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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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876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47
第718章 江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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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泡妞之前的正德在內,許多人都將目光聚集在了江南而江南人卻在彷徨四顧,局勢變化的太快,太詭異,實在是讓人無所適從瘟神屠江南,施行新政;然後韃虜破關,正德御駕親征;再後,甯王突然傳檄天下,歷數正德種種荒yín無道之舉,並且重提狸貓換太子之說,以正德不是先帝血脈為由,要求廢帝重立新君。


他這話可不光是說說而已,正德御駕親征的消息傳到江南沒幾天,他就已經舉旗造反了。他集合了他恢復護衛以來的兵馬,又大灑英雄帖和銀錢,廣邀天下豪傑共襄義舉,集合兵馬,號稱十萬之眾,就在十一月初的冬至那一天,正式興兵。


這麼大的事,當然令天下震驚,自靖難以後,這還是第一次藩王造反呢。要不怎麼說正德年間的記錄多呢?從前的藩王即便有這個心思,也沒這個實力啊。


一時間,南方數省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南昌,對那裏的關注甚至還在御駕親征之上,畢竟這邊更近一點,得到消息快,而且和自身利益切實相關的程度也高些。


江南自然也不例外,杭州灣的各項建設的進度,一下子緩慢起來,各世家對前途都很茫然。御駕親征已經是極大的兇險了,而甯王的叛亂無異於落井下石,雖然很卑鄙,可作用卻很可怕,這樣的形勢下,侯爺還能一如既往的展現奇跡嗎?


“以楊某之見,各處的工程還是抓緊點好,船廠那邊也許來不及,可只要旅順提供的船隻和人手到了,明年一月…咱們就可以啟航去呂宋了啊!早去一刻,就能早占些先機啊!”


楊庸對新政是最看好的,也是最積極的一個,就在眾人情緒一片低落的時候,他卻一直在大聲疾呼。


“楊員外,你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可你也要想想將來啊,你要知道…最新收到的消息,甯王如今已經離了南昌,攻向九江了,九江府只有幾千地方軍而已,又哪里擋得住十萬大軍?只要攻克了九江,順江而下,行軍速度也會加快,也許在十二月就能到達南京………………”


“別說皇上未必能回得來…就算能回來,想必也是損兵折將,應對韃虜的進犯都來不及,又哪里能騰得出手來管江南?咱們現在建的這些,到時候雞飛蛋打倒也罷了,可若是被視同資敵………………唉…這罪名還是少一點算一點吧。”


“是啊,是啊,就算要……也等水落石出再說吧。”


儘管沒人提議投靠甯王,可反對的聲音卻也相當之多,饒是已經見識過了謝宏的真正實力,大多數人心裏還是很沒底。


不過,想要立刻投到甯王那邊的人卻也不多,畢竟事情還沒到水落石出的時候,皇上如果打敗韃虜…不…不用打敗,只要能全身而退回到京城,那麼事情就依然大有可為。


短時間內,甯王頂多也就是佔據南京而已…只要皇上能安然退回京城,並且穩守住幾處關隘,韃虜終究還是要退走的。到時候從邊鎮抽取一支勁旅南下,勝負還未可知。


當然,最緊要的還是現在投靠甯王已經太晚了。


九月寧


ō會議之後,眾人已經聯名上了奏表,已經做出了投名狀,現在再反復,頂多也就是保全身家xìng命罷了。甯王能做下這等大事,又豈能沒有推手和幫手?論功行賞的名單上,又怎麼輪得到自己這些後來者?


“等就行了嗎?”沒等楊庸反駁,鄭員外卻突然冷哼了一聲。


“你們要知道,甯王那邊召集的兵馬都是些什麼貨sè,在背後主持的又是些什麼人。前者貪婪成xìng,後者又是家破人亡,你們以為裝烏龜就沒事了?拿咱們開刀,既可籌前者之功,又可讓後者洩憤,甯王又何樂而不為呢?”


這人原本就很有見地,說出來的話也是一針見血,他們這些中等世家的勢力不大,集結在一起固然可令人側目,可一個個的分開來看,那就不值一提了。勢力不大,又有前科,家中財富也不少,完全符合了肥羊的標準。


即便是烏合之眾,可甯王畢竟也集兵十萬,區區一個南昌府,又怎麼養得起十萬大軍?就算他背後那些人不吝銀錢,鼎力支持,想必也是有所不足的,這樣的情況下,對於自己這一干人,與其費力收買,還不如直接開宰呢。


鄭員外一語既出,眾人都是無言,場面一下子沉寂了下去。


沒人反駁,並不代表所有人都贊成,反對意見還是有的,只是不好拿出來說罷了。甯王終究也得講點道理,就算開宰,總是要有個先後或者例外的,跟謝宏跟的緊的,當然要先宰,比較落後的,說定還有機會逃過一劫,何苦又在這個時候硬撐呢?


“其實,甯王的兵馬不過是烏合之眾,沒什麼戰力的,若是我等全力發動,也許不能擒殺朱宸濠,可將其擋在九江或者安慶,應該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沉默半響,楊庸突然緩緩說道:“大家想想,侯爺許下的願景是多麼美好,宸濠掌權之後,難道能做得更好?還不是得跟從前一樣,死扣田地裏那點出產,然後偷偷mōmō的跟在那些大人物之後出海,喝點湯水?”


他的話讓一些人lù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可大多數人卻依然不動聲sè。沒錯,在場這些人的潛實力也很大,全力發動的話,集結出幾萬兵馬還是做得到的,可這種時候,誰又能下定決心孤注一擲呢?


“沒錯,甯王清算的時候,也許不會把所有人都算進去,留下來的人,也許幾十年後,還有機會光大家業,成就為百年世家。若是從前,楊某也會如此作想,可聽了侯爺的教誨後,楊某卻有了另外一番心思。”


楊庸加重語氣說道:“侯爺手中的人才、技術固然很吸引人,讓人驚歎,可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定下的那些章程,和未來的前景。咱們經商最注重什麼?科舉、出仕又最希望什麼?無非就是‘公平,二字罷了!”


更多的人抬起了頭,謝宏的江南之行極為順利,固然有殺伐果斷的震懾作用,可最深入人心的,還是楊庸說的這些。如果單是因為恐懼,面對眼下這種局勢,在座的人可能早就回家觀望,甚至跑到甯王那邊投效去了。


他們沒有走,而是聚在一起商議,其實也是因為捨不得。別說甯王不會許什麼好處給大家,就算許了,又怎麼比得上寧


ō會議定下來的章程?


從前的大明,雖然不時有些例外,比如唐大禦史就是很明顯的例子,不過科舉基本上還算是公平。但官場上就不好說了,仕途順利與否,涉及了方方面面的關係,尤其以人脈最為重要,親親相隱本就是儒家最為宣導的,這樣的情形下,又豈能有公平而言?


當然,追求絕對的公平,本來就是做不到的,可事情就怕有對比,和寧


ō會議上,謝宏定下來的那些規矩一比,大明的老規矩就顯得很落後了。


新政的章程全都是明文列出的,尤其是那個貢獻度,更是讓人越琢磨越信服。貢獻高,享受的待遇就高,獲取貢獻度的方法又是一視同仁的公佈出來,所有東西都公開透明,這樣的公平,對很有商業意識的江南人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


“楊老弟說的倒是不錯,可是,楊老弟你有沒有想過?咱們這些人雖然是一起的,可是,侯爺已經返京,雖然他走前留下了兩位總督,可除了信守節操之外,這二位的能力似乎很難服眾,就算大夥兒不惜代價的發動了,卻也是群龍無首啊!”


“是啊,蛇無頭不行,就算大夥兒傾力相搏,卻也是不行的,還是繼續等待吧。”


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有人提出了質疑,不過比起先前的那些質疑,這一次卻是從實際情況出發而提出的,應該算是有了進步,因為提出質疑的人是認真思考過了的。


楊庸在心中也是暗歎了一聲,可不是麼,要是侯爺依然在此,或者有個唐禦史那樣的人在,說不定就能把這一盤散沙組織起來了。自己雖然有效命之心,可終歸威望不夠,卻是服不了眾的。


“各位,各位,總督大人傳信,邀各位去總督府議事!”正這時,外面闖進來一人,剛一進門便大呼小叫了起來,眾人抬頭一看,卻是負責在碼頭監工的一位家主。


“總督大人所為何事?”楊庸急忙問道。


那兩位總督一直沒什麼動靜,只是在侯爺返京的時候,召集過自己這些骨幹人員一次。後來甯王造反的消息傳來,那兩人更是亂作了一團,自己都是坐立不安的了,更別提拿出應對的辦法了。


要是侯爺還在,或者那倆人有侯爺十一的風采,自己也不用這麼辛苦了,只管聽命行事就是了,區區一個甯王,又翻得出什麼大浪來?


“具體情況還不知道,不過天津又有人來,據說是侯爺返京後,派來主持大局的……”


“太好了,那位大人是誰?”眾人都是大喜,區區兩個多月的時間,侯爺的船居然從南到北的走了個來回,而且還派了援軍來,這下可是有希望了。


“是新建伯來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48
第719章 安慶攻略,江南世家在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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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府位處南京上游,是南京的最後一道屏障,自古沿長江而下用兵者,若攻取安慶,南京必是囊中之物。


後世太平天國時,曾國藩之弟曾國荃猛攻安慶城,雖損兵折將,曠日持久,卻是死也不走,直至轟塌城牆,佔據城池,方才仰天狂呼:“賊破矣!”


肩負重任,可安慶知府張文錦卻一點不高興,現在可不是太平時節,甯王謀反,江南大亂,偏偏皇上又跑去玩御駕親征了,這世道還有得混麼?


尤其是幾天前,九江傳來消息,朱宸濠統兵八萬已在日前攻克九江,目前正在收集船隻,不日即將順流而下,不用說,傻子都能看得出,叛軍的兵鋒將直指安慶,這下他更是坐不住了。


是戰是降,還是棄官逃跑,僅有的三個選擇擺在了他的面前,讓他費勁了思量。


戰,那總得有兵吧?別看是南京門戶,軍事要地,可安慶府還真就沒有多少兵。這裏本來就是內地,哪可能囤積大軍呢?就算朝廷放心,張文錦自己也不放心啊。


降,謀逆可是會留下千古駡名的啊!尤其是失敗了的那種,甯王有成功的機會嗎?張文錦不太確定,儘管他也收到了京城方面的來信,若有若無的暗示了他,甯王造反的前景相當光明,實際看上去也確實tǐng美好的。


可張文錦卻不怎麼看好朱宸濠,這人在地方上的名聲本來就不咋地。儘管藩王的名聲都不咋好,沒幾個有好名聲的,可象甯王這樣刮地三尺,搞得天怒人怨的還是相當罕見的。


而且,朱宸濠以之造反的主力也有點問題,其中的精銳人馬是王府護衛,其他的都是綠林豪傑和地痞流氓,而且,所謂的王府護衛其實也是綠林道出身的。


張文錦倒不是以身份區別人,歧視綠林道的好漢,可這幫人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成大事的模樣啊。


“大人,九江傳來的消息說的很清楚,甯王之所以沒有立刻進兵安慶,船隻問題只是次要因素,主要原因是他正在九江縱兵劫掠,這又如何是個能成大事的?”


“君傑,此事老夫又何嘗不知?”看著自己的幕僚,張文錦撚須搖頭。朱宸濠能籌謀這麼久,成為了靖難以後,大明第一個造反的藩王,自然不會是個笨蛋。


張文錦想像不出,對方會因為洗劫九江那點蠅頭小利,就放棄速攻安慶,進取南京的戰略,即便自己不通兵事也很清楚,對甯王來說,儘快在御駕返京前入主南京才是最佳策略。那樣的話,無論北方形勢如何變化,朱宸濠都有充足的時間應對了。


朱宸濠可能是見識不明,也可能是統禦不力,統帶十萬大軍本來就不是很容易的事兒,他手下也不見得有什麼良將,最麻煩的是組成大軍的還是那麼一幫禍害,能如臂使指才怪呢。


“只是,雖然宸濠不是能成大事的模樣,可安慶距九江不過兩百里路程,又有大江相連,眼前之禍卻是逃不開啊。”張文錦歎了口氣。


儘管難以成事,可禍害兵團的戰鬥力還是很強的,九江也是江南重鎮,駐守兵力與安慶只在仿佛之間。九江既然被一日而克,他又如何有信心保全安慶不落?


