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829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2:39
臨高啟明  第一百二十五節 占領百圖村

一個偵察兵從前面趕回來,來到席亞洲的馬后――沒錯,他是唯一一個有馬的軍官,而且騎得是尼克心愛的“阿瀾馳”,這匹賽馬果然神駿不凡,一路上所有的土著都對他行注目禮,海南本來就很少有馬,更不要說這樣體格高大,形體俊美的馬了。

進入山地行軍以后,他就很少騎馬了,這地方山高林密的,有人埋伏的話第一個就會打他這個唯一騎在馬上的人,席亞洲雖然怕走路,小命要緊還是明白的。

氣喘吁吁的在山道上跋涉了二個多小時之后,他已經開始后悔為什么要為借這匹馬答應吳南海把部隊派去給他當一個月免費勞工。

“席營長,前面就是百圖村的卡口了。”

“確定?”席亞洲一邊擦汗一邊問。

“確定,已經派人喊話,要他們開門了。”

“那就慢慢喊吧,”席亞洲揮了下胳膊,“各排,原地休息!我先休息一會。”

熊占卜拿著電喇叭喊話已經喊了半小時了,橫在路口一側的木堡寨還是悄無聲息,道路用粗大的圓木木柵截斷了,大門關得緊緊的。堡寨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但是陽光下可以影影綽綽的看到刀槍的閃光。

“好吧,來點有威力的東西。”席亞洲拿著望遠鏡看了半天:這種木堡寨,發動攻擊10分鐘就拿得下來。

“老席,北煒來電,他們已經滲透到了木堡寨側后100米的標高41.3高地上,要不要攻擊敵人?”

“讓他監視就是,仗都是我們打了,這群菜鳥就沒得練了。”

“明白了。”

“各排,準備戰斗,上刺刀!”

隨著軍官們的喊聲,在路旁坐著的士兵們趕緊把水壺放好,站了起來,在班長的催促下排好隊伍。

軍官們則在警衛員的幫助下,打開背包,從里面拿出防刺背心穿上――這玩意要是行軍的時候穿非得熱死不可。藤盔也換成了鋼盔。

“好吧,先給他們來幾炮嘗嘗鮮。”應愈無奈的說。

第一炮就把木頭大門打爛了,碎片橫飛。接著二炮命中了木堡寨,一炮掀掉了木女墻,另一炮干脆在寨墻上打了個洞。

12磅的鐵球拖著煙痕飛出去的效果十分駭人,教導營的士兵們看到己方的大炮如此威猛,都歡呼起來。

幾乎同時,寨墻上也冒出了白煙傳來了炮聲,歡呼中的士兵一下都矮了半截,個別人干脆一頭撲倒在地,緊捂住腦袋,有人已經準備轉身準備逃走。隊形有些亂。

“天吶!”熊卜佑雖然不是軍官編制,卻也全身披掛好了,帶著他心愛的笛子,還準備身先士卒的吹著《擲彈兵進行曲進行縱隊攻擊呢。沒想到敵人炮聲一響,辛辛苦苦訓了一個月的教導營居然就亂了陣腳。

“站好,站好,不要亂。”軍官們都抽出了軍刀,維持著秩序。

“新兵怕炮”,這TMD真是一句真理。席亞洲咒罵著看著自己的這群兵。回去得拿大炮反反復復的在他們腦袋上轟。他暗自打算。

游老虎軍刀往上一指:“哪個混蛋敢往回看,我就一刀砍了他!都給我站穩了。你們這群孬種!”他用刀背狠狠的抽了一個做出轉身動作的士兵。

寨墻上打出來的炮彈飛出不到100米就掉在地上了。應愈一看就知道沒什么好怕的,又是在用廢銅爛鐵石頭當炮彈。

“繼續射擊!”

席亞洲沒有馬上命令士兵沖鋒。實心鐵彈一發一發的砸過去,圓木在炮火重錘的打擊下猶如被推dao的積木般分崩離析。整個堡寨成了一個圓木堆,冒著煙,燒了起來。

很快就有一些人從寨門里沖出來,揮舞著刀槍企圖來肉搏戰,但是已經穩定下來的步兵們的排槍沒有能夠讓他們發揮戰斗力。在第一排槍響過之后,十幾個人已經倒在地上,余下的人發出恐怖的慘叫聲,血跡斑斑的往回就逃。

席亞洲命令吹號進攻。這次沒出丑,各排按照訓練大綱的要求準確的交替掩護躍進,很快就突入了卡口。地上滿是被炮彈和木頭砸的奄奄一息的人,士兵們毫無憐憫的開始用刺刀捅殺他們,慘叫聲此起彼伏。席亞洲搖了搖頭:這些兵,戰斗意志不怎么樣,殺人倒是毫不手軟。到底算是好還是不好呢?

抓到的俘虜按十個一串用繩子捆在一起,熊卜佑匆忙的審問了一下,他們幾乎都是福建人,為了躲避官府不斷的加征才逃到海南,百圖村把他們收留下來,每人每月發些錢米度日,即當短工又當鄉勇。

至于大炮和火藥,是向曾經到這里修船的紅毛人買的。還買了一些紅毛火槍,但是因為不怎么會用,老出傷人的事就沒用。

“這他媽的什么世道。”熊卜佑問完了話,憤憤不平的說,“大明是要完了,連個屁大的村子都在自己招兵買馬。”

“大明是要完了,但是后金也不啥好玩意。”席亞洲感嘆著,雖然一治一亂似乎是中華文明的必然循環,但是明清之際的循環卻是一次少見的歷史大倒退――在舊世界的各個國家即將跨入近代文明門檻的時候,中國居然成了一個殘忍落后的奴隸主國家,人民變得貧困而愚昧,科學被毀滅,文化被閹割……剩下的只是一個被馬嘎爾尼評為“中國正在野蠻化”的“盛世”。

席亞洲不是明粉,但是再爛的大明腦袋上也沒有一根丑陋的尾巴。就沖這點,他也不能讓這個時空重演歷史的悲劇。沒有多少天就是崇禎二年元月了,皇太極即將開始中原流竄搶劫活動,眼下的這支軍隊還那么的幼稚……一種濃重的危機感浮上了他的心頭。

“小魏,你離開帶一連跑步前進,盡快抵達百圖,暫時不要進村。”席亞洲把魏愛文叫來布置任務,“封鎖村子的所有陸上出口,不要讓他們跑了!”

“明白!”

“海上的封鎖,有伏波號在,他們應該已經抵達了。你布置好之后,就打一發紅色起火箭通知他們。”

余下的士兵們清理了戰場,尸體被丟進山溝里,木頭從道路上清理掉。席亞洲看這里山勢比較險峻,命令留下一個排在此駐守后路。其他部隊繼續向村落挺進。

當天下午3點,百圖村投降了。村落是有設防的。木柵和夯土混合的寨墻,粗大的樹干修筑起來的炮塔,稀罕的村寨的四角居然還是凸角堡,看起來不象是中國的農村的土寨,倒似一座歐式的簡陋城堡。有一部分人企圖從海上逃走,伏波號上的排炮把他們又逼了回去。在突圍無望,12磅山地榴干脆利落的打跨了一座炮塔之后,村子投降了。這讓應愈稍稍松了口氣――炮彈已經所剩無幾。

在把出來表示投降誠意的村里的長老們都扣押起來之后。席亞洲命令部隊開入村子進行接收。進去轉了一圈才發覺這里的可算是個小小的世外桃源了,房屋雖然簡陋,但是村民多半面色健康,衣衫齊整,見到他們到來也露出正常的害怕,不象某些一窮二白的村落,走進去老百姓都是死魚般的眼神。

村里的倉庫還有各種作坊都貼上封條查封,席亞洲親自到村里轉了一圈,士兵們的紀律倒還嚴整――當然這是有穿越者軍官壓陣的結果。

海軍的船隊駛入了港口,從船上卸下了給養和彈藥。還運來了清點接收戰利品的計委人員和文德嗣本人――他是作為造船專家來的。百圖村的最大的財富在于它的造船場,他們要評估百圖作為造船廠是否有繼續使用的價值,如果遷徙船場意味著要放棄大量現成的基礎設施,那么在百圖設立造船基地就比較經濟一些。

造船場在村外靠近海灣的一片沙灘上,船架上還擱著好幾條未完工或者正在修理的船只。

實地察看下來,百圖的造船設施很完善,有專門的鐵作、麻作,桐油作、油漆作,甚至還有座小石灰窯。但是百圖港實在太小了。雖然這里三面環山,水深足有十幾米,但是整個港內水面只能停泊8~10艘百噸級船只。村里的造船能力也大致如此,船架上沒有完工的船只,只有一艘屬于400料船,其余都是些沿海漁民用的小型漁船。

“這個地方還真不錯。”文德嗣看到這么完善的古代造船業的設施,眼睛直放光,左看右看,差點沒把自己來此的目的都忘記了。

“可惜太小了,做個避風港還行,當造船廠規模太小。”

