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836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6 19:23
第一百五十五節郭逸的報告

幕垂下的廣州城已是家家華燈初上,但對于打烊中的來說,現在正是對一整天辛勞的價值緊張盤算的時候。紫珍齋沈老掌柜也是其中的一員,他此刻是眉頭緊鎖,看著帳本的臉色也不是那么自然,還不時地發出那么一聲長嘆。倘若是他人看到此景,必定會以為這個老人家是為了紫珍齋慘淡的營生而心憂紫珍齋自從燈節過后開張,也過了近半個月了。局面如何,大體能看得出來。然而真實的情況卻并非外人所想。

沈老掌柜來到紫珍齋只是為了踐約之舉。雖然他看到了紫珍齋的實力,但是他并不認為一無背景二無權勢的郭逸能在商界眾強林立的廣州城中馬上就能打開局面。他們這幾位東家在籌備開張過程中各自都表現出不凡的能力,他還總是心存憂慮,生怕東家貪多求大,幾個攤子一起鋪開,難免顧此失彼。然而紫珍齋開張之后一個月的變化,徹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桌上攤開的薄薄帳本上一些數字赫然在上:“正月二十,西洋水晶杯一對,紋銀五十兩,記賬;劉府劉員外;玲瓏自鳴鐘一只,紋銀一百兩,記賬;百鮮樓王老爺;龍眼明珠項鏈三串,一千二百兩,陳記糧棧陳老板,記賬;南蠻七彩風情畫三幅,紋銀六百兩,總兵府何公子,付訖……”帳面上的總額計有一萬二千一百一十二兩之多。

沈范入行四十年,倒也并不是沒有見過如此數目的帳目。但這僅僅是紫珍齋開業短短十數天內的銷售額,即使對于閱歷無雙的沈范而言,紫珍齋的賺錢本事也實在是太過恐怖了。自己不過是介紹了廣州城中自己熟識的一些大戶,郭東主便能夠恰倒好處投其所好的拿出讓其感興趣的玩意,其察言觀色人識人的本事簡直令他嘆為觀止。

至于另兩位東主,一個天天泡在作坊的工地上,監督著工人們造酒,另外一個則每天和工匠敲敲打打的做首飾他見過的東家和掌柜多了一班煙熏火燎的匠人能混在一起說說笑笑的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真沒想到這位嚴東家是個匠人出身,一手高超手藝,就算去本地最大的首飾樓干活都有得飯吃。這郭東家一看面相就是富貴人家出身,怎么會和個匠人合伙做買賣……

想歸想,面子上是一點都沒露出這種感覺來。每天他在鋪子里接待親身來訪的達官貴人,敷衍派來選貨的管家仆傭。還要派出得力伙計帶著貨樣和冊子四處去跑外有他自己開路,寶恒祥的伙計也都是業界的老手,業務倒也順手。

最讓他感到奇怪得是對務很少插手的郭東主居然在開張前搞了全新的體制:首先是全店上上下下按工作內容不同分為業務、雜役、工匠三種類別,每種類別各設不同級別按照工作性質享受享受不同待遇。比如業務的收入就要比雜役高,工匠則視各人的能力不同支薪。這個體制對沈范來說完全是全新的。

業務人員除了固定月薪,按每人每個月的銷售額提成銷售提成由每年三節收賬結束之后結算支付。沈范初步估算了一下他自己之后嚇了一跳,按這個新制度,他僅僅本月的提成就有三十多兩而他退休前最高也不過一年二百四十兩。沈范不由得搖頭,以為自己有些昏頭了用算盤計算了一遍,還是這個結果。

要這樣,自己一年豈不是拿三百多兩的提成了!沈范驚得差點下巴都掉下來,他現在的月薪已經是從優,言明每年三百六十兩,全廣州珠寶行的掌柜算是獨一份了。要再加上提成……

他連連搖頭,這個使不得,自己已經掌柜了,怎么好去拿提成,還是讓“跑外”郭東主叫“跑業務”的后生小子們去賺吧。

至于那些工雜役東主也不虧待。技術好地給錢也大方。珠寶匠里技術最高地。一個月能拿近十兩差地。也能拿五錢銀子。

最后東家還宣布紫珍齋年底地分紅:每年地利潤分成十三股。東家們占十股。全體業務人員占半股。工匠和雜役占半股。一股是“公中錢”。存在柜上。店伙家中有生老病死急用地。一概由這筆錢開支。

最后一股則叫“養老錢”。凡是在鋪子里盡心竭力工作。最后喪失勞動能力地。店里用這筆錢為期養老送終。制度一宣布。全鋪轟動世上會有這么善心地東家?沈范卻并不懷東主們地誠意。他閱世很深。直到郭東主表現出來地善心絕非偽裝。是真正地為做工地人著想不管走到哪里。店鋪給伙計匠人都是一日兩餐地。郭東主卻說:“要人干活。怎么能只給兩頓吃?”就改成了一日三餐。一日三餐。沈范感嘆他是熬了二十多年當上了掌柜才享受到這個待遇地。這紫珍齋里連學徒都享受到了。真是趕上了好東家。

至于其他零零碎碎地好處。那真是說也說不完。打首飾地屋子里太熱。專門開了大窗戶通風;屋子里放了裝涼茶地木桶;院子里專門打了水井。做了石頭槽。讓伙計們下了工有地方沖涼。現在還在空地上造成排地新房子。說是給伙計們地“宿舍”。以后大伙就不用在作坊里、鋪面上、走廊里見縫插針地打地鋪了。

這許多地功夫用下去。也難怪紫珍齋上上下下都勁頭十足了。連等級最低地打更看門地老王每晚巡視也十分勤快。伙計們地臉上更是個個朝氣蓬勃。這種精氣神。過去沈范是感覺不到地。這不是因為生計所迫地努力。而是一種真正為自己做事地態度。

看到紫珍齋如此快速蓬勃地興盛,他心里著實為恩人感到高興,但是在高興之余卻不由地感到了一絲難以言述的隱憂,這般順風順水,未必是大喜之兆啊。沈范嘆了一口氣,輕輕合上了帳本。

逸正在僻靜的安全屋中奮筆疾書:

“致執委會報告:……來到廣州已近三個月我部人員與海軍部同仁的一致努力下,排除了初期的困難,使貿易方面大致走上正軌。為避免與高舉形成直接競爭,我們決定不再直接經營鵝蛋鏡高舉達成了協議:鵝蛋鏡將由高家繼續代理,其對市場的控制和調節把握很好,供求價格體系穩定。從加快收款流程方面考慮,繼續讓高舉代理產品也是合適的。

“目前我們獲利的主要項目來自各種工藝玻璃器,這類產品的獲利面較為狹窄因有葡萄牙人從澳門輸入的類似產品,與我們形成一定的競爭。而且玻璃器在本地只是一種罕有的玩物,多數人不感興趣。但是窗戶玻璃在奢侈品市場上有很大的需求--我們在某巨富家中看到其家中花園的建筑窗戶上使用了少量的平板玻璃,據說當年購買價格極高,但是外洋商船因為此種貨物路途破損過多不愿意運販,市場上有價無貨。

“‘國士無雙’酒作為饋贈禮物進行市場試探的結果令人滿意,大多數受禮人為這種酒的玻璃瓶所迷惑。目前‘國士無雙’酒是廣州商界和官場上最時髦的禮品,有向高檔禮物發展的趨勢。但是第一批酒瓶已經全部用完,無法繼續出貨,望執委會盡快安排酒瓶的制造。

“新開發的以歐洲為市場的‘大唐公主’已經完成了貨樣日將去澳門進行試銷,如銷售狀況理想,希執委會將庫存編號JC的瓷器花瓶全部撥給派遣站使用。

“作為試驗性銷的16開AV圖冊在某些特殊的銷售渠道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大大解決了初期的現金緊張狀況。考慮到此類貨物的特殊性,不利于作為長期商品,因此提請執委會盡早安排煙草及簡單輕工業品的生產州地面可以收購到優質煙草。

“另,雷州的鋪點進度已接完成。目前在海康縣城內開設起威鏢局分號一家,帶騾馬客店。收購榨坊三處,其中一處為水力驅動,二處為畜力。甘蔗莊五所甘蔗田合標準畝1200。在徐聞縣城內開設貨棧一所,收購榨坊二處蔗莊四所,甘蔗田合標準畝400畝。當地的甘蔗已經開始收割執委會速派專業人員到雷州主持糖業業務。”

他吁了口,看了一眼正在電臺上和張雨聊的火熱張宇辰個宅男現在成了一個真正的“火腿”(無線電愛好者),雖然沒有QO,卻學會了用莫爾斯電碼和MM聊天。這個熱乎勁簡直就不想從電臺上下來,搞得每天都得找個身強力壯的伙計在外面拼命的騎自行車充電。

“這么熱乎,看李赤騎不把砍了才怪。”他嘀咕了一聲,看了下筆記本,繼續寫道:

“人員招募情況,除了為派遣站招募計、工匠之外,還通過當地掌柜招募了大約三十名不同技術的工匠,他們已經答應愿意去臨高工作,但是都不愿意帶家眷,并且聲明先干一年,是否長期干下去要看具體的情況。如能確認其條件,即與他們簽訂契約,請盡快派船來接。

“關于在廣州買人口的事情,已經與當地士紳梁存厚達成了合作關系,我們以開荒種地為名招募逃荒農民,他則負責為我們與官府疏通。作為合作的誠意,派遣站以紫誠記的名義向他主持的善堂捐助白銀一千兩。現廣州城內外各處的饑民不下數萬,不知臨高有多少接納能力?

“財政方面:銷售額累計至本為止已達一萬二千兩白銀,因這里的交易環境和我們所熟悉的不同,零售大客戶都是采取賖賬制度,銷售額和利潤很難迅速變現,賬面數字較高。

在開設據點店鋪,招募人員上面派遣站已經消耗了許多資金,我們要求從高舉的應收貨款中提取一萬兩白銀作為下一步開展活動和維持費用。

“請財政金融委員會盡快為派遣站制訂經費使用手續、報銷流程等規章,以便我們規范財務制度。”

郭逸寫到這里,想到保險柜里大本的流水賬和許多手寫的條子,這幾個月來花錢如流水,這個時空又沒有發票,用錢就是打條子。他捫心自問里面沒有一文錢為自己花費的,包括派遣站的其他人他也可以擔保,但是長久以往不是個辦法,還是要財政部門拿出制度,大家照章辦事比較好,不然以后萬一有事對景就是說不清的麻煩。

“……據點建設方面,除了大型商行紫誠記外,另有珠寶行紫珍齋一間,高檔風月場所紫明樓一間,以上三家的正常收支目前持平。經整體核算估計,在不補充新貨品的情況下,未來三個月中的收入應在二萬兩左右……”

郭逸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繼續寫道:“情報建設方面。以高弟為首的市井情報收集網已經開始啟動。高弟此人可用,但其父態度曖昧。如有可能,最好將其父母送到臨高使用。以免其動搖

“全國、廣東的官紳名錄已獲得,將隨船送回,獲得邸報抄件的渠道也已打通。

“派遣站已花費二千兩白銀整飭廣州繁華地段高第街三層閣樓一座,暫名為紫明樓,為情報專員PEPII活動所用。PEPII專員在廣州達官貴人中已造成不少轟動,據聞與廣州總兵何如賓的公子相當親近,頻繁出入總兵府。”當化名為裴莉秀的第一次在紫明樓出現在公眾面前的轟動場景,即使說是驚世駭俗也毫不為過,可沒枉費辛苦布置的燈光效果。只不過,沒想到明朝的追星族也這么瘋狂,但若他們知道PEPII是……郭逸突然有種想扔掉鋼筆捧腹大笑的沖動。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6 19:24
第一百五十六節澳門游

郭逸等人決定在廣州的既然已經站穩了腳跟,那么把臨高的庫存戰利品換成現銀就事不宜遲,如果能得到燒酒的訂單,那就為即將開始的雷州甘蔗榨季的廢料找到了一個巨大的出路。

執委會同意了這一新的開拓行動,考慮到從陸路進入澳門需要過關閘,明政丶府當時與葡澳關系已經開始惡化,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決定采取最簡單的辦法,從海路進入澳門港。

葡萄牙人視澳門為其東亞貿易的明珠,對外國人極其警惕,但是對中國人來貿易一概歡迎,這是進入澳門的有利條件。執委會還期望如果有可能,在澳門設立商行,以便不通過廣州直接向海外出口。

1629年的澳門,正是澳門貿易史上最興旺的時代,以澳門為中心的大三角貿易是當時國際貿易中利潤最為豐厚的路線,穿越自然也有染指其中的企圖。

廣州派遣站已經獲得了執委會撥了一只級的單桅船給派遣站掌握使用從百圖繳獲的和海南當地購買的船只,使得執委會手中已經掌握了一支相當規模的船隊船上的水手則是從廣州本地招募來得,對珠江口的水文情況比較熟悉。

但是郭逸和馬矚都認為,這次去澳門的行動是第一次探路,最好不要讓剛剛雇用來的本地人參與。于是仍舊是從臨高派出一艘70:的雙桅船“通濟”號前往州派遣站人數有限,實際只去了一個張信他曾經在洞庭湖畔一家小造船廠工作過,想實地看看澳門的造船和修船能力,也觀察下澳門的葡萄牙船只狀況。

其余的人員則從臨高的越眾中抽調。這個消息一傳出,許多無所事事的人都想去澳門開開眼界其實多半是想去開洋葷。至于要求參加的理由也是各式各樣,商務考察這類在本時空濫大街的出國原因自然是通不過執委會的審查的,但是各人各有招數:比如工業部就提出要考察歐洲的工業科技水平;農業部表示要知道當地有沒有歐洲美洲的農產品引入;金融部門則提出對外國貨幣制度要進行一番考察至于文印社的白多祿的理由更是讓人絕倒--“本人系天主教徒,去澳門有助于和當地葡萄牙人交流”……最后這個考察團居然膨脹到三十多人,而原本連水手在內不過需要十來個人。得到批準的人自然歡天喜地,都在自己的行囊里塞進了各式各樣的現代小玩意,準備去澳門行那歐洲水手在非洲美洲用玻璃珠勾引土人婦女行芶且之事。沒得到“澳門游”名額的怨聲載道,本部門的頭頭們自然要安撫許愿一番。其中的風波也必一一再提了。

赴澳門商貿考察團由文德嗣率領迪亞娜多薩作為翻譯隨行周韋森也借口照顧家屬跟了過來,萬一這大洋馬在洋人同胞面前迷失自我逃走了可就不好辦了。

通濟號在廣州裝上了各種貨樣,把張信接上了船。沈老掌柜聽說張東家要去澳門來打算介紹個通事給一起去的,但是郭逸深怕自己這奇形怪狀的一行人為人覺就沒有同意。沈范寫了一封書信,介紹說他有個客戶在澳門開綢緞莊,通曉番夷語。如果有什么需要以去找他幫忙。

澳門距離廣州很近,嚴格澳門、香港兩地都可以算是廣州的外港。其地管轄權屬香山縣。每個船上的穿越眾差不多都背得出葡萄牙人入居澳門的歷史,有些人在本時空還曾經去那里游覽,這個時空的澳門到底是什么模樣,大家都極有興趣。

船:珠江口。進入外海德就現了澳門。大家朝遠處望去。只見這是一個海中地陸連島。島嶼與大陸之間有狹長地陸地相連接形狀類似蓮花。澳門地面積很小。現代澳門也不過16平方公里個時候地澳門還沒有擴張地盤。不過是“依山筑城袤四五里”。

花地莖梗上。有一道城門建筑。這便是關閘了。從陸地去澳門。必過此關閘。理論上說過了關閘就等于是過了邊界。實際上明清兩代政丶府對澳門都擁有司法權和行政管轄權。只不過澳門地葡萄牙人長期搞自治。中國官府很少干涉而已。澳門真正脫離中國政丶府地管轄要在1842年之后。

澳門有內外兩灣。蒙德等人操縱著船只。向內灣駛去。從船上望去。整個澳門已經歷歷在目。這座城市從1583年葡萄牙人正式獲得許可在此居住到現在已經有差不多半個世紀了。在高額地貿易利潤地支持下。城市建設粗具規模。高大

式地城墻圍繞著城市。各要點地炮臺很顯眼英國次試圖奪取澳門。葡澳當局對城市地設防非常上心。1623年前。澳門地各主要炮臺都已經落成。

顯然葡澳當局對中國船并不注意。出入海灣很隨意。也沒有攔阻檢查。“通濟”很方便進入了內灣地港口。整個內灣中停泊著好幾艘葡萄牙船只。有二艘大船那高聳入云地桅桿給大家留下了深刻地印象。根據文德嗣地估計。這船在15以上。在木制船中顯得相當壯觀了。這應該就是葡萄牙商人用來跑三角貿易航線地大船了。至于中國本地地各種中小型木船。在海灣內則數不勝數。多半是從廣東福建販運貨物來地商船。

以天主教徒為借口混入考察團地白多碌隨著大家上了岸。也不知文總帶地那個外國女人是怎么和葡萄牙人交涉地。大家都很順利地上了岸。白多碌地英語還不錯。但是此時此地英語和漢語一樣無效。眾人走在這彈丸之地地街道上滿耳滿目鳥語心底升起一絲茫然。

澳門城市的格局和中國傳統城市完全不一樣,倒有些西班牙小城的味道,街道整齊劃一。整個城市不大,以一條十字大街為城區的核心。十字大街的交叉路口一座高大的十字架。沿街的建筑多半是伊比利亞式的小樓,底樓是門廊。墻壁刷的雪白。從街道上可以看到沿街的窗戶都關著百葉窗。有人便想起了在窗戶下彈吉他的事情來。門多薩小姐用英文對文總說,這個地方很象委內瑞拉的一些內地小城,文總想這并不奇怪兩都是典型的伊比利亞殖民地城市。

至于街上的的行人那更是極有殖民地城市的味道:葡萄牙人、中國人、黑人和期間的混血人自然應有盡有,居然還有許多日本人,多半穿著葡萄牙人的仆役的號衣在前后奔走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蘭人在整個東亞和東南亞都雇用日本人充當仆人、工匠、水手和士兵。另有些膚色黝黑,頭蜷曲的人物,看起來類似阿三。賊眉鼠眼,猥瑣的東南亞土人也有不少。

街道上熙熙攘攘,頗為熱鬧:騎著馬的貴族,坐著兩人抬的轎子,戴著面紗,披著莎拉紗的貴婦人,后面跟隨著打傘的黑奴。即使在遠離祖國萬里的殖民地里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派頭。至于各種膚色,衣衫襤褸的水手,自然也是街上一景,他們個個醉醺醺的,在街上東倒西歪。那些大戶人家門口,則坐著穿號衣拿藤條的仆役,看到有喝醉的家伙企圖亂闖就狠狠的給他一下。

此時的澳門人口也有了很大的增長,葡萄牙人常住人口包括他們的黑奴在內大約有一千多人,另有不列入統計的當地中國人、另外由于貿易或充當水手短期停留的印度人和馬來人也有不少。

眾人沿著街道漫步東張西望了一番,一直沒現傳說中有大洋馬女招待的“小酒館”。于是白多碌提議著名的大三吧教堂沒燒毀前是什么模樣,大家一致同意。憑借大概的印象摸到原址的時候,才覺此地正在大興土木原來這大三吧教堂,即圣保祿教堂還正在建設中,滿地都是石頭和木材,工匠卻都是些日本人。找了個會日本話的人去打聽了一下,原來這教堂1612年就開工了,眾人想這效率可實在有些低造了十七年,教堂還是一爛尾樓的模樣,也不知道這十七年來這群日本人到底在干啥。

白多碌利用他的天主教徒的身份,很快就從那些日本人那里打聽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這群人大多是切支丹,在這里工作即是謀生也算是奉獻。日本人對白多碌這位中國教友頗為熱情,在一起用結結巴巴的拉丁文念了幾句圣經之后,日本工匠說了當地的許多情況。

原來曾經讓澳門繁榮一時的大三角貿易已經斷絕了一路。據日本人說:因為1608年的有馬藩的船只在途徑澳門的時候曾經和葡萄牙人激烈沖突,當時的在澳門任總督的安德烈索阿鎮壓了日本船只上暴動的船員,殺死許多人,并且處死了領,在澳門主教的求情下才饒恕了15個俘虜的性命。

當安德烈索阿在1610年去日本貿易的時候,遭到了有馬藩的激烈報復。定期船被人圍攻,最后在絕望中安德烈索阿點燃了船上的火藥庫。葡萄牙人和日本的貿易至此中斷了。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6 19:26
第一百五十七節銷贓

是,葡萄牙人的貿易就被嚴重的損害了幾個日本為悲傷的說,現在把持日本對外貿易的是那些“異端”荷蘭人了,他們在平戶擁有商館,真正的天主信徒反而被驅逐出去了。最近雖然葡日貿易有所恢復,但是每年不過一艘船而已。本地的教會也損失慘重,原來在澳門的耶會在葡日貿易中是擁有擔生絲貿易的特權。

這些消息對穿越眾來說很有用處,不過進一步的詢問已經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了,見到這非和非華非洋的奇怪的教友的日本人很激動,下面說得都是德川幕府迫害切支丹,日本教徒的各式各樣的殉教和奇跡的事情,白多碌這個天主教徒其實當得不算太純粹,對殉教這碼事不大感興趣,找個借口正準備開溜。日本匠人卻非要他見見本地的教會的司鐸。白多碌想這事情還是得請示下組織才行,趕緊來問文德嗣要不要和當地的教會接觸,接觸之后我方的態度又是什么。

文德嗣考慮之后決定還是接觸一下,看看天主教會能為我們提供些什么。反正暫時拉個良好的關系也沒壞處,說不定還能得到某些實際的幫助。當下同意他去本地教會。至于本身的來歷問題按《被俘手冊說是了。

“盡量少說話,多聽。”文德嗣叮囑他,“我記得沒錯的話,這里的天主教修會主要是耶會的,這群人在傳教方面特別善于變通,很容易迷惑人。”

“我明白了,文總。”白多碌隨著工匠們去了。

余下的人繼續街上瞎逛,漸漸地,發現街上的白種人少了,街道也開始變得中國式了。一打聽,這里是德字大街是澳門的中國人聚集區,沿街到處都是各式各樣懸著匾額的字號,張信注意了下,以經營生絲和絲綢店鋪為多,也有許多瓷器莊。還有一些字號鋪面精潔,卻看不出賣得是什么貨品,門口有青衣小帽的伙計迎送。大家正胡亂猜測,東張西望間忽然有家字號里出來個小伙計,請他們進去一談。

一大群人都進去即無必又很麻煩,這樣大隊人馬的一起行動過于惹眼文德嗣發現有幾個穿著號衣的黑人一直在后面默不作聲的跟隨著,大概是本地的治安人員,為了避免麻煩德嗣決定除了自己和幾個人進情況外,其余人都各自組合成五六人一組自由活動。

中國人區的道本來就狹窄,沿街的店鋪又多種天棚把有限的天空遮掉了不少。光線不好,走進鋪子里更是覺得里面一黯,有種微微的幽香氣味傳來。片刻之后,視力才回復過來。穿過門廳只見里面是一間典型的中國式的廳堂,青磚漫地,紫檀裝修,一對義烏產的玻璃宮燈當間懸著文德嗣一看就樂了,看來我們的東西已經是身份的象征了。

正看著,從屏風后門出來個穿著究的中國商人他先作了個揖自我介紹說是“泰隆”商號的管事黃順隆,雙方見禮互通姓名后各自落座。這黃順隆倒也爽快門見山就問文德嗣:是否是澳洲的商人?

“正是。”

“人說澳洲商人發短。一見之下果然不差。”黃順隆似乎是笑了一下“文掌柜來澳門。是來做買賣地吧?”他又故作神秘道“莫不是有些廣州脫不了手地貨色”

文德嗣等人一驚所謂在廣州脫不了手地貨物。無非是從芶家黑吃黑搶來地贓物。難道這里和芶二有瓜葛?負責保衛工作地王瑞相已經摸到了身后地54手槍地槍把。

看到文德嗣等人有些緊張。這黃隆哈哈一笑:“各位地來歷。不才雖然足不出這澳門。卻也有些耳聞。足下一履澳門之土。在下就靜候諸位到來了。小店不大信譽卻是四海皆知。”

原來那幾個跟隨在后面地黑人是他家地。文德嗣恍然大悟。

“什么信譽?”

黃順隆頗為得意地拿出了個金皮小盒。用指甲在盒子里挑了些煙末出來嗅了嗅:

“文掌柜在臨高很缺硝石吧?”

“頗感匱乏。”文德嗣想先順著你的話說,看看你有什么意思。

“其實高大掌柜做這個是外行,”黃順隆抹了抹嘴唇,鼻子下成了一只黃色的蝴蝶,“論到硝石火藥,我這里的貨色可比他的好得多。”

原來是個專門倒賣違禁品的人物。文德嗣想這倒是件好事,光依靠高舉作為采購商,依賴度過大,從供

來看過于危險。如果能就此再搭上一條線的話更

原來這“泰隆”專一做外洋生意,底下有十幾條小型快船往來廣東沿海的洋面。將當地的些綢、瓷器、藥物和手工藝產品送到澳門,再賣給葡萄牙人。不過他還有另外一擋生意就是為海上的船只提供各種必需品,所謂的必需品,從修船用的木材、鐵器、糧食和火器、火藥之類。自然他隨之而來的另一項買賣就是專門收購海盜們的贓物。

當然,澳門不是海盜港,無論銷贓還是給海盜販貨都是違法的。除了葡萄牙總督的威權,澳門本身并不能保護他躲開《大明律,不過黃順隆在本地經營這項買賣已經很多年,能平安的理由自然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有的是錢另外,他還娶了個葡萄牙老婆,這讓他在自己的宗族里聲名掃地,幾乎被從宗族除名。

這樣的人顯然很符合穿越眾的需求,當下文德嗣取出一份單子,上面都是從芶家莊搞來的各色貿易品,諸如鐵器、棉布、呢子、皮革、銅器之類對穿越者有用的東西自然是不賣的,但是大量的瓷器、絲綢和手工藝品留著無用,都是盡快脫手的目標。

當下商議了價格:黃順隆用四萬皮阿斯特買下穿越者這張貨單上的所有商品。穿越者負責講貨物送到澳門,雙方錢貨兩清。另外,黃順隆額外再給穿越眾生鐵一萬斤,硝石一千斤。

“不知文掌柜喜用哪種方式結賬?”黃順隆問。

“有什么區別?”

“若是文掌柜喜歡現銀的,人就得事先準備一下,畢竟四萬皮阿斯特也是小數目。”

如果穿越眾用現的話,黃順隆將用在本地營業的印度婆羅門商人的票據付款這種票據在整個東南亞,直印度次大陸的果阿和馬德拉斯都是通用的,隨時可提現款。大額支付的時候可以直接當支票用。

要按文德嗣的想法不如收票據,后在本地也要經常采購,現銀笨重運來運去很不方便,但是轉念想到馬上在臨高推行了幣制改革需要大量的貴金屬準備金,于是商定一半現,一半收票據。

雙方的交易算是達成黃順隆笑得象狐貍一樣,顯然這筆買賣他是占了很大的便宜。黃順隆又提起澳洲奇貨甚多,希望在這方面能有合作。文德嗣暗暗得意:俺們的東西果然是人見人愛么。

當下派人回船,把穿越集團:產的幾樣有限的商品都拿出來給他過目。主要是各種小型的玻璃器,廣州派遣站的大黃酒。他看過之后眉頭皺了兩下方才說道:“這些物件好是好,只是銷路有限。”

他指著各色的玻璃器說:“這些玻玩意,佛朗機人每船都有運來,雖則不過是些玻璃碗、玻璃珠,東西也不如你們的好,但是騙騙南洋的土人足矣。至于酒,他們多喝果酒,這燒酒恐怕未必有興趣”

倒是漁業組打魚的時候順帶搞來的百來個玳瑁殼賣出了個好價錢,黃順隆說這東西葡萄牙人很喜歡,有多少要多少。

黃順隆知道一些他們在臨高的事情,似乎想打聽穿越眾未來的企圖:澳洲將來會不會再派大船來?澳洲是不是打算效法葡萄牙人竊據臨高作為對大明的貿易據點?如果是的話,澳洲人是不是打算插手這里的貿易?這些問題顯然不僅是他想知道,文德嗣忽然意識到其實澳門的葡萄牙當局也很想知道。

當下理了下思路,說澳洲暫時沒有船來,至于臨高這個地方自然是要繼續待下去的。

黃順隆“好心”的提醒他們要當心鄭芝龍的行動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此人野心勃勃,又投靠官府,遲早閩粵海面的各路海上好漢都會被他攻擊。看來鄭芝龍是很遭人嫉恨呢。文德嗣的腦海中靈光一現,又覺得很荒謬,搖了搖頭。

文德嗣問及劉香和諸彩老的情況的時候,黃順隆說他們都有代理人在澳門,但是本人和團伙中的主要成員向來不在澳門露面這地方還是處于大明的法律管轄之下的,若是官府一紙緝拿文書過來,葡萄牙總督還是要遵命捕拿移送的,若是香山縣令是個強項令,搞不好還會親自帶人進城抓捕。就算是總督也沒法庇護。

文德嗣問:“本地可有一位叫李絲雅的女子?”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6 19:27
第一百五十八節魏斯.蘭度

文掌柜知道此人?”黃順隆似乎并不驚訝,“在本地有名的人物了。”

“有何不知。”文德嗣一想到當年被擒之辱,簡直欲將其如何如何,但是這念頭露出來則大大的影響形象,“此女和我們頗有淵源。”他含糊的說。

說頗有淵源,即可以說是彼此有合作,也可以說是有仇,算是中性表達。

“呵呵,文掌柜不必隱瞞了。此女行事特立獨行,心狠手辣,想來和貴處也有構怨了。”

文德嗣不言,算是默認了。

黃順隆說這里只知道李絲雅是葡華混血,具體其父母是誰身在何地誰也不知道。但是她住在澳門的葡人居住區,屋宇寬敞奢華,雖然干得是刀頭舔血的買賣,卻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本地葡萄牙頭面人物的聚會上,顯然父母出身不低。

“此女極不好惹,”黃順隆壓了聲音,“她視澳門為自己的巢穴,在本地行事還算收斂,但是一旦出海,行事極其狠辣。而且詭計多端,諸位若與她有了過節,平日行事要多加小心。”

文德嗣含糊的應了,又打聽到了不少具體的李絲雅的消息:她的雙桅快帆船,船名就叫Lotus。最近不在港內,大約是又出海去了。連她的住址都打聽出來了文德嗣一度有了派北煒來次特種行動的念頭,但是黃順隆接著說他不敢肯定李絲雅是不是真得住在那房子里黃順隆雖然娶了個葡萄牙老婆,但是這個女人的出身不高,并不能為他和葡萄牙上層人士的交往增加多少籌碼,唯一的好處是他能毫無障礙的和葡萄牙人做買賣。本地葡萄牙人上層的活動他所知甚少。

黃順隆照中國人的習慣,要留他用飯,但是文德嗣無心逗留,張信更是急于要去找賣大黃甜酒的地方。雙方議定了未來接頭的印章和暗記之后便告辭了。

出門之后轉了一圈,回了集合地點十字大街廣場的十字架下現白多碌已經回來了帶著一種宗教信徒所特有的微笑,手里還握著一本皮面圣經,文德嗣心想不會這一個多小時就被耶會洗腦了吧?正在打量著,白多碌已然興高采烈的迎了上來。

“文個好消息。”

“本地地穌會會長想見您。”

耶會這個名詞。立刻在文德嗣地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身著黑衣。陰森森地人物坐在大理石地黑屋子里。耶穌會會長見他做什么?難道要給他宣示主地福音?文德嗣想穿越眾地宗教政策問題倒一直沒討論過要說本時空地各類宗教他都不怎么喜歡。要說最好還是搞個什么“圣教”。他自己當天使長比較好只不過本次穿越地人太多。估計是沒這個可能了群現代人別得本事稀松。政治斗爭地門檻都精得要死。

“先找個地方。把你見到司鐸地事情說一下。”文德嗣說。

在這座城市中心地葡萄牙社區地一座小型然而精致地教堂地廳堂里。南中國灼熱地陽光透過窗戶上用鉛條鑲嵌地小塊玻璃。照射在大理石地地面上。留下影影綽綽地光影。

有個身穿修士袍地人坐在一張大書桌地旁邊著頭。似乎是在思考。桌子地四角鍍金面堆滿了書和文件。還顯眼地放著一只做工精致地烏木雕地耶穌受難十字架。

他的背后是一個雕工精致的大壁爐,看上面的紋飾和和大理石獨特的花紋不定石頭和工匠都是來自遙遠的意大利呢。當然在最冷的日子也會低于20氏度的南中國,這個東西純粹只有裝飾的意味象征著駐澳門的耶穌會分會長的權力。這位分會長掌握著中國和東亞地區的一切天主教傳教事務,在教會中的地位甚至無需服從澳門主教的權威。

這個孤獨的身影就是澳門耶穌會會長杰蘭扎尼。

此時,杰蘭扎尼孤身一人,他的身體很虛弱多年前他在北大年的傳教時候得了疾,雖然用煙草治療之后留下了一條命,后遺癥至今時而還作。但是一股強大的精神之火卻在這虛弱的身體中熊熊燃燒也許知道自己的生命所剩無幾,他對傳教的事務就愈感到急迫。

“這群蠢貨!”他自言自語,“不管是方濟各會還是奧古斯丁會的人,都是一群蠢貨。他們自以為信仰就是一切的磐石。殉教便是光榮,難道1596年在日本的鬧劇還要在中國再重演一次么?”

他的書桌上,丟著從馬尼拉的耶會來得信件,關于中國人的祖先崇拜是不是偶像崇拜,在教會中引起了很大的爭論。而且這一爭論有向教廷高層蔓延的趨勢。唉唉,雖然耶會在教廷擁有極大的勢力,但是勢力和敵人永遠是成正比的,更不用說有那些國王和貴族,他們都企圖把耶會

己的工具,而不是上帝的。

“討論吧,討論吧,最好這事情永遠也討論不完。”杰蘭扎尼很清楚,除非按照耶穌會已經在北京的傳教士們的主張:認為中國人祭祀祖先只是一種紀念活動,否則目前進展就不大的中國傳教活動將會更加困難他到澳門已經好些年了,深知祭祖對中國人意味著什么。

派出去的傳教士,除了利馬竇還算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之外,十之都被中國人的地方官府驅逐了回來,有的則干脆下落不明杰蘭扎尼知道他們多半已經走上了殉教的道路。

中國的傳教活動遠如日本的那樣順利。雖然通過利馬竇的努力,爭取到了一批中國官員和知識分子的信徒,也順利的進入到中國的都,參加了朝廷的天文修訂和軍械制造事務,但是信徒的展數量始終遲滯不前。他很清楚,中國的普通民眾、官吏和知識分子對他們這些面貌風俗迥異的外國人始終保有戒心。

他嘆息了一聲,仿佛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什么事?”

