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842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7 10:02
第二十八節 昌化到了

當下也不藏私,將六分儀的使用方法教了一遍。六分儀的使用更為便捷準確。李華梅常年航海,試用之下當即愛不釋手。

“這么好用的東西,真是難得。”把六分儀還給陳海陽的時候她還有些依依不舍,“能賣個給我嗎?”

“以后吧。”陳海陽說,“我們自己制造還有困難。”

“那個鏡片難做?”

“沒錯。”陳海陽一邊指導學員依次使用,一邊說,“透鏡要自己磨制,不大容易。”

李華梅嘆了口氣:“唉,你們的好東西真多,就是不肯賣。”

“注意光斑的落點,手拿穩。對了!”陳海陽并不回答。哪些東西能賣,這得聽執委會的。

“我感覺。”李華梅湊近了陳海.陽說,“你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說!”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他能感到女人的呼吸吹拂到發根上,不由得皮膚一陣起栗。原本有些的好感又冷了下來。他沒有答話,而是大聲朝著學員們喊道:

“開始測算航速!”

學員們聽到指令,三人一組,一人.將一塊小木板拋出川外,這塊木板的一邊包著鉛皮使得它落水后能夠直立起來。另外一個學員拿著一個可收放的卷軸,用線繩和木板連接在一起。拋木板的學員注視著落水的木板,當小木板在尾部的渦流后冒了出來之后,馬上大喊一聲:

“開始!”

手持卷軸的學員開始放開線.繩,卷軸飛快的轉動著,線繩被不斷的放出去。與此同時,拿沙漏的學員馬上翻過手去,細細的沙子開始快速的流下去。

“停!”隨著沙漏的沙子漏光,計時員喊出了停止的口.令。執線員卡住卷軸。

“3個繩節!”執線員根據線繩上的標注報告,“現在航行.速度,3節。”

陳海陽觀察著他們的動作是否合乎規范,他點.了點頭:“好,下一組!”

李華梅看著他.們說:“你們的航海術肯定是和英國人學得。”

“為什么?”

“這種辦法只有英國水手才用。”

船速3節,在帆船航海中屬于正常的航速,雖然稍嫌慢些但也安全。他們手里的中國航海指南和海圖都是依據20世紀的數據畫的,本時空的海南沿海情況還是一片空白。

太陽漸漸西斜,風力開始加大,浪也大了起來,測得航速已經達到5節。林傳清不放心抓起脖子上掛的步話機問:

“瞭望、瞭望,海面情況怎么樣?”

“一切正常。”在桅桿頂部負責瞭望的黃爪子回到道。從桅桿頂部望去,視角異常的寬廣,當然搖擺也特別的劇烈。從桅桿頂部可以看到了附近有不少船只,多數是漁船,間或也有幾條大型船只張滿了帆在航行。總得看來太平無事。

“怎么樣?上面受得了嗎?”

“沒事,上面風景好,空氣好,哈哈。”黃爪子倒是特別的適應。

“云層情況如何?”

“高積云,正在自東向西移動。”

這說明天氣正常,不會有風雨現象。

“阮小五,你爬上去,隨同黃教官瞭望!”

叫阮小五的孩子看上去有些害怕,還是出列,抓住桅桿上的繩網,向上爬去。

第一天很順利的過去了,在微風的吹拂下,船隊以每小時3節的速度走了大約40海里,由于是在沿岸航行,夜間航行有觸礁的危險,將近18點的時候,林傳清在岸邊找了一處荒僻的港灣過夜。測算了下本地的經緯度:1944’0”N,1099’0”E。查了下地圖,此地正是儋州的洋浦港所在地。

洋浦是海南西部數一數二的深水大港,在本時空顯得空寂而荒蕪。港灣很大,縱橫著一些沙洲,遠遠地可以看到岸邊泊著幾艘帆船,還有個小漁村。

放下一艘劃艇下去探測水深,確定航道和停泊船位之后。鎮海號放下掛槳機,牽引著后面的杭州號小心翼翼的低速向港內駛去。

李華梅站在艉樓上,看著下面翻騰的水花:原來他們不多裝炮的道理在這。能夠無帆無槳航行的看來不止是那些鐵船,木船也可以。這是他們在船上裝了某些東西才能做到的。而這東西應該就在自己腳下的某個艙室里……

王洛賓決定在洋浦逗留一二天,洋浦是海南島西部最有開發價值的深水港。未來的穿越政權要重點開發的港口,多搜集一下此地的訊息是有必要的。當即命令突擊隊上岸,控制住形式,順便再補充些食物和水。

從望遠鏡里看出去,洋浦海岸上非常的荒蕪,但是岸邊有個漁村,特偵隊帶著海兵隊乘劃艇登岸,立刻突進了村子。整個村落不過十多戶人家,已經跑了一半多――一看到有陌生的船只進港,當地的漁民就都跑了,只留下幾個老弱,見他們到來,一個個作揖打躬的。幸好他們說的也還是臨高話,通過本地招募的海兵才知道,他們是在央求不要燒房子搶船,要魚的話只管拿去。

外事部的熊卜佑好言勸慰了他們幾句,說自己只是上岸補充些水和糧食,拿東西一律照價給錢。又送了些縫衣針、白糖之類的禮物,把幾個老者都安撫好了。這邊劃艇陸續運了人上岸:折騰了一天的穿越眾們這會稍稍緩過勁來了,暈船的感覺過去,胃口也有所恢復。便都打著主意要上岸轉轉。還有人提出要上岸打獵,開開葷。再看看村子里有沒有魚、蔬菜和雞蛋什么的可采購。王洛賓想反正要在洋浦耽擱一二天的,干脆讓大家上岸也好,

海兵隊上岸之后很快將全村都控制起來,已經逃跑的也不去管他了。在漁村旁用帳篷和鐵絲網快速搭建起臨時的居所,同時在附近的高地上派下了觀察哨,算是暫時安頓下來。

業余獵人們在岸上進行了一次令人灰心喪氣的狩獵行動。本地堪稱三多:荒地多、石頭多、仙人掌多,這三多之下,基本上連個野兔都沒得打,野菜自然是沒有。轉了半天基本上空手而歸。

當晚,陳海陽不得不繼續和李華梅在半夜里切磋天文測量技術。她現場演示了如何使用象限儀,學員們對象限儀得出的數據和六分儀的差距如此之大感到乍舌。雖說誤差率低于5%,不到0.1度,但是換算成長度就是9公里。在浩瀚的大海上,這點誤差足以造成很多致命的錯誤。難怪早期的航海者更喜歡沿海岸航行――畢竟海岸的地標測量更為準確。

第二天,勘探隊員們對港灣的一部分進行了勘測,海軍測量了水深,選定了若干泊位。周邊的自然環境調查得出的結論是本地十分貧瘠,基本上沒有大的天然河流,吃水比較困難。耕地稀少,樹木更少。

“如果能解決工業用水問題,到是一工業開發的好地方,根本不占農地,也不破壞環境。”王洛賓實地調查之后感嘆,“環境已經夠差了。”

第三天一早,船隊繼續出發。又經過幾天這般的走走停停的考察活動,終于在第五天中午,船只來到了昌化江入海口。這里昌化江分南北兩江入海,南江口名為三家港,北江繞縣城南下入海名烏泥港,離縣城比較近些。是昌化縣的主要港口。

但是從林傳清的望遠鏡里,北江的烏泥港顯然不適合停泊,有大片的淤積,除了一些小漁船之外,沒有一艘船停的影子。

李華梅對這里的水文條件相當熟悉:“三家港吧,烏泥港200料的船都會擱淺。”

于是船隊就改停在南江的三家港,船駛入港灣的時候,看到岸上有幾個村子,還有些斷壁殘垣。看模樣似乎過去是軍隊的駐地,現在荒廢了。

春天正是旱季,昌化江的流量很小,一條條河道干涸地晾在那里,露出河床雪白的細砂和枯萎的水草。昌化江在北岸是一片平原,江邊的植被大多被破壞的很厲害,形成了類似非洲草原一般的干枯的熱帶草原環境,不少地方還有沙丘,深入內地很遠。

平原盡頭是一組連綿的山丘,植被還屬茂密,目測高度大約在200~400米之間。昌化江的南岸,也是一片平原,隱隱有水田和一座城池――應該就是大明的昌化縣城了。

“文總說的海尾鎮石英砂礦在哪里?”白國士問。海尾鎮石英砂礦是這次勘探的重點目標,本地的石英礦砂,原礦二氧化硅含量99.8%,含鐵0.1%,雜質少,粒度均勻,屬于全國罕見,而且儲量極大。

“那不就是?”王洛賓指著遠處沙灘上雪白的沙子。

“海尾鎮呢?應該有個鎮子――”

“現在是1629年啊。”

王洛賓命令放下小船,勘探隊幾個人駕駛著舢板向那片沙灘劃去,過了不久,他們從沙灘那邊弄了幾藤筐沙子回來,王洛賓捏了一些在手里仔細端詳著,陽光下手掌中心的沙子如雪一般白――真是好東西!他當然識貨,這樣好的石英砂,用來做酒瓶和鏡子太浪費了。還能用來做電路熔斷器、顯示屏之類的原料。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7 10:04
第二十九節 昌化堡

王洛賓在鎮海號的艉樓里開了一次指揮官會議,主要干部全部出席,包括杭州號上的李海平也回來開會了。

“這里是我們的第一個重要勘探點,”王洛賓說,“石碌鐵礦就在昌化江的上游。”

“我們勘探隊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出發。”崔云紅意氣風發。

“不忙,”王洛賓攤開了地圖,“石碌離昌化江口有相當的距離,直線距離差不多有50公里,大多是丘陵山區,來回路程上至少要二天。加上在當地勘探至少也得二天,船隊得在這里逗留五天以上。”

“太樂觀了。”慕敏皺起眉頭,“昌化縣的漢人寥寥無幾,出了縣城就是黎區。勘探隊要深入黎區,一路上打交道過去,沒這么快。”

“從臨高帶幾個黎人來就好.了――”王洛賓有些懊惱。經過慕敏的黎區工作,現在穿越眾和臨高的黎峒關系想出的相當好,雙方的貿易往來更是突飛猛進。慕敏還計劃等國民學校體制成熟之后就從黎區招收民族班的學生。

“沒用的,這里的黎人和臨高的根.本不是一碼事。”慕敏查過海南島黎族資料。昌化的黎族大多是美孚黎,而臨高的“布配黎”屬于侾黎,不但語言完全不同,連文化也有許多不同之處。

“美孚黎好打交道嗎?”

“好打也不好打。漢人的名氣在.本地很不好。”慕敏苦笑,自從被調到外事部黎苗辦公室之后,她和黎人打交道很多,說,“在他們看來,漢人的官府是要錢,商販是騙錢。不過商販他們還是歡迎的,畢竟帶來的鹽和雜貨是生活需要的東西。”

“我們扮作商販進黎區好了”

“最好能在昌化縣這邊找個熟黎帶路。”

“明天去昌化縣城看看吧。”

勘探隊來回時間比較長,王洛賓決定船隊不在此.停留,而是在三家港這邊建立一個營地,派駐一小隊人馬駐守,用來接應勘探隊,如果勘探下來的結果是令人鼓舞的,這個營地可以擴建為一個永久性的堡壘。

修筑好營地之后船隊就啟程前往崖州,勘探榆林.港和田獨鐵礦。王洛賓決定視情況在榆林港也修筑一個營地,然后繼續北上,環繞海南島一周再回到臨高。

航線打通之后,如果正式決定開采某些礦場,就.要開設定期的航線。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田獨鐵礦開采起來相對容易,執委會很可能會從那里下手。不過昌化有優質石英砂礦,對我們來說也很重要。”

“榆林港可是優質的海軍港口。”李海平說。

王洛賓說:“這個以后再說,等有了鐵什么都好說。”

“我有個問題,”崔云紅舉手道,“你們就談黎區黎族了,怎么不說說官府會什么用的反應?我們大模大樣的在這里造個營地,他們不會出來干涉嗎?D日那會臨高可是有五百多全副武裝的兄弟,我們這個營地里能留多少人?”

“你放心好了,”王洛賓拿出情報委員會給他的任務資料,“這個昌化縣一共只有戶口六百七十二,全部人口合二千六百人――男女老幼,成丁不成丁都在里頭了。昌化縣城里最多有五百人。要是愿意,立馬就攻下來給你當縣太爺也不成問題。”

“萬一來海盜呢?”

“你膽子也太小了吧?”李海平不滿了,“算了,哥哥我留下來幫你鎮著。我左手一支56半,右手一支Gl,看哪個不開眼的海盜來,哥哥抓來了排成隊給你菊暴。”眾人大笑。

崔云紅對這種玩笑很不喜歡,但是知道李海平也算是好意。只好隱忍不發。

王洛賓笑了笑:“根據情報的顯示,沒理由認為海盜會來昌化。昌化這個地方有什么可搶的?”