“有點雞肋。”文德嗣有點忍痛割愛的感覺,這里不僅港口水面小,空地也很有限。看得出現在的規模差不多就是它的極限了。

商議之后決定還是遷徙整個村落,先把婦孺老幼都搬走,留下部分工匠將船架上的船只完工。這里的資材物資能夠運走的全部運走,特別是大量的優質木材,對穿越政權造船業來說是稀缺的物資。

熊卜佑向村里的長老們宣布:他們必須全部遷往博鋪居住,在那里穿越者會幫助他們從新建立造船場,那里還會提供住房、自留地。

席亞洲沒留給熊卜佑太多鼓吹“新農村”優越性的時間,他坐在馬扎上,拄著一柄長軍刀,殺氣騰騰的看著這幾個人。

“閑話少說,你們回去告訴村民,收拾收拾,準備分批出發!”席亞洲的身后站著一排上了刺刀的步兵,讓他的話更有說服力。

沒有太多的廢話,也不需要什么政治動員之類東西,刺刀和大炮就是硬道理。村民們被命令收拾好東西,準備遷徙。估計到整個遷徙活動會持續很長時間,暫時由李軍帶領一個排駐守在這里,直到全部遷徙完畢。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2:40
臨高啟明  第一百二十六節 戰評

村外的沙灘上,指揮部帳篷里,百圖遠征隊的班以上軍官、士官和士官生們濟濟一堂。衛生隊的護士給大家倒茶。所有人都覺得心情愉快,雖然稍稍出了點洋相,但是戰斗還是很標準的按照教科書上完美流程結束了,一個傷亡也沒有。

“咱們要養成習慣,每次作戰都要總結提高一下。大家在會上暢所欲言,百無禁忌。”

土著的士官們自然是不敢開口的,他們的尊卑觀念還很強烈的,席亞洲也不強求――凡事要慢慢來。

“部隊的宿營和警戒安排的怎么樣了?”

“安排好了。”

“這次是第一次大部隊協同作戰。問題不少。敵人大炮一響,各排都有動搖的情況。幸虧敵人大炮太爛,否則真要打倒了幾個,還不立刻全軍崩潰?”

“沒有老兵,全是菜鳥。”

“以后要多做炮火下的適應性訓練。給他們習慣習慣聽個響也好。”

“關鍵還是要多打仗――”

“仗以后有得打,不過就這模樣,十有八九是一觸即潰。會逃命還算是好,怕就怕只會癱在地上等死!今天一連那幾個腦袋拱地上的真夠瞧的,當鴕鳥啊。”席亞洲打臉打得極狠。

魏愛文鬧了個大紅臉,他是一連連長,而且一連是教導營基準連,各項訓練課目優秀率都在60%以上。沒想到這次最大的笑話就是一連鬧出來的。

“回去以后,我會好好的整肅的!”魏愛文語氣低沉,“做出怯懦行為的,我決定全部清除出去,發到后勤上。”

“他們是第一次見仗,害怕是情有可原的。清理出去缺員怎么補?還得從新訓練”

“我也覺得沒必要。”席亞洲說,“部隊不過硬,主官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不是推給戰士!”

魏愛文好像坐在火爐上一樣,這簡直成了批斗會了嘛。只見他站起來說:“我向大家做深刻檢討――”

“算了,算了,小魏,沒關系。”邊上的人忙拉住他。

“檢討就不必做了,回去都把新的訓練計劃和方法報上來,盡快提高,還有你們幾個排長,別以為自己手下就過硬了,沒出丑是你們運氣好,不等于你們的兵強。”

游老虎等人只好苦著臉稱是。看來這戰后檢討會真不是好過得。

“還有射擊,卡口戰斗,排槍打得很不齊。200米上三個排齊射,才打倒了十幾個人,這個成績沒法說好吧!這用得還是米尼步槍,就打出這個成績來?”

“士兵對表尺掌握不好,很多人不習慣――”

“回去之后要抓表尺射擊。不然以后和騎兵見仗就是找死了。”

黃熊想這髡人的治軍真是與眾不同:打了勝仗不是論功行賞,大擺宴席犒勞三軍,反倒是雞蛋里挑骨頭一樣的找毛病。這么帶兵能讓人給你賣命?

黃熊不否認這支全新的軍隊帶給他很多震撼,特別是武器裝備,用犀利無比這個詞大約不算過分。但是治軍和打仗的理念做法,他一直覺得幼稚可笑,大概海外蠻夷的想法就是和中華不同。

“12磅山地榴的效果比預想的好,缺點是能帶的炮彈太少,幸虧是低烈度戰斗否則不夠用。部隊騾馬化程度低,但是編制的人數又是按騾馬化的水準編制的,戰士除了負擔裝具和武器,還要攜帶相當一部分的炮兵用具,體力消耗太大。幸虧有各村的聯絡員當腳夫,不然很多士兵會在行軍中掉隊。”應愈做了炮兵的總結。

“騾馬化程度低暫時解決不了,”文德嗣說,“養馬買馬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且海南不大適合養馬。”

“這個我也知道,憑空讓吳南海也變不出馬來。”應愈說,“我的意思是,現在騾馬太少,我們可以適當擴大炮兵的人員編制――”

“靠,不就是代畜輸卒嗎?”

“是這個意思。”

在場的穿越眾面面相覷,在他們的心里可以說是舊時代軍事體制里這是最讓他們鄙視的玩意,比奴隸制的八旗還要鄙視100倍。

“我也知道這辦法很爛,但是現在要保證火炮的機動誰還有其他辦法?”

的確是沒有。除非突擊買馬。在廣州買馬是件麻煩事,不僅官府查問的緊,市場上的馬匹也很稀少。

“增加一些炮手我看也好。”席亞洲避而不談“代畜輸卒”這個詞,“現在一門12磅山地榴配有6名炮手,如果增加到10人的話,炮手們的負擔能減小不少。還能多一些火力掩護。”

“最好給炮兵開發一些輕型短小的武器,攜帶起來比較方便。比如馬槍什么的。”

“但是敵人有可能突入炮兵連陣地,全部配置短武器不太合適。”

“6名炮手使用短武器,另外編4名標準步兵。”

“這個方案可以。”應愈說。

“還有就是我們現在的口糧標準有問題,理論上每個士兵每天是0.75公斤,實際上每天吃1.5公斤的大有人在。這么下去伙食標準還有什么意義?修訂一下吧。”

“缺少脂肪和蛋白質的伙食就是這樣的。”東門吹雨作為農業部門的口糧觀察員,無可奈何的說。

“草地計劃的口糧有什么反應?”

魏愛文正要說話,被席亞洲打斷了,他點了正在偷偷東張西望的田涼的名。

“田涼,你說說看。這二天的伙食怎么樣?”

田涼沒想到會點自己的名,條件反射一樣的站了起來敬了個禮。

“報告首長!”

“別喊,說說看嘛。”

“非常――好。”他吞了一口唾沫,這的確是他的真心話:吃得飽,又能吃細糧,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坐下。”席亞洲環視四周,“士兵們都這么說?”

大家一齊點頭。有個班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站了起來:

“報告首長,班里的弟兄都說要是能有點肉吃就更好了。”

大家笑了起來,氣氛有點松快。

“想吃肉是好事,眼下還比較困難,等寬裕了,弟兄們天天都有肉吃!”席亞洲開出了一張支票。

“真得?席……席首長?”這班長有點激動的失神了。黃熊不由得暗暗好笑:當官的話能信,太陽從西邊出來――給當兵的天天吃肉,世上那來這樣的好事。

“當然是真得。”席亞洲點了點頭,讓他坐下,“士兵大概都沒什么意見,軍官呢?”

“沒油水!”

“草地一號和二好很好,三號四號很寡淡。不加午餐肉都吃不下去。”

“最好和帶的魚露一樣,專門做些油脂的罐子。煮得時候放一點進去就很好。”

“蔬菜太少,這么吃遲早上火!”

