卻並不強烈,在相當一部分士兵的臉上甚至可以看到失落的情緒,也許,他們仍然困惑於這種反常的行動——為甚麼「敵人」會是在那個方向?

  或許沒有一個答案是能夠完美回答這個問題的,長長的行軍隊伍繼續前行,而打頭的先鋒部隊得到命令,在必要時可以向那些試圖阻擋自己的人開火,哪怕是同樣穿著國防軍制服的。然而這樣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倒是隆隆的轟響聲迫使軍官們一再催促自己的手下加速前進,可惜等待他們的卻是遭到破壞的橋樑,大大小小,石頭的、鋼製的,古老的、新建的,但凡能夠用來供人員車輛通行的橋樑都遭到了堅決的破壞。儘管步兵們的行軍速度並沒有出現太大的減緩,但他們很快發現自己的輜重車輛遠遠滯留在後方,除了隨身攜帶的彈藥物資,他們再無法得到任何戰場補給!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8 18:06
第50章 危險的旅途

  經過4個多小時不間斷的夜間飛行,綠灰色塗裝的容克-52在地面燈火的指引下,以一次乾淨利落的夜間降落穩穩停在了華沙以北的軍用機場跑道上。

  依然穿著空軍元帥軍服的羅根走出機艙,在舷梯下等候的是幾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領頭的傘兵少校熱情洋溢地說:「長官,卡爾.裡斯瓦爾向您報到!很高興再度接受您的指揮!」

  聽到這個名字,羅根頓時想起了昔日裡在不列顛的美好時光。

  「噢,是卡爾,好久不見!」

  「是的,長官,有半年時間沒有見面了!」體格健碩的傘兵少校說,「史蒂芬伯格上校已帶領團部和1營前往戈茹夫,再有半個小時,2營就該出發了!」

  站在舷梯下,羅根向四周圍眺望,在閃爍的導航燈光下,隱約能夠看到停機坪上的運輸機群。傘兵空運的機動速度居於各兵種之首,但臨時組織的長距離空運空降行動仍不是幾個小時可以完成的。受限於當下德國空軍的主力運輸機——容克-52的航程和運力,模範傘兵團連同其他參與行動的空降部隊必須分批次、分航段進行空運,各機場的協調運作、飛機在行動期間的燃料補充與必要維護等等,這些都是需要時間並且難以錯開進行的!

  「你們做得非常好,繼續努力!」羅根鼓勵道。

  「感謝您的褒獎!長官!我們眼下最大的問題還是燃料!」少校解釋說,「航空軍司令部正緊急從其他機場調運儲備燃料,但我們的行程還是難以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補給,又是補給!」羅根恨恨地咬了咬牙,隨著機械化程度的大幅提升,二戰期間軍隊對後勤供應的需求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此前任何一場戰爭,不僅是裝甲部隊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燃料物資,空軍的活動對燃料的依賴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從眼前的局勢來看,魯道夫.赫斯「團伙」截斷補給這一招確實是釜底抽薪:各集團軍在前期的進攻行動中已經消耗了相當數量的戰場儲備,大規模進攻之間的休整期恰恰是補充各種作戰物資的關鍵時段——中止物資供應,也就扼住了軍隊的脖子。

  「長官,我們為您準備了休息室,您是否……」

  「不,不用了!飛機上已經休息了,如果可以的話,請立即安排一架能夠前往戈茹夫的飛機!我們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羅根非常堅決地說。

  「好的,長官!這邊請!我們為您準備了一架狀態最好的容克-52,配備了最好的機組成員!」少校連忙引著羅根朝南面走去。

  「好,很好!」羅根邁著堅定的步伐,一路上固然有些疲倦,但能夠理清思路並且看準自己的目標,他的身心正前所未有的輕鬆。

  走過百多米的距離,一行人來到一架稍顯孤獨的「容克大嬸」旁。從它綠灰色的塗裝和機身上的戰術編號來看,這亦是一架專屬於空降部隊使用的運輸機,甚至配備了豪華型的登機梯。不過,羅根並沒有因為這些細節而過分褒獎一名作戰指揮官,與裡斯瓦爾少校簡單聊了幾句,他便帶著隨行軍官們登上了飛機,而就在螺旋槳已經開始轉動的時候,一輛軍車飛奔而來,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登上了飛機。

  「噢,感謝上帝!長官,還好在這裡趕上您了!」凱倫.莫爾特顧不上擦汗,逕直坐到了羅根身旁的空位上。

  「凱倫?」羅根有些意外地看著被自己安插到第4航空隊指揮部的重要眼線。

  凱倫特意往舷窗外瞧了瞧,「先起飛再說!」

  因為有人臨時登機,副駕駛員正打開駕駛艙門往後面看,羅根朝他做了個起飛的手勢。片刻之後,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加劇,舷窗外的景物開始向後退去。在一陣持續的顛簸之後,機艙出現明顯的傾角,起飛時的下壓感隨之而來。