當下又討論了一番,決定船隊在這里休整二天,集中力量修筑營地,同時開采一批石英砂帶走。

兩艘船調整了下船位,以便盡可能的近岸邊,王洛賓、李海平、慕敏、崔云紅等人帶著30多名士兵乘小艇上了岸,找了一處村落進去打聽。村里的居民看到他們模樣古怪,都有疑慮之色,倒也沒有逃走,熊卜佑換了幾種方言溝通了一番,得知烏泥港因為早年間昌化江發大水,田地沖毀很多,港口淤積的很厲害,早就不能進出海船了,所以三家港這里成了縣內商民出入的主要港口。可是這里距離縣城又遠又隔著江,很不方便。縣城附近老百姓都叫苦連天。至于那片廢墟,過去的確是明軍的一個營壘,但是已經廢棄很久了。

勘測隊對周圍地形探勘了一遍,決定就在三家港的明軍廢壘上修建營地,根據勘測隊員的現場勘探,這里有一口淡水井,地基是現成的,原址上還有不少石頭可用。

王洛賓下令:“把底艙的壓艙石都取出來當建筑材料,換石英砂壓艙。”這么好的石英砂,不拿回去簡直就是罪過,反正是壓艙,不占貨運空間。

于是全體出動,拿出了鋤頭和抬土筐,就這樣在沙灘上挖掘起來。村里的百姓看得稀奇,這群人別得不干,就在那里挖滿地都有的砂子,難道是什么寶貝?有年輕人便來打聽,熊卜佑立馬招起工人來,現場拿出的白糖、食鹽和縫衣針之類的東西,立馬讓村里的壯勞力們都涌了出來。不多會,雪白的沙灘上已經被挖得七零八落,兩條船的壓艙貨也都一口袋一口袋的石英砂。

營地事關重大,海兵們一律自己動手。出發前已經預期到可能會在當地修筑一些永久性半永久性的建筑,所以船上帶了部分水泥、鐵材、木結構型材和五金件,各種工具也準備齊全。由黃爪子這個半吊子木匠當施工員,借助滑車起吊施工。到傍晚時分,昌化營地已經落成了一多半了。黃爪子首先修復了保存情況比較好的幾棟房屋,補好外墻,用帳篷加上了屋頂。營地的外圍墻原本有一丈高,塌毀的比較厲害,又被附近村民拆毀了不少,全部修復很難,只把圍墻修到胸口高,上面架設了許多新做的柵欄。

營地的面積大為縮小,畢竟這里只能留下很少的人員守衛,大了難以控制。最終的營地只包含用一道胸墻環繞起來的三棟房屋和一口水井。原本整個明軍營地的外圍還有一道壕溝,已經淤積到幾乎看不出來了,也就沒有再恢復。

王洛賓將這個地方命名為昌化堡。既然李海平主動請纓,就由他出任昌化堡的第一任指揮官。留守隊由二個海兵班組成,船隊留下了夠用四十天的食物,還有許多彈藥和手榴彈。除了李海平之外,被留下的穿越眾還有去石碌勘探的勘探隊和若干名外事部和情報委員會的人。

因為不知道這里未來的開發前景如何,新生的昌化堡的條件是很艱苦的,唯一稱得上現代化的東西就是一臺15W電臺和配套的手搖發電機。幾個人孤懸異地,電臺就是生命線。

“這里離臨高不遠。”王洛賓臨出發前囑咐道,“你們每天都要向總臺呼叫,保持聯系。萬一有什么問題,博鋪出動快艇過來,24小時肯定會來救援。”

“沒問題。”李海平說得信心滿滿,其實心里暗暗叫苦,他倒不是怕有什么危險,而是幾個人被丟在這海岸上,過要啥沒啥的過原始生活,一到晚上連個電燈都沒有,這滋味可太難受了。

“我們最多二十天可以回到臨高,到第三十天肯定會派船回來。你們要注意安全,確保勘探人員的行動。盡量不要和當地人發生沖突。”王洛賓囑咐道。

“明白的。你放心好了。”

第二天,修房子和挖礦的工作繼續進行,由慕敏、熊卜佑等外事部門的人帶隊,一行人全部換上了當地人的衣服,背著幾個背簍,里面裝了些日用雜貨。特偵隊派了幾個人在后面尾隨保護。

昌化縣對他們的到來簡直可以說風波不起。比起D日在臨高又是起烽火,又是來鄉勇的,這里簡直就是不設防的――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一眾人沿著道路前進,昌化江的河道在此時干涸成一段一段,河床上到處都有露出的沙地可以通行。這里是典型的熱帶稀樹草原氣候,屬于整個海南最熱的地方,現在才交三月,氣溫已經在三十攝氏度上下了,一行人走不了多遠已經大汗淋漓了。

“又干又熱,簡直和非洲一樣了。”慕敏怕曬黑,穿了一身侾黎女子常穿的青色花桶。拿個手帕把自己的腦袋包裹的嚴嚴實實,又戴了頂草帽。衣服穿得嚴嚴實實,自然最熱。

這里的海沙原地帶從海邊一直向內陸,到處可見沙丘。期間有海水侵入形成的河汊。大樹幾乎看不到,但是各種灌木豐茂,嫩葉叢叢。不時可以看到山羊在亂石沙堆間尋覓嫩草。

“昌化乳羊,好吃啊――”熊卜佑又想起了吃。

“羊肉?”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7 10:05
第三十節 前往石碌

“昌化這地方養羊是有名的。”熊卜佑對海南的名吃是了如指掌,“就象臨高乳豬那么有名。”他砸吧了下嘴,貪婪的看著正在啃食灌木的小山羊。昌化沿海沙丘多,灌木茂密,還有許多天然的香草藥草,植物富含礦物質和鹽分。著名的昌化羊就是吃這樣的天然飼料長大的,滋味也就可想而知了。

“要不打一頭開開葷。”黃爪子已經躍躍欲試了。

“看模樣都是農家養的,打了不好,想吃買一頭就是了。”

“說得起勁,誰會宰羊?”

“宰羊小意思。”黃爪子很有信心,“以前我收拾過野兔。”

大家一路討論著野兔和山羊之間的屠宰經驗能否共用著來到了昌化縣大門外。昌化縣城的正式名稱是昌化千戶所城,從這名子大家也知道縣衙只不過是借地方辦公而已,大明軍隊才是這城市的真正主人。

城池不大,和臨高的規模差不多,看上去城墻有三米高。通體包磚,大明的城市防御建設在硬件方面還是做的很到位的。軟件方面就不大行:城門洞開,門口除了兩個大約算是衙役或者哨兵之類的人物坐著別無任何警戒措施。

熊卜佑抬頭一看,此門名曰:“鎮海”,笑著對大伙說:“這門還真是應景。這是歡迎我們呢。”

給看門的幾個銅板,一眾人順利進城,城內比臨高更加寥落。昌化全縣才六百多戶,其中一半是軍戶。縣城里的連二百戶人家都沒有,所謂的縣城,不過是這群頂著軍人頭銜種地的農民的大村寨而已。自然也沒成氣候的商業,只有個修修農具的鐵匠鋪,二個雜貨鋪,雖然大家已經從臨高知道了海南的城市商業大體是什么模樣,但是看到如此蕭條的縣城,還是興味索然。

“好不公平啊。”葉雨茗喃喃自語。

“?”旁人納悶。

“別得穿越者怎么隨隨便便都能從一個縣城里賺到幾十萬銀子呢?我們――我們――”他指了下滿地都是塵土和垃圾的昌化縣街道,“這地方連一百個銅板都沒有啊!”

撲克臉的方敬涵說:“這地方讓我有看西部片的感覺。”他的行李里居然還有一個錄音機,說是準備做田野調查用。

熊卜佑試圖和當地人溝通,發現他的語言才能完全失效。這里說得既不是粵語系的海南話,也不是福建射耕人說的閩南話,更非他最擅長的臨高話。而是一種相當奇怪的方言。

“這是軍話!”方敬涵聽了一會明白過來,“昌化這地方語言很雜,一大方言就是軍話。”

于是交流的任務就交給了他,但是方敬涵只能大體聽明白對方的意思,并不會說,交流起來只能比劃。

最后在當地人的指路下,他們終于在縣大街上找到了一家還算有些規模的鋪子。是家貨棧,掛得字號還是廣州的。

廣州的客商在這里做什么買賣?熊卜佑到柜臺上打聽了下,這個掌柜倒是貨真價實的廣東人,姓錢。正苦于一個人呆在這荒蠻的小城,連說話的人都找不到沒幾個。忽然來了一群能說廣東話的陌生商販,頓時精神振奮,非拉著大家聊天,又叫個小伙計端涼茶來。眾人走得也熱了,正好歇腳順道打聽消息。

原來這個貨棧是專門收購本地的皂角、藥材和山羊的。廣州城里的不少大戶都喜歡這里的羊,老板看買賣好,就專門派人在這里坐莊收購。

熊卜佑裝作是第一次來昌化,準備去黎區販貨的小商販,打聽這里情形如何?

錢掌柜說這里還算太平,海盜很少上昌化來,來了最多也就是在岸邊打點水,搶幾頭羊什么的。縣城周圍的水田都是千戶所的,千戶所雖然破敗不堪,好歹也能拉起二三百人的隊伍,所以海盜等閑也不到縣城附近來。

至于黎區,錢掌柜說地形太過崎嶇,這里山多石頭多,還有許多惡疾,一般人不大愿意上黎區去。黎人半月一個月的就結伴進城來賣點土產什么的。總得還是挺太平的,沒聽說有搶劫殺害漢人商販的事。

錢掌柜好奇的問他們是哪里來。聽說他們是臨高來得,掌柜并沒有顯示出太多的驚訝――這讓穿越者們充分領教了過去的消息傳送速度之慢,他們在臨高鬧得風生水起,不到200公里外的昌化居然一無所知。后來他們知道錢掌柜的老板半年才從廣州派船來一次昌化。

看到穿越者拿出的食鹽、白糖、縫衣針、燒酒和其他五金小雜貨,錢掌柜的眼睛都直了。白糖和燒酒之類的享用品,本地已經缺貨很久了。當下就要求買幾十斤白糖和燒酒。他用黎人喜歡的鉤刀和鐵農具作為交換。

穿越者乘機要求他介紹個向導,錢掌柜滿口答應。

“這事容易,我給你找個人。”

勘探隊達成了目的之后回到鎮海號上匯報了情況。船上又卸下了一批用來貿易的商品。

第二天一早,船隊啟航,繼續他們的旅程,

崔云紅為首的的勘探隊一行人早上吃過早飯,帶上裝備貨物,便往江邊與向導匯合。錢掌柜找來的向導是他貨棧里的伙計。黎人雖然不是吃人生番,但是黎區山高林密,氣候多變野獸蛇蟲出沒,又有種種瘴癘,漢人往往視為畏途。一般人前往黎區,都要請“熟黎”做向導。

這個伙計雖是個漢人,母親卻是本地的美孚黎。本姓王。昌化自古就是漢黎通婚比較多的縣份。象這樣的漢黎混血兒是很多的。向導不但精通美孚黎的語言。而且其舅舅家就住在昌華江中游。道路人情都很熟悉。是個極合適的人選。因為從小學徒當伙計的緣故,雖不過十八九歲,人情世故極為熟焾。開口就帶三分笑。眼見這群人一行十來個,雖然穿著漢人的衣服,男人卻個個是光頭,居然還有個侾黎女子混跡其中。每個人都背著大筐,筐子上多半還有一根用布包裹的長棍,不由得納罕。

勘探隊自然不能說他們是去找鐵礦的,便說說自己這伙人是去黎區收購藥材的,崔云紅便要先給向導工錢,向導說不必,等回來了再給也不遲。只要他們先給一斤白糖,讓他拿回家去給家人嘗嘗新就是――此地白糖是很稀罕的東西。

準備妥帖,一眾人上午出發,沿著昌化江向上游而去。

出發之后,眾人才發覺請向導的決定是多么英明。在這荒蕪的土地上,幾乎沒有可以稱之為地標的東西,昌化江的是條枯豐水季落差特別巨大的河流,這使得在旱季要尋找它的真正河道變得很麻煩,雨季沖出的河道不但寬而且十分散漫。星星點點的積水潭和徑流隨處可見。

崔云紅一路上用指北針和地圖不斷的核實隊伍行進的方向是否準確。他們的第一個目標點是找到石碌河。這條昌化江的支流在地圖上顯示是在距離昌化江入海口上游四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找到這條河之后再溯流而上,走上二十公里左右就是石碌礦山了。

顯然旅程是不會輕松的。特別是背著許多裝備還有大量的商品的情況下,這段路程就更加艱難了。唯一的指望就是越往上游走,水量會增加,能夠行船就輕松了――就算沒有船,造一艘竹筏也是容易的事情。

走了十多里路,眼見江中水勢略大,沙丘亦越來越少了。知道已近內陸地區。地形愈發崎嶇。兩岸多半是丘陵,起起伏伏的,森林植被并不是茂密,許多地方裸露著大面積的山石砂巖。崔云紅眼看這里的丘陵很多都是含有大量粘土的石灰石,這種石灰石不需要配料就可以直接燒制高質量的水泥,所以又俗稱“水泥巖”。不由得心中暗喜,這里可以建設成穿越國的水泥工業基地了。

崔云紅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海南高級水泥往往是采用昌化的石灰石燒制的。

山丘與河岸之間,有零星的平地,不少都被開墾成了水旱田地。那些沒開墾的地方,是大片的荒蕪的草地。期間散落著一些村寨。向導說這些都是漢人的或者漢黎雜居的村落。崔云紅見這些村落并無特殊之處,只讓測繪隊的人在地圖上標記下規模和位置就算了。

測量隊的人一路走,一路在地圖上繪制著路線,遇到的居民點和可取用淡水的地方的,在地形變化特別大的地方還加以重新測量。這些數據都是未來開發道路的依據。

向導見他們一路上并不急于趕路,走不了多會就要停下來寫寫畫畫,還有人扛著杠子、箱子什么的到處亂轉,不知道在鼓搗什么。不由感到奇怪,便對崔云紅道:“掌柜的,這么走著得好幾天才能到黎寨。”

崔云紅只得編造說他們這是在尋草藥。這番話小伙子自然不大相信信。不過能不在那沉悶無比的貨棧里干活,出來轉轉也是難得的休息,多走幾天倒也不在意。當下不再多問。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7 10:07
第三十一節 黎寨
    第三天,勘探隊來到了昌化江中游的一個黎寨,這裡就是嚮導的母舅所在的寨子。勘探隊決定在這裡歇腳,打聽下面的路程情況,再找個嚮導。王夥計對過了黎寨之後的道路就不甚熟悉了。

    這個黎寨和慕敏見過的臨高的黎寨完全不一樣。如果不是門口的文面的黎族婦女和他們富有民族特色的服裝,還真得很難和本地一般的漢族村落相區別。

    這裡的村寨很大,將近百餘戶人家,房屋羅列整齊。村外的河畔平地盡數開肯成了水田植水稻,不象其他地方的黎族那樣種“山欄”,看得出無論是生活水 平和農業生產都要高出其他黎人一些,仔細看的話,就是美孚黎的房屋雖然是漢式的,卻比漢人的房屋要建造的簡陋些。這裡男人都梳一個髮髻在腦後,戴耳環,女 人用黑白相間的布巾纏頭,不分男女都穿一種黑色的對襟無紐上衣。

    “美孚黎的來源是挺有意思,”方敬涵說,“據我看的一些資料推測說:他們很可能是先秦兩漢時期最早來海南島的一股漢人移民的後裔。”

    美孚黎的名稱也透露出了他們是島上的後來者,“美孚”是他們的自稱,意思是“住在下路的客人”,顯然他們的到來要晚于其他黎人。美孚黎在昌化江兩 岸佔有較好的田地,能夠種植水稻,不種“山欄”。紡織技術也優於其他黎人。過去的民族學調查中還發現,他們的織布機非常類似漢代的中原的同類機型。美孚黎 的原始公社成分很少,社會差異明顯,有祠堂,修族譜,排班輩,宗族間還有矛盾。

    葉雨茗說:“那他們一定會說漢語了?”