一扇藏在帷幔門的門悄悄打開了。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輕輕的走了進來:

“大人,蘭度爵爺來了。”

“嗯,請他進來。”

不一會,門外走進來一個官。

這個人在三五到四十歲之間,身材高大結實,眼睛機靈有神,蓄著黑色的短胡子。他按照時的西班牙式的打扮,用緊身馬甲和雪白的蕾絲邊打扮著自己。斜過胸膛的寬皮帶上沉重的佩劍不時的敲打著皮靴。這副打扮還有灰色冷酷的眼神都說明這是一個刀頭舔血的職業軍人。

他摘下帽子,按法國式的禮節向長施了一禮。然后畢恭畢敬的站著,但是神態莊重,完全是一個有身份的人應有的模樣。

會長注視著眼前的人。的目光深沉,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這危險的家伙,會長心想,我真能把這任務交給他么?這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冒險家自稱叫魏斯度,雖然他說自己是意大利帕爾瑪地區來的一個世家子弟,可是此人的意大利語說得十分蹩腳,杰蘭扎尼身為他的同胞都覺得汗顏。人們現,他會時不時的冒出英語來。要不是他的容貌和對信仰的堅定,會長真懷他是個異端的英國人。

這樣的家在當時的遠東洋面上到處都有,他們有或真或假的身世和背景。企圖從這大航海的繁榮中撈取屬于自己的一杯羹。會長想:也,反正這種人毫無根基,萬一出現什么意外他也無需向任何人解釋。他仔細的看了一會軍官,沉默了片刻,說:

“您就是魏斯蘭度先生嗎?”

“我就是,大人。”蘭度說。

“自從您跟隨科曼熱神父的船到澳門來,已經有三個多月了。在澳門的生活還習慣嗎?”

“非常的習慣。”蘭度坦然道,“就是我的錢袋很癟……”

會長笑了:“沒有人覺得錢袋很飽滿。”他拿起一卷文書:

“您參加了阿拉貢內斯的那次行動”

“是的,會長大人。”

“您寫給科曼熱神父的報告非常的詳盡,顯然阿拉貢內斯的敵人并沒有需要您出手就把他給打敗了。”

“是的,會長大人,那些中國人的火力十分猛烈。抵抗意志也很強。”

“是澳洲人吧?他們自稱是澳洲人。”

蘭度聳了下肩:“他們是不折不扣的中國人,雖然不是明朝的人。”

“阿拉貢內斯的船還在修理嗎?”

“他每天都在酒館里招募水手,我想他很難找到足夠的人。即使他愿意招募中國水手。”

“他們會從馬尼拉給他送來人的。

”會長低聲說。雖然葡萄牙和西班牙此時正在一個國王的統治之下,雙方的關系也無法用融洽來形容。澳門至今沒有升起王旗。馬尼拉總督和那里的貴族們時刻都打算著把澳門歸入其統治。

身為一個意大利人,杰蘭扎尼對西班牙人本能的感到厭惡。

“您是一個勇敢的人。”會長說,“您對教會的忠誠更是有目共睹”他想起了什么,“聽說您在黑山和異教徒們打過仗?”

“是的,作為志愿兵。”蘭度驕傲的回答道,“我可以太太平平在家里過日子,不過我還是去了那個多山的地方。”

“很好,”杰蘭扎尼繼續說,“您揮才敢,一顯身手的時機到了!”

這個狡猾的意大利人立刻做出一副“忠誠用事”的模樣:“愿為您效勞!”

“不是為我,是為了我們的教會。”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6 19:32
第一百五十九節傳教問題

是,大人。蘭度依然是畢恭畢敬。但是會長很也就“是個教徒”而已,要說他對教會有多少忠誠度只有魔鬼才知道。耶穌會的消息極其靈通,杰蘭扎尼知道此人一直在打澳門的鑄造場的注意,偷得把里面的大炮、火繩槍和火藥賣給拉德斯龍海盜們(歐洲人對中國海盜的稱呼)。在澳門做這個買賣的人很多,能直接把鑄造場的東西搞出去賣得他算是唯一一個,也不知道他用什么辦法說動了鑄造場的主管。

“聽著,蘭度先生。”會長用正式的口吻說,“我要您回到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上阿拉貢內斯現在缺少軍事副手,還會象過去那樣看重您的。”

“那我的任務是什么?”

“阿拉貢內斯大概打算繼續和劉香去匯合,挑戰鄭一官。耶會不希望看到尼古拉斯(鄭芝龍的教名。)在這場爭端中敗退。”會長說道,“我們無法直接幫助他”

葡萄牙人和鄭芝龍之間的關系很深,不僅有商業利益,還有傳教方面的需求。鄭芝龍早年在澳門受過洗。在豐臣秀吉布第一次驅逐耶穌會會士的命令之后,耶會就經常利用跑日本航線的鄭芝龍的船只偷運各種宗教書籍到日本。這使得澳門的耶穌會極不希望西班牙人在這場爭斗中獲勝。

“我明白了。”蘭度猾的笑了。

會長的沉默了,他知道這男人看似恭敬的聰明之下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傲慢,仿佛他自己是上帝一樣全知全能,雖然他努力的隱藏著。

這個壞蛋,想,如果上帝容許我活到那個時候,我就把他交給菲律賓的異端裁判官們,讓那些狂熱的多明我會修士去收拾他吧。

此時他卻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好,你要記得,不能讓他對尼古拉斯取勝他的事情阿拉貢內斯想干就什么就讓他去干。除了”他思索了一下,“瓊州府上的澳洲人”

“是說海南島上的那些奇怪的中國人。”

“對。隨您怎么稱呼。您明我地意思。”他思考了一下。“阿拉貢內斯如果夠聰明地話。就不會再去招惹他們。否則地話。您可以助他們一臂之力我想他們會樂于得到您地幫助地。”

“是。會長大人。”

“去找科曼熱神父。他會再給五十個銀比索。您可以去行動了。

“會長大人果我要上阿拉貢內斯地船。我就得還清在這里地旅館費用。還有欠酒館地錢。我是個老軍人。窮得一文不名。去執行冒險任務得花很多地錢。”

“科曼熱神父上次給過您一百個銀比索。”

“這些錢我已經花了,您知道我在這里毫無積蓄,僅僅為了生活就背了一身的債。”

杰蘭扎尼沉思了片刻佛很不甘愿的向一只鎖了三重鎖的螺鈿中國漆柜走去,從里面拿出一只錢袋,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拿去吧,這里是二百個銀比索。”

他向會長行了禮,把錢袋塞進他的口袋里。

“那好,您去吧。”會長莊嚴的為他劃了一個十字,“您為天主效力的時候不用顧忌任何事情,您知道:耶穌會有權赦免那些最嚴重的罪過。”

蘭度深深的鞠了一躬,吻了他的戒指退了出去。

聽到帷幕后門的門關上的聲音,會長輕輕的吁了一口氣

他沒有向任何方向看,吩咐道:“昂布萊爾,請文掌柜他們進來吧。”

蘭度沿著一道只有內部人員才會上下的樓梯下了樓,來到院子里。有些得意的拍了下腰間的錢袋看來為耶會服務的確是件明智的選擇,都是很慷慨的人么。

正想著的時候,看到有教士引著幾個人走了過來。蘭度心中一動走了幾步,閃到了廊檐的陰暗處。

當他看到一行人短短的頭,和身上的藍色作訓服的時候,他微微一笑。待到這些人走進屋子去的時候他才閃了出來。

“好呀。”蘭度若有所思的說,“你們這群澳洲人!”

“您好文掌柜。”杰蘭扎尼站了起來,歡迎著這幾個裝束古怪的人物他早就聽說過這是些奇裝異服的人士是當面仔細一看,他們的裝束簡單面料也甚講究,款式和歐洲人略有相似之處。至于那剪得極短的頭然還給了他一些好感。

文德嗣微微鞠了一躬,眼前的這個教士穿著精致的黑色教袍,黑色的微微卷曲的頭,帶著和藹迷人的笑容。

杰蘭扎尼的漢語以當時的標準來說是很好,雖然不可避免的帶著口音。時空加上國籍的差別,使得雙方交流頗為費力。文德嗣提議,改用一種雙方都能明白的、準確的語言來交流。

“說拉丁語吧。”說著,他把迪亞娜多薩叫了過來這個英語語言文學碩士還懂拉丁文。

門多薩小姐是在本時空第一次見到一位真正的神父大人,居然激動的忘乎所以,馬上跪下去吻他的戒指。這讓杰蘭扎尼即驚訝有高興--澳洲人中間主的信徒還是有不少的么。而這位美麗的信眾顯然不是中國人她的外貌讓他想起來自己故鄉的女人,也是這樣的嫵媚和活潑。

有了個良好的開頭,自然下面的會談就變得有“友好而富有建設性”的了。杰蘭扎尼對穿越眾的來歷極其有興趣,特別是他們提到的澳洲。這是個地理大現的時代,風氣所向,歐洲人對此類消息都極有興趣,每一個地理現,都意味著獲得財富、土地和權位的新機會。文德嗣當然不肯吐露這所謂的澳洲到底在哪里:以歐洲人貪婪的本性,要知道了世界上有這么個好地方,還不立馬蜂擁而。實際上澳大利亞此時已經被現,1606年,西班牙航海家托勒斯的船只就駛過位于澳大利亞和新幾內亞島間的海峽;同年,荷蘭人威廉姆士的杜伊夫根號涉足過澳大利亞,此后就得了個名字叫“新荷蘭”。不過這些現并未產生任何重

。現們認為新荷蘭荒涼貧瘠沒有價值。直到177航海家庫克船長現豐饒的東海岸。澳洲殖民才算揭開了序幕。自然,在這時空里,穿越眾是把澳洲劃入未來他們直屬的領地中去的。

文德嗣不但含糊其辭至把具體方位也來了個乾坤大挪移,把澳大利亞給搬家到廣袤的太平洋中心去了有興趣就上那好好的兜圈子找去吧。

至于本國的歷史,自然就是被俘手冊上那套東西了。

沒想到這番瞎掰居然引起了會長的極大興趣。他不斷的追問著,鬧得把迪亞娜多薩不得不經常停下來想一想再用英文翻譯出來文德嗣英文還是聽得明白的。原來這家伙把澳洲當成了失落的亞特蘭帝斯大陸了。

接著他又提出了問題:澳洲的教會是從何處來得?教會的領導人是誰?典籍又是從哪里來的?澳洲教會是否知道教廷的存在?澳洲教會的圣經既然是翻譯成漢語的,又是何人所翻?這一系列的問題差點讓文德嗣翻了白眼這會長的求知欲還真是旺盛。

幸好白多碌這還沒喪失立場的亂說,文德嗣心想,要不他亂說一氣了之后我就沒法扯淡了。他還算知道輕重:在和司鐸談話的時候推說自己地位卑微,對國中事情所知甚少,干脆來個一問三不知。

文德嗣對本身編造穿越的宗教體系沒多少準備,不過他并不希望給耶穌會留下一個他們熱衷天主教會的印象雖然包括他自己在內有很多人期望利用天主教來展出一種全新的宗教體系替代未來統治區的宗教信仰。既然要合作,就得把價碼開得高一些想傳教?可以,拿出足夠的代價來。

想好了基,文德嗣就說教會是澳洲歷來就有的,至于是什么時候來得,典籍之類,連本地教會自己說不清至于更多的教會細節,他本人也不是很明白,因為他不是信眾。

他輕描淡寫的一番描述,顯然讓會大人很失望。杰蘭扎尼原以為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國家有可能是約翰長老國之類的失落的基督教國家,沒想到當權的并非基督教徒。看來訪的七八個人的模樣,除了一個白多碌和眼前這個拉丁裔女人,大概也沒什么信眾在內。

:后的交談主要涉及到了穿越在海南的存在問題上,文德嗣在這個方面并不隱晦穿越眾的企圖,只不過把戰略目標縮得小一些占領臨高的目的是利用該地的地理環境與明朝進行貿易還特意指出穿越集團有深受明人喜歡的商品,足以換回大量的白銀和其他貨物。有些商品也許東南亞和歐洲人也會喜歡,但是他們缺少足夠的船只和水手,所以期望在澳門找到可以代理的外商。

文德嗣非常小心的掩了穿越染指外貿航線的企圖,他知道這對葡萄牙人這種中間商是極其敏感的,但是提供有利可圖的貨物是葡萄牙人所樂意的,正如中國商人向他們提供在日本和馬尼拉都能銷出高價的生絲、絲綢和瓷器他不清楚耶穌會在多大程度上和葡萄牙的商業利益有關。但是無疑兩之間是存在共同的利益勾結的。

杰蘭扎尼想到澳洲人的出:給了他的傳教事業一個全新的機會。雖然澳洲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基督教國家是從這些人的態度來看,對教會不但有相當的了解,而且是容忍和贊許的。如果這些澳洲人能夠掌握海南島的權力,天主在這個東方大島上的羊群就會大大的增加了;再如果耶會能說服他們的領導人受洗,說不定這里會有人成為海南島的圣斯蒂芬(注:匈牙利國王洗后匈牙利成為基督教國家)。

海南島對身處澳門的杰蘭扎尼來說并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早在1560年,Gogo神父就冒險進入了海南島。1563年名耶穌會的會士不但進入了海南島,甚至深入到了官府的禁地黎區。1584年班牙菲律賓的芳濟各會的在前往越南的傳教地時曾經在海南島觸礁登陸,在那里被當地官府逮捕過。后來被釋放回到了馬尼拉。

海南傳教的最大優勢是王弘誨。正是時任南京禮部尚書的瓊州定安人王弘誨的策劃和引導馬竇才得以于1598年進入北京。雖然從表面看,王弘誨將傳教士引入北京是為了修訂歷法,但是其深層的原因是這位準天主教徒期望通過這一機遇幫助利馬竇開展傳教活動。隨后不久,其子信奉了天主教,教名保羅。這使得教會第一次有可能在海南當地獲得了有力人士的傳教支持。他知道保羅最近幾次來澳門,提出希望派遣神父到定安縣去傳教。如果能在海南島西北部的臨高縣也獲得這樣強有力的傳教支持,這不啻于東方傳教活動的一次巨大突破。

杰蘭扎尼對這個前景歡欣鼓舞。

他的想法完全為文德嗣所預料:杰蘭扎尼果然提出了傳教的期望。文德嗣按照心中的預案,推說此事他一個人不便做主。

“按照我們的制度,這樣重大的事情必須由五百人大會投票決定。”

“是紳士們的議會么?”

“正是。”文德嗣想這五百人當中倒也不是沒有抱著理想來得,但是多數人還是想當人上人。

“你們在臨高居然有五百名紳士!”杰蘭扎尼驚呼,“葡萄牙在整個澳門都沒有這許多的紳士!”

文德嗣謙遜的笑著算是回答。

“既然這是你們的政體所限制,我愿意等待結果。不過,在你們得出正確的結論之前,能否容許我派遣一名天主的仆人跟隨你們回去?我向您保證,在沒有得到正式許可之前,他不會進行傳教活動。”

文德嗣感遲了一下,心想一個語言不通的傳教士起不了什么大波浪,派人看緊他就可以。反正你開價我也開價,咱們來個等價交換。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6 19:34
第一百六十節天上掉下來個李華梅

文德嗣和耶會長大人就傳教問題討價還價的時候,,散各處企圖尋找各自的艷遇,,許多人都是從小就深受大航海時代的毒害,于是有人一上岸就吵鬧著要去小酒館會美麗的吧女。

大伙轉了一圈之后大失所望,本地雖然是葡萄牙人的據點,其實并沒有太多的葡萄牙人,街道上行走的多數還是中國人。葡萄牙男人尚且沒幾個,更不用說葡萄牙大洋馬了。時而也能見到個別雍容華貴的貴婦人或普通的葡萄牙婦女,就審美趣味來說卻和想象中的大洋馬一點都不象個子矮小,頭和眼睛都是黑黑的。也沒有標志性的豐的體型。

有人提議去碼頭區轉轉,想干脆就直接上妓院解決了,不搞小酒館吧女的小資調調了。碼頭區附近倒是妓院林立,各種膚色的水手進進出出,煞是熱鬧。負責拉客的貌似是本地的國人,倒也油鹽不忌,看到幾個奇裝異服的穿越眾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立馬就用夾七雜八不知道什么語言的熱情招呼他們進去。

幾個人半推半就的走進昏黑的中庭,周圍一排簡陋的小房間門口都掛著簾子,男人粗壯的喘息聲匯合成一人類的大合唱。幾位久曠之夫也免生理反應。這時幾個女人從小房間里鉆了出來,擺出她們自認為最迷人的笑容,把身上的衣服拉開露出部其實照這群看A片看到麻木的現代人看看起來簡直和沒有一樣。更不用個個身材瘦小的和孩子,小而尖瘦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線下卻顯得有些浮腫,眼睛細得猶如一條縫。身上還散著一股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氣味。剛才還的這群人一見如此模樣,又不是傳說中的大洋馬,一丈水頓時退了七尺半,推說錢不湊手,一個一個都溜了出來。

女人沒得泡,自然情緒差勁了許多澳門也沒什么可玩得世的著名景點現在要么還沒造,要么是軍事禁區不許去。葡萄牙人住宅區雖然頗有特點,到底也只是個小地方,轉了幾圈就膩味了。無聊中然在碼頭區附近現了一個真正的小酒館!一個杯子樣的招牌正掛在門外。

眾眼睛一,忙推門而入。剛一進門,喧鬧的聲音和濃烈的酒氣、煙氣就撲面而來家被里面的煙霧熏得睜不開眼睛,只見里面一眾膚色各異的水手都在其中吞云吐霧,對這群新人毫不在意。

“靠,不是說水手都嚼煙的”蒙德說。

“那是因為船不能用明火所以才代用。下了船還不抽個痛快?”葉雨茗不以為然。他是作為農業部的代表來的。剛才在市場上兜了一個圈子現什么他們不擁有的品種實際上澳門的一切補給都是來自廣東當地的,自然沒特殊的東西。葉雨茗得到過指示,要他設法找找看當地有無土豆供應。但是市場上顯然沒有這個東西。紅薯倒是有一些。

“說到煙,你們種的煙什么時候才成熟?”說話的是馬甲,此人本來一直默默無聞的混跡在人群中,他是法學本科畢業國際經濟法向,在目前的穿越集團里屬于技能廢物類型穿越顯然還不急于搞什么國際經濟法。這次能來澳門純屬此人在寫申請的時候大談海商法的重要性是把自己給塞進訪問團里了目的是“考察國際海事法律”。在他平淡無奇的小職員的面目后面是他野心勃勃的計劃出任未來的海事法院院長,并且親自制訂一部全新的海事法典和海商法。

“煙草要春天下種又不馬上種馬上有的東西。”葉雨茗不以為然,“再說怎么烤煙都是個技術難點抽煙等年底是最快的了。”

“干收購一些煙草不就好了。

”說著話。幾個人坐下來。當下就有人要了一瓶朗姆酒喝這個才有海上男兒地氣概!

朗姆酒是裝在一個粗糙地陶瓶里地。外面包著藤套子。封蓋上地蠟戳還完整無缺。蒙德故作老練地看了看戳子。打開了酒瓶。

葉雨茗不解:“你看得懂這個戳子?”

“當然!”蒙德豪邁地說道。“這個戳子么。一看就知道是波多黎各朗姆了!”

他這話剛說出口。就聽到煙霧中傳來一聲清脆地“嗤”地笑聲。似有若無。諸人四面查看。只見屋子里煙霧騰騰。看不清何許人也。

“見鬼!”葉雨茗有些不安。

“管他呢,大家喝酒。”說著,蒙德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算我請客

眾人喝了一口,朗姆酒在屬于烈性酒,不過平均的酒精度對這些人來說只能算是低度白酒。酒有一股奇特的香氣,入口辛辣。很對幾個愛喝酒的人的胃口。

眾人一邊喝酒,一邊支起耳朵關注起周圍眾人們的話題來。不過很可惜,穿越眾們大部分都只會半吊子的英文,葡萄牙語無人懂,連西班牙都得求教委內瑞拉外賓,聽了半天除了聽到幾個中國水手在用閩南話說些閑事之外沒聽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正在這時,忽然有人推門進來,站在那里大喊大叫,接著又換了好幾種語言,最后一種他們聽明白了:

“誰愿意上阿拉貢內斯多尼亞大人的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

“嘿,還真有點象航海時代。”馬甲悄悄的推了下蒙德。

“沒錯,要來個吧女就更來了。”蒙德興致勃勃,撥弄著他來帶得旅游紀念品的手機刺竹小掛件本來打算用這個來勾引吧女的。可惜這酒館里只有一個面色陰沉,不知道啥國家的奇怪胖子在當賣酒。

“噓!”葉雨茗忽警覺起來,“低頭!”

“怎么了?”馬甲感到奇怪。

“敵情通報沒看?”葉雨茗小聲說。

“誰看哪玩意”

“年前來攻擊我們的那艘西班牙船!就叫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

“啊?!”幾個人都楞了。作為械部門來考察的蕭白朗猛得想從腰帶上拽出德林杰手槍。邊上的人馬上把他按住。

“你了!這里是澳門,一打起來我們虧吃定了!”馬甲小聲的斥責他。

周圍幾個人把他結結實實的按在桌子上,幾個人手里都攥緊了手槍,蒙德把手榴彈的蓋子也打開了,萬一沖突起來就先給你們個竹殼西瓜吃吃。

“誰愿意上阿拉貢內斯西多尼亞的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上船先給一個銀比索!以后每星期一個!”看到無人應征,招募的人又喊出了待遇。

又喊了幾分鐘,招募人見還是無人應征,只得走了。眾人這才放開蕭白朗。

“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在澳門,這事情要馬上告訴文總!”

“好,”眾人正要起身離開。

“老板,杜松子酒。”一個清脆的女聲傳入了大家的耳朵里,居然有人說官話,還是個女孩子。蒙德的眼光一下就轉了過去,一個穿著長褲和寬松的西班牙式襯衫,扎著馬尾的年輕女子出現在我的視野里。“MyGOOD!”這是幾個月來他們見到的第一個比較符合現代眼光的漢人女子。幾個對望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熊熊燃燒的火焰。連要報告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的事情都給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姐,能給我這個榮幸請你喝杯酒嗎?”蒙德作出一幅紳士的模樣第一個沖了上去。女孩子還沒回答,她周圍幾個身材雖然不高但明顯比眾人要彪悍的多的漢子臉色就已經開始不對了。馬甲趕緊過去打圓場,“呵呵,不好意思打攪了,難得能在這里聽到說官話的人,我這個兄弟太激動了。”

“那就照你們的朗姆給我來一杯吧。”女孩子落落大方。幾個人仔細看來,這個姑娘大約在二十出頭的年齡,雖然整體輪廓很好,但是皮膚略顯粗糙,膚色黯,應該是長期在海上漂泊的女性。

從她腰里的馬來小彎刀和身邊幾個兇神惡煞的男子漢看來,搞不好是個海盜哩。

中國女海盜!這個詞讓幾個人又是一陣的興奮,自然又想起了李華梅這個人物。這種莫明其妙的聯想加上女孩子的容貌的魅力,使得穿越們好感大增,攀談的更加起勁了。

“請問小姐芳名?”蒙德把他從電影里看來的紳士派頭都用了出來。

“我叫李華梅。”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這才叫見鬼了呢!難道他們不是穿越了時空,而是到了某個電子游戲里來了?不由得又是擰自己,又是瞪著對方看來看去的。

這李華梅見他們模樣古怪,有些奇怪:“這名字很奇怪么?”

“不,不,一點都不奇怪。”還比較正常的馬甲趕緊來打圓場,“請原諒,您的名字和他們熟悉的一個人是完全一樣的。”

“這個名字很普通,同名同姓在所難免。”李華梅笑顏如花,幾個心頭亂跳。

“不知道你們認得的這位李小姐,是怎么樣一個人呢?”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6 19:36
第一百六十一節誘餌

個人當下把光榮游戲里的李華梅生平胡亂吹捧了一番什么霸者之證之類不靠譜的玩意也說了出來。馬甲見幾個戲愛好者越說越沒譜。李華梅越聽臉上越起疑。生怕露餡。趕緊攔了下來。

李華梅倒也沒多問。`談之下他了解到。這位李華梅現在正帶著一條快船從事著果阿澳門臺灣之間的貿易。這次來澳門是看看有什么合適的航海設備以裝備。這讓眾人一陣興奮。才是真正的職業航海家么!當下也自報了家門。聲稱是南宋后人。從澳洲回來。現在在瓊州島暫居。看他們的神氣對此好像不太相信。不過信與不信也沒多大的關系既然知道了對方是職業的航海者。又是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幾個海軍眾都動了請外教的念頭。畢竟懂西式帆船航海術的人太少了。文總雖然所知甚多。但基本上就是一理家。

蒙德把這個請求一出來。李華梅笑而不答。周圍幾個大漢都露出輕蔑的眼神。這種眼神大大的刺激了個穿越者。蒙德不顧葉雨的阻攔。把聘金抬高到了百兩銀子一年。嚴重超過了預算還是沒的到什么反應。蒙德又祭起了在臨高對的女子屢試不爽的現代塑料工藝小飾件。李華梅也沒表示出任何興。

最后一眾人都失望的敗下陣來。李華梅這才笑道:“們幾個。都是第一次出海貿易吧?”

被人看作菜鳥的感覺很不好。但是他們不的不承認。他們的確是菜鳥。

“你們呀。”李華梅花枝亂顫。幾個人心頭突亂。說這李華梅在現代時空也不過是中人之姿。但這幾位都是久之夫登陸快半年。看的最多的女性都是黑黑瘦的乍一出這么個符合現代人口味的女子。難免不心搖神曳了。

她豪邁的喝下一杯子酒:“你們呀連波多黎各朗姆還是巴達維亞朗姆都分不清。還招募我來當船長呢!”她輕輕一彈瓶子。“你們知道我走一次果阿澳門航線能賺多少錢嗎?知道我為從果阿總督那里取的貿易許可又花了多少錢嗎?”

海軍眾們愧難當一個個面露羞憤之色。馬甲和葉雨茗原本對招募人的事情并不熱心畢竟這是執委會的權限不請示領導自作主張無論怎么都是說不過去的。見鬧這樣。趕緊又上打圓場。馬甲雖然是個職員出身。比德這樣的初茅廬的剛工作不久的大學生要明白多:己方實力不濟。也難怪人家瞧不上要是真的成了中國沿海的霸主。要她來幫忙當外教她敢不來?鄭芝龍當年要荷蘭人英國人繳納航行稅有哪個敢不交?這就是實力的體現。

好他們現在正是廣泛開拓各方面關系的時候。買賣不在仁意在。不能為我所用也可以談談合作的事宜。

聽了馬甲等人的這番話李華梅點點頭。當下又追問了幾次不是真是洲商人?待聽到肯定的答復之后她才若有似無點了點頭。卻沒有表態。女孩的眼光突然轉到了他們的腰間問道:“這個是火器嗎?”

“當然是。”這種德林杰前裝擊,單管手槍是去年年底機械部門制造出來的。用來裝備新軍的軍官和軍士。第一批槍的槍管都是和米尼步槍相同的鍋爐鋼管制造的。質量堪稱上乘。因為這次行動有一定的風險。為了減少現代槍流失的可能。除在船上儲備少量的SKS步槍之外。各人的現代手槍帶的很少。多半都換上了這種德林杰式單管手槍。

“是發槍?”

眾人心想李華梅還有光。看到槍上沒有火繩。馬上就聯想到這個。可見是個見慣器的老手。只是你不知道我這種槍比燧發槍還要先進的多。

“這么小。有什么用處?”女孩子懷疑的口氣說。

有門。蒙德心想。門有什么航海裝備能比上我們這種先進了不止1年的火器呢。想到這里。蒙德故作神秘的對李華梅說:“小姐。我們這個可比火繩槍威力要大呢。不信我們找的方試試看。”

“好。”李華梅倒也爽快。當下賬。眾人一齊出門去找的方試槍去了。

這個時代澳門的空的甚多。還沒到后世要填海造的的的步。出去沿著碼頭海岸線走了不多遠。便來到港口區的盡頭。這里雖然還在城墻和炮臺的保護范圍下。卻已經是一片荒蕪的灘涂的。海灘上有幾只殘破的小艇和一些報廢的船材。正好用當做目標。

在對著廢船殼連開了幾槍之后。李華梅對這種

越性有了極其直觀的感受。很厚的橡木船板被毫不打穿。甚至后面的一層木也被打飛了。槍的準確性更是超越了她的想象力。100之外。蒙德可以輕松的擊中縱橫不超三尺的目標這就12年的水平來說簡直就是匪夷所思了。

當下她問是不是可以也讓她來試試看。蒙德立馬就答應了。把個葉雨茗看的直皺起眉頭對方就是沒有惡意。竟也是第一次見面。己方的大殺器就這么隨意的給人看。還讓人試用。不大妥當吧。

蒙德教她怎么給槍上彈丶藥。安火帽。李華梅邊看邊聽。心里暗暗佩服:人人都說洲的貨物精巧果不其然。這樣一支小小的火器也做盡善盡美。就裝填彈丶藥來說比起她慣常用的火繩槍不知道多少。一旦交起手來。不說精度和威力。光射擊速度的優勢就夠致人死的了。

試射了幾次之后。她就掌握了射擊和裝填的要領。這樣小巧精致的她忍不住的反復揣摩摩挲著。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真是好槍。”

“既然你喜歡。就”蒙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馬甲打斷了:

“這種槍很不錯。以后我們或或多做一些。小姐要是喜歡。歡迎來臨高采購。”

李華梅他們一臉狼狽。知道這東西甚是貴重。也不以為意。微微一笑又把槍還給了蒙德。自己過去看射擊的效果了。

這邊葉雨小聲的對蒙德說:“你昏頭了!隨隨便便把槍送人”

蒙德一臉不甘:“她可是李華梅。”

“李華梅。李華梅。以為你打大航海代呢!”葉雨看了一眼女人。“這女人什么來路也不知道。你就送她槍。回去不想混了?”

蒙德這才意識到不妥。稍清醒過來些了。馬甲慨嘆:這些游戲中毒分子。總是不知不覺的把現實和游戲劃等號了。

大約想活躍下剛才的氣氛。李華梅請他們自己的船她的船就停泊在碼頭上。

“我們。”馬甲提議。雖然他對李華梅不放心。但是好奇心還是很強的。

“不上船就是了。”蒙德嘀咕了一聲。他有點垂頭喪氣。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幻覺破滅的覺。

“大伙當心點。”雖說如此。這里畢竟還是葡萄人的管轄區。不管是誰還不至于無法無天。

眾人安排妥當。一齊往回走去。她的船在碼頭的多船只上非常的顯眼。是一艘小巧的單帆船。當然比起穿越眾的通濟號還是要大多了。

這艘船屬于單快船。它有一根和船身一樣長的劍魚一般的牙。可以使它掛起一長列的船帆。行駛起來比雙的帆船要更敏捷。在順風的時候。航速可達到11節。是一種非常好用的走私和海盜用船。

“這就是我的“杭”號。漂亮吧?”李華梅對她的船只很有感情。

蒙德估計這船大約100噸。吃水相當的深。船身一側5關閉的炮門。加上甲板可以到的回轉火炮。總共大約有14大炮。

至于載員載貨多少。他就估計不出來了他對歐洲風帆船了解不多。

眾人只是隨聲附合。他們對船只了解還不如蒙德呢。

這群人正在碼頭參船只。原本跟隨在李華梅身邊的一個小個子水手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了。此時。個人出現在碼頭區后面的倉庫附近。快速的鉆進了一條頗為簡陋的小巷。來到一間碌的貨棧前。四下張望無人注意。便繞到了側門。悄的敲了幾聲。

門立刻就開了。水手招呼開門人。直接往里面走了進去。

門內。是個不大的子。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房屋。似乎都沒用上的空關著。院子里還堆積了不少的雜物水手來到第二道門前。直接推開了門。里面卻是別有一番天的。

摩爾式的花磚鋪的的中庭里。兩個皮膚黝黑的衛兵正在打盹。聽到有人進來立刻警覺的拿了彎刀。

水手沖著他們搖了搖手。繼續往里面走去。臺階是一間幽深的客廳。光線從高而狹窄窗戶中透了過來。水手在門站了一會。讓自己的眼睛適應這樣的光線。他看到的女主人李絲雅。穿著松的絲質長袍。斜斜的躺在一張低矮的。堆著許多繡著華美圖案的枕頭的長沙發上。注視著手里的一張紙片。若有所思。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6 19:38
第一百六十二節茍二出山

手站了一會。確認主人重視到他的到來。

“船長。李華梅和那伙人接上頭了。”說著他把個過程都說了一遍。末了。還加了一句歧視的評語:“是群子。”

“果不其然。”李絲雅瞅了一眼那張她著摸了好幾天的紙片大航海時14力加強版盜版CD的封。上面正是英姿颯爽的李華梅。

連穿越者自己都不知道這張盜版碟的封面是如何落入李絲雅之手的。或許是某個人當年買盜版碟的時候隨手塞在口袋里的根本就沒人記曾經失落了這么張紙片。

綁架活失敗之后。有當事人都被澳洲人干凈利落的殺了。李絲雅甚至不能從在場的人那里的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她與這群澳洲人之間唯一的接洽。就只剩下這張紙片了。

這是張很奧妙紙。在她遭遇這次挫敗回到門居的時間里。大航海時14盜版碟封面成了李絲雅看最多的東西她隱隱約約的感到到:碰到不該碰到的事情。

紙片本身沒么特的的方。但上面的畫卻是她從未見過的。按畫畫的技法應當是個歐洲人的作品。但是上面的內容卻給了她很大困惑。大海三大海船俏麗的女海盜。上面還有莫明其妙的講解文字。其中的大航海時代她還是知道的。為什么要加個羅馬4威力加強版又是什么意思?至于七海霸者之證更是一個謎團。最無法懂得的是“光榮”這個詞涌現了好多次。李梅很光榮?

