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風雲] 帝國雄心 作者:天空之承(已完結)

 
kelvin12354 2012-7-13 17:13: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4 190579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6 12:52
第33章 巴黎一夜

  儘管仍處於戰爭時期,走在夜晚的巴黎街頭,羅根卻嗅到了「浪漫之都」的芬芳和自由。從7月份開始,德國佔領軍當局在巴黎取消了宵禁,同時恢復了居民的夜間供電。昏黃的路燈照亮的不僅僅是街道,從巴黎人結伴出行甚至舉家散步的情形來看,法國人的抵抗意識正在逐漸削弱。

  在岔路、巷口,羅根看到許多穿黑色制服的巡邏人員,乍一看像是頗具現代氣息的警察。事實上,這些配備手槍和短步槍的武裝份子有個非常摩登的名字——「治安管理員」。

  隨著黨衛隊規模大幅削減,數以萬計受過軍事訓練的前黨衛隊員轉入到了這個由被佔領國出資、柏林政府和佔領軍司令部節制指揮的准軍事組織,用以維持各佔領區的治安,防範游擊隊等地下抵抗組織潛在的攻擊。此法既消減了原黨衛隊人員的生計問題,又為國防軍節省了維持對西歐地區佔領所需要的兵力,可謂是一舉多得,算得上是魯道夫.赫斯在任德國總理期間為數不多的「積極貢獻」之一。

  就羅根所知,如今巴黎駐紮有18個中隊的「治安管理者」,總人數約在4000左右,規模並不足以引起國防軍的警惕,而且這批鬆散的准軍事人員在戰鬥力方面可能還抵不上東線的一個德軍步兵營,但毫無疑問,「治安管理員」的存在讓魯道夫.赫斯保留了「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的希望——威廉.弗裡克選擇巴黎作為見面地點,自然是對安全和保密進行了全盤考慮,而這也從側面說明了一些看似微妙卻舉足輕重的細節。

  穿著空軍上校的舊軍服,羅根心緒繁雜地走著,大腦中充斥著盤算、權衡以及揣測。不知不覺間,他挽著自己的女伴走出了很長一段距離,直到平日裡運動不多的艾薇兒輕聲抱怨自己足部酸疼,羅根才恍然回過神來。

  「抱歉,剛剛一直在想事情,所以埋頭往前走……」羅根攙扶著艾薇兒在小廣場中央的水池旁坐了下來,關切地蹲下身來查看他最鍾愛的那對腳踝——粗一分嫌胖,細一分嫌瘦。體重徘徊在50公斤上下的艾薇兒,身形和容貌無疑是羅根在這個時代最看得上眼的。

  「我知道,所以一直沒有打擾你!」艾薇兒善解人意地說。

  「巴黎本來是個度假的好地方,沒想到……呵!以後有機會再補上吧!」羅根一邊說著,一邊替艾薇兒脫下涼鞋,雙手從水池中捧了一把涼水慢慢撒上。

  「好涼啊!」可人兒嬌嬌地輕喚一聲。

  羅根笑而不語,輕輕地替艾薇兒揉著腳踝,接著又像模像樣地來了一次腳底按摩。這一切都來自於大學時代的遙遠記憶,狂熱的足球運動愛好者足部總是小傷不斷,會一點跌打按摩理所當然。

  在後世街頭,男孩替女孩拎包、揉腳的情形並不稀奇,但在20世紀40年代的歐洲,大庭廣眾之下有如此舉動者恐怕是相當稀罕的。過了四、五分鐘,等羅根笑著直起身子來的時候,忽然發現不遠處站著兩名軍官,他們歪戴著軍帽,未佩武裝帶和武器,看來是到巴黎市區度假來的。

  見對方沒有惡意,羅根本也懶得理會,但其中一個人的身形看起來有些熟悉。一開始隔著十來米沒看不清面目,等羅根完全站起來之後,對方主動靠近……

  「嘿,是元帥,羅根元帥?」這名身材瘦高的軍官語氣中充滿了驚訝與疑惑,他顯然注意到了羅根的上校肩章。

  「卡爾,是卡爾?」羅根驚喜地看著眼前這名剛滿30歲的空軍少校,卡爾.齊默曼。組建模範傘兵營之初,羅根即任命他為第三傘兵連的連長。懷特島戰役末期,齊默曼因頭部受傷而退出戰鬥——戰爭中因傷退役或轉入二線者不計其數,羅根此後輾轉作戰屢立奇功,一路平步青雲,加上托比亞斯、凱倫、米勒等人都不是從三連出來的,久而久之,竟也淡忘了這位性格內斂、行事沉穩的老部下。

  「真是羅根元帥,您怎麼……」

  見對方滿臉不置信,羅根笑著聳聳肩,「若是穿著元帥軍服招搖過市,怎麼能像現在這樣悠然自得地在街頭散步?」

  齊默曼咧嘴一笑:「那倒也是!在我印象中,您從來都是不甘於循規蹈矩的人!」

  「是啊,我在許多人眼裡都是個古怪的傢伙吧!對了,你的傷怎麼樣了?甚麼時候出院的?現在在哪支部隊任職?」羅根一股腦將這些問題拋出來,儘管官至空軍總司令,卻也無法顧及到各個細節。

  齊默曼胸膛一挺:「報告元帥,我於今年1月傷癒歸隊,現於第7空降師第2預備團擔任少校教官,我們的部隊就駐紮在蘭斯!這位是我們的團參謀官馬克西米連.菲力克少校!」

  旁邊這名空軍少校個子略矮一些,但整個人顯得非常敦實,只見他畢恭畢敬地敬禮道:「很榮幸見到您,尊敬的元帥!」

  「幸會!」

  羅根主動和這名少校握了手,然後對齊默曼說:「來得及喝杯咖啡嗎?」

  齊默曼大喜過望:「當然,榮幸之至!」

  羅根又問艾薇兒:「你要同我們一起去喝杯咖啡,還是回住處休息?」

  艾薇兒笑著答道:「你們去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羅根左右看了看,「這裡離香榭麗大街有多遠?」

  「好像有兩條街吧!」齊默曼揣測道,其駐地蘭斯到巴黎足有兩百多公里。

  在女士尤其是美麗的女士面前,羅根既是個騎士,也是個紳士,他幾乎不假思索地作出了決定:「這樣吧,我們一同坐車送你回酒店,然後在酒店的咖啡廳呆會兒!」

  兩位少校自是沒有任何異議。

  儘管出租車既不能用於物資運輸,也不適合戰場偵察或是後方聯絡,但由於油料早早被列入管制物資,巴黎正常運營的交通工具只剩下有軌電車和馬車,而後者也讓羅根等人好好體驗了一把工業時代以前的生活!

  晚上喝咖啡並不等於失眠,實際上,長期飲用咖啡的人更在意的是咖啡的味道和情調,提神早已退化為極次要的功能,甚至已經起不到明顯的作用。

  就著香濃的法式咖啡,羅根興致勃勃地與老下屬聊了起來——前空軍總司令是眾人關注的焦點,因而羅根是最缺乏新鮮話題的;齊默曼在醫院和療養院呆了足足有半年時間,枯燥無味的生活中,與之相伴的是各種各樣的書籍和詩詞集。至於說在預備部隊的生活,用這位空軍少校的話來形容,訓練新兵雖「不乏趣味」,卻遠沒有在一線部隊來得「暢快和刺激」。

  最後,齊默曼透露說,由於這一階段各空降師的戰鬥損失都比較大,第2預備團已經接到命令,近期就有可能作為補充部隊奔赴前線。正因如此,團指揮官特意給官兵們批了假,好讓他們捲入殘酷的東線戰事前好好享受一下法國的浪漫。

  「聽說……莫斯科之圍解了?」隨同而來的菲力克少校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話,卻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羅根搖頭道:「脫離了直接指揮機構,我對於前線的消息遲鈍得很。不過……我也聽說克萊斯特裝甲群已經撕開了蘇軍外圍陣地,先頭部隊似乎與第4裝甲群聯繫上了,但戰況還不十分樂觀——決定性的戰鬥還沒有分出勝負!」

  「如果拿下莫斯科,我們就能贏得這場艱苦戰爭的勝利吧!」齊默曼像是在期盼戰爭早日結束,又像是擔心自己撈不上最後一場仗打。至於發生和即將發生在太平洋區域的戰事,顯然和絕大多數德國軍民都沒有直接關係。

  羅根沒有回應這個揣測,而是慢悠悠地攪動咖啡。離開了空軍總司令的位置,他忽然找到了一種旁觀者的視角和思路:莫斯科對於蘇聯的意義雖說是非比尋常的,但根據最新的消息,斯大林和絕大多數蘇聯高層都已經撤離,大量工業設施也正從列寧格勒等尚未遭到直接進攻的城市撤往烏拉爾工業區——考慮到第4裝甲集群進抵莫斯科城下具有足夠的突然性和戲劇性,這偏離歷史原軌的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基於蘇軍已經在波蘭戰場損失了上百萬經驗豐富的官兵和大量的技術裝備,在主要戰線上穩步推進的德國軍隊看似勝券在握,但不容忽視的是,一旦過了9月,俄國的雨季和寒冬將成為比蘇俄戰士更難對付的「敵人」。因此,蘇德戰爭的前景依然是不可預測的。

  看到羅根陷入沉默,齊默曼也知道這個話題的特殊性。也許是為了調動一下氣氛,他滿懷憧憬地看著羅根說:「長官,真希望有一天能夠再次跟隨您奔赴前線,那種既緊張又踏實的心情真是太棒了!」

  那樣的心情同樣令羅根癡迷,然而在洛克尼亞的糟糕經歷基本上斷絕了羅根重新扮演戰地指揮官角色的可能,也使得齊默曼的期望成為了空想。更讓羅根感到難以啟齒的是,這些一心殺敵的忠勇戰士們恐怕並沒有想到,這個國家即將墮入到另一場前路未卜的震盪之中,而他,已然決定在命運的轉輪上壓上自己的賭注……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6 12:52
第34章 盧浮魅影

  醒來之時,窗外晨光微露。見艾薇兒還在熟睡,羅根輕輕坐起身來,將蓬鬆舒軟的枕頭墊在背後,順手從床頭櫃上拿起德譯本的《論制空權》。

  在兩次世界大戰中,意大利軍隊的表現簡直就是戰場上的黑色幽默,對於任何一名志在有所作為的統帥,哪怕是拿破侖那樣的雄獅,想要率領這支軍隊贏得勝利也依然屬於「無法完成的任務」。令人費解的是,作為意大利軍隊的傳統一員,朱裡奧.杜黑卻成了空軍戰略領域的世界級先驅,他於20年代初完成的這本著作不僅被航空界奉為經典,更在各軍事強國得到了實現——區別在於,戰略姿態和戰略資源不盡相同的國家,選擇的空軍建設道路也不僅相同。毫無疑問,德國在戰爭爆發時建立了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戰術空軍,其先進的戰鬥機群和強悍的俯衝轟炸力量是「閃擊戰」神話的關鍵所在;經過多年的高速發展,蘇俄空軍擁有世界上規模最為龐大的空軍部隊,但如同沙俄時期的「壓路機」,這支獨特的紅色軍事力量存在著多而不精、大而不專的缺點;耗費巨資於馬奇諾防線的法國,在空軍建設上的投入顯然與其戰前「歐洲第一軍事強國」的稱號相去甚遠,為數不多的優秀機型無助於挽救這個國家的命運;在海峽對岸,白金漢宮和唐寧街的主宰者奉行傳統策略,皇家空軍本將成為歐戰中唯一遏制德國空軍的力量所在,可惜的是,狹路相逢,他們沒能成為勝者。

  現如今,戰爭已經打到了第三個年頭,空前強大的德國軍隊正面臨著新的轉折點。戰爭之初極度缺乏資源的窘況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改變,「窮人戰爭」這頂帽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鋼鐵、鋁材、電能、稀有金屬、發動機以及石油產量的成倍增長。僅飛機產量一項,在軍備部門的努力下,1941年8月的單月產量達到了2500架,相當於1939年最後4個月的產量之和!