難道,最終留給自己的,只有棄官而逃一條路?這樣做同樣不會留下什麼好名聲,可至少比附逆強上那麼一點點,不會有株連九族的危險。


江南的事兒,張文錦也是聽說了的,他的老家在山東,正是謝宏今年拓展出的勢力範圍之一,要是自己降了,安丘張家八成就要被滅門了,只要稍微想想,他便不寒而慄了。


“大人,以學生之見,事情還沒到那麼糟糕的地步。”那幕僚微微一笑,見已經吸引了張文錦的注意力,他繼續解釋道:“九江離南昌畢竟太近了些,當地官員又由於種種原因,疏於防範,而宸濠卻是蓄勢已久,這才一擊得手。”


文錦點點頭,疏於防範的原因很多,有主觀的,也有客觀的,接到京中來信的可不止他張知府一個人。


“可換到安慶就不一樣了,安慶城池堅固,又有了準備時間,而甯王的大軍在九江肆虐後,銳氣已失,想要將其拒之城外應該不難。”


“十數日也許不難,可若是時間再長些……”張文錦沉吟半響,還是難以遽斷:“君傑的意思莫非是想等北方的消息?可是,即便聖駕順利返京,消息傳來的時候,只怕你我已經都……不妥,委實不妥。”


“大人明鑒,”那幕僚從容道:“北方事到底如何,學生不敢枉自揣度,只能祈禱聖駕平安,大捷而返,不過,江南事學生卻可斷言,只要大人有心報國,死守安慶,不出十日,援軍必至,江南的形勢也將大變。”


“君傑何出此言……”張文錦大吃一驚,他這個幕僚雖然年輕,卻是世家出身的,跟在他身邊攢些資歷,日後還是要赴京科考的,加上對方一向也是謹言慎行,所以他才放心與對其討論這些機密事,可誰想到對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驚人之語。


張文錦一時間也是轉過了無數個念頭,猜測著對方的身份,jiān細?內應?總不會是廠衛的人吧?


“大人勿憂,”張文錦的反應有點大,那幕僚連忙安撫道:“日前江南世家聯名上書開海之事您應該也知道,而學生是鄭家子弟,也未曾對大人隱瞞,所以……”


張文錦聞言略略放了心,疑huò道:“那不是你們被瘟……謝大人逼迫所致嗎?”


“非也,非也,大人,傳言所說常有謬誤,本就不足為信,敢教大人得知,如今的江南……”


鄭傑將寧


ō會議的內容簡述了一遍,道:“日前江南家中有信到,說是總督府對江南事已經有了應對之策,不日就將全面發動,眾世家紛紛回應,大人您想想,在這樣的大勢前,區區一個宸濠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張文錦聽得目瞪口呆,如果真是那些世家都發動起來了,那守安慶的可行xìng還是很強的。但是,從死敵變成死黨,江南世家的轉變也太快了點吧?這幫人到底是圖個啥呢?難道皇上開出了什麼讓人難以拒絕的優厚條件?這事兒的可信度又有多高?


將茶杯端起又放下,反復數遍,張文錦才算是穩住了心神,他突然直視鄭傑,問道:“君傑,你在老夫身邊輔佐也有些年頭了,老夫自問待你不薄,你覺得呢?”


“大人賞識提拔之恩,鄭傑一時不敢或忘。”


張文錦沉聲道:“那老夫也不要你別的回報,今天這事兒,你給老夫交個底,謝大人到底許了你們何等好處,又有何種勝算,才能讓江南世家群起響應?不是老夫不信你,這事兒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他這人的本事不大,可卻有個優點,那就是肯相信專業人士,而且還能放得下架子。當此非常之時,他決定還是直來直去的問個清楚,事情緊急,沒有時間讓他繞來繞去了。


“大人,兵凶戰危,勝算這種事是很難說的,不過以家父所見,無論是江南還是塞北,侯爺心中都是有些成算的……”


鄭傑既然一反常態的提出了意見,也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來說服張文錦的,他說話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十足的信心,這姿態頗有感染力,不過,最有感染力的還是他說的內容。


“大人可知,甯


ō會議後,侯爺本是說定要在江南主持一陣子,直到各項建設都上了正軌方才離開的,可是,就在聖駕出京前的一個月左右,侯爺卻突然返京,由此可見,對草原上的變故,侯爺是早有安排和預計的。如今,侯爺派來主持大局的王大人也到了……”


“哪位王大人,莫非是……”


“不錯,正是禮部王sh傑面帶微笑的應道


“原來是他,王大人的大名,老夫也是聞名久矣了。”張文錦緩緩點頭。


王守仁的經歷本就很有傳奇xìng,再加上常春藤書院的聲名日隆,作為書院的主事者,王守仁的名聲就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了。無論瞧得起還是瞧不起書院,沒人能否認,這人是個有大才的,從他編寫的那些教材中就可見一斑了。


準備充分,再加上謝宏從前一貫的表現,勝算確實是有的,不過張文錦卻沒有完全釋疑,最讓他疑huò的還是江南世家的動力從何而來。


“至於許諾,其實王大人只是重申了寧


ō會議的精神,並且針對江南的變亂,定下了獲取貢獻度的標準而已。”鄭傑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很快說到了此節。


“又是這個貢獻度?這東西不就是跟海貿有些關係麼,怎麼就……”張文錦對海貿一無所知,他知道其中有些利潤,可風險也不小,就為了這點東西,那些世家就一反常態的放棄了觀望,一門心思的投入謝宏的陣營?


“就是這貢獻度,大人,這東西可不光是關乎商貿之事,未來的大明,它能起的作用大著呢……”鄭傑開始詳細的解釋了。RO!。。。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48
第720章 妙用無窮的貢獻度

“貢獻度高了可以封爵?還能在海外出任總督?”張文錦眼睛瞪得溜圓,失聲驚呼道。


寧 ō會議的內容太多,貢獻度看似只不過是其中不太起眼的一部分,他聽得也不甚仔細。等鄭傑仔細的解釋過一番之後,他就震驚的幾乎不能自已了。


那可是封爵啊!大明文官的地位很高,若是在中樞呆幾年,死後八成都能得些追封,可那並不代表爵位很氾濫了,生前能得封爵的,至少也得是九卿那個範疇的,自己這種地方官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眼下這種情形,倒是有立功封爵的機會。只要跟甯王對上,那就有戰功可得;要是能爆發一下,把甯王給平了,那就更不用說了,當然,張文錦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甯王好歹帶了十萬大軍呢,別說是人,就算是十萬頭豬,憑區區一個安慶府之力,也是拿不下的。


而江南新政的章程是,只要去經商或者探險,就能得爵位,還能當官,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不得不說,張文錦聽的都有些心動。


他是個傳統的文人,心中只有中土,不知道海外到底是個什麼概念。不過,隨著天津影響力的擴散,他的老家那邊也傳來了不少消息,其中很多都是關於倭國海貿的。


給他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兩點,一是倭國的金銀,也不知道那個破島上面到底哪來的那麼多金山銀山,總之,只是短短兩年時間,就已經有海量金銀從那裏流入了大明,極大的充實了皇上的內庫。


二就是總督府在當地的權威,可以說,倭朝總督就是當地的土皇帝,朝鮮就不用說了,連那些野蠻凶野的倭寇都是服服帖帖…恭恭敬敬的,這樣的權威,其實是在他這個知府之上的。


雖說是父母官,可他這個知府卻也不能肆無忌憚的行事…當地的士紳是肯定要避諱的,下面的官吏也是要收買的,對百姓的壓榨也不能太過,否則要是jī起了民變,他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比起來,總督府的官員就舒服多了。反正壓榨的不是天朝子民,皇上根本就不在意;而且誰再怎麼肆虐…也折騰不過那位冠軍侯;就算jī起當地的民變了,那也不是總督府的責任,反倒是給了冠軍侯進行〖鎮〗壓,然後進一步剝削的理由。


從寧


ō會議的精神來看,倭國那邊還算是比較溫柔的,等到了南洋,那才叫兇猛呢,奉旨打劫啊!赤luǒluǒ的扯下臉面去搶了…當地總督府的權威到底有多大,那還用說麼?而且總督還能名正言順的抽成,連貪污的工夫都省了。真是想想就令人神往啊。


“大人…這貢獻度不光是局限於海外的…………您想想就知道了,這貢獻度以貢獻為名,貢獻的對象又是誰呢?”


“莫非是大明朝廷?”張文錦神情專注,下意識的回答道。一邊說著,他還端起茶杯喝了。茶,兩人密談了很久,茶水已經變得冰涼,可一向很講究的知府大人卻半點都沒有察覺。


“大人英明。開拓海外,也是為了將大明的威儀播于四方,讓化外蠻夷之地盡皆王化…和大人這樣守土牧民的父母官做的事情是一樣的。所以,這貢獻度也是全天下通用的,只要擁有了足夠的貢獻度,哪怕是用掉了,一樣可以在其他領域占得先機。”


“其他領域指的是?”


“正如學生适才所說,守土牧民對朝廷一樣有貢獻…日後也是要計算貢獻度,然後據此評價為官資歷的;此外,以後營建港口,修整道路,建設船塢這些大工程,朝廷也會漸漸交給民間營建運營,審核的重要標準就是貢獻度;再有就是,想要參與今後施行的新政,也需要這個……”


“噝,這不就是………………”張文錦倒抽了一口冷氣,他本來對這個貢獻度的評估已經很高了,可卻沒想到竟然重要成了這個樣子,這簡直就是把士人的特權盡數剝離,然後轉移到了貢獻高的人頭上嗎?


“不過,侯爺的意思是,再有貢獻的人也不能在民間搞特權,與民爭利,所以,貢獻度和士權還是會有些不同的。優惠和競爭都只在官場和商場上發生,並不會


ō及到民間,當然,這都是後話了,具體什麼時候會全面推行,學生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如此,君傑,老夫若是也想獲得這個貢獻度………………”


“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說了這麼半天,鄭傑為的就是這個目的“大人,針對甯王之亂,新建伯已經明列出了相關的條文,並且公示於眾………………就拿大人您來說吧,守土力戰,就有二百貢獻度,安慶是要衝之地,也是叛逆的主要目標,貢獻相應翻倍!”


“那就是四百?好像有點少啊。”張文錦已經完全進入角sè了,這時候居然盤算起收穫來。


鄭傑坦然道:“不少了,大人,學生也不諱言,學生向大人力諫,促使大人下定決心,鄭家也是有貢獻度可以拿的,不過只有一百比起大人您來說,實是差得多了。”


“只有一百,你就冒這麼大的風險?”張文錦有些狐疑的看著鄭傑,可卻看不到絲毫破綻,鄭傑臉上之用濃濃的豔羨,他想了想,又問道:“那這一百貢獻度能做些什麼?”


“好處可多了,消耗一百點貢獻度,就可以在航海學員雇傭一個合格的導航員了,若是用來買船,也可以把訂單排在前面,明年就可以得到新船了………………”鄭傑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可張文錦卻聽的不大入耳,雇一個人,買幾艘船,好像沒啥了不起的啊。


“要是一定要用普遍xìng的標準衡量……”鄭傑一直觀察著張文錦的神sè,見他有些不耐煩,知道有些對牛彈琴了,連忙轉換話題道:“一百貢獻度,可以從船舶司借貸一千兩銀子…………`…”


“噗!”張文錦剛把茶杯端起來,結果差點一鬆手給扔到地上去“一千兩?還是借貸的?君傑,你們鄭家在無錫………………”他真的被震驚到了,在民間…一千兩算是很多了,可在他這樣的一方大員眼中,那還真是什麼都算不上。


他斜著眼看著鄭傑,心道鄭家不會是窮瘋了吧?


知道誤會了…鄭傑趕忙解釋道:“大人,您要想想,這貢獻度是累計的,貢獻越高,能借貸的數目就越大,而且還是遞進翻倍的:一百貢獻就能借貸一千兩,若是一千貢獻度…那就是兩萬,一萬貢獻度,那就是四十萬啊!”


“而且,這也不單單能用在商事上,同樣也可以應該用在仕途上,一百貢獻度,就相當於一個知縣一年內,安安分分的處理好縣內政事的貢獻度!大人…四百貢獻度,等皇上回轉京城,開始推行行政的時候…您可是占了大大的先機呐!”