    “兩漢的漢語?夠嗆!”熊蔔佑說。

    “這只是一種推測,也可能是大陸上已經漢化的其他民族的後裔。再說了,人就是真得漢人的後裔,也不見得就會說漢語啊。”

    “想不到你對黎族還挺熟悉的。”慕敏有些慚愧,自己可是標準的黎族,但是論到對本族的認識,遠不如這個大學畢業生知道的多。

    “這也算是一門課程。”方敬涵有些不好意思,“專業裡要用的東西。我是學社會學的。”

    “這專業聽起來很……很厲害。”慕敏想了半天才想出這麼個形容詞,“可以搞民族學研究什麼的。”

    “我們一個專業四個班,每個班四十個人。一界就是一百六十。全國開這個專業的本科院校起碼也有二三十個,我上哪研究去啊。”方敬涵一臉苦笑,“所以就――”

    方敬涵說著,心裡又是一陣隱痛。全新的開始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忍受了幾個月的辛勞之後,他再次發現自己不是主角,穿越團隊裡人才濟濟,碩士能編 連,博士可成排,海龜無數,連在米國打炮開飛機的衙內都有,自己這號人,到現在還是個基本群眾。最後被作為“廢材”給丟到了勘探隊裡。

    “要不以後你就跟我幹吧!”慕敏大大咧咧的一揮手,“我的黎苗事務辦公室缺人。”

    “喂喂,老大,你挖人也稍微背著人點成不?”崔雲紅笑道,“當我不存在啊。”

    “我說的是事實。就這麼辦了,回去就辦手續。”

    說笑著轉過河灣,前邊山坡上一片房舍,嚮導道:“前邊就是塹對寨了,是我舅舅家。”言辭中頗為親熱。

    望坡跑死馬。雖說黎寨近在眼前,還是足足又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這裡河水已豐,水很淺,但是清澈見底,岸邊滿是高大的喬木。走近了見樹枝下都掛著累累的大豆莢。慕敏大為好奇,忙叫眾人看。

    崔雲紅笑了:“這是皂角樹,有什麼稀罕的。我們家鄉下村邊多的是。”

    “就是天然皂角洗髮露那個?”慕敏對皂角的印象只有這些。

    “對,皂角過去是天然肥皂。洗衣服、洗澡都不錯。”崔雲紅停下來看了下,這片皂角林從岸邊一直長到丘陵的坡地上,少說有三五十畝。真是一片極好的資源。

    葉雨茗說:“這資源對我們沒什麼用。一搞到椰子油就能出肥皂了。”

    “皂角在工業上有很多用途的,”崔雲紅說,“具體我忘記了。好處是沒有任何腐蝕性,比肥皂溫和。另外好像還能當藥用。”

    一行人來到寨門口,早有守寨的丁壯過來盤問。因有王夥計引路,加上又帶來了貨物,輕而易舉的便進了寨子。

    寨中山民見有外來的商販,都圍攏過來,要看貨物。黎區偏僻,但凡食鹽、針線之類的日用之物都靠小販。他們一到,寨子裡的婦女都來觀看,把一行人在大屋前圍了個大圈。

    勘探隊也忙將貨物攤開,一包包的白糖,潔白璨目,黎人多有不識的,王嚮導一面替他們鼓吹,一面在芭蕉葉上灑些讓眾人品嘗。頓時銷路大好。

    至於食鹽、針線、鉤刀、農具之類,自不用說,是日用之物。勘探隊還帶來了貿易公司專門為黎區貿易開發的一些商品,主要是各種顏色的穿孔玻璃珠子, 都是用製造玻璃器時候餘下的廢料製造,倒也光彩奪目,吸引了許多年輕女子,紛紛圍在慕敏身邊,嘰嘰喳喳的說笑著挑選貨物,頗有青春萌動的氣息。可惜美孚黎 也有文面的習俗,讓眾多對黎族少女產生過綺念的少男們夢想破滅。

    黎人沒有金銀銅錢,都是易貨買賣,拿出來交換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勘探隊的本意是收集資源資訊,並不在於賺錢獲利,不論皮革、草藥、檳榔、皂角、葛布、木棉布之類,一概都收。計算價值也從優,雙方皆大歡喜。一行人忙著交易,直到人群逐漸散去方才罷手。

    王嚮導倒也熱情,邀請他們去自己舅舅家落腳歇息這位嚮導的舅舅姓黎,叫黎本清。家中除了破屋一間之外別無田地,平日裡靠采藥打獵為生。二十七八了 也只能混在閨隆。原本在寨子裡很沒地位。後來因為常去縣城賣皮張野物之類,會說漢話,所以一應與官府商人的交道都歸他管。目前在寨子裡算有些頭臉了。

    眾人隨著嚮導來到草屋前,見竹編的門扉半敞著,屋子裡黑洞洞的,只有火塘的火光在微微發亮。

    從小房裡傳出了微弱的哼哼聲。

    嚮導一推門走了進去,崔雲紅要大家在外面等著,自己先和熊蔔佑走了進去。只見竹架床上半躺著一個中年人,沒有鋪蓋。床上床下丟了許多稻草。屋子裡燃著一根竹火把,吱吱地噴著紅色的火光,火光下看這人,頭髮散亂,滿臉鬍鬚,面色通紅,見人進來,忙叫了幾聲。

    王夥計忙出來,從外面的竹管子引來的山泉上接了半瓢水進去,喂他喝了下去。這才算好些。甥舅見面,自然又有一番話語,眾人聽不明白,又嫌屋裡狹窄,都在廊下席地而坐,打些山泉水,加上淨水片喝了解渴。

    過了半響,只見那嚮導出來了,萬分抱歉道:“真是對不住幾位掌櫃了,原想著這裡是我舅舅家,招待諸位好吃好住幾日不在話下,要去采藥的話他也是個能手。只是他最近寒熱病犯了,發作的厲害。慢待了。”

    眾人立馬把眼睛都注視在了衛生部派來的何平身上。此人D日之後就在衛生部打雜,時嫋仁本著多個人多份力的原則教了些基本的簡易醫術給他。在殺害了 若干兔子和青蛙,又在幾個不幸的落入他手中土著患者身上一試身手之後,何平就成了一名光榮的“衛生員”。見大家都在看他,知道是要他一顯身手,用現代醫學 征服下古人的心。

    送醫送藥,手段雖老,卻是最有效果的。

    海南黎區的所謂寒熱病,十有八九屬於瘧疾。在黎區這是常見病,感染率很高。穿越眾自從D日之後也有人被感染過,好在這裡的瘧原蟲對還沒有產生抗藥性,一用藥就能起到很好的效果。所以何平對扮演這個神醫極有把握。

    當下請王夥計把他舅舅從屋子裡搬出來,放在廊下。眾人這才發現這“舅舅”年齡其實不大,三十出頭而已,何平看他的症狀:面赤.氣促;眼結膜充血;皮灼熱而乾燥……這些都是典型的間日虐的發熱期症狀,不量體溫用手觸摸額頭判斷,體溫至少在39℃以上。

    “多久發一次?”何平問道。

    “二天一次,”黎本清渾身燥熱,十分痛苦,“發一次,好一天。然後再發。一發就是十來天――”他喘了口氣。

    “這個應該是間日虐。算是良性虐的一種。”何平的診斷卻讓大家不放心起來,崔雲紅悄聲說:“你這有多少把握?萬一把人給治死了,可就被動了。”

    何平大為不滿:“我又沒說要治,是你們自己提出來的。現在收手好了。反正間日虐發作5~10次之後就自然痊癒了――”

    慕敏眼看著病人在痛苦的呻吟,憐憫之心大起:“治吧,人也是條性命。不就是瘧疾麼,畏首畏尾的幹不了大事的。”

    何平見眾人都不反對,從藥箱裡取出四片氯喹給他服用。這是穿越者手中最有效的抗虐藥,見效快,療程短,毒性也比奎寧小的多。

    “用水吞服,回去睡一覺,明天再來服。”何平關照道。根據時嫋仁給他上的課,這種病連著服藥三天就會好。

    甥舅二人將信將疑。昌化城裡也有漢人的郎中,也沒聽說過他們有本事治這個寒熱病的。這群小販怎麼隨隨便便的就拿出幾片白色的東西說就能治病?不過發病發得實在痛苦,便乾脆死馬當活馬醫,服了下去。

    見病人昏昏睡去,眾人一陣忐忑――這可不比在臨高,穿越集團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就算治死了個把人也算不得什麼。人生地不熟的昌化黎寨裡,真要鬧出人命來可不好收場了。

    王夥計倒沒這許多想法,張羅著要給眾人做飯。熊卜佑連稱不必,他們自帶著乾糧。只求他幫忙燒些開水來就是。眾人就著開水胡亂吃了些草地系列乾糧, 王夥計見他們如此客氣,倒過意不去,但是黎寨裡本來民生艱難,也拿不出什麼招待的東西,便打主意明日打些野味來招待他們。

    勘探隊在黎本清家院子裡用竹竿臨時搭了個棚子,要來了許多新稻草鋪著。何平又去寨子外面的河灘上采了許多青蒿,在棚子邊點著了,潮濕的草木一著火,嗆人的濃煙讓眾人咳嗽不已。

    “這裡是瘧疾的疫區,驅蚊是預防傳染的有效辦法。”何平說,“青蒿煙驅蚊效果很好,這麼熏一熏,能保證一晚上。”雖說從鎮海號出發前二周就開始發放抗瘧藥給全體考察隊員服用作為預防,防蚊依然是在瘧區最有效的預防手段。

    葉雨茗想了起來:“青蒿不也能治療瘧疾嗎?青蒿到處都有,給黎人治病很方便。推廣開了,搞黎苗工作就更容易了。”

    “這是青蒿,不是臭蒿。”何平說,“青蒿沒用。”

    “海南不出臭蒿?”

    “當然出,但是光用臭蒿煎藥是不能防治瘧疾的。”何平過去在製藥廠上班,雖然專業是機電方面,但是對藥品生產流程很熟悉,“不經過製藥廠的萃取,青蒿素的有效成分根本提取不出來。要按我們的工業水準大概是沒可能利用了這種藥了,還是老老實實的種奎寧好了。”

    慕敏怕出意外,商定隊伍裡輪流值班添火加料,讓青蒿整夜燃著。也防備有人有不軌舉動。

    第二天一早,黎本清已經不再發熱了,何平大為放心――這說明診斷治療沒錯。接著又讓他服了二片。這樣連治三天就能痊癒了。

    勘探隊探測了黎寨外的昌化江的水深,最深處已有一米二三,大體能夠行船。寨子裡有木匠,也有簡單的獨木舟,但是船很小,每條不過坐二三個人而已。崔雲紅決定在這裡製造竹筏,準備沿江而上。下一個目標便是三汊河。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7 10:09
第三十二節 石碌考察記

黎寨外面有大片的野生竹林。勘探隊請當地黎人幫忙,砍了幾十根竹子下來,選粗的截成差不多長短,較細得開成竹篾擰成繩索,用來捆扎竹筏。王伙計沒打到野雞,便把自己那份白糖拿出些出來,請來當地的木匠幫忙做筏子。

從當地黎人口中得知,上游因為漸入山區地形,河道比較崎嶇,常要過淺灘急流。為了便于通過,竹筏不能做得太大,做出來的筏子寬度控制在1.2米以下,類似湖南江西等地使用的簡易竹筏,每個竹筏上可搭載5人,不過他們的裝備多,所以最終編了三個。寨子里的木匠做了些竹凳固定在竹筏上。又來個錦上添花,給每個竹筏都添了一個竹篾頂的雨棚――這里日頭很大。

造竹筏用了不到一天時間。第三天一早,黎本清的瘧疾已經完全好了,不但神智清醒,胃口也恢復了。何平又給了他最后一頓藥作為鞏固。

黎本清對這群治好了他的病的奇怪漢人千恩萬謝,恨不得把一家一當都拿出來酬報。這樣的寒熱。每年要發作一次。每次都要這樣死去活來的差不多折騰一個月才會好。這次吃了藥三天就沒事了,漢人還說了,這次以后不會再復發。雖然將信將疑,但是吃了藥立刻就起效卻是千真萬確的。

只是他家里除了二把砍刀,幾張弩機之外也別無他物了。黎本清很不好意思,非要自己出門去打些野味來招待,被熊卜佑攔住了。

“野味沒關系,我們在這里耽擱了幾天,想今天就往上游去。能不能幫忙找個熟悉那地方的向導?”