  豐富的戰略資源在很大程度上解除了德國將領們的後顧之憂,但如何將資源轉化為軍事戰略上的優勢卻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羅根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遠程與中程轟炸機之爭:在德國空軍高層,以凱塞林為代表的保守派堅信五千架Ju-88加上五千架Ju-87的戰爭效用要遠遠超過兩千架Ju-290,而這種觀點同樣得到了軍事決策委員會的響應和支持!

  空中戰爭、空軍的組織、制空權、獨立航空與輔助航空、軍用航空與民用航空等等,在意大利人編纂的空軍戰略著作中,羅根找到了方向,而歷史也確實證明了這種戰略思路的正確性!然而在任空軍總司令期間,羅根的規劃付諸實施的部分卻十分有限,這其中最大的原因莫過於看似民主的軍政決策體制——謹慎而保守的軍事決策委員會委員們不但不能起到積極的作用,反而令羅根處處感到束手束腳。可以說,他的卸任絕非僅僅是擅自製定和實施一次成功的空地聯合作戰那麼簡單!

  咚咚咚……

  8點整,房門被輕輕敲響,酒店服務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尊敬的客人,您預訂的時間提醒已經到了,請及時起床以免耽誤了行程!」

  「就8點了?」艾薇兒睡眼惺忪地爬起來。人們總說女人需要更多的睡眠,這在羅根看來一點都不差,好在身旁睡著的是一個素顏也美麗的女人,否則一覺醒來就墮入夢魘,該是怎樣可歎的人生悲劇啊!

  「嗯,8點了!趕緊洗漱吧!」羅根合上書本——最近一段時間已經翻來覆去地看了將近四遍,根本沒必要繼續在書頁裡面夾書籤,隨手翻一頁就能琢磨好一陣子。

  「又在看你的《論制空權》?」艾薇兒閉著眼睛給了羅根一個微笑,就本質而言,她與多琳、綺莉的區別就在於對政治社會乃至軍事都有一定的瞭解。羅根若是想要在軍政界有所作為,那她顯然是更加理想的「賢內助」。

  「嗯哼,啟發頗多!」羅根飛快地下了床,光腳走在厚實的地毯上,隨手挑起窗簾一角。進入了10月份,巴黎城區的梧桐樹已經染上了秋天的黃色。西歐這般景象,東歐的寒意也應該漸漸加深了!

  「難得有眼前的機會,好好把握吧?」艾薇兒坐在床上說。

  「你不怕?」羅根突然反問。

  艾薇兒歪著腦袋想了想,「嗯……怕是肯定怕的,但我寧願看到自己的愛人從白馬王子變成一個真正的王者,這也是他的夢想,不是麼?」

  羅根凝望著城市的風景,良久才歎道:「但願不只是夢想!」

  洗漱之後,羅根依然穿上了空軍上校的舊軍服,並從自己的勳章盒子裡挑出一枚銀橡葉騎士十字勳章——這可是當年元首親自頒發的!

  出了酒店,羅根和艾薇兒步行到下一個街口才臨時攔下一輛馬車,按照昨晚威廉.弗裡克臨別前的指引直奔盧浮宮而去。

  德國佔領期間,這座恢弘的宮殿向每一名來到巴黎的德國人免費開放。由於不是週末,前來參觀的人並不多。除了身穿軍服的德軍官兵,其中也有不少是普通平民。在一名「治安管理員」的引導下,羅根和艾薇兒穿過大廳和走廊,最終來到了一個相對僻靜的房間。在那裡,他們看到了弗裡克所說的「尊貴客人」——後德意志第三帝國時代的政府總理和國社黨領袖魯道夫.赫斯。

  「期盼已久的會面!請容許我親切地稱您漢斯!」赫斯滿臉笑容地與羅根握了手,看得出來,他的愉悅表情卻深藏著謹慎的成分。

  在任空軍總司令期間,羅根與政府官員來往並不多,除開軍政高層集體出席的大型會議,與赫斯的會面似乎還要追溯到總理就職典禮之前。那時候的赫斯就像是抓到了漂浮物的落水者,好不容易擺脫了在國防軍與黨衛隊爭權時的落魄,恨不得把每一個哪怕只是持認可態度的實權者狠狠擁抱一把。如今,前帝國副元首應有的風度和大氣已經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更重要的是,經歷了前後的波折,他的成熟度顯然提高了不少!

  「當然,尊敬的總理閣下!我渴望成為您最忠實的戰友和支持者!不分彼此!」表態時的言辭難免撟揉造作,但羅根似乎已經習慣了。

  「來,坐!弗裡克小姐也請坐!噢,也許很快就該稱為羅根夫人,對吧?」赫斯很是親切地說著,並且與兩人一同在茶几旁的沙發上坐下來。

  羅根和艾薇兒自是笑而不答。

  「漢斯,在我眼中,你是所有德國將領中最有天賦的一個,你獨特而又精準的預見性堪稱百年一見的奇才,假以時日足以成為布呂歇爾式的偉大人物!」赫斯言語中充滿讚譽,在德國人的心目中,擊敗拿破侖的布呂歇爾儘管大器晚成並且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也算得上是自己國家和民族歷史上不可多得的將才。

  羅根繼續冠冕堂皇地說:「感謝總理閣下的稱讚,事實上……我崇尚布呂歇爾元帥的果敢,更崇尚他對德意志的忠誠!」

  「來這之前,想必弗裡克先生已經向您透露了一些情況,今天的秘密會面有些冒失,但時間和形勢確實非常緊迫,希望您可以理解!」赫斯直言道,「鑒於德國在戰場和國際間的糟糕處境,這是一場勢在必行革命,我需要您百分之百的支持!」

  羅根點點頭,「百分之兩百!」

  「很好,很好!」赫斯稍稍鬆了口氣,他按了茶几上的鈴鐺,讓隨從人員把熱咖啡和茶送進來。等人離開了,他才又開口道:

  「我是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革命就意味著暴力和留學,但我們的力量十分有限。在柏林,十萬名國防軍官兵牢牢控制著城區以及鐵路、機場,僅憑警察和黨衛隊人員不足以成事,因此我們考慮選一個既不容易引起對方警惕又有較大成功把握的地方動手!據我所知,總統近期準備巡視前線,許多國防委員也會隨同前往!」

  赫斯的話所蘊含的意思不難揣摩,羅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冒著裊裊白煙的咖啡,緩而沉地回答說:「我雖然有很大的把握說服斯圖登特元帥支持革命,但是經過了上一次變革,總統和國防委員對空降部隊的機動能力以及政治立場早有深刻的認識和警惕,他們肯定會在各空降部隊和機場安插人員,任何一支部隊的異常調動都可能提前暴露行動。因此,我強烈建議此次選擇空降部隊以外的人員作為第一梯隊,同時我可以保證,一旦除掉了主要目標,空降部隊可以憑藉機動能力幫助穩定局勢!」

  赫斯兀自點上一根煙,由於元首討厭吸煙,他從前幾乎是不抽煙的,而眼下香煙和雪茄在德國的流行度恐怕會讓深埋地底的元首感到非常失望。

  過了好一會兒,赫斯勉強點點頭,「確實,空降部隊並不適合執行這次的擊殺任務。可是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可靠的部隊嗎?」

  羅根如實答道:「沒有!」

  「那怎麼辦?柔和的政變毫無出路,若只是以刺殺的形式除掉總統和一部分國防委員,權力依然會掌握在國防委員會和陸軍手中!」赫斯不由得焦躁起來。

  思索良久,羅根歎了口氣:「自從戈林元帥遇襲身亡以來,德國高層的更迭就伴隨著駭人的流血事件,既然我們已經被冠以『最血腥的帝國』之稱,為了換取最終的勝利,我們恐怕也只有讓這血與火的洗禮來得更徹底一些!」

  赫斯閉上眼睛,言語中滿懷悲涼之感:「德意志的戰爭精英不是在前線隕落,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槍口之下,這是一件多麼令人心寒的事情啊!我們難道只能這樣做嗎?」

  羅根無法代為做出回答,但赫斯既然不辭辛勞地來到巴黎密談政變之事,想必早已在心中做出了決定——與其被這些所謂的精英一步步架空,不如放手一搏,讓帝國在鮮血的澆灌下繼續自己的崛起之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6 12:52
第35章 烈毒

  昏暗紛亂的街道,模糊搖晃的視線,急促低沉的口號,恍然間,大群戴著M35鋼盔、手持步槍和衝鋒鎗的士兵已衝至眼前,領頭的軍官不由分說地掀開被子,用鐵一般冰冷的口吻宣讀了對自己的審判——緊接著,畫面瞬間切換,在一個似曾相識的刑場上,赫斯、弗裡克、凱特爾等人被綁縛著朝牆而跪。在軍官「舉槍」的口令聲中,整排士兵端起步槍,黑洞洞的槍口散發著深深的寒意,突然間,斯圖登特那滿懷不甘的臉孔顯得無比清晰,而艾薇兒的花殘淚盡更是令心中一陣刀割……

  霍然醒來,羅根發現汗水已浸濕了自己的後頸,一切原來只是夢魘,可一切又顯得那樣的真實。擰亮檯燈,看到艾薇兒仍在側旁酣睡,心中釋然,旋即又被另一種糾結所籠罩……

  兩日後,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的一處郊區莊園中,羅根見到了久未謀面的凱特爾。自從勃勞希奇掌權之後,這位與希姆萊有頗多瓜葛的前國防軍最高統帥部參謀長便被徹底打入冷宮——以陸軍元帥之職長期擔任炮兵總監。

  隨著閃擊戰在歐洲綻放炫目的光芒,「陸戰之神」的桂冠已經被集攻擊力、防禦力和機動力為一身的坦克所摘取,統治戰場數百年的火炮所扮演的角色愈發輔助化。眾所周知,在整個二戰期間,德軍炮兵部隊不論是規模、技術還是戰略地位都遠不及一戰,能夠拿出來撐門面的,大概就只有當年頗受大獨裁者青睞的遠程和超遠程列車炮了。在進攻不列顛的跨海戰役中,K5系列的列車炮就有過出色的表現,而到了1941年,即將令整個世界為之震驚的巨炮「多拉」已完成組裝並開始一系列測試,毫無疑問,它是克虜伯軍工的巔峰之作,亦是德國工業所創造的又一個奇跡,然而就目前東線戰事的發展速度來看,它能否趕上這場戰爭的末班車顯然還是個未知數!

  「很高興又一次與您肩並肩地站在了一條戰壕中!」凱特爾有意在自己的長臉上掛出誠懇的笑容,可是在羅根聽來,這句話的背後蘊含著極深的諷刺——希特勒遇刺身亡之後,為了與實力雄厚的陸軍軍官團對抗,凱特爾實際上選擇了與希姆萊合作,而羅根這個身份特殊的「黨棍」亦被看作是這一陣營中的一份子。最後的結果世人皆知,負責柏林防空事務的空軍部隊以及傘兵在陸軍的勝利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羅根亦由此成為德國歷史上最年輕的非王室元帥和兵種司令。

  與凱特爾握手之後,羅根平靜地說:「客套話就免了吧!時間緊迫,確定計劃方案才是正題!」

  凱特爾有些自討無趣,但也知道現在不是逞口舌之能的時候。此時房間裡除了他們兩人,還有兩位名不見經傳的上校:希蒙.奧爾古斯和恩斯特.施圖納格爾。按軍銜和職位,他們無論如何都不適合與元帥們坐在一起,但他們卻各自擁有特殊「背景」——海軍上校奧爾古斯是一名資深的情報官,也是卡納裡斯的得力干將;陸軍上校施圖爾納格爾是現任丹麥佔領軍司令馮.維茨萊本元帥的參謀副官。

  在德國軍界,卡納裡斯和馮.維茨萊本的地位可謂不低。前者是第三帝國時代最受元首信賴的將領,統領龐大的軍事情報機構,被認為是神通廣大而又神秘莫測的人物;後者是貴族出身的傳統將領,早期秘密發起和組織了反希特勒運動,在進攻西線之前以及蘇德戰爭爆發之初,兩度試圖拘捕希特勒並推翻其政權。很顯然,這兩種人都不是新魏瑪體制下民主當權者們能夠接納的,於是,卡納裡斯在軍事情報局的工作越來越多地受到國防軍事委員會的質詢和干涉,維茨萊本更是直接從前線調往後方,所謂的丹麥佔領軍司令,統帥的不過是三個二流的德國師和一堆丹麥治安部隊,與在東線擔任集團軍群級指揮官不可同日而語!