  「情況有些不妙!」凱倫皺著眉頭說,「施通普夫很可能投靠了柏林方面!」

  「是麼?」羅根有些意外,但又不是太過驚訝,想當初希姆萊說空軍高層有他的人,羅根就已經將施通普夫列入到「嫌疑人」的範圍之內,只是後來希姆萊拙劣地敗於以勃勞希奇為首的軍隊將領們,「那個人」壓根沒有發揮作用的機會,而且希姆萊之死也使他的身份最終成了一個謎。

  在吵雜的機艙裡,凱倫實在沒有辦法壓低聲音,他湊近羅根說道:「是的,最近幾天,我們發現航空隊指揮部用一組新的密碼與外界聯絡,並且這組密碼只掌握在極少數人手中。此外,施通普夫雖然表面上支持軍隊的行動,暗中卻向下級部隊和部分機場下達了消極行動的指令!比如說……他下令將各機場庫存的油料向前線機場集中,結果有相當一部分損失在了運輸途中,還有一些因為機場受到蘇俄空軍的襲擊而損失掉了!」

  羅根想了想,問:「那他有沒有對你產生懷疑?」

  凱倫說:「雖然他沒有明顯的舉動,但我相信他早已對我有所防範,特別是最近幾天,我很難接觸到他向下級部隊下發的指令!還有,他昨天動身前往柯尼斯堡參加國防部秘密會議,我擔心這個消息已經傳到了柏林,而且從昨天開始,所有在航空隊指揮部任職的人員都不得擅自離開指揮部,可得知您即將在華沙逗留的消息,我就悄悄地溜出來的!」

  「甚麼?」羅根摘下帽子撓了撓頭,雖然氣溫很低,但髮根卻有種反常的汗熱之感。國防軍將領們在柯尼斯堡召開秘密會議,斯圖登特並沒有前往,而且直到自己出發之前,這位空降兵指揮官也沒有向自己透露自言片語——是不信任還是另有打算,不論原因屬於哪一種,對羅根來說都不是好事。

  「當然,這一切只是基於我個人的判斷,也許……」

  凱倫這句話還沒說完,羅根便伸出左手阻止他繼續講下去。

  「凱倫,你帶來的這些消息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看來局面的錯綜複雜已經遠遠超過了我的想像!嘶……」當一個突然的念頭在腦中閃過,羅根背後頓時泛起陣陣寒意——由於職權和管轄範圍的緣故,施通普夫知道自己將在華沙轉場是很正常的,但他會不會利用這個機會順道把自己幹掉,比如在這架飛機上安裝一枚小型炸彈?

  「長官,怎麼了?」看到羅根的奇怪反應,凱倫立即警惕起來。

  羅根湊近他耳朵:「我想這架飛機可能有問題,而且剛才那名傘兵少校……可能也有問題!」

  「他們難道……」凱倫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自責地說:「噢,該死,我怎麼沒想到?剛才就應該阻止您起飛的!」

  「不,呆在機場未必就安全!」羅根往機艙裡看了看,發現這機上除了飛行員和自己的隨行人員,便只有兩名負責操縱機槍以及機械維修的低階士官。細細一想,剛才裡斯瓦爾少校送自己登機的時候完全沒有一同搭機前往瓦倫的意思——要知道他和他的部隊已經歸屬自己直接指揮,而從他的慇勤表現來推測,與長官一同乘機可是一個吹溜拍馬的好機會,但他甚至沒有出於尊敬的問上一問!難道……

  炸彈沒準已經到了最後的倒數階段,羅根連忙吩咐托比亞斯:「帶大家到機上各處去檢查一下,尤其是行李艙!」

  托比亞斯倒是足夠的機靈,他連忙安排隨行的四名軍官分散檢查,並讓兩名茫然無知的機組成員也仔細檢查機槍塔和彈藥箱,自己則拔出手槍去了駕駛艙。

  「若他們真的有意在這飛機上做手腳,安放炸彈並不是唯一的途徑,而且時間可能也來不及了!」凱倫急切地說道,「長官,要不我們跳傘吧?」

  越是在危急的情況下,羅根越能夠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冷冷一笑:「他們還會在機上配備降落傘嗎?」

  一聽這話,凱倫趕忙在座椅底部和靠近駕駛艙的備用箱招了招,頓時大驚失色:「沒有降落傘!」

  在這個飛行技術早已邁入實用化與普及化、飛機設備可靠度尚不太高的時代,且不說是一架搭載了重要人物的軍用飛機,即便是較為正規的民航飛機也會配備相應數量的降落傘和救生衣,從而盡可能降低飛行故障造成的損失——既然又時間找來高檔次的登機舷梯,怎麼會把備用降落傘給遺忘?

  想到這些,羅根愈發覺得自己已經陷入到了一個早有預謀的陷阱之中,現在最關鍵的是它將以何種形式發動,而自己又該如何尋找逃出生天的機會?