但不管怎么樣。文掌柜既然把張畫片隨身收藏。顯然李華梅是洲人那里一個極其重要的人物或者是歷史上的傳奇人物。澳洲人對她的態度是非常尊重的這從畫上的闡明就的出來。

這讓李絲雅的腦海里出了新的念頭。底本她在阿拉貢內斯的冒險中失敗之后。對洲人已經有些而遠之。兩次壘都是她敗下陣來。雖然每次嚴格的都是她的雇主吃了虧。但是她已經預感到這伙洲人極不好惹。

但是封面上的尋找七海霸者之證的字樣讓她的心思又活絡起來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是。但是能讓澳洲人如此崇拜的人物取的的物件自然是件稀世珍寶李絲雅的錢財上并不欠缺。當海盜做生意不過是滿足她的冒險欲而已。于是她的人生里有了全新的目標取霸者之證。

問題是霸者之證到底是個什么西。這張畫上既沒有闡明也沒有圖樣。即使想探聽也無從著手。想來。一的切入點就澳洲人本身了。

經過沉思熟。她最終決定打入澳洲人的內部。她從把握的動向知道:澳洲人已經派人到了廣州在那里開設了珠寶行行銷自己的貨物。顯然他們在竭力的擴大自己在這里的關系網絡。李絲雅的打算并不復雜。澳洲人初來乍到。必定會努力尋求當的的合作者。為了吸引合作者澳洲人會不惜高開價碼。讓合作者賺到足夠的錢財高舉就是一好例子。現在和洲人進行必定程度的合作必定能獲取極大的利潤合作讓他們信任自己。從而最終窺視到那些機密即使不到霸者之證。洲人身上的油水也大有可撈的。怎么算。都不會吃虧。

底本愛好冒險的她打算自己去擔負這個打入敵陣的角色。但是她已經在文掌柜面前露過面。且在本的的名聲太大。這些都是不利的因素。

最后決定由妹李去李醇是母的女兒純中國血統。自小在她家中長大和她一深受中國和葡萄牙兩種文化的浸染。即是她的副手又是姐妹。一起在海上冒險有年。常合適扮演女海商的角色。

最終。為了讓洲更輕易接納她。李絲雅給李醇取了“李華梅”的名字她本能的感到:澳洲人會因為這個名字產生的錯覺而對她的間諜產生好感。

聽完匯報。李絲雅沉默了片刻吩咐道:“走吧。去和她說。演戲不要太過火。盡量先,搭上。”

水手鞠了一躬。正要退出去。她又說:“告訴她。不用每件事情都派人回來報告。要緊的事再派人回來。我這里你要少。”

“是。船長。”水手退了出去。

水手走后。房間里又陷入了幽暗的靜謐中。李絲雅最后看了一眼那張紙片。把它放進了一個精巧的瑯盒子里。鎖上鎖。她從枕頭下抽出一個小小的塑料粉盒。打開照了下自己。拉動了一根繩子。

一個女仆馬上應聲涌現她們都是李絲雅從印度沿海的一個群島上買來的女奴。那里的土著相貌丑陋。兇狠好斗。但是一旦認可你是他的主人或者朋友。又忠心耿耿。這里有極少數

的她們的語言。是個比啞巴更好的保密方法。

“把客房院里11號房間的客人帶來。”李絲雅用土語命令道。

沒過一會。茍家老二。在攻打茍家莊舉動中幸免難的茍循禮涌現在她的面前。看到李絲雅寬松半透的絲袍。他的眼睛猥褻的變亮了。貪婪在李絲雅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線上瀏覽著。

“看夠了吧?”李雅忽然開口。把個茍二嚇了一跳。鬼妹果然不知羞恥。他暗暗。穿的這幅模樣。自己還敢說。

當然這樣的想法是能表露在面貌上的自從茍家莊被滅。茍二就成了喪家之犬。他知道不管是嗜血成性的洲人。還是委托保管贓物的諸老大。都不會輕饒了他。一回家安排好事務。帶著兒子和幾個手下趕緊跑路了。好在他早有準備:越眾剛登陸那會。他就把老婆和家人都送到了岳父家臨高本的一鄉間土霸。大筆的錢財藏匿在井里。但是他不甘心就這么完蛋。馬上又到瓊山縣:這里有他的銷贓門路和靠山海南兵備道衙門里的馬師爺。馬師爺是海南的人。回回出身。上也有個秀才。雖然是讀書人。但是秉承先祖的本事。經商極有一套。又倚仗海南兵備道的權勢。是茍家在瓊州廣州銷贓路線上的重要人物。他想請馬師爺運動運動。說動瓊州湯參將發兵剿。再者茍家在他那里還有幾兩的銷贓款存著。

沒想到和馬爺一碰面說了此事。就把馬師爺嚇了個半逝世。丟了諸大當家的貨物。那不在找逝世。別說替他去游說。連銷贓款都不肯給他。說是以后諸大當家問起來還的有個交代。

茍二沒拿到錢。心不甘。又潛到了廣州一帶想看看形勢。盼望通過自己的運動能夠引起官府的重視。發兵剿匪。到了廣州才創造。自己過去覺的在瓊山縣擁的所謂門路。在廣州根本就不值一提。兒子茍承絢的秀才功名。簡直是微末到了極點。一貫自夸為土皇帝的茍二從來沒有感到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在臨縣城里就是縣太爺也要客客氣氣的人物。在廣州居然一個總督衙里的師爺的門房斥為“哪里來鄉下野人。”只是因為他的門包給的少了。不管是給官府稟貼。還是到處拜客請托都收效甚微。父子兩人一口難懂的臨高話反而成了許多人的笑柄。錢花掉了好幾兩。除了的到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之外。什么本質性的西也沒撈到。

屋漏偏逢連雨。他在廣州動一繁。自然就被彩老的人盯住了。要不是自己是條滾刀肉手上有些工夫。身邊還有個忠心耿耿的手下。早就被諸彩老的抓去獻功了。更糟糕的是其他各路海上的陸上的好漢也在打他的主意。最后。走投無路的茍二只投奔了主動來招攬他的李絲雅。逃到了門。

“茍老爺。洲人已經到了澳門了。”李絲雅說

茍二也是個沉住氣的人。忙拱道:“在下能到現在全憑大當家的照顧。我茍循禮和澳洲人勢不兩立。大當家的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

“你盡快回臨。”李絲雅不搞那套花哨的玩意。邊說邊重視茍二的反響。若是茍二露出一絲膽怯或者推辭之意。他就對自己沒用了。可以把他交給諸彩老。可以給澳洲人看誰的價碼更高了。

茍二心里一顫。他不敢看李絲雅那雙象貓一樣在淡影中發亮的眼睛這一瞬他完整猜到了李絲雅在想什么。他按奈住烈的畏懼感。沉聲道:

“我這就回去。不知道回去之后大當家的有什么吩咐?”

“你在臨高還有底1,么?”

“有。我安排好了。縣城和鄉都有我的人。”茍二為了表達下自己的權勢。“只要大當家的吩咐。隨,能出動二人。”

“你那二百人就少安毋躁吧。”李絲雅恢復了她洋洋的模樣。又靠回到枕頭上。“準備在里落腳?”

“在羅茂山。山里的寨主是我的把子兄弟。”茍二胸有成竹。羅茂山里的這股土匪。為首的叫胡爛眼。兩人也算是生逝世之交了。平日里銀子也喂飽了。要他收留自己應當不成問題。

“好。一會你出去賬房。拿一籠鴿子和一百兩銀子。還有我的信物。去碼頭上找一艘船頭上掛著藍布條小船。船長見信物就會送你回臨高的。你想在哪里登岸隨你。但是上岸就的靠自己了。”

“在下明確。”

“落下腳之后馬上給我傳鴿書。我自然會派人和你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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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6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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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節 潘朵拉盒子
    布下苟二這顆棋子有什麼用,李絲雅一時間還沒想好。但是閑子有閑子的用處。苟二身上,她用不了多少本錢,損失掉也不會心疼。

    下面的事情,就要看“李華梅”的了。她深信,澳洲人會被她的這個妹妹耍得團團轉。

    蒙德等人和李華梅的一番交流的結果是李華梅同意去臨高看看雙方有什麼可以進行合作的,穿越眾們覺得這樣的結果還算可以接受,至於未來招募她,穿越者們認為等自己勢力強大了自然不成問題。至於某些色狼心中還包含有其他的想法就不一而足了。

    文德嗣這邊也結束了和傑蘭紮尼的會談,文德嗣深知耶穌會對中國傳教取得突破的渴望,猛勾了一陣耶穌會會長的胃口。雙方達成了一個初步的協定:穿越 眾同意耶穌會派遣一名教士隨同返回臨高;在臨高期間,該名教士可在穿越者的控制區自由活動,但是不得傳教;澳門耶穌會的船隻可以隨時駛入穿越眾控制的博鋪 港,傳送信件和供應該名教士使用的個人物品;如有必要,耶穌會可隨時召回教士,穿越眾不得加以阻攔。

    相對於這些條件,穿越眾獲得的好處就大得多了:耶穌會同意作為穿越眾在澳門的權益保護人;耶穌會保證在雙方達成更進一步的協定之後,為穿越者在澳 門的經商活動提供足夠的便利――包括在澳門開設商行的許可。額外的收穫是會長大人在品嘗了文德嗣熱心奉獻給他的大黃甜酒之後不僅對口味大加讚賞,還對瓷瓶 愛不釋手。

    當下會長大人包掉了所有的庫存大黃甜酒,雙方談妥的價格是每瓶酒四分之一銀比索,大大的超乎了張信事先的估計――大黃加上瓷瓶的雙重組合發揮出來的威力讓張信很吃驚――法石碌告訴他歐洲人對大黃的迷戀的的時候他還不相信呢。

    張信和文德嗣又在澳門的碼頭附近活動了一番,澳門本地沒有大規模的造船廠,只有修理船隻的能力,歐洲船匠不多。文德嗣比較失望:本來還指望從這裡招募一些懂歐洲船製造工藝的船匠――不過現在有了耶穌會這條線,即使從歐洲雇用些工匠應該不成問題。

    訪問團在澳門又採購了許多工業方面急需的金屬材料:銅錠、生鐵和鉛。張信還買入了大量的黃麻,商人說這是最好的印度貨。

    “這個有什麼用?”王瑞相跟著他們走來走去,看到居然花錢買了一大堆草一樣的東西,感到奇怪。

    “做繩子用的。”

    “繩子?”

    “對,做船纜用的。”張信說黃麻是制造船纜的最好材料,它即輕便又結實,是重要的造船資材,過去還是最要緊的經濟作物。

    賣給他們黃麻的印度商人似乎很滿意這筆交易,又從裡屋取出一套華麗的銀制水煙,點著了請張信品嘗。張信嗅了一下,讓負責翻譯的門多薩又和商人說了 幾句話,商人從後面搬出一個箱子。打開一看,裡面全是深褐色的扁餅,看上去光滑柔軟。散發著一種極其特殊的氣味。張信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嗅了嗅,又用手指 按了一下,在舌尖上微微舔了舔,馬上把口水吐掉。

    “問他要多少錢?”他通過周韋森對門多薩說。只見門多薩小姐一個勁的搖頭,絮絮叨叨的沖著周韋森說著什麼,張信等得不耐煩:

    “快點問,嘀咕啥呢?”

    周韋森又對著門多薩說了幾遍,最後才算達成了交易:一箱一個銀比索。

    “問他:本地有批量銷售麼?”

    周韋森遲疑了一下,問張信說:“我說老張啊,你知道這是啥玩意不?”

    “廢話,不知道我買它幹嗎?”

    “難道你想學英國人,搞鴉片貿易,毒害中華民族――”

    “周博士啊,難道你不知道鴉片是重要的製藥原料嗎?”

    “這個我當然知道。”周韋森說,“問題是你是廣州的商業代理人,一買鴉片我就想起虎門銷煙之類的玩意了。”

    “嘿嘿,這種生兒子沒屁眼的事我哪能做。”張信說,“葉雨茗去接那勞什子傳教士了,農業部門的事情就由我來代勞了。”

    “靠,農莊裡要種鴉片?這個我可得奉勸你們一句:潘朵拉盒子一打開,後患無窮。要製藥,買印度鴉片也就足夠用了。”

    “依賴進口總是件危險的事,特別是現在的階段。”張信得到了印度人的回答,說鴉片的需求不大,每年從印度到澳門的貨物不過二三百箱而已,除了一部分是當地人自用之外,都是作為藥物賣到廣州去的。如果穿越者的需求量不大的話,他可以單獨販運一些來。

    這個時代鴉片還沒有象後世那樣成為一種搶手的暴利商品,無論是作為消遣品還是藥物,需求量都很小,通濟號的貨艙全部裝滿之後船起航回程了。船上除 了貨物之外,還多了個黑髮棕眼的外國人――中文名叫陸若華,是個法國南方人,三十出頭,剛從法國來澳門不久。之所以選他,是因為穿越者中沒人懂義大利語, 但是懂法語的相當多,便於溝通。

    陸若華和所有當年來東亞傳教的耶穌會傳教士們一樣,在開始他的傳教使命之前,都會學習一門專門技藝:天文學、醫學、工程技術或者藝術,正如他的同 輩和後輩們那樣。耶穌會在傳教領域的高明之處在於很早就意識到,對於東方那些已經擁有數百年乃至上千年文明的國家來說,只靠一本聖經就想打動他們是遠遠不 夠的。

    陸若華選擇學習的是醫術,他過去在讀耶穌會創始人羅耀拉的傳記的時候就知道,人在病痛中是最容易受到天主的感召的。

    上船之後他就一小時都沒安靜過,馬上就四處找人學習普通話,一眾人閑著沒事幹的,也拿這老外消遣。到處都能聽到他那僵硬著舌頭的“泥號”、“吃凡了每”、“對布乞,泥死個號任”的聲音,鬧得文德嗣心煩意亂。

    門多薩小姐則像是找到了生命中的光芒一樣,把個周韋森撂在一邊,對“神父大人”噓寒問暖,送食送水的。鬧得周韋森一肚子不痛快。但是他久居國外,知道天主教徒們多半宗教情緒比較強烈,信仰的荒漠裡突然來了一個神父,門多薩小姐激動萬分也是在所難免。

    “文總,我看這天主教這次是非傳入海南不可了。”王瑞相找了個機會小聲對文德嗣說,“國無二主啊,一旦把這些洋教傳了進來,在民眾心目裡就會形成另一個權力核心。教主的一句話不是比政府更強大了麼?你可別忘記另一個時空裡的許多教訓,一神教這玩意,都夠嗆。”

    文德嗣不動聲色:“你想怎麼樣?”

    “在這茫茫大海之上――”王瑞相做了個往下砍的姿勢。

    “這解決不了問題。”文德嗣搖搖頭,“你太低估信仰的力量了。他敢和我們來,就做好了送命的準備,死掉一個陸若華,就會來十個陸若華。那時候,他們就不會坐我們的船來了,而是偷偷的來。”

    王瑞相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但是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宗教這東西,殺傷力太大了。”

    文德嗣看著起伏不定的海面,許久才歎了一聲:“希望在有生之年,我們有能力夠改變這世界的潮流。”

    這時候,蒙德來報:船隻已經來到香港附近。

    “把陸若華先關進貨艙,不許他上甲板。”文德嗣下了命令。這個命令立馬引起了在身邊的門多薩小姐的強烈不滿――倚仗著自己的為穿越眾服務的功勞,她跑來抗議對神職人員的粗暴對待。

    但是文德嗣對此毫無所動,直接叫周韋森把他的女人拖了回去。他下一步要去的地方是目前絕對不能讓外國人知道的。

    在蒙德和21世紀的海圖的指引下,歸途中他們來到了珠江口外海的萬山列島的另外一個小島上,從船上望去,島嶼上鬱鬱蔥蔥,散落著些大大小小的漁村。對照海圖的和測量經緯度,可以確認這裡就是後世的香港島了。維多利亞灣沿岸滿目荒涼,不要說市面,連人跡都罕見。

    船上放下小艇,以補充淡水為名登陸了,他們的目的是對香港島進行一次基本的勘測,包括地形、地貌和淡水資源的調查,還要實地測量一下維多利亞灣沿岸各海灣的水深,看看哪裡適合建立未來的商品轉運基地。

    香港島的面積近81平方公里,面積大,有淡水,有林木,維多利亞灣又是號稱世界三大深水港之一。作為基地,無論軍用商用都有極大的價值,更比小小 的澳門有發展潛力的多。當年葡萄牙人第一次到中國沿海,就認定了這裡是塊風水寶地,只是他們過於急功近利,居然去佔據了新界的屯門,妄圖直接控制珠江口的 出入,結果被明軍趕了出去。文德嗣很清楚:離此不遠的屯門就有明軍的大營。穿越眾想在官府眼皮底下佔領香港,不打仗是決不可能的。
第一百六十四節 輿論準備
    回到臨高,春節過後準備召開的“第一屆臨高政 治協商會議”也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經過穿越者在當地合作者的大力宣傳之下,臨高談判專家張有福和穿越者的副食品供應商林全安為了獲得在執委會青睞,在 鼓動當地人參加這次會議方面進行了一場競賽。張有福把手下的長工、家僕、佃戶全給打發出去了,叫他們各自回家去宣傳馬千矚讓鄔德從職工隊伍裡挑選一些能說 會道的人組成工作組下鄉去發動群眾。為了這件事情,他把杜雯從鹽場村調了回來。

    臨高的冬日的清晨,太陽從山后升起,驅散了夜晚的霧氣。風微微有些寒意,但卻是清爽宜人的。文瀾河的河水已經變得非常淺,許多地方露出了河底的石頭,人們可以涉渡而過。

    在從新翻修通車不久的文瀾河-博鋪公路上,三五成群的當地農民,扛著扁擔、繩索和簸箕,彼此打著招呼,都往文瀾河沿岸的各個工地走去。現在是農閒季節,穿越眾在各處大興土木,到處都需要力工,只要願意幹活的,就算是婦女和孩子每天都能賺到些工錢。

    以往到處騷擾本地小股土匪在大河兩岸已經絕跡,穿越者擁有的機動、通訊和火力優勢使得任何此類行為變得無利可圖而且危險――凡是挑戰穿越者威權的 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抓進了勞改隊。安全和便捷的交通慢慢的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習慣,許多人從足不出村,開始變得願意離開家門口到遠處去尋找機會和見聞。

    在這些行人中,走在公路上的杜雯顯得尤其醒目。她穿著本地染織的藍色棉布做得工作服,戴著藍色工人帽,脖子上圍著條尼龍紗圍巾,背著裝滿文件和小 冊子的黃色挎包,上面還拴了條毛巾。在公路的人群裡很顯眼。當地人對這些“髡人”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看到有這麼個女“短毛”,不免都要多看幾眼。

    杜雯的心情十分愉快,一是看到建設日新月異,去年去鹽場村的時候,道路還都是土路,雖然有些是石板路,也早就破損不堪了。現在不但有了簡易公路, 而且也從簡單的夯土公路改為鋪設碎石和煤渣的公路――不但平坦,連車馬走過的煙塵都少了很多;二是她在鹽場村這些日子,有了大展身手的機會,把許多過去的 理論運用到現實中去,其中即有一些是碰壁的,也有成功的。現在歸納起來,她的成績還不壞:

    馬嫋講習所的正式班已經辦了三期,培養了二十多名農村幹部,這些人不但完成了掃盲,學習了基礎文化知識,還初步學習了政治理論知識和基本行政方 法。包括現在百仞人民公社的主要幹部,都在這個講習所裡參加過培訓。除此之外,利用“業餘班”和“夜校”的形式,還為整個村子做了基本的掃盲工作。現在十 三歲以下學齡兒童文盲率已經下降為零。這讓杜雯很有成就感。

    鹽場村不僅建起了村委會、編制了民兵隊,她還花了很大的力氣把婦女小組也搞了起來――雖然眼前只是組織婦女做一些後勤方面的工作,但是她相信未來 這個婦女小組會發揮更大的作用。稍微有點遺憾的是譚小芹作為她的重點培養對象,覺悟始終提高的有限。在很多大事上還是寧可讓男人拿主意,一點半邊天的意識 都沒有。

    快到百仞城外的時候,她看到馬千矚正和幾個人站河邊,便加快了腳步。

    馬千矚還是穿著他一成不變的87式作訓服,雖然這衣服最近已經磨損的不成模樣了。作訓服胸袋上鑲嵌了三條紅色斜扛――這是新軍搞出來的新花樣,魏 愛文提議在沒有實施軍銜制和軍事標記的情況下,用顏色作為職務和軍中的標記。這三條紅色的斜杠就代表了馬千矚的軍事地位:新軍參謀總長。原本的方案是打算 模仿德國總參謀部的款式,鑲在褲子上的,後來覺得實在不好看而且也沒地方找那麼多紅色的布條才改為放在胸袋上。

    他手裡拿著個望遠鏡,還捏著一個筆記本,站在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望著對岸的工地。旁邊是工程部門的負責人梅晚和那個她不認得的女規劃師,兩個人都夾著裝圖紙資料的檔包。在討論著什麼。

    “……馬委員,體育場本身也不是件急事,再說城裡不是本來就有給大家鍛煉身體用的籃球場、羽毛球場之類的設施嗎?突然要造這麼一個有400米跑道的大型體育場,不光材料困難,連勞動力也不足啊。”

    馬千矚呆著臉說:“這不僅僅是為了搞體育運動,而是未來搞慶典、開群眾大會用的。”他歎了口氣,“這些事都得有場地,其他不說,主席臺和觀禮台這些部分是一定要按時完工的。”

    正說著話,他看到杜雯來了,忙打了個招呼就過來和她說話了。

    “你回來了?”馬千矚看了一眼她,“怎麼不給蕭子山電話,要他派車來接你?行李呢?”

    “有車,”杜雯摘下帽子,從挎包上解下條毛巾擦了下汗,“我就是搭送鹽的車到博鋪的,不過聽他們說,要中午才有車來百仞,我就自個先來了,行李一會隨車送來。”

    “嗯,你早回來也好。乘這會我們先談談工作。”

    把杜雯從鹽場村調回來除了工作組的事情之外有馬千矚還有其他的考慮:鹽場村雖然是第一個投靠穿越眾的當地村落,對穿越者的忠誠度來說也是最高的, 但是譚家的宗族勢力還是過於強大了一點。參加農民講習所的大多數都是這個家族的子弟。繼續把講習所放在那裡,遲早會在農村幹部體系裡形成譚氏家族佔據優勢 的局面。講習所這樣的幹部培訓機構也不適宜長期孤懸在主基地之外。

    馬千矚開門見山:“我們現在馬上要組織一些工作組下鄉去,為即將要召開的全縣大會進行宣傳鼓動。鄔德已經選了一些人。你對搞群眾工作比較有經驗了,百仞公社的基層幹部又都是你那裡培訓過得,人頭熟悉,這件事情就由你來牽頭了。”

    杜雯點點頭:“我和鄔社長商量一下。”

    “另外還有件事情,馬嫋的農民講習所,執委會考慮大會結束之後就撤銷。馬嫋講習所辦得很好,取得成績很顯著。但是地方色彩太濃了。所以這次把你回來之後就另起爐灶,從新搞個學校。鹽場村那邊改成一般學校。”

    “我是沒有意見的。”杜雯雖然不大明白為什麼要做這樣的調整,但是回到百仞無論如何都是件好事,起碼每天都能舒舒服服的洗熱水澡,伙食和住宿條件也比鹽場村強很多。

    “學校辦起來之後,還是由你主持日常工作。”馬千矚說。

    “好,到了百仞村,條件更好了,有了理論陣地,能培養更多的幹部了!”杜雯很高興。她最近對搞理論工作愈發熱情,《臨高時報》上的理論文章,過去以席亞洲寫得最多,杜雯則後來居上。

    “農村幹部的培養任務,以後會越來越繁重,你要多花心思在這方面,特別是幹部的素質養成上。”

    一旦各村寨接受了團練聯防計畫,穿越眾就會利用團練訓練的機會逐步對各村來得年輕人進行培養,作為未來正式掌握政權之後的基層幹部。

    “有一點我得提醒你,”馬千矚想起了什麼,“給學員們上課的時候,方向把握不要錯了。在目前的歷史時期,地主和商人都是我們的聯盟――你要記住這點。學員裡會有不少這類人的子弟的。”

    杜雯嚴肅的點點頭:“這個道理我懂得。現階段口號是‘鏟強扶弱,保境安民’。不涉及政治問題――”

    “明白就好,眼下得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馬千矚籲了口氣。

    “那我的理論文章要不要繼續寫?”

    “寫啊,為什麼不寫?”馬千矚笑了,心底裡他對杜雯的理論文章並不太看重――除了大量堆砌資料之外理論價值不高,但是有總比沒有好,就算是用來佔領輿論陣地好了。

    “理論是理論,右派們不是一天到晚鼓吹言論自由麼,你就好好的言論自由下,觀點激烈些無所謂。只要別鼓吹暴力革命。”

    “好!我明白了!”

    杜雯看著馬千矚發黑的眼圈,“督公――你也要注意身體啊。”

    馬千矚一泠,掩飾的笑道:“沒什麼,最近要做機構調整,會議很多,不知不覺就晚了。”他故意舒展了下腰身,“到了這裡我倒覺得生活規律又充實,比過去好多了。”

    “督公,你那參謀總長的職務就不要擔任了嘛,你不是軍人出身,又累又辛苦,還有計委的工作要做――”

    “沒關係,忙一點好,忙一點好,有益身心。”馬千矚有些狼狽的說。

    杜雯告別了馬千矚,向百仞公社的社部走去。路上遇到幾個她上過課的幹部,都和她打招呼。她來到社部,只見鄔德正對著一張桌子上的大比例臨高地圖出 神――這張地圖是21世紀的,但是已經被測繪部門根據目前的狀況做了修改。遠程勘測組在這幾個月裡基本上已經踏遍了臨高的山山水水,把村落和居民點都標注 清楚了。

    杜雯來負責發動群眾的事情,鄔德已經接到了馬千矚的通知。

    “全臨高的居民點,基本上都在這上面了。”鄔德指著地圖插著的各色大頭針小旗,“紅色的是確定會參加的,綠色的是態度曖昧的,黃色的是推脫的。這些是根據我們當地合作者初步進行宣傳之後的結果。”

    大體一看,紅色的居多,特別是縣城以北,文瀾河兩岸地區的村落,完全是一片紅。

    “現在難點是在縣城以南,還有臨近儋州和澄邁的地區,願意來得村落就少一些。但是公然不肯來得,倒是一個都沒有。”

    杜雯和鄔德商量:既然態度曖昧的的村落不多,下鄉的宣傳小組的規模就不能太小。這些地區他們人生地不熟,人少了一是顯不出威勢,二來也難保證人員安全。萬一遇到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宣傳小組人少了就容易吃虧。

    當下決定每個小組派一個排護送,三十支米尼步槍的威力足以震懾本地的各色土頑了,除了新軍,帶隊的穿越眾不要求能說會道,而是選擇野外生存能力 強,體力好的人――畢竟這也是個體力活。小組裡面要有熟悉當地環境的嚮導,最好是和目的地有關係的當地人。還要找些熟悉方言,能說會道的人進行宣傳。宣傳 的重點自然是執委會反復強調的:是為了維持地方治安――“保境安民”。為此,鄔德已經讓張興教連續寫了幾稿的宣傳單,說明穿越者的政策。請幾個學中文的看 過意思差不多之後就讓周洞天用印刷了一批佈告和傳單。

    “佈告傳單有用嗎?我在鹽場村的時候發現當地文盲率很高。”杜雯有些懷疑。

    “懂不懂沒關係,關鍵是把我們的訊息傳達下去。佈告這東西一貼,原本做鴕鳥的村民就得好好的正視現實了。不認字沒關係,他們自然會找人打聽內容的。”

    “苟布理也得帶上。”杜雯忽然想起了這個當時在苟家莊有表演天賦的廚子,“不過他只有一個人,只能安排一個組。”

    “的確。”鄔德覺得有些遺憾,這個苟布理雖然心術不大正,但卻是非常好用的宣傳工具,可惜多數歸附他們的老百姓都是樸實得連話都說不利索,“對了,還可以讓林全安和張有福也出面。這兩個也很會忽悠人的。他們還有些能幹的手下能用。”

    “這些人靠得住嗎?”

    “哈哈,積極的很!”

    除了這些人之外,情報和衛生部門都要求在小組裡安排一些自己人,為得是搜集當地的情況。過去他們對這些勢力範圍以外的村落只能通過偵察隊和勘探隊的報告和照片來分析,現在有親身去實地查勘一下的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第一百六十五節 機構調整
    除了下鄉的宣傳小組之外,杜雯還從公社裡找了 些文藝骨幹――所謂文藝就是會唱唱鄉間小俚曲的,組織了些筆桿子寫宣傳歌謠,教他們在東門市或者隨小組下鄉演唱。臨高本地沒什麼民間娛樂,為了發掘群眾喜 聞樂見的節目,杜雯甚至動起了城外幾座荒廢的廟宇道觀裡的和尚道士們的腦筋――出家人雖然都是出家人,在富庶之地和在臨高這樣的邊鄙之地顯然是大有不同 的。幾座廟觀雖然都是明初官府修建的,但是百多年來都沒修繕過,弄得破敗不堪,七八個和尚,五六個道士常常半饑半飽的混日子。杜雯把他們都招募來了,在飽 飽的招待大家吃了幾頓飯之後,提出要他們編唱歌頌穿越眾的宣卷道情。這兩種都是過去寺觀裡的和尚道士外出遊方化緣時唱得宗教性謠曲,以宗教性故事,因果報 應類的故事為主,起得是勸善的作用。過去民間娛樂活動少,聽、唱宣卷、道情也是百姓們的消遣。

    現在這曲子不但要有勸善的內容,還得包括穿越眾的種種“善行”,諸如賑濟災民、憐老扶窮、清理匪患、打擊海盜等等的事蹟,都要編寫進去。

    杜雯對文藝這套不大在行,好在穿越眾中學中文搞曲藝的人都有,請來坐鎮審稿,凡是編得好的,每支曲子給一公斤大米的報酬,特別出色的三公斤。這個 價碼讓一直吃不飽的宗教工作者們起了很大的幹勁,很快就七七八八的寫了三四十支。杜雯要他們下鄉去演唱,每天再給一公斤大米的報酬。吃了飽飯,又從穿越者 手裡拿到了布匹的“佈施”的僧侶道人們紛紛做了全新的行頭,下鄉去搞宣傳了。

    在這樣的宣傳攻勢的狂轟濫炸之下,整個臨高縣,從縣城到最偏僻的農村,到處都傳遍了穿越者的聲音。那些抱著拖延態度的村落,現在也不得不從新考慮自己的態度了,特別是歌謠把穿越者的強大和善心都無限鼓吹之後。

    在為“政治協商會議”召開而準備的宣傳攻勢進行的時候,執委會也開始正式的機構調整工作。

    雖然在穿越前已經形成了六個委員會,四個直轄小組的基本架構,但是幾個月的實際運作表明。這個機構實在是失之於過度簡化,結果就是各個委員會下面 出現了許多專業小組,有些部門不免有重床疊架的嫌疑,有的則完全脫離了其原來的本意――最典型的就是治安組,現在其功能幾乎完全在政治保衛任務上了。而治 安卻丟給了一個沒有編制的所謂“東門市派出所”來管理。

    再如現在的情報部門,理論上說執委會下設一個專業的情報資訊組,其實裡面多數人和情報毫不相干,主要是搞技術資料和史籍研究的。廣州派遣站雖然在名義上是他們的下屬,實際上卻屬於執委會下面的另設的一個情報部。

    顯然,這種簡單粗糙的體系已經不能再滿足穿越政權的需要了。這是執委會在開機構調整會議前一致的觀點。

    “諸位,我們現在已經是一個政權了,除了我們自己,還有了老百姓,是時候出臺民政管理機構和辦法了。”蕭子山在會議上發言,“內務民政委員會這樣的體系過去只是為穿越者服務的,這樣職權不明不適合未來的發展啊。”

    “那你的意思呢?”

    “我提議:將內務民政委員會做一次拆分。”

    蕭子山的意見是,內務民政委員會拆分為兩個部門,一個顧名思義的,管理民政事務,也就是管理他們統治下的土著居民。另一個,則改為“辦公廳”。

    “辦公廳?”有人不解。

    “我知道子山的意思了。”文德嗣說,“所謂辦公廳就是專門負責穿越眾本身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事情,對吧?”

    “是的,其實現在我管得也是這些東西。但是民政這塊以後會越來越繁重,阿德需要一個專門的機構來進行管理,老是以勞工組負責人和公社社長的名義很不妥當。”

    無疑,這對鄔德是一個重大的利好消息,一旦這樣拆分,鄔德就成了事實上的民政部長了,屬於執委之一了,而他現在只是以專業組組長的身份參加執委會會議的。

    鄔德倒也沒表現出什麼謙虛的推脫――因為蕭子山說得是很有道理的,他自己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他在發言中提出,自己兼任公社社長的事情只能是暫時的,從長遠看,還是要以本地人出任社長的職務比較好。

    於是以這個提案為開始,執委會大會小會開了好幾次,不僅包括執委們,還有各個小組和專業人員參加,大家的討論非常的熱烈。文德嗣在機構調整會議中 明確說明,調整固然是件大事,也不能以搞機構膨脹為代價――現在穿越眾本身還擔負著許多基礎工作,機構設置的過多過細,最後的結果必然絕大多數人會忙於行 政事務。而且一時間也沒有許多合格的當地人來擔任各種職務。

    經過幾天的討論、爭議和私下協商,機構調整方案終於出爐:

    內務民政委員會撤銷,改為設立民政委員會和執委會辦公廳。

    鄔德出任民政委員,全權管理歸附穿越政權的土著居民。百仞公社、勞工隊、勞教隊這些機構繼續由他管理。新設總法務司、總稅務司、總工商司。

    蕭子山出任執委會辦公廳主任。負責所有的穿越眾生活事務和執委會的行政人事事務。原執委會直轄的總務組、IT組合並到辦公廳。

    工業、通訊、能源、交通委員會改稱工業及能源委員會,下設機械工業部、能源部、冶金部和輕工業部。

    原工業、通訊、能源、交通委員會管轄下的通訊和交通部分獨立出來,分別成立電信總公司,郵政交通局,原屬於該委員會的建築組獨立成為臨高建築總公司。委員會屬下新設水務局和電力總公司。

    農業委員會不做變化,同時明確授權其有可經營食品加工企業。農業部管理的穿越眾食堂移交給辦公廳,勞工食堂移交給民政委員會。

    外交與商業委員會,下設外事部、外貿公司和駐外站。負責一切對外聯繫的事務,包括談判、貿易、交涉等等。所謂外貿:是指穿越者直接參與的針對臨高 以外的地區的所有對外貿易。廣州先遣站在編制上隸屬於委員會。該委員會的機構和成員也擔負著搜集情報資訊的任務,同時向情報委員會負責。

    計畫委員會不做大的調整,但其屬下的財政金融委員會獨立出來成單獨的部門。地位與其他委員會相同。馬千矚繼續擔任計委委員,程棟出任財政金融委員。

    軍事委員會進行了重大調整,正式組建了總參謀部、教導總隊、陸軍部和海上力量部。其中總隊海上力量部不僅負責海軍事務,還承擔包括海運、漁業生 產、漁政管理等所有海上事務。教導總隊管理的是全體健康的成年男性穿越者,使用的是現代化武器,一旦發生意外土著軍隊靠不住的情況下,就動員教導總隊。過 去軍事組內的穿越者民兵構成其骨幹。

    新設了內務委員會,作為統禦強力部門的總指揮機構,其下新設員警總部、海關,原治安組改編為政治保衛總署,原軍事委員會體系下的內務部隊併入政治保衛總署。

    文宣部:下設廣播電臺、印刷廠、宣傳處。正式給予臨高時報社編制、資源部:設遠端資源勘探隊、大圖書館、測量隊。

    教育部:負責當地的教育工作。

    情報委員會:除了擁有對外情報處這一直接派出和掌握專職情報人員的機構之外,它還充當情報協調和分析機構的角色。負責對從軍隊、外事外貿、政治保衛等各個方面匯總過來的情報消息進行分析匯總。廣州派遣站就受到它和外交商業委員會的雙重領導。

    這個新體系職權較為明確,又照顧到了各方的需要,大家都比較滿意。接著馬千矚乘熱打鐵,宣佈自即日起,採取專案立項審批制度,任何部門未經過計委立項審批的,不得隨意上馬任何新設施新工程。

    “前一階段,各個部委都爭先恐後的為自己改善辦公環境,造樓房,搞裝修,置辦傢俱。一個個的都做起享福的準備,”馬千矚一臉沉痛的模樣,“消耗了多少人工、水泥、磚瓦!”