  凱特爾從隨身攜帶的黑色公文包裡取出了一份特製的地圖,上面用許多不同顏色的符號進行了標注。

  「近期勃勞希奇和部分國防委員將前往東線進行巡視,這是拘捕他們的最佳時機!事實上,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令法庭將他們定罪的證據,罪名是……利用從人民手中騙取的權力徇私舞弊!在全面調查和審判結束之前,基於國防委員們有同犯之嫌,政府總理將暫代最高權力,同時掌管軍隊……」

  說這番話的時候,凱特爾信心很充分,舉手投足之間彷彿又回到了國防軍最高統帥部。在這份特製的地圖上,勃勞希奇和國防委員可能的巡視都進行了標注,那些用紅色骷髏頭標識的區域,想必就是有動手把握的地點。

  「若是與護衛人員發生交火……」羅根拖長音作為疑問句。

  凱特爾往羅根這邊瞟了一眼,極其堅定地回答道:「目標如若拘捕,可以就地正法!一切責任將由我來承擔!」

  最後這句話不乏悲壯,且又是那樣的耳熟。羅根微微頜首,以別樣的神色注視著這位被陸軍將領們私下裡稱為「走狗」、「應聲蟲」的同僚——雖說凱特爾在希特勒面前總是唯唯諾諾,個人的戰略思維和指揮思路也總是寸步不移地追隨獨裁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一無是處。在戰爭的各個階段,他提出的許多建議都被歷史證明是正確的,只是過於屈從的性格導致了最終的錯誤決策。

  緊接著,凱特爾對海軍上校說:「請轉告上將,逮捕行動開始的同時,我們需要在外部製造『煙霧彈』,以免我們的敵人趁機採取行動!」

  「我將如實轉告!」奧爾古斯上校給出了一個不含任何主觀意向的回答,情報工作者的謹慎姿態畢現無遺。

  凱特爾緊接著又對陸軍上校說:「一旦拘捕行動成功,總理——也就是我們的新領袖,將立即任命馮.維茨萊本元帥為陸軍總司令。希望元帥能夠做好一切準備,屆時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柏林執掌陸軍事務!」

  施圖納格爾手裡拿著鋼筆和本子,看樣子原本是準備做些記錄的,但凱特爾的安排如此之簡單,上校的筆尖最終只是在紙面上點了點,沒有留下任何字句。

  「元首」,這個意味深重的詞,幾個月來在人們言談之中出現的頻率呈現出一個「U」字型:當民主的浪潮席捲而來,大多數民眾選擇了接受,而他們在一段時期內也確實享受到了民主的自由,然而隨著傷亡數字的持續攀升,進展緩慢且不斷反覆的東線戰事漸漸耗去了一部分人的耐心。人們不禁懷念起獨裁時代橫掃波蘭和西歐各國的閃電戰,懷念起那種好消息從前線接踵而至的狂喜。對於相當一部分軍人而言,他們深藏在心底的特殊榮譽感正蠢蠢欲動!

  末了,凱特爾終於把視線轉回到羅根身上,他鄭重其事地稅:「羅根元帥,毫無疑問,這是一次攸關德國命運的行動。或在偽民主的外衣下沉淪腐爛,或在榮譽的召喚下浴火重生,我們沒有退路!」

  高亢的論調往往意味著棘手的任務,羅根對此早有感悟,他警惕地注視著凱特爾,試圖從對方的眼神以及面部表情中捕捉到言語之外的蘊意。

  凱特爾頓了頓,深沉地說:「原本我們希望傘兵部隊能夠作為一支奇兵發揮作用——元帥您的考慮固然很有道理,但如此一來,我們的勝算相應降低了不少。為了確保一擊制勝,在與領袖交流之後,我們一致認為最好在視察人員中安插一個關鍵人物!」

  「探知巡視路線還需要這樣安插眼線?」羅根挑起眉頭,「只要火車離開柏林,元帥豈會不知道他們的行跡?」

  對於這個問題,凱特爾明顯是早有準備的,他一臉為難地說:

  「知是當然知道的,可往往要火車通過或進站時才能得到消息,這樣就面臨著臨時調整部署的困擾,而為我們提供消息的大都是一些信仰堅定的低階軍官,他們並不足以提前獲知哪怕是下一個巡視地點的信息,就算知道了,要想將消息秘密傳遞出來就更難了,弄不好會讓對方提高警惕甚至識破我們的計劃!」

  羅根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反問道:「若要最大限度地降低他們的戒心,我也必須要堅守到最後一刻咯?」

  「元帥請放心,我們無論如何都會確保您的安全!」表情凝重地說罷,凱特爾請兩位上校現行離開,然後面帶笑意地對羅根說:「昨天總理向我透露,一旦贏得了這場關鍵之戰,不但會任命您為空軍總司令,還將從憲法上確定您為第二順位的國家繼承人!相比之下,弗裡克和我就只能分別在內閣總理和國防部長的位置上呆到退休啦!」

  「國家繼承人……」羅根表面上很平靜,心中卻驚起了不小的波瀾:從弗裡克將艾薇兒交託給自己的那一刻起,自己恐怕就已經成為這群人的棋子了,更重要的是,以從政者的野心,絕不會輕易將豐碩的果實送到他人手中。這所謂的「第二順位」,恐怕也只是誘使自己出力的餌罷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6 12:52
第36章 命運線

  「日報!日報!柏林日報最新電訊:古德裡安裝甲群撕開莫斯科外層包圍圈,重新打通與第4裝甲集群的聯繫,同時斃敵十餘萬、俘獲近二十萬。蘇殘部龜縮莫斯科城內,再無反擊之力!」

  秋意蕭瑟的柏林街頭,賣報青年一如既往地高聲誦讀頭版頭條的簡略概要。這場莫斯科戰役的規模雖然還不及蘇德戰爭初期的幾次城市攻防戰,但它的戰略意義和激烈程度卻是獨一無二的。在德國,眾望所歸的結論是空前強大並且充滿侵略性的「紅色帝國」因首都的丟失而陷入崩潰,形勢的演進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以至於許多人都忽略了在戰爭爆發前幾年才憑借工廠大量遷移而獲得迅速崛起的烏拉爾工業區。可若是把柏林和魯爾工業區這兩個選項擺在德國人面前,恐怕沒有幾個人會把後者看作是可有可無的戰略元素!

  繁華街頭,一輛黑色的梅賽德斯平緩地停住了。車窗搖下,一名看起來非常年輕的空軍中校朝不遠處的賣報青年招了招手:「來一份日報!」

  「一份日報!」青年熟練地完結了手中的兩筆交易,迅速而禮貌地將一份對折好的報紙送到車窗前,然後從對方手中接過印有帝國鷹徽的硬幣。

  「不用找了!」年輕軍官毫不遲疑地搖起車窗,儘管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的主觀拖延,但賣報青年還是透過車窗瞟見了車後座上的乘客——一位同樣年輕,卻擁有空軍元帥銀色領、肩章和大十字勳章的軍官。放眼整個德國,能夠將這三個條件聯繫起來的絕不會有第二個人!

  「是羅根元帥……」賣報青年瞠目結舌地看著相對樸實的汽車在一陣淡淡的青煙中順暢地駛離。

  車上,年輕的空軍元帥安靜地翻開剛剛入手的《柏林日報》。對於頭版長篇累牘宣揚「莫斯科戰役」的內容,他只是匆匆掃過,目光最終停留在了次版的最下方:一板一眼的印刷體清楚地寫著「美國艦隊在東海岸舉行實彈軍事演習,同時,華盛頓再度拒絕了英國政府索回被扣留艦艇的要求」。

  「長官,您覺得美國人真的敢向我們挑戰麼?」輕蔑的口吻來自於剛才買報的那位空軍中校,即便是戰功打開陞遷之路的時代,以他這樣的年齡獲得如此軍銜也實屬不易,但一個不能否認的事實是,除了對自己的頂頭上司忠心耿耿之外,他在軍事戰略方面的思維高度制約了軍銜的進一步陞遷。

  車開得很穩,衣裝齊整的空軍元帥視線依然集中在報刊上。不慌不忙地,他答道:「有甚麼敢不敢的,要想保護國家的根本利益,戰爭是最直接而有效的途徑!當我們的戰略視角從北海戰略圈上升到泛大西洋的時候,千萬別忘了美國海軍半個多世紀以來取得的驕人進步……集美國海空軍之力,要在東海岸挫敗英德聯合艦隊是輕而易舉的!」

  若是兩國鼎盛時期所組建的聯合艦隊,用「打遍天下無敵手」來描述並不誇張,然而眼下所謂的英德聯合艦隊僅有六艘德國戰列艦稱得上是精銳,其餘輔助戰力既無摧枯拉朽的數量優勢又沒有一騎絕塵的技術領先,且只是以「討債」為名示威而來,若在客場角力死戰,勝負幾率恐怕是輸多勝少!

  中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須臾,年輕的元帥無奈地歎道:「此次遠航是弊遠大於利,可惜委員們對我的建議置若罔聞,如果我們和美國之間真的爆發了海戰,最終的獲益者只會是意在太平洋的日本帝國呀!」

  「算了,長官,海軍事務我們不好管,也犯不著去管!聽說委員們對凱塞林元帥近期的表現並不滿意,我看……他們用不了多久就會重新任用您吧!」

  中校的樂觀言辭聽起來卻像是一種無力的安慰,德國空軍最近半個月的損失固然超過了前面一個階段,但這也與德軍的進攻態勢是密不可分的,何況蘇俄空軍的損失依然保持在一個極其被動的水平上——據統計,在9月的最後兩個星期,德國空軍每損失1架作戰飛機,蘇俄空軍就要損失2.3架,按照這種速度發展下去,除非蘇俄突然獲得強大的外力援助,德國空軍兩個月之內必能徹底擊垮他們!

  元帥在報紙靠後的幾個版面徒勞地搜尋了一番,這才抬起頭看看窗外:「老夥計,說實話,我對國防委員會已經失去信心了。以前並不覺得,但最近一段時間我想了很多,看似進步的體制卻未必適合一場非常現實的戰爭!」

  「您是說……」中校不解地問。

  這時候,年輕的元帥卻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似乎在享受最後一點能夠被自己掌控的閒暇。

  1941年10月4日,一列車廂全部使用灰白迷彩塗裝的列車離開柏林向著廣袤的東歐平原駛去。在這趟計劃深入前線進行巡視的專列上,一共搭乘了6位元帥、3位一級上將、5位二級上將等一大批高級軍官。同時,此行從一開始就處於高度保密狀態,不要說是蘇俄諜報人員,就算是德軍東線司令部的一般參謀官也知之甚少。

  除了沿途短暫停靠補充淡水和食品,專列在穿過波蘭期間並不停留。老資歷的元帥和將軍在對兩場思路相近卻又有著天壤之別的戰爭發表自己的高談闊論,獨坐在車窗旁的羅根卻看著外面的景色發呆。淅淅瀝瀝的雨雖然不至於影響到鐵路運輸的安全和效率,但它沒日沒夜地下著,將堅硬的土地變成了鬆軟的泥潭,讓基礎並不牢固的沙土公路變成了坑坑窪窪的爛泥塘,亦令野戰機場回歸到了不堪重負的原始狀態。只有在技術兵器處於相對劣勢的狀況下,雨季才可能變成有利的戰爭因素,深入蘇俄腹地的德軍機械化兵團顯然不在此列。

  不僅是雨,漸漸降低的氣溫也令羅根憂心忡忡。數日之前,他專程拜訪了已卸任軍備部長之職的施佩爾——儘管才華橫溢並且做出了實實在在的貢獻,但這位阿道夫.希特勒時期的大紅人還是沒能打動勃勞希奇和國防委員會的委員們,利用「明升暗降」的政治手腕,他們將統籌軍備生產的重任交託給了資歷更為豐富、行事更加穩重並且在上一場戰爭就有過英勇表現的弗裡德裡希.庫恩將軍。令羅根倍感無奈的是,這位裝甲兵將軍只是在後勤方面有所建樹,執掌軍備生產的經驗並不多,能力更是有待考驗。

  與施佩爾的交談讓羅根喜憂參半:喜的是德國駐軍前一個冬天在挪威所進行的一系列防寒測試給軍備部門提供了非常好的參考,在技術部門的努力下,包括油料抗凍劑、火炮與槍械防護套、新式單兵防寒用具都已實用化;憂的是在8月份之前,德軍高層仍以為戰線將在蘇德邊境度過1941年的冬天,而波蘭的天氣並不比德國東北部更為糟糕。可是僅僅在一個月之後,德軍的先頭部隊就已經打到了莫斯科城下,北線更是對蘇聯軍事重鎮列寧格勒形成了南北合圍之勢。不論五個星期內是否能讓蘇聯妥協,數百萬德軍官兵在俄國過冬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時間之爭對剛剛整合了西歐資源的德國軍備部門來說無疑是個巨大且嚴峻的挑戰!