  托比亞斯從駕駛艙裡出來,喊道:「頭,駕駛員說飛機起飛前除了正常的維護檢修,還有幾個自稱是航空隊司令部的軍官前來檢修了油路和管線!」

  不一會兒,前去行李艙檢查的軍官們也返回座艙,「長官,沒有發現異常!」

  「看來他們最有可能是對油管線路做了手腳,這樣即便墜機也不容易查出原因來!」羅根冷靜地分析道。

  「那我們怎麼辦?緊急迫降?」凱倫很是焦急地問。

  「只能如此了!」羅根側頭看了看舷窗之外漆黑一片的世界,「願上天保佑!」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9 11:45
第51章 站在地獄的門口

  臨近天明,黑沉沉的天空中看不到一丁點兒星光,蕭瑟的北風呼呼地刮著,忽然間,一架體型適中、擁有三台發動機的飛行器帶著一種低沉的嗚咽聲向著地面滑去。

  雙座的駕駛艙裡,兩名飛行員已是滿頭大汗。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歲的副駕駛員每隔幾秒便大聲報出代表飛行高度的數字,年紀要比他大半輪的正駕駛員彷彿將全身的氣力都集中到了橄欖狀的駕駛盤上,只能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清的詞句:

  「該死的,我根本看不清地面,這樣降落下去能有十分之一的生還幾率?」

  這時候,駕駛艙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了,脫去風衣、一身精簡裝扮的空軍中校將半個身子探了進來,「情況怎麼樣?還要多久降落?」

  機首發動機仍在運轉,正駕駛不得不吼道:「不太樂觀啊,長官!」

  「250米!」副駕駛不擇時機地喊道。

  正駕駛盯著前方說:「長官,您看,這樣的條件根本分辨不出下方是樹林還是平地,如果能夠等到天亮的話,情況就要好得多了!」

  「天亮至少還要半個小時!」中校不留商量餘地地吼道,「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見鬼!」副駕駛像是真的看到鬼怪一般叫了起來。

  「怎麼了?」正駕駛勉強轉過頭,順著副駕駛的目光,他看向駕駛艙中部的那些儀表,儘管駕駛艙裡沒有開燈,但那些帶有螢光粉的表盤仍然是較為容易辨別的。

  「如果油表沒有出錯的話……我們的油料正在快速流失!」副駕駛無比驚愕地說。

  「真被元帥猜到了,該死的!」中校咬牙切齒地喊道,「他們對這架飛機的管線動了手腳,也許還不止一處!」

  窒息的沉悶持續了幾秒,正駕駛員用深沉而絕望的聲音說:「恐怕正如元帥猜測的那樣,我們的飛機被動了手腳!不僅是油料,現在連液壓也不正常了!瞧,我已經無法控制右側襟翼……它卡死了!」

  雖然不是專業的飛行員,但從模範空降營摸爬滾打出來的軍官,對各種戰爭器械都應該都是有所瞭解的。中校張著嘴愣了幾秒,卻不知道該說些甚麼。

  「長官,讓大家做好衝撞準備,我們這次降落的激烈程度將遠遠超過以往任何一次!」正駕駛厲聲喝道。

  中校這時候全然沒有了官架子,他沉重地說了聲「好」,便黯然退出了駕駛艙。

  就在他離開之後,副駕駛用無比懊喪的口吻說:「中尉,我們能活過今天就算是奇跡了——左襟翼也失靈了!」

  正駕駛空出左手,默默地摘下戴在頭上的耳機,只留那頂或許還能夠起到一點緩衝作用的飛行帽,轉頭瞟了眼高度計:「已經下降到200米以內了麼?也許,上帝會再眷顧我們一次!就這一次吧!」

  襟翼失靈雖不意味著飛機完全失去控制,卻也是這個時代飛機失事的一大主因。原本朝氣蓬勃的副駕駛已經面如死灰,他用自己的右手在胸前劃著十字,「願上帝保佑!阿門!」

  正駕駛已然將全身的力氣集中在了雙手,他緊握著駕駛盤,面色猙獰地吼道:「來吧!陰謀家們,我要讓你們看到我的生命力!」

  此時此刻,機艙裡的眾軍官們無不在全身心地祈禱著,同時也在怨憤地詛咒著。

  儘管擁有粗壯的起落架和兼顧的機身構架,儘管飛行速度已經降低了不少,但若是這樣一頭撞上樹幹或是山丘,這架容克-52的命運將是極盡想像的悲慘。

  也許早在日落之前,這個不同以往的夜晚就注定是暗藏殺機的。當初蘇軍投入重兵都未曾攻克的柯尼斯堡要塞區,如今卻從內部燃起了戰火。一大群身穿國防軍制服、臂綁白色毛巾的武裝人員準確地找到了國防軍將領們臨時下榻的旅館與民居,旋即與那裡的衛兵發生激烈交火。短短十幾分鐘之內就有三名國防軍高級軍官陣亡,另有十餘人連同他們的警衛士兵被迫據守孤立的建築,這其中竟不乏馮.朔貝特、克萊斯特等名將,而這些人也是如今這支德國國防軍的中流砥柱和精神支柱,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若是這些人集體退出戰鬥序列,前線的德軍部隊將失去以往靈氣與穩重並存的特點——中層軍官們並非不具備足夠的軍事質素,只是指揮大部隊作戰的經驗和能力絕非一夜之間可以獲得的。