“原來如此………………”張文錦徹底心動了,他不懂商事,可對官場上的事兒卻是門清。聽說過天津行政的消息之後,和很多士人一樣,他也擔心皇上準備徹底以新官僚取代舊的,不過,要是有了這個貢獻度,不就相當於有了投名狀嗎?


按照新官制,用過去的套路撈錢恐怕有點難了,不過這事兒也是一體而同的。


做清官可以安安穩穩的攢貢獻度…讓家中的子弟先去學院學習,或者跟著鄭傑這些先行者歷練,等到自己致仕,就可以單幹了,一樣能使家族興旺,一樣能賺錢…還沒有風險,又何樂而不為呢?


“來人呐,快去請楊指揮使過來,就說本官有要事相商。”張文錦拿定了主意,於是揚聲喚人去請楊銳,甯王叛軍就在九江,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整軍備戰。


“君傑啊,你先前說,這一次江南世家一起發動,那如君傑這般的……應該不只安慶一府吧?”決斷已經做下來,張文錦開始盤算起勝算來了。


鄭傑拱拱手,笑道:“敢教大人得知,新建伯早有成算,到達寧


ō的當日,就已經安排妥當了,除了安慶,黃州、饒州、臨江、吉安、撫州、廣信諸府,以及下轄諸縣,都有人負責,一待寧叛兵至安慶,諸府就將全面發動,屆時……”


“必成四面合圍之勢!”南昌、九江周邊的府縣全都被鄭傑點數了出來,甯王全師而出,那些府縣一發動,他立時便是進退兩難了,到時候不用打,叛軍就要潰散了。


“可若是宸濠孤注一擲,猛攻安慶,或者諸府………………”張文錦依然有些遲疑,不是每個說客都有鄭傑的口才,也不是每個知府都是這麼明道理的。而且甯王被逼到絕路,狗急跳牆也是很要命的。


“大人無需擔憂………………”這一次的回答卻是異口同聲,鄭傑急忙抬眼看時,見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將走了進來,這人正是張文錦遣人召喚的都指揮使楊銳。


鄭傑向著楊銳微微一笑,點點頭,示意對方先說。


楊銳一抱拳,朗聲道:“知府大人,末將治軍尚算嚴謹,一月總有兩次大操,自問不會遜于叛軍那些強豪,若是得大人首肯,末將還可以從周邊府縣召集部分精銳,集結兩三萬兵不是難事。然後再將叛軍在九江的惡行傳出去,城中軍民勢必誓死相抗,守住安慶又有何難?”


楊銳之前已經向張文錦請過戰了,可對方卻是猶豫不決的模樣,他也是無奈,大明以文禦武,不得知府首肯,他這個都指揮使也調不動兵,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這時見張文錦突然轉念,他心中也是大喜,對鄭傑也多了幾分好感,他很清楚,知府大人的轉變,八成跟這個青年幕僚有關。


“大人,至於其他州府,您也無需擔憂,只管靜候便是。”有了楊銳的話做注腳,鄭傑的信心更足了,他意味深長的說道:“大人若是還不信,稍候便請召集知府衙門上下,然後以抗戰守土之事相問,結果如何,屆時便知。”!。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49
第721章 分兵兩路,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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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甯王朱宸濠剛過而立之年,眼下正是他人生中最意氣風發的一刻。永樂之後,大明的藩王造反到底有多難,不身處其間,是很難理解的,具體標準麼,只要想想,被人圈養的一群豬,想要逆襲飼養員難度有多大就知道了。


可功夫不負有心人,機遇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自弘治十二年襲爵以來,朱宸濠就一直在籌謀著這件看似不可能的大事,結果,就在九年後,這件事就給他辦成了。


現在雖然有些小麻煩,可事情進展的順利程度,仍然超出了他的想像。九江一日而下,南康聞風而降,水軍已出鄱陽湖進入了大江,接下來只要整頓兵馬,出江西,破安慶,代表著半壁江山的南京城就在向自己招手了,站在高高的樓船上,朱宸濠躊躇滿志。


現在的局勢比當年朱棣靖難時還要好,朱棣起兵的時候,朱允炆可是好好的在南京城裏坐著呢,而現在,正德卻是出塞去了,至今生死未蔔,很有可能回不來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可麻煩就在於這東風了,看著曾經被稱為九江城的殘桓斷壁,看著瓦礫間晃動著的身影,聽著時不時傳出來的慘叫聲,朱宸濠皺了皺眉頭。


“陸先生,你到底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將兵馬整頓好?兵貴神速,如今昏君在外,京城空虛,若是順利的話,說不定還有進取京城的機會呢,可現在時間都耽誤在集結兵馬上了,本王實是心憂如焚呐!”


陸完頭也有些大,他一直覺得自己精通兵法,堪為當代武侯,不過,他精通的是運籌帷幄,在輿圖上寫寫畫畫制訂戰略,具體的行軍佈陣他就不怎麼在行了。文武殊途,這些力氣活兒,一般都是教給武將去做的,他真不會。


甯王手下文臣不少,除了他,王鑒之還從南京帶來了不少人,這些人都和謝宏有血海深仇,辦事相當賣力,遠遠超過了他們在南京任職時的效率。叛軍能趕在第一時間起兵,並且勢如破竹的攻下了九江,他們的運籌之力也是功不可沒。


但是,由於長久以來的習慣,自詡軍略無雙的陸完也好,素有實幹之名的王鑒之也好,他們都忽略了武將的問題,誰也沒想著帶幾個武將過來。而甯王這邊兵馬不少,可為將卻只有那麼幾個歪瓜裂棗,結果就悲劇了。


“王爺,不是陸大人不努力,只是軍士多為江湖草莽之輩,閒散慣了,要讓他們令行禁止,一時間也是很難。莫不如兵分兩路,王爺督率水軍速進,威懾安慶文武,趁機勸降,陸大人整頓大軍,隨後跟上,若是事有不諧,便全力攻城。王爺意下如何?”


王鑒之一邊打圓場,一邊出謀劃策。朱宸濠急,他們這些人又何嘗不急?小王子只是借來的刀,而甯王卻是握在他們手中的刀,前者只能利用一下,後者卻是他們東山再起,報仇雪恨的希望所在。


可硬體條件就是這樣,甯王的大軍人數雖多,個人戰力也很強,可終究不是軍隊,想把這些禍害變成精銳,就算孫子複生,怕也是很難做到的,何況區區一個陸完?


“王先生,你當初不是說,昏君倒行逆施,天下士人jī憤已久,只要本王登高一呼,勢必群起響應麼?可現在,雖然也是裏應外合,可終究也是動了武才攻下了九江,然後才懾服了南康,難道本王的威望尚有不足麼?”


對陸完等人,朱宸濠也是很客氣的,雙方的關係其實很是微妙,差不多是投資人和項目運營者的關係。


甯王藩招募大軍的同時,還要和朝堂上的大佬們拉關係,就算再怎麼盤剝,這也不是小小一個南昌府能夠承擔的。所以,他能夠有今天的局面,和陸完等舊江南士人是剝不開關係的。


他這次舉兵,一方面是配合北方的行動,另一方面,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江南世家被謝宏來了個釜底抽薪,沒了那些資助,朱宸濠也養不起這麼多兵,所以,儘管他一直在抱怨,可言語間卻還是很客氣的。


“王爺從前潛居江西,聲名自然不顯,世人不識王爺之名,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只要王爺成就事業,有了飛騰之象,又何愁無人襄助呢?”王鑒之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甯王的名聲在北方可能還不是很大,可在江西卻是無人不知的,藩王多半都是禍害不假,可他這樣的大禍害卻是相當罕見的。


禍害的爪牙也是禍害,那些人渣也是奉旨打劫,只不過物件不同,他們專門搶自家百姓,搞得好好一個江西之地烏煙瘴氣的,連過往的商旅都少了很多。朱宸濠倒也不是不想約束,可他實在約束不過來,再說他手頭也一直很緊,又要籠絡軍心,對此也只能放任自流了。


有甯王的惡名在先,另一方面,士人們本來也喜歡觀望,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下注的,哪怕是謝宏把京城搞得天怒人怨也一樣。


畢竟遭受打擊嚴重與否,是和官職的大小掛鈎的,而官場也是個金字塔形的結構,越往上人越少。因此,謝宏的凶名和京城的變故,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還屬於談資的範疇,距離他們很遙遠,所以,他們都在觀望。


“王爺,分兵雖然不是兵家正道,可事急從權,現在也只好行此非常之策了。”陸完很贊同王鑒之的說法,水軍先行的話,就算拿不下安慶,也可以考慮略過安慶,直取南京。


只要兵臨城下,自然有人會打開城門迎接,而南京就是風向標,只要取下這裏,事情就成了一大半了。這是兵行險招,可當年成祖靖難成功,用的何嘗不是同樣的招數,現在比當年更有利,完全就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如此也好。”兩大智囊都是如此說法,朱宸濠也是從善如流,點點頭,他話鋒一轉道:“不過,本王近來身體略有不適,有些暈船……”


“那就請王爺統帥中軍,讓鑒之願意統帶水師,以為先驅,只是為保完全,還請王爺賜下儀仗旗號,以威懾地方。”王鑒之表面慨然應諾,心中卻在大罵,宸濠果然是個成不得大事的,已經舉兵了,居然還這麼怕死,難道他不知道現在是在造反嗎?


“那就有勞王先生了。”朱宸濠就是怕死,萬一安慶不降,南京那邊也出了意外,那先鋒水師可就徹底抓瞎了。自己又不是正德那個笨蛋,馬上就要成為九五之尊了,怎麼能輕涉險地呢?


計議已定,叛軍當下兵分兩路,留下了部分運送輜重補給的船隻,王鑒之統領著水師大部沿江東去。而陸完也是手段盡出,灑錢許諾,總算是將各部兵馬重新集結了起來,沿江而下,直取安慶。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大江水疾,舟行甚速,王鑒之的水軍很快到了安慶。


“王大人,安慶城防森嚴,四門緊閉,點子怕是有些扎手啊。”


甯王手下的將領其實並不少,從軍前也都是些威震一方的人物,輔佐王鑒之的水軍總兵就是從前太湖上的一名巨盜,有個很威風的匪號叫做太湖霸王。兩個副將則是混鄱陽湖的,一個叫淩十一,另一個叫閔廿四,光是看名字,就知道這幫人是什麼來頭了。


太湖霸王從前混的也算不錯,雖然沒攻打過府城,可卻曾劫掠過幾個縣城,因此還是有些觀敵料陣的能耐的,看到安慶城的架勢,他就知道事情不會很順利。


“潘大人,聽說你老家就在安慶,那就有勞了。”王鑒之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大明的正規武將他都不放在眼裏,又怎麼能忍耐得了這些盜匪之流,要不是實在沒人可用,他連理都不想理這幫人,可形勢逼人,他也只能捏著鼻子先湊合著了。


“……屬下遵命。”王鑒之吩咐的物件是一個微胖的中年官員,聽了這道命令,他一張臉也是拉得老長,幾乎要擠出苦水來了。他不會觀敵料陣,可安慶城頭的景象看得分明,傻子都知道,對方八成不是什麼好相與的,這當口去勸降,那不是找死麼?


可軍令如山,也由不得他不去,否則說不定就被王大人祭旗了,進城反倒還有一線生機。躊躇一番,他還是無奈的進了城。


這一去,就是大半個時辰,等得不耐煩之余,王鑒之心裏也生出了一絲希望,談這麼久,應該就是在討價還價了,看來,安慶還是很有希望兵不血刃的拿下來啊。


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剛升起來就熄滅了,嚴酷的事實化身成了一陣寒風,將其徹底吹滅。城頭突然多了一群人,王鑒之只認識其中一個,那就是使者潘鵬,從潘鵬的神情中可以判定,那些人應該是他的家人。


這些人身後站著一群持刀的壯漢,在潘家眾人的哭喊聲中,他們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刀,在一聲響亮的號令後,一片血光中,刀起頭落,城下的江水被染得通紅。


隨後,城頭又站出了一名武將,威風凜凜的沖著王鑒之的船隊大喝道:“從逆者罪在不赦,若不及早回頭,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王鑒之怒喝道:“張文錦,你也是讀聖賢書的,當今天子昏聵荒唐,任由弄臣唆使,行盡倒行逆施之舉,你難道還要助紂為虐嗎?”