關于吃的方面的意見果然很多,但是沒想象中那么激烈――這是因為他們還沒開始啃草地五號――即食米餅。東門吹雨已經吃過一塊,味道相當的恐怖。

會議結束之后,村里的幾名長老被帶到司令部的帳篷前面一起跪下,然后就被迎出來的文德嗣扶起來接了進去。

百圖村的人和東西,穿越者都需要,但是要把500多人從安居樂業的地方強行搬到另一個陌生之處,情緒的抵觸和不滿是顯而易見的。文德嗣來了以后和高級軍官們商議,決定多做一些上層工作,通過他們去宣撫百姓。以免途中發生什么暴力事件。

進來的三個人,二個是村里的主要大姓,都是福建人,一個姓林,木匠,另一個姓陸,是鐵匠。這兩人是舉族而來,在村里勢力最大。最后一個姓張的廣東人,是船匠,他卻只是和老婆孩子一起來得。

林姓也會造船,但是手藝不精,只能造些小船。張船匠才是這里的核心技術人員。最好賣的400料船只有張船匠會造。張船匠知道自己勢單力孤,又是廣東人,所以對造船法秘而不宣,也不帶徒弟,船只打樣、放樣這樣的核心活計都是他自己親力親為,外人只干活,不知道所以然。

村里的居民,除了林、陸兩家的宗族本家,多數是從閩粵逃來的失地農民和匠人,全村的實際權力其實是操縱在林、陸兩家手里,張船匠因為有技術,也有很大發言權。文德嗣在村里轉了一圈,又陸續審問了一些普通村民之后就知道這里的多數百姓其實都屬于被剝削者:作坊、工具還有船只……幾乎所有的生產設施都是屬于林陸兩家的。

了解了這里面的曲直,文德嗣就已經打好了如何瓦解他們的主意。張船匠顯然是三個長老里最容易被分化的。

文德嗣對他們說了一番寬慰的話:此地的所有財物只是遷徙到博鋪,每家每戶的私人財物一概保護。到了那里,他們可以在穿越者的庇護下繼續造船,干活一律付錢。至于住房和糧食供給,博鋪也會有妥善的安排。

這番表白顯然他們并不太相信,但是相信與否并不要緊,文德嗣只不過是要減少下他們的敵意而已。
本帖最後由 slayeroc 於 2014-5-25 22:50 編輯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23:12
臨高啟明  第一百二十七節 林功勞和張機器

運輸百姓和物資,過去有茍家莊的陸路遷徙經驗,這次決定全部使用船只進行海上輸送,為下一步的大規模海上輸送移民積累經驗。

“海軍可以把登陸艇派來。”陳海陽說,“登瀛洲要承擔廣州的物資運輸任務,暫時不動。”

“伏波能運多少?”

“一次大約70~80人。”陳海陽用鉛筆在本子上劃拉了一下說,“比登瀛洲要少,伏波上大炮和彈藥占掉了不少噸位。”

“6艘運輸船呢?”

“都是小船,每船裝30~40人差不多了。”陳海陽計算了一下,“我們還繳獲了村里的二艘200料船和五、六艘小船,這些都能用上,運力不成問題。”

“海上要走幾天?”

“帆船寬裕一點計算,二天。”

“伙食怎么辦呢?”

“草地五號好了。這東西夠結實,管飽。”陳海陽顯然對干硬的米餅不感興趣。

“運人沒什么問題,集中大船一個波次就運完了,普通百姓也沒多少財產要運,倒是這里的木材、生鐵、麻絮、桐油這些很占噸位。”

席亞洲說:“我建議陸軍部隊要盡快回撤一部分,現在一口氣出來了5個排3門炮,老家有點空虛。”

東門吹雨說:“從明天開始每撤一船人就安排一個班隨船出發,運兵押運兩不誤。留一個排等新船下水之后再撤。問題是博鋪那邊都安排好了嗎?一下要來500多人!”

“鄔德已經搞了方案。房子還在造,先讓他們住檢疫營――反正那里空著。”

“伏波用在這里會不會影響博鋪那邊的設防?現在局勢很緊。”文德嗣想了起來。

“有四艘漁輪在就沒什么問題,它們可都裝了后膛炮。高機動、高速度、高火力,誰來都是找死。”

“明天,第一波就把陸、林兩家的全部運走。”文德嗣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把張船匠留下繼續造船。”

第二天,整個百圖就雞飛狗跳起來,到處都是大人喊,小孩鬧的,其中又夾雜著女人的哭叫,穿越者是早有準備,哪些人先走,哪些人后走,發了五色紙片給各人手中。

海灘上用繩子拉出了多條通道,通道邊另有五色旗標注,拿著紙片的人看顏色走路上船絕對不會搞錯。船上特意帶來了幾百只有背帶的藤筐和大量的草繩,按戶發給各家用來裝捆行李。

“這一張舊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李海平哼著歌站在伏波的后船樓上,看著扶老攜幼,大包小包的人流,正在士兵們的催促下步履艱難的緩緩流動著。

林功勞仰頭看了下這個哼著小曲的“髡賊”,這小曲和他們身上穿得衣服一樣怪。族長叫他們“首長”,畢恭畢敬――那是怕這些“髡賊”們的火器厲害:光那卡口上的堡寨,連修帶買炮,村里就花了不下幾百兩銀子,在守卡的短工們身上也花了不少錢,本地的幾百號土匪來打都不夠瞧的,被他們幾炮就給打沒了。

這下被抓去了,還不知道以后怎么樣呢。林功勞對此特別的懊惱。他是林氏家族的一員,而且族長還是他的親伯父,屬于在百圖成長起來的一代,打小沒吃過苦,又屬于本村的“統治階層”。和在村里成長起來的林、陸兩家的近支二代們一樣,他對干父輩的手藝沒興趣,只學了個七七八八,平日倒是喜歡舞槍弄棒,帶著短工操練,看誰不順眼就拉到申明亭里拷打一番,正是八面威風,橫著走路。

顯然這樣的日子以后是沒了,他越想越懊惱,忽然后背被人撞了一下,一回頭,是王三狗,五十多的一個光棍,族里收留當了個長工,其實就是林家全族共用的奴仆。

他原本就在懊惱,又被個奴才撞了一下,背上隱隱作痛,不由得滿腔怒火都發泄到這個倒霉蛋身上,揚手便是一個嘴巴,抬腿又是一腳:

“你個棺材瓢子,長沒長眼睛?!”

這王三狗渾身上下大包小筐的,本來就是一步一挨的走路,被他一掌一腳,重心失衡,立馬摔了個四腳朝天。周圍幾個林家的年輕男女見他模樣可笑,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幾個年長的卻面色陰沉,忙不迭的把發笑的兒女們拉開。

這一打一罵之間,隊伍已經阻塞不動了。前面的士兵忙趕過來疏導。李海平在船樓上看得清清楚楚,暗自搖頭,這百圖才多大的一個地方,就有人作威作福了。

“這人是誰?”有人在問。

“好像是林家的人吧,聽說小子挺橫的,族長出來投降他還心有不甘呢。”李海平漫不經心的說。

“這么牛B的人物?”

林功勞打了王三狗之后,心情暢快了些,又乘勝追擊的連踹了老頭幾腳,正在興頭上,隊伍里闖進一個大漢,提著棍子。

“鬧什么?!”大漢呵斥道,“沒事打架玩?”

“小的不敢。”王三狗一邊爬起來一邊求饒,“沒打架,沒打架――”

林功勞到底年輕氣盛,驟然之間還沒完成角色轉變,倒驢不倒架,橫著臉道:“老子打個奴才算個屁――”

正說著話,腦袋上嗡的一聲,頓時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已經躺在地上了,腦袋上火辣辣的腫痛,一摸已經起了個大包。那“髡賊”提著根棍子,斜著眼瞧他。

“文明禮貌懂不?張口老子閉口老子的,你和你爹一個輩分?”

林功勞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懂得,悄無聲息的爬了起來,垂頭喪氣的準備過去。

“站住!”背后又傳來了那人的聲音。林功勞忍住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溫和:

“什么事?”

“你的力氣這么大,幫老人家背背東西。”

“!”林功勞剛想發火,腦袋上火辣辣的痛楚提醒他今非昔比,只好過去幫王三狗拿起個簍子,王三狗直搖手。

“飯都吃到狗肚子里了?”漢子的話惡毒而刻薄,“小伙子就拿這點?”

林功勞默不作聲的又拿起了兩個包裹,心里把這群髡賊的祖輩十八代都操了一遍。

他悶著頭走過去的時候,周圍忽然爆發出一陣笑聲,不用抬頭他也知道,這不是林家的人,肯定都是些長短工之類的人物。平日里看見他滿臉堆笑,頭都不敢抬的人,現在敢笑他!