  在一座主體為土石結構的農舍內,數名將領圍坐在一張簡陋的木桌旁,碟狀的燭台上點了一支白色的小蠟燭。屋子裡沒有風,微弱的火焰平靜地燃燒著,但當房門突然被打開的時候,它猛然搖動起來,最後竟熄滅了。

  「長官,敵人出現在各個方向,根本搞不清他們有多少人,而且他們配備的是野戰火力,有迫擊炮和『鐵拳』,我們的警衛部隊很難抵擋!」黑暗中,一個急促的聲音從房門方向傳來。

  沒有人回答,黑暗中只聽得到沉重的喘息聲,片刻之後,有人劃燃了一根火柴,一張張宛若鐵板的冷硬面孔才隱約回到了眼前。

  「港口被嚴密封鎖著,就連潛艇也難以進入,陸上進出通道也都設立了多重檢查崗,因此我猜測……他們有很大的可能是通過空路進入要塞區的!」說話這人佩戴著陸軍一級上將的肩章和領章,領口佩戴著雙劍勳章,胸口還有一枚屬於上一場戰爭的鐵十字勳章,蒼老的臉龐上全然看不到驚愕或者焦慮,反倒是以費解和憤恨的表情居多。

  「不可能!」一個惱火的聲音從暗處傳來,「柯尼斯堡要塞區的兩處機場均已提高到一級戒備,並且只接收可靠部隊的飛機降落!如果諸位不信,可以翻查這兩天的起降記錄,根本沒有超過百人的戰鬥人員進入,更不可能有迫擊炮和火箭筒運達!」

  之前那個聲音立即解釋說:「凱塞林元帥,我絕沒有任何質疑您的意思!您看,在如此局面之下您還與我們坐在一起,這恰恰是最好的證明!我只是在按照常理揣測,其實陸上通道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再者,這些人也可能是通過傘降悄悄降落在要塞區的,別忘了,黨衛軍原本也是擁有空降部隊的!」

  「那也不可能啊!」惱火的聲音自問到,「難道是雷達警戒部隊裡面出了問題,這才讓對方找到機會實施傘降?」

  「諸位,眼下重要的是如何扭轉這糟糕的局面——很顯然,敵人想要將我們這些不聽話的人都置於死地!」說話這人坐在距離房門最遠處,燭光下,他紅色的陸軍元帥領章與領口的大十字勳章依然是十分惹眼的。

  「再堅持十分鐘,要塞區的駐軍部隊就能夠趕到並且撲滅這群飛蛾!」一個底氣尚且充足的聲音來自於靠近窗戶的位置,厚重的窗簾從很大程度上阻隔了來自外界的噪音,但也使得屋內的人無法直觀地判斷外面的光線變化。

  佩戴大十字勳章的陸軍元帥深沉地開口道:「我最擔心的並不是這些襲擊者自身所造成的破壞力,柏林方面突然一改此前中斷補給的策略而採用強硬的武力手段,這種變化的背後必然是有重要原因的!」

  有著蒼老面孔的陸軍上將接著話說:「這也是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漏洞在於何處的關鍵原因,他們很可能已經找到了我們的弱處,而我們對此還茫然無知!」

  「我們之中有人已經暗中投靠了柏林,這幾乎是可以肯定的,他們肯定對我們召開秘密會議的時間和地點瞭若指掌!」暗處的一個聲音分析道,「當然,那人未必就在這間屋子裡!」

  「不管怎麼說,今天的事件必將進一步打擊我們的軍心和士氣,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陸軍元帥有些失落地說,「事實證明,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對敵人抱有幻想!如今唯一的辦法,恐怕就是以武力手段迅速拿下柏林,逮捕那些喪心病狂的篡權者!」

  「可如若他們已經悄悄離開柏林,亦或是我們派去進攻的部隊受到了魅惑而倒戈……」老邁的陸軍上將在這方面顯然有著不好的回憶。

  片刻的沉默之後,陸軍元帥毅然決然地站了起來:「奪回柏林,成立軍權政府!」

  似乎被這洪亮的聲音所鼓動,桌上的燭火突然往上竄了竄,屋子裡的光線頓時增加了一些,在座的將領之中,有人眼前一亮看到了新的希望,也有人依舊心事重重,像是被深重的悲觀情緒蒙住了雙眼。不知不覺間,從屋外傳來的槍聲清晰了許多,聽起來,戰鬥的位置正在不斷迫近,而且時不時能夠聽到子彈打在屋子外牆或是屋頂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人們剛剛還站在戰略高度進行分析佈局,生死卻一下子擺在了眼前,屋子裡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沒有人再開口說話,他們靜靜地聽著雜亂的槍聲變得愈發清晰和激烈,直到有人再度將房門打開的時候,屋內的人才恍然意識到天已經濛濛亮了。