“哼!王明仲,你這叛逆還有臉提聖人之言。聖人言,兵者兇器,不得已方得用之,你擅動刀兵,致使生靈塗炭,是為不仁;天地君親師,乃是千年傳下的倫常之道,你不尊倫常,是為不義;sī通草原蠻夷,勾結親藩,是為不忠;叛逆君父,是為不孝……”


張文錦在那武將身旁現身出來,指著城下喝罵道:“你這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人,也敢在本官面前提聖人之言?”


“甯王大軍不日即到,張文錦,你不識時務便也罷了,可你就不怕闔城軍民玉石俱焚嗎?”


“一群烏合之眾罷了,”張文錦冷然曬道:“安慶滿城忠義,有何手段,只管放馬過來便是,待天兵一到,就是你們惡貫滿盈之時。”


“忠君報國,殺光叛逆!”他話音未落,城頭的應和聲就響成了一片,無論軍民都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那些官吏軍將更是躍躍yù試的樣子,看向王鑒之的眼神,都像是看著一座金山似的,很有些不對勁。


“派人給王爺送信,就說安慶意yù頑抗,本官先行進兵南京了。”王鑒之面sè鐵青,在九江他遇見的可不是這樣的態勢,是自己水師兵少,威懾力不足,還是另有玄虛?他一時也想不通安慶的抵抗意志為何如此之強。


可安慶的見聞,讓他隱隱有了種不安的預感,以至於連向甯王請示都顧不得了,他當即決定,行破釜沉舟之策,直取南京。!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49
第722章 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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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嘗聞,山yīn王明仲處事果決,極具才幹,今日一見傳言倒也非虛,這背水一戰的手段使出來,卻是頗有豪壯之意,不知這南京……新建伯可有什麼佈置麼?”自從王鑒之水軍兵臨城下,張文錦也是第一次皺起了眉頭。


對方兵行險招,給他也帶來了不小的壓力,因為對方是從安慶過去的,他卻沒有出兵阻攔,甚至連傳訊都做不到。江上行船,可比岸上跑馬快得太多了,傳訊只是無謂之舉。


他說話時像是自言自語,實則是在向鄭傑發問,他雖然已經下定了投靠的決心,可他終歸和王鑒之不同,守城殺使者他倒是不懼,可提起出城作戰,他就有些猶豫了。


所以,這話只能自言自語,卻不能明白的問出來,以免鄭傑會錯了意,以為自己立功心切,進而敦促這邊出兵就麻煩了。


“大人,城裏現有幾百船隻,末將麾下也有數千擅水的士卒,若是從敵軍背後掩殺,肯定能有些戰果,說不定還能趁亂拿下那個王鑒之呢,那可是二百貢獻度的目標啊!若是再斬上幾千首級,則又是幾百貢獻度入賬……”搶過話頭的卻是楊銳。


這人生的粗豪,殺人時的形象倒像個地獄修羅,這會兒卻扳著手指,算起帳來。一邊算,眼睛還放著綠光,活像是一匹來自北方的餓狼。


“不妥,不妥。”鄭傑連連搖頭“雖然學生不知道新建伯的全盤計畫,可是,侯爺既然放心遣他來江南主持,自然是放心其才的。王鑒之雖突出奇兵,孤注一擲,可新建伯又豈能沒有鷹應對之策?”


“君傑也不知全盤計畫嗎?”張文錦有些失望的追問道。


“學生確實不知。”鄭傑恭敬答道:“不過,家父信中有言,此次平叛各地忠臣義士都只需各司其職即可,安慶的任務就是守城,保證敵軍的主力不能通過即可,至於水軍……”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傲然一笑道:“且不說王鑒之有沒有拿下南京的本事,就算真的給他如願了,也不過是從一個包圍網,跳到了另一個包圍網罷了,那裏距杭州、寧


ō更近,他們遇到的對手也只會更強。”


“既如此,那老夫就放心了。”張文錦欣然頷首撚須微笑,王shì郎的軍略到底如何尚且不知,可這份揣度人心,讓人欣然從命的本事卻非同尋常。


依照鄭傑的說法,江西諸府,有的策應,有的佯攻,自己這裏的堅守是相對最嚴峻的一個任務。每一處的風險都不大比起未來的好處,就更加微不足道了,可若是彙聚起來那聲勢可是了不得。


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幾日後,朱宸濠進退失踞,滿臉悽惶的模樣了。有江南同道做後盾,就算是他這個守城的,心裏也是篤定得很呢。


望著遠去的片片帆影,張文錦突然和楊銳有了共鳴,好大一筆貢獻度就這麼走了,確實有些讓人惋惜呢。


“王爺,不好了南昌急報,臨江知府戴德孺通告周邊府縣,指責王爺您為叛逆,已經起兵平叛了。”


“什麼?”朱宸濠大吃一驚,好懸沒從馬車上翻下去。他用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把大軍整頓起來眼見安慶在即,正是一展宏圖的時候,怎麼偏偏就得了這麼個噩耗啊?


臨江和南昌的距離,比南昌到九江還近,兩地之間還有贛江相連,說是朝發夕至也不算多誇張,眼見老家就要不保了啊!


“戴德孺聚兵幾何,兵鋒現在何處?”陸完的名聲也不全是吹出來的,在這種緊急時刻,他表現得更加沉著。


“戴德孺舉兵的消息已經傳播了臨江府,不過,據臨江府的細作回報,戴德孺倒是聚攏了不少車馬糧草,但是兵卒就………………總之,標下出發之前,尚未有一兵一卒出得臨江府。”


“王爺寬心”陸完松了口氣,轉身寬慰甯王道:“戴德孺不過一白面書生耳,雖然不知道他哪里來的這麼大膽子,居然敢大張旗鼓的佯攻南昌,意圖牽制,不過,這等跳樑小丑王爺也不須理會,在大勢面前,他終究只是螂臂擋車罷了。”


“呼,這個戴德孺當真該死,居然虛張聲勢,讓本王虛驚了一場,等本王大功告成之日,必要誅了他的九族,這才能稍泄心頭之憤。”朱宸濠剛剛被嚇得不輕,以至於有些狼狽失態,這時聽明瞭事情來由,心中也是大恨。


“王爺說的是………………”陸完也是深有同感。


起兵之初,他也向周邊府縣發了檄文,希望能夠得到回應,可這些傢伙一個個都不識抬舉,對甯王的號召只是敷衍了事,存了觀望之心。這個戴德孺就是其中最油滑的一個,卻不想大軍離開南昌,他立刻就在後面捅刀子,不是卑鄙小人是什麼?


尤其是想到戴德孺蛇鼠兩端的模樣,陸完心中實是不恥之極,這種人就活該被誅九族!他罵戴德孺的時候卻忘記了,以整個天下的大勢來甯王的反叛的卑鄙程度,是遠在戴德孺這種跟風眾之上的因為正德對付的是外敵,而甯王圖謀的卻是內亂。


“王爺,大事不好了,南昌急報,吉安知府伍文定通告周邊府縣,指責王爺您為叛逆,已經起兵……”驚hún普定,兩人罵戴德孺正罵得起勁的當口,外面又是一陣馬蹄聲響,不多時,又進來一個信使,換了個地方換了個人,其他的內容跟前面一個信使幾乎一模一樣。


又是個大大的壞消息。


“吉安府,伍文定?”陸完沉不住氣了,戴德孺是個書生,不足為慮,可那個伍文定卻是愣頭青,雖然也是個文人,可長得卻跟小說裏的張飛差不多,長得象不要緊,關鍵是這人的作風也跟張飛差不多,這可是個大大的混人。


戴德孺八成是虛張聲勢,可伍某人卻肯定不是這個愣頭青既然說是舉兵了,那就真的是舉兵了,說不定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糟糕的地方還不止如此。臨江府在南昌的西南面,中間有贛江相連而吉安府又在臨江府的西南,贛江同樣流經此處!也就是說伍某人行軍肯定是要經過臨江的,以那人的作風,八成是要把臨江府的兵馬拉上的,很快,南昌就要面臨兩府兵馬的進攻了。


“…………王爺,陸大人吉安府一萬兵馬已經在路上了,五日內必至臨江,恐怕十日內就將到達南昌了!”信使的話如同一柄重錘,種種的敲打在了朱、陸二人的心上,兩人都是眼前一黑,xiōng口發悶。


“報………………”噩運並沒有就此終結,也許是命運之神覺得折騰這倆人很有趣,還沒等兩人從伍文定給他們帶來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大營外的探馬接踵而至,一個個壞消息仿佛驚濤海浪般向他們拍了過來,把他們重重的拍倒在了沙灘上。


“…………饒州知府林誠撫州知府陳槐……”其他內容差不多,又是換了個地方再換了個人,此外,目的地也換了,這兩位元知府的目標是九“…………建昌知府曾,廣信知府周朝……”這二位則是奔著南康去的,要是這些人都達到了目標,甯王就算是徹底無家可歸了。


“王爺,黃州水師的哨探已至九江……”朱宸濠哭的心都有了,黃州府尼瑪,江西諸府就算了,現在連荊襄的兵馬都動了,要不要這麼狠啊?他算是體會到當年項羽的心情了,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真是要了卿命了哇!


“王爺,王大人傳信回來了……”


像是溺水者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朱宸濠眼睛一亮,一迭聲的催促道:“快,快念給本王聽!”只是沒聽兩句,他的臉就再次垮了下安慶上下斬使明志,死戰之心表lù無遺;王鑒之說是突出奇兵,進取南京,可他孤軍深入,事情又豈會那麼順利?折了一支水師倒是不要緊,可前有雄城,後有追兵,本來大好的形勢突然急轉直下,變成了一盤死棋,這又讓他如何接受呢?


“陸先生,你當初告訴本王,只要本王起兵,勢必天下影從,可現在這是什麼?”


朱宸濠歇斯底里的叫喊道:“天下影從?你看看,臨江、吉安、撫州……本王好像已經變成了過街老鼠了,這是人人喊打啊!你告訴本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陸完愣愣的看著輿圖,眼神完全沒有聚焦,不看他也知道形勢有多惡劣了。可是他想不通啊!就算不考慮謝宏跟士黨的衝突,也不考慮如今的天下大勢,甯王舉兵之後,也不應該是這麼個局面啊?


那些沒有直面甯王兵鋒的人,多少都要觀望一下,看看形勢再說吧?不可能這麼齊心合力的站到了皇上一邊啊!要是考慮到前面那些條件的話,就更不可思議了,現在甯王的形勢分明大好,這幫人這個時候跳出來,是不是瘋了啊?


“不行,本王要回南昌,失了南昌,本王就沒有落腳之地了。”甯王喊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突然一跺腳,做出了一個在情理之中,卻不怎麼符合當下形勢的決定。


“王爺,萬萬不可啊!”


陸完猛然驚醒,急忙勸道:“如今大軍進展順利,除了吉安,諸府大多不過虛張聲勢罷了,可若是王爺退兵,那不正好鑽回了包圍網,成了甕中之鼈嗎?如今箭已在弦,正如逆水行舟,進,尚有一線生機,退,就只能苟延殘喘了啊!”