    “同志們,我知道大家冒著危險,千辛萬苦的來到這個時空,無非是想要衣食無憂,富貴榮華,為官做宰。眼下大家日子過得逍遙自在,雖然艱苦點,每天弄幾盤海鮮,整兩盅小酒,日子過得確實是相當不錯的。還有同志在打生活秘書的主意。這個不是不可以。

    “但是我們也要記得老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眼前穿越政權不過是盤踞在臨高這個小小縣城的一隅,海盜鄭芝龍、諸彩老、劉香虎視眈眈,大明軍隊來圍剿也是遲早的事情,還有各式各樣的外國強盜,我們是睡在一個火山口上!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眾人一臉嚴肅的看著馬千矚。接著他花了十分鐘痛斥陸軍私建俱樂部的行為,表達出對這樣無組織無紀律現象的極其痛心。陸軍的一干人沒想到自己居然被馬千矚拉出來當活靶子。一個個垂頭喪氣。

    “陸軍俱樂部的事情,因為已經完成了70%以上,這裡就不再要求停工了。不過下不為例啊。”雖然馬千矚把陸軍俱樂部拉出來重點批鬥了一番,但是和所有類似這樣的事情一樣,很有中國特色的了結了
第一百六十六節 糧食流通券
    下一個議題是貨幣改革的問題。拜現代網路所 賜,這群來自五湖四海的各種職業的現代人幾乎都有點經濟學的皮毛,而且這些皮毛還分作不同的經濟理論。在宿舍區,未來的經濟架構、貨幣政策是蛋疼的穿越眾 們僅次於是官爵、繼承和女人問題之後第四大議題。很多人和當年泡論壇一樣,為自己根本就不太懂的東西用各式各樣是似而非的理論論戰著,口沫橫飛,直到要動 手。

    但是對程棟來說,這些理論對財政金融委員會來說都毫無意義。雖然只要學過一些歷史的人都知道,中國古代社會基本上是一個自然經濟的社會,自給自足是主流,商品交換很不發達。

    但是直到他們來到這個時空的臨高,真正接觸到了當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目睹了當時的社會和商業環境,穿越眾們才發覺自己是來到了一個多麼“自然經 濟”的時代。尤其是臨高這樣偏僻的純農業縣。雖然明末號稱是中國資本主義的萌芽時代,但在臨高,不要說資本主義,連最簡單的商品交換都少得可憐。

    全縣總共只有十四個市,這十四個市規模之小,還比不上許多人原先時空裡的居民社區的集貿市場,有的市乾脆連房子也沒有,只有一塊泥地和幾間草棚。 在已經小得可憐的市場流通裡,也是以實物交換為主。無論是農民向地主交租還是田主向衙門納糧,都用糧食。大多數農民、地主都過著自產自銷的生活,只有極少 數商品會去市場購買――即使這樣的交易,很多是用實物交換,比如家織土布、山裡的特產之類的東西。連衙門支付給衙役們、小吏的報酬也是用糧食布匹。

    因此,本地不要說象電影電視裡那樣出手“銀票”,連銀子都很少見。有限的貨幣流通裡以各式各樣的銅錢為主。根據財政部的統計,市面上有較多流通的銅錢有唐錢、宋錢和明錢,甚至遠到漢代的五銖錢也在流通。

    這樣一來,穿越者政權面對的一個重要問題是缺少足夠的支付手段。穿越者手中有足夠的白銀和黃金,不管是從原時空帶來的,還是在本時空出賣商品、打 大戶搞來得,僅財政金融委員會目前直接掌握的庫存就有975白銀120公斤,各種銀錠、銀餅、碎銀、銀器銀首飾合計700多公斤,合本時空庫平銀二萬多 兩。另有二萬多枚西班牙裡亞爾、銀比索為主的各國銀幣。黃金合計儲備二百多兩。除此之外,尚有銅錢五千多貫。

    這樣一筆巨大的財富,穿越者卻很難使用――穿越者在本地更多的是小額支出:支付工資、購買原料和食品,這些商業交易很少能用到白銀,銅錢反而成了消耗最多的貨幣。而穿越者把銅錢看作是金屬原料,想儘量減少這方面的支出。

    結果就是執委會下屬的各個部門在涉及到對外支付的時候就想出了各式各樣的方式,鄔德在勞工隊和公社首先使用工分券,接著出現了更直接的米票和鹽 票。而工分券在本質上也是一種糧食本位貨幣。最後,婦女福利社在開張之後推出使用穿越者的記帳工資點數購買商品的做法又使得這個狀態更複雜了。

    這麼一來,財務部門就發覺自己陷入了混亂的狀態之下,各部門無論是彙報上來的預算、支付的帳目還是來報銷的款項,都有不同的單位,有用“兩” “文”的,有用“斤”的,也有用“點”和“分”。加上不同價值的換算,程棟手下的會計們差點要抓狂了。因此財政部門是堅決要求統一貨幣。有了統一的貨幣, 才談得上建立起貨幣兌換和財務體系。

    執委會最先提出的貨幣制度是銀本位制度,發行銀元,每個銀元相當於明代的半庫平兩。

    穿越者手中有足夠的白銀儲備,而且未來這樣的白銀儲備還會增加,發行銀元有充足的物質保證。

    其次,考慮到大明寶鈔臭名昭著的聲望,恐怕商人和百姓都不會喜歡紙幣,流通推廣起來會有很大的困難。

    從這點來看,銀元體系似乎是比較合適的。

    但是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認為發行銀元的時機不夠成熟。

    臨高林本身經濟不發達,市場規模小,物資出產也不豐富。即使發行半庫平兩的銀元,購買力也實在嫌高了一些,畢竟臨高的米價才不過一兩三錢,半庫平兩,差不多就能買到三十六公斤大米。對於小額支付來說依然太大。穿越政權就勢必造成繼續發行輔幣。

    為了取得信譽,穿越者的鑄幣勢就必須製造精良,但是市場上的另一個規律就是劣幣驅逐良幣。可以想像穿越者一旦向市場投放了質地優良的鑄幣,中國人 傳統上喜愛囤積金銀甚至優質銅錢的習慣更會象一個黑洞一樣吞噬這些錢幣。一時間不但統治不了市場,倒很有可能會被周邊湧來的劣幣所吞沒――畢竟穿越者控制 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臨高。

    綜合考慮到最後執委會還是決定在統治區發行糧本位的鈔票,這種紙幣被定名為“臨高糧食流通券”,之所以不用通寶之類的名字純屬是為了避免刺激官府.錢券、錢籌這些代幣券,中國古代的商家一直自行發行過,官府極少干涉。

    它在形式上以“元”作為單位,以免和過去的“文”、“兩”、“錢”之類的單位造成混淆。臨高流通券的基本單位是元,每一元相當於大米500克。元下麵則是“分”,一元合一百分。

    只要穿越政權手裡掌握有足夠的糧食,這種紙幣的信用就能得到保證--穿越者對自己的農業還是有充分的信心的。

    從長遠看,糧本位只是權益之計,但是就眼下的水準,這個體制還是屬於較為安全和可接受的――畢竟穿越者在本地已經建立起了相當的信譽度。推行這種“糧票”應該不會有很大的難度。

    “我還是懷疑紙幣能不能用出去。”海軍的李海平在討論會上覺得這事情不大靠譜,“別和我說宋、元流通紙幣,人那是政府行為。政府再濫,在沒濫到家的時候還是有信用的。我們憑什麼讓老百姓相信呢?”

    文德嗣解釋說,“只要有地方能夠足額的兌換出等價物,老百姓是能夠接受的。英鎊還有含金量的時候人人都知道一個金磅可兌換多少黃金,但是實際上是不會有人去拿它兌換黃金的,人們只要知道這張鈔票拿到英格蘭銀行能夠兌換黃金就足夠了。”

    “但是我們的對外貿易支付用什麼呢?”商業部門的人發出了質疑,“人不認你的鈔票,也不要你的大米啊。都是黑眼睛看白銀子的。”

    “呵呵,還是想著銀子。我們要銀子做什麼,去海南島外面買東西?那為什麼不直接讓人把物資運來?還要用白銀轉一次手,不嫌麻煩?我們不是西班牙 人,拿不出好東西,只有靠銀子去買。我們有吸引人的貨物,商人們自然就會追逐利潤而來。直接易貨好了。”燕雀志說。因為他是金融學本科畢業,懂會計業務, 所以已經被程棟調到了財政金融委員會來任職了。

    “實際上我也認為增加臨高本地的白銀儲備的意義不是很大。”文德嗣說,“臨高這個小地方,銀子多了就貶值了。至於現在的對外採購,在廣州我們有十幾萬的款子可用,而且廣州站以後也會源源不絕的補充。採購支付沒什麼難的。”

    “真要用到錢的話,我們用銀比索支付也可以對付了。”程棟說,“這種錢在沿海很受歡迎,流通方便。”

    “那要是外人來到我們的統治區,按什麼匯率進行兌換呢?”

    程棟說:“我解釋一下貨幣政策。”

    穿越政權暫時沒有打算讓流通券徹底取代本地市場上的全部貨幣。這個以目前的能力來說是力有未逮。穿越者只是將其作為一種支付和結算手段。已經在流 通的銀子、銅錢將會繼續流通。它們之間兌換率以米價作為參考。假定米價是每公石(100公斤)1庫平兩,那麼1庫平兩就可兌換臨高流通券200元。

    “不過這是理論上的說法。在幾年之內,我們的流通券和各種雜銀雜錢之間不做兌換。”

    程棟解釋說,之所以不做兌換是因為明代的幣制極度紊亂,私鑄現象嚴重,無論銀還是錢,成色繁雜到難以想像,很難估計其正確價值,兌換的難度太大了。

    有人提問:“我想知道我們有多大能力實際上操縱臨高的米市?既然以大米為抵押物,米價的起伏就會造成貨幣實際購買力的漲落吧?”

    “這的確是個問題。”程棟承認。糧食不比金銀這樣的貴金屬――價值相對穩定。糧食受到很多外在因素的影響,“但是我認為就全臨高範圍來說,穿越政府是完全有能力控制米價的。”
第一百六十七節 流通
穿越政權的第一套貨幣就這樣確定下來了。在發行貨幣的同時其他的所有票證全部予以作廢。在公社廣泛使用的工分券則按兌換糧食的比例進行回收。

    “要不要成立一家銀行來負責這事情?”

    “當然要。”程棟說,“不過暫時不以銀行或者錢莊之類的名目出現。”

    財政金融委員會的機構設想是成立一家糧行,由糧行來負責發行、回收和兌換貨幣。既然以糧食作為貨幣發行抵押,糧行比銀行更能讓普通百姓瞭解的明白一點,也給自己披上了一層“商人自發錢籌”的偽裝。

    這家糧行由文德嗣提議起名叫“德隆糧行”。糧行的總部辦事處設在東門市。為了給百姓們以大買賣、大鋪子的信用感覺,執委會批准新建一棟二層樓房作為經營地點。

    新版的鈔票由周洞天負責的文宣部印刷廠承印。因為這是穿越者的第一套鈔票,不能象過去印刷工分券、米票、鹽票那麼圖案簡單。不僅要美觀耐用,還得有一定的防偽措施。

    周洞天找來白多祿和譚明一起來研究這個問題,他們兩一個搞過印刷,一個開過三色印刷機,都算是專業人士,說到印刷比起什麼都會的周老貓來說還要精深一些。

    專用鈔票印刷紙當然是沒得找,穿越者的小造紙作坊眼下能量產的也就是毛邊紙――是用當地的稻草做得,質地粗糙只能當衛生紙用用。少量出品的書寫用 紙也不符合鈔票的要求。程棟說庫存裡有一些重磅的彩色卡紙,質地硬挺,無論紙質還是顏色,都是這個時空裡的造紙作坊仿造不了的。臨高糧食流通券分為3種不 同的面額,分別是10元、5元、1元。其中10元使用黃色紙,5元採用紅色紙,1元是綠色紙。另發行輔幣:50分,20分、5分和1分。均為藍色紙,以大 小作為區別。

    鈔票的圖案以農業主題為主,包括耕牛、農民、麥穗和稻田之類,發行方是“德隆糧行”,下麵還印著德隆糧行四個字的篆體章,另有程棟的簽名一個。鈔票背面還有一行楷書字:“每元准兌大米一市斤”。

    這些圖案全是白多碌用石版套色印刷出來的――雖然周洞天開始想用印刷廠裡的四色印刷機,但是印刷機的油墨已經庫存不多了,再用下去一時間也沒得補充。看到出來的樣票,幾個人都覺得太難看了――圖案實在一點立體感也沒有。

    “就這樣吧。”程棟看了送來得票樣,知道印刷廠也就這點水準了:你要他們印出和現代鈔票一樣的東西來顯然是不可能的。就眼前這種鈔票,已經是當地人無法仿造的了。

    流通券的最大的用戶是鄔德。每個月的工分結算就是一筆大頭開支。根據鄔德的設想,百仞公社將徹底廢除供給制,實行貨幣化工資制度,每個社員都按照其出工獲得的工分,結算流通券支付。公社食堂的伙食供應也改為社員用流通券購買。

    那些屬於勞工隊沒有百仞公社戶籍的外來勞工,則繼續按勞動強度標準免費供應伙食,但是他們的工資也會流通券來支付――實際上從不久前開始,穿越者就是用米票和鹽票來支付這些人的報酬,他們也同樣接受了。

    被穿越者企業、部門招募的當地人,所謂的“職工”們,雖然在戶籍上也屬於百仞公社,但是工資是由各個部門支付的,和公社無關。這些人的伙食同樣按普通公社社員那樣改為自費解決。

    最後是軍隊,軍隊過去一直是用白銀支付軍餉的,軍官們反對貿然使用紙幣去替代白銀――這會給士兵一種剝奪的感覺,白花花的銀子變成了紙片,換誰都不會高興。

    於是決定軍隊的基本待遇不變,免費供應伙食,軍餉繼續採用白銀支付。

    為了刺激軍人使用紙幣,程棟建議在東門市的各家穿越者擁有的商鋪裡執行“軍人優待”政策。凡是軍人用流通券購物的話,可以享受九五折的價格。為了便於他們享受這個優待,糧行專門在軍營裡開闢兌換處,收兌他們手裡的白銀――這個政策只限新軍軍人才能享受。

    “乾脆在營區開個辦事處吧。”席亞洲對程棟說,“這兩個月當兵的拿了銀子,一直東塞西藏的,最近還發生了遺失和偷竊的事情。當兵的都是孤身一個,也沒地方好存錢,你們開展個存款業務,沒利息他們也願意存。”

    很快,在百仞營區和博鋪營區都設立了“德隆糧行”的辦事處,所謂辦事處只是在營區的劃出一間辦公用房來,裡面設一個木櫃檯。存放些紙筆帳薄之類的 物件。財政金融委員會當然沒有這麼多的人手每天開門為軍隊服務,所以規定是每週的週一和發餉當天開門服務。辦理的業務有白銀和流通券的兌換、儲蓄,貴重物 品寄存三項業務。不過,目前開展的所謂儲蓄業務是不支付任何利息的,德隆糧行的儲蓄業務更像是錢幣寄存服務。

    這項服務推出之後,果然受到了士兵們的極大歡迎,不過來兌換流通券的人並不多。多數人領到軍餉之後就趕緊存到德隆的辦事處,換到一張存摺貼身存放。只有那些家在本地的士兵,在休假的時候才會兌換一些流通券用來購買商品帶回去。

    第一批流通券發放下去之後,市面上沒有出現很劇烈的反應。畢竟這幾個月來在東門市做買賣的人已經習慣了穿越者的票券,雖然票券種類不一,但是有一 點他們是知道的,那就是短毛們的每一種票券,都是實實在在的能夠換到東西的,而且說換多少就是多少,從不含糊。東門吹雨還在東門市貼出了許多告示,要商戶 們一體接受流通券,同時保證商戶們隨時可以來德隆糧行將流通券兌換成糧食。

    為了造就流通券的信用聲勢。每天傍晚收市前,東門吹雨就和德隆的人一起,推著裝滿大米的手推車,一家一家的收兌流通券。開始幾天,幾乎每家都會把 收到的流通券拿出來兌換。但是半個月之後,已經很少有人這麼做了。行商小販們拿到了流通券之後,不便背著著糧食上路,他們就選擇直接在東門市將流通券消費 掉:用來購買市場上的各種貨物。坐商們雖然開始時候出於慎重考慮把流通券兌換成糧食或者購買其他商品保存起來,但是久而久之,商人們發覺德隆糧行依然隨時 隨地的敞開兌換流通券的時候,許多人開始部分的保存流通券在手中了――畢竟紙幣比起沉甸甸的銅錢銀子在攜帶和使用上要方便的多。雜亂的銅錢、成色混亂,經 常要稱量的白銀很早就讓商人們叫苦不迭了。

    但是流通券的流通範圍基本上還是在穿越者的控制區裡,即使在咫尺之遙的縣門市也吃不大開,鋪戶們普遍對這種紙幣持觀望的態度。

    不過程棟認為這是正常的情況,紙幣這種東西,很大程度上是政府的信用在支撐它的價值。現代時空的多數紙幣都是無抵押發行的――這點上來說比用糧食 作為抵押品的臨高流通券還要不如。穿越者的勢力達到哪裡,哪裡才能認可流通券的價值。穿越者在沒有足夠的政治和經濟影響力之前,統治區之外的人自然不會認 可。

    最後一個要理順的,則是穿越者本身的貨幣:在穿越公約裡規定的穿越者享受的利益分配單位――點券。

    雖然在舉辦婦女合作社企業的過程中,點券作為一種資本進入了流通,並且有了消費活動,但是它還是一種虛擬的貨幣。穿越者在福利社內消費,支付點券 採用的是簽名買單式,單據上有消費的日期和金額。這種簽名單在財務結算的日子由財政部門的會計手工從電腦上的個人帳戶中扣除點數。手續繁瑣不說,還容易搞 錯。

    現在程棟建議:將一部分點券發放實體化,不再僅僅作為電腦上的記帳貨幣。穿越者的薪金、從事危險職業的津貼和獎金,都可以採用實體化的點券支付。 點券只限用來購買特殊商品和服務,不准對外流通。使用點券的地方目前僅限穿越者食堂、婦女合作社和南海示範農莊。點券不與任何貨幣發生橫向關係,也沒有兌 換率。統一由財政金融委員會支付和回收。

    有人建議既然點券實體化了,那麼可以在穿越者中取消供給制,採用薪金制。但是執委會經過討論決定還是繼續維持全體穿越者供給制的體制。執委會繼續 向全體穿越者免費提供住房、醫藥、食物、基本武器和彈藥和服裝等。但是允許穿越者使用點券向以上三個定點單位購買額外的消費品,包括酒類、煙草和其他非生 活必須消費品。如果食堂裡的供應充分,也可以向食堂多買些雞鴨魚肉來享用。

    點券是穿越者唯一可以合法持有的貨幣,除了任務需要發給公款之外,穿越者私人不得擁有臨高流通券和金銀。
第一百六十八節 定級和津貼
    “哼,最後一點就是反腐的大殺器。”制訂這條條款的馬千矚頗為得意,“準備來搞腐敗三妻四妾的傢伙們都叫你們暴露無遺!”

    眾人默然,覺得靠這種手段來反腐實在不靠譜。也有點人人自危的感覺――這不成了家裡有流通券和金銀就成貪污受賄犯了?

    不過反腐屬於普世遮羞布,誰也沒法反對――誰反對不就成了意圖給自己貪污開方便之門了麼?眾人雖覺得不妥,暫時也就默認了這條。

    接著馬千矚提出了定銜、定級的問題,這些問題又和穿越者的級別薪金有直接聯繫,過去薪金、津貼只是個數字,多少都談不上,現在點券多少和消費直接掛鉤起來,就成了相當敏感的問題。

    “我提議仿造中華人民共和國1956年體制採用行政24級的方式進行定級。有了行政級別,軍隊的軍官軍銜問題也能確定了!”馬千矚繼續說道,“這 個體系下的好處是級別與級別之間差別不大,最大的級差50元,最小的級差才5元。而且各項津貼、補助、獎勵之類的待遇問題也能確定下來。我們現在有辦公廳 了,沒個級別,大家的生活待遇問題搞不好――”

    “這個24級最高590元,最低45元,你讓一線的穿越者拿45元?不把你活吃了才怪。”羅鐸立馬反對,此人對這些東西倒背如流。

    “穿越者當然不按最低級別,”馬千矚對這個問題顯然有所考慮,“穿越者都是寶貴的財富,可以安排一個最低的起始級別,比如至少在12級起評……”

    “我覺得這不妥當。”文德嗣站起來,“督公,你要注意我們的體制。起碼在穿越者當中,現在搞24級制是不合適的。過去這個行政級是終身制,即使沒 了職務也一樣享有待遇。可是我們的執委會是選舉產生的,假如你作為執委會委員享受行政3級,下一次選舉落選了怎麼辦?還享受行政3級?如果不享受了,和普 通群眾一樣拿12級?”

    “這個自然,級別跟職務走,這是原則,我們不搞去職留待遇這套東西。”

    “難說!出發點總是好,你看看原來的時空吧,機關裡‘享受XX級別待遇’不幹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我看也是,人一旦拿習慣了高薪,降下來肯定會有意見。由奢入簡難啊。”

    執委會擴大會議嘈嘈雜雜,多數人反對馬千矚的這個定級建議,也有人支持。不論支持還是反對,大家都清楚:按馬千矚的這個方案定級,在場的人肯定都 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畢竟行政職務越大,在評級中就越有優勢。問題是:穿越群眾能答應行政幹部自說自話的給自己定高待遇麼?支持和反對的人顯然對群眾的態 度有不同的評估。

    “這tm什麼蛋事!我們這裡是永安城嗎?”憑空裡爆出的一嗓子讓大家都安靜下來了,“太平軍好歹還有個永安縣城,我們可是連臨高縣城都沒進去。現在就談什麼待遇問題,都想和洪天王一個下場?”眾人一看,此人乃是新軍的炮兵頭目應愈。

    于鄂水起身說道:“督公,這事情我看根本不急。如果我們革命成功,整個世界都是穿越者聯合體的財產,難道穿越者還在乎自己領多少工資嗎?”

    馬千矚一看氣氛不對,趕緊撤回了動議:“既然大家認為時機不成熟,就再議吧。”

    程棟這時候才慢慢站起來,道:“大家不要激動。既然繼續執行供給制,薪金的部分就照舊按原標準發放不做調整了。薪金帳戶上的收入是帳面數位,只有津貼做實體化點券發放――津貼比較容易計算和定位,大家意見也小一些。”

    “我們已經投資給合作社以及花掉的點券如何計算呢?”

    “花掉的就是從你的帳戶上扣除了,這沒什麼異議。”程棟說,“我們並不是凍結大家的薪金帳戶。只是沒有點券給你而已。如果有動用的需求,可以到糧行辦理動用的手續。”

    這實際上是強制性的儲蓄了,不過總比搞24級制度,薪金收入大幅度分化造成穿越者彼此對立的好。

    至於津貼問題,方案就簡化多了。穿越者每人不分職務、年齡和工作每天享受1點券的津貼,作為伙食補充。

    在新軍中充當軍官的,每天增加2點券。戰時再增發戰時津貼。另外,艦船出海人員再發放出海津貼。

    從事重體力、化學、危險品工作的,根據繁重難度不同,每天發放1~5點券的工種津貼。

    衛生人員,享受每人每天5點券的健康補助。

    在穿越者勢力範圍內的從事野外勘探、建築、考察、偵察、測繪,按天數增發野外活動津貼。

    因公務前往大美、鹽場這些穿越政權控制區活動的,按天數增發出差津貼。

    因公務前往縣城及其他非穿越者控制區從事各種活動的,按天數發放危險津貼。危險補助按危險級別分為三個不同等級。廣州先遣站的派遣人員即享受第三級,即最高級別的危險津貼。

    新得津貼體系較好的體現了向一線工作人員傾斜的精神,過去一線的穿越群眾是很有怨言的――畢竟當你頭頂烈日煉鋼、在漆黑的夜晚站崗放哨、在沒水沒 電的鄉村裡給呆呆的土著兒童上課的時候,有人在百仞城的辦公室裡舒適的喝茶看《臨高時報》,就是吃飯他去食堂也比你早,順便還把最好的魚排給挑走了。各個 部門的頭頭都有來自下面的壓力,調整後的津貼體系正好可以緩解這樣的矛盾。

    “我還有問題。”梅晚原本在擴大會議一直很低調,現在正式出任了建築公司的總經理,有些意氣風發。“我們公司裡有個卓天敏,他帶著兒子呢――”

    “受贍養人員?”馬千矚想了下,“不是和普通穿越者一樣都享受供給的嗎,難道說生活困難?”

    所謂“受贍養人員”,是指雖然是穿越眾但是沒有勞動能力的人。基本上是穿越者的子女和老人。他們雖然在參加穿越的時候也持有股份,但是因為不參加勞動,所以是沒有薪水的。

    “生活困難倒不至於,只是他上班的時候老是心神不寧――沒人帶孩子,這裡又沒有學校,”梅晚說,“我提議是不是給他點子女補助,讓他從公社雇一個本地女孩子來看孩子?”

    “看孩子沒問題的,你讓他把兒子送公社社部來,我讓初晴看他就是了。她反正有時間,人又可靠。”

    “問題是有孩子的不止卓天敏一個,上次北美的人也和我說過。”蕭子山也想了起來,“不是找個人看孩子這麼簡單,你還得教育吧?”

    文德嗣說:“教育暫時解決不了,你想總共才幾個孩子?單獨開個學校也沒這個閒人吧?”

    “現在受贍養者裡,5~13歲的兒童共有5人。”蕭子山對這些資料了然於胸,“辦學稍微有點麻煩,搞托兒所是可以的。”

    “不,5個人也可以辦。”馬千矚深思熟慮了一番,“穿越者子女的教育問題總歸要提上日程的,與其成了問題再解決,不如現在就著手。”

    “現在我們有個很簡陋的初小作為普及教育。但是這種教育太簡陋了。我看可以成立一個專門的子弟學校,按21世紀時空的科學文化水準來教育孩子。除了穿越者的子女,可以再收一些表現出天賦的土著兒童一起受教育。不僅可以給孩子作伴,還能培養未來的當地接班人。”

    “選哪些範圍土著兒童呢?”蕭子山在筆記本上記下馬千矚的話,提問道。

    “那些為我們出力很多的合作者的孩子們,作為一種獎勵――”

    “不,不能這樣。”文德嗣反對,“依我看,學校可以招土著兒童,但是只要那些年齡在7歲以下,無父無母,連家裡是哪裡都說不清的孩子――最好還受 過很多苦,他們和這個時空沒有血緣鄉情的聯繫,甚至痛恨這個時空的人和事。被我們收養教育之後,會百分之百的成為‘我們的孩子’,從思維到學識,完全就是 我們的翻版。”

    “等於是我們的養子。”鐘利時博士說。

    文德嗣說:“沒錯,你們不是都想養蘿莉開始培養自己的老婆嗎?道理是一樣的。”

    “那我委託學校養蘿莉可以嗎?”臨高電信的總經理李運興雙眼放光,“我出學費好了!”

    “當然可以。但是要符合我說的條件。否則外界的影響力萬一使她叛變革命,損失無可估量。”

    “你好毒辣啊。”有人評論文德嗣。

    “這事情我看就歸辦公廳管吧。”馬千矚說。

    蕭子山覺得責任重大,這擺明瞭是景山學校啊。自己不成了直接責任者了?“合適麼?這應該對口教育部吧。”

    馬千矚說:“教育部是國民基礎教育,這個關係到大家的下一代,還是由辦公廳直接管理比較好。”
第一百六十九節 教會
    蕭子山覺得自己接了個燙手山芋,正想著怎麼搞這個學校。因為誰也沒興趣來當孩子王,這個校長暫時由他兼任,當然他得找個常務副校長,只能慢慢去求索了。但是有一點倒是在會議上確認了,凡是有“受贍養人員”的穿越眾可以領取贍養津貼作為補助,也算是體現人性化政策。

    會上還討論了與教會合作的事宜。教會的合作相當棘手:除了藉此來獲得歐洲的人員、技術、資材之外,穿越者們還希望能夠使用一種新的宗教來給未來的 國民們創造一個精神寄託、道德準則,但是又不希望教會在社會生活中佔據過大的發言權和威信--更不用說這種威信還來自國外。

    “耶穌會處心積慮的要把天主教傳入中國,與其他們來傳,不如我們來傳。”文德嗣說。

    “我們來傳教?”

    “對,與其被動的去堵塞去防,不如來個來疏導。”文德嗣說了他的“以我為主”的傳教思路。所謂以我為主,就是說:教會,我允許你成立;教,我讓你傳,但是本地教會的控制權必須操之於我――教會只能作為穿越政權的附屬和工具。

    “這個條件耶穌會能答應嗎?”馬千矚對耶穌會一樣沒好感。

    “會的,”于鄂水倒是很有信心,“耶穌會在天主教會歷史上向來以善於‘曲線救國’著稱的。比那些只會做人肉燒烤的狂信徒要來得善於變通得多了。”

    “這我倒是沒什麼意見。不過怎麼個以我為主法?”

    文德嗣嘿嘿一笑,說道:“你們知道什麼叫既成事實麼――”

    白多碌剛剛從印刷廠下班,就被召喚到文德嗣的辦公室。

    “小白,你願意為組織貢獻你的力量嗎?”文德嗣在辦公桌後面沉聲說道。

    白多碌一陣頭皮發麻,雙足顫抖。按照俺們中國人的經驗,領導向你問這話的時候基本沒好事。

    “我能問問是什麼事情――”白多碌小心翼翼的問。

    “嗯,是好事。執委會經過討論,準備讓你出任臨高天主教會的首腦,比如說,嗯,主教――。”

    “什麼?!”白多碌幾乎跳了起來,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平信徒,連修士都不是,居然要他當主教!這不是瞎掰嘛。

    “耶穌會的陸若華神父來到臨高,執委會即將和他展開教會事務方面的談判。”文德嗣看了一眼門,外面負責站崗的內務部人員立刻把門關了起來,房間裡一下暗了下來。

    “達成傳教協定大概是不可避免的--”文德嗣說,“就算我們拒絕,他們也會派遣教士潛入,搞地下教會。地下教會你總知道――”

    白多碌的頭皮一陣發麻――他當然知道什麼是地下教會。他點了下頭。

    “耶穌會起碼在海南的定安縣已經有了立足點,王弘誨家族的力量不可小視,他自己是進士,又是禮部尚書,和北京的利馬竇又有聯繫。兒子保羅對傳教的 事情又很熱心,如果我們不主動一些,耶穌會會把力量主要放到定安去,一旦在定安成了氣候,我們統一海南之後就會面臨一個聽命於澳門耶穌會的海南教會系 統。”文德嗣的擦了眼鏡片,“這事是不能發生的。”

    “是的。”

    “所以我們的考慮是,建立一個自己的教會,由穿越眾出任教會首腦,這樣一來,澳門耶穌會和我們之間只有合作關係。不管誰來,都是客卿――有了你這個臨高主教,耶穌會就沒辦法把教權奪走了,明白了嗎?”

    白多碌明白文德嗣的意思了,他說:“主教需要教廷的祝聖,我們這裡成立所謂的臨高天主教會,沒有教宗的祝聖,這是自祝自聖――耶穌會也好,教廷也好,都不會承認的。”

    身為天主教徒的白多碌當然知道,教會對於主教的授職權問題一直是非常看重的。

    “我們的澳洲教會可是‘失落的教會’,”文德嗣早就想好了,“一個失落的教會向教廷表達忠誠,教廷大喜過望還來不及,不會在祝聖問題上多糾纏的。十有八九會追認結果。所以我們安排你出任澳洲教會的主教,現主持臨高教務,耶穌會為了傳教的突破多半會同意這些條件。”

    文德嗣對這個推論是極有信心的:現在是什麼時代?是宗教改革之後天主教勢力不斷衰微的年代:天主教西班牙兩敗新教英國之手,已經是強弩之末。新教 的英國和荷蘭掘起;德意志正在三十年戰爭的血海裡掙扎,天主教會在各個地方都面臨攻擊和挑戰。眼下有這麼個澳洲天主教會的出現,對教會而言是極好的興奮 劑。文德嗣並不認為陸若華、耶穌會和教廷看不出執委會的企圖,但是穿越者拿出去的交換的利益足夠打動他們。

    白多碌本身是天主教徒,對宗教典籍和教會的知識足夠多,擔任這個子虛烏有的澳洲教會的“臨高主教”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沒想到白多碌考慮一下還是拒絕了:

    “文總,這事情我覺得幹不了。”

    “為什麼?”

    白多碌硬著頭皮說道:“文總,當主教就得發願,一旦發願就得終身守貞潔願。俺還想娶老婆呢。”

    文德嗣想這倒是個麻煩事,這主教當起來不是一天二天,人穿越來來可不是為了當洋和尚的。

    “沒關係,到時候你再還俗好了。”

    “不,這不好。”白多碌連連搖頭,“如果我當了臨高主教,按文總你的估計,教廷大概會為我祝聖。到時候我的宗教信仰就不會允許我再還俗了――可是我又不想當修士。”

    看來宗教信仰這東西還真是頑固。文德嗣暗罵了一句。接著繼續試圖說服他:

    “我們可以改革教會制度麼,允許神職人員結婚之類。”

    白多碌還是固執的搖頭:“這個就叫中國公教或者其他什麼中國耶穌教都可以,就不是天主教了。雖然我的信仰不怎麼堅定,但是我可不想發假願。”

    看來這天主教徒是沒得利用了。這讓文德嗣很失望。眼見他的臉沉了下來,白多碌心知不妙,趕緊又道:“但是我願意協助執委會做一切教會工作,只要別讓我冒充神職人員當修士就好了。”

    文德嗣看他態度堅決也沒轍。不過白多碌表明態度能夠有限的合作的話,這事情還是有可為的,比起白多碌,門多薩小姐就更指望不上了。

    既然白多碌不肯,立馬找出個假主教就很難了――其實要白多碌冒充主教也夠嗆,他不是啥神學家,更不用說這裡大多數人連聖經都沒看過。

    “那你就擔任司鐸吧,貌似這個不需要發願也可以的。”

    “好吧。”白多碌屈服了。

    “我們還需要個教堂――”文德嗣托著下巴沉思著,不過,這個教堂應該叫澳門的耶穌會出錢才合適。文德嗣又想到一個主意,當即給丁丁打了個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他又考慮起班子問題,白多碌的態度說明了一點――此人在宗教問題上不夠可靠。所以必須派遣更可靠的人去配合他工作――最好懂法語。另外還得準備幾個土人作為聽眾。讓陸若華覺得這裡的氣氛很好。

    陸若華一下船就給關進了臨高角的隔離檢疫營――這個營地現在每天都有人,廣州站幾乎每週都從廣州發來100名左右的兒童和少年,這些人在這裡被 “淨化”之後邊等待檢疫期過去同時學習一些基本文化的技能。陸若華也享受了全套的“淨化”,被剝光衣服、剃光頭髮,被冷水沖洗刷子刷這些遭遇他都以一種殉 教者式的高度忍耐性從容的接受了--直到他被人強按著掰開屁股圍觀才感到恐慌――他以為這群異教徒會對他行邪惡的索多瑪的罪惡之事,沒想到看了也就完事 了。後來有個人說這是為了他的健康做得檢查。陸若華也學過醫――這種行為應該是看有沒有痔瘡,但他不明白:痔瘡不是傳染病,澳洲人為什麼對此如此在意?難 道他們的痔瘡很嚴重?