“去上游?”黎本清有些奇怪,這地方就是黎人也很少去。如果說要采藥的話,上游的山嶺上有得東西,附近丘陵上也采得到。

“對,去石碌嶺,您知道這地方不?”熊卜佑問。

“沒聽說過。”黎本清回絕的干脆無比。讓勘探隊不由得起疑。但是據慕敏說此人沒說謊――她當警察多年,是不是說謊還是看得出來的。

熊卜佑不死心,繼續比劃道:“山下有條河的,流到昌化江里,就叫石碌河――”

黎本清還是搖頭。

崔云紅卻想到了:

“你問問他,這里有沒有出綠石頭的山?”

所謂綠石頭,就是銅礦石――孔雀石。而石碌這個地名就來自孔雀石。因為海南當地的黎族和漢族在說話的時候都習慣把修飾詞后置以表述名詞的習慣,所謂石碌,其實就是“綠石”。

石碌嶺最早被人注意,不是因為鐵礦,而是這里的地表有銅礦石露頭。清代以來一直有人采掘盜挖。直到1935年,瓊崖實業局派人到石碌嶺調查銅礦時,才第一次發現石碌最豐富的的礦儲是鐵礦石。

“有,有。”黎本清恍然大悟,“你們是要去亞玉嶺!”

熊卜佑不知道什么是亞玉嶺,但是崔云紅是知道的,早就有些模糊的教科書內容一下清晰起來了。

“對,對,就是亞玉嶺!”崔云紅連連點頭,心想自己真是糊涂,石碌這個地名是清代才開始使用的。現在還是大明的天下。

王伙計說:“舅舅,你不是以前去過亞玉嶺嗎?”

黎本清面露難色。一個人沉吟了半天,眾人等得心焦,奈何黎本清說得一口蹩腳的海南話,除了熊卜佑,還真沒人能和他交流。

半晌,黎本清才壓低了聲音道:“幾位掌柜怕不是做小販的吧?”

眾人聽了都是一驚,熊卜佑笑道:“不為做買賣我們來黎峒做什么。”

黎本清道:“幾位掌柜治好了我的病,我才多嘴說幾句,”他歇了一下,“領大伙去亞玉嶺沒什么,離此不遠,道路也不難。我雖沒去過幾次,路還認得。只是我勸幾位:這亞玉嶺上的金銀。都是瓊州之鎮,神靈呵護,采不得的。”

原來這亞玉嶺上有寶貝的傳聞,多少年前就有了。即使沒有山中有金銀的傳聞,銅礦本身也極有吸引力。所以每隔十幾、幾十年的,只要黎峒安靜無事,便有漢人結伴而來,往亞玉嶺上去開礦,但是從來沒有人成功過,不是采不到金銀折了本錢就是因為礦坑坍塌出現死傷,不得不棄之而去。久而久之,都傳此地山嶺是本島大鎮,風水要地,有神靈庇護的。

聽完黎本清的一番閑話,眾人才知原來這石碌嶺早就出名了。看來所謂中國人缺少開拓性之類的話純屬放屁,在技術水平低下,交通閉塞的古代社會,在這荒山野嶺里跋涉上百里來開礦,豈是沒有冒險精神的民族能做到的?

“我們不去采金銀,只是想去亞玉嶺看看,”熊卜佑繼續說服,“過幾天就走。”

黎本清道:“帶你們去,都在我身上。只是我說得話還請幾位掌柜多思量。”

王伙計卻沒這些忌諱,笑道:“舅舅你就去帶他們去好了,回來掌柜們再賞你幾斤白糖,你也可以拿來替我討個舅母,不用每天去‘閨隆’門口唱歌找女人‘嚇太’了!”

黎本清笑道:“你小小年紀,說什么混話?別得不學,就學這個了!”

所謂“閨隆”是黎寨里的一種特殊建筑。同寨的幾個女人到了婚配的年齡就會在寨邊自己搭建一座屋舍,晚上去那里睡覺,有意尋找配偶的男人就每晚去“閨隆”“略亞”,女子若是中意,就會留宿男子。一般人說去“閨隆”,都是說“略亞”,即談戀愛的意思,也有少數人說“嚇太”,是指倆人發生性關系。

當下商量好由黎本清帶路去亞玉嶺,至于報酬黎本清原是不肯要的,崔云紅便送了一把新鉤刀、一瓶白酒和幾斤白糖給他。黎本清十分喜歡,也就收下了。

照顧他身體初愈,考察隊又在黎寨休息了一天,勘探隊這幾天也沒空閑,大致把黎寨周邊的資源都進行了一番調查,繪制了地形圖。資源方面除了皂角林,附近還發現了一處小規模的錫礦,可惜交通不便,沒有開采價值。

第二天一早,眾人便乘竹筏往上游去了。王伙計留在黎寨內照顧他們留下的貨物和行李。眾人進行了一番輕裝,只帶了必要的設備和野營工具。黎本清自己帶了干糧和鹽巴,又背了一柄弩。慕敏好奇的問他帶的箭是不是都上了毒。

“沒有,箭毒木不好找。找到了,本地的漢人也不許用。”黎本清比劃道。他說的漢人是指昌化城里的當官的。

聽說箭毒木不好找,幾個野營愛好者都有些興味索然。不過大家對他的弩很有興趣,輪番擺弄,這種弩的結構非常簡單,有效射程不會超過50米,難怪黎本清說主要是用這個放在野獸出沒的地方打地弩。不過他很少用弩箭狩獵――要賣毛皮的話,被弩箭穿了洞就不值錢了。黎本清打獵主要是挖陷阱和設置各式各樣的套子。勘探隊里的幾個狩獵愛好者在竹筏上輪流和他交流相關經驗,大半天下來,連說帶比劃,大概的意思都鬧得明白了。關系也熱絡了不少。

黎本清打到的動物還真是不少。勘探隊里的負責生物學方面資料收集的江牧之很快就根據他的描述知道本地有鼬獾、水獺、大小靈貓、果子貍等頗有經濟價值的動物,至于野兔、野豬之類分布的相當廣泛。最讓人感到意外的是本地還有黑熊。

“這東西可不好惹――”黎本清搖搖頭,“跑得快,又會爬樹。”

但是這項資源對穿越者來說沒什么用,他們并不需要熊皮做帽子,至于熊膽的利用也沒提上議事日程,相對來說是鹿皮更有用些。

黎本清說本地有兩種鹿,一種大一種小。勘探隊很快就弄清楚了,大的是水鹿,小得則是赤麂。這兩種鹿都極有經濟價值。

因為平時很少有機會給林業方面的專業人士進行野外動物考察,象黎本清這樣的老獵人就是最好的調查對象了,難能可貴的是他對每一種獵獲得動物都能相當準確的描述出特征來,這使得穿越眾的判斷方便了許多。

黎本清見他們拿了個本子,不斷的把他的話記錄下來,即驚訝又得意,鬧不清為什么這些除了平日里沒事嚼舌頭說閑話的東西這幾個漢人會這么看重,還拿字記下來。對他們的來意更增加了幾分神秘感了。

因為正值枯水期,水量不大,水流很平緩,用竹篙撐船上溯并不吃力,只是經常要經過亂石淺灘,眾人常得下竹筏推行才能過去。有些地方亂石灘露出了水面,還要把竹筏抬過去才能繼續前進。

隨著竹筏的上行,勘探隊仔細觀察著主航道以及旁邊支流的變化,不停地記錄周邊的地形地貌,植被種類。岸上樹木稀疏,但是灌木草叢茂密,竹筏劃過,不時會驚動草叢里的鳥雀和一些不知名的的小動物。兩岸都沒有人類活動的跡象――黎本清說得來冒險的漢人開礦者并沒有在這里留下多少痕跡。

行到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竹筏終于到了后世被稱為三汊河鎮的地方,當然此地現在還是一片荒蕪的草原。水流變得很淺,竹筏不止一次的擦到了河底的砂石。至于石碌河,這條昌化江的支流現在根本不能行船,只能勉強淹沒人的腳踝而已。

勘探隊決定在此棄船登陸,眾人一起動手,把竹筏都拖上岸來。據黎本清說,沿著這河往上游走。再走個五六十里路就到了。因為天色將晚,大家就在這里宿營休息,準備第二天一早再出發。

勘探隊在營地升起一堆篝火,點著了許多青蒿熏蚊子。為了防止起疑,考察隊沒有把太過惹眼的裝備器材拿出來使用。不過他們的火柴、睡袋和干糧還是引起了黎本清的強烈興趣――特別是火柴。晚飯是草地系列干糧。黎本清第一次吃米餅,居然說很好吃。大家便把自己的那份讓了不少給他。黎本清做了竹筒飯來回報,加上少許食鹽、香茅之后,竹筒飯滋味讓大家胃口大開。

入夜快要睡覺的時候,他們聽到一種可疑的咆哮聲。想到了黎本清說得黑熊的事情,許多人都緊張起來。為了保障平安地睡覺,崔云紅關照把槍支準備好,同時多燃起一堆旺盛的烈火,大家輪流值班,不斷地大量加添燃料――這里干草和小灌木的枝條遍地都是。

第二天,他們早上五點鐘就都起來了,匆忙吃過早飯重新上路。大家繼續沿著河流向上游走去,七拐八彎的,著指北針、地圖和黎本清的引導,又走了五六十里路,日落時分,他們終于到達了山腳下,清澈的河水從前方的一條山谷中緩緩流出。

“這里就是亞玉嶺了。”黎本清指點著。

崔云紅知道到地方了,他找來指北針,對照著夕陽看了看,指南針的指針指向了西南方向,順著指針的方向看去,是一座紅褐色的山峰。他點了點頭,這一帶應該就是著名的海南石碌磁鐵礦了。

眾人一陣激動,石碌鐵礦啊!這個中國最大的露天富鐵礦,平均含鐵量42%以上的磁鐵礦儲量將近三億噸!還伴生著鈷、銅、鎳、銀、硫、白云石等多種礦石,要不是這里不產煤,石碌就是一個天然的大型煤鐵復合體基地了。

崔云紅激動的頭暈目眩,差點要摔倒了,正要一鼓作氣就要帶著設備往山上爬去,大家趕忙阻止,說現在快要天黑了,爬山不安全,明日再去不遲。

當下在溪水邊設立營地宿營。一夜無話,第二天,崔云紅帶隊,組成了一支5人小分隊上山。余下的人留守營地。

亞玉嶺并不高,山勢也無陡峭之處。山坡上的整體植被還是稀樹草原的景觀,有著大面積一人多高的茅草。雖然比熱帶雨林好些,攀爬也頗為吃力。幸虧有黎本清這個老獵人帶路,他會選擇植被比較稀疏的路線前進。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7 10:10
第三十三節 黎寨風波
    眾人手足並用,花了差不多整整三小時到達了山頂。這裡眺望出去,一眼望不到頭的都是高高低低的山頭,近處都是熱帶稀樹草原植被,遠處森林繁茂。

    大家仔細觀察了周圍的土壤和植被情況。還在一些地方試著挖掘了探方。山坡上的土壤都是比較典型的南方紅土,沒有特別的礦石露頭。這個鐵礦雖說號稱 是露天,上面也還是覆蓋了好幾米的土壤。他們得確定哪些點的鐵礦石是值得開採的――穿越者沒有現代礦業那樣強大的機器,可以大範圍的移除掉礦產表層的覆 土。

    挖了幾個探方之後,崔雲紅依然不滿意,決定用現代化物探設備來找。亮出他最寶貝的瞬變電磁儀,錨杆檢測儀和超聲波檢測儀又是好一陣擺佈,終於圈定 了可供開發的幾個地點,又打了探方下去,挖了不到1米,就發現磁鐵礦石了。他敲下一塊,目測了下,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富鐵礦。

    黎本清見領頭的掌櫃拿個幾個古怪的東西一番折騰,就開始挖坑,挖出了一塊石頭來便寶貝似的裝到口袋裡去了。可是這石頭非金非銀,也不是漢人最喜歡的綠石頭,不由得莫明其妙。

    崔雲紅又帶隊向山下走了十幾裡路,陸續又發現了多個適合開採的礦點,又發現了一處伴生的硫鐵礦,可惜交通不便,不然倒是農業部門的好肥料。

    至於傳說中的孔雀石礦,則一直沒有找到,不過崔雲紅也沒放在心上――比起鐵來,他們對銅的需求很有限,從廣東進口來的日本紅銅差不多也夠用了。

    幾個人在山坡嶺地上背著器材一路跋涉,不時還要挖坑架器材繪圖。在熱辣辣的陽光下,每個人都大汗淋漓,芒草的碎片粘到皮膚上,又痛又癢。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吃飯休息的時候,喝得是早晨何平兌好的鹽水,至於那大家一致認為難以下口的米餅也被嘁哩喀喳的吃了個精光。體能消耗實在太大了。

    “下午還要繼續勘探嗎?”工業口的代表江牧之氣喘吁吁的問道,他的體能比較差,脂肪又實在多了些,折騰了一上午之後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原本崔雲紅是不想帶他參加考察隊的,但是白國士隨船走了,準備帶領另一支考察隊去田獨考察,隊裡沒有對生物學和動植物比較瞭解的人了。

    “當然,來一次不容易,要儘量多搜集一些資料回去。”

    “上帝呀,讓我回到21世紀去吧,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有人終於忍受不住了,發出了哀號。

    “好像吃肯德基。”有人雙眼無神的望著天空,“還有我們學校門口烤羊肉串、烤雞骨、烤玉米……”

    “現在這麼想也晚了,你就老老實實給幹活吧。”崔雲紅笑道。

    “這麼大一個山頭,開採起來難度不小吧?”江牧之問。

    “開採倒是不難,”葉雨茗介面道,“要是徹底無視礦山安全生產的法規條例的話,給我五十個工人就可以了。純手工操作,只幹白天一班,每人每天出礦 石2噸是沒問題的。一天就能出100噸礦石,全年就差不多是四萬噸鐵礦石了。”他過去從事礦山安監工作,對礦山爆破和開採瞭解不少。

    “你這不是搞黑煤窯嗎?”