  路過某座不在計劃內的火車站時,專列總是會稍稍減慢速度,羅根總在刻意關注那些滿載軍用物資的軍列,想像車廂裡裝運的是普通的軍械彈藥還是後面幾個月對部隊戰力具有關鍵意義的防寒物資,然而國防委員會的元帥和陸軍司令部的高級參謀們的傾向清楚體現在那些平板車廂上——毫無疑問,防水帆布對四號F2型坦克正如同旗袍對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非但起不到遮蔽的效果,反而令這曼妙的身形更加醒目。作為目前唯一能夠直面蘇軍重型坦克的德軍主力坦克,自從定型投產以來,它已經用戰場表現征服了嚴謹的德軍官兵們,以至於具備生產條件的德軍兵工廠如今都在加班加點地趕製這種坦克,而它的產量也連續三個月打破原有記錄。站在實戰角度,這樣的調整無可厚非,然而兩眼緊盯單一的兵器絕非明智的取勝之道,四號F2型坦克成批運往前線的同時,鐵拳系列單兵反坦克火箭筒僅僅停留在具有再裝填功能的「II」型,半自動步槍和火箭炮的實用計劃一拖再拖,就連最有把握的空軍噴氣式戰機似乎也因為缺乏高層支持而陷入了停滯,齊頭並進的中型和重型坦克計劃仍在有力推進當中,卻跳不出漫長繁雜的研發試驗流程。

  「我們的國家英雄這是怎麼了,自從旅程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有甚麼心事?」馮.克盧格元帥在羅根對面坐了下來,表情溫和、言語關切。

  危難關頭,若讓羅根從一干陸軍元帥中挑出一個能夠免死的,性格耿直的馮.克盧格應該是不二的人選。現如今,這位功勳卓著的陸軍元帥擔任著國防委員會副主席、國防軍預備力量總指揮以及柏林地區衛戍總司令等職務,雖說基本離開了前線,但手中仍握有相當的實權。

  「哦,也沒甚麼!只是在猜想這個即將到來的冬天會是一個怎樣的季節……但願不要過於寒冷!」羅根有些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

  「噢!」馮.克盧格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但願吧,我也是這樣想的!」

  羅根往旁邊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這麼說來,您也覺得戰爭不會這樣輕易結束?」

  馮.克盧格上身端坐,雙手交叉置於小板桌上,道:「縱觀俄國歷史,這是一個從未被征服過的民族,它的堅韌性也許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像!我想……小心總是沒有錯的!」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6 12:55
第38章 迷失的希望(應該是作者打錯章節,本書在起點就已經沒有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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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1年10月6日的清晨,一列灰白迷彩塗裝的德軍火車快速穿過白俄羅斯東部重鎮莫吉廖夫,選擇了城郊的軍用火車站進行停靠——直到列車停穩的那一刻,臨時調來加強戒備的士兵仍在稍顯忙亂地奔赴各自的警戒位置。當後德意志第三帝國時期首任民選總統、前陸軍總司令瓦爾特.馮.勃勞希奇元帥帶著一群身份顯赫的高級將領走出車廂時,沒有軍樂隊,沒有儀仗兵,為數不多的軍官也是匆匆乘車趕來,如此景象很難與行事一絲不苟、精於事先準備的德國軍人聯繫起來。所幸的是,這既不是一場炫耀武力的閱兵式,也不是檢驗官兵儀表的過場,恪盡職守與快速反應才是最關鍵的要素。一身戎裝的勃勞希奇神態平和地環視這片半月前才被德軍佔領的土地,領口那枚象徵不世軍功的大十字勳章在鮮艷的陽光下泛著神秘而高貴的幽藍色光芒,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態更是與前來迎接的陸軍將校們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位於列車中部的車廂裡,隨行的軍官們依照軍銜和職務高低非常有序地向車廂門口走去,其間或整理著裝,或左顧右盼,亦有滿懷期待者——莫吉廖夫在白俄羅斯並不算是非常耀眼的地方,火車站周圍的景色看起來也是相當一般,可自從離開柏林之後,除了因為鐵軌標準不同而在舊邊境附近更換了車廂,專列沿途僅僅臨時停靠了幾處車站,吸煙被限制在專門的車廂,這可不是單單用一個「憋悶」能夠形容的!

  與眾不同的是,穿戴整齊的空軍元帥羅根卻以一種特外特殊的姿態穩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不經意地看了眼手錶上的讀書,那雙湛藍色的眼眸便轉而注視車外的天與地、人與景,冷靜觀察著那些或顯眼、或微妙的變化。

  心誠所致也好,見風使舵也好,來自野戰或後勤部隊的將領們大都將恭敬、謙卑的姿態融入到自身的體態動作當中。剛剛步入古稀之年的德國總統邁著優雅而沉穩的步伐,頻頻舉起手杖向軍官們致禮。這個情景對羅根來說或許還有些陌生,但站在那些老軍人的視角,恍然間或許會有種穿越時空回到幾十年前的錯覺——勃勞希奇的衣裝雖然採用和現役陸軍元帥制服相仿的款式與顏色,但不論是銀色的帽盔、穗邊的肩章還是細長的手杖,無不蘊藏著德意志第二帝國時期的風格。然而,這並不一定說勃勞希奇就具有濃厚而獨特的復辟傾向,考慮到德國在上一場戰爭中的失敗被普遍認為是「叛徒從背後捅了一刀」,德國民眾尤其是老資格的軍人們大都對那個工業、經濟以及政治地位蒸蒸日上的「夢幻年代」持懷念和留戀的態度。從可控的角度來喚起人們心中的懷舊榮譽感,對於個人威望、政治影響力以及戰略決斷力都遠遜於大獨裁者,甚至被許多外國政客認定將終生「悲慘」地生活在阿道夫.希特勒的背影之中的勃勞希奇來說,未必不是擺脫尷尬地位的一條特殊路徑。

  緊隨勃勞希奇而行的四位元帥全部來自陸軍,漢斯.馮.克盧格、威廉.馮.勒布、威廉.李斯特以及瓦爾特.馮.賴歇瑙。這四人既是功勳卓著的戰將,也是威望和影響力頗高的老帥,不論在政權動盪時期臨時組建的最高軍事決策委員會還是民主體制下的國防委員會均擁有一席之地,對整個國家的軍事外交決策有著舉足輕重的發言權。令羅根感到十分好奇的是,陸軍元帥們的能力與資歷其實不盡低於前陸軍總司令,在希特勒時代對他也並非絕對的認可和支持,對於這位「意外」上台的總統,他們是以軍人的品格給予百分百的支持,是從大局出發勉強接受,還是心有不甘而僅僅表面上服從?

  有些問題需要時間來解答,有些問題的答案將永遠埋藏在歷史深處。

  選擇莫吉廖夫作為巡視前線第一站的決定,是幾個小時前勃勞希奇親自做出的,而根據羅根的觀察,總統的親信嚴密監控著專列上所有的無線電設備,任何人想要不被察覺地向外界發送電報都是無法實現的。眼下看來,唯一的機會就是在中途臨時停靠的補給站點。凱特爾顯然料到了這一點,他已經在東線的多個站點佈置了特別聯絡員,只需要羅根的六個字母就能夠確定專列停靠的下一站,消息將以最快的速度傳到凱特爾的秘密指揮部,然後將由他們選定一個適當的地點實施「抓捕」。然而必須正視的一個現實是,概率事件往往是忠於概率本身的——在之前一站,羅根並沒有看到佩戴黃色袖標的聯絡人員,而那個位於白俄東部的火車小站也確實很難引人注意!

  不知不覺間,車廂裡只剩下寥寥無幾的軍官,在他們好奇目光的注視下,羅根慵懶地起身往外走去。這時候,勃勞希奇等人已經坐上了野戰部隊提供的車輛。從戰略地圖上看,莫吉廖夫這個普通的白俄城鎮是德軍現有戰線縱深的重要支撐點和中轉站,從中路進攻的部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給養經由此地,戰線的第三預備陣地以及空軍的前沿機場也都設立於此。

  敞篷的軍車一搖一晃地行進在泥濘的道路上,經過了連日的秋雨洗禮,道路兩側的田野一塵不染,唯獨這經過履帶和輪式車輛碾壓的沙土公路變得崎嶇難行,公路運輸效率的大幅下降完全在意料之中!

  預設防線、部隊集結休整地、軍用機場以及野戰醫院,在不超過50公里的範圍內,勃勞希奇隨機選擇了四處地點,每一處都與官兵見面、握手以及簡單交流,但除在野戰醫院逗留的時間稍長之外,其餘皆是「蜻蜓點水」式的巡視。與隨行將領共同頒發出第68塊勳章之後,他們返回了專列。

  羅根依然漫不經心地看了看手錶,心中讀到:「2小時40分鐘!」

  專列繼續向東北方行進,一個小時後即越過邊界進入了俄羅斯境內。隨著與前線距離的不斷拉近,列車上的防空部隊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抹去了萬字徽標的德軍戰鬥機也愈發頻繁地出現在附近空域。將領們提及的空軍事務越來越多,但儘管有羅根這位正宗的空軍元帥隨行,他們也寧願向空軍上將亞歷山大.勒爾咨詢瞭解——羅根倒是心平氣和地伏在面前的小檯子上查閱地圖,並且時不時用筆、尺、圓規在上面測算著,偶有路過者投來好奇的目光,但看到的只是一些他們全然不懂的符號。

  共進午餐的時候,勃勞希奇終於向羅根拋出第一個問題:「以元帥的看法,我們在拿下莫斯科之後是否還有繼續轟炸烏拉爾山區的必要性?」

  羅根不慌不忙地切著自己盤中的雞排,頭也不抬地說:「總統先生,這個問題本該留在我們攻陷莫斯科之後再行解答,但我想即便我們近期之內拿下蘇俄首都,受到糟糕天氣的限制,對蘇俄縱深目標的轟炸也要推遲到明年春天——那個時候,戰爭也許早就結束了!」

  「是麼?」

  勃勞希奇似乎比較滿意這個答案,他地從羊排上切下指頭大小的一塊,細嚼慢咽之後才又說道:「與蘇俄的戰爭耗費了我們大量的資源,大西洋彼岸的美國卻趁這個機會進行了大規模的軍事動員。可以預見,我們在未來十年將遵循相對穩健的發展策略,直到軍事實力提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其實在這之前,我們還有一個更為強大的敵人需要克服,那就是天氣!」羅根在眾人稍顯差異的目光中用餐巾抹了抹嘴巴,抱著改變注意的最後一絲期望,鄭重其事地說道:「據說這個冬天將會是數十年來最為寒冷的一個,雖然毫不懷疑德國贏得戰爭勝利的結果,但我們也許得慎重考慮天氣帶來的消極影響,包括兵員和裝備方面的額外減損!此外,在我們實現總統先生所說的『軍事實力新高度』之前,我認為德國海軍還不具備直接挑戰美國的能力!」

  馮.勒布元帥立即插話說:「俄國的冬天雖然擊敗了法國人,但我們只花費幾個星期就徹底打垮了法國,恥辱的敗退絕不會在我們身上重現!絕不會!事實上,冬裝如今已經下發到了軍一級的戰地倉庫,若是天氣突然降溫,兩天之內士兵們就能穿上厚實暖和的軍大衣,各種取暖物資的儲備數量也是同樣充分的!」

  勃勞希奇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切著盤中的羊排,毫不理會洋蔥、西蘭花這樣的「配角」。

  馮.勒爾元帥繼續辯駁道:「說到海軍,在座各位雖然不是專業人士,但都看過海軍司令部提交的大西洋軍力對比分析報告——噢,抱歉,羅根元帥,您應該是還沒看過的——已經非常清楚而深入地闡述了美國海軍的優劣!以俾斯麥級超級戰列艦為核心的德國艦隊,在火力、防護、戰術以及技術等各個方面都較美國海軍有明顯的優勢,倘若雙方在這一時期爆發衝突,我們的贏面應該說是相當大的!」

  這一言辭得到了元帥們的支持,「敬佩末座」的羅根仍然顯得十分孤單。用過點心之後,勃勞希奇突然做出決定:選擇斯摩稜斯克作為此次巡視的第二處目標。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6 12:56
第39章 一念之間

  午後的天氣突然轉晴,一縷縷陽光透過烏雲的間隙撒了下來,彷彿沉睡已久的天神終於意識到人間正經歷一場可怕的磨難,故而用聖光撫慰人們受損的心靈。

  大多數軍官都選擇了飯後小憩,仍舊飄蕩著食物香味的車廂顯得格外安靜。羅根靜靜矗立在車廂過道的一角,神情複雜地看著窗外的景象。秋天的東北歐格外潮濕,黃褐色的土地就像吸滿了水的海綿,看似平整,但不要說重型車輛,就是人踩馬踏也能讓它變成爛泥塘。沿途一座又一座的村鎮雖然給人以死氣沉沉之感,但還是能夠看到一些活動的身影,而在那些以沙土碎石為主要成分的道路,自是不缺乏艱難行進的車輛和隊伍:前線的勝勢也意味著戰線的不斷拉長,在明斯克戰役結束後,德軍的供應線實際上就已經超過了在西線作戰期間的最遠距離!