  從外面衝進來的軍官興奮地報告說:「長官,駐軍部隊趕到了,敵人的進攻已經被阻止了!」

  屋子裡並沒有發出歡慶的聲音,但開始有人挪動椅子,細聽之下還有人在長長地吁氣。站在桌前的陸軍元帥整了整衣領,用頗顯沉穩的男中音說:「諸位,我們已經站在了歷史的十字路口,何去何從,諸位想必心裡有數!現在退出的,我們絕不強留,如若願意留下來,就請竭盡全力,為國家和民族的命運拚上一拚!」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9 11:45
第52章 宣戰

  黎明,曙光,格外芬芳的泥土氣息,在草尖凝結的晶瑩露珠,甘醇濃烈的煙草味道……

  綠色田野是如此平坦,看起來就像是一張極富自然氣息的大地毯。迫降的容克-52大頭朝下,扭曲的螺旋槳、破碎的發動機罩以及折斷的起落支架都在無言地訴說著之前的驚心動魄。

  繡有鷹徽的軍帽被遺忘在了滿目蒼夷的機艙裡,筆挺、華麗且頗能襯托軍人氣質的制服因為褶皺和泥污而失去了原本的款型,就連結實的皮靴也被硬物劃了幾道或長或短的口子。神情茫然地吞雲吐霧,最終掐滅了這個早晨的第四支香煙,羅根艱難地站了起來並且望向東面——飛機迫降的軌跡延伸向了一片樹林,那些歐洲杉的枝幹格外粗壯,尖尖的頂部像極了銳利的長矛,區區四五千米的距離,飛機若是再晚半分鐘迫降,很有可能已經變得支離破碎了,機上的人生還的機會自是極其渺茫的。

  「上天終究還是沒有拋棄我們!」羅根兀自感慨著,「這場殘酷的遊戲還得繼續下去,我們會撕破黑暗迎來光明的……但願如此!」

  周圍的軍官連同機組成員,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了點傷,有兩個還破了相。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的情緒和傷勢一樣穩定。

  不遠處的公路已經傳來了輕微的轟鳴聲,遠遠望去,兩個黑點正緩慢地向這邊移動,想來是地方駐軍聽到了異響而迅速趕來。

  「諸位!」羅根突然大聲說道,「雖然陷入了一場可怕的陰謀,但是大家不必灰心!能夠在這樣的危機中活下來,我們肯定是被上帝選中完成艱巨而重要任務的!這個任務,就是拯救國家和民族!」

  敞著領口的凱倫面頰上還有觸目驚心的血痕,他將煙頭往草地上一扔,表情猙獰地喊說:「元帥說得對!敵人越是想要用陰謀來幹掉我們,我們越是不能屈服!我們要戰鬥到底!要和那些妄圖竊取國家權力、重新奴役人民的人戰鬥到底!」

  「沒錯,我們不能辜負神靈賜予我們的重托,我們將用我們的鮮血和生命改變一切!」托比亞斯的話雖然有些托大,可聽起來還是有振奮人心之意的。

  四名機組成員尤其是兩名飛行員在迫降過程中都顯示出了良好的質素,雖然和羅根沒有直接的隸屬關係,但他們至少知道飛機是被人動了手腳的,因而個個顯得義憤填膺。年輕的副駕駛跳起來說:「元帥,您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雖然心中的盤算還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羅根緊接著望向所剩的幾名軍官。他們中有的是奉斯圖登特之名跟隨並協助自己的,有的是自己昔日在空降部隊的老部下,他們的反應不盡相同,而引起羅根注意的,是一個神情顯得非常頹喪的空軍少校。

  羅根用鏗鏘有力的語調說:「恩克,我想你也許有話要對我們大家講!」

  少校非常驚訝而驚恐地抬頭,壓根不敢與羅根對視。

  「我……」

  羅根緩步走了過去,伸出右手搭在他肩膀上,「恩克,若是迫降失敗,你也逃不過拋屍荒野的厄運,難道這時候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還有甚麼能夠讓你繼續為那些只是把你當作棋子的人賣命?」

  少校咬咬牙,眼中噴著怨憤。

  羅根進一步攻心道:「恩克,我相信一直以來你都為自己的軍人身份感到驕傲,你的家人和朋友也是如此!既然是軍人,就應該懂得甚麼是正義,甚麼是對、甚麼是錯。獨裁是歷史的必然,但獨裁也是歷史的過去,放眼世界,民主取代專制的潮流是不可逆的!哪怕國家再強大,軍隊再厲害,最終也會毀於獨裁專制!」

  這話雖然有些過於絕對,卻讓少校的立場徹底動搖起來。

  「古斯塔夫,你這混蛋,你這奸細,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旁邊一名空軍上尉惡狠狠地喊了起來,他那憤怒的眼神看起來就像是要把對方生吞活剝一般。