滿心怨毒的隨著人流走到棧橋旁,這里堆著許多個草編包,走過一個就發一個。他拿到打開一看,里面是個竹筒,塞著塞子,似乎是水。一包用厚紙包著的東西,撕開一點,是餅餌。

想得倒挺周到。林功勞心里嘀咕著,撫了下自己腦袋上的腫包,以后的日子會怎么樣呢?他心里有點害怕,明白了一個簡單的道理――世界并不是只有百圖村那么大。

周洞天得意洋洋的回到了船樓上,李海平嘿嘿的笑了笑:“你倒蠻有正義感的么,”

“這種小崽子,不打掉點他的傲氣,以后還有得折騰。這天下可是俺們的!”周洞天把手里的棍子輪得飛快,“我還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讓外面一點傷都看不出,里面五勞七傷――”

“別,你打出一廢物出來有啥用。”李海平心里嘀咕,執委會怎么把搞印刷的周老貓也給調來了,鬧半天不會是來搞審訊的吧?他和周洞天住一個宿舍,以前經常看他半夜才回來,問他去干嗎也不說,只笑嘻嘻的,后來才知道每次審俘治安組都要調他去干活。

文德嗣送走了第一批船隊,自己帶人去各處察看了下這筆橫財。木材很多,包括樟木、杉木和松木,足有五百多根;各種硬木:海南檀木、廣東荔枝木和鐵力木也有百十來根,上千根的粗細竹材。還有生鐵、桐油、黃麻、白麻、棕毛、蠣殼等各種材料。

在倉庫里,他還看到了各種船用的配件,包括鍛好的幾副四爪鐵錨。大量的帆篷、繩索、鐵釘。還有許多武器。文德嗣察看之后發覺村里擁有的十多門火炮都是英國制造的,確切的說是東印度公司鑄造,屬于24磅艦炮――一種英國特有的短管加農炮。至于俘虜所說不好用的火槍,就是英國產的火繩槍。看來英國人在這一帶很活躍么。

根據張船匠說:紅毛人有時候會到這里來補充淡水,修理下船損。他們會用火藥、武器和洋銀付款。

“你們會修紅毛船?”文德嗣問。

“紅毛船形制與我國不同,但是船總是船,”張船匠恭恭敬敬的說。他不過四十出頭,不但手藝最好,會造大船而且“多有巧思”。

“要你造紅毛船行不行?”

“船帆――”他猶豫了下,“沒有這許多的布。”想了下,“還有帆上的繩索,十分繁雜,操縱卻有巧妙之處,其中的門道沒有洋匠怕是做不出來。”

“這些我都知道――”

張機器吃驚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髡人”,這么一個養尊處優模樣的老爺也會搞這個?

“那小的愿意一試。”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賤名張機器。”

文德嗣楞了一下,笑道:“好好,看來你到了我們那里才能名副其實。”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23:13
臨高啟明  第一百二十八節 400料廣船

文德嗣跟著張機器去看船。西洋船模文總造過不少,中國海船出于興趣也稍微涉獵過。令文德嗣比較不滿的一點就是國內對這方面的研究遠不如國外多、不如國外專業,甚至中國古船的模型也是國外收藏較多。能看到的資料非常少。

船場沒有干船塢,是直接放在船架上的。文德嗣知道干船塢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北宋,熙寧年間修理龍舟就是這個方法,但是后來使用的人似乎并不多,基本算是孤例。要不是沈括的記載,恐怕多數人都不知道有過這事情。”

“這船如何下水?”文德嗣對古代沒有滑船道沒有船塢的情況下如何下水很有興趣。

“用稀泥涂滿灘頭,再用繩索牽拉就可以了。”

真是簡單。文德嗣點點頭,所謂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并不是一句空話。

這艘船的進度已經差不多完成了七成,船體已經成型,不過沒安裝甲板。憑借他有限的一點古船知識,文總看得出這是一艘所謂的“廣船”。它在中國古代海船中屬于大型船,船體上寬下窄,船尾有虛稍(假尾)。最大的特點是有在中線面處有深過龍骨的插板。這塊插板起到了減緩搖擺和橫漂的作用,是廣船的一大特色。尺寸上大約屬于四百料船,這是明政府允許民間建造的最大船只了。雖然中國的船工毫無疑問有能力造千噸級的大船,但是船只過大操作起來很困難,已經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了。

文德嗣目測下長度,船長大約27米,寬5米多,粗略估計了下排水量是70噸。這和他們手中掌握的其他400料船幾乎一樣。可見400料船已經有了一定的標準。文德嗣問張機器,他造船是不是用的船書,張機器滿面尷尬,紅著臉說:“沒有船書”。

文德嗣知道他要保守自己的技術秘密,心想不把你震服帖了,怕是以后躲躲藏藏的還有許多啰嗦,清了下喉嚨,用廣東話報出了一連串數字:

“400料戰座船,長8丈6尺9寸,寬1丈7尺,用工2487,……”

(注:這里的尺是工部尺,合0.311米。另有市用尺,合0.283米)

話音未落,張機器已經普通一聲跪倒在地,滿臉惶恐:“大……大……人……”

文德嗣說:“起來吧,怕什么?!”

“大人原來都知道――”

“待你到了博鋪,看了我們的大小鐵船,才知世間的機巧之物的精深。一本船書算得了什么!”文德嗣心想這不過古船愛好者們最基本的資料讀物《南船記上的東西。

“是,是。”張機器知道這位老爺是大內行,又聽說有完全不一樣的鐵船可看,心里早就按奈不住,介紹起船只來也變得痛快多了。

這艘即將完工的船只是雙桅船,船體使用的杉木,這個和文德嗣記憶中的資料不同,他記得書上說到廣船的特點就是“鐵力木”為之,他們繳獲的伏波號也是廣船,雖然沒用鐵力木,也用了同屬硬木的荔枝木。

面對文德嗣的詢問,張機器說這完全是成本問題,鐵力木的價格高,杉木又多又便宜,強度也還過得去。據他說這是廣東那邊的一家海商訂購的,每次去南洋貿易都買艘新船,不求船好,只要能安全到達就可以,到了那里就連船帶貨全部賣掉,再搭其他船回來。所以船差不多就是一次性的,用料能省就省,只要便宜就是。

“這樣一艘船要多少銀子?”

“行價八百兩,若用好木材,再加二百兩。”

這么說一艘船的價格就在一千兩了。看來海軍果然自古以來就是燒錢大戶。造船的事情,還是要引入民間資本比較好。

這艘船從結構來看,全船由12道艙壁將船體分隔成13個船艙,艙壁板是用大的樟木板制成,厚度在10厘米以上。這就是中國古帆船最領先世界水平的結構:水密艙。水密艙壁與船體外板交界處都有抱梁肋骨并用鐵釘固定。在艙壁和抱梁肋骨在靠近船底的地方開有兩個流水孔,這讓文德嗣有點驚訝――開了流水孔,這個水密艙還怎么防水呢?

張機器解釋說這些水空是為了便于排出艙內的積水,航行的時候用特殊的木塞堵上就可以。

船板全部是杉木,底板的厚度超過20厘米,船舷板15厘米,板列寬度8~20厘米,船中部最寬,首尾逐漸變窄。船板的橫向連接采用平接式,縱向連接使用平面同口連接,板縫里用捻料填塞。這是用麻絲、桐油和蠣殼灰混合成的,桐油的成分是桐油酸甘油酯,易起氧化、聚合反應,形成的漆膜堅韌耐水,蠣殼灰的碳酸鈣含量在90%以上,高溫燒成的石灰最適合調和桐油,石灰本身有很強的粘結性,石灰和桐油混合,能促進桐油的聚合干結,形成桐油酸鈣,防水性極好。在這些船板之間還使用了鐵釘進行釘聯,有釘眼的地方用油灰捻料封蓋。

第三、第七艙壁前設有首桅和主桅座。桅座是一塊固定在艙壁和船殼上的大樟木,上面有兩個方孔,方孔內插入桅夾柱,再通過桅夾柱就可以固定桅桿了。中國式帆船的一個特點是桅桿可以眠倒和拆卸的,桅桿座上設置了轉軸并在艙壁上留下了擱置桅桿的方孔。

壓艙物是海灘上隨處可見的卵石,張機器說主要放在第三、第四艙下。兩舷有龍筋木,用來鋪設底艙甲板,貨物和人員起居就是在這層甲板上。

船舵是用硬木制成的,雖然是一次性船只,關鍵部位還是不含糊的。船舵是一種原始的可升降的平衡舵,舵板上還開了不少孔,據張機器說這樣能讓舵操作起來省力一些,也是廣船上所獨有的設計。

最讓文德嗣感興趣的還是工棚里堆積的許多造船原料。特別是鐵件。中國船從戰國起就開始使用鐵釘連接船板,到唐宋時已經完全成熟,現在親眼看到這些東西豈不是讓他興奮不已。這里光鐵釘的種類就有六七種:鏟釘、方釘、棗核釘、爬頭釘、扁頭釘,形式各異,有不同的用處。還有一種奇特的尺形鐵構件,長大概50厘米,寬5厘米,厚0.6厘米,一段摺成直角形,尺上還有四個小孔。張機器介紹說這是釘連接船板用的鋦釘,作用是將外板連在艙壁上。做法是先在艙壁上預開鋦槽,在外板上開孔縫,把鋦釘由外向內打進并就位在艙壁的鋦槽內。再用釘將鋦釘固定在艙壁上。

文德嗣在船上轉悠了一圈,看著這艘真正的明船,心里琢磨著,能不能把這艘船變成一艘風帆巡洋艦。但是仔細一想覺得這船還是太小,400料船的載重噸不過30~40噸,做戰船最多也就6~8門大炮,其運輸量對工業化所需要的海量原料來說也是太可憐。做探險船速度又太慢,看來還是要搞他最熟悉也最喜歡的雙桅縱帆船。

“老張,”文德嗣說,“你覺得紅毛的船怎么樣?”