    “不算黑,也就一般水準。再說這種露天礦根本就不需要打坑道的,直接把外覆土去掉就是。”葉雨茗四周看了看山體,“其實這座山體的土石方量也不算太大,有足夠的炸藥的話完全可以把它整體爆破掉――”

    幾個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整體爆破?乖乖,直接把一座山掀掉,真是好大的手筆。

    崔雲紅卻知道這話並不誇張,露天礦開採中整體爆破掉一個山頭是很常見的事情,技術上也沒多少難度――至於穿越集團有沒有這個能力則是另當別論。

    “一年四萬噸鐵礦石,季無聲不笑歪嘴了。”

    “這麼好的富鐵礦,能直接煉鋼呢。”

    “這還只是用五十個採掘工,每人每天十小時的基礎上。”葉雨茗說,“當年日本人在石碌開礦的時候,每個工人每班14小時,定額是8噸。當時的礦山 除了有少量的風鎬之外,也談不到有多少機械化採掘。以我們穿越集團的能力,維持二三百人規模的採礦隊,一年開採十五萬噸鐵礦石是沒問題的。”

    崔雲紅說:“其實這樣的露天礦開採倒是不費多大事,但是得搞配套。光工人吃喝拉撒就得專門建設小村子,安排不好還不行。採礦運礦都高強度勞動,生活品質太差,死亡率會很高。除非是象日本人那樣搞死亡式開採,直接拿人命往裡頭填,不然幾個月下來礦山就垮了。”

    黃爪子豪言壯語:“以後我們就從日本抓男人過來開礦!”

    “不管誰來開,工程量都小不了。”崔雲紅說,“石碌的難點在於礦石外運困難。”他打開地圖,“本來昌化江提供了一條便捷的出海通道,可惜石碌嶺並不在昌化江畔,唯一的可行的通道還是和當年日本人選擇的路線一樣,從石碌修鐵路到八所。再從八所出海。”

    但是這條路線的修建相當艱難,沿途地形複雜,當年日軍鋪設這條55公里的鐵路線,動用工人數萬人,歷時5個月才完工,該線八所港到北黎間,地勢平 坦,北黎至寶橋間為丘陵地帶;寶橋以東則為山嶺地區。北黎到寶橋之間的溪谷丘陵地帶全長15公里,工程尤其艱巨。沿線共修建橋樑17座,其中大橋3座、中 橋3座、小橋11座,還有涵渠178座。全部為鋼筋混凝土或者鐵架結構。寶橋石碌之間還修建的一座隧道,全長250米。

    八所本是一座小漁村,為了適應萬噸級以上的礦石船進港,擴建為人工港口。整個石碌開發包括礦山、鐵路、港口和發電廠,一共動用勞工14萬人。死傷工人數以萬計。

    聽了這段數字,大家都覺得在這裡開礦實在沒什麼可行性,江牧之小聲說:“既然這樣,我們不是白來了?執委會肯定不會開發石碌了。”

    “我也覺得,起碼在第一個五年計劃裡不會動這個腦筋。”葉雨茗說,“要我說的話,與其費事修鐵路到八所,再在八所造人造港,還不如乾脆直接修到田獨,兩大礦區連接起來,都從榆林這個天然良港運出。”

    “線路長大概180公里,也不容易。日本人修到43年才完工的。”

    在這場關於石碌鐵礦的開發前景的討論會結束之後,緩過勁來的考察隊繼續在山嶺上進行著他們的考察活動,期間崔雲紅又採集到了其他種類的礦石,唯有 孔雀石始終不肯露面――難道自己運氣不好?崔雲紅實在納悶,石碌幾百年來都是以銅礦聞名的,說明孔雀石外露地表應該很常見才是。這樣的搜尋直到天色將晚才 結束下山。

    第二、第三天考察隊又在石碌嶺周邊連續的進行考察勘探,期間還和某只黑熊不期而遇,雙方彼此對視幾分鐘之後以黑熊主動撤退而告終,雖然黃爪子很想開開槍癮,但是打了這麼個龐然大物也不好處理,純屬浪費。

    崔雲紅見再考察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新的發現,就在第四天一早,全體拔營回轉。路上無話,回到三汊河,竹筏還在原地,休息一晚之後上船回轉,順水下船速度很快,午後時分就已經回到了黎寨。

    沒想到剛進黎寨,就被十幾個黎丁圍了起來,這些人一個個手持刀槍,面目嚴肅。遠遠的站了許多寨子裡的普通百姓在張望。這架勢把崔雲紅嚇了一跳,想我們沒幹什麼壞事啊?

    “小慕啊,你看你的同胞這是打算幹啥啊?”

    慕敏無可奈何的說:“我是黎族,可是我不會說黎語啊――”

    正惶恐間,內中一個頭面人物鞠了一躬又對著他們說了一大通話,表情十分恭謹。但是,還是一句話也聽不懂幸好有黎本清在,原來此人是寨子裡的一位奧 雅,說本寨裡的峒主病得很重,聽說他們這些漢人商販有神藥,一下就治好了黎本清的寒熱病,也想請他們賜給幾顆神藥救峒主。

    眾人一聽頗為為難。如果只是瘧疾,那倒容易,再給幾顆氯喹就是了。但是何平只是個半吊子衛生員而已,要他正兒八經的看病,碰巧蒙對了也就罷了,萬 一治死了人――這可是寨子裡的首腦的家屬!21世紀的中國人死了親人還要在醫院追打醫生護士呢,何況是在17世紀的原始村舍裡。

    何平說:“還是去看看吧。”

    “你真預備去給這峒主治病?”慕敏實在不放心。

    “不去更不好。我覺得這些人態度也挺誠懇的。”

    “可是你連他得了什麼病都不知道!”慕敏著急道,“這可是一峒之主,萬一死了,全寨的人都會遷怒於你,我們要救你也來不及――”

    “別擔心,我多少被時博士教育了幾個月,基本醫術還是有把握的,總能應付過去的。再說真要想走,他們也不見得能攔住我們不是。”

    黃爪子點點頭:“的確,大不了我們殺出去就是了。要怕連累的人的話,可以把黎本清乾脆也帶走――”

    “你們放心好了,要是發現治不了的話我就給點安慰劑,最多被趕走,總不會把人治死。”

    於是就答應了給峒主治病,一行人先回到黎本清的住所裡,把行李裡的藥箱清點一番,因為是考察隊用的,裡面各種繃帶、敷料、常用藥、消炎藥之類一應俱全。還有簡單的手術器械和消毒藥品。

    大夥正在清理東西,黎本清在外面轉了一圈又悄悄的回來了,滿面憂慮之色對熊蔔佑說:“幾位掌櫃,這峒主的病恐怕不是用藥能治得――”

    熊蔔佑忙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黎本清悄悄告訴他們:

    原來峒主生病已經有七八天了,也用了黎人的草藥,但是一直不能痊癒。寨中人便懷疑他是遭了“禁”。所謂“禁”,類似漢地的鬼神作祟之意,一般認為 是某些有法術的人召請了“鬼”來害人。峒主請了道公來做鬼解禁,但是無論如何都解不了。據說這個被召請來的“鬼”非常的厲害。搞得現在無人敢招惹此事。

    “你們是漢人,何苦來招惹黎家的事情。”黎本清好心勸告,“萬一施禁的人惱怒你們插手,也給你們施禁,豈不是飛來橫禍!”

    眾人自然對這些並不在意,但是又不能大無畏的說“我們是無神論者的戰士”,這套話說出來大概是沒法讓人信服的。

    “老人家您放心好了,”熊蔔佑安慰道,“我們有科學――”

    “你們的科學鬼很厲害?”黎本清的這個反問讓大家哭笑不得。原來黎人的原始宗教信仰裡沒是沒有神的概念的,超自然的力量都叫“鬼”。

    正說著話,慕敏忽然走上前來問:“既然說有人下禁,是禁公還是禁母?”

    “聽說是禁母,奧雅們已經叫人把這女子抓了起來。”黎本清搖頭道,“好好的女子,不知道發了什麼邪。”

    “這可壞了。”慕敏有些焦急。

    “怎麼了?”大家莫明其妙。

    慕敏解釋道,但凡有所謂“遭禁”的事情,道公做法就會點名說某人是“施禁”的人,男的叫“禁公”,女的叫“禁母”。

    被宣佈為“禁公”“禁母”的人,有點類似中世紀歐洲的“巫師”“巫女”,大家對他們既怕又恨,認為時刻都有可能施禁害人。這麼一來,黎寨裡一旦有 人被指認為是“禁公”“禁母”的,群眾往往會對其進行殺害,有的地方稍微緩和些,但是也免不了諸如拷打,逼迫裸體洗澡之類所謂“驅鬼”的手段。這一現象直 到五十年代人民政府大力干預下才被清除。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7 10:14
第三十四節 簡易手術
    聽得慕敏如此說來,眾人都有些變色。他們都是現代人,基本的人權理念都是有的,現在有人(還是個女人)將要因為某種迷信平白無故的含冤死去。這種事情,他們實在看不過去。

    “我們要救她。”慕敏說。

    眾人默然:這裡是黎區,穿越者是外來人。歷史的經驗告訴他們:當你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影響他人的時候,哪怕出發點再好也不要隨便去干涉別人的事情,否則只會招來怨恨。

    熊蔔佑說:“我們怎麼去救呢?”

    “她是無辜的――”慕敏剛說了這話就停了下來,他們知道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禁”這回事。問題是這裡的人並不這麼認為。

    “我們見機行事吧。”崔雲紅說,“王工這次不是特意關照過我們,要遵照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不要隨意干涉嗎?”

    “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個別人正義感爆發“她死不死和我們有屁相干!”方敬涵冷不丁的來了這麼一句。大家不由得都吃了一驚,想不到這老好人突然說出這麼冷酷的話來。

    “你說什麼?!”有人普世價值發作了,“一個無辜的人要被殺了!你居然說跟我們無關?!”

    眼見著事還沒辦,價值觀和人權理論的大討論就要展開。崔雲紅一聲斷喝:

    “好了!”他心裡也覺得這女人的死活和他們關係不大,但是現在既然被提出來了,公然說不救肯定會引起內部矛盾。“現在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

    何平說:“要救人也不難,不過我得問下,執委會會不會同意我們收留這個女人?”

    “當然收留,”慕敏毫不遲疑的回答道,“不考慮她的民族身份,就是當勞工我們也需要的。”

    “要不然給小王當老婆也行啊。”

    “我看你是自己動心了吧?”有人已經互相打趣起來。崔雲紅想現代人的一個最大特點就是沒心沒肺,什麼時候都說笑的起來。

    “沒有文面我才能動心吧。”

    “你們別妄想了。”慕敏說,“雖然被指認為‘禁母’的人各個年齡、階層的女子都有,但是還是以中老年婦女為主,特別是娘家無人的寡婦,因為她們缺少家族力量的保護。”

    何平點頭道:“既然是肯收留她,我到時候就試試看吧。能不能成功不敢說。”

    這邊奧雅已經來催請了,外面還聚集了一大批好奇的群眾。崔雲紅趕緊做了一番分派“同志們,”崔雲紅說。“現在我們要防備萬一。必要的時候,還得趕快逃走。現在先把預案給大家熟悉一下,萬一有什麼意外,大家就按預案行動,明白了嗎?”

    決定由熊卜佑陪同何平過去看病,黃爪子作為保鏢。

    崔雲紅把隊裡僅有的1支Glock手槍給了他們。

    “萬一有事立馬殺出來。”崔雲紅關照道,“性命最要緊,藥品器材丟了就丟了。”

    慕敏也來關照:“做事別衝動,黎人最重言而有信,說話要留有餘地。不必這麼緊張。”她歎了口氣,心裡是不大贊成崔雲紅如臨大敵般的安排的,總覺得反應過度了。

    “我們都明白。”

    其他人都把行李打好包,準備好槍支。考察隊帶了4支雷明頓霰彈槍和5連發獵槍,還有幾支傑林德手槍,都裝好彈藥,用芭蕉葉包裹好,放在手邊。

    安排妥當。第二天一早,何平一行提著旅行藥箱隨著奧雅和黎本清去峒主的屋子了。

    峒主的住所比之周圍的房屋都要大,用料也考究。美孚黎當中的階級差別是比較明顯的。何平等人一臉莊重,寨子裡的壯丁們一面阻擋著人群,一面擁著他前進。過了一會兒,迎面走來一個老人來歡迎費爾久遜,這是峒主的親信之一。

    屋子裡光線幽暗,何平眨巴了半天眼睛才看清有個青年人躺在屋子邊的一張竹榻上。四周簇擁著一群人,大多是女子,似乎有人在啜泣。床外面用竹篾牆遮擋著。

    何平把這幅情景掃了一眼之後,就走到竹榻前面。這人不過十五六歲,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候,黯淡的光線下看得出面色蠟黃,滿頭是汗,在痛苦的喘息。

    他的身上蓋著一張紮染過的木棉布,空氣中,隱隱約約的傳來腐臭的氣味。

    何平眉頭一皺,這味道可不像是生病,難道是外傷感染?

    “什麼病?”何平問。

    旁邊有個著面的中年女子,忙對著黎本清說了一番,黎本清說:

    “原來只是腿上有些紅腫,幾天前突然發病,起了個大腫包,全身燙得厲害。”

    把被單揭開,何平倒吸一口涼氣,這人的腿上有一個巨大的膿胞,體溫感覺非常高。他打開箱子,用酒精棉擦了下手指,按了下膿胞,上面滾燙,中間有一個軟的地方,有跳動的感覺。何平已經知道了,這是外傷引起的感染。

    這樣的情況不動手術是不可能了。何平又給手指消了下毒。雖然不過是個門診小手術,但是他還從來沒在人身上試驗過。這會不禁有些後悔了。

    旁邊的女人見他面露難色,知道人難救不由嚎啕大哭起來,周邊的人也跟著流眼淚。

    迎接他們的老人問:“神醫,峒主還有救嗎?”