  「你……」少校第一反應是暴怒,但緊接著又軟了下來,「你懂甚麼?」

  也許平日裡就素有間隙,上尉怒斥道:「哼!我是不懂政治,我只知道軍人就應該以保家衛國、開疆闢土為己任,而不是用險惡的手段對付同胞,不適當走狗!呸!」

  「稍安勿躁,法爾肯上尉!」羅根平聲說,「為甚麼不給恩克一個解釋的機會?我想他一定有很多話是不願意憋在心裡的!」

  軟硬兼施的招數往往是很有效的,只見少校失落地搖了搖頭,歎道:「羅根元帥,從前我一直以為您是個莽撞而容易被利用的人,所以當那個人讓我按照他的安排控制住您的時候,我沒有多做考慮就接受了。看來,我才真是莽撞且被利用的人!」

  幕後黑手的存在並不意外,羅根亦不急著逼迫少校說出指使者的名字——過份施壓可能會起到相反的作用。因此,他在少校身旁坐下來,和聲和氣地問:「這麼說來,那人是告訴你,對我將採取柔和的軟禁手段?」

  少校神情黯然地說:「是的,他說您擁有一種不可預知的影響力,思想上又容易受到壞人的鼓動,出於大局考慮,同時也是對您本人的保護,準備在您到波蘭的時間將您暫時軟禁起來,等到事情結束後自會恢復您的自由!沒想到……他們居然對飛機動了手腳!」

  「不可預知的影響力?他們果然還是很看得起我的,或者說是希姆萊的失敗教訓讓他們過份警惕了!我可當不了救世主!」羅根自嘲地說道。

  「也許吧!」少校歎了口氣,「元帥,有一點我必須懇求您的諒解,我曾以家族榮譽起誓,絕不向任何人洩露他的名字和身份!」

  聽到這話,羅根確實有些失望,可細細一想,就算現在能夠獲知某一個「臥底」的身份,對於整個局面也不會有太大的意義。這時候,從遠處開來的兩輛汽車已經靠近了,領頭的是輛敞篷的桶車,後面一輛應該是民用寶馬卡車改裝而來的軍卡,上面坐了好些頭戴鋼盔的士兵。

  「恩克,過去發生了甚麼已經不重要了,如果你願意聽從靈魂的指引,願意恪守軍人的天職,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們,直到我們從黑暗中找到通向光明的道路,可以嗎?」

  除了驚訝,古斯塔夫少校的眼眸中還有著感激的神色,他鄭重其事地回應說:「是的,元帥,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正義,捍衛軍人的尊嚴!」

  「很好!」羅根從口袋裡掏出第五根煙,默默點上,抽到快一半的時候,桶車終於來到面前。一名陸軍中尉從車上下來之後,很快意識到這些落魄的「墜機倖存者」之中竟有一名空軍元帥,於是將胸膛挺得幾乎與下巴齊平:「長官,恩斯特.曼爾卡斯中尉向您致敬!有甚麼可以效勞的?」

  羅根丟下煙頭,稍稍整了整衣領,「中尉,請用最快的速度送我們到最近的機場去,而且在我們搭上飛機之前,暫時不要向你的上級報告這裡所發生的一切!明白嗎?」

  這個看起來並不精明的陸軍中尉自然不明白這樣做的道理,他猶豫了一下,答道:「遵命,長官!」

  羅根滿意地點點頭,「順便問一下,這裡去最近的機場要多久?」

  中尉連忙回答說:「60多公里外的基洛就有一座軍用機場,全速前進的話,一個小時就能抵達!不過……」

  羅根背著手看著他,「嗯?」

  中尉不敢有絲毫的遲疑,「據我所知,那裡最近一段時間並沒有航空部隊駐紮,長官!至於有飛機駐紮的機場,這一路過去恐怕要三、四個小時!」

  羅根略一思索,「就去你說的那座基洛機場吧!」

  沒有上司的命令,寶馬卡車上的士兵們都沒有下車,故而十分好奇地看著這邊。等與羅根的對話結束了,中尉才示意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兵下車。

  「把軍官們扶上卡車,動作輕一點!醫護兵,按照傷勢輕重進行處理!」

  說罷,中尉又向羅根請示:「長官,飛機上還有甚麼是需要帶走的?」

  先前制定的行動路線圖還留在這殘破的飛機上,但它現在對羅根來說已經沒有甚麼意義了,年輕而深沉的空軍元帥搖頭道:「不用了,中尉!早一分鐘送我們到機場,你為國家立下的功勞就越大!」

  功勞這個詞誘人卻又很難量化,儘管如此,中尉還是挺著胸膛說:「長官,請允許我親自為您駕駛汽車,我早年是從運輸兵出身的!」

  「當然!」羅根抬手看表,這時候才發現表面竟在迫降的時候被撞碎了,手腕上有幾條已經基本凝固的血口,襯衫袖口染著大片血漬,只是因為冬天的衣服比較多,這才沒有滲到軍外套上來。