“船只高大,有大炮,不畏風浪海盜。”

“還有呢?”

“帆纜精妙,”張機器老老實實的說,“速度快,我曾在紅毛船上看了許久,大約是因為桅桿高,帆布多,吃風大。但是真正的奧妙還是看不出來。”

“嗯,這些我都知道。”

張機器看了看文德嗣,眼神中冒出了亮光。但是他知道手藝是吃飯的本錢,這位老爺豈肯輕易告訴他,不由又黯淡下來。

文德嗣笑了笑:“我告訴你,我們所來的澳洲,專有學校教授造船。你我知道的這些船術,加起來也不過是些皮毛而已。你要是有興趣以后自然有人教你。”

張機器忙跪下去磕了幾個頭:“若蒙老爺傳授秘術,張機器感激不盡,一生一世為老爺們驅使。”

“嗯,你且起來。”文德嗣找了塊大石頭坐下,把手中的本子打開,里面是一張帆船的線圖

“這船你能造么?”

張機器端詳半天,這圖和他在船書上看到的圖完全不一樣:比例嚴整,而且線條清晰,準確,并非簡單的畫個輪廓,特殊的三視圖更讓人有直觀的感受。他暗暗咂舌――光學會這個制圖之術一輩子就吃喝不愁了,這群人果然不是等閑之輩。

他問了幾個比例方面的問題,約莫估算了一下,船大概在一千料上下。這么大的船張機器沒造過。

“小的沒造過這么大的。”張機器小心的說,“小的愿意試試看。”

文德嗣選中的船是雙桅縱帆船,這種快速縱帆船操作靈活,速度快,不考慮武裝的情況下,不到10人就能運作,除了載貨以外,還可以載正式乘客30人。非常適合遠洋冒險和海商巡邏作戰。著名的美洲號就是一艘雙桅縱帆船,它在1851年的帆船賽中奪冠,全部水手連船長只有9人。后來在南北戰爭期間曾經作為南軍的走私船。排水量170噸,全長30米,寬7米。吃水3米。配備兩門24磅短炮(舷炮)和一門12磅長炮(中央回轉炮位),如果配備更輕的6磅炮,可安裝6~8門。

注:關于廣船,400料的資料都來自中國造船史,關于料的概念目前有多種說法,這里取中國造船史中的一料等于60kg載重。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23:14
臨高啟明  第一百二十九節 諸彩老襲來

張機器在文德嗣的“傳授造西洋大船的秘法”的許諾下,干勁十足的開始趕工,他選了一些人和他一起干活。文德嗣對古代造船術很有興趣,就和李軍的排一起留了下來看造船。海軍卻表現出了完全與眾不同的興趣,不僅伏波每三五天就來回一次,還陸續的把分給海軍的士官生運到了百圖,給張機器當短工,學習造船的直觀經驗。雖然未來的造船工程師是在技術學校中進行培養,但是海軍認為自己也有必要培養稍懂造船技術的軍官――如果可能的話,未來的造船廠應該由海軍來控制。

文德嗣對海軍的小九九心里很清楚,但是他本人的愛好使得他對海軍有天然的偏好,所以采用裝糊涂的方式視而不見,繼續著和張機器之間的跨時空技術交流。

文德嗣發現張機器其實也是一個模型高手,他用很簡單的木工工具就能做出各式各樣的海船模型來,不僅能造,而且各個部件比例準確,還能拆卸自如。原來這就是他的技術秘密,說白了就是等比例放大法。這個辦法雖然有點原始卻十分有效。文德嗣知道歐洲的造船師也采用過類似的辦法,而且每造一船,先做模型的規矩也是這種方法的馀澤。

張機器對數學、幾何所知甚少,繪圖的水平也等同涂鴉,但是他把這些船的大小、結構、尺寸一切數據都牢牢的記在腦子里,這點讓文德嗣很佩服――中國古代的能工巧匠,很多不識字、不懂算法,但是卻能依靠一代一代的經驗傳承做出巧奪天工的物品來,確實有他們的獨到之處。

看到張機器做得船模,文德嗣也不由得技癢。反正監督造船沒什么事情,干脆動手先做一艘雙桅縱帆船的模型出來,有了模型,再和張機器交流起來就更容易了。

他一直是生存狂人,走到哪里隨身都有基本的武器、食品和工具。這里材料方便,他就馬上找材料動手做了起來。

張機器對文德嗣這樣一個“有學問的人”也能動手做出細巧的船模來更是感到欽佩。在他看來有學問的人都是舞文弄墨的,能自己動手干這樣的匠人活計的他是從來沒見過。每天下工之余,也就會到文德嗣的屋子里來看看這艘西洋船的模型,兩個人還會交流下做船模方面的心得體會,文德嗣也會乘機把一些關于船型、帆形的簡單知識告訴他。

文德嗣在百圖過著做模型的悠閑生活的時候,穿越者們在博鋪和百仞城的工作一天忙過一天。要上馬的工程千頭萬緒,到處都在喊叫物資和勞動力的缺乏,身為計委委員主持日常工作的馬千矚成了最忙碌的人。忙于物資分配、勞動力調配,還要協調各部門之間的關系――有限的物資和勞動力到底先給誰用,往往會起很大的爭議。這種爭議又會摻雜著D日之后工作生活中慢慢形成的個人恩怨。而專業組組長之間的個人恩怨最后又會成為兩個專業組之間的矛盾。任何小事都會引起辯論和爭吵,執委會的委員不得不經常忙于調節糾紛。蕭子山有次鬼鬼祟祟的找馬千矚,說是不是把組長們的佩槍都收回來。

“為什么?”馬千矚想眼下局勢這么危險,他還想把手槍配發到每個人手里呢。

“萬一吵架到白熱化,一個沖動――”蕭子山做了個拔槍的動作。

“不會,不會,子山你是不是心理變態?”馬千矚不以為然。

除了忙于這樣的日常務性工作,身為參謀總長的馬千矚還得過問軍事問題。

百圖村的攻略行動成功給團體注入了一針興奮劑,穿越眾一手編練的新軍和制造的武器經受了實戰的考驗,這讓工業口和軍事口的人都很興奮――紙上談兵幾十年了,見了真仗還打贏了。

馬千矚沒群眾那么興奮。他雖然沒參加這次遠征,但是從席亞洲的嘴里也大體知道了整個過程中暴露出來的各式各樣的問題,軍隊的狀態并沒有群眾想象的那么樂觀。加緊部隊訓練是唯一的辦法,他不顧機械部門的一再反對,把彈藥生產的優先權提高到第一位。這讓工業部門的鉛儲備急遽下降,季思退也提醒他,化工部門已經沒有多少硝儲備了,火藥制造用掉了大量的硝石,硝酸制造差不多完全停頓。

“我們要是打敗了,要那么多硝酸還有什么用?”

季思退聳了聳肩,沒和他爭論下去。馬千矚何嘗不知道硝酸在現代工業體系里的重要作用,但是眼下危機四伏,到處都是可能的敵人,不得不窮兵黷武。

和諸彩老和談的信息由施十四傳送出去之后一直沒有回音,是和是戰毫無頭緒。馬千矚都懷疑這個海盜小頭目到底有沒有把口信送到。穿越者眼下的對各海上集團的情況一無所知,從廣州傳來的消息往往含糊不清,搞得馬千矚一頭霧水。現在唯一能得到的是情報資料組從史料堆里編寫的崇禎元年(1628)年的各海上集團的動向。

正好今天他在通訊中心值班,聽著公共頻道中亂哄哄的談話,他決定趕快讀完這份情報,好自己代替還不存在的參謀部,制訂一份作戰預案。

作為穿越者的頭號敵人,鄭芝龍部已于本年的七月亦正式接受招安,達成了他通過合法身份來操控對外貿易的目的。他的同夥李魁奇就是“因分贓不均”而叛去的,這可能涉及對外貿易的利益。

李魁奇在崇禎元年九月“奪船背去,招納亡叛,與芝龍為難……十二月初九日,魁奇連結陳盛宇,鐘六(即鐘斌),周三諸夥以四百余艘入舊浯嶼約戰。”

李魁奇反叛的時候實力很強,竟將鄭的船艦炮械俱挾之而去,據說鄭氏僅余船數十只,兵六百名。從李魁奇的號召力來看,其實力不亞於鄭芝龍。但是這個數字馬千矚是不大相信的,如果鄭芝龍部真得只剩下“船數十只,兵六百名”,他接下來是無法和李魁奇進行長達一年多的戰斗的,也不可能在1628年的10月1日(農歷九月初四)以中國沿海最大的海上集團的面目與荷蘭人簽訂貿易契約。

對穿越集團來說,鄭芝龍和李魁奇的爭斗對他們是極其有利的,起碼這兩股海上力量都暫時不會來對他們下手,不論是以戰斗促和還是納貢求和,他們只需要面對劉香集團和諸彩老集團了。