    檢疫營的人對他倒是很客氣,給他安排了一間單獨的房間,裡面有一張床之,鋪設著乾淨的草墊和氊子,他的行李和衣服也隨之送了過來――衣服顯然都是洗過的。

    陸若華被告他在屋子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但是除了上廁所之外不許得出門。門口專門派了一名崗哨作為看守。一天三餐給他送來得是魚肉煮的大米粥,除了行動不自由之外,一切倒還不錯。

    這樣的囚禁生活倒也不寂寞,每天都有一個文質彬彬的人來和他聊天,用得是他祖國的語言:法語。

    陸若華看到穿越者對法國的概念非常清晰,而不象其他中國人那樣知道有“歐羅巴國”就算很瞭解世界了,這使得傳教士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因為在法國乃至全歐洲都沒聽說過世界上有個叫“澳洲國”的地方。澳洲國卻知道有法蘭西。

    更讓他感到吃驚的是,這是他到東方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完整的瞭解法國歷史的當地人,不僅是古代的歷史,連黎塞留紅衣主教和他從1627年開始圍攻拉羅謝爾要塞的事件都清清楚楚――要知道這消息傳到維也納都花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遠在萬里之外的東方居然有人知道此事。
第一百七十節 談判
    何影看到這個法國佬如此的驚訝,心想我還知道拉羅謝爾要塞今年就會被攻佔,就是不知道達爾達尼亞先生和他的朋友們在棱堡裡大戰新教徒的事蹟還有沒有上演。

    因為懂法語被派到這個法國人身邊,何影對自己在未來在穿越集團中的順位上升充滿了信心。沒想到自己在念書的時候為了泡妞學習的法語居然派上了大用 ――這大概算是外交吧?或者又是統戰部門的工作?原來是廣告策劃人,現在在穿越集團裡卻撈不到什麼可幹的職務,被歸在文宣部宣傳處裡寫傳單、刷標語,生活 倒是過得無比充實,就是沒啥激情。偶然給人修修電視、收音機之類的事情就算是小調劑了。因為槍法不錯,儘管千方百計的企圖逃避當基幹民兵,但在這次機構調 整之後還是被歸進了“教導總隊”,每週都要輪到晚上站崗放哨,現在換了位置估計就不用幹這差使。

    “法蘭西的異端邪說是否會就此完全剷除?”陸若華對這個話題非常感興趣。

    “拉羅謝爾要塞的投降是指日可待的,但是宗教的爭端還不會結束――”

    陸若華注視著這個“澳洲人”――沒錯,怎麼看他們都是道地的中國人。陸若華知道他們說的漢語與其他大明的中國人不一樣,不是廣東話,不是閩南話,也不是官話,是另一種漢語。他們到底是什麼人?這些人的來歷比傳教事務更讓他有興趣。

    “依你看異教徒還會在法國掀起風浪,是嗎?”

    “沒錯,法國的宗教爭端還是只是開始。”何影謙虛的說道。

    “上帝保佑,拯救那些誤入歧途的羔羊吧。”陸若華默默的念了一段經文。

    一周來他不斷向眼前的這個何影傳播著基督的福音,但是他知道這個說著奇特口音法語的年輕人雖然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卻並不在意他說的話,這使他有些沮喪--此人精通法語,又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如果能夠受洗,會成為他傳教的好助手的。

    何影覺得有些膩味,他是無神論分子,對每時每刻都要面對的宗教轟炸實在有些吃不消的感覺。但是組織上的任務還得完成――和陸若華聊天,盡可能的打聽各種情報和消息。特別是要掌握這個人的個性,以便在談判的時候的加以利用。

    這麼多天的話說下來,何影倒是把他家裡幾口人,幾畝地,地裡幾頭牛的事情都給打聽出來了,但是此人的性格還是鬧不清,傳教士始終保持著一種溫和平靜的微笑。今天他挑起法國的宗教戰爭話題就是想挑逗他生氣暴露出性格來。但是看來還是沒什麼所得。

    “好吧,你個垃圾。真是老狐狸!”何影知道自己是沒法再下手了。好在文總的後手已經準備好了。

    “有人類存在的地方就會有爭端。神父,我們走吧,今天文會長要見你。”為了體現穿越者的政權性質,他稱文德嗣為會長,而不是掌櫃。

    “好,請容我換好衣服。”陸若華一臉肅穆的說。

    陸若華穿得並不是黑色的教袍,而是一件模仿明代人衣服做得長衫――穿在這樣一個大鬍子的外國人身上頗為奇特,腦袋上還扣了頂四方平定巾。耶穌會的傳教士們多年前就明白入鄉隨俗的道理,他們不但學習漢語,還學習當地的方言,在衣著上也儘量向當地人靠攏。

    來迎接他們的是一輛新款的四輪馬車,這是機械部門拿出第一件大型現代產品,整個機械部門群策群力的差不多二十天才製造出來的,它的核心部件減震彈 簧是用0.6%的碳素鋼就配合熱處理技術,在鋼柱上自行卷制出來的。僅僅過熱處理這關就用了差不多10天的時間,這種彈簧的性能一般,沒法用在火炮的關鍵 部件上。充當下馬車的減震器還算差強人意。

    不過造車輪是件難事,古代木制車輪無論中外都有專門的手藝,穿越者們一時間搞不定車輪製造,乾脆就用了庫存裡雙輪手推車的車輪,車軸裡的滾珠軸承則是自製得――通過造這輛馬車,機械部門試生產了五金標準件、軸承、鏈條這些最基本的工業零件。

    車廂是本地的木材製造的,坐位是真皮包裹得彈簧沙發,填充著幹海藻,車窗乃是用玻璃鑲嵌,車體正面的標記是一面迎風飄揚的紅旗。

    這種紅旗型馬車是為了減少汽車使用而製造的。眼下來穿越者這裡的有頭有臉的人越來越多了,用吉普車去接送雖然能讓他們震撼無比,但是汽油消耗和零件的磨損卻是實實在在的。

    陸若華被請上了馬車,馬車本身並無稀罕之處,但是屁股落坐之後十分的舒適:並非簡單的填充了大量羊毛之後的柔軟,而是軟中帶硬,欲拒還迎的感覺。

    再看車內內裝可謂樸實無華,只是塗了一層中國漆而已,但是車體內部空間寬大,乘坐舒適。行起路來也不顛簸。

    從車窗往外看,馬車走得道路修正的平坦筆直,是用一種凝結在一起的黑色物質摻雜石子鋪成的,路面看起來很結實,沒有車轍的壓痕,路面中間微微凸起,兩邊是排水溝。看得出設計完善,施工精良。心裡暗暗欽佩――這樣好的道路,他走遍半個世界也沒見過。

    沿路的設施之周到完備,更是他聞所未聞的。每隔大概四分之一法裡的距離就石制的里程碑,每個岔路口都有製造石頭建造的路標,沿路還有小型的要塞, 用壕溝、矮牆和鐵絲製造的拒馬保護著。要塞上安裝有火炮,有全副武裝的士兵執勤守望。顯然在這條道路上走路是不用擔心盜匪的劫掠的。要塞外的空地上自發的 形成了小型的露天集市,每個集市上都建有一座一模一樣的風雨亭,亭子裡有水井和石頭的水槽,供應牲畜飲水。馬車總是會在這種集市上歇息片刻,給拉車的馬匹 飲水。而亭子內一個巨大的木制圓桶則存放著煮開的涼水,裡面似乎放著某種草藥,陸若華喝起來覺得很苦澀,但是清涼解渴。

    沿途的路邊新栽了樹木,想來是為了將來給路面遮蔭之用。只是沿路還豎立著一根根的粗大的木杆,下麵埋設甚為牢靠,有得還用繩子斜拉著,似乎這些木 杆十分要緊,但是仔細看來,木杆上卻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又想到或許是澳洲人的偶像崇拜?猶如東南亞群島上的土人拜木杆子的,但是這些木杆表面沒有一點 裝飾--它就是一根杆子,塗滿了漆黑的木焦油。

    “這些都是你們安排的?”重新上路之後,陸神父問“是的。”

    “上帝,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道路系統了。它已經遍佈全臨高了?”

    “不,這倒沒有。”何影知道穿越者強悍的工程技術力和人性化設計給每個走過這條道路的人都會留下極為深刻印象,“您知道,這種道路耗費很大。”

    “的確。”陸若華點點頭,“不僅是道路,還有那些設施,考慮的太周到了。”

    “這叫以人為本。”

    “以人為本。”陸若華沉吟了一下,“以人的需求為本麼?”

    “公路是服務社會大眾的,自然要以大眾的需求為本。”

    “看起來,這條路上的行人並不繳納通行費。而道路是需要不斷整修得,你們靠什麼來維持呢?僅僅使用你們在商業上獲利嗎,這算是澳洲的慈善事業嗎?”

    “雖然從這條路上我們收不到通行費,但是我們依然從中受益啊。”

    “如何收益呢?”

    “神父,你總該知道:道路帶來商人,帶來財富吧?”

    陸若華明白了:“你們是用道路來吸引商人。”

    “是的,神父。有了商人,就帶來了財富。道路越好越安全,商人們來得越多,我們的收益就越大。”

    “你們的首領果然富有遠見。”陸若華的讚賞是由衷的。

    “呵呵,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知道這個道理的人是有很多。”

    談判地點設在東門市的商館裡,其中的一間會議室已經被打掃乾淨,擺上了會議桌。陸神父入座的時候有點忐忑不安。接著他居然聞到了阿拉伯飲料――咖啡的香味。有個穿著奇特的裙裝制服的少女用璀璨奪目的細瓷器端來了咖啡。

    此時的咖啡已經傳入了歐洲,十六世紀末,威尼斯人首先把咖啡傳入歐洲,但是只限於少數人享用,更多的人將它視為一種藥品。但是遠在東方的歐洲人卻很熟悉這種飲料,因為印度次大陸上信奉伊斯蘭教的君王和土邦主們都有喝咖啡的習慣。

    雖然只是劣質的即溶咖啡,但是對這位傳教士來說:穿越眾用咖啡來招待他,還是讓他有極受重視之感。

    “請稍待片刻。”何影客氣的招呼了一聲,消失在門後。

    房間裡空無一人,只聽得走廊上人來人往的,陸若華無聊,欣賞起這室內的陳設來,房內的傢俱無一不是最精美的中國式傢俱,只是擺放的雜亂無章,不象 他曾經拜訪過的中國富商們的住宅那樣精緻有序。牆壁上也沒有中國式的長長地畫。聯想到他們穿得式樣簡陋、質地粗陋的服裝,看來這群澳洲人沒什麼藝術審美水 平,陸若華盤算著以後擴大傳教隊伍的時候,應該選個擅長藝術的兄弟來幫忙,這樣容易打入他們的統治者高層――美麗的事物人人都喜愛。

    正在思考著打動這群澳洲人的辦法,只聽得門外一陣嘈雜,傳來了英語對白的聲音,其中幾句聲音特別的高昂。陸若華猛得一顫,這裡有英國人?!他趕緊 起身走到門邊偷偷向外看去。只見走廊上一位長裙曳地迷人的金髮碧眼女子伴著一名戴著面具和假髮的紳士從另一個房間裡出來。在後面笑臉相送的,正是文德嗣文 掌櫃,兩人又交談了幾句,文掌櫃大笑,然後又用英文說了些什麼,對方也連連點頭。

    看來英國人也在和他們接觸。從來人的外貌和風度看不像是普通在東亞行商的英國人――男人佩著長劍,這不是一個商人的打扮,雖然紳士戴著面具看不出長相,但是舉手投足威風凜凜,感覺上去儀錶堂堂,應該是位久經戰陣的紳士。

    這樣的紳士,起碼也是東印度公司的代表。如果他只是為貿易而來還好說。但是帶著這麼一位女眷,就不能不讓人擔心英國人在這裡有什麼長期的企圖了。法國的異端們正是在英國人的支援下才能長久頑抗國王和教會的。在這裡難道他們也有什麼企圖麼?

    幾分鐘之後,門開了,只見文德嗣從門外緩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隨著幾位“澳洲人”其中何影和白多碌他是認識的。文德嗣客氣的對陸教士的到來表示歡迎。雙方隨即進入正題。

    談判是通過何影用法語進行的。陸若華首先闡述了耶穌會的請求,一共有四條:

    一、准許耶穌會的傳教士在臨高自由傳教,保證在統治範圍之內允許傳教士行動自由。

    二、耶穌會傳教士得在當地自由購買、租賃房屋,作為宗教及居住之用三、保證教會、教士、教徒的人身和財產安全。

    四、除了耶穌會之外,不允許其他教會人員來此地傳教。

    這四條除了不許其他修會的人員來此傳教之外都在執委會估計範圍之內。文德嗣沒有直接回答他是否可行,而是先向他作了鄭重的說明:

    澳洲有天主教會,雖然這次回歸中原沒有派來主教和神父,但是有位司鐸隨同而來負責教會工作。

    “這位就是白多碌司鐸,他雖然是位俗人修士,但是對您的宗教和教會是十分忠誠的。”

    白多碌狼狽的鞠了一躬。

    “還有這位,何影。”文德嗣繼續著介紹,“他是您的翻譯,也是執委會的宗教事務官,臨高教會的一切事務您都可以通過他和執委會進行協商。”

    何影微微鞠了一躬:“願為您效勞!”

    “我們同意傳教請求,但是――”文德嗣著重了後面一個詞彙。

    “但是”。陸若華當然知道這但是後面才是關鍵的部分,他屏氣凝神的注意著何影的翻譯。
第一百七十一節 協議
    文德嗣提出的要求也是三條:

    一、臨高的一切傳教事務必須由澳洲教會屬下的臨高教會主持,耶穌會作為“兄弟”來支援,歡迎,但是不得自立門戶,所有教務事宜必須由臨高教會協商一致後辦理。

    二、教會必須接受執委會派遣的宗教事務官的監督。

    三、宗教信仰自由,教徒有信教的自由,也有不信教的自由,同樣有改變信仰的自由。

    除了第三條陸若華稍有異議之外,他都同意了。但是他堅持穿越政權必須給予耶穌會臨高傳教的主導權,拒絕其他天主教修會進入,態度非常的堅決。

    文德嗣沒想到耶穌會會對同屬一個教派內部的其他修會有如此強大的敵意,便向陸若華請教原因。陸若華也不隱瞞,就把1596年在日本發生的大規模迫害天主教事件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1596年的日本幕府第一次驅逐天主教,迫害本土天主教徒有很多內因外因,但是天主教內部多個不同修會為了爭奪日本傳教的主導權和日本教會控制 權,在日本國內不顧一切的蠻幹,“純潔信仰”,是這次驅逐事件一個重要起因。耶穌會痛感許多修會對東方國內瞭解很少,只憑著一股狂熱和高高在上的原教旨主 義的優越感就亂搞一氣,引起了幕府和大名的極大反感,造成日本的傳教事務一落千丈。所以耶穌會決心不重蹈覆轍,牢牢的把傳教權把持在自己手裡。

    但是教宗個人對各個修會的喜愛是不同的,其中還糾纏著教廷內部、羅馬教廷和主要天主教國家教會之間的權力之爭,法國就一直企圖充當中國天主教會的 保護人。耶穌會雖然號稱深受歷任教宗的信任,也不可能完全左右局勢。所以他們便期望依靠當地世俗政權來壓制這些競爭對手。

    “原來如此,神父閣下,您很坦率。”文德嗣表示讚賞。

    “無謂的討論造成了太多的損害。”陸若華雖然是個虔誠的天主教信徒,但是對某些人的瘋狂也是很反感的。

    文德嗣還提出了許多細節限制,陸若華因為看到了英國人滲透到了這裡,能夠答應的全答應下來了――一定要搶唉那些英國異端之前站穩腳跟;另外受些限制的傳教總比偷偷摸摸的傳教來得好。

    最終雙方達成了一個教會事務的協定:

    穿越政權同意耶穌會修士在臨高進行傳教活動,並保證其在穿越政權控制區的活動安全。

    穿越者保證不允許其他天主教修會進入其控制區進行傳教。陸若華本來還想努力一把,要求禁止一切“異端”――也就是新教徒們的傳教活動,被文德嗣以本國宗教信仰自由拒絕了。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歡迎他們來傳教,而是說他們的機會和你們相等。”

    陸若華只好畫個一個十字。上帝啊,這群澳洲人的想法真是與眾不同。

    雙方確認:耶穌會的傳教活動必須在臨高教會的支持下進行,不得私下傳教。

    傳教團接受穿越政權宗教事務官的作為保護人,以他作為雙方的協調聯絡人。接受其監督。

    傳教團有權在穿越政權控制區內的指定地區購買、建造房屋作為宗教、慈善、居住之用。但是必須經過宗教事務官的批准。

    教徒受洗,必須在指定的教堂。受洗後的教徒一應資料,必須在教會進行登記存檔。不得私下洗禮。

    傳教團人員在穿越者控制區得自由活動,但是未經許可不得進入政府機關、軍隊設施和學校。

    傳教團人員可通過臨高教會雇用僕人,不得私雇。未經許可,傳教團不得從臨高以外攜入其他人員進入臨高。

    傳教所需宗教書籍檔,需要實行一單一報制度,不得私自攜入。

    傳教團不得設立修道院,收納男女修士。此類機構應由臨高教會主辦。耶穌會增派任何神職人員,需經過臨高教會和宗教事務官的同意。

    作為回報,耶穌會將為臨高教會的合法性向教廷活動。爭取其承認臨高教會擁有各項教務權力。

    耶穌會保證為穿越政權在澳門的商務活動提供一切方便和支持。並代為其雇用各種歐洲技術和勞務人員。

    耶穌會同意利用其傳教網路,為穿越者在東南亞的貿易活動提供方便。

    雙方皆大歡喜。對陸若華來說,這是在中國取得的最大的突破了,雖然澳洲人不是中國的正式政權,但是畢竟是第一個明確承認其傳教權力的地區政權。在其保護下,傳教事業可以光明正大的進行。

    對穿越政權來說,這個體系下,即能保證了穿越者對教權的掌握,又充分的利用了天主教會的力量。

    至於對教會、教義的進一步改造和利用,已經有一群專門的人員在進行相關的研究了。文德嗣是理論領導小組組長。

    雖然理論上說來這個協議還得由穿越執委會和耶穌會澳門會長的批准,但是大家都清楚,這不過是一個走過場的形式罷了。文德嗣笑顏逐開,叫人拿來廣州站孝敬過來得“大唐公主”打開,雙方舉杯慶祝。

    “真是好酒,有大黃的清香。”陸若華讚不絕口。

    “比起謝托利斯修道院的甜酒如何?”――天主教的修會在歷史上就是以擅長釀酒而著稱的。(注:此為法國的一所卡特爾派的修道院,修士們所釀的香甜酒為世界聞名的甜酒)“不一樣。”陸若華搖頭道,“卡特爾修士們用的是白蘭地,‘大唐公主’用的是糧食酒,各有風味。”

    這群教士還真是會喝。文德嗣本來就對這又苦又甜的酒腹誹不已。聽說他喜歡乾脆又送了一瓶給這教士。

    “您會釀酒麼?”文德嗣想這修道士說不定能開發下釀酒工藝。

    “不會,”陸若華無奈的舉起了手,“我只會當醫生。”

    醫生這倒有些用。不過17世紀的西方醫學和巫術也不呈多讓,不會是搞什麼蜥蜴油之類的玩意當藥吧?讓時嫋仁去摸摸底,看能發揮出什麼用處。

    文德嗣讓人把傳教士送回檢疫營去。白多碌則留在辦公室裡等待面授機宜。

    門開了,外面走進一對男女,正是剛才教士看到的“英國人”,自然這兩個不是什麼英國人,而是薛子良和丁丁的老婆潘潘,薛子良雖然英文不錯,氣質風度也象,但總是亞洲人的面孔,所以還特配了假髮和面具。

    “我們的戲演得不錯吧?”薛子良如同孔雀一般的撩著袖口雪白的蕾絲花邊――這時代男人也穿蕾絲啊。

    “至少法國傳教士是看到你們了。”文德嗣說,“談判非常順利,我想你們出現的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我們沒白忙活就好。”

    “這件裙子我能夠留下來嗎?”潘潘對身上的綢緞長裙十分著迷,穿著它會議室裡撓首弄姿的照鏡子。

    “這可不行,上了計委的帳目的東西,想買的話得問計委是不是同意。”這些衣服都是從澳門買回來的,作為萬一需要對歐洲人的殖民地進行偵察的時候使用。

    “這樣啊。”大洋馬遺憾的撇了下嘴,“丁丁說到了新時空應有盡有我才跟他來得,現在連新款衣服都沒得買,過去我從來不穿隔年的衣服的。”

    薛子良卻問:“文總執委會有造酒的計畫?”

    “對,廣州站已經在搞了,馬上雷州那邊也要開始了。你有什麼想法?”

    “造酒的事情我很在行。”薛子良馬上開始吹起他的專長:擅長手工製作啤酒、威士卡、金酒、伏特加等洋酒,主要業餘愛好是DIY各類酒水。

    “這些是糧食酒,不需要種葡萄。其實沒有葡萄,用其他水果也能做出很好的果酒白蘭地來的。海南的水果資源應該會很豐富。我看這裡接骨木的果子很多。”

    “噢?”文德嗣想這倒是個有用的技術,搞個酒廠太有誘惑力了,還有香煙――不知道多少次有人在建議這事情了,還有剛才潘潘對服裝的不滿。說起來也 有道理,我們現在的衣服簡直堪比文革時期,全體人員平時穿得都是結實耐磨易洗的萬國牌的作訓服,最花哨的也不過是衝鋒衣之類的……這不就是落後的生產力和 日益增長的群眾對物質文化需求之間的矛盾嗎?文德嗣想起了中學時候上得政治課。現在穿越者環境粗安,如果不及時的提供些物質和文化消費,士氣堪憂。

    “好,這個問題我們研究下!”文德嗣在筆記本上記下想法。看了下潘潘的裙子,給計委打了個電話,問能不能把裙子賣給潘潘。

    “對,對,我知道這是搞情報活動需要的。裙子可以再買嘛。而且能穿這種裙子的女士一共也只有三個,以後還叫她出演就是了。”

    於是這條裙子就以二千點券的價格賣給了潘潘。照文德嗣的看法絕對是特大優惠,這可是真絲的裙子,光上面的繡工和手工蕾絲,要放現代時空起碼得賣個一二萬RMB。不過丁丁不這麼看,他被叫來買單的時候心疼的把眉毛都給擰到一起去了。

    “你要買衣服上婦女合作社去啊!好歹我們還是股東,能享受88折。”丁丁咕噥著。

    “那裡都是中國式的衣服嘛,我要穿這種,多漂亮。”說著回轉了下身子,周圍幾個男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丁丁的目光也迷離了一下。

    “下不為例啊。”他趕緊帶著潘潘走了,免得這大洋馬又鬧什麼妖蛾子出來。

    打發走了這兩位臨時演員。白多碌一臉鬱悶的模樣坐著。

    “小白啊,你以後的任務很重了。”

    “是,是執委會對我的信任。”白多碌一點也不想幹這個任務,但是自己已經拒絕了出任臨高主教的職務,如果再拒絕,恐怕在穿越集團裡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和白多碌討論完教會的建設事宜之後,白多碌走了。沒過多久,何影出現在會議室裡。

    “好吧,何影,你的任務都清楚了。那個法國傳教士我就不多說了,你都明白。白多碌的立場有點軟,你得時刻幫助著他點。對他的動向要多注意。”

    “您放心好了,文總。我一定看緊他們。”

    “不要咄咄逼人麼,要多善加引導和利用。天主教也好,新教也好,引導好了能為我所用,對我們的統治大有好處。”

    “明白了。”

    “還有,他現在還在向你學漢語嗎?”

    “在學,學得很起勁。他還希望有人教他說本地土話或者廣東話。”

    “這事你找熊蔔佑好了,他都會說。還有――”文德嗣想了一下,“到鄔德那裡找幾個可靠的土著,準備讓他發展成教徒。”

    “好,我這就去安排。”

    第二天,陸若華就搭海上力量部的定期貿易船回澳門去請示耶穌會了。同時也帶去了穿越眾的雇用工匠的需求:車輪製造匠、帆布製造匠、造船匠和風帆製造匠。這些都是目前急需的技術型工種――工業部門的人雖然懂最先進的機械製造,但對如何製造這些老東西一竅不通。

    這邊為團練聯防會議的準備工作也在進行中,杜雯領導的宣傳攻勢在正月十五之後達到了高潮。全臨高五分之四的村落都做了明確保證會派人來參加會議。

    經過初步統計,準備來開會的代表大約有四百多人,涵蓋了大約二百個自然村、十三個市集。代表主要以村裡的保長、宗族的長老、地方上士紳為主。

    為了準備這次會議,臨高建築總公司在東門市又擴建了一座車馬旅店,用以接待開會的代表。從公社裡選調了幾十名為會議代表做飯、打掃衛生的婦女。

    而最大的工程在在百仞城的東門市外,臨高建築總公司在那裡外圈入了大片的空地,修建了一座大型的體育場。體育場有四百米跑道――馬千矚說不清這個 體育場該有多大,就以標準體育場的四百米跑道作為規格。其實無論是穿越者還是臨高的土著人民,在近五年內顯然都不需要如此龐大的體育設施,體育場的主要目 的,是為了滿足馬千矚最喜愛的群眾運動準備的。要搞群眾集會、各種儀式典禮,就得有一個足夠龐大壯觀的體育場。
第一百七十二節 萬人體育場
    領會了領導的意圖之後,建築總公司的人馬就完全明白該項建築的重點在哪裡了。

    “說到底,這是個大會場,不是啥體育場。”梅晚看著堆在自己面前的圖紙,這些都是手下們畫了幾個晚上出的圖紙,本時空可沒有大型寬幅印表機,出圖那是硬碰硬的在繪圖板上一筆一筆的畫出來的。

    “跑道要不要造?”負責規劃設計的李瀟侶問。

    “跑道還是要造的,閱兵和群眾遊行要用。材料就用煤渣。”梅晚托著下巴考慮了一下,“場地用砂石拌石灰鋪上碾壓一下,下雨不積水就可以了。其他設施一概不要。”

    建築材料匱乏,所以體育場環繞四周的大型階梯式看臺暫時不建造。重點,放在主席臺部分。按照馬千矚的設想,這座主席臺必須宏偉,堅固,讓人一看就能產生崇敬。

    “雄偉、壯觀,而且要感覺非常的穩固,你明白嗎?穩固,象徵著我們新生政權的偉大力量,欣欣向榮的前景……”馬千矚比劃著,不知道用啥語言來形容。

    “就好像天安門廣場一樣?”

    “對,可你別給複製一天安門出來。”

    “你要我複製我也複製不了啊。”梅晚有點牢騷,“哪來這麼多的資源。”

    “盡可能的把效果做出來。你可以集思廣益嘛。”

    於是晚上大家就開始集思廣益這個大型主席臺的結構了,最常見的自然是體育場主席臺的常見模樣,當中一個高臺,兩翼是略低延伸出去的看臺。主席臺上方設置出挑的雨簷。很傳統,但是相當的實用。不過這個設計實在過於普通,顯然不能滿足馬千矚的想法。

    不過這個建築的事情傳出去之後,跑來了許多建築愛好者們,紛紛來建築公司獻計獻策了。各式各樣的效果圖紛紛出籠。

    最後投入建造的是一種新古典主義的建築物。一個巨大的磚石臺階,長300米,高12米,最上面一級是一條貫穿整個臺階的柱廊。柱廊正中是一塊巨大 的照壁牆――用來懸掛穿越政權的標誌、國徽之類的東西,在整個柱廊上均勻的分佈著12塊稍小的長方形照壁,用以懸掛旗幟東西。

    在臺階的兩端,則設置一個類似烽火臺造型的方形台座。根據設計,這裡將安裝兩座巨大的火炬籠。

    這個設計製作了模型,拿到了執委會的會議上。石膏模型一露面,就在會議上引起了一陣難堪的沉默――這群人個個都看過紐倫堡黨代會的電影,馬上認出這個東西就是紐倫堡策佩林機場上的觀禮台的翻版――它是由施佩爾博士設計的。

    所有在場人士都小心翼翼的沒有提到這建築的藍本。其實每個人都很喜歡紐倫堡黨代會電影上的壯觀感覺,但是深怕一旦揭開這層,普世遮羞布會逼得大家只好棄之不用。

    “很壯觀。”馬千矚表示同意,“不過結構是不是太大了?”

    “還可以,照這個體育場的規模,我們可以設計成臺階高24米,”梅晚指點黑板上掛著的效果圖,“現在臺階高只有12米,少了一半。”

    文德嗣也喜歡這個設計,的確夠壯觀,他已經想像自己站在主席臺上閱兵和發表講話時候的模樣了:“要我看最好還是24米,這個長度配12米稍微矮了點。”

    “主要是材料勞力有限,只能縮減一點規模了。”梅晚說,“我看沒關係,這是百年大計。多投入一點也有好處。”文德嗣說。

    “沒錯。提高些高度就是了。”這個問題上馬千矚倒是很大方,“建築材料呢?看效果貌似是石頭的,這得多少石料方?”

    “這個不可能是純石建築了,石匠不夠,現在用黑火藥採石雖然效率高,但是打磨和切割也需要人手。所以準備採用技術簡單一些的夯土結構。類似造城牆那樣,外麵包石塊。”梅晚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

    “石頭顏色怎麼樣?能配嗎?最好能做出近乎白色的效果來啊。”

    “百仞灘開採的石頭顏色是發青灰色的,不過我們可以用石灰塗白,效果應該還可以。”

    “為什麼要塗成白色?這個時空的老百姓可覺得白是凶色。”

    “難道塗成天安門一樣的紅色?”

    “和這個風格不配,難看死了。”

    “我看塗成金黃色最好,熠熠生輝,神聖的黃金祭壇。”

    “金黃色就是公然造反了!另外你準備拿什麼來塗這個金黃色?塗得不好就和廟一樣。有啥神聖的?”

    最後通過的設計裡還是決定還是用石灰水塗白,反正古人的房子也是用石灰水塗白的,沒聽說他們覺得是什麼凶色的。

    正式的圖紙裡這個大型主席臺被去掉上面的柱廊。在臨高批量建造這樣的羅馬柱實在有些困難。不過在建造時還是留出足夠的寬度以便未來增添。整個建築的高度也被提升到了18米。

    上面柱廊雖然不造,但是用來懸掛徽章的照壁牆還是出現在正式的圖紙裡。至於那些懸掛旗幟的照壁,梅晚決定暫時用木架來代替,每座木架高達12米,用來懸掛旗幟,當然得是風力比較小的時候才能實用,否則旗幟會象船帆一樣被吹得鼓起來。

    考慮到這裡的夏末秋初會有颱風,所以這些木架被設計成可拆卸式,不用的時候可以拆卸下來儲存在建築的內部――雖然是夯土內構,但是其中也開闢了一些房間和通道。

    設計通過之後,梅晚開始著手施工。夯土結構的一個好處是工人不需要太多的技術,可以大規模的使用普通的力工。福建過來的客家人普遍有建造土樓的習 慣,比較有經驗。用這些人作為夯土的領工。再配合從公社和外來招募的農民,工程轟轟烈烈的開展了。最忙碌的時候,整個工地上有近一千名民工在工作。在各個 採石場上也有超過兩百人採石和切割石塊。另有百多人在海邊採集蠣殼燒石灰。

    為了爭取進度,梅晚還動用了工程機械來協助,挖土、堆砌和簡單的壓實都使用機械工作,效率大為提高。

    收到石匠的加工能力和技術水準的限制,梅晚發現一些大型複雜的構建石匠加工不了。當地的石匠加工過的最大石料也不過是修橋用的石拱梁,而且也有好多年不做了。

    “要是有鋼筋就好了,直接做混凝土預製件。”梅晚從堆料場回來,感到很遺憾。

    “現在鋼材這麼匱乏,冶金部門根本不願意做鋼筋。”燕雀志說。

    “用竹子做怎麼樣?”梅林說。他是個小小的施工員出身。在高人如雲的臨高建築公司裡自然只能充當底層工程技術人員。

    “竹筋混凝土?”梅晚想了下,他倒也的確聽說過這種工藝,用竹子取代鋼筋做預製件結構。20世紀的三四十年代流行過一陣,大躍進的時候為了解決物資匱乏的問題,在國內也搞過一階段。

    “不行吧,竹子的屈服強度遠不如鋼材――”冰風趕緊說。他自己是搞鋼架結構出身,這點歪門邪道當然聽說過。但是長期被建築業擯棄不用,顯然是達不到使用的要求的。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梅晚想如果試驗成功,那對建築公司和穿越者來說都是重大的利好消息――不用再浪費大量的木材製造樑柱和地板了。

    “老大,水泥預製件這種東西,一旦垮掉是要死人的。”冰風苦苦諫言,難道後世的豆腐渣工程還沒鬧夠,又要上新時空來折騰了。

    “冰技術員啊,這個問題提高到總體的高度來看,一味的死摳過去時空的安全標準是行不通的。”梅林說。

    “什麼?!安全標準還有現代過去之分?”冰風火冒三丈。

    梅晚勸阻道:“不要發火嘛,這是技術問題,大家商量著辦就是了。”他轉頭問在一邊畫總體結構圖的李瀟侶。

    “這個呀,你們看好了。”李瀟侶仔細的勾勒著圖紙,“我是學規劃和環境的,不懂建築結構。”

    燕雀志在旁道:“老大,你要慎重啊,建築這事情乃是百年大計,一旦出了事情要遺臭萬年的。”

    梅林倒還是心平氣和:“現在的問題是解決有還是沒有的問題,對吧?執委會接下來要上馬的工程很多,總用木板不是辦法――臨高也沒那麼多的木頭,肯 定要上預製板的。既然冶金部什麼時候能出足夠的鋼筋還是未知數,我們試試看也不錯的。成功的話了,下面的事情都好辦了。”

    這番話打動了梅晚,這個誘惑太大了。他下了決心:

    “好吧,我們就來試試看,先從小型件做起來。”

    這臨高建築公司裡的人多數都是建築出身,對竹筋砼多少有些瞭解。竹筋作為鋼筋的代用品從很早以前就是個有誘惑力的話題,畢竟竹子的生長期快,價格低廉,而且加工方便,能夠運用可以節約大量的成本。

    但是竹筋始終沒能取代鋼筋,究其原因主要是抗拉強度不及鋼筋,最好的竹筋材料也只相當於的鋼筋的80%的水準,多數僅為50%。而且竹筋的彈性模量只具鋼筋的十分之一。這個缺點相當的致命。而且竹筋砼還有腐蝕、蟲蛀和砼料難以附著的問題,運用起來並沒有那麼簡單。

    首先是尋找合適的竹筋,竹子種類極多,但是能做竹筋砼的竹子,基本上集中在苦竹、孟宗竹和淡竹上,這三種竹料裡,以苦竹的抗拉效果最佳,日本人在二戰期間做了大量的竹筋砼測試,認為苦竹是最合適的竹筋料。

    苦竹在中國分佈極廣泛,海南雖然說不上遍地都是,找來也不難。當即電話打到了農業部委員會屬下的林業部。

    “要苦竹?沒問題,我明天就派人去採伐。”吳曠明在電話裡說。

    “不,一會我們會把採伐竹子的要求發到你的OA上,你一定要和採伐隊員說清楚,完全按我們的要求採伐,不然就沒用了。”