  晨曦雖然不夠強烈,但足以讓中尉隔著半米距離看到這一小細節,他瞪大眼睛說:「長官,您受傷了……」

  「小意思!」羅根咧著嘴說,「等到了柏林,就不止是讓他們付出這樣的代價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9 11:45
第53章 路在雲間

  作為一名專職的空軍指揮官,一個從1940年夏天起東征西戰、先後經歷了多個空軍崗位的將領,羅根對空軍的瞭解自然是比一名普通的陸軍中尉更多、更透徹。當那座規模並不很大的夜戰機場出現在視線前方時,羅根果然看到了飛機的身影——所謂「不駐紮飛機的機場」,其實只是針對航空部隊的常規駐紮地而言,要知道作戰期間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一座機場只要還在使用,那麼它隨時可能為發生機械故障、油料耗盡或是出於其他原因而來臨的飛機提供技術和物資支持。

  於是乎,羅根一面暗自感懷命運之神的眷顧,一面竭力辨別機場上的具體情況。平直的跑道空空如也,兩架容克-52並排停靠在機庫旁邊,隱約有些人影在飛機和機庫之間走動,此外還能看到機場專用的拖車和油罐車。

  軍用桶車沿著公路風馳電掣地駛抵機場外圈的哨卡,見手持步槍的哨兵要示意停車接受檢查,羅根從副駕駛位置上站了起來,遠遠地衝他們吼道:「我是漢斯.羅根,給我讓開!」

  幾名哨兵先是一愣,雖然這個距離還不足以讓他們辨別清楚來者的衣著和外貌,但他們並沒有做出武裝防禦的動作,經過片刻的遲疑,軍用桶車也已經靠近了。看到空軍元帥確實站在車上,哨兵們趕忙抬起哨卡前的橫木,然後忙不迭地立正敬禮。

  羅根無暇理會這些並不足夠「盡職」的哨兵,大聲招呼司機:「直接到飛機那邊去!」

  所幸已經到了這裡,那些飛機是來不及「逃跑」的。

  司機猛踩油門,整車並不顯高的軍用桶車像是一隻敏捷的花斑獵豹在草叢中飛快地行進,只一會兒功夫就將後面那輛卡車拉下一大截。與此同時,呆在飛機附近的飛行員和地勤人員大部分都投來好奇的目光,也有幾個警惕性高的連忙跑向機庫旁的防空戰位,那裡的機槍和機關炮對於近距離的地面目標和低空飛行物有著同等的殺傷力。

  桶車還沒停穩,羅根便迫不及待地喊道:「我是漢斯.羅根!從即刻起,這裡的飛機都將用於執行緊急的特殊任務,你們每一個人都必須無條件服從我的指揮!違令者將被送上軍事法庭!」

  最後一句話似乎有些多餘,這些職務和軍銜都很低的官兵們儘管多少有些迷茫和好奇,但他們顯然不敢違逆前空軍總司令、一位現役空軍元帥的直接命令。

  見在場的官兵們都順從地接收了自己的指令,羅根環視一圈,向這裡軍銜最高的那名空軍上尉詢問到:「這兩架飛機能否立即起飛?機組人員是否齊備?你們先前執行的是甚麼任務?」

  上尉連忙回答說:「報告元帥,這兩架容克運輸機是臨時從戈茹夫機場飛來的,因為那裡已經停不下更多的飛機了!這邊這架已經加滿了燃料,正在進行例行檢修,右邊這架再有十分鐘就能加滿油!機組成員全體在位,隨時聽從您的調遣!」