“那你告訴本王,現在要怎麼辦,怎麼辦啊?”朱宸濠平時倒是能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雍容模樣,可他畢竟沒經歷過什麼大事,在這種險惡局勢之下,他一下就咕L了章法。


“攻安慶,只有攻下安慶,才有一線生機!”陸完惡狠狠的往輿圖上一戳,用眼神和氣勢嚇住了甯王,讓對方安靜了下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1:03
第723章 大勢所趨,風向調轉

除了這些盤算之外,朱宸濠對王鑒之的南京之行也給予了躥墼。


瞭解是相互的,被士人們飼養了這麼久,就算是頭豬,也多少會對飼養員的脾氣有些認知,何況朱宸濠還是頭不安分的豬,他的見識並不在普通的京官之下。


王鑒之孤注一擲並不為單純為了報仇,哪怕是報仇,士人們更重視的也是留得有用之身,以待後圖。由此可見,他此行是有著相當的成算的,甯王這樣想,王鑒之自己也有相當的自信。


可是,這一日清晨,當他到了南京城外的時候,才發現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順利。


因為心中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所以王鑒之行軍的速度很快,他自己更是跟在了先頭部隊之中,早早的趕到了目的地。


南京城並沒有和安慶一樣戒備森嚴,可城門卻也是緊閉著的,王鑒之的水軍大隊還沒到,可站在城頭西望,卻也能看到那黑壓壓的一片船影,所以,城門不開也是有情可原。


但是,對王鑒之來說,事情就有些不妙-了。按照原本的計畫,只要甯王大軍一到,就應該有人打開城門迎接才對,可現在,雖然城內沒有燃烽火召援兵,可城頭卻是人影憧憧,顯然正在加強城防,把他當成了敵人。


莫非城內出了什麼變故?否則,就算別人尚存猶豫,世光兄也不會視若不見的啊?仰望城頭,清朗的晨光照在上面,顯得朝氣十足,可王鑒之心中卻同被yīn雲籠罩,滿是yīn霾。


“王大人現在怎麼辦?等大隊人馬到了之後攻城,還是…………”過去的水匪頭目,現在的水軍總兵也和王鑒之同行,這會兒臉sè也有些發白,他嘴裏說要攻城,可目光卻一直遊移不定。


他好歹也是被人稱為霸王的角sè,還是很有幾分膽sè的,這要是個小縣城哪怕是個府城,他都有嘗試一下的勇氣。可是,這裏可是大明兩京之一的南京!若是城內沒有內應,別說他手裏這一萬雜牌軍了,就算是當年的成祖也一樣只能望城興歎。


所以,問話時,他和兩個副將都在偷看王鑒之的臉sè,要是對方的信心來自於內應便罷否則的話,事情就到此為止,大夥兒趕快回頭去跟大軍匯合才是正理,攻城純粹就是自取滅亡之道。


“再等等,”王鑒之何等人物,正德的心思他猜不准可對付這些水匪盜賊卻是手拿把掐的,心思一轉就明白幾人的心思了,他不動聲sè的說道:“等半個時辰,若是還不見開城,就試探的攻一次城,幾位只管在軍中料陣即是。”


“就依王大人。”三個水匪互相看看,都點了點頭,不用自己拼命的話,那攻城也是可以考慮的。


王鑒之在城外表現得還算淡定可城內的何鑒卻已經急得團團亂轉了。王鑒之離開之後他在南京也沒閑著,這裏的消息本就便利,在此任職的也多半都是牆頭草的xìng子,所以他的活動也頗有成效。


很多人都答應了,只要甯王大軍一至,就開門歡迎,就連已經確認投靠了謝宏的林瀚,都保持了沉默,打算袖手旁觀,置身事外了,形勢是一片大好啊。


可從十一月開始到眼下這段時間,不知道從哪里,突然湧起了一股暗流,城內的風向悄然一轉,眾人的態度也隨之而變,搞得何鑒措手不及,完全無從應對。


“孫大人,如今形勢已經……”


“無妨,無妨,南京城高壘深,尤其是一支輕兵可下?何大人稍安勿躁,只管看著敵兵自退便是。”


“仲浞兄,你我先前可是……如今甯王大軍已臨城下,你怎地又……”


“世光賢弟,不是愚兄不信守承諾,若是甯王爺的大軍真的到了城下,愚兄也不是不知時務的,可現在來的只是萬餘水師罷了。


安慶未下,這支兵馬孤軍深入,又能有孌大作為?你我這麼多年交情了,愚兄也勸你一句,眼下還是靜觀待變為好。”


王鑒之會兵行險招,顯然是甯王那邊的態勢不太美妙-,儘管事先也沒想到,也沒什麼應對的好辦法,但何鑒還是努力的在城中奔走著,希望觀望眾能夠提前下注。


跟風眾也是有腦子,要面子的,壞規矩的事兒他們可不支持,那些交情泛泛的自不待言,一個個都是板起了面孔,打起了官腔;就連跟何鑒交情不錯,可以把話說開的那些人,態度也是曖昧起來,或是顧而言他,或是推心置腹,可就是沒人打算履行前議。


何鑒自己倒也掌握了幾千兵馬,甚至還控制了一處城門,單說開城的話,他也是做得到的。但是,若是沒達成共識,就算他開了城,即將迎接的也只能是一場混戰,就憑他手下這數千狐疑之眾和城外那萬餘雜牌軍,他還真就沒什麼信心能贏。


城內不單有朝廷兵馬,還有不少老牌勳貴在,這些人手中尚有sī兵,在軍中的關係更是盤根錯節,沒有大多數士大夫的支持,何鑒可沒有把握壓住這些人。


何況,最讓他擔心的還是那股莫名而來的,未知的暗流。他只是感覺到了其存在,卻沒辦法證實,他的死黨都完全沒有收到任何相關的消息,比較親近的那些舊識說起這事,也都語焉不詳。這情況讓他寢食難安。


“仲浞兄,你我相交一場,你多少給小弟交個底,城中的風向突變,到底由何而來?”張粲和自己的交情相當深厚,連這人都不肯回應,何鑒也是死了勸說的心思,直截了當的問起了原因。


“唉,空xué來風,豈能無因,世光,你這仇怕是難報了。”


見何鑒意態堅決,張粲也覺難以推拒,無奈之下他只能長歎一聲,道:“其實,究竟如何,愚兄也不知究裏,不過從衙門中的官吏,到身邊的幕僚,如今都是眾口一詞,只說甯王必敗聖駕無憂,所以…………”他又搖了搖頭。


他話沒說盡,何鑒卻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只躥上來,一直到了天靈蓋,讓他渾身冰冷,差點就打起了寒顫。張粲,以及其他官員在顧慮什麼,他完全清楚了若非有一股龐大的實力推動,怎麼會搞出這麼大的聲勢?


眼下的情況他其實很熟悉的,就在正德元年的秋冬之際,他也曾經策劃,並且參與過一次差不多的行動,那次行動看似成功的把謝宏逼出了京城最後成了所有悲劇的開端。而現在,這股力量卻轉向了,矛頭對準了他和甯王。


江南世家倒戈了,儘管那些世家都不大,每一家的影響力也有限,可一旦他們聯合起來,就會形成一股巨大的浪潮,足可左右江南的形勢。


在南京的都是老官僚,他們當然不會輕視這股浪潮如果江南世家都鐵了心的要力tǐng謝宏就算他們拱手讓出南京,甯王也未必就能站穩腳。無論劃江而治,還是北上進取,江南沿海的財力支持都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他們都嗅出了味道,在局勢徹底確定下來之前,他們是不打算再有什麼動作了,看不清形勢就觀望,這才能做一個合格的牆頭萆啊。


“可是,他們怎麼就…………”表面的原因已經明瞭,可深層次的卻讓何鑒百思而不得其解,那些人對謝宏怎麼就這麼死心塌地了?皇帝明明就是以寡敵眾的和小王子對上了啊?


“世光,大勢難違,你還是…粲本來還想勸何鑒收手,就算保全不了官位前程,至少還能得個善終,就如同他自己這樣。可是,想到紹興何家的遭遇,他這話也是說不出口了,轉念想想,要是自己也如何鑒一般,做法八成也不會有什麼差異呢。


“咚!咚!咚!”心念百轉間,何鑒忽聞城外傳來了一陣戰鼓聲,他一咬牙一跺腳,轉身奔著西門去了。那裏的守將是他的親信,而王鑒之攻城,他順勢開城將對方放入,哪怕進行巷戰也要一拼,正是計畫中的最後一招,本來只是做備用的。


但現在也沒辦法了,他已經明白王鑒之為什麼這麼急了,現在,他們的對手不是遠在邊塞的皇帝和謝宏,而是甘為對方爪牙,近在咫尺的江南世家。要是事情再拖下去,一旦北方有了皇帝全身而退的消息,那自己這邊也就傾覆在即了。


“全軍登陸,從西門攻進城去!”何鑒下了決心,西城城頭令旗晃動,王鑒之心中明瞭,當即下令。


“王大人,您快看,東面那是什麼?”太湖霸王等人正指揮船隻靠岸的當口,卻突見大江之東,江天交際處,突然有一大片黑煙滾滾而來。這情景怎麼看,怎麼古怪,聯想起各種鬼神傳說,眾人都是驚駭,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黑煙下麵好像是船?”王鑒之心志堅韌,又是報讀詩書的,倒是不怎麼畏懼鬼神,並沒有象其他人那般動容,反而仔細觀察了起來,不多時便得出了一個不太確定的結論。


“王大人眼力真好,確實是船,冒黑煙的船,莫不是著火了嗎?倒是嚇了老子一跳。”太湖霸王撫了撫xiōng口,他剛才也被嚇得不輕。


“前面十艘都是冒黑煙的,後面好像還有不少………………”淩十一也手搭涼棚的眺望起來,“奇怪了,這船著了火咋還能跑得這麼快呢?剛才還在十幾裏外,這會兒眼瞅著就到了近前啊?”


閔廿四突然驚呼道:“不對勁,後面好多船,那冒黑煙的船也好大,他們來者不善啊!大人,是迎戰還是上岸?”


“還上個屁岸!”太湖霸王斥駡道:“一萬多人上岸,怎麼還不得一兩個時辰,以點子這速度,怕不是一時三刻就到了眼前,到時候等著挨揍嗎?跟他們拼了,船大有啥了不起的?咱們順流而下,又占了上風,還能輸了不成?”!。。。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1:03
第724章 江南世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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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汽笛長鳴,蒸汽輪船第一次正式出現在世人面前


汽笛聲既是對敵人的警告,也是通告友軍,戰鬥即將打響,讓他們做好準備的信號。後面的船隻應聲減速,與前面的十艘大船拉開了距離,船上的人也是議論紛紛。


“沒想到,王鑒之竟然有這樣的膽略,輕兵突進,直取腹心,要是咱們來的再晚一些,說不定就讓他們得逞了呢。”


“得逞也不要緊,最多也就是得到一座孤城罷了,江西諸府頻傳捷報,各地官員都是明義之輩,如今甯王進退兩難,眼見就是敗亡在即了。”


“也不好說,好歹還有近十萬兵馬在,若是真讓他們取下了南京城,形勢卻也難以預料呢。”


“十萬烏合之眾又算得什麼?有侯爺造下的炮艦在,最後也只有灰飛煙滅的份兒,當初旅順一戰,聯軍統帶的兵馬也不下數萬,結果怎麼樣?哈哈。”


對江南士人來說,旅順海戰本來是心中永遠的痛,可時過境遷,雖然只隔了幾個月,但那也是很遙遠的事兒了,現在大夥兒可都是真正為皇上效力的人了,誰還記得住那些老黃曆呢?


“可那是海戰,現在卻是在大江上,與海面的寬闊不同,炮艦船身過大,未免有周轉不靈之虞。何況甯王麾下的水軍多為江南水盜,對江河水戰也更熟悉,會不會……”


開始說的還是江南局勢,但話題很快就偏移到了眼前的戰局。


“甯兄顧慮得是,雖然有王大人的軍令在先,可我等卻也應該做好準備,萬一戰況不利,則速速上前應援才是。”


“應援?王大人又何須什麼援助了,李老弟,我看你是想去搶戰功,得貢獻度才是吧?哈哈。”李員外的心思被人點破惹來了一陣哄笑聲。眾人倒也沒什麼惡意,只是對眼下的局勢很滿意,對未來的局勢很期待,借此略略發洩罷了。


“嗨這有何好笑,難道你們就不想?”李員外有些羞惱,反唇相譏道。


“想,當然想,可倒也不急在一時,大頭還在後面呢。這裏不過是一個王鑒之,後續的大軍中還有甯王和十萬大軍呢,擒殺甯王的貢獻度是五百,陸全卿是三百……”有人扳著手指算了起來。


“要說也奇怪,王明仲和陸全卿的名聲相去仿佛,前者多在江南往來,于甯王事,江南前事都是出力頗多,怎地侯爺卻更看重後者一些呢?兩人身上的懸賞居然差了一半這麼多。”眾人都是聽得入神不過也有人提出了疑問。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侯爺返京的時候,曾遇上一股響馬這一干人本是被陸完策動,欲去掠搶天津的!要不是侯爺神機妙-算,預先有所佈置,只怕京畿也是要亂上一陣子的,你們想想,這人的罪過又豈能小了?”