    竹筋的原料竹是很有講究的,首先它不能來自過於肥沃的土壤,過於肥沃的土壤裡的竹子竹壁肉厚,柔軟,缺少彈力。竹節很容易在採伐後發黑斷裂――而竹節是竹子中扛拉強度最高的部位。

    根據日本人的經驗,用作竹筋的竹子,最好是從是山區裡和杉樹等樹木混生的裡採伐的竹子,竹竿高且直,竹節短,壁肉薄,彈性好。採伐的時間,要放在乾燥無月的夜晚進行,因為月夜採收的竹子含有較多水分,竹汁有甜味,易遭蟲蛀。

    竹子的採伐年齡選5~6年的,過短的太柔軟,過長則逐漸失去了油性,彈性不足。甚至採伐本身也有一定的技術要領。看到羅鐸從大圖書館裡找來的資料。梅晚苦笑著對梅林說:“這玩意可一點都不省事。”

    梅林心裡也沒譜,眼見這本竹筋砼手冊如此之厚實,心裡發虛,深怕搞起來過於複雜自己成為始作俑者。但是工作既然已經展開,就不能下軟蛋,只好做出信心百倍的模樣:

    “手續複雜說明確實是有效的。否則寫這麼本書不就沒意義了。這是工程建築前輩們積累的經驗。”

    採伐下來的竹子,能用作竹筋的只有竹根以上第2節到第21節的部分,要求竹節密集勻稱,沒有腐壞和蟲蛀的痕跡采下來的竹子被送到博鋪的木材加工廠 去,在那裡首先進行了適度的乾燥脫水--不能脫得太乾燥了,要保留一定的水分,然後在博鋪的化工廠裡進行防腐、防水和防堿的處理。

    竹筋因為其植物的特殊性,在澆注砼的時侯吸收了水分而膨脹,隨著砼的逐漸乾燥,竹筋又因為失去了水分而收縮硬化,而且竹筋的收縮比砼要大而且收縮的速度也快得多,這樣,用不了多久,竹筋就會在砼中緩弛脫離,兩者之間失去了黏合力。

    除了脫水的問題,竹筋還面臨著堿腐蝕。日本人在二戰前的試驗表明:未經過處理的竹筋在砼中6個月之後,收到堿分的侵蝕,完全失去了強度。
第一百七十三節 竹筋砼
    對應的辦法就是對竹筋做材料處理,博鋪的化工廠已經有能力出品木焦油和煤焦油。這兩種產品算是化工行業裡相當古老的產品了。

    使用簡易的分餾裝置,就能從其中分餾出許多不同的化工產品來。這些天因為煉鋼的需要,冶金部門在博鋪煉焦,積存相當多的煤焦油,這些又黑又髒的煤 焦油除了被化工廠做了一些焦油燃燒彈、塗抹公路沿線的電線杆之外,就是造船的時侯拿來防腐了。還剩下許多存在陶罐子裡。除了煤焦油,化工廠還接收了大量木 材加工廠加工木炭的時侯產生的木焦油。堆得臨時庫房裡到處都是。

    季思退因為分餾塔還沒安裝到位,而且分餾出來的產品需要酸堿做清洗過程,一時間處理不了,但是這麼多東西堆在棚子裡,不說其散發出來的氣味,還得 找人看守著――不管是當地人還是穿越眾,都有人在打這些東西的主意。土著們的想法還好些,基本就是準備當燃料或者給船塗了防水,穿越者就各有各的奇思妙想 了,有些化工半吊子搞出來的危險玩意都能讓季思退驚出一身冷汗來。

    聽到梅晚的求助,季思退表示極大的歡迎――有人用總比梅人沒好。煤焦油這玩意,最最最初級的防腐材料,用來處理竹筋是綽綽有餘的。

    梅晚首先是將開好的竹筋泡在木焦油中,這個過程不僅是為了塗焦油,而且梅晚還希望通過這種方法使得乾燥的竹筋能夠吸收木焦油中的雜酚油,使得材質不再吸水,並且有一種的防腐和防蟲效果。

    泡上幾天之後,確定竹筋已經完全泡透了之後撈出來,再在表面均勻的塗上煤焦油――當然如果是現代時空這個處理手段要複雜的多,穿越者的化學能力還比較有限,只能用最簡單的工藝了。

    處理完成之後,竹筋本身還要做物理改善才能適合充當竹筋砼的原料。竹子的一個缺點是表面過於光滑,不但捆紮竹筋的時侯難以固定,而且砼黏合起來也容易移動和泡起。採用的方法是改編竹子本身的形狀,在竹料上開出缺口。另一個則是在竹筋上纏繞鐵絲的辦法。

    幸好冶金部手中鋼鐵儲備雖然無法供應鋼筋,但是供應18號鐵絲還是戳戳有餘的。加工鐵絲很方便,將熟鐵棒材加在鋼模版上,用動力機械進行多次牽引 拉伸即成。工藝極簡單,原料也消耗不了多少。聽說建築公司要試製竹筋砼預製板,冶金部立馬表示大力支持,一口答應要多少鐵絲供應多少――反正最近各個部門 都要鐵絲:臨高電信要鋪電話線,輕工業部要投產縫衣針。

    建築工程公司全體都投入到紮鋼筋的工作去了。這活有一定的技術含量,要不是梅晚自己是工地出身,還真有點搞不定。更何況這紮得還不是鋼筋,而是光 滑的竹筋。幾個人帶著建築公司裡常用的幾個建築工們,拿竹片纏了又纏,繞了又繞。唯一的參考物就四列印出來的幾張模糊不清的圖片。幾個穿越者過去都沒幹過 這活,一會就有人手上見血,光榮負傷了。

    “老天,這比鋼筋費老鼻子勁了。”燕雀志叫苦道。

    冰風點點頭:“這玩意省料不省力。而且強度還打折扣。要真有吹得這麼好幹嘛不推廣。”

    梅晚此時也有些後悔,但是又不便表示出來:“現在是解決有和無的問題。我們連砼都是自己攪拌的,要過去直接叫商業砼公司來幾個罐車就就了了?”

    第一塊預製板經過三天養護之後做了測試,證明它完全可以當輕型樓板使用,這個結果頗為鼓舞人心。

    “不過,信不信由你,這玩意最好還是別做承力件。”冰風依然有些提心吊膽。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這種代用品馬上就投入了生產――百仞城正掀起新一波的建築高潮,到處都在蓋房子,有了混凝土預製件對建築公司來說是極大的方 便。梅晚馬上對公司裡的土著建築工們進行全面的培訓,教他們紮鋼筋,做預製板。很快,第一批水泥樓板就投入了“新農村”和體育場的建設中去了。

    由於使用的機械使用,整個工程的進展很快。畢竟一台挖掘機的一小時的土方量,幾十個工人得幹上一天。至於夯土工作,梅晚也採用壓路機碾壓和人工夯 土齊頭並進的模式,連夜施工。夜裡點起十幾盞汽燈和無數火把籠,把工地照得通亮。全體人員分兩班輪流進行,不分白天黑夜,工地上日夜機聲隆隆,人聲鼎沸。

    “這工程真有點大會戰的氣氛。”冰風剛主持完一段工程,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工程指揮部的遮蔭棚子下,現在外面的氣溫還不到10℃,但是他只穿一件滿是灰塵泥垢的T恤,因為已經連續三四天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眼睛紅紅的。

    “喝點王老吉吧。”燕雀志拿了個大塑膠瓶過來,裡面裝滿了南海親手配方教人熬制的枯草茶――雖然穿越眾食堂已經移交給了辦公廳,其實還是農業部門的原班人馬在工作。

    “我寧可喝涼白開也不要喝這玩意。”冰風一聞到那枯草茶的味道就哆嗦,這個東西還不比另一個時空的罐裝茶,好歹還加了糖,調了味,雖然喝起來很古怪,還算能接受。

    冰風往肚子裡灌著衛生部特別配製的生理淡鹽水,又拿著毛巾擦汗,長久才籲了口氣:

    “真是做夢都想喝可樂啊。”他哀歎著,另一個時空的小小享受如今都變得遙不可及。他有時侯真後悔自己幹嘛上這裡來了。這不和過去一樣麼――不,比過去還慘,起碼那時侯可樂想喝多少喝多少。

    “修好一段,就用石頭封砌一段,不要等其他段。”梅晚每天都在工地上指揮,眼睛發紅,嗓子也喊啞了。

    “梅總可真夠拼命的。”冰風對卓天敏說。後者沒回答,愁眉苦臉的――他已經有三天沒回家了,兒子雖然託付給鄔德的女人去看,但是總覺得不放心。

    燕雀志說:“我就不明白,督公急著要這玩意幹啥?眼下需要嗎?”

    “閱兵啊,老兄。”

    “閱兵?”

    “對,給來開會的土著看得。顯示威力。”冰風最近在忙於給陸軍俱樂部的工程收尾,知道陸軍年後一直在操練佇列。

    “勞民傷財,勞民傷財。”燕雀志對此不以為然,“要我看水電站擴容不是更要緊?造這麼個大觀禮台花的代價,文瀾河上修兩個大水壩都足夠了。”

    “你不知道執委會對這次投了多大的本錢。”冰風從兜裡掏出一支煙,“來一支。”

    “怎麼,你手裡還有煙?”燕雀志從他手裡接過來,發覺這是一支手捲煙,粗糙的紙一看就知道是本地產品,裡面的煙葉倒是金黃的。

    “這是外貿公司從澳門搞來的煙草,我弄到一點,自己卷了抽抽。”

    “我看造這個東西就是為了滿足執委會那幫頭頭的領袖欲吧?馬千矚說不定憋著勁要喊叫那幾聲‘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這你可別冤枉了馬公,要喊也輪不到他,文總才是執委會主席。馬公最多喊那個‘請您檢閱’――他不是總參謀長麼。”

    “我看他們在這件事情上倒是蠻齊心協力的。”

    兩個人在一邊吞雲吐霧,實話說這煙草的味道和香煙的極不相似――是曬煙,而非現代捲煙中常用的烤煙,加上粗糙的捲煙紙,只能算是聊勝於無了。

    “外貿公司搞來得特供貨,你哪弄來的?食堂裡可沒得賣。”

    “靠山吃山麼,”冰風撇了下嘴,“這是分給陸軍的軍用煙草,最近我們不是幫陸軍在蓋俱樂部嗎?我在工地上指揮,就送了不少給我。”

    “你小子搞腐敗――”

    “陸軍是窮光蛋,海軍才厲害,”冰風有些羡慕的吐出一口煙氣,又咳嗽了兩聲,“要不是我暈船,我也投海軍去了。那小日子過得――”

    “我們這搞工程的苦啊,”燕雀志看著工地上滿頭大汗在指揮工人砌石塊的梅林,拿著水平儀測水準的李瀟侶等一干人,“連女人都在工地上幹活。”

    “你蠻會憐香惜玉的麼,怎麼,有意思?”

    “哪裡,”燕雀志趕緊撇清,“她一天到晚除了工作沒三句話,一臉男人欠她五百萬的模樣,我想有意思也沒意思了。”

    “也是。”冰風說,“我們得培養些人,起碼把施工員、技術員之類的都培養出來,這樣就不用一天到晚自己下工地了。”

    “不是說開完大會之後要蓋學校麼?我們也申請在學校裡開個專業:土木工程系。”

    “我倒不要什麼施工員,先配個秘書總可以吧,下了班給我捏肩捶腿的,算是福利。”

    “呵呵,護士學校裡快畢業的女孩子不到40個,輪得到我們?”

    “是啊,梅總說不定能輪到一個。”
第一百七十四節 大會(一)
    符不二啟程了。啟程的時侯他心裡很複雜。因為這是第二次他到“髡賊”那裡去了。這次,他是作為本村的頭目人物去的。

    要說這美洋村裡,最大的地主、說話最有權威的還輪不到他符不二,是他的族叔符有三這老小子才對――開會的請柬是發給他的。但是這族叔年齡大了,鄉 下人見識少,極少出門,縣裡來個書辦都當個大人物。更不用說這駕著大鐵船來得海外客了。又聽得“髡賊”厲害無比,以為總是什麼綠眉毛紅眼睛的妖人一般的人 物,打死也不肯去的。族裡無法,只好來求教唯一和“髡賊”打過交道的符不二了。符有三的幾個小老婆和兒子都哭哭啼啼的跪在他家的堂屋裡,求他代勞,又送了 許多財帛。

    符不二心裡雖然有些害怕,總算自己也當過“髡賊”的俘虜,知道這些人雖然厲害,卻不是惡人。講道理,明是非。現在要開什麼“協商會議”,無非是派 糧派差的事情,當時自己參加圍剿隊當了俘虜都沒被殺,現在去開會更不會送命。自己過去的長工馬蓬聽說也在“短毛”那裡當差,他把老娘都接過去了――一個允 許手下養老娘的團夥總不會太糟糕。加上實在抵不過符有三送來的財物的誘惑和族人的苦苦哀求,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符不二的娘子知道他要去開會,背地裡著實鬧了幾回,不願意他去――上次非要跟著姓黃得去打仗,受了傷,總算是花了錢把人贖回來了現在倒又去自投羅網。把個符不二鬧得好幾天雞犬不寧。最後他還是帶著個小小子出門開會去了。

    符不二的村子離百仞灘其實不遠,不算直線距離的話,大概有四十多裡路,在古代社會已經算是很遙遠的距離了。即使有良好的道路,一般人也得走上四五個小時,更妄論道路條件很糟的偏遠縣城了。

    冬季是臨高出遠門的好季節,冬季氣溫宜人,即無颱風也沒有淫雨,道路乾燥易行,大多數的河流降低到了可以涉渡的地步,不需要繞著大圈子找可以涉渡和有橋的地方。

    雖說如此,出門一次也不是件容易事。海南本地可沒什麼驢子騾子之類的牲畜,除非是士紳,能養轎子或者更稀罕的馬匹之外,不管地主還是長工,出門都 是一雙腳。符不二出門比一般的農民強得地方就是帶著個家養小子幫著背行李。十四五歲一個半大孩子,聽說能跟著去東門市,比這老爺可積極多了。前一晚就把東 西都是收拾好了。

    古代出門很不容易。旅店是稀罕物件,象武俠片裡那樣到處都有悅來客棧是沒有的,要住店,非得到大些的市集或者城裡才能有。也不象影視劇裡可以瀟灑的“要一間上房”,實際上連單間都很少有。即使有單間,旅店裡也不供應被褥臥具――這些都歸旅行者自帶。

    吃飯喝水不遇到大些的市集也是沒法解決的。所以吃得、睡得、用得、穿得,一切都得自備。打起行李來就是蠻大的一包了。

    從村裡出發,在路上走了幾個時辰,一路上也遇到了同樣去“開會”的各村人士。各村派來得代表各式各樣,不是宗族的族長,便是大戶、保甲長和士紳 們,有的村子來得是本村的秀才童生――這些人多少見過些世面。大家搭伴同行,有人說話解悶,也壯個膽。多數人都在互相打聽,想知道其他村子準備出多少代價 來打發“髡人”們。大夥都估計著,看這群人的做派大約是不稀罕錢財的,估摸著是派差的可能性大些。

    坐轎子、騎馬帶著許多從人的士紳們,自然是不和他們這群布衣相與的,幾個窮秀才雖則沒得個轎子坐,卻也一路小跑的隨在士紳們的涼轎子旁,氣喘吁吁的說著話,以示自己的身份與旁側的泥腿子們不同。

    一路議論到了臨近文瀾河畔,這裡已經是“髡人”們的地盤了,道路變得寬闊而平整,走上去不起土。看到路邊有個木頭棚子,裡面站著個穿灰色短裝束皮 腰帶的兵,拿著支黑色的鳥銃站得筆直,看到槍口上雪亮的短劍,符不二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幾個月前他親眼看見這種短劍象切豆腐一樣毫不費力戳進了鄰村的一 個垂死的團丁的胸口。

    棚子裡有幾張桌子,都是這裡最有錢的大戶們才用的那種,桌子後面坐著好幾個人在辦事。都穿著士兵差不多的衣服,只不過沒有武裝帶。棚子外面豎著一個佈告的牌子,上面寫著些字句,符不二不認字,央求一個童生讀了。原來是要來開會的人在這裡核對請柬登記。

    只見棚子外站著四五個十來歲的孩子,都和棚子裡的人一般打扮,只是脖子系著條紅色的布條子,和短毛們一般的模樣留著寸斷的頭髮,個個挺胸疊肚的要來人都排隊按順序登記。

    “聽說這短毛從大陸上買了無數的幼童稚子來此,大約就是這些人了。”一個讀書人模樣的人和旁人說道。

    “只是不知道要這些半大的孩子作甚?”

    “不知,此輩心機甚深,我臨高危矣。”讀書人故作驚人語道。

    符不二管不了這許多,只隨著人群前行。輪到他的時侯,桌子後面的人看了他的請柬,從桌子裡拿出張很硬的小紙片,上面還拴著根細細的繩子。開始填寫他的村名和名字。

    “這是你的隨從?”

    “是的。”符不二趕緊說,“我家的家養小子。”

    辦事的人看了一眼,在紙上的備註欄目裡寫上“隨從一人,男性少年。”

    “掛在脖子上,”灰衣服的人說,“這是你開會的憑證,憑著這個可以到指定的地方免費住宿和吃飯――別弄丟了,你們要去的地方沒這張卡是會被抓起來的。”

    “是,是。”符不二趕緊把這卡掛在脖子上,朝旁邊走去。

    只聽旁邊的隊伍裡起了爭執:“對不起,你最多只能帶5個隨從去開會。”

    “我不吃你們的東西,自己帶乾糧了!”士紳模樣的人在爭辯。

    “這也不行,沒那麼多的地方安排人住。”

    只聽紳士暴發起來:“你神氣個什麼!你不就是前村那個窮得露蛋,四十歲還進不了學的酸子嗎?跟著‘髡賊’幾天,就想造反啊!”

    人群騷動起來,只見棚子後面出來個“真髡”,穿著一身花花綠綠的短衣,低聲道:“誰要造反?”

    眾人頓時肅靜,幾個辦事的“假髡”都刷得站得筆直,有人喊道:“報告首長――”

    “不用報告了。”獨孤求婚的眼睛朝著桌子前的士紳一掃,“你要造反?”

    獨孤求婚因為一直在東門市和當地人打交道,臨高話雖然說不來,但是本地的海南官話卻學得七七八八。

    這士紳自然聽得懂他的話,眼看這“真髡”出來,本來膽氣已經怯了不少,又被他這麼一問,差不多肝膽寸裂。呆著說不出話來。

    旁邊忙有人道:“首長,沒人造反,我們都是良民,良民。”

    獨孤求婚聽有人說自己是良民,覺得不大好意思,鬧得自己和日本鬼子似得。便把手一揮:“繼續登記!”

    士紳被人扶到一邊,有好奉承的拿了水給他,又給他煽風,好一會才緩了過來。氣焰自然也沒了,乖乖得登記了五個從人去了。

    符不二看到了這出活劇,心裡還覺得挺痛快,過去這些士紳們眼睛都長在額頭上,在“髡人”面前還不是一樣吃癟。

    “試看今日之天下――”身邊走過的酸不溜秋的讀書人還想說什麼,被身邊的人拉了一把,“你不想活了!”

    符不二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自顧自的走了過去。

    百仞灘這地方,符不二還是當俘虜的時侯呆過一階段,當時在髡賊們寨子外面的鐵絲網圈子裡蹲了幾十天草棚子。這會再來,完全都不認得了,到處都起了 房子,房子全是紅磚紅瓦蓋得,雖然樣式和本地的不大一樣,但是看起來即結實又漂亮,相比之下自己的族叔符有三的宅子就顯得簡陋的很。市集的街道都是用磚石 鋪得,沿街還有了不少店鋪。街上行人很多,有各處來趕集買東西的,其中還夾雜著許多真假髡在走動說話。符不二看得新鮮,問鋪子裡的夥計:這裡是什麼地方的 時侯,那夥計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著他:

    “這裡就是東門市嘛,您來了都不知道?”

    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東門市!符不二知道這個地方,他還派長工們來這裡賣過糧食,舂過米。他就從長工們嘴裡知道,這裡很繁華,有便宜的鹽和很多好東西可以買,還有從來沒見過的大房子。

    正在東張西望,有人過來問:“您是來開會的代表吧?”

    “是,是,我是美洋村的。”符不二趕緊把胸口的紙卡拉過去給他看。

    “我帶您去住所。”來人十分客氣。

    當下把他帶了客棧。客棧是新蓋得,氣派的兩層紅磚房,裡面許許多多走廊、樓梯讓他暈頭轉向,特別是走廊裡的門,簡直數不清,他住得是一間雙人房,裡面有兩張床,房間裡還備有燭臺,端得是周到方便。
第一百七十五節 大會(二)
    接待的人又給了符不二一疊飯票,告訴他可以憑票去指定的飯鋪裡吃飯。符不二心裡一陣溫暖,這髡人還想得周到體貼,比起縣衙來征糧可真是天上地下了。

    放下行李,家養小子要去市面上遊玩,符不二也想去觀光一番。便鎖了門出去――這裡每個房間都有掛鎖,出門把門一鎖鑰匙交到櫃上就行了。

    東門市的面積比年前擴大了一倍,原來規劃的以百仞城的東門外壕溝為起點,向西延伸三百米。現在東門街已經按規劃完工,第一條橫街也向南北各延伸了 三十米,橫街上的房屋都是成批建造,廉價租給商人。因為價格低廉,反而比主街要人氣旺盛。遊動商販們在街道兩側的空地上繼續搭棚經營,東門吹雨並不干涉。

    兩人在街道上行走,覺得樣樣都新鮮。街上人很多,但是路面乾淨整齊,兩側還種著成排的小樹--將來成蔭之後倒是舒服。符不二去過縣城,就算是縣衙前的大街上,也到處是污水、泥塘、成堆的垃圾,稍稍隱僻些的牆角窄弄裡更是到處有人畜的糞便,臭氣熏天。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這裡的奧秘,街上每隔十多丈就有個大藤筐,行人有垃圾都丟在裡面,還有幾個專門的清潔夫,穿著統一的藍粗布大褂,拿著竹絲大掃帚,不斷的清潔著路面,仔細一看,還是些鄉間的女子。

    符不二覺得有新奇又讚歎,這麼好的主意,到底是誰想出來的。別說這商旅雲集的市集之上,就是他們本村,一村裡都是本家,都搞不成這樣。

    比起好奇的東張西望的家養小子,符不二的腦筋要靈活一點,他和別的專門土裡刨食,從長工、佃戶頭上摳錢的土地主稍有不同,知道光種地永遠沒多大出 息,自己又巴結不上官府,想發財唯一的法子就是經商。可是他沒做過買賣不懂行,也不敢輕易下水去試。這次到東門市一轉悠,覺得這裡的機會應該不錯。所以直 盯著那些最大的鋪子看,到底有什麼貨色好賣的。

    正看著,只聽得前面一陣喧嘩,人群紛紛圍了過去。愛看熱鬧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符不二自然也不能免俗,只見前面有人正在爭吵,其中一個大約是個 小販,另一個頭戴藤帽,身穿短毛式的對襟黑色立領短衣,木頭扣子,腰束寬皮帶,小腿上打著白色的裹腿,腳穿草鞋。屁股上掛著帶短橫柄的短木棍。衣袖上還有 一塊盾牌樣的繡布,有些看不懂的花樣和字。

    只聽這裝束奇怪的人說道:“你進東門市擺攤第一天開始就有人和你說了,這裡不許亂丟垃圾,更不許隨地大小便。廁所就在沿街,你還隨地大小便,該當何罪?!”

    小販連連告饒,說實在是因為腹瀉內急,等不得去廁所了,所以才在牆角方便的。萬望員警老爺開恩。

    員警卻不肯開恩,定要罰款二十文或者十分錢,周邊的人有些同情小販,不免起哄。小販又是作揖又是哀求,說的確無錢。員警道:“既然無錢繳罰款,就按《治安法》的規定打掃街道三天。”

    當下小販說願罰,事情才算了結。符不二看得有趣,忽然發現這個員警竟然是馬蓬。這小子在“髡人”這裡混得不錯麼,當了“員警”――大約也是衙門裡的三班一類的人物。符不二有心要和他攀附個交情,便叫道:

    “老馬!”

    馬蓬正押著小販去環衛站報到――這是他最近一周內抓到的第三個隨地大小便的人了,本周是獨孤所長發起的“環境衛生整治周”活動。聽到有人招呼,他 尋聲一看,原來是過去的東家。馬蓬和東家雖然有階級差別,符不二當年也沒給過馬蓬什麼恩情,但是彼此也沒仇,好歹當初還一起蹲過短毛的戰俘營,符合男人三 大鐵之一,乍一見面還有些故人重逢的喜悅。

    “符東家!”

    “你在給短毛當差啊?”

    “沒錯,當員警。”馬蓬看到符不二看他的裝束,有些難為情的把衣服拉了一下,“這是制服,幹員警這個差使都得穿。”

    “穿著和短毛老爺一樣神氣了。”

    馬蓬臉都紅了:“這可比不了。”看符不二胸口掛著個牌子,忙岔開話題:“符老爺也來開會?”

    “是啊,短毛老爺要我們來開會,你知道不知道點消息?”符不二趕緊打聽。

    “這可不知道,我這才是個警士,離著短毛老爺不知道多少層呢。”他呵斥了一聲小販,“快走!別拖拖拉拉的。”說著又轉回頭來,“東家您稍等,等我把這人送到環衛站去再和您說話。”

    符不二現在對什麼都好奇,便跟著馬蓬到了橫街的後面,那裡有一所獨立的院子,院子裡放滿了街道上那種垃圾筐和好些雙輪的垃圾車,有人用鐵耙鐵鏟在那裡分選垃圾裝車。

    “分垃圾做什麼?”符不二問。他印象裡村裡的垃圾都是直接丟在村外的溝裡的。

    馬蓬把倒楣的小販交給環衛站的一個人,辦了交接手續。說:“裡面的紙、破布是要送造紙廠的。枯枝落葉,騾馬糞便,菜皮這些都倒到沼氣池子裡去。”

    “沼氣池子?”

    “我也不懂了,”馬蓬說,“就在公共廁所後面,有個大蓋子的池子,把這些垃圾倒進去就可以了。過些日子就會變成肥料,農場的人會來拉走的。”

    “這還不臭氣熏天了。”符不二想到村後的臭水溝的味道,皺了下眉。

    “可怪了,起坑一點都不臭。”馬蓬很認真的說,“都說首長們有本事,在農場種地的人都說,這些坑裡起出來的肥料即不臭,又很有肥力,種什麼東西都好。”

    符不二有點懷疑:“這麼神?”

    馬蓬笑了:“要說首長們種地的本事,可不比我們這裡的莊稼人差。我去農場幹過幾次活,從來沒想到過地還能這麼種。”

    符不二馬上就來了興趣:“怎麼種的?”

    馬蓬搖頭笑道:“你問我也沒有用,首長們種地的法子,別說東家您學不了,就是本地最大的財主都學不了,裡面太多我不認得的東西了。”

    符不二纏著馬蓬,要他帶他去農場,又許他好處,馬蓬死也不幹:“這事我可幫不了東家您了,農場除了公社的社員誰也不許進去。我帶您去非得把差使丟了不可。鬧不好小命都不保。”

    一聽說看種地要丟小命,符不二的興趣也小了很多。馬蓬笑道:“這裡好玩的地方多了,我帶您去四處走走就是了。”

    “你這還不在當差嗎?”

    “沒關係,首長們說了,要當好東道主――就是好好招呼你們的意思。我帶您去逛逛也是當差。”

    說著帶他沿著街面四面走動。沿街正在起一家很大的店面,搭起了腳手架,泥瓦工人上上下下。

    “這是林老闆的全福菜行,他原來不過是個賣菜的福佬,靠給首長們收購蔬菜豬肉雞鴨發財了。起了宅子,連小老婆都討了兩個。”馬蓬說的時侯滿臉都是羡慕之情。

    符不二知道林全福這個人――這幾個月來他到處走村串戶替短毛收購雞鴨活豬,也來過美洋村。符不二當初還覺得這人不知死活,居然公開投靠短毛效力,沒想到他已經發了這麼大的財。心裡有點酸不溜丟的。

    走過去又是個五開間的大門臉,門前進進出出許多人。“這是婦女合作社,是首長們的家眷合夥開得。”

    “女短毛開店?”符不二有些吃驚了。

    “是的,是個婆子開得,裡面用得夥計也都是女的,這兒也算是東門市一景,來瞧熱鬧的人可多了。”馬蓬說,“東家要不要進去看看,貨色全,價錢也便宜!”

    剛走到門口,就有個穿著藍布衣裙,渾身打扮的乾淨利索的中年女子笑著迎了上來:“客官要買些什麼?”

    馬蓬笑道:“這位是美洋村的符不二老爺,是會議代表,來隨便看看。”

    “會議代表?老闆娘說了,凡是會議代表憑代表證都有享受九五扣,不管買不買東西還送禮物一份。”說著就把符不二胸前的卡片上的一串歪歪扭扭的圖案抄了下來,又讓符不二簽個收。符不二不認字,只好畫個押,領了個粗紙袋子。

    打開袋子,裡面是一條厚厚的,又軟又綿的布,上面起了絨一般的是密密麻麻的線圈,看尺寸似乎是洗臉布。上面還用紅線織著一行字:“第一屆臨高政治 協商會議留念”落款“臨高婦女合作社敬賀,1629”。符不二不認得字,深怕是什麼大逆不道的字句,馬蓬給他念了一遍,又解釋了下意思。馬蓬這個窮扛活的 居然也認字,這讓符不二吃驚不小。

    “馬蓬你不是不認字麼?”

    “那是過去了,在首長這裡幹活,都得認字,認阿拉伯數字。”馬蓬認真的說:他們都分批接受了掃盲活動。所有為短毛首長幹活的人都識數,還認得三四百個字,能看報紙、告示。
第一百七十七節 大會(四)
    象符不二這樣的代表,在幾天內陸續來到了東門 市,他們中有第一次來穿越集團控制區的,也有這裡的常客,不管是什麼樣的人,穿越集團控制下的地區的安全、整潔和生活的便利都給他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對 於許多人來說,縣城就是他們去過的最繁華的地方了,但是東門市的繁華卻完全是另一個層面上的,即使那些出過遠門,到過廣州這一南中國第一商埠的人,也看得 出東門市在細節上的水準遠遠的超越了廣州的。

    代表們在東門市的消費大大的刺激了消費,雖說每個代表都領到了飯票,但是他們的隨從是沒有伙食供應的,而且許多代表也想嘗嘗髡人的飯菜,特別是商 館酒樓裡的番茄炒蛋,味道酸甜可口,開胃又下飯。還有綠色的嫩豆莢――據夥計說叫荷蘭豆,炒出來又甜又嫩。一朵朵象花一樣的蔬菜,有白色的,也有綠色 的,白的硬酥,綠的爛軟,吃起來滋味各有千秋。

    商館酒樓的廚子是從苟家投效過來的幾名廚子裡選出來得。雖然明代的烹調習慣和手法和現代的不大一樣,但是專業人員就是專業,經過幾名“美食家”的 培訓,很快他們就比食堂裡客串廚師的穿越眾強得多了。商館酒樓一開張就把他們雇用去了。全縣大會正好是給酒樓打廣告的好機會。

    有些講享受的士紳,乾脆把飯票都賞給了隨從去吃,自己在酒樓裡丟下銀子包伙了。番茄炒蛋的銷量激增,以至於一時間穿越眾食堂裡的雞蛋也變得緊張起來了――食堂裡的番茄炒蛋變成了番茄蛋花湯,大家對此很有意見。

    沒有意見的是吳南海,向會議代表們供應各式新品種蔬菜是他的主意。相比較高產的糧食作物,過去的農民對種新品種蔬菜是沒什麼動力的――反正青菜、 白菜也能吃,犯不著多伺候一種,花色繁多的蔬菜是有閑階級的需求,要讓農民種,就得先打動有錢有閑階層的腸胃。讓他們去產生需求。

    會務組有意讓這群代表們在東門市吃喝玩樂觀光一番,讓他們充分體驗到穿越者統治區的天更藍,水更綠,飯也更好吃。這才開始全體大會。

    全縣團練聯防大會,或者如後來的史書中所稱的:第一屆臨高政治協商會議終於在二月二,龍抬頭的這天正式召開了。

    一大早,就有專門的接待人員來到旅館裡負責迎接代表進城――會議地址選在百仞城內的露天電影院,這個電影院設施還算齊全,特別是已經安裝了擴音設備,開會很方便。

    代表們都換上了他們最好的衣服,出來一看,負責接待人員都是些男女少年,男孩子穿得是近乎黑色的藏青短衣,有兩個明兜,立領,衣服既不是左襟,也 不是右襟,而是中開對襟,一排筆直的黑色的圓型木扣,領口扣得緊緊的。配上寸短的頭髮,看起來乾淨俐落。女孩子則是類似的藏青色的上衣,套頭的款式,後肩 上有一塊手帕一樣的襯布,下身是一條藍色打褶的長裙。即簡樸又美觀。只是頭髮寒顫了點――看得出她們被剃過光頭不久,頭髮還只是短短的發茬。

    接待人員都是臨高國民學校的學生,這些最早從廣州買來的孩子已經接受了二個多月的教育,學習了文化,還被反復的洗腦,屬於比較可靠的人員了。讓他們來接待等於是鍛煉一下待人接物的能力――畢竟以後他們將是穿越政權的主要幹部來源。

    原本蕭子山考慮到男女大防的問題,想只派男生出來,後來被杜雯一鬧,說這是歧視女性,加上于鄂水也說所謂的男女大防在鄉間是從來也談不上的,特別 是南方的農村。婦女是農業生產的主力,所以一般的鄉間女子從不纏足,抛頭露面也很平常。接待員裡有女性,代表最多就是以為這些是短毛們收買的丫鬟而已。

    “請佩戴好你們的代表證,謝謝。”李元元拿著個電喇叭,手裡舉著一面小三角旗,不斷的喊著,猶如導遊一般,“大家注意秩序,不要隨意插隊。隨從不能進入會場,把隨從留在市場內,我們有專人負責招待。”

    讓李元元充當這個角色,是為了讓代表們意識到穿越眾當中婦女的地位,對未來的一些提高婦女權益的措施有些心理準備。雖然執委會裡除了杜雯之外沒有女權主義者,對保護婦女權益也沒興趣,但是在本時空,解放婦女就是解放生產力,這點道理大家還是懂得。

    代表們按照各個都、圖分別聚合在一起,每個圖派幾名學生引路,打頭的一個學生也舉著小旗,上面寫著臨高X都X圖的字樣,為了照顧到不識字的代表,小旗上還畫上了不同的動植物花紋,用來供他們識別。

    每排好一隊,就由學生引路進城去。雖說東門市每天都很熱鬧,公路上來來回回的土著也不少,但是百仞城內部一向戒備森嚴,土壘雖然不高,但是上面崗 樓炮臺林立,又有許多鐵絲網佈置,外面壕溝深達數米,即使是穿越政權自己編練的員警和新軍士兵,也很少有機會進入這個禁區中的禁區。關於裡面是什麼樣子 的,縣裡有很多傳說,有說和仙境一樣的,也有說成和阿鼻地獄一般,眾說紛紜,所以代表們對百仞城的內部都抱有強烈的好奇心。現在有機會目睹,大家都有些迫 不及待的感覺。

    進到城內一看,果然和外面又有不同之處,街道也和東門市一般的用磚石鋪砌,兩旁種有樹木,又有一根一根的塗抹成黑色的木杆子在路畔依次林立,上面 裝有一個白色的帽子一般的東西,帽子下面是個玻璃球,不知有什麼用處。這裡的房屋又和外面的不同,外面的不是紅磚便是青磚,但是裡面的則全部是藍白相間的 房子,四四方方的,極為規整。代表們忽然發現這些房子的牆壁和屋頂居然都是鐵的!