  伴隨著輕微的嗡鳴聲,一群黑點的出現悄然打破了這相對安詳的景象。羅根略昂起頭,昔日歸於自己統帥的戰鷹正氣勢磅礡地飛向前線,上百架飛機組成的大機群陣型頗為密集,看來蘇俄航空兵依然是對抗德軍轟炸的主要力量,而那些性能乏善可陳的高射炮,相當一部分都損失在了從波蘭到俄國腹地的撤退途中。

  須臾,托比亞斯快步走到羅根身旁,非常謹慎地說:「頭,大約二十分鐘之後我們會在一座名為烏克斯的軍用車站短暫停留!」

  車窗玻璃映出的人像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但在肉眼無法觀察的內心深處,被小石子濺起的漣漪卻在一圈一圈地迴盪著。

  馮.勃勞希奇絕非明主,這一點在羅根心中已經有了定論,但民主體制是否真的不適合戰時的德國,換一位英明果斷的民選總統是否會有極大的改善,獨裁體制的復辟將為這幅波瀾壯闊的戰場畫卷渲染更加艷麗的色彩,讓這個強大的軍事帝國發揮出最大的威力,還是會讓它在高度集權的體制下迅速腐化墮落,亦或是因為爭權奪利而出現最為糟糕的內戰局面,這些問題久久纏繞在腦海中,以至於接連幾天都是噩夢連連。

  「頭?怎麼了?」興許是見羅根的神色頗為奇怪,托比亞斯關切地小聲詢問。

  「沒甚麼!」羅根說這話的時候,車窗玻璃映出的人像只是嘴巴動了動,面部表情還是鐵板一塊,目光在這倒影與外部真實景象之間切換,竟有種墜入夢境的眩暈——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那種亦幻亦真的錯覺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而歷史的發展早已遠遠偏離了早先的意識,新的陌生格局完全找不到借鑒!

  過了一會兒,列車果然開始減速,馮.勒布和馮.賴歇瑙的副官出現在走廊另一邊並且小聲交談著甚麼,他們只穿了普通的長袖制服,而車廂裡雖然開了一點暖氣,羅根卻還是覺得有些涼意,便讓托比亞斯給自己取來風衣。突然間,一名個子不高的陸軍上尉神色匆匆地從通訊車廂走來,羅根雖然說不出他的名字,但幾次見過他直接向勃勞希奇的副官呈送電報,心中一動,側轉過身攔住他:「上尉,甚麼事這麼緊張?」

  大概三十出頭的上尉雖然停住腳步,但手裡的文件夾卻護得很緊,他一臉為難地回答道:

  「呃……元帥,這有一份緊急密電是必須立即呈送給總統的,很抱歉……它屬於最高機密!」

  雖然滿懷好奇並且參雜有一些忐忑成分,羅根卻無法強迫對方做些甚麼,何況另一邊的兩名軍官也已經注意到了這邊,他只好不動聲色地讓出過道,看著上尉急促地朝勃勞希奇休息的包間走去。

  往窗外看的托比亞斯突然低聲說:「頭!看啊!」

  原來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列車就已經駛入了站台區,顯眼處坐著一個佩戴黃色袖標的中年人,穿了一件舊款的灰色軍衣,戴著短沿的舊式軍帽,看上去只是一名曾在軍隊服役的輔助人員,整個人內斂而低落的氣質也非常符合這種角色。

  雖然黃色袖標並不具備唯一性,但羅根顯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他對托比亞斯說:「我一會兒去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你趁機下車去,告訴他們這趟車傍晚的時候將抵達斯摩稜斯克!」

  托比亞斯自然沒有絲毫的猶豫——看著他離開的身影,羅根心中卻又是一陣糾結。

  「怎麼變得跟女人一樣滿腹哀怨了?」一邊走向勃勞希奇的休息包廂,羅根一邊自嘲式地在心裡問自己。

  「元帥!」

  或許是沒有得到明確的指令,加上羅根此前一直表現得非常本分,站在包廂門口的衛兵並不阻攔,但等到羅根推門進入包廂的剎那,裡面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剛剛還在激烈討論的元帥們連同他們的心腹助手都將目光集中到了羅根身上,那種詫異的神色可以讓羅根瞬間確定自己並非他們中的「一份子」。

  當然,這一點並沒有讓羅根感到意外,他在意的是自己所聽到的隻言片語,關於「海軍」、「艦隊」和「衝突」。

  「呃……抱歉,是我太唐突了?」嘴上雖然這麼說,但羅根並沒有自動推出去的意思。

  「咳咳,既然來了,就一起討論吧!」勃勞希奇臉上雖然有些不悅,但終究還是沒有對這位立下過特殊功勳的空軍元帥表現得太過「絕情」。

  在眾人怪異的目光中,羅根心安理得地坐在一個相對低調的角落裡,但這包廂的氣氛卻不再像之前那樣自然。

  「我認為,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陷入兩線作戰!畢竟如今美國對蘇俄的支援還遮遮掩掩,一旦我們與美國之間進入戰爭狀態,那麼白令海峽的海上運輸會更加繁忙的!」馮.克盧格元帥率先打破沉默,此言一出,羅根便也確定了主題是與遠航西大西洋的德國艦隊有關——孤立主義雖然長期統治美國,可一旦國家的利益受到了直接威脅,那麼這個自信心和自尊心非同小可的國家會做出非常強烈的反應!

  「以目前的戰場形勢以及蘇俄東部的運輸條件,我倒不覺得美國的物資供應有甚麼可擔心的,到頭來,許多戰略資源反而會成為我們的戰利品吧!」馮.勒布元帥不以為然的姿態,自是處於勝勢的德軍中非常有代表性和普遍性的思想立場:一支喪失了大部分精銳的軍隊便如同一隻折斷了尖牙利爪的老虎,空有架勢而無多大的威脅。至於總是在戰爭未分勝負之前置身事外倒買軍火的美國人,相當一部分德國軍人在心裡還是暗自憋了一口氣的,在爭奪世界霸權的路途中順便雪了上一場戰爭的失敗之恥,何樂而不為?

  元帥們輪番發表了各自的看法,有立場鮮明的,也有含糊其辭、謀求平衡的,倒是勃勞希奇的一番話讓羅根頗有些意外:

  「從當今的世界格局來看,擁有強大海空軍實力的日本軍隊正在太平洋積極擴張勢力,他們的舉動本可以牽制美國海軍的相當一部分兵力,迫使美國在東西兩個方向都採取收縮防禦的戰略,這對我們鞏固歐洲、地中海以及非洲的戰略是非常理想的。我個人始終認為,對美國政府炫耀武力固然可取,但不宜過於強硬,更不能與美國海軍發生直接衝突。否則的話,我們在大西洋和美軍展開一場意義並不明顯的戰爭,白白給了日本軍隊大幅擴張勢力的空間,這是得不償失的!」

  這時候,羅根心中很是納悶:既然你總統都覺得現在不該把美國佬給逼急了,為甚麼還要組織一支相當強悍的艦隊遠赴西大西洋炫耀武力?不論站在國際戰略還是軍事技術的角度來看,被美國政府扣留的英國艦艇都不值得新的大西洋之戰過早爆發!

  「如果大家沒有新的甚麼想法,我建議還是向海軍司令部發報,請雷德爾元帥盡力約束艦隊官兵,從戰略高度保持相應克制!」勃勞希奇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唯獨跳過了羅根。

  持各種觀點的元帥們均以沉默做出回應,如此局面不免讓羅根大為感慨:這些精於陸戰的將領們不僅自認缺乏海軍常識,對於雷德爾在海軍的絕對統治地位也是有著清醒認識的,以至於對海軍的戰略決策和具體行動失去了直接指揮權——若是自己能夠耐住性子在空軍總司令的位置上多呆上幾年,逐步建立起效忠自己的指揮體系,想必也能夠贏得相當的地位。與此同時,他也對勃勞希奇和陸軍元帥們構成的國家最高權力層有了更為深入的看法:這群在純軍事方面頗有才幹的將領們治理國家卻是相當平庸的,他們雖不至於迅速毀掉一個空前強大的軍事強國,但對它的長遠發展卻並沒有太多的益處。站在歷史的客觀角度,一個鐵腕治國的明君,仍然要比一群僅僅是盡職盡責的所謂民主人士強得多。

  重新回到過道的時候,列車已經重新啟動。羅根很快得到了托比亞斯的報告:一切順利!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6 12:56
第40章 染血的斯摩稜斯克

  儘管只是一名掛著閒職的空軍元帥,但當羅根來到將星璀璨的指揮車廂時,軍官們不論軍銜和職務的高低皆主動起身致敬。看著這些或沉穩坦然、或朝氣蓬勃的面孔,羅根心中不免有種略帶遺憾的歉意:一場顛覆性的變故之後,他們即便能夠幸運地存活下來,仕途恐怕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遭到棄用乃至退役亦不足為奇。

  大部分人並沒有主動選擇陣營的權力,就如同凡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家庭出身,而那些見風使舵、左右搖擺的,往往更有更多的機會在亂世中存活下來,這聽起來令人失望,卻又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

  一名戴著眼鏡的陸軍司令部高級參謀向羅根介紹道:「長官,這是下午剛剛更新的作戰地圖,標注了我們今天新奪取的陣地和城鎮。值得一提的是,馮.屈席勒爾將軍繼續率部向莫斯科市中心挺進,距離克里姆林宮只剩一步之遙!」

  「噢,很好!」羅根給出了簡單的中性評價,「一步之遙」的說法在指揮部裡出現的頻率實在太高,大多數時候已經很難再引起人們的極大興趣。

  羅根的視線從雙方投入重兵激烈廝殺的最前線很快移到了斯摩稜斯克,就在一周之前,雙方圍繞這座軍事重鎮展開了一場惡戰,德軍憑借強勁的空中支援和炮火覆蓋,以一支近乎純步兵的部隊拿下了斯摩稜斯克,此戰殲滅和俘獲蘇軍十餘萬,德軍自身也付出了相當慘痛的代價。在奪取重要戰略據點的同時,德軍指揮官們注意到:蘇軍一線部隊中新兵以及年紀較大的士兵比例有了明顯增加,以至於戰鬥力較戰爭初期出現了嚴重下滑,而且蘇軍部隊在技術兵器和彈藥儲備等方面的狀況正隨著時間推移而持續惡化。