“原來如此,這樣更好,憑空多出了一百貢獻度,只等著看看花落誰家了。”


大戰降臨,還能保持鎮定一般只有精銳老兵或者宿將才能做得到。在輪船後面跟著的,是江南各家的船隊,離精銳差得很遠,這些人能談笑自若,憑的只是必勝的信心罷了。單是信心,還不能讓他們的士氣如此高昂最激勵人的,還是那妙-不可言的貢獻度制度。


眾人並不知道後世網遊的公會制度,也不知道後世金融機構的信用等級制度,可出自謝宏之手,並經過王守仁改良的新制度,卻讓他們在一場平叛行動中,看到了無限的機遇。


其實這跟網遊打怪升級是一個道理的,整個計畫被分解成了無數個部分,每個目標,每個任務都被標注了相應的獎勵。只要完成任務,就有經驗值拿,只要打倒BOS,就會掉包,貢獻度獲取模式,實實在在的激勵了所有人。


受了這樣的激勵,江南世家的潛勢力一下就爆發了起來,他們沒辦法直接調動知府以及知府以上的官員,可卻可以調動其他人來影響對


在這個時代,潛勢力這種東西很恐怖,因為華夏人的關係本身就很複雜,親族賓朋,同窗師友,故舊同僚,都算是很親密的關係。


參加寧波會議,並且追隨謝宏的就有數千世家,這些人能直接發動的就有倍數與此的人力了,雖然不是所有人都在江南,直接對口,可總也有幾成是剛好對應的。


然後,這些直接發動起來的還會影響其他人,被他們影響到的人往往也會加入進來。於是,針對甯王,江南人拉開了一張細密的大網,直接將其籠罩在了其中,讓他無從掙扎。


對於張文錦那種心存疑慮的,幕僚、屬吏的進言往往會有不小的作用,就跟後世的秘書能影響領導一樣,只要道理說透,方式得宜,領導們是很樂於接受意見的。


對於心存觀望的就更簡單,這些人膽子都比較小,只要在他們耳邊吹足風,他們自然會心存畏懼,裹足不前。


那些鐵了心的也好辦,屬吏之流影響不了這種人,卻可以給他們使小動作,下絆子什麼的。這招士大夫們也曾經對謝宏用過,這一次,就輪到他們自己享受了,目前,何鑒就感觸頗深。


他已經存了豁出去的心思,上了城頭,沒等王鑒之登陸,他就下令開門,可命令傳下去老半天,城門卻遲遲不見開啟。


倒不是他那幾個心腹存了其他心思,想要見風使舵,只是下面的低級軍官一個個都是互相推諉不休,有的說絞盤鏽住了,有的推說身上乏力,最後,連門鎖壞了之類的不著調的理由都出來了。


何鑒氣得殺人的心思都有了,可卻只能徒呼奈何。用軍法殺人倒是容易,可現在是非常之時,他要是真的下令殺人,恐怕手下這點兵卒也要一哄而散了,最終他也只能好言安撫,心中的憋屈就不用提了。


等到他好容易理清了開門事宜,江南人的船隊就到了,然後兩邊就擺出了一幅要開打的架勢。何鑒這邊開不開門,突然變得無關緊要起來,眼望大江東去,他心裏憂急相煎,比當年等著會試放榜還要焦慮。


比起何鑒,王鑒之卻是更幸福一些。他只懂謀略,卻沒經歷過實戰,雖然當年在鄖地有過平定何淮之亂的經歷,可當時他是穩坐縣城裏的中軍帳,帶兵打仗的卻另有其人,陸戰都不懂,更遑論水戰了。


他只是聽身邊的三個水匪什麼風向、水流的,說的頭頭是道,所以就聽從了幾人的意見,順流殺了過去。具體勝算如何,他卻一點概念都沒有,隨著雙方距離的接近,他只是對敵人有些粗略的概念罷了。


首先就是敵船很大,非常大,要是在運河之類的地方,恐怕這船都會直接擱淺。而且,敵人似乎也很有信心,明明後陣還有不少船隻,卻都遠遠的避了開,靠在江邊,像是要登陸上岸的樣子。


“恐怕敵人也沒想到會撞上咱們,後面那些船吃水極深,想必都是運兵、運輜重的,看船隊規模,怕不得有一兩萬兵馬,這麼多兵,很可能是去援救安慶的••••••”術業有專攻,水匪別的不一定行,可卻都有從船外觀上判定船隻載重的本事。


幾個水匪商議一番,都判定當前這場戰役是遭遇戰。敵船原本的目的是安慶,結果到了應天,發現自家的水軍,應天危機又不得不救,只好硬著頭皮上來了,主要目的不是打水戰,而是進城救援。那十艘冒煙的大船是斷後,給後面那些運兵船爭取時間上岸的。


“有道理,那就有勞諸位將軍了,只要擊破當面之敵,南京城中那些隨風倒的小人勢必膽寒,正好趁機奪城。待事成之後,本官必會在王爺面前為幾位請功。”


王鑒之難得的客氣起來,他本就是個知道變通的,而且此刻在他心中,對城裏那些看風色之人的怨恨更大些,反倒是看著這些水匪順眼了不少。


“那就有勞王大人了,殺!”在太湖上是霸王,在大江上一樣是有名號的,新任水師總兵意氣風發,指揮著手下的水師就沖了上去。


說是指揮,不過他的水準比當日的梁成可要差得遠了,叛軍水師沒有任何陣勢,就是密密麻麻的鋪滿了江面,看起來倒是氣勢洶洶的,實際上卻散亂得很。


不過水匪打劫,講究的就是個氣勢,陣型什麼的,有必要嗎?太湖霸王這還是第一次指揮這麼多兵馬呢,讓他有板有眼的指揮作戰,也確實太難為他了。


“居然把船身橫過來了?這樣斷後,斷的也太英勇了吧?指揮的是難道也是個文官外行,所以無知者無畏?”下一刻,敵人的動作讓他疑惑了,偷偷的瞄了王鑒之一眼,他和兩個副將小聲嘀咕著。


“真是無知者無畏呢。”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舉動落在敵船的指揮官眼裏,卻也引起了不少感慨。


“這些人多是積年悍匪,在九江更是沾了無數無辜者的鮮血,陸提督,你只管放手作戰,不必顧及殺傷,未免敵人潰散之後,散入鄉野作惡,務必全殲敵軍。”王守仁雖然沒有羽扇綸巾,可他氣度沉凝,風采全然不在當年的周公瑾之下。


“是,傳我將令,齊射三輪,然後突入敵陣,以散彈殺傷敵人,開火!”陸小四本來也沒打算手下留情,當即下令開炮。


下一刻,旅順海戰那一幕再現,炮門打開,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而甯王水師卻沒有當初聯軍的氣勢,他們立刻陷入了恐慌之中。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1:04
第725章 摧枯拉朽的應天水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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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炮,是大炮,敵人的船上有好多大炮!”


“快躲,要命的就快躲開!”


“兩邊都是船,能往哪里躲,沖上去,要活命的就沖上去,用鉤索跳船,上了甲板就能贏!”


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一下就亂L了套,一群人亂叫亂嚷著亂成了一鍋粥,有的人要轉向,有的人想退縮,還有的人想上前拼命•••…


於是,炮擊還沒開始開始,甯王水師的陣勢就咕L成了一鍋粥,不少船隻直接在相互的碰撞中就沉沒了。


幾個水匪也是目瞪口呆。


他們在江湖上縱橫已久,和官兵作對,劫掠客商,內部火拼,大小水戰不知道進行過多少場,說是身經百戰也不為過。若非戰績標榜,名聲遠播,甯王也不至於巴巴的遣使上門,請他們出山襄助。


大炮他們見過,甯王軍中也有幾十門將軍炮,那是朱宸濠這些年費盡心思從軍中摳出來的,與這些大炮一起的,還有幾千支鳥銃。來源當然是當初的超級軍火市場神機營,這些利器也是朱宸濠自鳴得意的王牌。


在眾軍將面前,朱宸濠也不止一次的吹噓過,說自己的火器部隊,除了規模略小,但裝備卻是絲毫不遜,精銳處更是猶有勝之,說是天下第一可能還差了點,但天下第二那是妥妥的。


見識過火器部隊的演練之後,土包子們也是深以為然,太湖霸王更是心癢癢的,想向甯王討要幾門炮,裝在水師的旗艦上。有沒有用不好說,可這威風卻是一下子就顯出來了。


只可惜,甯王對火器寶貝得很,說什麼也不肯答應,太湖霸王也覺得自己弈想天開的主意不是很靠譜,所以很快就放棄了。


可沒想到•在應天城外的大江上,他卻親眼驗證了自己想法的可行性,船上不但能安置大炮,而且還能安置很多。要說這船為什麼這麼大呢?不夠大的話•怎麼能安置下近百門大炮啊!


他不是船匠,也沒進過航海學院,所以,沒有半點驗證了新戰術的喜悅,心中除了恐懼就是腹誹。他沒見過京城的神機營,可他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甯王的火器部隊就是個渣•天下第二?天下最二吧!


“轟!”炮口噴出了橘紅色的亮光,隨之而來的則是雷鳴般的巨


火光連成了一片,光彩奪目,仿佛天上的朝陽落入了大江之中;炮聲隆隆,激起一片驚濤駭浪,仿佛大江都為之震顫。


即便是對著已經陷入混亂的敵人,皇家海軍的炮兵也沒有絲毫憐憫。對敵的時候,憐憫這種情緒本就是要摒棄的•何況,這些敵人也不值得憐憫。他們先前是盜匪,為禍一方•荼毒鄉里;如今則是叛賊,罔顧天下安危,在外敵入侵之際掀起戰亂。


一切阻礙大明雄起的人都是跳樑小丑,他們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徹底掃平,而消滅敵人,就是皇家海軍的使命。


四百門大炮的齊射,即便在海上,也已經蔚為奇觀了,在江面上•足以給人一種雷火漫天,覆蓋了整個大江的感覺,至少,甯王水軍的感受就是這樣的。


他們並不知道,比起旅順海戰,皇家水軍的炮彈有了些改進。發射前•那些圓滾滾的鉛球、鐵球是從火爐中取出來的,炮彈一放入炮膛,就立刻會被發射出去,所以,落在目標船上時,炮彈的溫度依然很高,足以點燃船板,使其洶洶燃燒。


而在觀感上,這種炮彈也很漂亮,仿佛一顆顆流星,帶著一串明亮的痕跡從天而降。不過,這些流星沒有許願的功能,它們帶來的,只有巨大的衝擊,所到之處,只見巨大的水柱和波浪、飛濺的木屑、破裂的船板、零亂的殘肢斷臂,以及騰騰而起的烈焰。


轟雷般的炮聲掩蓋住了幾乎同時響起的其他聲音,當炮聲停歇後,江面上的嘈雜聲才被全面釋放出來。最大的是慘呼求救聲,其次是烈火燃燒的劈啪聲,還夾雜著些噗通噗通的落水聲,在恐怖的炮擊下,船,已經變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跳水逃亡才是生路所在。


本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徹底沉寂了,就連原本最有勇氣的那些悍匪,此時也不敢再言突擊了,尤其當他們驚駭欲絕的看到,第一次炮擊的塵埃尚未落定,黑洞洞的炮口就再次從炮門中探了出來,隨後,之前的情景又被重複了一遍,其後,又是一次。


三輪齊射結束,甯王水軍船隻的甲板上已經變得空蕩蕩的了。當日江南聯軍是由水軍和私兵做主力的,而且還有秘密的殺手鐧在,所以面對皇家海軍的火力覆蓋,他們才能發動決死的衝鋒。


而盜匪卻只擅長打順風戰,即便是許氏兄弟那樣的海盜,在旅順海戰時,也是最先敗逃的,太湖霸王等水匪比起海盜,兇悍之氣更是差了一大截,只是挨了三輪炮擊,他們的士氣就已經徹底崩潰了。不過,船上也不是完全沒人了,王鑒之就依然站在旗艦的甲上。這是一艘樓船,行進速度比較慢,在炮擊開始前,落在了佇列後方,所以幸運的躲過了一劫。


水匪們很明智,知道運氣這東西不能長久憑恃,想要逃出生天,還是得靠自己的雙手雙腳,所以,雖然不是端午節,可他們還是跳江了。但王鑒之沒有能從大江江心遊到岸邊的水性,其實,他也沒有逃命的心思。