這個“只需”也有點壓力沉重,馬千矚滿懷心思的放下了這份通報。從頭讀到為尾,這份情報竟很少提到這些海盜到底有多少軍事力量,史籍里的數字全是約數,毫無價值。這叫人如何應對?不過也難怪,軍事情報本來不是那群搞史料的人長處,看來還是要靠軍方自己的情報系統,組建當地人的軍事情報網看來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現在教導營已經初步成軍,軍火工業也成長起來,四艘漁輪完成了改裝,沉重的拋射器換成了70mm的后膛火炮。有這幾艘漁輪在,穿越者在海上局面大為好轉――這個時空沒什么船只有能力來挑戰它們。前幾天經過林深河的努力,原始的碰炸榴彈引信也算造出來了,據試驗數據說,引爆率為80%,相當的可觀,就是要用銅。

銅的來源卻有點緊張。郭逸盡管有高舉這條渠道,買銅還是件相當吃力的事情。而且高舉現在對他們的采購愈來愈持懷疑的態度:那么多的生鐵、硝石和銅去向不明;不斷運來各種洋貨(都是茍家莊的戰利品),不由得讓高老爺想到一些不大妙的內容。最近他在言語中多方打探,在游魚洲上的轉運倉庫也被幾次偷偷的檢查過。

郭逸建議最好占領香港島,至少也要在島上建立一處基地便于物資轉運。另外他還提出應該盡快和澳門打通聯系。通過葡萄牙人進行海外的轉口貿易。

占領香港島。馬千矚想這個主意倒是不壞,但是香港島這個地方比臨高敏感多了,就在堂堂省會的眼皮底下,珠江口的要沖之地。要占領就得準備著和明軍大戰一場。眼下就他們這五六百人實在有點力不從心。

要打仗,要建設,真是兩頭為難啊。馬千矚這下明白為什么在另一個時空常常會提“贏得和平建設的時間”,真得是太要緊了。陸軍和海軍就好像兩只爭先恐后的吞金巨獸,不但吃掉了他們的大量資源,還占據了許多的有用的人力。

正在冥想的的他忽然聽到有人在公共頻道里大喊:“敵人!敵人出現!”頻道里頓時一片紛亂。

馬千矚大吼一聲:“這里是值日官兼參謀總長!所有人閉嘴!剛才報警的人立刻報出你的身份和地點!紹宗,我們需要一個單獨的通訊頻道!要快!”

轉入單獨的通訊頻道。那個聲音鎮靜了一下:“我是遠程勘探隊的柳正,今天早上隨隊到去找泥炭的,上午9時在百仞城東面25公里處遇敵。立刻撤退,剛剛退到無線網絡覆蓋范圍內。敵人離我們大概有1個小時路程。”

“敵人有多少?什么裝備?”

“大概有好幾百人吧,遠處看不清什么裝備,似乎有火槍,有少量騎兵,沒有炮!”

“明軍還是海盜?”

“沒有統一的服裝,也不穿盔甲,大約是海盜!”

媽的,看來是諸彩老打來了,這小子看起來一點也不理會俺們的橄欖枝啊!

“立刻回城,有情況再報告!”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23:15
臨高啟明  第一百三十節 奇怪的勝利(一)

然后他立刻切換到公共頻道,向全體工作、扯皮、或是偷懶的人員發出戰斗警報,要求所有人員立刻撤回,內衛部隊給大家發槍發彈藥。讓正在指導軍訓的席亞洲立刻解散編隊,所有新軍人員按戰斗編制重新組合,領槍支彈藥。

除了關鍵的電力、通訊等部門服務的人,所有能動彈的男性穿越者按宿舍組合成戰斗小組,內衛部隊瞬間由20人擴展到400人。分別占領預案中的防御陣地。碉堡內的人員增加一倍。同時派一個內衛排去河邊保護電站和水源。席亞洲到百仞城的城墻指揮所上具體指導作戰。

馬千矚要紹宗接通了博鋪的通話頻道,博鋪雖然有海軍的艦隊拱衛,又新修筑了幾個炮臺,但是到底只有一個連的人,陸軍只有少量的炮兵在那里。對方發動水陸聯合進攻的話,百仞這邊恐怕一時半會也提供不了支援。

“我是明秋。”接電話的居然是海軍的顧問。

“我是馬千矚。陳海陽呢?”

“報告馬總長!陳隊長去捕魚巡邏了。”

還捕魚巡邏。馬千矚腦袋上滴下了汗:“快趕快通知他,敵人已經從陸路發動進攻了,博鋪地區進入戒備。”

“明白。”

馬千矚接著又打電話給獨孤求婚,要他立即疏散東門市的人群和攤位。給工商所的人發霰彈槍,由派出所組成的冷兵器組在市場內巡邏,如有內應或趁亂搶劫的,立刻正法。

定了定神,俺冷靜下來。其實現在百仞城有300多支現代步槍,還有300多人的新軍和十來們滑膛炮,依托城墻和炮樓防御,并不怕這幾百名沒有炮的敵人。何況還有1-2小時準備,他這才想起來目前所有的戰斗的預定目的都是全殲敵人和捉俘虜,消極防御是不成的,剛才真是被自己嚇著了。冷靜,要冷靜。

馬千矚換了個頻道,要通車庫,要他們把農用車加上油,從內務部隊抽調四個小組,帶霰彈槍和,防身冷兵器上車,把車開到東門外待命。東北方向是平坦的河灘。穿越著沒有騎兵,只有靠這個東西防守反擊了。過了一會在吳南海的強烈要求下,他又派了一個班的內衛部隊過去協助防守農場的田地。

這時候馬千矚發現了一個問題,北煒的偵察隊應該有個以葉孟言為首的三人小組在東北方向負責遠距離警戒的,怎么沒發出警報?難道他們已經不測?――不過現在已經顧不上了。他只是慶幸敵人沒有騎兵。

這些都布置好了,還要讓吳南海趕緊作飯,把快餐送到城頭,所有有射擊經驗的人不能再下來吃飯了。還有醫療組,時刻準備著準備收治傷員,鄔德把公社民兵隊召集起來,發給冷兵器,充當預備隊,勞工們則組織好了隨時待命抬擔架送彈藥。

最后,通知北煒的偵察隊安排幾個射手,帶上狙擊步槍、無線電和摩托車,去前進的道路進行潛伏,準備狙殺敵人的主要頭目。

一切安排妥當,敵人的隊列終于出現在地平線上。席亞洲估量了下,敵人最多也就400人,這點人夠干什么的?諸彩老的俘虜在俘虜營里待了幾天,看到的東西應該不少,他們很清楚穿越眾連勞工有幾千人的規模,又有很好的火器,就算要來興師報仇,不來個二三千人不等于白給?

越想越疑惑,趕緊給在通信中心的馬千矚打電話:他懷疑敵人還有另外幾路人馬,這路只不過是佯動兵力。

“嗯,很有可能,我和老何商量一下。”馬千矚到現在已經沒了主意,他畢竟沒當過軍人,臨陣有點慌亂了。

“沒事。”何鳴看了下地圖,“內衛部隊有足夠的火力控制要點,敵人一時半會突破不了。讓席營長先打掉這一路好了。我們在機動能力上有絕對的優勢。”

“好,把炮兵也集中給教導營。”

敵人漸漸近了,行進路線沒有改變,基本是向東門市而來。前面有七八騎松散的拉開橫隊,似乎是偵察兵,后面徒步的人分成4隊。前隊百來人的隊列還齊整些,有人打著幾面旗幟,似乎是“諸”的姓氏旗,后面那2隊就凌亂多了。從望遠鏡里看,都是些膚色黝黑,粗手大腳的普通百姓一般的人物,手里拿著各式各樣的大刀片和長長短短的帶尖的武器,有的人手里拿著粗糙的藤牌,也有的干脆拿著根削尖的竹竿――這是準備來打仗得嗎?席亞洲越看越其疑,再看最后一隊,有五六十人,手里一色鋼刀,走得很齊整,倒有點象督戰隊。

席亞洲幾乎可以斷定他們將直接攻擊東門市――這倒也情有可原,畢竟在外人來看,東門市這個商貿中心才是最主要的財富聚集地。看來“一切盡在國軍掌握”,穿越集團可以迅速補充幾百俘虜了。就在這時,敵人在1公里外停了下來,似乎在商議什么。馬千矚建議趁機開飯,這一打起來,沒有幾個小時完不了,打贏了后面的善后工作也得忙上好久,先給大家吃頓熱飯熱菜。

食堂用不銹鋼飯盒給內衛部隊送來了快餐,席亞洲的教導營沒飯盒可用,臨戰條件下也不便拿著大鍋來分飯。吳南海就因地制宜的用附近的竹筒做了一頓竹筒飯,每個竹筒里除了米和鹽,他還額外加了些豬油,讓當兵的吃得飽一點才能打仗。

吃完飯,敵人還在那里磨蹭什么,望遠鏡里看得出有人在隊伍里來來回回的跑動,有的人坐在地上啃干糧,還有人扎堆說話,看起來不象要來打仗,倒象是來春游的。

“他娘的,這里面有陰謀。”席亞洲咕噥了一句。命令道:“列隊!”