  這,亦是以馮.勒布為代表的德軍將領們充分自信的重要依據。

  在地圖上,斯摩稜斯克周邊標注有41、137、261的字樣,這意味著相應番號的國防軍部隊正駐紮於此。羅根雖然遠離戰線有一段時間,卻也知道第41和第137步兵師都是從艱苦卓絕的莫斯科前線撤下來臨時休整的。作為國防軍的老牌部隊,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毋庸置疑,對傳統軍事將領們的認可度和忠誠度也可想而知。至於組建時間不長的第261步兵師,羅根若無其事的詢問之後,獲得了一個耐人尋味的信息:這是第一支由英裔德國人組建的部隊,在裝備上與普通的國防軍步兵師基本一致,為了增強作戰能力,還從現役部隊抽調了一些同屬英裔德國人的軍官和士兵。歐洲的地理條件決定了民族融合的複雜性和普遍性,戰爭時期,這些身份較為特殊的人所選擇的效忠對像不盡相同:有人遵從宗族血統觀念,有人將國籍視為標尺,也有人唯信仰論。不論哪一種佔據了相對多數,這支部隊在某些特定方面與純粹的德軍官兵還是存在微妙區別的。

  「經過了令人傷感的『兄弟之戰』,德國和英國重塑友誼的趨勢也順應了歷史潮流。我個人倒是很希望借這次機會看看這支部隊究竟會有甚麼不同——英國軍人在戰場上還是一個非常值得尊敬的對手!」

  認真嚴謹的參謀官顯然揣摩不到羅根的真實想法,他驕傲地說:「長官,他們現在是標準的德國軍人了,和英國軍隊還是有本質區別的!若是從他們身上找到了英國軍人的影子,那只能說明我們的新兵訓練是失職的!」

  羅根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以德軍目前在戰略層面的「良性循環」,一線作戰部隊並不缺乏富有經驗的軍官和士兵,分批徵募的新兵也足以滿足前線的損失,外籍或是外裔人員只是兵員的一種有益補充。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失去了軍事指揮權的凱特爾能否在短短兩個小時內在摩爾曼斯克部署好他設想中的「抓捕網」。若是沒有成功的把握,那就只能在難以捉摸的行程中繼續等待時機。

  途中,海軍司令部發來了回電。羅根由於參加了先前的「高級包廂會議」,這次非常自然地從勃勞希奇的副官那裡得知了電文的內容,和預想的一樣,雷德爾已經不再是那個對元首惟命是從的海軍總司令,實力空前強大的艦隊給了他更高的地位和發言權,「已將總統和國防委員會的建議原文轉發艦隊」,這說明海軍司令部對勃勞希奇等人的意見既不贊同也不反對。在羅根看來,這其中或許還有一句非常隱晦的潛台詞: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海軍尤其如此,艦隊司令岡瑟.呂特晏斯仍將以自己的判斷作為優先決策依據!

  對於海軍一級上將呂特晏斯,羅根此前更多的瞭解還在於有關「俾斯麥」號沉沒的那段歷史,大多數軍史學者似乎都認為經驗豐富並曾指揮沙恩霍斯特雙艦在挪威海域擊沉英國航母的呂特晏斯並不存在主觀失誤。一方面,來自元首的壓力迫使「俾斯麥」號在一個並不合適的時機出擊北大西洋,另一方面,幸運女神在最關鍵的時刻遺棄了這艘重型戰艦以及其搭載的兩千多名德國海軍精銳。現如今,站在年齡、資歷和功績的角度考慮,呂特晏斯仍是德國海軍中最適合指揮大艦隊遠征的戰將。

  在指揮車廂裡,羅根從總統勃勞希奇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基於憤恨的無奈,也看到了後魏瑪體制的虛弱。幾乎可以斷言,一旦國內發生相對柔和且行動迅速的政變,控制著本土以及佔領區主要港口並把注意力放在遠海擴張的德國海軍根本不會捲入進來,而不論是勃勞希奇還是赫斯當權,雷德爾和他的海軍也仍將以政治中立的姿態成為軍中的「獨立王國」!

  下午5時許,專列駛抵距離戰爭最前線僅有百多公里的斯摩稜斯克。羅根走出車廂時才霍然發現,灰白迷彩塗裝的列車頂部已然覆蓋了一層深色的枝葉偽裝網,想必是此前在小站停留時敷設的。除此之外,羅根很快意識到另一個與蘇俄入侵之初沿著德波邊境巡視前線時存在明顯不同的細節:專列上的防空武裝車廂一路上都沒有發揮過作用,即便是在斯摩稜斯克,出現在頭頂上的也都是噴塗著鐵十字徽標的德軍戰機。根據亞歷山大.勒爾將軍介紹,蘇軍已將所剩的大部分飛機都調去保衛莫斯科、列寧格勒以及烏拉爾山工業區——前二者的軍事政治意義毋庸置疑,後者儼然成為蘇俄軍隊堅持作戰的工業心臟。在各戰略要點,嶄新的KV-1、T-34以及拉格-3、雅克-1仍頻頻出現,成為阻擊德軍進軍步伐的犀利工具。如今隨著戰線的推移,從俄羅斯西南部的機場起飛的德國空軍中程轟炸機已經將作戰半徑擴大到了烏拉爾山工業區的主要區域,儘管航程末端得不到戰鬥機的護航,凱塞林仍組織了多次大機群的轟炸,而根據戰報,他們已經摧毀和重創了蘇俄的多家大型軍工廠,估計蘇俄的軍工產量將因此下降百分之二十以上。

  對於「繼任者」採取的作戰策略,羅根無意過多評價,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站台周圍。由於當地駐軍是在最後半個小時才正式得到迎接指令,倉促增派的警衛部隊尚未完全部署到位,但士兵們的忙碌卻還是頗為有序的——這並不像是一支有預謀要發動政變的部隊。

  就在羅根揣測著勃勞希奇會不會去巡視那支由英裔德國人組成的部隊,而凱特爾是否會利用這個機會的時候,一個非常熟悉而又可怕的聲音幾乎在瞬間將他推進冰谷:如果將MG-34全速開火的聲音形容為「撕裂亞麻布」,那麼當前的這種聲音就像是許多人一起撕扯亞麻布所發出的。

  出於本能,羅根異常迅速地向右前方一撲,將自己的身軀隱藏到一個由沙包堆砌而成的站台警戒哨旁。電光火石之間,四聯裝12.7毫米高射機槍已將上白髮子彈傾瀉而來,在它們竄入人群的剎那,出自人體的鮮艷液體噴射而出,恍然間形成了一片紅色的水霧,而這一幕在陽光下顯得無比詭異和淒寒!

  目睹此情此景,羅根完全震驚了,心中有個聲音不由自主地喊道:「太瘋狂了!太瘋狂了!這是瘋子所為!」

  國防軍的高級將領們無不是從戰場的血火考驗中走出來的,許多人都憑著本能進行躲避,在這種危機的情勢下,一些副官、參謀官仍然忠誠地保護著自己的上司,然而「超級撕裂亞麻布」的聲音每一秒都帶來極度驚人的破壞力,子彈在混凝土地面上竟也濺射起了半人高的泥塵,而它們的攻擊範圍更是遠遠超過了單獨一挺機槍!

  貼在冰冷的地面上,羅根毫無作為地沉浸在巨大的驚愕當中,嘯然而過的子彈有好幾顆打在了他旁邊的沙袋上,很顯然,襲擊者完全沒有把這個「自己人」保護起來的意圖。

  不到十秒的時間就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槍聲終於停住了,短暫的沉寂之後,耳邊開始有各種各樣的呼喊、哀嚎和悲鳴,來自四周圍的槍聲顯得頗為凌亂,循著子彈射來的方向,羅根艱難地找到了一輛經過偽裝的半履帶式裝甲車。早在1938年,德軍就開始製造高射炮與裝甲車相結合的自行高射炮,主要用於裝甲部隊的戰場防空。在蘇德戰爭中,蘇軍航空兵的攻擊機給德軍製造了很多麻煩,因而以Flak38型自行高射炮為基礎,德軍又改進和生產了若干型號的自行高炮,而就「肇事者」的絕佳位置來看,它應該是駐軍部署在那裡用於防止零星蘇軍戰機低空突襲火車站的,卻不像因此造就了德國歷史上最血腥的一幕!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7 22:06
第41章 半夢半醒

  當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了天邊,斯摩稜斯克西郊火車站的站台依然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道,地面上的斑斑黑痕觸目驚心,坑窪處還蓄著生命隕落時的殘跡,來來往往的軍人無不面色凝重。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包括總統勃勞希奇在內共有47人當場斃命、32人不同程度受傷,除了在集會上使用烈性炸藥,歷史上還沒有哪一次刺殺行動有如此之多的直接殉難者,更令人感到膽寒的是,大口徑機槍的特殊破壞力使得許多遺體不是遍佈孔洞就是肢體分離,尤其是被擁簇在人群密集處的元帥們,幾乎無一例外地遭到了大量子彈的侵襲,尊嚴和榮耀都遭到了最無情的踐踏!

  與站台相隔僅一箭之地的臨時休息室裡,羅根悶不吭聲地坐在長椅上,手邊的罐頭盒子裡已經積了好些煙頭。作為政變參與者,他曾幻想過各種可能發生的場景,但不論是順利逮捕還是發生交火,對自己造成的震撼絕對達不到今天的程度。這是一場赤裸裸的蓄意謀殺,更是一場殘酷無情的集體屠殺。

  作為低空防禦的利器,四聯裝的大口徑機槍在戰場上不乏放平槍口掃射敵方步兵的戰例,可不管排成甚麼樣的隊形,步兵們都不會像今天這樣毫無防備地走在一起,興致高昂地討論著軍事話題,然後冷不丁被後方射來的密集子彈一一放倒。

  再一次與死神擦肩,羅根不僅重溫到了那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心中的怨念更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在他看來,這種行徑的惡劣既在於它非人道的邪惡本質,亦在於對自己、對同盟者的蓄意隱瞞,更重要的是,既然能夠採取這種極端的手段,赫斯一夥人上台後的治國手腕可以想像!

  夜的深沉一陣陣襲來,羅根兀自拆開又一包香煙。這時,因為留在車廂中而躲過一劫的托比亞斯,與另一名身材瘦高的陸軍上校並行而來,並由後者向羅根報告道:

  「長官,剛剛收到柏林發佈的公告——由於總統勃勞希奇及國防委員會過半成員同時遇襲身亡,而現行憲法條款未對這種情況作出規定,遂增補凱特爾元帥、馮.倫德施泰特元帥、馮.維茨萊本元帥以及羅根元帥進入國防委員會並召開國防委員會緊急會議。根據總數三分之二的國防委員出席、超過半數表決同意,現由總理魯道夫.赫斯暫代國家元首之職!」

  「國家元首?國家元首!」

  羅根有些失落地念叨著這個僅僅「消失」了幾個月的名詞,極度血腥和暴力的篡權過程已然令他失去了收穫和品味這場「勝利」的心情。國防委員,後德意志第三帝國時代的特殊角色,位高權重,萬眾仰慕,本該是對政變成功者的最高獎勵,可羅根看到的卻是一片無形的死亡陰雲,而它即將遮蔽這世界的一切光明!

  可悲的是,自己在幾個小時之前還在激烈地進行思想鬥爭,全然沒有意識到權力受到壓抑的慾望一旦被釋放出來,足以讓本性純正的人變成魔鬼!