    這個發現簡直轟動了,鐵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但在臨高卻絕對是稀罕物。這裡的鐵製品完全靠大陸輸入,全縣只有縣城裡有個鐵匠能修修農具,做些 生活日用的鐵器,稍大一些的東西,比如農具之類的都打不了。這群海外來客不僅坐的是大鐵船,連房子都是鐵造!光這點就足以讓人感到敬畏了。

    “是玻璃!”有個代表忽然驚訝的喊了出來。

    不是白色的窗戶紙,也不是有錢人家用的雲母片,而是大塊大塊的玻璃,亮閃閃的排列在房屋上,反射著冬日臨高的陽光,代表的人群中發出了一陣低低得,然而無比驚訝的歎息聲。

    黃稟坤跟著隊伍往裡面走著,心裡不由得暗暗服氣――難怪父親率著吳太爺集結起來的全縣之力都打不破這寨子,光這裡面鐵的數量就夠把人嚇死的。黃稟 坤當時沒有參加攻打百仞大寨的行動,父親黃守統回來之後對大戰的情景閉口不言,但是他從九死一生回來的鄉勇們口中還是知道了對方的火器犀利無比,己方連一 個照面都打不過。過去他還覺得鄉勇們未免誇大其詞,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這群“髡賊”。

    想到自己和大哥原來主張不理會開會的事情的――三弟的仇不報也就算了,還要對他們趨炎奉承?想到被髡賊殺死的三弟,黃稟坤的心裡還是憤懣難抑,但是父親卻堅決要求他去,看來最瞭解“髡賊”實力的還是父親。

    現在也只有委於虛蛇,乘機探詢髡賊們的虛實,等著朝廷天兵有朝一日來剿滅的時侯再報仇雪恨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他看得比其他人更用心。眼見這城裡的房子,看似東一處西一堆的,但是仔細看起來,房屋的佈局有一定的章法,很少有獨立的房屋,都 是成組團佈置的,房屋之間的空隙不是用磚石封閉,就是在組團週邊另外修築圍牆和髡賊們特有的鐵網牆。四角建有高厚的凸台防衛,每處組團都只有一個出入口, 門口設有小而堅固的崗樓警戒,可以算得是戒備森嚴。組團與組團之間有道路連接,各種瞭望台、炮樓高低錯落,不要說用火器,就是弓箭也能封鎖得很嚴密。

    黃稟坤雖然是個秀才,但是有父親的影響和平日禦匪的實戰經驗,對兵事相當的瞭解。髡賊們這樣嚴密的守衛,官軍沒有五六千人和紅夷大炮恐怕是打不進來的。黃稟坤的情緒又低落了不少。

    黃守統的給這個兒子的指示很簡單,現在全縣上下都沒有實力去對抗他們,硬抗是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髡賊們是在臨高下一局棋。”黃守統在他出發前的面授機宜時說,“棋局有多大,現在為父還看不出來。但是他們如同國手佈局,一著一著的逼了上來。我們小小的一個黃家寨是抵擋不了他們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拖’!

    “髡賊現在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士紳大戶們心裡還存著‘以賊制賊’的想頭,”黃守統說,“髡賊即然入據本縣,自然容不得他賊來侵擾,所以剿滅土匪、抵禦海盜必然會出全力,本縣苦於匪患,士紳大戶們又多半鼠目寸光,很難不為其誘。”

    “大勢所趨,我們也不能逆流行事,好在本縣有二三百個村子,去會議的至少也有三百人。派糧派差,內中牽涉瓜蔓紛雜,就是當官的都覺得棘手,何況他們幾個海外的髡賊?只要在細小微末之處多多提點下那群大戶,自然有人會出頭異議。事就越議越多了,越議越繁了。”

    黃稟坤想,父親的“拖”字決自然不差,但是真要做起來,又該如何著手呢?他沉吟著,忽然從後面又來二乘轎子,一乘是官轎,轎窗撩起來著,裡面坐的縣丞吳亞,後面一頂看不清是誰,但是他估計應該是吳太爺的師爺王兆敏。

    連這二個縣衙裡的主要人物也來了,這髡賊的面子還真不小。不過他愈發感到壓力沉重,縣衙派人來,說明吳太爺已經和髡賊們達成了某種協議,不但預設,甚至有可能支持髡賊的行動。

    這群官老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黃稟坤失望的想。大約是給髡賊用銀子買通了。他們反正是做過一任就走了,只會給地方上留下無窮的後患。

    來到貝殼式的階梯型的電影院,代表們都覺得很新奇,但是很快在男女學生們的指引下按各個都、圖落坐了。當中的那個檯子上放著一些奇怪的閃閃發亮的 東西,還拖著長長的黑色皮繩子。有個短毛走了上去,把嘴巴湊在上面,忽然間,巨大的帶著雜音的“喂喂”聲響徹了整個會場,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第一次協商會議就這麼開始了。為了準備這次會議,執委會準備了好幾個星期。當然,所謂的協商會議本身並不在於“協商”,而是告知。要當地的村落初步的接受穿越政權的統治。

    秉承溫水煮青蛙的指導思路,穿越眾第一步的目標很簡單:就是要各村派糧派差。穿越者不是散財童子,可以無休止的往這片土地上傾瀉白銀――這只會造成通貨膨脹,而穿越者現在又缺少能夠回籠貨幣的輕工業產品。

    輕工業產品需要一個完備的工業體系,這個體系靠穿越眾自己和依附在他們手下的二千土著是完不成的,他們必須從當地獲得更為廣泛的勞動力支援,這樣才能把那些最可靠的社員人口從伐木、採石、燒磚這一類最簡單的勞動密集型產業裡解放出來,培養成臨高的第一代產業工人。

    穿越政權的貨幣是以糧食作為抵押品的,為了保證貨幣的安全,同時支持越來越多的脫產的工業人口,就必須儲備更多的糧食,僅僅靠收購這樣的和平手段還不能有效的保證糧食的安全。這是一。

    二,只有通過派糧這樣的變相稅收,才能讓自然經濟的村落體會到統治者的變更。同時也讓他們看到,穿越政權在使用稅收方面比傳統的官府的優越性。
第一百七十八節 合理負擔
    中國古代的稅收很少是用公益服務的。所謂稅收,就是斂財以供統治之用。人民的疾苦,社會的改進極少過問。近代政府所承擔的社會公共事務、民生福利並不在其考慮範圍內。

    王朝的財政收入幾乎全部用在供養皇室、養兵、養官這三方面。即使這樣,但凡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鬧出“國用不足”來。解決的辦法也很簡單,就是加派。每一次加派,對各層官吏來說,都是一次增收的狂歡,對下面的普通百姓來說,則是一場災難。

    以臨高而言,雖然大明政府每年要從這裡取得七千多石的正項糧賦,但是很難看出百姓們每年繳納的這些皇糧國稅到底給這個縣帶來了些什麼,二百年來,政府主持修建的水利工程只有一處,文水橋大約算是政府辦得一件實事工程了,但二百多年了也僅此一件而已。

    百姓們的養活了政府。除了最基本的苟且偷生的“粗安”之外,這個政府沒有給臨高百姓帶來任何好處。救災,靠得是民間的“義倉”;禦匪,要老百姓自 己執戈上陣當鄉勇。雖然每年的七千多石糧食中的三分之一是直接用於海南島的駐軍的“協餉”,但是臨高陸匪海匪肆虐的時侯,百姓們是指望不了這些他們養活的 官軍出來“剿匪”的。

    穿越政權要取信於民,就得打破這一傳承了千年的模式,把真正的近代化國家的體系建立起來。老百姓也許是愚昧的,但是在自己的利益上是絕對不傻的。他們看得出誰才是真正為他們辦事的,為他們謀福利。

    會議一開始,首先是由本縣的縣丞講話。吳亞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場面:他只有在公堂上審案的經驗,那是原被告都跪在下面不敢看他,最多也就門外有些看熱鬧的閒人而已。現在自己和一群“髡賊”肩並肩的坐在一起,下面還有好幾百地方上的人物看著他。

    幸好發言稿已經由王兆敏幫他寫好了,只要照著念就好了。這篇不痛不癢的發言稿是經過穿越方審查過得,確保裡面沒有包含陰謀。

    關於講稿的內容,雙方有過一次討價還價,穿越方自然希望臨高縣衙對他們的支持是“旗幟鮮明”的,而吳縣令則希望話含混不清,越模糊越好。於是王兆敏的這篇稿子,是雙方的主要筆桿子在一起商議了一天才決定下來的,總得來說,大家都算滿意。

    吳亞本來不想來念稿子,但是吳太爺自然不想在這樣的場合露面,免得以後沒個推脫之詞,於是替死鬼就成了吳縣丞,本來吳亞打算搞官大一級壓死人讓典 史來當他的替死鬼,但是被“髡賊”嚴詞拒絕了――縣丞好歹也是縣裡的第二把手,說服力比典史這樣的半官半吏的職位在老百姓心中要強多了。

    被逼迫不過吳亞才算是充當了會議的縣衙代表。穿越方送給他的一個八十兩銀子的紅包稍稍撫慰了他受傷害的心靈。

    在吳縣丞講了本縣面臨的嚴重的海寇形勢、本地舉辦團練聯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之後,宣佈:由大美村發起的臨高全縣聯防的稟貼,縣衙用印同意。團練的社名取名為“百仞社”。官府發給百仞社相關文書,授予其組織、訓練、指揮團練的工作。

    百仞社在東門市設立“公所”,作為團練的辦公機構。同時可以向加入該社的各村收取團練經費、糧草。

    百仞社的社長。自然就是鄔德了。雖然他不是軍事領導人,但是團練社的頭目一般都是地方士紳,專門和官府和各村打交道的,作為新任的民政人民委員,他出任這個官府的職務是比較合適的。而且通過這個職務可以讓本地的頭面人物都認得他,以便未來開展工作。

    鄔德沒有穿著作訓服,實際上今天所有出席這個會議的穿越者們都穿著比平時要正式。當然這個正式並不是西裝革履打領帶,而是不再穿平時花花綠綠的各式作訓服了。他今天穿得是一件沒有領章的87式藍色海軍軍官春秋常服。看起來很莊重。

    鄔德的講話是用普通話進行的,熊蔔佑帶著幾個人進行同聲傳譯,包括臨高話、海南官話和閩南話。

    鄔德說:百仞社將以全縣百姓的利益為重,努力擔當起維護一縣平安的重任,在崇禎皇上的正確指引下,臨高縣衙的各級官吏的關懷下,在全縣士紳和百姓 的支持下,百仞社一定會堅定不移的繼續秉承“鏟強扶弱,保境安民”的宗旨,為臨高全縣的穩定、繁榮,創造大明和諧社會做出新的貢獻。

    這套詞彙新穎的套詞讓與會者頗感好奇,唯一的不足之處是,當鄔德說到崇禎皇上的時侯,主席臺上的吳亞等人馬上都站了起來高呼“皇上萬歲”,下面的各界代表也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這番偉光正的套話說完之後,會議就進入了正題:派糧派差了。

    新任的民政人民委員鄔德對這件事情是持慎重的態度,畢竟派糧派差是件繁複又細緻的工作,穿越者即無政權的權威,又沒有詳細的資料,只是靠著武力的 威懾。根據他們的一貫經驗,但凡這種負擔,往往會落到社會最底層的百姓頭上。現在他們還無力改變社會結構,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派糧控制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 內,避免勒逼過甚。

    所以這一穿越集團強加到臨高百姓頭上的糧和差被命名為“合理負擔”。

    “合理負擔”的方案是以村為單位徵收。每個村自報能夠負擔的數量。

    之所以採取自報的形式,是因為穿越者暫時沒有時間對全縣的土地和收成情況做完整的調查,想非常精確的控制負擔很難。雖然從縣衙裡獲取各村的賦稅的 魚麟冊資料也不算太難,但是這種冊子其實沒有多少精確性,甚至是錯誤百出。之所以官吏都把它視為寶貝只不過因為它是徵收糧賦的唯一的憑據而已。明末的土地 隱瞞又相當嚴重,魚麟冊根本反應不出各村的實際生產水準。用這種冊子提供的資料,只會加重原本就不合理的稅賦負擔……

    雖然也有穿越者認為讓各村自報會有縮減的問題存在。但是鄔德指出,即使有縮減隱瞞的,也比用魚麟冊好。第一,各村對自己的實際產量心裡是有底的, 報上來的數字起碼不會超越其能負擔的水準;第二,以他們現在擁有的威權和“掌握鬼神之力”的傳說,各村的自報數字是不會太低的――他們不敢糊弄穿越者,如 果真有這樣的情況,到時侯可以來個殺一儆百。第三,鄔德認為這樣的方式體現出平等協商的精神,有益於收攬民心。

    果然,這一方法一宣佈,各村都松了一口氣。原本都怕穿越集團會來個獅子大開口,現在要他們自報“認捐”就可以了。

    這個認捐大家都是懂得,官府每逢有什麼大事要辦的時侯,照例也要來個“認捐”、“樂輸”之類的玩意。這個要比皇糧國稅好說話一些,再加上花點錢賄賂下經辦的差役,還能討價還價。

    “大家根據自己村的實際情況報上數字來,量力而行啊。”鄔德和顏悅色的說道。

    會場裡頓時人聲鼎沸,各村的代表本來只預備著接受一個數字就回去的,現在是自報了,有些村子的人就覺得自己無法作主了――畢竟這個數字一旦報上去就是定律了。報多報少都不合適。

    黃稟坤一見這是個機會,便故意說道:“這可是村裡的大事啊,我們自己不便做主,回去商量下才好。”

    周圍的人聽了,都覺得有理,便有人站起來要求先回去和村裡的父老們商量商量再回來稟告。不少人也紛紛附和。

    這樣才好,黃稟坤心想,這麼多村子,遠近不同,一來一回起碼也得四五天,加上村裡扯皮肯定也得幾天,再開會,起碼就得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鄔德對這個情況早有準備,便要各村先統計一下,能夠當場決定“合理負擔”數量的有多少,需要回去再商量的有多少。把名單報上來。

    統計下來,當場能決定的大概有八十個村子,其他二百來個都說得回去商量。

    “能當場決定的,一會就把數字報上來,”鄔德宣佈說,“要回去商量的,會議散了之後再回去商量就是,二月十五日之前把數字彙報到公所。”

    這麼一來,黃稟坤原以為會先散會的希望就徹底破滅了。會議繼續進行。

    決定了“合理負擔”之後,鄔德又宣佈了派差的內容。

    派差的問題遠比“合理負擔”難度大。臨高這地方不缺土地,就是缺勞動力。雖然每年都有大陸的移民進入本縣,但是以為水土不服的問題,死亡率很高。 小戶人家,勞動力等於就是家裡生存的保證,大戶人家,有了勞動力才能獲得更多的財富,所以手裡就算有許多長工、奴僕和佃戶的,也不願意派人來幹活。
第一百七十九節 保安團
    中國傳統的派差,雖然形式上有五丁抽一、三丁抽一,獨子不抽之類的說法,但是在實際運作中,經常出現大戶人家轉嫁負擔給貧民的情況。派差不但沒有任何報酬,還得要自備口糧衣服,貧民小戶往往會因為派差的巨大負擔和失去家庭主要勞動力而家破人亡。

    開春就是傳統的農忙季節到來了,佔用勞動力,不管是大戶和是小戶,都是很嚴重的事情。

    所以從一開始,鄔德就認為,無償的徵用勞役是不合適的,甚至有激化和臨高當地百姓矛盾的危險。相形之下,還是要雇役比較合適些。

    現在他們的勞工隊實際上也是雇來得,不過都是自願來投募的。如果僅僅靠自願,那麼穿越集團的勞工就永遠也滿足不了需要。現在通過行政手段來讓各村提供,就方便的多了。在用工的時侯也能準確的估計能動用多少勞動力了。

    當下和各村商定,所有村寨按人口分大中小三等,頭等村子,派丁十人,中等五人,下等二人。如果確系丁男稀少的村寨,可申請免丁――不過這個要實地 勘察之後才能確認。各村算是哪一等的,依然採用自報的模式,不過村子的規模大小,平日裡有目共睹,在這上面玩花招顯然屬於不明智。

    這麼一來,除去那些特別小得的村子,來參加會議的大約三百個村能提供大約一千名丁壯。這些壯丁由穿越集團統一管理,服役期限為一年。一年期滿可以回村,村裡另外派人替代,如果不願意回去的,也可以繼續服役。

    來服役的丁壯都有報酬,這點是鄔德重點強調的,每個丁壯比照目前穿越者的勞工隊勞工的待遇,有口糧供應,年底還有工錢可以拿。

    各村原以為派丁還要自己村裡負擔口糧之類的,現在聽說丁壯們不需要村裡供養,還有工錢可拿,對穿越集團的寬宏大量簡直要感激涕零了:這群髡賊雖然幹得是殺人放火的買賣,可是論及體恤百姓,官府真得是差得遠了。好感度再次上升。

    接著是成立百仞保安團的事宜,這件事情上,縣衙和執委會之間有過一場很長時間的討價還價。雖然縣衙對穿越集團想幹的事情幾乎沒有任何控制能力,但 是在眼皮底下成立這麼一支武裝顯然不是吳縣令希望的。但是成立保安團是穿越軍逐漸吞併整合全縣鄉勇的第一步,所以穿越集團並不肯退讓,最後只是承諾:三年 之內將保安團的規模控制在一千人之內。同時可接受縣衙的典史老爺作為名義上的長官。

    保安團的兵源一是來自各村的派差壯丁,穿越眾將從各村寨送來的壯丁裡選拔若干人充任團丁。二是各村寨的鄉勇。根據計畫,每個村寨都將根據其規模和 人口編制鄉勇隊。沒有鄉勇的村子由穿越眾幫助其裝備編練鄉勇。各村寨鄉勇分批抽調到百仞城公所參加保安團的訓練,並且一起擔縣內的治安執勤工作,這種民兵 服役的期限為三個月。

    保安團的任務,主要是剿匪和抵禦海盜。百仞公所還將在全縣建立預警聯絡體系,恢復和修繕過去為了抵禦倭寇而在海盜容易登陸的港灣設立的烽火臺,海盜一旦登陸。保安團就出動對海盜進行攔截。

    這套做法,其實和黃家寨搞得六村聯保是一個性質,只不過穿越者把它擴大到了全縣。讓各個村落面對小股的土匪海盜有基本的自保能力。穿越政權既要最 大限度的改善縣裡的治安狀況,又不能過度的消耗自己的嫡系部隊,唯一的辦法就是組織起民兵體系來――當年TG就是靠這手把那些匪患嚴重的的地區完全肅清 的。當然執委會很清楚,這種民兵體系是對付不了官軍的圍剿,畢竟官軍占著朝廷大義的名分。但是用來保衛鄉梓,對抗匪盜還是可行的。

    這一詳細的說明得到了各村寨代表的一致認可。吳亞也暗暗讚賞“髡賊”們的辦法就是多,不過他心裡也罵那些各村寨的代表:當年縣裡要搞分片聯防,各村不是哭窮就是推脫,總是搞不起來。現在短毛來了,燒搶了一個苟家莊,大家倒立刻就聽話了,真是給臉不要臉。

    代表們又提出了鄉勇們保安團服役期間的待遇的要求。畢竟鄉勇也是壯勞力,派出來一部分自然會影響他們的生產。鄔德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說凡是來短 期服役的鄉勇,每月可得流通券30元,這些錢可以買30大斤的大米,作為報酬來說是相當的不錯了。如果在戰鬥中受傷的,由穿越者負責醫治;傷殘的,由穿越 集團負責贍養;陣亡也由穿越集團撫恤。如果丟下孤兒寡母無人照料的,一概由穿越集團贍養。

    這個條件已宣佈出來,立馬轟動全場,眾人議論紛紛。這些年來各村鄉勇和匪人打仗,死人的事情時有發生,村裡也就給些燒埋錢就了事了,若是單身來得外來戶,更是連這筆錢都省卻了,直接拿口薄皮棺材一埋了事。“髡賊”的承諾實在太好了,好的簡直讓人起疑心。

    黃稟坤在暗中說道:“這不過是騙鄉勇們賣命打仗罷了,連朝廷都沒這個例子,他們難道是菩薩?”

    “說得對,要這麼打仗,連朝廷都負擔不起,何況他們!”

    懷疑歸懷疑,但是來開會的代表也沒質疑下去――反正現在穿越者是臨高的主人,他們怎麼做怎麼說都可以,大家也就只好姑妄聽之。有些人,特別是和穿越集團打過交道的人是相信穿越者會言而有信的,畢竟他們上岸到現在還沒有說話不算數的時侯。

    會議這時已經開到了中午,一個上午雖然都是在聽講話,但是因為事關各村的切身利益,每個代表都很認真的聽。雖然不時有議論,秩序倒也井然。現在肚子一餓自然就影響注意力了,這時侯李元元又上臺來了,宣佈會議休息,給大家送飯來。

    午飯是用手推車推來的。男女學生們給代表們分發。每人是一個本色磨光的木頭盒子,打開之後飯菜比所有人想像中豐富得多――有大米飯和切成片的臘 肉、青菜,還有傳說中的番茄炒蛋。非常實在。接著又是一個塞著塞子的竹筒,黃稟坤打開一聞,裡面是一種清淡的湯,大約是用某種魚和海帶之類的東西煮的。 他喝了一口,味道鮮甜無比――髡賊們吃得還真是不錯。

    黃稟坤一邊吃一邊到處張望。看到分發飯菜的少年男女似乎說得是廣東話,他會海南官話,兩者差別不大,別試探著問:

    “你們是髡,不,澳洲老爺的家人嗎?”

    少年男女們都笑而不言,只有個胳膊上佩戴著一塊上面有些圖案的小白布的少年說道:“我們是國民學校的學生。”

    “學生?”黃稟坤不解,“髡賊”們還辦學校?他們辦學校做什麼?教人殺人放火,總不會講聖人之書的,不然他們也不當海賊了。

    不過這話可不能當著這群“小髡賊”說,他又問:“此地是做何用途的?”

    “這裡啊,是電影院。”帶頭的“小髡賊”說道,“平日裡是放影戲的地方。”

    “什麼是影戲?”

    學生呆了一下,笑道:“晚上自然會招待各位代表看得,到時侯就明白了。”

    黃稟坤還想套問些東西,但這群“小髡賊”口風極緊,只是笑而不答。

    看起來都是好人家的子弟,不知道吃了什麼樣的迷幻藥,居然認賊作父!黃稟坤暗暗磋歎。

    吃完午飯,李元元宣佈休息半個時辰,大家可以在會場四周散散步,也可以方便一下。但是不得超越會場周邊的石灰線。黃稟坤乘機在會場四周查勘起來,沿著石灰線走了一圈,力圖想多看些百仞城內的景象。他看到最顯著的東西,是城中心的一座高大鐵塔。

    這座塔的地基部分隱沒在幾棟與眾不同的灰色建築中間。塔身是用黑色的鋼鐵搭建起來,有二十個人那麼高。它越往上越細,直到變成一個尖尖的頭部為止。上面有閃亮的尖端。

    這“髡賊”的家鄉一定是擅長煉鐵打鐵的,所以各種物件無一不是鐵制。難怪聽人說,髡賊們不斷的用船從大陸上私運鐵器到島上。

    只是黃稟坤想破了頭也想不出這座全部都是鐵做得塔到底有什麼用,在他看來這完全是浪費――這麼多鐵不管用來做什麼都很可觀了。他想湊近些看看,馬上就被穿著灰色衣服,腰裡束著帶子的人擋住了,對方把長長的烏藍色鳥銃一橫,他就只好很明白的退回了線後。

    這種鳥銃的顏色,倒和當年打死三弟現場撿回來的手銃差不多。可惜父親打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打不響了,也不知道子藥是怎麼裝填的。黃稟坤琢磨著,得找 個機會好好試試看這種鳥銃――不是要搞保安團麼?他打好了主意,到時侯親自率領鄉勇來參加,看看“髡賊”打仗到底厲害在哪裡,要有機會也搞一支這樣的鳥 銃。
第一百八十節 宴請
    多數代表不像黃稟坤那麼懷著鬼胎,而是標準的中國傳統式的思維:挨得一時是一時,既然髡賊勢大――既然連縣衙的吳老爺都坐在檯子上,他們這群老百姓順應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下午的會議就比較簡單了,在送過一輪茶水之後,鄔德要求各村寨推舉一名“聯絡員”,聯絡員定期於每個月的初一到百仞公所開會,接受穿越集團的指示。

    “聯絡員,你還不如叫各村成立維持會呢。”當初制訂制度的時侯,有人就對“聯絡員”這個名詞感到不舒服。

    “聯絡員這個詞很中性,沒什麼嘛。”馬千矚倒是不覺得有什麼,“維持會就不用了,我們以後直接要各村成立村委會就是了。”

    聯絡員體系在名義上是接收百仞公所的指令,實際上等於是穿越集團用來遙控指揮各村的。同時規定,公所的人員到各村,一概由聯絡員負責接待和支應。

    “一切支應,由公所人員照價支付流通券,”鄔德說明,“流通券可用來抵付各村寨攤派的糧食份額。”

    一時間難以確定價值的東西,由公所人員開具一式兩份的收條,寫明支應內容,雙方簽字畫押。由聯絡員每月持收條到公所來核價結帳,抵償派糧。

    這個制度即簡單又明白,而且不損害百姓的利益,代表們紛紛表示贊同。只不過許多人暗自懷疑這樣的制度是不是能夠實行――上位者言行不一,自食其言的事情,對中國的老百姓來說是最熟悉不過的普遍狀況了。

    政治協商會議就要開完了,現在大政方針全都講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細節問題。細節不是在這樣的幾百人大會上能夠說清楚的,於是下面就開始由分組開會,由穿越眾對其進行進行說明。

    參加大會的人按各個都、圖分成組,每個組都派遣一名穿越者主持。一個組最多不過三四十個代表,聽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馬上發問,溝通更加有效率。

    首先是向各村交付了一套簡易衡器,包括一套500克的大小砝碼,定名為“大斤”;一根一米長的木尺,定名為“大尺”。這兩者都涉及到日後的物資徵收,所以是穿越政權第一個要統一起來的標準。

    文德嗣原本還想推行西曆,但是曆法這種東西向來是朝廷的專利,擅自頒佈曆法形同造反,最後還是決定不頒佈。等徹底和朝廷撕破臉皮之後再搞。

    最後就是向各村寨都頒發了一本流通券的樣票冊子,並且把使用方法,兌換方式都做了文字說明。這本冊子上還印刷上了公所的證件,以後穿越眾下鄉只要持有證件就可以要求各村寨支應其需要。

    差不多都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各村的長老、族長不乏老油條之輩,乘著面對面交流的機會,紛紛要求派來參加保安團的鄉勇們必須由自己的子侄們帶領,這怎麼能成?這個無理的要求立刻被執委會拒絕了。

    這個時侯,又有些文瀾河沿岸的地主提出了土地問題――原來穿越者目前在沿岸佔據的土地有一部分雖然是荒地卻是有主地,不過過去地主們畏懼穿越者的 武力,沒人敢提這事情,現在看他們態度友善,又頗為講理,便有人哭訴某某地是他家的,全家老小都指望著這些地吃飯,現在給首長們占去了,全家都是食不果腹 云云。

    在場的馬千矚眉頭一皺,心想官軍還沒來,你們這群地主就想搞變天賬了!居然和我們來要土地了。當初占地的時侯他們就很注意不擾民害民,所以凡是有 開墾、使用跡象的土地都沒圈佔,只選荒煙漫草的荒蕪之地――臨高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荒地,就算文瀾河兩岸也不例外。再看幾個哭訴的代表,個個白白胖胖的, 怎麼也不象食不果腹的模樣。剛想發作,卻被文德嗣攔住了:

    “不可,不可,我們初到這裡,正是取信于民的時侯,不能太強硬了。”

    這個右派分子果然對剝削階級情有獨鍾。馬千矚心裡很有意見,但是眼下正是和地方上搞親善的時侯,地主分子也是統戰物件,不便破臉,但是也不能太軟了,免得得寸進尺。

    當下和鄔德商量一番,於是宣佈如果穿越者占了有主之地的,地主們可以憑地契來辦理過戶手續,由公所按行情收買。臨高因為荒地很多,沒開墾過的土地根本不值錢,收購也花不了幾個錢。

    沒想到剛一宣佈這個決定,吳亞居然也冒了出來,鄭重指出,穿越者佔據的許多土地雖屬荒地,卻是官地,穿越者佔有之後到現在還沒辦理地契手續。他建議公所去縣衙把地契辦了――現在穿越者已經有百仞村這個實體,可以辦理各種文書了。

    媽媽的,連官府都想來插一腳了,真是創收不遺餘力啊。鄔德想手裡握著刀把子,對方也不敢漫天開價,再給當官的塞點錢,這國有資產自然就廉價到手 了。這套把戲他們是見多了,沒想到到這個時空也能親手體驗一把了。當下滿口答應,說改日來登門拜訪,吳亞心情大好,覺得這群髡賊真是越來越曉事了。

    這件事情倒也提醒了穿越者要對全縣的土地情況進行進一步的調查的必要,制訂的發展計畫中有道路網的建設,有工業區、礦業區的開發,都要涉及到土地資料的搜集。

    第一次臨高政治協商會議終於在成功的落下了帷幕,文德嗣致大會閉幕詞。接著宣佈晚上宴請全體代表,並且有文娛節目的演出。

    晚上的宴會在東門市的商館內進行。商館的大廳正好派上了用處。原本是毛坯房性質大廳為了此次會議進行的裝修,內裝更是東門吹雨和獨孤兩人精心佈置 的,為了讓本時空的土著們見識見識超越時代的物質文明水準,產生崇拜心理,豐城輪再一次充當了現代物品的提供者的角色,不顧海軍的激烈反對,獨孤求婚帶人 拆走了豐城輪上宴會廳裡的枝形玻璃吊燈、裝飾畫、牆壁掛毯……這些全成了商館宴會廳的內裝。

    要按東門吹雨的想法,還打算給地面全部鋪設上大理石之類的天然石材,不過切割石材的機械目前緊缺,也沒人會搞這個,所以最後還是維持了傳統的方磚鋪地――用豐城輪上搞來的走廊紅地毯進行了裝飾。

    蕭子山因為是辦公廳主任,這些事情都是由他經手的。為三百多名代表準備宴席,在現代時空自然方便,什麼都是現成的,這裡樣樣都得自己搞。當下從繳 獲的苟家莊的戰利品裡清理出了上千件的瓷餐具,筷子好說,讓木器廠立馬加工出來就是。食材方面卻感覺比較困難。雖然現在蔬菜不虞匱乏,但是肉、蛋、家禽和 油脂都比較緊張。林全福緊急出去收購才搞來了一些雞鴨和活豬,菜肴只好以魚蝦為主了。海上力量部用船上冷庫製造的冰塊冷凍送來了許多新鮮的魚蝦。好在眼下 食堂不缺少調味料和香料,可以做得花色繁多一些。

    為了表示氣派,還在豐城輪的冷庫裡特意製造了一塊巨大的鹽冰,送到商館裡,現在這塊冰已經被本地手藝最好的石匠雕成了一座獅子――他只會雕這個。

    這頭冰獅子就這樣矗立在宴會廳中央的一張桌子上,在吊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還冒著嫋嫋白汽,冰雕四面擺著遠程勘探隊從黎區和高山嶺山區採摘來的各種熱帶水果和鮮花,裝點的五彩繽紛。無論是盤子還是花瓶,全部用的是玻璃廠出品的玻璃器。

    代表們哪裡見識過這些,個個都是目瞪口呆――短毛們真是奢侈!而且奢侈的遠遠超越了他們的想像力!但是最讓他們驚訝的並不是冰雕和玻璃器,而是懸掛在頭頂,源源不斷的釋放著柔和明亮光芒的玻璃吊燈。

    代表們早就從傳聞裡聽說過,短毛們的營地裡每到夜晚都閃爍著明亮的光芒,這種光芒連星空和月光也為之失色。此時此刻,幾乎所有的人都注視著吊燈,簡直有些如癡如醉的感覺了。

    “大家入席吧,入席吧。”鄔德招呼著大家,這才讓眾人清醒過來,紛紛落坐。

    因為用的桌子是當地的八仙桌,所以是八人一桌,菜肴並不多,定得標準是六菜一湯――按照明代的宴請標準來說是相當的簡樸了。不過因為所用的菜式新 鮮,眾人也覺得很滿意,特別是上來得白酒,異常醇厚,比起本地的土燒好了不知道多少。開始代表們還有些拘謹,後來鄔德等人輪番勸酒,喝了幾杯之後,氣氛頓 時活躍起來。

    “想不到這髡――短毛連做酒都這麼好!”有個士紳不由慨歎道。

    “是啊,我就是想不明白。”另一個代表說,“看他們的吃穿用度,就是廣州城裡的豪門大戶都未必比得了,為什麼不呆在自己的故鄉,非要千里迢迢來我們這個窮鄉僻壤。”

    “看他們的房子都造得很小,又愛起樓,大約地少人多之故。”

    “我看他們是缺女人,”有個鄉紳多喝了幾杯,眨巴著眼睛,猥褻的笑了起來,“你看那些真髡,基本都是男人,女人還發號施令的,不是缺女人,能讓娘們蹬鼻子上臉?”

    眾人轟然而笑,連聲稱是。
第一百八十一節 慶功表彰大會
    有人道:“張大戶,你家別得不多,女兒最多,要不嫁幾個給短毛?這個老丈人做得不虧啊!”

    張大戶正是張有福,他算是縣郭都的代表。此時多喝了幾杯,這酒是從廣州送來得“國士無雙”,很醇厚,又不象土燒那樣容易上頭,張有福已然喝得過了量,人暈呼呼的,笑道:“這話說得,我女兒再多也不能嫁給這樣沒根底的人家去――”

    “咋叫沒根基,人家的這份產業,恐怕以後就是臨高第一了。”內中有個地主搖著頭歎道,“就說這冰獅子吧,我在臨高就從來沒見過!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搞來的冰。連廣州都也只有第一等的人家才弄得到!”

    “據說是從博鋪運來的,我就納悶了,這海裡也能撈出冰來?”

    “說不定又是他們的妖術搞得。”有人小聲說,“這群短毛,邪得很。那些自動車,鐵牛,不去說它,光那鐵船,沒帆沒槳的……不是鬼神之力怎麼開得動?”

    “可也沒見過他們開壇做法麼!”

    “這事能給你知道嗎?說不定裡面還有童男童女――”

    “童男童女?縣裡也沒聽說有走失童男童女的事。”

    “那他們一船一船的從大陸那邊運孩子過來做什麼,蓄養丫鬟小廝麼?要這許多?”

    “髡賊一人一個丫鬟一個小廝不就上千了,什麼童男童女的,我看你是燒丹想當神仙當瘋了。”

    “神仙?我看這短毛的日子就和神仙差不多了!”