沒想到莫名其妙的一幕發生了,還沒等各連連長傳達命令,1公里之外的海盜們忽然一起發動了毫無章法的亂哄哄沖擊,什么前后隊列,完全都沒有了,一群人揮舞著刀槍棍棒,一個勁道的往前沖,灰褐色的人群簇擁在一起,似乎是滾動著向前跑來。

“媽的,這是豬突?”席亞洲趕緊命令,“準備戰斗!”

各連連長趕緊整頓隊伍,正在這時候,戰場上傳來了Saiga-308步槍的聲音,這是狙擊小組在射擊了,馬千矚在城墻上看得直跺腳,這亂糟糟的一片,個個灰頭土臉的,到底哪些人才是頭目啊?

狙擊小組倒是十分清楚,騎馬的肯定身份比徒步的高。一陣槍響之后,騎馬的人就全部被擊倒了,但是后面的海盜還是亂哄哄的繼續跑來。

不對。觀戰的馬千矚越想越不對勁,哪有這么打仗的?就算這里一槍不放,步兵跑步1公里過來都氣喘吁吁了,還打什么仗啊?諸彩老雖然是個海盜,到底也是縱橫閩粵十來年,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他趕緊給各處打電話:有沒有可疑的動向?

回答是一致的:“沒有可疑現象”、“一切正常”、“海上未見可疑船只”……

馬千矚愈發不能理解諸彩老這次進攻的思維方式,難道他派這幾百人來送死嗎?

狙擊手的步槍連續的射擊著,海盜們不斷的有人倒下去,但是這并沒有讓他們轉身逃跑,3支Saiga-308步槍的威力畢竟是有限的,再者這些狙擊手們也沒水平做到搶槍奪命。

忽然他們全體向城東轉去,目標似乎是幾個狙擊手潛伏的那座小山。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發現的。那里一共只有6個人,而且子彈不多,他們的任務是消滅頭目而不是打擊敵人主力。隨著敵人狂奔到山腳,馬千矚只得讓他們撤退。

轟鳴的摩托車嚇了敵人一跳,海盜沒有試圖追趕,而是到了山腳下就止步了,有十幾個人上山東張西望,接著他們開始砍樹,堆石頭,難道想扎營?看樣子最多帶了幾天干糧,又沒有輜重車……

“炮兵把敵人的寨子摧毀,逼他們決戰。”席亞洲下達命令。顯然,這群海盜的目的是“拖”。

炮連立刻忙碌起來,步兵橫隊前面,一字排開了12門山地榴,藤條編成的跑壘筐里也填滿了土。

“距離380米!”測距手用尺迅速報出了小山的直線距離。

“目標380米,實心彈1發裝填!”應愈發出口令。他只有兩種炮彈可用:實心彈和霰彈。這個距離上沒法打霰彈,就用最可靠的實心鐵球好了。其實海盜們猬集到小山周圍對炮擊倒是件好事,如果他們分散在那些已經收割完的水田上,炮彈打在濕潤的泥土里就沒有跳射效果了。

“開火!”應愈發出口令。

12門山地榴彈炮同時噴吐出來的濃煙和火舌,即使那些參加了百圖遠征的士兵都覺得地動山搖。黑乎乎的鐵球飛過400米距離,略帶弧形的砸進人群,猶如鐵犁犁過,血肉和人的肢體隨著炮彈的軌跡在空中飛舞。小山上略略板結的地面使得落地的炮彈又跳躍起來,奪去了更多的人頭顱、大腿和身軀。

大地在震動,海盜們到處亂竄,第二輪炮彈又如同死神一般呼嘯而至,在灰褐色的人群中砸出一個個血肉的花朵,垂死的慘叫聲和恐懼的哭叫聲響徹云霄。海盜們四散奔逃。山地榴彈炮不停的發出吼叫,炮彈在初冬板結的土地上跳躍,迅速的收割著人命。

戰斗,就這樣毫無技巧和戰術的結束了。海盜們在留下滿地的尸體之后倉促的向東潰逃而去。席亞洲命令一連二連追擊,三連在原地保持隊形。

戰斗場面變成了趕鴨子,一面漫山遍野的追,一面撒腳丫子猛跑。教導營吃飽了養精蓄銳,海盜剛才折騰了半天,賽跑起來自然不是對手,沒多久就一個個癱倒在地只有喘氣的份了。好在席亞洲下了命令,要多抓俘虜,抓多了有賞,這群兵才沒用刺刀亂捅人。

只有二十幾個跑的快,幾乎要接近東面的山地了,跑就跑吧,反正也不少十幾個人使喚。

這時候,大家勉強可以看到西面林地里閃出三個手持步槍的人,橫攔在路上,雄赳赳的一個排射,就把跑的最快幾個人放倒,余下早就被大炮嚇破了膽,見前有阻截,也不管來者幾人,全都跪地投降,連叫“饒命”!原來這就是偵察隊失去聯系的負責東面遠程遮斷的葉孟言小組,他們在巡邏走錯了方向,返回時恰好碰上敵人逃竄,這個失誤使整個戰斗完美的結束。穿越軍方損失為0,敵人非死即降。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23:16
臨高啟明  第一百三十一節 奇怪的勝利(二)

戰斗統計:

戰果:當場擊斃102人,敵人傷重不治70人,俘虜213人,其中35人輕傷。繳獲冷兵器400余件,三眼槍7支,戰馬7匹。今天晚上吃第8匹,它傷了腿。

我方11人輕傷,10人系追擊的時候扭傷或者摔傷――在收割后不久的水田里跑步的確是危險動作。1人搬運炮彈時砸了腳。

到了下午,俘虜基本收容完畢。奉馬千矚指示,給俘虜安排了伙食。食堂給俘虜們吃的東西歷久不變,稀飯。俘虜們顯然驚魂未定,對穿越者的食物心懷恐懼。最后終于有膽子大的耐不住饑餓,開始大口的喝起粥來。有了帶頭人,剩下的一擁而上把飯桶圍了起來。你推我擠,在衛兵的呵斥下才沒有打起來。現在終于可以近距離看一看傳說中的明代海盜了。只見一群亂糟糟的莊稼漢蹲成一堆。連整齊點的衣服都沒有,光著膀子的,穿著單褂的。衣服褲子骯臟發臭,破破爛爛。好像隨時要變成碎片。從衣服的縫隙中可以看到象竹節一樣的肋骨和鼓鼓的肚子。熊卜佑帶著幾個翻譯和治安組的人正對著他們抓緊工作。

也有十來個人看起來機警的多,吃飯也不爭搶,這些人臉上毫無表情。顯得呆傻郁悶。但是偶爾有幾只東張西望的眼睛透露出這些人心懷鬼胎。

“這些人應該是骨干。”冉耀看了一會說,“先從他們著手。”

根據初步審訊,海盜們供認他們是諸彩老的人馬。來得人中有50人是老海匪,其他都是最近半個月剛剛招募來的,沒經過什么陣仗,純屬來湊數的。

最荒謬的是,其中幾十號還是臨高的后所屯軍戶。原來后所屯劉千戶為了多賺幾個錢,常把本衛的武器、船只和軍戶們租賃給海盜去打仗。劉千戶通海盜并非稀罕事,這一帶沿海官軍和各路海上好漢多少都有些關系。

但是俘虜里沒有一個算是頭目級別的人物,上次好歹還抓到個船長級別的施十四,這次里面就沒一個稍微象樣的頭領。他們是在今天凌晨由五艘大船輸送到石牌登岸的,登岸之后就在一個“掌柜”的指揮下往這里挺進了。至于那掌柜,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跑了,反正不在俘虜隊伍里,被炮彈打得血肉模糊的尸體里也找不出來。

多數人就知道是來打什么“髡匪”的,招募他們的人說,“髡匪”搶了諸老大許多財寶,百仞灘那邊全是財貨,諸老大為了出氣才去攻打的,還說打勝了東西全歸他們所有。

繳獲的東西里,很多武器上都有諸彩老的標記和字號,有的尸體上還找到了諸彩老大幫里的文書、令旗之類的東西。看著俘虜的供詞和許許多多的證據,冉耀卻皺起了眉頭。

暮色漸漸降臨,穿越集團的各個營地里都是歡聲笑語,諸彩老也不過爾爾,張柏林的嘴都快笑到耳根了,今天這戰斗,一共打了80發炮彈,就把400多海盜打了個潰不成軍,太給炮兵長臉了。