  托比亞斯並沒有看出羅根的真正想法,他在一旁輕聲說道:「長官,恭喜您了!」

  「是麼?」羅根慢吞吞地抬起頭,眼中的複雜神情絕不是用隻言片語能夠描述和解釋的。

  托比亞斯有些驚訝,又有些疑惑。這時候,一名陸軍中尉倉促而來,上校聽了他的報告,眉頭緊緊皺起,轉而用低沉的語氣向羅根報告說:

  「長官,軍醫官們已經竭盡全力,但還是沒能挽救勒布將軍的生命!」

  亞歷山大.勒布被送往野戰醫院的時候,羅根親眼看到他右胸的破口汩汩地往外流血,以目前的醫療水平,能夠救活應該算是巨大的奇跡了。所以,羅根點點頭,表示了理解。

  「附近的鐵路和公路完全封鎖了,如果您想盡快返回後方,我們可以替您安排一架專機!」上校貌似在有意討好這位最年輕的元帥和委員,而鐵路和公路的封鎖主要是因為襲擊者的逃脫:當駐守火車站的德軍士兵們趕到狙擊地點時,自行高炮仍在原地,周圍散佈著十多具德軍官兵的屍體——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遭到了利刃割喉。按照常理揣測,襲擊者是秘密潛入並且幹掉了這些原本執行防空任務的官兵,然後操控射程超出普通機槍的四聯裝高射炮攻擊了站台上的目標,並且趕在車站的德軍包圍這裡之前及時潛逃。由於無法確定襲擊者的身份,駐軍司令部便在整個斯摩稜斯克區域實施了特殊戒嚴,所有公路關口、鐵路站點眼下只進不出。

  按照之前的計劃,羅根在事發之後應該押送遭到逮捕的勃勞希奇等人一同返回後方的,但五名元帥無一倖存,就連一級上將也掛了三個,押送的任務自然是無從說起。

  「好吧,我也想盡快回到柏林去!」羅根手指輕彈煙灰,「謝謝你,上校!」

  對方臉上雖然看不到笑意,卻也沒有那種極端悲傷的表現,他敬禮道:「能為您效勞,十分榮幸!」

  縣官不如現管,上校軍銜在元帥面前不值一提,在一些小細節上卻有著更勝後者的實用性。不多會兒,由上校調來的兩輛半履帶式裝甲車連同全副武裝的士兵抵達火車站。帶著難以言喻的懊惱和悲慼,羅根爬上裝甲車,無限期盼這只是一場終會醒來的惡夢。然而秋夜的涼風偏偏吹得他困意全無,高速運轉的思維,亦在不斷分析著過去與將來。

  一路上,托比亞斯謹慎地和車上的領頭軍官攀談著,得知這最近的野戰機場距離火車站其實只有十來公里的路程,但那裡只駐紮偵察機和戰鬥機,所以上校只能把羅根他們送到了斯摩稜斯克以南的大型軍用機場去。

  整個車程有40多公里,沿途路況也不算太理想,所幸Sdkf-z251型裝甲運兵車的越野性能相當不錯,搖搖晃晃地行進了一個小時就抵達了目的地。到了機場,羅根發現即便是在夜間,這裡也仍有飛機起降,而且活動的是以容克-52居多。向機場的軍官一打聽才知道,這個綜合性的軍用機場雖然也供陸軍運輸人員和物資,卻直接聽命於第4航空軍司令部,因而斯摩稜斯克駐軍司令部「只進不出」的指令在這裡並不生效。

  陸空軍原本就互無管轄關係,面對這種情況,羅根不禁啞然:只要空軍方面有人暗中幫忙,甚至只是有部分管轄權的中層軍官,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安排襲擊者搭乘飛機離開斯摩稜斯克。

  憑借個人的力量來進行臨時補救是無濟於事的,何況羅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經過一番冷靜的思考,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就是大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即便算得上是這盤棋中的「關鍵先生」,也只是受下棋者擺弄而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更可悲的是,他甚至對整盤棋局都沒有一個真正的瞭解——究其原因,與其說是自己的過分自信,不若說是對方的佈局足夠高深。

  魯道夫.赫斯是個沒有太多花花腸子的人,否則也不會在早期國防軍與黨衛隊爭權時直接出局。威廉.凱特爾擅長軍事謀略,威廉.弗裡克是頗有城府的老牌政客,這場局中局式的政變想必也是出自他們之手。不過,眼下的時局再去追查誰才是真正的「主謀」是沒有意義的,而歷史的一些情節總是驚人的相似,和當初戈林座機遇襲一樣,出現在遇襲現場的羅根很自然的被排除出了疑犯行列,他更在意的是重獲巔峰權力的「三巨頭」將如何分配這場勝利的果實,而自己,又將被置於甚麼樣的位置上!

  在與第4航空隊司令部聯絡之後,機場負責人直接為羅根安排了一架隨時可以起飛的「容克-52」,然而在羅根登機之前,由空軍司令部轉來的一份密電讓他不得不停住腳步——以臨時國家元首之名,魯道夫.赫斯命令羅根作為國防委員留在斯摩稜斯克善後,並授予他調動當地駐軍部隊的權力。

  在距離柏林千里之處的三個作戰師對於全盤局勢毫無威脅可言,雖然非常揪心,但羅根非常清楚這個命令背後一舉多得的蘊意。

  該就此認命嗎?

  羅根開始在心裡一遍遍重複這個問題.赫斯發動政變就是為了至高無上的獨裁權,而不出意外的話,凱特爾和弗裡克將分別執掌軍隊和政府。可以預見,再接下來便是一個清除異己、鞏固權力的血腥過程。誰是自己人,誰是異己者,羅根無從知曉,他甚至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在新的獨裁時代,自己雖然會有大紅大紫的機會,但更多時候是在刀口上討生活,一個不小心便會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油鍋面前,與其坐著靜思,不如主動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拿著臨時元首的授權命令,羅根就地組織起自己的臨時指揮部——雖然只有一名副官和臨時借調來的幾名軍官,但配上了電台之後,他的視野便頓時開朗起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8 12:51
第42章 以維憲之名

  夜,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沉寂了。

  位於斯摩稜斯克軍用機場的辦公室裡,一盞明亮的工作檯燈,一壺普通的黑咖啡,一盒供應軍官的土耳其香煙,披著長款秋衣的羅根彷彿回到了挑燈夜戰的學生時代,但他手中所捧的卻不是甚麼課本,而是一本看起來跟字典差不多大、硬殼且嶄新的《魏瑪憲法》。不過,此《魏瑪憲法》卻已不是1919年制定的彼《魏瑪憲法》,經受了7年獨裁所帶來的種種弊端,新的統治者意圖利用憲法的條文來避免重蹈覆轍,因此對舊憲法進行了相當幅度的修訂,其核心便是總統和總理不得由一人兼任,且國家的最高軍事權力掌握在國防委員會而不是國家首腦手中。儘管是一部痛定思痛的憲法,但正如它並未更名改姓一樣,許多本質的問題倉促之間並沒有得到妥善的解決,例如直選總統與國民議會平行體制的保留,使得民主被人為操控的隱患依然存在。

  羅根並不是政治學者,也不是在積極鑽研學術問題,他讓人臨時找來憲法文本,最直接的原因是收到了以國防部名義發出的一份通電,該電報直指魯道夫.赫斯出任臨時國家元首是違憲行為——儘管1941年修訂的《魏瑪憲法》並未就總統和國防委員會均無法正常行使權力的情況做出規定,但憲法條文卻明確指出,總理不得在任何情況下以任何借口和任何方式代行總統權力!

  以違憲為由,國防部拒絕承認魯道夫.赫斯的臨時國家元首資格,拒絕接受一切以臨時國家元首為名發出的命令,同時,國防部還號召全體國防軍將士恪盡職守,各集團軍群司令部根據各自實際情況決定繼續採取進攻手段還是轉入就地防禦,各後勤部門根據國防部的調配確保前線的物資供應。

  先是總統和一群國防委員以出乎全世界的方式遇襲暴斃,再是魯道夫.赫斯搖身一變成為「希特勒二世」,人們的思維在短短半天的時間裡經受了空前的刺激,如此背景之下,國防部的通電就是這黑夜裡的第三聲驚雷——儘管以國防部長馮.博克元帥為首的軍人們尚未言明要對違憲者採取武力抗拒手段,但「違憲」一詞的份量可不一般。縱觀歷史,圍繞憲法問題所發生的事例往往是驚心動魄的,其中不乏因憲而爆發內戰進而導致國破家亡、生靈塗炭的。在這場難以預測的暴風驟雨來襲之前,誰也不知道身處柏林的軍政高層與傳統軍官團之間會以甚麼樣的方式來完成這場較量!

  咯咯咯……

  房門被不輕不重的敲響,羅根放下手中的文本,順勢伸展有些酸疼的胳膊,喚道:「請進!」

  門開了,托比亞斯一閃而入,臉上掛著急促而又好奇的神色。

  「頭,收到斯圖登特元帥發來的密電,他邀請您參與聯名通電!」

  「聯名通電?」羅根十分好奇地從托比亞斯手中接過電報紙。通常情況下,通訊技術員會將電台收到的訊號手工書寫在紙上,經過技術軍官審核後,根據實際情況或直接送達到上級軍官那裡,或再由打印員將內容打印在正式的電報文件紙上。托比亞斯拿來的這份就屬於前者,快速手寫的文字有些潦草,但內容還是可以清楚辨認的。

  見羅根久久琢磨著這份電報的內容,托比亞斯幫著分析說:「若元帥們聯名反對臨時國家元首,那豈不是會導致一場可怕的兵變?」

  「確實!」羅根點點頭,經過了下午的慘劇,國防軍的元帥行列便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幾人,除去1938年退役的前任國防部長、武裝部隊總司令馮.勃洛姆堡,便只剩下空軍三人、陸軍四人和海軍一人。斯圖登特雖然沒有點出名字,但根據電文中的隱晦內容,將會有數名元帥、十數名上將參與聯名通電,而這些將領實際上也掌握著德國最富戰力的精銳部隊。

  「那麼,我們是否要及時向柏林方面報告?」

  托比亞斯的這個建議,顯然是繼續把羅根當成了與魯道夫.赫斯同一陣營的。出於相同的理解,斯圖登特的電文也是以老上司規勸舊下屬的口氣來申明大義。

  與羅根一同進階空軍元帥的斯圖登特,如今仍擔任著空降部隊總指揮的職務,在德國的空降兵領域,他確實有著不可撼動的領袖地位。相比之下,羅根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現象級的特殊人物,年輕的官兵崇拜自己平步青雲之路,卻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支持。

  閉目沉思了片刻,羅根道:「給斯圖登特元帥回電……空軍元帥漢斯.羅根決意參加聯名通電,並將堅定不移地站在伸張正義的一方!」

  「頭?」托比亞斯很是驚奇地看著羅根,並且好意提醒道:「那柏林……」

  羅根依然閉著眼睛,「已經錯了一次,就不要一錯再錯了!去執行吧!」

  托比亞斯走了,聽著窗外淅瀝的雨聲,羅根許久才睜開眼睛。檯燈下,藍灰色封皮的《魏瑪憲法》就靜靜躺在那裡,它也許是無盡黑暗中的一座燈塔,也許是火藥桶上的一根導火索,亦或是驅逐邪惡的十字利劍。總之,一切因它而起,因它而發,最終也會因它而結束。

  凌晨四時許,一份採用初級密碼的聯名通電勢不可擋地傳播開來,但凡配備有恩尼格瑪電報機和最新電碼本的德軍部隊和軍政外交部門,不論是在德國本土、歐洲各佔領區還是在海外的中立國,都能夠收到並且解譯這份通電的內容。

  聯名通電的內容和國防部幾個小時前的通電一脈相承,署名通電者宣佈響應國防部的號召,將謹守各自職責、確保戰線穩定,同時,拒絕承認違憲產生的「臨時國家元首」,拒絕接受「臨時國家元首」以及受其操控的國防委員會所發佈的人事和作戰命令。

  最引人注目的內容莫過於署名通電的四位元帥和十六位上將,這些人以國防部長馮.博克元帥為首,其後是三位空軍元帥——凱塞林、斯圖登特和羅根,再加上陸軍一級上將埃瓦爾德.馮.克萊斯特、阿道夫.施特勞斯、海因茨.古德裡安、赫爾曼.霍特、裡特爾.馮.朔貝特、恩斯特.佈施,空軍一級上將漢斯.施通普夫、阿爾弗雷德.克勒爾,陸軍兵種上將埃裡希.赫普納、漢斯.萊因哈特、馮.曼施坦因、馮.魏克斯、捨爾納、林德曼、卡爾.魏森貝格爾和空軍兵種上將馮.裡希特霍芬,儘管缺少了現役陸軍元帥們的支持,但這份將星璀璨的名單足以讓剛剛坐在元首寶座的魯道夫.赫斯及其追隨者感到膽戰心驚!