    “不好說,”何平小心翼翼的說道,“可以一試,不過不包活命。死了我不能負責。如果答應,我就治,不然就只能告退了。”

    奧雅滿口答應,說能多活一年是一年,只求神醫施法。

    何平要人把病人抬到外面去――這裡黑黝黝的,沒法動手術。關照把病人的床榻四周用簾子圍起來,上面搭一個棚子遮陽。棚子外面用石頭堆起火塘來升 火,又叫人取來全新的陶罐子燒水。又讓人拿來幾匹白布,裁成三大塊,當中挖個洞,作為手術罩袍。餘下的讓人做成了口罩和帽子。做好後在水裡煮過,又在太陽 下曬乾。

    寨裡的黎人又害怕又好奇的看著他們擺弄的這一切。這一切全部停當。已經是中午了。三個人穿著白布罩,戴著白帽子,蒙著口罩從棚子裡出來的時候,小孩子們都被嚇的逃掉了。老人們眼裡也流露出了極大的不安和憂懼。

    何平把自己的醫藥箱打開,整理了下物件。對熊卜佑和黃爪子說:

    “他這個病,應該是傷口感染了鏈球菌,不開刀是不會好的,再拖幾天,估計不是發高燒死掉就是得敗血症死掉。”

    “開刀引流?”黃爪子是戶外活動愛好者,小傷小病的自我治療知道一些。

    “對,只有開刀才能救他的命,”何平說,“你們當我的護士幫忙。”

    “好,你要我們幹什麼吧。”黃爪子一口答應。

    “先幫我消毒器械,準備材料。對了,還要配點生理鹽水。”

    “要輸液?”

    “洗傷口用,注意配製濃度0.9%。”

    “好叻。”

    醫藥箱裡沒有多少酒精,手術器械就採用了最簡單的煮沸消毒法,把需要用的器械在已經沸騰的開水中再煮上5分鐘後用酒精消毒。何平給戴上手套。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手術刀。

    外面的中年女子――大概是峒主之母,看到他們打扮的奇形怪狀的在水裡煮著各種閃光的東西的時候就開始不安了,當看見何平拿起一把小刀的時候,她幾乎要發狂了,在外面大哭大鬧的要衝進來,被幾個奧雅拉住了――何平已經事先關照過他們。

    “體溫多少?”

    “39度8。”

    “往他嘴裡塞點布,你們按住他。”何平關照他們。

    何平先用酒精把膿胞周圍徹底消毒,然後找了膿胞上柔軟有波動感的地方――他記得河馬在教他簡易的手術的時候說過,手術治療膿瘡,就是從這裡下刀切出排膿的切口。不過說起來容易,真要往一個大活人身上切還真是有些發虛。他調勻了下呼吸,一刀切了下去。

    膿血幾乎是噴射出來,飛濺得他們身上的臨時手術衣上到處都是。

    熊蔔佑差點叫了出來,這陣勢還真嚇人,他明顯感到手下的病人一陣抽動,有掙扎的感覺,當下全力把他壓住。

    這時候外面卻傳來一陣嘈雜和許多人的腳步聲,何平開始用鹽水清洗傷口,這少年峒主掙扎的更厲害了。黃爪子和熊蔔佑得使出全身力氣才能控制住他。

    正忙話著,只見黎本清從外頭鑽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嚇得臉都白了。熊蔔佑呵斥道:“你進來做什麼?”

    黎本清苦著臉道:“外面正在吵鬧,說把峒主交給你們治是――是――”

    正說著話,外面似乎有人在爭吵,聽不懂的黎語一陣高出一陣來。三個人都是一陣緊張。但是事已至此,不能半途而廢。何平乾脆來個不聞不問,只管清洗傷口,待把創面完全清理乾淨,再把塗了凡士林的紗布引流條塞入傷口,外面再用藥棉松松的覆蓋包紮。

    “不用消炎粉嗎?”黃爪子問。

    “現在要引流,給他口服青黴素。”何平看了下傷口的包紮,雖然有些難看,還算合格。

    “等等,你給他口服青黴素,萬一過敏怎麼辦?不是死定了!”

    “我忘記了!”何平一驚,“換磺胺片吧。”

    當下給病人口服了磺胺。這時候外面的吵嚷聲音停了下來。何平關照家屬可以進來了。外面進來的,正是峒主的母親和那個請他們的老奧雅。

    峒主的母親見兒子面色萎頓,但是似乎不那麼痛苦了,稍稍面露放心之色。老奧雅又對黎本清說了一堆話。黎本清說:

    “他謝謝你們救他的侄子,他問這樣算是治好了嗎?”

    “還沒有,得再過幾天。”何平知道體溫沒下降之前還是處於危險期,“你們可以給他喝水、給他吃些清淡的東西,但是不要讓他的傷口碰到水或者髒東 西。找人日日夜夜的看護他,他這會在發熱,要用布泡了冷水給他敷……”何平關照了一堆注意事項,最後是,“選你們認為最可靠的人看護,除此之外,其他人都 不許進棚子,任何人都不行!萬一有事情就趕快來找我。”

    老奧雅聽到何平如此說,臉上不由得浮起一陣憂慮之色。但他什麼沒再說,只說一概按神醫們的吩咐辦。

    三人小組從棚子裡出來,他們那血跡斑斑的罩袍又引起了一陣騷動。大家動手把器械清洗過,再用開水煮洗消毒一番。結束之後燒煮的陶器被砸碎掩埋。臨 時制做的罩袍、口罩全部都丟到火裡燒掉。這番做法原本只是為了杜絕醫療垃圾的污染,沒想到卻被當地人理解成了一種巫術儀式。以至於多年之後穿越政權的工作 隊重返該地的時候,某個年輕的隊員在社會調查筆記中記錄下了這麼一段:

    “……給病人‘做鬼’驅病的最後階段,是把一件染上斑斑點點紅色,有時候就是染上血跡的白布丟入火中,最後把煮東西的陶罐子砸碎。所有的垃圾將會被掩埋掉。整個儀式才正式結束……”

    回到黎本清的房子裡,有人送來了食物:烤雞、雞蛋、魚、竹筒飯、米酒等等,十分豐盛。只是考察隊眾人都沒什麼胃口:動手術的三個人剛才又是膿又是 血的,其他人則擔心下來幾天會怎麼樣。剛才棚子外面的騷亂,裡面的人是沒看到,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年輕人不斷在煽動著什麼,外面的群眾幾次都騷動 起來,幸虧那幾個奧雅在外面拼命壓制才算維持住秩序。

    “不用擔心,這峒主肯定會發幾天燒,有抗生素,他死不了的。”何平說,“就是有點蹊蹺。”

    “什麼?”

    “他不是平白無故的發炎的。”何平從藥箱的搪瓷盒裡拿出一個紙包,裡面赫然是一根細細的竹刺。“這是我從傷口裡拔出來的。”他小聲說,“有點奇怪。”

    “被紮了他自己不知道?”

    “這倒是很有可能。”何平說,“河馬和我說過不少這樣的病例,幸好這東西不是鐵得,否則得了破傷風誰也救不了他。”

    “靠,我們不會捲入什麼宮廷陰謀吧?”有人想像力爆發了。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7 10:17
第三十五節 篳達

晚上一眾人拉了黎本清甥舅兩人一起吃飯。王奧雅派人送來了許多食物和米酒,正好用來請客。熊卜佑旁敲側擊的打聽了許多寨內的情況。原來這陣對寨的上任峒主死之后,因為他兒子年紀還小,就由本寨的四位奧雅輔佐,大事小事都是奧雅們集體決定。為首的姓王――就是來請他們的年齡最大的那位。王奧雅也是峒主的叔叔,是一家人。至于那在棚子外面頗為活躍的年輕人,乃是另外一位陣奧雅之子,名叫陣煥,是個好獵人,在寨子里的年輕人當中很有威望。

被山欄酒灌得有些醉醺醺的黎本清還透出來:被指認為“禁母”的女子,正是陣煥在閨隆里的相好,名叫篳達。做法儀式上陣煥當場翻臉,差點要宰了道公。被其他奧雅聯合壓制了下去。

“陣奧雅的日子不好過了,”黎本清說,“大家都說他兒子指使篳達給峒主下禁。”

“為什么?”

“陣新寨最早的峒主就是陣家的人。”黎本清喝多了米酒,“陣家在這里立寨有十世了――”

“這么久?”方敬涵有些懷疑。

“不要打岔,聽黎巴雅說下去。”慕敏說。

黎本清聽慕敏用“巴雅”稱呼他,滿臉是笑。這是黎人對自己的親近、尊敬的長輩的稱呼。

“大概四五代人以前吧?”黎本清不大清楚具體的年份,“王峒主的祖輩全家也搬到了本寨,他們家原是漢人,族譜上說是從大陸上很北的地方來得。還是漢人的什么將軍。當時我們寨子里正和附近的水什寨打仗。當時陣家的子弟死傷很多。王家的子弟都會舞刀弄槍,帶著大伙一下就把水什寨給滅了。從此就是王家當峒主了。”

“這么說王家其實是漢人了?”熊卜佑說,“可是一個將軍怎么會舉家搬到黎寨里生活?”

方敬涵一邊做這紀錄一邊說:“所謂將軍,大概是他們自抬身價吧?說不定就是本地的逃亡軍戶也未嘗可知。”

黎本清說:自此以后,寨里就形成了兩大勢力,一派是王家,另一派就是陣家。陣家雖然不再當峒主了,但是畢竟根深蒂固,在寨子里很有勢力,所以四個奧雅里至少有一個是他們家的人。

如今王家的峒主年幼,陣家又出了陣煥這樣一個在年輕人中有號召力的子弟。實力的天平顯然開始倒向陣家。

“陣煥不僅在少年里有聲望,在閨隆里也是大大的受歡迎呢。”黎本清平時很少喝酒,這放開了喝,鼻子都紅了起來,“晚上往哪所閨隆前一站,門就開啦,不用說話,不用唱歌。嘖嘖。不過篳達是他最喜歡的。”

“聽起來象山寨版的宮斗?”慕敏說,“陣奧雅的兒子會不會是想乘機上位?所以才阻撓我們治療峒主?對了――”她興奮起來,“搞不好這竹刺也是他搗鬼!”

“你是小說看多了吧。”崔云紅不以為然,“就算是真得也不管我們的事。”

“唉。”慕敏遺憾的嘆了口氣,在剛才的幾分鐘里她的腦海里已經補完了一個完全能夠發到晉江去的宮斗小說大綱了。

接著兩晝夜里,少年的高燒不退,何平每隔二小時給他量一次體溫,六小時給他服用一次磺胺,再換藥。第三天早晨,少年的體溫下降到正常水平。神智也清醒多了。開始覺得饑餓。何平給他換藥的時候發現引流條已經沒有新的膿血的痕跡――傷口可以包扎上了。

這下任何人都知道峒主的病是好了。在考察隊慶幸這件事情終于善始善終之時,寨子里各種各樣的病都雨后春筍般的出現了。寒熱、牙疼、肚子疼到外傷發炎無一不包。何平到底只是個二把刀的衛生員,對如此豐富的實習機會當場就亂了手腳。他的藥箱里也沒多少藥物可用。

當下只好把那些容易治療和能夠確診的病都一一進行了治療。又連著做了七八個小手術,現在何平下起刀來飄逸無比,連他過去覺得沒法下手的麥粒腫也敢了動手了。不過他還是很注意,沒敢亂給抗生素,生怕把這里的微生物環境給搞亂了。至于肚子疼之類病因難以判斷的疾病,何平干脆用寨子里送來的米粉加上蜂mi做了些藥丸散發,居然有不少人宣稱吃了之后病愈了――安慰劑的力量還是很強大的。

石碌鐵礦考察隊就這樣當了神醫,每天黎寨各戶人家送來的物品不斷。當大家發現這些“神醫”們不怎么吃豬牛肉,似乎是比較愛吃雞的時候,全寨的活雞就一只不剩了。崔云紅頗為苦惱的看著堆在黎本清家門前院子里的各種禮物,從野味、活雞、米酒、皮革、木棉布、葛布和各種藤器……林林總總,看得出是把附近最好的物產都拿了出來。崔云紅忽然發現還不斷有人牽牛來,栓在門前。

“這是干啥?”崔云紅問王活計。

“這是給你們看病的錢,”王伙計看到這群船上來的小販這么厲害也很高興,水漲船高,幾天來他私下已經受了不少人的請吃,頓頓酒肉,“黎人沒有錢財的,只有山貨和牛只。”

“這個――”崔云紅心想吳南海倒是很喜歡本地的牛。問題是怎么把牛趕回到昌化堡去呢?這可是個技術活。

正在遲疑間,奧雅們派人來請他們去赴宴。

宴會上,四大奧雅全部到齊,輪番向考察隊一行敬酒,少年峒主病后體虛,并不是吃喝,只由著其母親陪著坐在上首里,好奇的望著這群奇怪地商販。

米酒喝過幾輪,四大奧雅里為首的王奧雅輕拍手掌,當下有人捧出一個盤子來,崔云紅一看,上面白得青得,大大小小都是零碎銀子和銅錢,看上去不少,實際也就十幾兩銀子和一千多銅錢而已。黎人對財貨錢幣不甚注重,交易都是易貨,對黃白之物并不聚斂,能拿出這些已經在把寨子里翻了個底朝天了。

“這是些微薄之物,”王奧雅說,“另外牛只五十頭相贈,以為謝禮。”

黎人愛飼牛,牛只數量很多,黎民交易往往使用牛只作為代價。

這個數字嚇了他們一跳。別得不說,這么多牛怎么趕回昌化堡去呢?再說昌化堡本身也不能養牛,都得運回臨高去交給農委會才行。一想到他們下來的幾周都要喂牛和收拾牛糞,大家一致用目光注視著著隊里的幾個頭頭,要他立馬拒絕了事。

慕敏對崔云紅說:“這禮物我們收不得。這許多的牛,恐怕是全寨的一半了,都給了我們。他們種地怎么辦?”