  戈茹夫原本是羅根這次飛行的目的地,但經過了之前的波折,他已然改變了自己的計劃。

  「上尉,能夠用機上的無線電與戈茹夫機場取得聯繫,最好能夠是秘密聯繫!」

  「機載無線電能夠正常使用,但我們沒有戈茹夫機場指揮部所使用的一級密碼!」上尉一板一眼地回答道,神情有些侷促,似乎已經意識到這件事是非同尋常的。

  羅根略一思索,「既然如此,我要現在就搭乘飛機前往戈茹夫,但不在機場降落,而是在靠近之後使用長波無線電與機場指揮部取得聯絡,可以嗎?」

  「當然,元帥閣下,我們無條件聽從您的指揮!」上尉識趣地回答說,「使用長波無線電進行段距離聯絡,能夠很好地保障通訊安全!」

  羅根回頭看了看已經駛近機庫的軍用卡車,毅然決然地說:「在出發之前,上尉,我還需要你做另一件事——徹底另一架運輸機上面的無線電!」

  對於這個指令,上尉既意外又躊躇,但他最終還是咬咬牙,「馬克,砸掉K-09上的電台,確保它無法被修復!」

  身材魁梧的空軍上士倒是沒有半句廢話,他隨手操起一把大鉗子,「是!長官!」

  等到曼爾卡斯中尉和他的士兵從卡車上下來,羅根便又向這位年輕且對未來充滿憧憬的陸軍軍官佈置了一個非常「艱巨」的任務:帶人破壞這座機場指揮塔裡的無線電設備。

  曼爾卡斯中尉雖然有點小小的猶豫,可他對現場的局勢把握得很準:「是,長官,樂意為您效勞!」

  緊接著,他手一揮,帶著七八個全副武裝的陸軍官兵就衝向了不遠處的機場指揮塔。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羅根感慨的已經不只是德軍基層官兵們的「可愛」,他們在意的往往不是真理掌握在哪一方的手中,而是誰距離他們最近——這種距離既是空間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半分鐘不到,上士就拎著一些破碎的無線電零部件下了飛機。羅根於是命令上尉帶著他的機組成員將已經加滿燃料的「容克-52」發動起來,而一直等到曼爾卡斯中尉的手下從指揮塔返回並報告說已經徹底破壞了那裡的無線電設備,他才放心地吩咐道:「曼爾卡斯中尉,我任命你為這座機場的代理指揮官,你必須嚴防任何人離開這裡,直到事情的完結!在這之後,我不僅會為你申請勳章,還會讓你獲得夢寐以求的高級職務!相信我!」

  「是的,長官,我相信您!」陸軍中尉滿懷期望地回答說,確實,羅根的進階之路早已成為許許多多年輕軍官的夢想!

  載著心懷沉重的一行人,容克-52經過了長距離的滑行後重新返回了藍天。吵雜的機艙中,羅根拾起地圖,距離和時間的推算讓他有些不敢相信——以容克運輸機的正常速度,從這座機場起飛後只需要40分鐘就能夠抵達戈茹夫機場,再飛行30分鐘就能夠飛抵柏林上空!

  利刃距離心臟如此之近,難怪對方會不擇手段地想要幹掉自己!

  經過了迫降的驚魂,重新坐上相同型號的運輸機,軍官們難免有些忐忑,即便眼中佈滿血絲的,此刻也不敢懈怠下來瞇上一小會兒。好在這架普通而正常的運輸機上配備應急用的降落傘,甚至可以讓他們來一場高級別的傘降突擊。

  不知不覺間,飛機已經平穩飛行了半個消失,機上的無線電通訊員前來報告說:「長官,距離戈茹夫機場還有20公里,是否用長波無線電與機場取得聯繫?」

  羅根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是的,告訴他們漢斯.羅根元帥要和史蒂芬伯格上校通話!」

  通訊員回到自己的位置忙活了兩分鐘,扭頭喊道:「長官,史蒂芬伯格上校就在對面!」

  羅根起身後迅速而平穩地走到無線電位置,從有著一頭金髮的通訊員手中接過耳機和話筒。

  「倫特,我是漢斯,有些話我要對你一個人說!」

  耳機裡有些沙沙的雜音,過了好幾秒,那個略有些失真但仍能夠確認身份的聲音傳來:「好了,頭,您說吧!」

  羅根字正腔圓地說:「理由你先別管,按照我說的三個步驟執行:第一,立即控制戈茹夫機場;第二,盡速組織運輸機將部隊送到柏林中心區域實施傘降;第三,不惜任何代價佔領帝國總理府!」

  這句話說罷,機艙裡鴉雀無聲,耳邊只有發動機的轟鳴聲和電台無法消除的雜音。

  「重複一遍,你必須按照我說的三個步驟執行……」羅根將三句字面上很容易理解的指令複述了一遍,過了好幾秒,耳機中傳出令羅根如釋重負的回應:「是,頭,模範空降團將堅決執行您的命令!」

  「我們將先行前往柏林,並在帝國總理府會合!倫特……願上帝與我們同在!」說這話的時候,羅根順著通訊員所指看著舷窗外,這個位置正好能夠看到戈茹夫機場,作為本土戰略防禦以及戰略大反擊的戰術支撐點之一,其規模在早期的東部戰線僅次於斯德丁空軍基地,鼎盛時期曾駐紮有五個戰鬥機聯隊多達三百多架飛機。與最近幾個月的冷清相比,眼下上百架運輸機的雲集令這座機場重新煥發了旺盛的生命力,然而在這種異樣的繁忙背後,內鬥的局面卻是令每一個愛國者黯然傷神的。

  就在羅根準備摘下耳機的時候,史蒂芬伯格突然說:「頭,我看到您了……是一架容克-52!頭,我有個建議,從這裡向西大約60公里有一處野戰機場,您的老朋友加蘭德將軍就駐紮在那裡,您在那裡降落想必會比較安全,然後利用低空飛行器突入柏林城區……頭,還記得我們在蒙克的那一次歷險嗎?」

  恍然間,時光倒流17個月,羅根置身於那架帶傷的「白鸛」上,被英國戰鬥機緊咬著屁股,原本毫無希望的局面最終卻變成了一條生路,這不正是自己第一次品嚐到絕處逢生的滋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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