遙想公瑾當年,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蘇軾的一首赤壁懷古,道出了多少文人的儒將情結,對於王鑒之這個有志于軍功之人,更是有感於心,無數次的在腦海中構想過類似的情景。


如今,同樣在這大江之上,他終於等到了夢想成真的一刻,只是談笑的那個不是他,灰飛煙滅的那個才是。


一萬大軍已經分崩離析,在炮擊中陣亡的可能並不是很多,但沒了士氣,這幫本來就不怎麼把軍紀當回事的土鼈肯定是要四散而逃的•別說收攏了,恐怕再想找個人影都難。


沒了這一萬水軍,南京城他註定是進不去了,除非是以俘虜的身份•可那樣進去又有何用呢?他並不認為,對方擊破了自己的先鋒水軍後,會就此甘休,有這樣的炮艦在,敵人大可以逆流而上,直取安慶,裏應外合的攻破甯王的主力。


隨後•自己這些人長久以來的謀劃,就此落幕,化成泡影,王鑒之一陣陣的心酸,轉瞬間便心如死灰了。


他已經知道了,曾經令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旅順之戰的原因所在了,想必就是這些炮艦的功勞吧?江南雖然繁華•對工匠和技藝也比其他地方重視得多,可終究是不如旅順的,對方是把工匠捧到了跟士人差不多的地位。


所以•儘管江南這邊的工匠,尤其是船匠要比旅順多得多,可是,在戰艦方面,卻只能瞠乎其後,哪怕是仔細研究了對方的手段,並且不惜顏面的模仿也一樣。


敵船上的大炮,比軍中的將軍炮打得遠,威力也大,射速更是要超出許多•京城中傳說的那句話果然是真的,科技就是生產力,科技就是力量,王鑒之徹底明悟了。


“這麼不禁打?”陸小四有些迷茫,敵人太脆弱了,本來他想著會面對一場和旅順海戰差不多的激戰呢•誰想到三輪齊射,不,其實第一輪開始,問題就已經被解決了。


他抓了抓頭皮,轉頭問道:“王先生,接下來怎麼辦?”


“給後陣消息,讓他們上去收降吧。”王守仁晃了晃頭,炮擊給他也帶來了一些不適,硝煙倒還罷了,江風會很快將其吹散,可炮聲的巨響,卻讓他的耳朵一直嗡嗡作響,陸小四的聲音在他聽來都有些模糊。


“收降?王先生你剛才不是說要除惡務盡嗎?”旅順人習慣了以先生稱呼王守仁,就算知道對方已經成了朝廷大員也一樣。


“除惡不在多殺傷,以謝大人的說法,這些人還能派上其他用場,也是可以將功折罪的。”


王守仁搖搖頭,舉目西望,“既然甯王已經使出了孤軍深入之計,在遍地聲討面前,想必也不會輕易退縮,安慶也是關鍵所在。如果能在安慶擊敗他們,就可以將這場變亂造成破壞將至最低了。”


“降者免死,舉械頑抗者皆殺!”


王鑒之當然聽不到王守仁的那番話,可當他看到,炮艦後的船隻突然加速而前,所過之處,一路暢通的時候,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現在留給他的選擇只有兩個,終點卻只有一個。


是當俘虜,被人明正典刑,還是乾脆點的自我了斷?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就像京城和大同那些人指望江南戰局一樣,應州之戰也是王鑒之的救命稻草。


不過,他並沒有猶豫很長時間,很快,他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苦笑,把握十足這種事兒根本用不到謝宏身上,這人確實是有百神庇佑的,否則,江南的局勢怎麼會這麼快就傾覆了?明明就是萬無一失的啊!


他死心了。


於是,甯王水軍的落水者又增加了一個,只是這人比較特殊,他不會水,卻還不肯呼救,很快就變成了一具浮屍,曾經的顯赫和野望,都成了過往雲煙,隨著他的水軍一起灰飛煙滅了。


幾乎就在同時,南京城頭也有身影一閃,然後那人如同一個破口袋一般,重重的落在了城下的土地上,當即變得扁平了。


寒冷的冬天,地面凍得相當堅實,南京的城牆之宏偉也不遜於京城,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無論是當朝尚書還是路邊乞丐,結果當然都只能有一個。


虎頭蛇尾的應天水戰,就此落幕。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1:04
第726章 是平叛也是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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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鑒當然不是因為震驚過度才掉下去的,南京城頭的軍士都是震駭不已,城內的官民也被城外的動靜嚇得不輕,可後者都在慶倖。

軍士慶倖自家不用面對這樣的敵人,官員在慶倖自家看准了風sè,百姓們更是對於能免去一場兵災而慶倖不已,心中沒鬼,生活就會比較快樂,從古至今,都是這麼個道理。


其實王守仁也看到了王鑒之的動作,畢竟是旗艦,還是相當顯眼的,不過他卻沒有什麼阻止的意思。王鑒之等士人機關算盡,最後倒也算是求仁得仁,又何必去阻止呢?一棟大廈的轟然倒塌,總是要有幾個殉葬的才應景啊。


關於儒家的功過,在遼東之時,王守仁就跟謝宏多次討論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儒家對華夏是有功的,這學說中蘊藏著立身處世的智慧,並且有著面面俱到的哲學,經過了千年百代,無數智者的完善,已經形成了相當嚴密的系統。


正是這個嚴密的系統,讓幅員萬里的華夏有了足夠的向心力,屢經變luàn,卻也未曾徹底消散,哪怕是異族入主,最終也只能以儒家之法治理天下,其優良之處自不待言。


王鑒之等人之死,倒也有殉道的意思。


不過,如謝宏所說,儒家的自我完善,是相當被動的,不到窮途末路的時候,那些飽學之士並不會尋思改良,即便看到了危機四伏,他們也只是在細節處略加改善,以不影響大局為最終目的。


所以,千多年來,儒家的進步只局限于哲學意義上的。


從求仁取義,到為萬世開太平,他們的口號越喊越響亮,可實際上卻什麼實事都不做;經過了千年的錘煉,他們謀略鬥爭的水準越來越高,即便後世的政壇英傑也只能拾其牙慧,但他們鬥爭的目標從來都是自己人。


為了方便驅使,他們打壓工匠;為了彰顯特權,他們打壓商人;為了親親相隱,以公謀sī,他們不肯完善律法。把好好一個華夏攪得烏煙瘴氣,他們卻不自覺,一個個還都能以名臣良相之名,現于丹青之上。


王守仁前世也是改良派,他看出了儒家的空談本質,強調要知行合一,也就是所謂理論結合實際。只是當他故去之後,陽明心學也慢慢變了味,或者為世人所遺忘,最終卻是讓東面那個島國得了不少心得。


其實身在這個時代,本就不可能有人跟謝宏一個思路,去考慮徹底推倒儒家道統,重新建立新秩序。即便有人想了,他也不可能做得到,只要他稍微顯lù出一絲這方面的意思,立時就會被千夫所指,身敗名裂。


儒家道統是難以動搖的,在其強盛之時,洶湧而來的聲勢甚至連九五之尊的皇帝都只能避其鋒芒;即便在窮途末路之時,也依然會有王鑒之這樣的人,為之殉道。要不是謝宏更加神奇,王守仁確實想不出,推倒儒家這件大事,竟然真的有人做到了。


只要打垮了甯王,再將小王子趕出邊關,中原就再不會有成建制的頑抗力量了,那些冥頑不靈的少數頑固分子,只會會在變革的大cháo中湮滅,很快,大明就要進入一個嶄新的時代了。


在那個時代裏,國勢雄強,政令清名,民智普開,人人安居,每個人都能昂首tǐngxiōng的走在陽光之下。旅順的經歷,和天津的見聞,讓王守仁極為期待。那兩處的所見所聞,就已經跟典籍中所述的太平盛世沒什麼區別了,但和謝宏的說法還有不小的差距。


想到自己的有生之年,能看到這樣一番,讓那些古之賢者想到不敢想的盛世景象,他也不由心cháo澎湃。感受著迎面吹來的烈烈江風,他的心思早已經離開了南京,飛到了安慶,稍一停留之後,便轉向了京城。


那裏才是真正讓他大展拳腳的地方,與之相比,眼前這場戰爭簡直如同鬧劇一般,秀才造反,果然很不靠譜啊。


“哢……咣!”


思緒翻湧間,江岸上的雄城終於有了動靜,城mén轟然而開,衣甲鮮明軍兵魚貫而出,到了江邊分成了兩隊,大隊人馬沿著江岸一字展開,加入了抓捕殘匪的行列。另外一小隊人,簇擁著一個jīng神矍鑠的老者上了小船,往王守仁的旗艦靠了上來。


“老夫徐俌,未知船上是哪位大人主事?”


“原來是魏國公,下官禮部shì郎王守仁有禮了。”王守仁微一挑眉,略有些意外。


“不敢當,不敢當。”


老徐滿面帶笑,連連辭謝,等到兩船移近,上了王守仁的旗艦,他更是舌粲蓮huā,“早先聽那些說書人,說什麼彈指間催強敵,老夫只是聽個樂子,今日相見方才知道,原來戲說之言也未必不可信,故人之後能有如此雄才,老夫也是有榮與焉啊。”


“魏國公謬贊了,敵寇本就是烏合之眾,更兼將士們用命,下官也只是略盡調度之責罷了。”


王守仁的父親王華曾在南京任禮部尚書,徐俌身為國公,與其相熟也是應有之義。不過,在辨明對方來意之前,王守仁並不打算和對方攀關係,搞得太過熱絡。對方滿口讚頌,把他誇到了天上,他也只是不著邊際的說些官腔回應。


“伯安還是太謙了,年輕人謙虛些倒也是一樁美事。”徐俌也是相當老辣的角sè,又如何聽不出王守仁淡淡的疏離之意,不過他卻也不動容,很快便不著痕跡的轉換了話題,試探著問道:“伯安此來,應當不單是要救援南京吧?”


“江南有變,身為大明臣子,自當上解君憂,下安黎民,以平luàn撫民為己任。”王守仁猜到了些端詳,索xìng給了個臺階出來。


“伯安說的極是,老夫也是如此作想。先前敵視猖獗,又不得京城令旨,因此不敢妄動,只能以穩守南京為任。如今王師一到,正是掃dàng敵寇之機,老夫雖然一把年紀了,卻也有報國之心,若是王大人不棄,老夫願助大人一臂之力,共保大明社稷。”


大明的勳貴被壓制的很厲害,可這些國公之後都是家學淵源,卻也沒有笨人,王守仁留出了話頭,徐俌當即順竿而上,大義凜然的提出了願望。


“那就有勞魏國公了。”王守仁點點頭,甯王到底會頑抗到什麼地步,誰也不敢保證,平叛的力量自然是越多越好。徐俌在南京軍中多有故舊,更兼國公府還有不少sī兵,其影響力,只看他為了表心跡拉出來的兵馬就知道了。


“談不上,老夫也是拿朝廷俸祿的,國家危難之時,自然也是當仁不讓。”見王守仁答應的爽快,徐俌心中更喜,正要再說些什麼之時,城中卻又有了變化。


剛才徐俌走的是西mén,如今卻是四mén齊開,旌旗招展處,大軍四處,走在大軍之前的那群人,無不是紫袍yù帶,一出城mén,便紛紛往江邊湧來,顯然是見了徐俌的先例後,來跟風效法的。


“移船靠岸,請諸位大人上船相見。”一個也是應付,一群也沒多啥,這班人心裏想什麼,王守仁心裏也是明鏡一樣,當下吩咐迎眾人上船。


此外,他傳令江南聯軍將清剿的重心轉移至江北,南京城是什麼地方?大明二京之一,城裏又豈能沒兵?城裏的愛國人士若是真有徐俌說的那麼多,那麼好,王鑒之別說攻城了,想全身而退都不可能,原因只有一個,寡不敵眾。


眼下,數萬大軍沿江鋪開,守衛的那叫一個嚴密,江裏那些水匪要想逃,南岸是不可能的了,至於往東西兩邊遁走,呵呵,他們只是水xìng好,又不是鱸魚,怎麼可能遊出那麼遠呢?