    “也是,不過到這裡來一趟,真是不枉此生了!”一個地主仰頭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凝視了半響才歎息道,“看了多少沒見識的玩意,吃了這許多沒吃過的東西――以後得帶著老婆孩子來見識見識。”

    雖然宴會廳裡氣氛熱烈,看上去雙方親密無間,實則商館內外都是外松內緊:陸軍、政治保衛部門和員警都進入了戒備狀態。準備隨時應對可能的情況。

    相比較養尊處優的會議代表們,保安部門更擔心他們的隨員――這四百多個人多數是青壯,萬一折騰起來將是很大的麻煩。為了防止他們在東門市的活動出 現尋釁滋事的情況,晚上以招待的名義將這些人全部集中在一起,每人發了一份盒飯,但是沒有酒。裡面是由周士翟帶領的便衣隊,混在人群中,隨時注意其中的動 向。

    “所有人都給我精神點!”獨孤求婚穿著黑色的防刺服,壓低著聲音說道。他周圍是以東門市派出所為主力的,調集了百仞公社民兵隊組成的應急隊,全部都戴藤制安全帽,身穿藤制馬甲,手持棍棒和盾牌,準備隨時彈壓。

    “我說,有必要這樣如臨大敵麼?”東門吹雨有些覺得過了。在東門市外的營地裡還待命著一個陸軍步兵連和6門12磅山地榴彈炮,都裝滿了彈藥。

    方敬涵冷笑道:“哼,這幾百個土人萬一鬧騰起來,我們壓得住麼?這裡可是腹心地帶。”他是從遠端勘探隊被借調來參加應急隊的――因為他懂很多方言,發生什麼事端便於喊話。

    裡外兩群人的晚飯終於和諧的結束了,蹲在外面空地上吃盒飯的隨員們自然不知道有好幾百人虎視眈眈的準備隨時收拾他們這群人,還都覺得短毛們招待的很不錯。

    接著第二天的下午在剛剛完成的百仞大體育場,舉行了慶祝打敗劉香匪夥的大會。原本執委會早就想辦了,最初的計畫只是小規模的舉行一個儀式,授予參 戰人員獎品和勳章就算完事了。但是召開政治協商會議使得他們改變了主意,與各村的頭面人物開交流大會的目的是向周邊進行勢力拓展,趁此大勝海盜的機會,應 該給這些地面上的頭面人物看看穿越方的強大實力和與眾不同的精神風貌。依次決定來個二合一。不僅要開協商會議,還要開慶功會,搞閱兵式。

    大體育場就是在這樣的目的下才極速趕工的,其實到現在這個體育場的工程量也不過剛過了二分之一,雖然還有相當部分沒完工,但是主體設施已經建成,按本時空臨高的標準看起來已經夠宏偉了。

    體育場臨時搭起一座木質階梯式看臺上坐滿了與會代表,甚至他們的隨員也被允許進場,坐在離主席臺稍遠的看臺上。鄔德給百仞公社和勞工隊也都放假一 天,組織大家來觀禮。看臺上坐不下,就有許多人站在石灰線後面。大人小孩婦女好不熱鬧。各村寨的代表們好奇的看著這前座未見的高大石頭建築(其實是外麵包 石頭)和腳下一大片寸草不生,碾壓的結結實實的空地――用石灰粉劃上了縱橫的分隔線。河邊空地上豎起了好些土堆和木樁,都在猜測短毛們準備幹什麼。

    整個觀禮臺上一面面彩旗在微風中獵獵飄揚,就是在另一個時空裡但凡節日就會到處飄揚的那種彩色尼龍旗幟。看臺四周,身穿元年式軍服,全副武裝,上著刺刀的陸軍步哨站得筆直。

    看臺上的穿越眾則是另外一副心情。頭戴灰色八角帽、身穿灰色軍服、腿打綁腿的陸軍官兵不得不讓人回憶起異時空裡那支從弱到強軍隊的不敗神話。儘管 明白不可能複製出一支同樣的軍隊,但是心底裡還是用它來做標板來衡量眼前這支由穿越眾一手創建、武裝、完全屬於自己的軍隊。

    名為慶祝大會,實為向縣城和周邊鄉紳示威的大會操在海南冬天暖洋洋的的太陽照射下開始了。

    高音喇叭的聲音給了鄉民和老爺們第一個意外。當文德嗣用他已經開始走調的臨高腔普通話大聲宣佈博鋪戰役表彰大會暨百仞保安團成立慶祝大會現在開始 的時侯,鄉民和鄉老們驚奇的抬頭四望,明明說話的人站在檯子上,但是為何聲音是從四面的高杆上面傳來,而且還震得耳膜發痛,嗡嗡作響。這種粗獷的效果和在 電影院裡的音箱是放在主席臺兩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首先是對在博鋪戰役中做出功績的穿越眾進行表彰,宣讀了授予林深河、白羽、蒙德、王瑞相等七十五名海陸軍和軍工人員以“博鋪保衛戰”袖標,他們有權在制服上縫製該袖標以現實其戰鬥榮譽。

    授予獨孤求婚、譚明、錢水協等一百一十名非軍事人員以“博鋪保衛戰”盾章,獲得著可縫製在任何官方制服上。

    隨後,又宣佈向所有在博鋪保衛戰中參戰的陸海軍士兵、勞工集體授予“博鋪保衛戰”紀念獎章,增發一個月的軍餉,同時給三十五名戰鬥中特別出色的士兵、勞工分別授予軍功二級和三級勳章,分別多發二個月和一個月的軍餉。

    所有戰死的陸海軍士兵和勞工,除了享受按軍禮葬入“翠崗烈士公墓”的,執委會還向其家屬發撫恤金,陣亡人員的直系家屬每人每年可得流通券500元:子女全部收入“忠嗣學校”,一切吃住衣著費用由執委會負擔,陣亡者的父母則由民陣委員會負責身後的送終。

    這個撫恤力度可以說是前所未來,不僅與會代表目瞪口呆,連士兵、社員和勞工們都覺得無法相信。一般不論官軍、鄉勇乃至海盜、土匪,打仗死人之後照例都要撫恤陣亡弟兄的家屬,無非是給筆燒賣銀子,最多是有多有少的區別。但是這麼無微不至的照顧遺屬還是第一次聽說。

    “死一個人值這麼多錢!”聽文德嗣大聲說出來,又被翻譯成各種方言的臨高縣眾人,都不盡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聞所未聞,就是讀過一些書的人,知道 的也只是通過背水一戰用死亡威脅士兵奮勇向前的故事,還有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道理也是懂得――但這都是對活人的,死掉的兵對自己根本就沒用了,給家屬些撫 恤已經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從沒有人願意掏這麼多錢買一條小兵的命。

    至此,臨高縣的眾人開始認識到,短毛那裡的軍隊一定和大明的軍隊、土匪有很大的不同――他們那裡兵的命很值錢!

    “這大概是胡說的吧。欺騙那些無知草民為他們賣命。”黃稟坤繼續著他的煽動宣傳。實話說他自己也不太相信――澳洲人這麼打仗,他們的朝廷不早就破產了,除非澳洲遍地都是金銀。

    “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安能是隨口而言。”說這話的人黃稟坤不認得,看打扮象個落魄的讀書人,但是肯定沒進學,他可是進過學的秀才,自然對這種沒有功名的讀書人是看不起的,剛要開口譏諷他一番。有個小地主模樣的代表插了話:

    “我也覺得不像是隨便說的。短毛還是實誠人多。”他說自己到臨高這裡的磨坊來磨糧食,每次磨好,短毛都把糙米、穀糠和穀殼都分別裝好袋子,一一稱量給他看點驗,然後再按價收錢,“從來沒在裡面有過半點的作偽。”他讚歎著,“光憑這點,我就覺得他們說話可信!”
第一百八十二節 閱兵
    這邊雜七雜八的正議論著,只見國民學校的學生 推著十來輛帶輪子的椅子上來,眾人納悶,難道要唱三國戲?可也不需要這許多諸葛亮吧?卻見車上的一干人,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也有的顏面被白布包裹著。 原來都是些殘廢。這襲人都穿著短毛的兵士的灰色號衣,胸前也掛著被叫做“勳章”的金屬片片,袖口上綴著一條紅色的布條――這是新近頒佈的榮譽證章中的戰傷 袖標。

    接著由參謀總長馬千矚宣讀了對博鋪戰役中十名傷殘人員的嘉獎令和優撫決定,包括傷殘補助、就業和住房優待等等優惠政策。最後,又把這些輪椅推到主 席台一側觀禮臺上。對於代表們來說,這不過是看個熱鬧,但對體育場邊列隊的陸海軍士兵們,這一刻的意義卻是非比尋常。特別是黃熊,深知士兵在戰場上若是落 下了殘疾,就算能爬回去也是死路一條,短毛們對傷殘士兵不但養起來,還讓他們在這樣大的場面裡露臉……這澳洲人的軍隊,真正是把當兵的當人看啊。

    隨著表彰的結束,馬千矚宣佈保安團會操現在開始,隨著他那被麥克風和音響擴大的極高分貝的話語剛落。一面大鼓被重錘敲響。鄉民們一陣的騷動,疑惑的轉動著腦袋四面看著。

    他們的疑惑在“咚……咚……咚、咚、咚”的單調鼓聲節奏中被開始緩緩移動的教導一營一連的方陣沖得無影無蹤。縣丞自然認識這本來是縣衙大堂門前的升堂鼓――不知道怎麼把這個給拉來了,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這面鼓也能發出如此殺氣騰騰的聲音。

    一個方陣是是魏愛文訓練的基準連,軍容軍姿是全營最好的。為了這次展示實力的閱兵,陸軍和海軍進行了一次競賽式的訓練。以魏愛文、張柏林為首的哈 德派堅決要求以鵝步作為標準的閱兵步伐,但是被多數在PLA裡服役的退伍軍人們否決了――他們不知道啥叫鵝步。海軍則另起爐灶,搞了英國式的步操,以充分 顯示海軍軍只見的差異。

    原本照海軍的想法還想水兵的制服給換一換,突出點海陸軍的差別――畢竟現在的海陸軍之間的服裝區別僅僅是顏色,不過最後還是給勤儉持家的執委會給否決了,馬上就要進入大規模暴人口的階段了,新暴出來的兵都要穿衣服,有布還是留著給他們穿吧。

    鼓聲咚咚,短笛悠揚。旌旗如血,刺刀如林。

    在熊蔔佑親自訓練的短笛手吹奏的《擲彈兵進行曲》的曲調伴奏下,基準連的81名士兵、1名旗手、1名軍官和1名笛手闊步走來。每一次的鼓點都與這 84名官兵腳步重合。整齊的踏地腳步、鼓音和笛聲就像有催眠的作用,讓眾人的目光完全集中在從觀禮台前通過的士兵身上。每一名士兵都是精神抖擻,他們的肩 上已經縫上了軟肩章,一套簡單的軍銜制度馬上就要推行了。武裝帶和上面的扣件都擦得鋥亮。看上去威風凜凜。

    士兵們扛在肩上的步槍修長的槍身上插著45釐米長的三刃刺刀。磨得鋒利的刀刃和特意拋光上油的刀身顯示了它唯一的用途――在某個人的胸口上開個一寸來長、半寸寬的透明窟窿,或者順便連背後一塊開個窟窿。

    84雙腳同時舉起同時落下,腳步帶起陣陣塵土。雖然只是布鞋,但是整齊劃一的沉重的腳步聲依然讓在場的人感到強烈的壓迫感。

    通過觀禮台時,領隊的軍官抽出指揮刀,一聲口令“敬禮!”,士兵們迅速的將肩上的步槍取下,換手,挺起刺刀筆直的指向天空行持槍禮,看起來方陣一瞬間長高了半米。刺刀如林,陽光下反射的金屬光芒磣得人人心裡發寒。

    觀禮臺上的一干執委會的高官們把身子站得筆直,每個人都擺出無比莊嚴肅穆的模樣。文德嗣學著二代目的模樣,微微的揮著手。丁丁手下一干人的相機在哢嚓哢嚓的亂響。整個場面還真象那麼回事。

    一個又一個方陣通過。教導營的五個步兵連的步兵方陣以每分鐘75步的步伐、25米的間距讓第一次見識步兵分列式的諸人目瞪口呆。西方式的分列式對 於從沒見過100人以上規模軍隊集結的臨高鄉民而言,實在是太過震撼。沒有人注意到觀禮臺上席亞洲、何鳴、馬千矚等軍事領導人在微微搖頭,還是未夠班呀!

    最後出場的海軍的海兵隊,同樣是84人的方陣,曲調也換成了《人民海軍向前進》,這個方陣全部走的是英式海軍步操,武裝帶都特意染成了白色,雖然 沒有白手套,也算差強人意。海軍的精確漂亮的步操獲得了看熱鬧的穿越眾們的一陣掌聲。把個魏愛文氣得要命――不公平,海兵連人少,一個連練步操,周圍的軍 官就有七八個人。相比之下陸軍要訓練五個連就吃力多了。

    步操檢閱已必,閱兵總指揮席亞洲又再次大聲宣佈火力演示開始。他示意熊卜佑向大家廣播通知:希望大家如果有膽子比較小的,先把耳朵捂上!

    過了一分鐘,只聽一陣激昂的軍號吹奏,隨即是一群密集的馬蹄聲,不遠處煙塵大作,眾人翹首以盼,只見從外面高速沖進來三乘炮車。每乘炮車以六馬牽引的,拖著3門帶輪子的火炮。炮車上都搭載著士兵。

    馭手並不坐在車上,而是騎在頭馬上,他將馬韁回帶,三乘炮車都在場地中間做了一個漂亮的轉彎,迅速的改變了方向,將火炮的炮口對準了觀禮台對面的靶子。

    車未停穩,炮車上的炮手、騎手紛紛跳下車來:卸馬、推炮、開箱取彈,8個人伺候一門炮,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又都是一板一眼,一模一樣。片刻 之間炮手裝彈、瞄準完畢,搖旗待命。只見觀禮臺上張柏林紅旗一揮,3門大炮同時噴出火光和濃密的硝煙,半裡外的密密麻麻插著的人形靶被轟的支離破碎,十不 存一。

    一息之後又是一陣排炮,殘餘的標靶在轟擊中猶如被鐮刀收割的穀穗一般成批倒下。片刻之間,大炮已經連射三次,將河邊空地徹底掃清。代表中有膽小但 有不願堵上耳朵的被嚇得跌倒在地。射擊已畢,炮手們再次套馬,象來得時侯一般迅速的疾馳而去,動作快得讓代表們眼花繚亂,只留下遠處殘破滿地的木片和地上 的車轍。

    這邊觀禮臺上又是一陣軍號聲,又有12門雙輪大炮被推進沙袋陣地。再次裝彈、瞄準、待命。城樓上的紅旗再次揮下,這次已有準備的鄉民倒是沒有被嚇倒,但是隨後二裡外突然爆開的火焰濃煙和被炸飛上天的碎木板卻讓所有的鄉民和縣衙裡的人再次大吃一驚。

    張柏林得意的點點頭。第一次的6磅炮霰彈齊射是貨真價實,效果非常明顯。而12磅山地榴的榴彈齊射為了加強聲光效果,標靶區裡預先埋入了電控發火的火藥包。無論炮彈有沒有命中,幾十斤火藥爆炸的非凡的威力將會徹底說服臨高的鄉紳們,對於瓊州參將的期望不要太高。

    果然,從吳亞到黃稟坤,全都面如死灰。連來看看情況好向縣令彙報的王兆敏也都感到了徹底的無力感――過去他還有委與虛蛇,幫東家抵過這一陣再脫身 的想法,對這群短毛的最終敗亡的結局是持肯定態度的――無非是朝廷什麼時侯能全力來對付髡賊,他們自然就完了,再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坐上鐵船從哪裡來回哪裡 去而已。

    但是現在看來,這夥髡賊之所以還蝸居在臨高一隅,不過是因為羽翼還未豐滿而已。短短幾個月,已經把一群衣不蔽體的窮小子練成了虎狼之師,這麼多的 人都配上了無堅不摧,射程又遠的短毛鳥銃,造出了比紅毛人更好的大炮。髡賊的私兵眼下不過是幾百人就有了這樣的聲勢,將來若是有了上千人,這瓊州一府還不 是任其縱橫?就算是廣東全省,又能奈他若何?看起來他們的志向,遠非和佛朗機人那般求一塊地居住貿易而已。

    想到這裡,王師爺暗暗磋歎:朝廷的東南一隅,今後是再無寧日了,只怕又是一個建奴啊。

    觀禮臺上的執委會高層們個個都面露興奮之色,文德嗣連連點頭,轉頭對席亞洲說:“這炮兵練得很好!”

    “這都是張柏林和應愈他們搞得,林深河也出了很大的力氣――這19世紀的炮兵是咋樣的,基本還是靠得林衙內的一手資料。”

    “炮兵看起來很有戰鬥力啊。果然是戰爭之神。”

    “就是現在嚴重缺馬。”應愈見領導關心,知道解決問題一定得趁著領導高興的時侯進言,“要不我們這次演示還能出動更多的騎炮兵。”

    “馬的確是個難題。”馬千矚也插了進來,“不光是炮兵,本來想搞個騎兵隊的,以後的遠距離偵察和遮斷都得有騎兵。”

    “下一次開周會的時侯我們來集思廣益的解決一下,靠廣東這邊是解決不了。”
第一百八十三節 建立新體系
    文德嗣原本打算晚上再給鄉代表們放一場大閱兵的電影的,不過看代表們的模樣已近夠震撼了,再震撼下去未免會審美疲勞,乾脆就不放了,還節約一頓晚飯的招待。於是宣佈會議圓滿結束。

    在代表們懷著即興奮又害怕的感受逐漸離開的時侯,執委會們也在盤點著這次會議的成果。

    通過這次政治協商會議穿越集團初步控制了全縣,擁有了一個被當地官府勉強認可的合法身份。當然他們的地位還是很脆弱,無論是縣衙還是各個村寨,不 是迫于武力的威懾,就是考慮到現實的利益才會和他們合作。一旦有一個強有力的外力介入,這種簡單的合作關係就會立馬土崩瓦解,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拉攏民意, 讓百姓們盡可能的對穿越集團產生好感。

    讓閉塞的南陲小縣城的百姓對穿越者有好感,這第一步他們已近做到了,穿越者們不擾民、不擅殺,公買公賣,還通過D日之後的一系列的建設活動間接的 賑濟了貧困線上的百姓,只要是個人,這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老百姓的要求並不高,只要穿越集團能保證臨高的社會穩定,讓他們吃上幾頓飽飯,老百姓並不在意 在誰的旗幟下生活。

    但是要真正讓百姓們認可他們的統治,並且願意為這些統治者去流血犧牲,儘快建立起共同的利益鏈條才是最有效的辦法。

    中國革命中屢試不爽的大殺器土改在臨高卻起不了作用。明代臨高這地方土地很多,搞土改沒有多大的吸引力,老百姓之所以不願意開荒地,和這裡落後的 農業生產力有直接關係,穿越者的首要任務是提高農業生產力,而非改變生產關係。這不僅關係到他們自身的統治,也有助於和普通百姓建立起共用利益。

    本地的商人,更是穿越者的直接受益者,東門市的繁榮就是最典型的商人們“用腳投票”的表現。不僅如此,他們的商業政策還吸引了外縣的商人到來。商 人顯然是最能體會到穿越者到來給他們帶來的好處的,因此比起其他階層來說,這個階層與他們最有共同利益。但是中國商人在傳統的官紳社會中養成的軟弱性,使 得商人一時間不能作為可靠的力量。

    地主士紳階層,雖然還保持著很大的疑慮,但是從這次的會議情況來看,總體上也沒有什麼敵意――特別是穿越集團答應清算那些被占的有主土地的價值之後,士紳們對穿越集團的評價上升不少,合作的態度也出來了。不過,士紳階層現階段依然是穿越集團潛在敵人。

    不過,在這個初級的、不穩定的統治體系下,穿越集團起碼可以有限的動員起臨高縣境內的各種資源了――特別是人力的資源。穿越者們能比較安全的深入 到全縣的各個角落裡去了。過去每次遠端勘探隊出發,都要動員很大的武裝力量進行護送,由此帶來的後勤壓力頗為沉重。現在,起碼在匪患不是特別嚴重的地區不 需要這麼大的排場了。

    幾天後,參加會議的各村寨陸續派聯絡員來確認各項“合理負擔”的數字。確認的派丁人數為每年一千一百人。這一大批的人口讓各個部門垂涎欲滴。在經過一番辯論之後,陸海軍一共分得了二百四十人,其中海軍八十人。餘下的,則由鄔德的統一調動使用,作為基本的力工。

    “合理負擔”下的公糧為三千“公石”,相對於七千多“舊石”的糧賦水準來說,這個負擔也不算小了。

    “會不會負擔太重?”文德嗣看到這個數字,有些覺得太大了。

    “的確比較大。”羅鐸說。他已經如願以償的調到了政治保衛總署社工部。這個部門專管收集搜集、整理、分析從各個管道收集來的當地社會民情,撰寫《社情通報》。

    “雖然臨高的糧賦是七千多石,當地百姓真正的負擔,大約在一萬五千石以上。”他把自己潛心研究了好些天的數字報了出來。

    “這麼多?!”執委會眾人都吃了一驚。

    羅鐸點點頭:“可能還不止。明清二代的賦稅都有很大的浮收,這是公開的秘密。什麼踢尖淋斛、火耗這些是大家都知道的,其實裡面的弊端多如牛毛。所以說,即使我們再把派糧水準降低,對各村寨來說還是相當沉重的負擔。”

    南海說:“其實這個派糧不要也罷,本月農場就要開始大規模種雜交水稻了,先種1000畝下去,雖說肥料和農藥條件差些,但是本地一年能三熟,就算 只兩熟,一年收500~600噸大米是輕輕鬆松的。派糧對農民的壓力太大了,我們既然要拉攏民眾,就不能太壓迫他們了。”

    鄔德說:“我們和督公商量過,要化不利為有利條件,以此為契機推行社會改革。”

    “社會改革?”文德嗣忽然警覺起來,這個馬千矚不會想搞變相土改吧。

    馬千矚不慌不忙的把想法說了出來:“根據社工部提出的分析,民政委員會下一步就是去爭取包攬本縣的夏秋兩稅。這事情,立馬就可以派人去辦交涉”

    “承攬糧賦?”文德嗣不解,當地的士紳大戶承攬糧賦是為了和胥吏們內外勾結,轉嫁負擔,自己發財。穿越者要承攬糧賦做什麼?

    “是這樣,”鄔德說說,“我們承攬糧賦之後,就完全去掉浮收。只向縣庫裡繳納額定的數字。這樣一來,即使加上我們的派征,對農民來說總負擔還比過去小了。”

    “縣衙裡的人會答應?這可是一個很大的利益鏈條!”文德嗣疑惑道。牽一發動全身,一樁弊症一旦形成了利益鏈條,就很難被革除,在任何時空都是一樣的。

    “當然不會答應。”馬千矚說,“但是我們要改造社會,就得先打破舊有的格局。”他顯得胸有成竹,“要發動起群眾來,就需要有‘壞人’階層。既然臨高的現狀不適合搞土改,地主富農這個靶子就不大適合。”

    “而且你別忘記,這裡的地主很多都是宗族的頭腦,臨高的宗族勢力是相當強大的。”于鄂水提醒道。

    海南因為地處南陲,地廣人稀,加上又有長期的黎亂。為了自身安全和生產的需要,使得這裡的村寨都有明顯的宗族聚居色彩。穿越者還沒本事徹底的砸爛這一切。

    “對,所以我們的靶子就是賦稅上的既得利益群體。”

    這個群體是很複雜的,上到縣令、縣丞這些地方官員,下到沒有任何名分,協助衙役的地痞無賴――所謂“糧差”。

    馬千矚顯得胸有成竹:“吳明晉、吳亞這些官,原本能從糧賦上獲得一部分好處。我們以私鹽、商貿方面的利益給予其補償,繼續拉攏他們,他們也無話可 說。真正利益受損的,無非是縣裡的的書辦、胥吏和他們手下的爪牙,這些人基本都是禍害――他們在縣裡為非作歹,欺上瞞下。上上下下即痛恨又怕他們。通過清 算這批人,不僅能夠再獲得一批物資錢財,從輿情上來說:這些人毫無人緣,士紳到小民都會高興,一舉兩得。”

    清理掉舊的,不合理的制度體系,再將穿越者設計的更合理、簡便的稅賦徵收制度推廣下去,士紳百姓們對穿越集團的治國能力將會刮目相看,有益於未來吸引官僚知識份子的加入。

    “清理掉他們之後,就可以把我們的人派進縣衙裡去。”

    “太妙了!”有人拊掌稱讚,“這樣等於臨高縣衙就是我們的了!”

    “這個方案不錯。”文德嗣表示贊同。

    “之所以要收拾胥吏,還有個因素。”政治保衛總署的冉耀補充道,“根據社會部的調查,縣裡的三班頭目基本上就是本縣的匪盜頭子,他們和縣裡的各種大小土匪、賊徒都通著聲氣,幹著坐地發財的買賣。如果不把他們剪除掉,我們日後的剿匪和整頓治安工作就會有很多麻煩。”

    “這些人不肯輕易放手吧?沒有魚麟冊拿什麼收稅?”

    “笨,不繳出來就吊起來過電!”獨孤求婚顯然沒什麼人權意識,“我看哪個有本事頂得住。”

    “就算給你魚麟冊,你擔保你能看得明白?”

    “魚麟冊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研究的著作早就有了,真拿出來我也看得了。”于鄂水說。

    “全靠你了!”

    “問題不在這裡,”于鄂水說,“就像我們為什麼要叫各村自報‘合理負擔’一樣,魚麟冊並不是真實的反映臨高的農業生產水準,如果我們繼續按這個冊子收,許多不公平、不合理的現象依然得不到糾正,對這個社會的進步並沒有什麼意義。”

    “你的意思是?”

    “土地和人口普查。”于鄂水說,“現在各村都有了聯絡員,我們應該進行全面的普查。大體把全縣的田地、人口、資源情況摸清楚。”

    “工程太大了吧。”大家都倒吸一口涼氣。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麼。”于鄂水說,“現在不過是一個縣,以後是全中國,你要不要幹?”

    大家議論了一番之後認為這事情既然遲早要做,晚做不如早做,便同意從二月份開始,進行全縣普查工作。

    “現在,我們獲得了一個絕佳的喘息機會。”馬千矚在執委會的總結會議上說道,“抓住機遇,儘快完成工農業的產業升級是現在最要緊的任務。下麵的議題是:臨高的第一個五年計劃。”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6 23:19
第一節 五年計劃(一)

文瀾河對面的工業區里,煙囪正在冒著濃煙――隨著工業的發展,煙囪也多了起來,這些煙囪向藍色的天空噴吐著黑色的煙霧,宣告著穿越者的工業化進展。

但是這個工業化,還很初級。馬千矚心想。

D日之后,他們邊打仗邊建設邊搞外交,總算站穩了腳跟。執委會從一開始就堅持要給穿越者較好的生活環境的想法雖然在穿越前被人譏笑為“旅游”,但是這幾個月來,他們在這人生地疏的環境下能夠堅持下來,沒有出現任何大規模的情緒波動,也完全了高水準的生活條件――別得不說,馬千矚自己也覺得:要是他在執委會干了一天活之后還要住帳篷,喝有臭味的水,在草叢里便便,在河里洗澡,外面還有一群窮兇極惡的土人揮舞著刀槍時刻準備砍他們的腦袋,他十有八九也得精神崩潰。

所謂原生態的野外生存,不過迎合了小資產階級們吃完晚餐背著全身專業裝備炫耀的文化生活要求,他們向工業文明表示出適當的憤慨以顯示自己對于自然原生態的熱愛……可是如果你要他們在沒有抽水馬桶沒有熱水洗澡的地方生活三天,他們會號哭著將屎都拉在自己的褲襠里……

但是穿越集團的工業文明太脆弱了,穿越集團享受得一切現代生活的物品、使本時空的土著膽戰心驚,敬若鬼神的機械和武器,都是建筑從另一個時空帶來的物品的基礎上,隨著時光的流逝,他們正在逐漸失去這些儲備。文德嗣在一次執委會會議上明確的指出:穿越政權欣欣向榮的現狀是虛假的,因為現實是:“我們正在緩慢的失血”。

失去的,正是現代工業文明之血。那些報廢的零件、燃燒掉的汽油、流逝的車輛摩托小時、機械壽命、老化的橡膠、塑料件……每次馬千矚看到計委的報表的時侯,都會有一種急迫的感覺。

如果不能在這些設備的壽.命消耗完之前搭建起起碼的自給自足體系,穿越者計劃的在一代人的時間里控制東亞,殖民澳大利亞的目標就會完全破產。

關鍵是,就算是他們中間對工業.體系最有研究的人,也無法知曉:到底哪一種物資消耗殆盡之時會使得穿越集團的產業升級陷入瓶頸。所以一定要在各種物資設備還很充裕的情況下啟動工業化進程。

現代工業體系,這個穿越的最.大殺器,到底該怎樣規劃呢?

他思索了半天,從自己的“圣船”牌白木辦公桌的抽.屜里取出了一本皮面筆記本,打開。這是一本他關于如何從建工業體系的思考和計劃的隨筆。

穿越者要做的事情,是重建一個完整的工業體系,.在他看來,這個體系必須:

占地盡可能小,分布盡可能集中。主要工業區的.數量越少越好。但單純的采礦點,選礦點不限。

提供現在19世紀.工業社會能造的一切工業品,從機關槍到避孕套,再到汽車。當然不限于一摸一樣,只要性能和運行機制差不多就可以。

能自給自足,不從外部輸入任何部件、知識就能養活自己,更新設備,維持運轉。能發展,能持續提高規模,加工精度,乃至轉向。比如幾代人后,從化石能源轉為核聚變能源。

應該有一個大型海港或依托于大江大河的內河大港做物流中心。連接世界各地的采礦點一個三峽級別的水利樞紐,兼顧組織灌溉防洪和清潔能源。一個加工研發中心,一片有足夠余量的高度發達農業區

物流中心旁邊是石化工業區綜合考慮水電樞紐和主要鐵礦區的位置,確定自流灌溉區和加工中心,尤其是金屬冶煉工業而且,既然整個世界任你布置,應該盡可能上管道運輸。煤炭的鐵路運輸應盡量減少,用煤漿管道或坑口電站來解決問題。

如果地形之類不限的話,最好就是在平原上的米字型套多個環狀區進行安放,科研、生活、生產、娛樂和原料等不同的分工分割為數個按照工業門類的原材料的需求與產品需求程度進行連接的小十字環狀區(環保也要考慮)。生活區、娛樂區和科教區則在整個大回環的中央呈三足鼎立狀。原材料盡量通過地下管道和載重鐵路線(類似大秦鐵路那種水準)進行連接,人員交通則通過高架輕軌系統實現。工業區和生產區最好緊連接外海的萬噸級的深水不凍港口與鐵路樞紐區域。在距離整個城市足夠遠的地方點狀分布數個小浪底級別的水電站,兼職防洪、農業區的灌溉用水與城市生活用水(備用的海水淡化廠也是必須考慮的)。科研區里可以酌情安裝幾個實驗性質的小型反應堆。

看到反應堆這個詞的時侯,馬千矚才意識到自己考慮的是多么遙遠和理想化了。雖然穿越眾里個中核405公司高級技工,但是這東西在二三代人之內還是別指望了――前提是他們能把自己的知識、經驗、理念傳承給下一代……

執委會大樓會議室里,關于下一步發展規劃的會議正在舉行。這是一次執委會擴大會議,與會者不僅包括各執委,還包括了屬下各個部門的主要領導人。

會議的主題是未來的發展規劃。這些部門的領導人,多半是新近機構調整中提拔的,個個志得意滿,摩拳擦掌的準備把自己的滿懷經綸大展拳腳一番。每個部門都提出了自己的建設方案。

“我們目前的重中之重,是完成百仞灘水電站二期,”臨高電力公司的總經理兼總工程師常凱申說。

“過去這一工程之所以遲遲不能完工,很大程度上是我們的勞動力匱乏,現在既然有了這么多的勞動力,水泥、磚石、竹筋砼供應也不虞匱乏,就應該盡快完成它。”

“竹筋砼造大壩安全問題能保證嗎?”

“日本人二戰期間就用過竹筋砼造過水利設施。按他們的經驗竹筋砼造干這個比用來造建筑預制件還要可些。”梅晚說,“真要追究可性問題,我們現在的小立窯水泥本身就不夠標準。”

“無非是結構強度差些,壽命短一些,再說20世紀的百仞灘水電站的滾水壩也是條石為主的,我們可以仿效。實在不行草皮土壩也能湊合。”

展無涯連連點頭:“我贊同盡快拓展電力設施,以現在的電力供應水平,機械部門的開工率太低了。”機械廠里的許多機床到現在還沒有開封――海南濕度大,開了封之后保養工作繁重,穿越者也缺少足夠的油脂。

“化工部門也是這個意見!”季思退說,“如果不是電力匱乏,我們的土法電解槽早就可以開工了,燒堿、漂白粉什么的,馬上就能量產――這些東西太有用了。”

“輸配電的問題能解決么?”馬千矚問。

“可以解決。”常凱申胸有成竹,“我們有全套的器材,可以架設百仞-博鋪的110千伏線路――這樣輸電損耗小一些。既然執委會把文瀾河兩岸作為主基地,從原來時空帶來的器材就主要用在這里好了。我相信以后我們能量產簡單的輸配電設備。”

“如果決定修建百仞水電站二期,那么就不僅是一個水電站的問題了,而是作為文瀾河流域綜合治理工程的一項來做。”馬千矚說。

隨即他攤開了自己的設想圖,這是一個相當復雜的工程,除了擴建百仞水電站,還要在博鋪下游建立水閘,整修駁岸,疏浚河道,用來調節文瀾河的水位。保證在枯水期也有足夠的水量。

馬千矚說:“保證文瀾河的水位,有二大主要好處。”

一是利于內河航運,文瀾河雖然是臨高境內第一大河,但是雨旱兩季水位差異過大,使得內河航運只能停留在小劃艇的水平上,最旱的時節,有些河段露出大量的河底石塊,雖然沒有斷流,但是船運已不可能。有了博鋪的水閘之后,可以將河道的水位保持在一個基本的深度。

馬千矚對運河是個極有興趣的人,他過去在業余時間里就搞過大量的運河計劃,最宏偉的自然是他神望的松遼運河-灤海運河-京杭運河的內陸航運線。當然在穿越眾沒有征服全中國之前,這個計劃只能停留在他的筆記本里,不過將文瀾河運河化卻是做得到的。

二是利于調整蓄水量,有利于工農業生產。目前文瀾河的灌溉效益遠沒有發揮出來。沿河的各大田洋,基本沒有修渠的,澆灌就是人力和水車,效率極低。穿越者即將推廣的現代農業和工業會消耗大量的水,有了水閘,旱季的工農業用水就可以得到保證。

會議上的眾人都被馬千矚勾畫的美好前景說得心動不已。吳南海看到的是縱橫交錯的灌溉渠道;文德嗣看到的是運河上的駁船隊;展無涯看到的是無數的水輪機、發電站;蕭子山看到的是周末在河上泛舟的穿越者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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