  羅根的目光在這份通電末尾的名單部分徘徊許久,阿道夫.希特勒的暴斃雖然只有半年時間,但國防軍將領們追求真理的意識已經被喚醒,就這一點而言是非常令人欣慰的。除此之外,空軍總司令凱塞林的明確立場讓羅根很是意外,畢竟在當初的軍政之爭中,時任東線空軍司令的凱塞林元帥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中立態度。這一次,或許是空軍總司令的位置讓他勇於承擔起更多的責任,又或許是看好以馮.博克為首的軍官團,他帶領著空軍的主要將領加入了聯合通電,陸空軍的聯手極大抵消了海軍沉默而造成的不利影響。

  對於國防部和國防軍將領們的兩次通電,柏林政府都迅速做出了回應。那些雙重加密電報的內容羅根不得而知,從部分僅採用初級密碼傳送的電文內容來看,赫斯團隊自是在竭力撇清他們的行為有違憲法。因此,他們強調此次權力調整是戰爭階段的應變之舉,具有臨時性、應急性和特殊性,絕無挑戰憲法的意圖,而且赫斯和凱特爾還分別以臨時國家元首與國防委員會臨時主席的名義發電,稱讚國防部及軍隊將領們在危急關頭保持了軍人應有的冷靜和職守。

  「長官,您要的飛機已經準備好了!」前來向羅根報告的是一名隸屬於第4航空隊的駐地空軍上尉。為了防備蘇軍的夜間空襲,距離前線較近的機場都必須採取相應的防範措施,包括主要飛機在天黑前分散部署、進入具備一定防禦性的機庫或是撤往後方機場,即便是臨時調用一兩架運輸機,也必須提前讓機場方面做好準備。

  「好,天一亮就起飛吧!」羅根回應道,等這名空軍上尉退出房間,他才將桌上的《魏瑪憲法》遞給托比亞斯,讓他將這柄「尚方寶劍」收進公文包,說:「不動刀劍的第一回合,軍隊將領們佔有很大的優勢,但要說勝利還為之尚早!去看看我們能夠做些甚麼吧!」

  「是!」托比亞斯猶豫了一下,問道:「我有些不明白,加入以下犯上的軍官團對我們有甚麼益處?」

  羅根點燃了煙盒裡的最後一支香煙,溫吞地說道:「有些事情好像是有益而無害,但從深遠來看卻是一件壞事;有些事情看起來有害而無益,反而是自我救贖的過程!總之,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8 12:51
第43章 安內須攘外

  清晨的陽光下,一架週身採用灰綠色塗裝、機身和機翼上各自噴印著黑白鐵十字徽標的容克-52運輸機孤單地飛行在東歐上空。經過了一夜的雨水沖刷,紛飛的戰火彷彿已經熄滅了,眼前的世界是清新整潔的,深秋的樹林呈現出一種成熟的黃褐色,田野中偶爾還能夠看到三兩成群的牛羊,蜿蜒漫長的河流潺潺流淌著。在這寧靜和諧的自然景色背後,是鮮有車輛經過的公路、幾乎看不到船隻的河流以及孤寂的鐵路線,數百萬英勇善戰、士氣高昂的德軍官兵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全然沒有往日的勃勃生機。

  經過兩個小時平穩而緩慢的飛行,這架外表上看似平常的容克-52終於出現在了位於拉脫維亞東南部的斯陶夫匹爾斯。機場跑道旁停著一輛六座敞篷的「霍奇901」和一輛迷彩塗裝的VW82,等候在車旁的兩名空軍軍官收起了臉上的焦躁,迅速掐滅煙頭,稍稍整理著裝以迎接遠道而來的「貴賓」。

  「卡爾,要是我們能夠有羅根元帥一半的運氣該多好啊!」望著正平緩下降的三發運輸機,高個子的軍官小聲嘀咕著。

  「光憑運氣當不了元帥!」個字稍矮但也有至少一米七五的軍官辯駁道,「別忘了,羅根元帥在不列顛獲得的功勳都是經過浴血奮戰的!」

  「話雖如此,但我總覺得他的成功更多地源於政治投機。想啊,他當初還是傘兵軍官的時候就頗受元首青睞,藉此步步高陞到了將軍的位置,排在他前面的戈林、施佩勒、米爾希一一死去,而在元首遇刺身亡之後,他假意投靠希姆萊,又在關鍵時刻投靠了陸軍,從而獲得了本需要更多資歷和功績才可能獲得的元帥軍銜——按照正常的途徑,他再有二十年也未必能夠當上元帥的!」高個子軍官言語中似乎有頗多不屑的成分,然而當飛機最終停穩下來,他非常識趣地收起了所有牢騷,和自己的同伴一道畢恭畢敬地前去迎接。

  「尊敬的空軍元帥閣下,見到您真是非常榮幸!我叫卡爾.米勒,第11航空軍參謀官。這位是沃爾夫岡.施密特少校,第10航空軍第2特別轟炸機航空團的參謀長,斯圖登特元帥委託我們前來迎接您,他現在正在指揮部等著您!」矮個子軍官稍顯笨拙地介紹了情況。

  「榮幸之至!」

  在與羅根握手的時候,高個子軍官也忙不迭地說著客套話。從飛機上下來的這位年輕元帥儘管顯得非常疲倦,卻還是簡單地與兩名軍銜相差懸殊的校官寒暄了幾句,然後在他們的引導下不慌不忙地上了「霍奇」。

  「直接去元帥的指揮部吧,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了!」

  「好的,元帥!」矮個子軍官吩咐隨行士兵幫著元帥副官把行李放上VW82,然後敏捷地爬上副駕駛座位,對司機說:「出發!」

  ※ ※ ※

  同一時間,同一世界,位於戰線最前沿的莫斯科城也在濛濛細雨的洗刷下變得異乎尋常的整潔,多日來蘇德雙方將士灑下的熱血大都被衝進了奔騰湍急的莫斯科河。持續的廝殺因為一個遠在幾百公里之外的變故而突然剎車,槍炮聲的平息讓戰線兩側的數十萬官兵度過了一個難以言喻的夜晚。不過,戰火並沒有就此熄滅,而是在雙方的調整中醞釀著新的爆發。

  早在四天之前,德軍就已經重新推進到了莫斯科河畔,上一次戰鬥的殘跡清晰可見,河流再一次成為蘇俄守軍阻擋德軍鋼鐵洪流的天然屏障。初次進攻失敗之後,德軍開始囤積各種渡河物資,但在這一夜之後,河流南岸非但沒有出現新的器材,反而隨處可見新鮮的泥土堆——那些用來隱蔽身軀的戰壕和單兵坑簡直就像是雨後樹林深處冒出的大小蘑菇,至於擁有或長或短炮管的坦克和輪式、半履帶式裝甲車,這會兒也已經各自尋找位置隱蔽起來。偌大的城區異樣的安靜,可即便是反應最遲鈍的人也能夠從這種詭異的安靜中感覺到步步緊逼的殺氣。

  啪!

  清脆的槍聲迴盪在煙雨濛濛的殘破街巷之中,河流北岸,一個在廢墟間躍動的身影應聲倒下,南岸一處半坍塌房屋的上層,淡淡的硝煙完全隱匿在雨幕之中。

  這巷戰中平常得再平常不過的一幕,在這種氣氛中卻令人提醒吊膽,穿著長款秋裝的軍官們從各自的掩體中緊張地向外觀望,口中不擇言辭地咒罵著那不知深淺的狙擊手,難道不知道莫斯科前線已經轉入守勢?

  蜷縮在戰鬥位置上的德軍士兵們同樣在忐忑地關注著河流對岸的動靜,他們管不了後方的權力爭奪,更管不了敵人的作戰決策,他們關心的是自己所在部隊的安慰,關心的是自己能否在戰爭結束之時平安地返回家鄉。

  部署在廢墟中的步兵炮無一例外地覆蓋著偽裝網,穿著灰色軍服的炮兵軍官們忐忑地守候在電話機旁,炮手們已經連夜清點了炮彈,若是物資供應出現中斷,這些大炮只能在有限的時間內發揮出有限的作用。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從天而降的雨點不斷在水窪中激起漣漪,偌大的城市繼續在沉默中潛伏,直到第一聲炮響打破了虛偽的平靜。

  崩……崩崩……咚咚……隆……

  遠處傳來的炮聲迅速從零星向密集轉變,幾分鐘之後聽起來竟如同雨點般密不透風,而且其中並不乏重型火炮特有的轟響聲。在位於莫斯科城內的德軍陣地上,官兵們忐忑的心情反而得到了釋放,摒棄了無助的失落感,每一名士兵都在他們的軍官帶領下投入到積極的防禦準備之中——在這莫斯科城內,原本處於攻勢的德國軍隊不論人數還是裝備都佔有較大優勢,而這也成為官兵們當下最重要的信心來源!

  崩……崩……咚……隆……

  經過了十多分鐘的高潮,蘇軍的炮擊漸漸放緩了頻度,自從輸掉了波蘭戰役之後,紅色軍團在裝備和彈藥方面愈發的捉襟見肘。不過令城內陣地上的德軍官兵們感到驚訝和不解的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發炮彈越過莫斯科河落在他們身上,河流對岸的城區也是死一般的平靜,全然不像蘇軍以往進攻前擺出的聲勢,可是,雨幕偏偏又極大地阻礙了視線,人們甚至看不到5公里之外騰起的煙塵。過了許久,消息才經由上級指揮部門傳到一線陣地:蘇俄軍隊避開侵入莫斯科城內的德軍部隊而從兩翼發起反擊了!

  與早先第4裝甲集群孤軍挺進莫斯科不同,此次德軍最強大的兩支裝甲尖刀——克萊斯特裝甲群和古德裡安裝甲群對蘇俄首都形成了包抄之勢,在他們的掩護下,步兵們得以在炮兵和空軍的直接支援下心無旁貸地投入巷戰。如今蘇俄軍隊避開德軍臨時構建的莫斯科河防線去攻擊德軍兩翼,看起來好像是拿腦袋撞釘子,不足畏懼。不過,一些可怕的流言卻在德軍官兵之間悄然流傳:機動力最強的裝甲部隊將被軍隊高層調回本土對抗「內敵」,與國家政權相比,大勢已去的蘇俄可以先放上一放,至於莫斯科城下的德軍步兵們,能夠堅守自是最好,即便不能,充當政治的犧牲品也沒有人會太過介懷!

  愈是在危急的形勢下,人們辨別流言的能力愈差,這個不成定律的規律早已成為心理戰專家們的慣用武器。不知不覺間,恐慌的氣氛開始在前沿陣地之間蔓延,雖然士兵們仍舊接受軍官的指揮,但問題是軍官們自己也在迷茫中漸漸失去了信心——資質出眾的將領們固然是值得信賴的,但要命的是,國防部的維憲立場已經讓各集團軍群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境地,若是蘇軍利用這個機會傾力發起反擊,哪怕他們只能拿出戰爭之初的小半兵力,對於部署在最前沿的德軍部隊也是巨大的威脅——對其造成的打擊甚至可以是毀滅性的!

  換了是一支二流的軍隊,在如此氣氛的壓迫下或許會土崩瓦解,然而資源匱乏的德國之所以能夠迅速崛起並一一擊敗強敵,除了日漸成熟的戰術體系,軍官擁有出眾的質素和人格魅力、士兵英勇善戰且忠於職守亦是不可或缺的因素:就在總統勃勞希奇及多名國防委員殉難的次日上午,在莫斯科東郊的哈克欣爾,隸屬於第24摩托化軍的德軍部隊僅憑兩個團的兵力抵擋十倍於己的蘇俄軍隊進攻,在援軍抵達之前,五千餘名德軍官兵竟擊斃擊傷蘇俄官兵萬餘人,幾乎創下了蘇德戰爭中的防禦之最。為了這場得之不易的勝利,德軍也付出了上千士兵陣亡、兩千餘人負傷的沉重代價,兩個團在短短半天時間內基本上喪失了戰鬥力。

  哈克欣爾只是整條戰線上的一個特殊案例,在莫斯科西郊,古德裡安所指揮的裝甲部隊便贏得了一場較為輕鬆的勝利。在小城索斯諾夫卡,一百多輛德軍坦克,其中一半是攻擊力較強的四號坦克,另有二十多輛三號突擊炮,對上了新組建的蘇軍近衛坦克1師。泥濘的田野中,德軍坦克手們憑借純熟的配合和地形上的優勢成功上演了蘇德戰場上戰損比最為懸殊的一場坦克戰,戰至正午,蘇軍損失了渡河部隊的百分之六十以上,整連出擊的T-34首次完敗於同等數量的德軍四號F2型坦克——在蘇俄軍工產品質量並未出現明顯下降的情況下,導致這一結果的最重要因素恐怕還是老兵損失殆盡、新兵倉促上陣造成的兵員質素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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