崔云紅想得沒這么高尚,而是怕當牛倌。雖然出發點不同,觀點倒是一致的,便堅決推辭說:他們幫峒主和黎民治病只是行善,不便收如此的大禮,

奧雅們見他們言辭誠懇,和平常的小販見錢眼開的模樣完全不同,心里又多了幾分敬意。

“你們對我黎寨有此大恩,又不肯收禮物,”王奧雅感到為難,“不知道用什么謝你們呢?”

慕敏覺得機會來了,那個被誣為“禁母”的少女現在還關在寨子里,只能峒主痊愈,就要殺掉。便提出能不能饒恕篳達,如果怕她有害人之舉,他們愿意帶她離開寨子,再也不讓她回來。

擔任翻譯的黎本清面露難色,勉強將他們的意思翻了過去。這個請求讓在坐的頭人們露出了為難的神情。從心里說,把篳達這樣危險的“禁母”從眼前清理掉自然是好事,但是讓漢人要帶走一個本族女子,在情面上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他們又有大恩于本寨,不答應似乎不是待客之道。

半晌,王奧雅才說:“篳達是個‘禁母’。帶去了若給你們招來了‘禁’,我們如何擔待得起,還是將她就地了斷了的好。”

慕敏在三要求,王奧雅只是不肯,忽然陣奧雅發話了:“這是個禍害,就算在這里把她殺了,當鬼也要害人哩。幾位巴和法力高強,帶去了怕還是鎮得住她。”

一直不開口的峒主也點頭道:“就讓幾位巴和帶去了吧。畢竟寨里的道公也鎮壓不住她。”

王奧雅面露不快之色,但是礙于峒主的意思,也沒有發作。便這樣定了局。王奧雅又再三要饋送禮物給他們,一番禮讓之后。崔云紅覺得再不收未免太過無禮,再說農委會也需要牛。當下應允收下十頭。王奧雅大喜,立刻叫人準備十頭健牛。

崔云紅又想起了寨子外面的皂角林,提出來要帶幾百斤回去。

“好!”鄭奧雅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對那些豆子有興趣,但是既然要便滿口答應,安排人手去采摘。雙方又刻木為契,穿越者至少每年一次來黎寨給他們治病,而穿越者只要到黎區辦事,憑這個木牌,即可在寨內歇腳住宿,伙食燒柴一律由黎寨供應,有事還可以支應腳夫和牛只運送物品。

當天晚上大家賓主盡歡,第二天一早,考察隊啟程回昌化堡。大家和黎本清朝夕相處了十來天,分別的時候自然有番難舍難分的情緣。王伙計卻十分高興,這次帶這批人來黎區,不僅拿到了稀罕的白糖作為腳錢,還得了當地黎人的許多饋贈。算是小小的發了一筆財。

十頭牛身上都捆著成簍的皂角豆,還有許多土產之類,因為禮物實在太多,崔云紅只能在每家饋贈的東西里取一兩樣比較有用的東西,其他一概退還。這番作為讓全寨上下都是十分感動,大有仁義之名。

王伙計趕著牛走在前面,考察隊隨后出了寨門,奧雅們和眾多黎民在寨門口夾道相送,氣氛熱烈。熊卜佑道:“這下我知道當八路是什么感覺了――”

慕敏感慨道:“這就是民心啊。”

走出去三四里路,在樹林旁,陣奧雅帶著幾個黎丁正在等他們。樹上用繩子拴著一個女子,雙手被捆綁著。

“這就是篳達了,”陣奧雅吩咐將繩子解了下來,交給慕敏,“她是你們的了,帶她走的越遠越好,千萬不要帶她回來了。連名子最好也改掉。”

“知道了,我們會好好對她的。”慕敏一臉鄭重。

陣奧雅一直漠然的面孔上稍稍露出一絲感謝之情:“篳達是個可憐的孩子,你們是好人,多照顧她吧。”

陣奧雅說完。直接帶著人扭頭就走了。眾人一陣失落。熊卜佑開口道:

“我怎么覺得這陣奧雅并不怎么相信她是‘禁母’?”

“大概有些隱情,我們不管這些。只是救人一命。”崔云紅說,“走吧。”

慕敏走到女子面前,大約是因為被關押的緣故,女子的頭發凌亂不堪,上身穿著一件低領短衫,下身一條繡著白花的藍色長桶,衣服上沾了不少土,還撕破了幾處,顯得很狼狽。

她驚恐的望了一眼這群人,身子彎著往后面縮去。大家這才看到她的臉上沒有象其他黎族女子那樣文面很重,只是沿著額頭和兩頰的邊緣有些細細淺淡的文飾。彎彎的眉毛,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模樣,生得眉清目秀,看多了文面之后乍看這樣一張年輕女子的面孔,大家覺得有眼前一亮之感。

慕敏奇怪,問王伙計:“她的文面很淺?”

“這也算文了。”王伙計說,的確有些女子是不愿意文面的,只是象征性的文一些――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眾人帶上這個意外的收獲踏上了返程。慕敏原想把捆她雙手的繩子解開,但是崔云紅說他們是許諾把這姑娘帶走的,要是解開了被她跑回黎寨去,一則害了她自己,二來也顯得我們言而無信。

篳達倒是十分順從,讓走就走,讓歇就歇。只是不管是誰問話,都一概無言。慕敏想她小小年紀,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這樣跟著一群陌生的外族人去向不知何處,心中的苦痛可想而知。還不如不要多說多問為好。

走出十多里路,忽聽空氣中“嗖”得一聲,接著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嘶鳴。

注:本段說明在4000字之外,不計費。

篳達是黎族的一種樂器,用來做女人的名子大概還合適些。這樂器其實是近現代的產物,明代有沒有不知道。模樣類似排簫。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7 10:20
第三十六節 戀情的意外結尾

“響箭!”

眾人是一驚――有人來襲!

考察隊對路上遇到襲擊早有預案。當下全體人員有槍的抽出槍來,沒有的都把開山砍刀拔了出來,迅速圍成一圈。在前面帶路的王伙計嚇得直往后躲閃。

“快拉住牛,當心驚了牛!”熊卜佑一面呵斥,一面從口袋里掏出了杰林德手槍,裝上火帽。

前面的一處河灘的拐彎處,出現了二十來個年輕的小伙子,看衣服打扮都是美孚黎,個個手持鉤刀,有的還拿著弩機,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將去路攔住。

“前面有人攔路!”黃爪子喊道,“全體戒備!”隨即吹起了哨子。

“是黎人!”

“不會吧?”慕敏也從后面趕了過來,“我們黎族從來不搞攔路搶劫商旅這套。”

“哼,我怕他們搶得不是錢財貨物,而是這個寶貝。”黃爪子掃了一眼后面的篳達,原本一臉死氣沉沉模樣的女子看起來心神不定。

“不要著急!”慕敏喊道,安住正在掏槍的隊員們,“他們不打埋伏,事情還有得商量。”

“我看他們多半是為了篳達而來的。”崔云紅小聲說,“怎么辦?”

慕敏想莫不是篳達的男朋友。黎本清所說的陣煥來了?這男人還真是有情有義。這下又把女人天性的多愁善感勾了起來,想到自己一點沒有浪漫情調的丈夫,心里一陣不是滋味。

“真是那陣煥的話,就把篳達還給他好了。”她說。

“那怎么行,我們可是答應帶她走的――”

正商量著,只見對面過來了幾人,其中一個面目俊朗,穿的衣服明顯比其他人要好,腦袋上戴著野雞羽,看起來的確頗為威武。他在離隊伍大約50步的地方聽下來,開始喊話。

這下熊卜佑聽明白了:他說的是海南白話,雖然有些走調,大體還聽得明白。

“,果然是那個陣煥!”熊卜佑說,“他要我們交出篳達。”

“怎么辦?”大家的眼睛都盯著崔云紅和慕敏身上。前者是隊長,后者是黎苗事務的負責人。

“哼,幾把破刀也敢來攔路,讓你開開眼界。”黃爪子嘀咕著,掰開了雷明頓霰彈槍的擊錘。

“不,不要開火。”崔云紅趕緊制止他。

“他們就二十來個人,一陣亂槍就了了。”

“我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雖然打起來他們必敗。但是要是把他們惹得惱羞成怒,咬著我們不放,一路騷擾襲擊,有槍也未必就能太太平平的回到昌化堡去。”

“嗯,這倒是。”黃爪子一想也對。

熊卜佑說:“再說這些人都是陣對寨里的,真打死了幾個。以后還怎么合作?”

慕敏說:“放了吧,反正篳達對我們也沒什么用。當初不過是為了救她一條命才帶她走的。現在既然陣煥這么有情有義的,我們何苦非扣著不放呢?”

熊卜佑見大家都無異議,赤手空拳走出隊伍,用海南白話喊道:“只要你們把隊伍閃開,我們過去之后自會放人的。”

陣煥點點頭道:“你們先交個人質過來,過去之后我們互相放人,這樣我才信得過!”

熊卜佑一聽,氣得肺都要炸了。穿越集團在D日之后,只有強加不平等條約給別人,哪有被人要挾的。見他距離不過30米,心中頓時起了殺機,握住了口袋中的杰林德手槍。這個距離內,他一發就可以要陣煥橫尸當場。就算對方射箭,七八十米的距離也未必射得中他。到時候加上弟兄們們一頓霰彈槍,干脆全部殺個干凈。

慕敏知道熊卜佑想干什么,趕緊用普通話喊道:“不要輕舉妄動!打起來不好收場。”她轉頭對崔云紅說,“我去當人質,讓他讓開路吧。”

崔云紅還未置可否,只見原來蹲在地上篳達忽然站了起來,用黎語喊了一聲。又對著王向導又快又急的說了一番話,王向導對慕敏說:“她說她愿意去和陣煥喊話,要他讓路。”

慕敏點點頭,想這樣比較容易說通。便說:“你告訴她,等他們讓開路,我們過去之后自然放她走。”

篳達聽了王向導的話,臉上卻浮現出奇怪的神情來,搖了搖頭,又說了一通。

“她說她愿意跟著巴和們走。”

慕敏吃了一驚,一時間還以為向導翻譯錯了,但見她神態堅決,并非胡言亂語。便將其繩子解開,讓她走出去。

對方見他們已經把人放了出來,臉上一陣欣喜,后面的人群也歡呼起來,揮舞著弓弩刀槍。

崔云紅只見篳達走到陣煥面前,陣煥要去拉她的手,卻被她推開。男人似乎有些吃驚,兩人便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說起話來。眼看著陣煥愈來愈不耐煩,不住的揮舞胳膊,時而還大喝一聲要推搡她,篳達卻一動不動,只低著頭小聲的說話,不時還搖頭。態度甚是堅決。

這幕啞劇便在兩群人之間上演了整整十分鐘,連牛都開始吃草了,陣煥臉上露出極為暴躁的神情,最后他猛得一轉身,直接走了回去。沒過幾分鐘,河灘上的黎人走得干干凈凈。只留下篳達一個呆呆的站著。忽然她蹲了下去。放聲大哭。考察隊的人愕然。

“這算是哪一出啊?”熊卜佑喃喃自語。

慕敏嘆了口氣:“繼續走吧。”

考察隊在出發半個月之后回到了昌化縣城,在城外和王伙計告別之后,一行人回到昌化堡,李海平已經在堡壘里搞個半個多月的基本建設,堡壘已經初具規模,炮臺上還架起了大炮――為了不刺激本地的官府,大炮是隱蔽在屋子里的,要用的時候再拉出來。

看到考察隊滿載而歸,李海平即高興又發愁,堡里面是養不了十頭牛的――這牛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都是大得出奇的水牛,看上去和半個大象差不多。當下讓海兵們動手,在堡壘外面造了一個簡易的牛欄。又指定了幾個養過牛的海兵專門負責放牧。至于交易回來的貨物、收來的禮物大家都沒什么興趣,直接堆在倉庫里等著船只來了再接。

一群人在堡里閑著無事,每天除了去昌化江邊的河汊子洗澡之外,就是在堡外面的木棉樹下喝茶打屁。期間還搞了一個基本建設:在河汊子的一端豎立起一道竹篾墻,供慕敏和篳達洗澡之用。考察隊在陣對寨的遭遇成了大家談論最多的話題――最初只是推測真相。但是慢慢的為了消遣便演繹開了。這個山寨版的宮廷恩仇記在每天不斷的口水之下,變得復雜無比。慢慢得便有人要求報名當里面的龍套人物了。

倒是這事件的女主角篳達一直保持著沉默,雖然她很主動的幫忙在堡壘里做各種雜活:做飯,洗衣服、掃地,還去喂牛。由于昌化堡里沒人懂美孚黎的語言,慕敏始終無法和她溝通。

至于陣對寨最近幾年對穿越者到底有什么用,大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皂角固然是個好資源。但是對穿越集團來說并不急需。昌化堡里倒是很有用,現在上上下下每天洗澡洗衣服都用這個東西,覺得味道清新宜人,洗得也挺干凈。

昌化縣城現在成了他們消遣的唯一去處。城市就這么大,在他們多次進城之后,城里幾乎人人都認識他們了,雖然對他們發型感到奇怪。和看城門的衙役也熟悉了,原來這縣里連個縣令也沒有,只有縣丞在委署,至于本衛的千戶,干脆就住在城外的農莊上。幾個衙門全都門前冷落,破敗不堪,難怪他們幾次走過都沒發覺那幾棟小瓦房就是衙門。