“各位的報國之心,本官已經知道了,日後必將如實上奏天子,附逆、從逆的王鑒之、何鑒等人已經盡數伏誅,而叛逆尚在九江、安慶一帶,本官即刻啟程,前往擊之,各位請便吧。”


王守仁出京未得聖旨,算不上欽差大臣,不過在場的都是消息靈通之輩,知道正德離京前,以京城事託付給了他,而他來江南也是冠軍侯的意思,所有人依然是把他當做欽差對待的。


聽了他這番話,眾人懸起來的心也是放了下去,有了這話,最讓人擔憂的大清算應該是不會有了,就算有,也不會以附逆的名義。至於以後的新政什麼的,倒也沒人太過憂慮。


江南的那些中小世家會這麼死心塌地,想必也是在新政中看到了機遇。先來後到,得到好處自然有大有小,不過落後也不算很吃虧,畢竟先行者是要冒風險,起到探路的作用的。


所以,南京眾官員也沒什麼不平的心思,有那心思快的,已經開始琢磨起其他事兒了。


“王大人,老夫也聽說過一些貢獻度的消息,不知現在還有沒有……”搶在頭裏的又是徐俌,雖然沒有祖輩的勇武,可老頭的智慧卻並不輸於前者,他知道的不是很詳細,不過,從一鱗半爪的消息中,他卻判斷出了新政的關鍵所在,並在此時問了出來。


“當然有效,此物將會在今後的大明全面推廣,最終形成定制。”王守仁直截了當的回答道。其實不光是江南官員,他自己也對謝宏搞出來的這個東西非常讚賞,要不是有這個,想要平定這場叛luàn,又哪里會有這麼容易?


而經過了這場叛luàn,想必這貢獻度也會就此深入人心,以後新政推行的道路也借機鋪平,真是一舉多得之策呢。王守仁心中暗自讚歎不已,也不知守恆賢弟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早在數月之前,就布下了這等暗著,真是了不起之極啊。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1:05
本帖最後由 e010203 於 2012-7-18 21:06 編輯

第727章 終結和開端

噩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知是被眼前的突變嚇壞了還是希望突然破滅,讓他心情過於激蕩,以至於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總之,朱宸濠很難確定這一點。


是從南昌告急開始的?不,顯然不是。


根據王府留守傳來的最新消息,其他府縣都還在集結兵馬的階段,只有伍文定的動作非常迅速,他在數日前就已經匯合了臨江兵馬,直趨了南昌城下。


可面對雄城,他也是一籌莫展,城裏雖然多是老弱,可留守的宜春王朱拱,內官萬銳卻頗有智略,早已將城中百姓組織了起來。


伍文定來的匆忙,也沒帶多少攻城器械,加上地方軍本來就不是很擅長攻堅,因此,南昌的局面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惡劣。


得到消息後,朱宸濠一度還很得意,沒錯,不回援的建言是陸完做的,可最終做決斷的卻是他自己,能納良言,就已經具備為人君的優秀素質了。伍文定果然是打算圍魏救趙,其他人則只是虛張聲勢,等到自己入主南京,回頭再來收拾這幫雜碎。


可是,事情遠沒有他料想的那麼順利。前往安慶的過程中倒是一路暢通,可到了安慶之後,他很快就理解王鑒之為什麼先去南京了。


安慶上下是做好了死守的準備的,也許攻克安慶不難,但那絕對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得到的。


朱宸濠的準備比倉促應戰的伍文定可要充分多了,雲梯、撞車、甚至連井闌都備下了幾十具,當然,他最大依仗還是那幾十門將軍炮。


這些東西都用上了,可除了驗證了安慶人死守的決心,卻都沒起到應有的作用。無論有什麼器械,攻城還是得靠人的,多位盜匪出身的叛軍打起這種硬仗來,實在不怎麼給力猛攻一日,攻上城頭的人都是寥寥無幾,破城自是遙遙無期。


將軍炮很強大,為了這些東西朱宸濠至少花了幾十萬兩銀子,才從原本的神機營搞到了手,他一直寶貝得很,連攻打九江的那一戰,他都沒拿出來,為的就是將其用在最關鍵的時刻。


但是,他再一次失望了。軍中的炮手也都是他花了重金從京營中籠絡來的,一直操練至今,炮術還是很不錯的,他們的準頭取得也很不錯,單是第一輪炮擊,就有至少五發炮彈正中城門。


受此鼓舞,後續的炮擊越來越准,炮彈接二連三的落在了城門上。安慶是大城城牆很厚,將軍炮想要砸開,除非精准射擊接連不斷的擊中同一位置才有可能。可和城牆相比,城門就要脆弱得多了,按照常理,這樣的打擊足以將城門擊破了。


單是,連番打擊之後,城門甚至已經有幾處破口了,卻偏偏巍然不動。透過破口可以看得到,城門後面都是沙袋土石,很顯然,安慶人連城門都堵死了早早的就做好了死守的準備。


當時的悲憤,朱宸濠到現在依然印象深刻,他真是想不通,安慶城裏的這些人為什麼會做到這個地步?連命也不要了,就為了保那個昏君的江山嗎?京城那些人不是說,那對君臣倒行逆施早就搞得天怒人怨了嗎?天下人已是積怨已久了嗎?


自己擺出了賢明姿態,又在京城大灑銀錢,難道不是應該很有威望和賢名,讓天下人久旱逢甘霖的嗎?


事情為什麼會演變到現在這樣?整個江南都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其中還不乏張文錦、伍文定這種鐵了心的中堅份子。那個伍文定還比較容易理解,那人素來就是這種直愣愣的脾氣,對於正統、忠君之類的東西看的比較重,可那個張文錦不是個標準的士大夫嗎?


還綃,京城和南京的那些人早先都或明或暗的表明過態度,都說自己舉兵之後,會儘量予以配合。


這些年來,他們的配合倒不算少,沒有江南人的資助,自己聚集不起來這麼多兵馬;沒有朝中大員們的配合,江西這邊的警訊恐怕早就引起了朝廷的警惕。自己能順利起兵,而且還把握住了這絕佳的機遇,趕來輔助的王、陸二人也頗有參贊之功。


但是,這些遠遠不夠啊!


要是一切都跟許諾中一樣的話,安慶就已應該和九江一樣,彈指可破;除了吉安,江西諸府都應該靜悄悄的觀望,或者舉兵回應;而冒險前往南京的王鑒之也差不多該傳消息回來了,告訴自己,南京已在掌握之中。


可現在,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真正的噩夢也從大江而來,遮天蔽日的滾滾黑煙中,雷鳴電閃,隨著數百門大炮的怒吼,炮彈如同流星火雨般從天而降,一遍又一遍的蹂躪著自己的大營…•••


其實大營已經是過去式了,朱宸濠實在看不出,眼前這個一半是熊熊燃燒的烈火,其中佈滿了殘肢斷臂,另一半則擠滿了豕突狼奔,衣甲不整的逃兵,比當日的九江城還淒慘的地方,和自己雄壯威武的大營有什麼相似之處。


自己苦心造詣,秉承一百多年來,祖祖輩輩矢志不渝的信念,換來的就是這些嗎?他慘然一笑,在沖天的火光中,顯得極為淒涼。


“王爺,先退吧,只要退離江岸,還有重整旗鼓的機會!”煙火中,陸完沖了出來。


大勢已去,他依然擺出了一副不肯放棄的架勢,他的眼神也很好,如此混亂的情況下,身邊卻聚攏了一小撮軍兵,並且還找到了在大營中胡亂遊蕩的朱宸濠。


“退?”朱宸濠看了陸完一眼,眼神漠然,喃喃自語道:“能退去哪里?南昌?不行,南昌已經被圍住了;九江?那裏已經沒有城池了,回去又有什麼用?何況,林誠、陳槐那些人已經在路上了,黃州水師也已經沿江而下,陸先生,你叫本王退到哪里去?”


“這……”陸完語滯。


“王閣老他們許諾的援兵和內應到底在哪里?總不會是江上那些吧?”淩亂的江風,吹來了濃厚的硝煙氣息,再說話時,朱宸濠的語聲已經帶了點哭腔。


“先王駕崩前•曾跟本王說過,叫本王不要輕信士人,尤其是在軍國大事上,他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不管平時答應的有多好,一到關鍵時刻,讀書人就會蛇鼠兩端,試圖兩面下注。”


“嘿嘿••••••”他慘笑道:“先王說的沒錯,至少在本王身上,這些事是應驗的了,除了陸先生你和王先生是因為破家之仇•對本王鼎力相助,其他人,都只是在等著看結果罷了,只是本王不明白啊,他們不幫忙還好說,可為何跟本王作對起來,也是這麼不遺餘力呢?”


他顫巍巍抬起了手,指著安慶城•這時的安慶城已經城門大開,旌旗招展處,無數兵馬正如同潮水一般湧了出來。


“陸先生•你看,楊,是安慶指揮楊銳的旗號,可你知道那‘徐,是誰的?哈哈,是魏國公的啊!後面那些,趙,那是南京守備趙得儒的兵馬,周……”


他指點著對面的旗號,笑得涕淚縱橫,“王先生已經完了•從南京到安慶,所有的府縣都派出了兵馬,退?別傻了,陸先生,咱們沒有活路了。”


“轟!轟!”仿佛配合著他的話,炮聲再次響起•火光大盛,隆冬的清晨,天色尚未大亮,火光取代了朝陽,將朱宸濠的表情映得分毫畢現,看起來像是瘋了一樣。


城內出來的兵馬不是近衛軍,整隊的時間比較長,所以,來自江上的炮擊並沒有停歇,只是由齊射改成了自由射擊,炮火也從江邊向南延伸著,繼續將恐慌和混亂帶給叛軍,絲毫也不給他們重整旗鼓的機會。


“咱們也有炮,你們倒是出把力啊,王爺花了大把的銀子在你們身上,就算打不到敵人,至少你們也得開兩炮吧?”爆響的間隙中,總兵楊清不甘的嘶吼著,從土匪到大將軍,這是多麼華麗的轉身啊!可是,夢想就這麼破滅了,他把一腔怨憤發洩在了炮兵身上。


“楊大人,咱們的炮都是固定好了的,只能打城牆,想要轉向江面,至少也得半個時辰,現在哪有那個空當啊?”炮兵把總很委屈的辯解著,他其實也想加入逃亡的隊伍的,卻不曾想被楊清給揪住不放,只能無奈的給對方掃起了盲。


“其實就算對轟,咱們也不是對手,從這裏開炮的話,將軍炮頂多打到江邊,根本夠不著那些炮艦,而且射速也不成,咱們開一炮的當口,他們至少能打兩炮出來,炮擊的威力••••`•”


“滾,給我滾!”楊清怒不可謁的推開了炮兵,後者跌了一跤,又在地上滾了兩滾,然後爬起身來,一溜煙的跑掉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的火光和煙塵之中。


可論是楊清,還是旁觀的朱宸濠和陸完,他們都沒有在意,大難臨頭,區區一個逃兵算得了什麼?


炮擊的力度正在減弱,隨之而來的是緩緩壓過來的那支大軍,這支兵馬無論規模還是戰力,都全然不在之前的叛軍之下,以堂堂之勢碾壓了過來,無法阻擋。


楊清拔出刀沖了上去,然後帶著一身的箭簇倒了下去,他給有心頑抗的人做出了最佳的示範,叛軍徹底潰散了,王師也不依不饒的追了上去。


陸完見勸不動甯王,於是也加入了逃亡的隊伍,不過他一個文官,起步又晚,等待他的要不是被俘虜,就是被人踩踏而死,總之是逃不掉的,至少朱宸濠是這麼認為的。


“本王選錯了對手,也選錯了盟友,落得如今這般田地,正是咎由自取啊。”朱宸濠發出了最後一聲悲歎,鼓起了最後的勇氣,拔出長劍,架在了脖子上。


提前了十一年的這場叛亂,最終的過程比歷史上更短暫一些,甯王傳檄天下是在十月末,距離作為終結的安慶之戰,只隔了三十幾天而已,在最後一場成建制的內部反叛勢力被清除之後,大明朝的歷史就此掀開了嶄新的一頁。


P到這裏,第五卷就算是結束了,下一章開始,小魚會開始大綱裏沒有的第六卷,也就是海外篇,會寫多少不一定,因為是邊構思邊寫。要是寫的不好,不受大家待見,就會儘早放大結局,要是寫的有趣,那就多寫點,嘛,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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