廣州貨棧里的錢掌柜儼然成了他們在昌化縣城里代理人。通過錢掌柜的牽線,昌化堡里穿越眾們可以直接從城外千戶大人的農莊里購買到新鮮的蔬菜、雞鴨和糧食。千戶大人和他的手下顯然沒覺得和這群來歷不明的人做生意有什么不妥,特別是他們拿出來的貨物是白糖、燒酒這些本地嚴重缺貨的東西的時候。熊卜佑又從農莊里買了幾十頭羊回來,一方面是自己吃,另一方面則準備隨同牛一起送回臨高去。

15W電臺每天都能收到船隊和臨高總臺的電報。有時候還會收到廣州站的電報,各方面互報平安。根據電報里得知考察船隊這會已經抵達了榆林港,正在對本次考察另一個重要目標:田獨鐵礦進行考察。

榆林港是海南最好的港口,不僅如此,這里離開高品位鐵礦田獨距離不到十二公里,就開采難易度來說遠勝石碌。

如果從臨高直接放帆到崖州,沿海航線只需四天就可以抵達。考察船隊從昌化出發只需要二天。因為途中不時停船上岸考察,每次要半天到一天,途中還特意考察了崖州樂安的鶯歌海鹽場,鶯歌海鹽場在后世是海南最大的鹽場,也是中國南方最大的海鹽場,這里的海水濃度達到波美度3.5,是世界上僅次于紅海的最咸海區之一,被稱作“苦海”。此時還一片沿海的鹽澤地區,荒無人煙。對海南開發歷史頗為了解的明秋告訴大家,鶯歌海鹽場1955年開始籌備,1958年由5600多名專業軍人的到來使得它進入了大發展的階段

巨量的海鹽,無疑是化工行業的最好原料基地。從王洛賓開始都貪婪的看著這片荒蕪的灘涂。海南島真是一個寶島。

船隊在鶯歌海進行了實地勘探,然后繼續出發。從昌化出發后的第六天,鎮海號的瞭望哨發覺船只航行在一個巨大的海灣中了,海灘上雪白的沙子、搖曳的椰樹、湛藍的海水都說明此地已經近三亞了。

“這里就是三亞灣了。”陳海陽檢查了海軍學員們的經緯度測定,“我們離榆林已經不遠了。”

三亞灣此時看起來比后世更加美麗,也更為原始。山腳下有些散落的村莊,沿海有格子一般的鹽田。

又經過幾小時的航行,桅桿頂部的嘹望員才看到了鹿回頭角上的那座高213米的標志性小山。

到了鹿回頭角,也就到了榆林港。鹿回頭軍港在后世是南海艦隊的重要的基地,明秋站在甲板上,看到眼前出現的熟悉的景物,感慨萬千。想起了一九七四年在這里備戰時的日日夜夜。嘴里不由得把當年突擊學來的越南話念了出來:

“呀哋!(站住!)、老聳控耶!(繳槍不殺!)、盅堆寬哄度邊!(我們優待俘虜!)。”

“明老爺子,”蒙德好奇的走了過來,“您在說什么呢?”

“越南話。”這里氣溫很高。甲板上溫度早就超過了三十攝氏度,許多人都打著赤膊或者一件汗衫,明秋依然是一件87式海軍夏裝,一絲不亂。站在甲板上讓很多自封未來穿越國的海軍上將的宅男們感到汗顏。

“一九七四年春天的時候,”明秋說著,指點著遠處的鹿回頭那里,“當時我們部隊就駐扎在那里,參加戰前動員準備打西沙永樂島。那會美國佬在越南打不動了,開始撤走。北越那白眼狼正在趁機南下,南越快完了。為了避免戰后不必要的麻煩首長下達了收復細西沙的命令。我那時候還是個戰士――”

“您還參加過收復西沙?”蒙德肅然起敬。

“其實是沒有。”明秋搖搖頭,“一直就在三亞這邊待命。74年秋天,我們支隊又被調到陵水去參加了抗登陸演習。還拍了個電影叻。”

蒙德剛想從他口中多知道些當年的事情,陳海陽已經下令落帆,準備進入榆林港了。他只好趕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榆林港遠勝于它旁邊的三亞灣,三亞灣水面過于開闊,風暴侵襲猛烈。所以這里常年都有去往南洋的船只在這里臨時停泊和避風。船隊駛過鹿回頭角的時候,看到海灣里零星停泊著好些船只,有些桅桿高聳,顯然是去東南亞地區貿易的商船。

注:本注釋在正文4000之外,不計費

“巴和”是黎語中對有學問的人的尊稱。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7 10:21
第三十七節 來到榆林
    “這裡是大東海,”船長林傳清穩住舵輪說,“也就是榆林的外港,再往裡面去的長袋形錨地才是內港。”

    整個榆林港被群山環抱,碧海、白沙、藍天、椰林,風景十分秀麗,而且是完完全全的原生態面貌。

    “崖州是海南的主要椰子產地,在這裡我們可得大撈一票!”王洛賓望著海灣裡的婆娑起舞的成片椰子樹,眼前飛舞著無數種產品,從人畜無害的肥皂到隨時準備把人撕成碎片的硝化甘油。

    “王工,我覺得你現在怎麼和日本鬼子進村有得一比。”林傳清嘿嘿的笑了幾聲,又拿起對講機呼叫:

    “小蒙,查下潮位表,現在是低潮和滿潮?”

    “開始落潮了!”蒙德彙報道,“還有一小時十七分鐘到最低潮位。”

    “陳指揮,王工,現在先下錨吧。”林傳清說,“等最低潮位再進港比較好,這裡有幾處暗礁和低沙,低潮的時候都看得見。”

    “好的,就等一會吧。”陳海陽說著通過步話機命令鎮海和杭州兩船下錨,等待潮水進一步降低。“全體海軍學員去測水深、風向、風速,一會由他們負責領航進港!”

    “讓這幾個小崽子領航?”林傳清置疑。

    “榆林港水文條件和暗礁情況是最簡單的了,讓他們練練手也好。”陳海陽說,“現在有空,我們先商量下登陸之後準備幹什麼吧。”

    “做的事情和在昌化一樣:設立據點,考察資源。”王洛賓胸有成竹,“此地是我們獲取椰子幹的主要來源,要打斷瓊山商人對椰子幹的壟斷,就必須在這裡直接設置一個貿易據點。”

    “要派人去崖城探聽下虛實才行。”

    “崖州恐怕不會象在昌化那麼順利。這裡可是官府在海南島南部的重要統治據點。”王洛賓顯得不是很有底氣。

    崖州的戶籍在冊人口將近二萬,與臨高縣不相上下。此地自唐代以來就是流放官宦的地方,崖州城外有個水南村,向來是外來流官落戶的地方。所以這裡的縉紳世家不僅多而且根深蒂固,有的在本地已經傳衍了二十多代。要在此地打開局面,怕是要花費一番腦筋的。

    “我想問題不大,”陳海陽攤開地圖,“根據情報部門的資料,崖州的人口大部分都集中在崖城附近,崖城才是官府的統治核心。崖城在這――”他指了一 下地圖,“也就是我們昨天就經過的崖州灣地區,走陸路到榆林,直線距離超過60公里,這一帶基本就是荒無人煙之處。我們在這裡設據點,不會引起多少幹 涉。”

    “明軍的巡邏艦船怎麼辦?”王洛賓問。他記得根據史書,明軍是有駐軍在這附近進行巡邏的。

    “我們又不是要造什麼城堡,堂而皇之的掛起大旗。”陳海陽說,“建一個小型的堡寨――這東西在本時空到處都是。再派幾個土著專門應對。明軍沒理由 要對付我們。真要開打,巡邏的幾艘船是打不開我們的堡壘的,集中起大隊人馬的話,正好利用我們的通訊優勢,調集優勢兵力,一舉打掉他們的主力。”

    正討論著上岸之後的工作,這邊蒙德喊道:“還有十分鐘就是最低潮位了。”

    “進港。”

    這一次進港沒有放下掛機,而是放下划艇,用人力劃槳牽引大船進港,領港、觀測等一應工作完全由海軍學員進行。

    此時海灣內的潮水已經降到了最低,暗礁和暗沙都露出了水面,從船艉樓上,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到在神島不遠處露出暗礁來。神島的西北方向更是露出了差不多整整一鏈長的水下暗礁線。

    船隊一直航行到榆林港的內港入口處,整個內港呈長口袋形,三面環山,前面又有外港這個緩衝水域和神島作為遮罩,港區內部開闊,水深足以錨泊萬噸級海船,水文條件十分優越。

    優越到過去基本沒怎麼出過海的自宅警備海軍上將們都看得出這裡是合適的海軍基地。這會都在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了:

    “這地方做海軍基地可太好了。”

    “鐵甲艦隊從這裡巡航東南亞,巡視我萬里海疆――”

    “去東南亞要什麼鐵甲艦隊?幾艘殖民地巡洋艦就夠了!”

    “對,我心目中的殖民地巡洋艦必須是:帆、蒸汽機混合動力,不帶裝甲,長航程,至少要有一門大口徑火炮用來岸轟,收拾不聽話的土著。對了,艙室空間也得大,能搭載至少一個連的海軍陸戰隊和必要的大炮,隨時可以上岸鎮暴。”

    ……划艇邊測水深邊向內港前進。

    “那邊就是榆林市。”明秋指著內港西側一片空地。內港的東側則有一片比較大的木寨保護的市政,據明秋的回憶這裡應該是安遊樂市。從規模上看,大約有百來號人家。岸邊也停泊著一些大大小小的船隻。

    “我們就停靠到東側吧,這裡有人家,可以打聽事情。”

    於是船隊就在安遊樂市下面下了錨。眼見來了兩艘大船,寨子周圍正在活動的人一股腦都湧進了寨子,還沒等他們的小艇靠近岸邊,整個安遊樂市附近就空無一人了。

    “這地方看來海盜經常光顧。”

    大家下船登岸,一路走到寨子前面,王洛賓叫隨來的外事部的土著譯員喊話,雙方一來一回的說了半天,安遊樂市里的人才算是把寨門打開讓他們進去。此 地是個漢、黎混居的大寨子。因為平日裡常有下南洋的船隻到此地避風,時而還能撈到海上船難的漂浮貨物,從唐代開始就有人在此定居了,因為這裡是船隻下南洋 之前的最後一個錨地,船隻帶來的財富和需求,天長日久慢慢的形成了一個市鎮。

    安遊樂市的掌權人物是一個叫胡遜的士紳。在穿越眾送上屢試不爽的禮物:小鏡子、白糖和燒酒之後,態度頓時柔和了許多。據胡遜說,他是崖州水南村胡家的後裔。

    “莫非老先生是澹庵先生的後人,失敬!失敬!”隨同王洛賓上岸的王濤故作驚訝的拱手道。他因為業餘說評書,學說方言頗有天分,學會了好幾種本地常用的方言。這胡遜說的是本地的官話――海南白話,算是最容易懂得一種。

    這下胡遜十分得意,連稱“辱沒先人”,對眾人的態度又好上了幾分,便提起他們到此有何貴幹?

    王濤便按照事先相好的套路,說他們是專跑南洋貿易的商人,因為一路風波險阻,想在本地買塊地皮蓋幾所棧房,修個莊園,用來囤貨歇腳。

    胡遜連說:“好說,好說。”此地別的不多,荒地可是多的是。有人願意蓋房,他這個本地保甲自然又能多一筆收入。雖然看這些人的模樣看起來不似善 類,特別是那兩艘大船,明顯都是違禁的,但是即然不搶不殺的,幹什麼不法勾當又幹他何事?這種地方豪族,個個都練就一身變色龍的好功夫。

    出門之後,蒙德問王濤:“澹庵先生是什麼人?”

    “澹庵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胡銓,”看蒙德懵懂不明的樣子,王濤只好又解釋下去,“當年因為彈劾秦檜被流放海南的。”

    “是這樣一位人物。”蒙德肅然起敬。

    王洛賓卻笑了起來:“你也是在吹捧他了,這胡銓又沒死在海南,後來還是回江西老家去了,怎麼會在這裡留下後人。”

    “他自稱水南村胡氏,顯然是意在影托自己是胡銓後人,我乘機捧他一捧,又不損失什麼。”

    眾人到安遊樂市的街面上轉了一圈,這地方還挺繁榮,雖然只有一條不到500米的街道,但是兩旁各種店鋪林立,因為這裡是下南洋前的最後一站可休整的地方,不少船隻或為了避風,或等候風信,都在這裡久留,久而久之,各種聲色犬馬的東西一應俱全,連妓館都有一所。

    王洛賓注意到這裡的打鐵鋪很多,一打聽,消費者主要是附近的黎族,還有就是在這裡停泊的船隻,修理船隻的時候也會用到。

    王濤說:“看來田獨鐵礦已經被發現了。”

    “田獨鐵礦本身應該是沒有被發現,但是崖州自古以來就以產鐵出名的。”王洛賓說。

    明秋說:“過去去崖城鎮的時候,那裡有條打鐵街,都是鐵匠鋪,最早的據說是南宋就來了。”

    “看來這裡的零星鐵礦是不少的。”王濤又去找鐵匠們打聽,他們用的生鐵是哪裡來的,得到的回答是都是從崖州運來的。

    “這就好。”王洛賓說,“要是本地土著已經在田獨開採了,我們還少不得要搞一番暴力拆遷才行。”

    “就算沒有大約也不容易吧?我記得官府對開礦這種事情一貫是持反對態度,動不動就要永禁什麼的。”

    “可是他們總也禁不了不是。”

    接下來幾天,穿越者們劃著划艇,對整個榆林港附近的海岸地形進行了測繪,對地圖進行了修正。還對榆林堡的選址就行了實地勘測,最後選定了榆林港西岸的一塊空地,此地就是後來的榆林基地所在地,避風、有淡水、而且地勢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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