食堂把那批打死的馬開膛破肚,來了個馬肉、馬下水全餐,給教導營開葷。雖然是馬肉,但是食堂里有魚露、有香料,鹽更是充裕,和一般吃的清水燉死馬肉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吳南海還熬了一些馬油,這玩意聞起來惡心,用來煎東西卻噴香,北京著名小吃煎guan腸就是用這東西。吳南海沒有guan腸,就直接煎這里最多見的干南瓜片,再澆上剁碎的大蒜。受到了廣大士兵的熱烈歡迎,比起每人一小份的馬肉和下水,這種敞開供應又有油的東西更能滿足群眾的需求。

黃熊領到了自己的一小碗馬肉和下水,他拿筷子撥了一下,幾片肉,幾片腸肺之類的東西,聞起來是一股濃烈的香料混合肉的香氣,肉雖然老,卻鮮香無比。作為一個前大明軍官,他吃過死騾馬肉,但是能把這東西調理的口味如此好吃還是第一次。抬眼望了望四周,全連的士兵們都在自顧自的吃著喝著,嘴里還不時發出滿足的聲音。打了二次勝仗,這群首長還真吝嗇,就給了頓馬肉吃!黃熊還以為會發點賞銀什么的。但是轉念一想這二仗,自己除了拿著步槍列個隊之外,的確啥也沒干,都是用大炮打勝的。

環顧四周,連長游老虎和排長們也在那里吃馬肉、油煎南瓜片,碗里是糙米飯,這點上,黃熊還真佩服這群首長的官兵一致:當軍官的除了多點裝備之外,沒有任何特殊的待遇,吃得很他們一樣,穿得也一樣,住雖然有個單間也不過是部隊的營房而已。除了每周要到百仞城去過個“周末”之外,真談不上有什么享受――連個鋪床疊被的人都沒有。

正吃著飯,聽到本連的士兵在說這二次打仗的事情

“……要是都這么打仗,當兵可就輕松了……”

“首長們的大炮這么厲害,天下誰還擋得住啊。”

“你們說,首長們會不會是要那個?”

“你小子就別裝蒜了,不就是造反嗎?我看可能。”

“造反要滿門抄斬的――”

“抄斬什么,就官軍那熊包樣,造反也不怕。”這人美滋滋的做起了夢,“真造反成了,我們就都成了開國元勛啦,每人都有好幾千畝地。”

“我要討個老婆,都二十多了,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一個老婆算什么,我要討十幾個,就和城里的大財東一樣!”

“你小子本來就精瘦,不怕十幾個老婆把你折騰成渣啊!”

黃熊聽了,心動了一下。自己來投奔當兵,不過是犯罪之身找個托庇之處。眼下看起來,這群“髡賊”其志非小,縱然不是要造反,多半也有割據一方的想法。正思索著,忽聽一個兵問:

“黃班長,你說首長們有沒有這個意思?”

黃熊放下碗來:“這我哪知道,不過這兩次次對手太濫了,換成官軍大約就沒這么好打了。”

“我們的大炮――”

“官軍也有啊,不就是紅夷大炮嘛。”黃熊見過本鎮的炮手操演,這炮和紅夷大炮的操作差不多,但是似乎比紅夷大炮要輕,搬運也方便的多。

“再者說了,遼鎮有紅夷大炮又怎么樣,一樣在關外給東虜打了個稀里嘩啦。你炮能連著放么?東虜倚仗的就是快馬利箭,放一炮最多打死十幾個人,幾百騎兵一下沖過幾十丈遠了,你放不了幾炮,騎兵就沖進隊伍了,還得靠步兵肉搏。”

這話說得當兵的都有些害怕,本來熱鬧的氣氛減少了許多。黃熊忽然警覺起來,自己這是怎么了?要在鎮軍中,這就能扣個“動搖軍心”的罪名,拉出去直接砍頭。自己吃飽了沒事干說這些做什么!

他趕緊把話撇開:“這是瓊州,建州還離這十萬八千里呢,你們都慌什么,弟兄們又不要去遼東打仗。”

他說著趕緊朝四周看看有沒有外人在場,隨口又扯起一些亂七八糟的見聞之類,把士兵們的注意力轉移開了。

夕陽慢慢的降臨在博鋪臨高角上,被整修一新的臨高烽火臺矗立著,上面的炮位剛剛完工,一門12磅加農炮的炮口遙指著大海。炮臺上有一盞探照燈,由脖子上配備步話機和夜視器材的李迪帶二名海軍哨兵值守。遙望百仞城,忙碌了一天的喧囂漸漸平靜下來,城外負責值班的人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城里的許多部門還露出星星點點的燈光來,這些地方依舊在工作。博鋪這里燒炭爐火光熊熊。魚類的腥臭味道隨風而來,這是水產品加工廠的味道。河口,豐城輪上依稀有些燈光,在滿天的星斗下,幾乎融為一體。

每隔幾分鐘,他就會用夜視望遠鏡察看一下營地四周,如今博鋪不比剛登陸那會,一個環形營地就能守衛了,工作場所向外新拓展了不少,雖然重要的地方都做了環形設防,但是象過去那樣四面照得雪亮的亮化防御很難做到了,除了在關鍵路口和要道安置照明器材之外,更依賴夜視器材和潛伏哨了。眼下他們對土著士兵還不能完全放心,所以夜間放哨的任務都有穿越者擔任或者至少帶隊。

他在望遠鏡里看到幾個人影正在慢慢的靠近海濱營地。從外形輪廓看,這應該是自己人,但是照規矩他得立刻通知潛伏哨。

“譚明,譚明,有人正在接近你的哨位。”

“明白。”在河口執勤的譚明屬于建筑工程隊,他因為身體條件特別好,又屬于吃苦耐勞型的,就被抓進了基干民兵,白天干活不算,還得夜間執勤工作。好處是能額外享受到一些現在特別緊俏的東西:香煙、罐頭、可樂,另外基干民兵還常常組織看電影:第一場是軍教片,第二場是各種商業片,第三場屬于深夜場,放得都是好孩子不宜的片子。

“口令!”譚明喊了一聲。

“冰箱!回令?”

“海爾!你們是哪個部分的?”譚明緊握著手里的SKS步槍。

“我是百仞公社的鄔德!”來人黑著臉,后面還跟隨著幾個穿作訓服的大漢。

是鄔德,乖乖,大官啊。譚明馬上一個立正,口齒也有些不清楚了:

“鄔總,不,鄔社長――”

“你叫我阿德好了,你不是土著啊。”鄔德還第一次看到有穿越眾對他這么恭敬的。

“我是建筑工程隊的譚明――”譚明有點不好意思,沒辦法,在社會底層混久了往往就會這樣,心里有點小凄涼。

鄔德對這個人還有點印象,因為早期施工的時候和建筑工程隊打交道比較多。

“你是――‘肥明’吧。”他在記憶深處把這個人的綽號和臉對了起來,實話說這綽號現在名不副實,長期的勞動和高蛋白,低脂肪的攝入使得他一點不“肥”,反而看起來夠結實了。

“對對,我就是‘肥明’,您還記得我啊。”

“我們那會不是經常在工地上碰頭嘛。”鄔德見他有點興奮的想敘舊,心想這地方是潛伏哨位,這么說話可不是事,而去他還有事情要辦,趕緊接著說了下去:“我要上豐城輪去,哪里上船?”

“您到臨高角炮臺下面的海軍港務辦公室去好了,這里都歸他們管。”

鄔德搖搖頭,海軍這么著野心勃勃,不是個好兆頭。他自己雖然也是海軍出身,但是因為長期在執委會工作,看東西比較全面,對目前這樣的陸海軍的勢頭是不看好的。他這次來也想和乘機和何鳴、明秋這些老軍人們談一談。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23:17
臨高啟明  第一百三十二節 船影

豐城輪上的執委會每周例會正在進行中。周例會原本是在執委會大院的會議室召開的,最近各部門的基建都搞得不錯,改為由有條件的部門輪流接待了,眼下主要是農委會、海軍部、衛生部和通訊中心輪番主辦,后者剛剛落成一座三層的通訊大樓。

各位執委、專業組組長和顧問們剛剛享用完一道用船上的冷庫出做得牛奶蜂蜜冰淇淋,上面還放了許多熱帶水果丁――蜂蜜和水果都是遠程勘探隊帶回來的。

正吃得津津有味,門外突然闖進了一個人。

“各位老大!船上的雷達發現有船隊在接近!”

陳的反映最快。“誰在雷達邊?”

兩分鐘后,手機接通了樂琳。

“報告一下對方的位置和數量?”

“呃,在屏幕的右下角……”

“不是讓你說那個,報告一下方位距離速度什么的。”

“啊……”樂琳傻眼了,他沒用過雷達,更別提怎么從雷達屏幕上判讀目標了。周圍的幾個值班人員也目瞪口呆。

“叫蒙德!”

“他不在――”

“去哪了?!”陳海陽剛想發火忽然想起今天不是蒙德當班,“我這就來。”

眾人一齊擁了過去。見屏幕上的光點有五六個,正在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行駛,從航向看不打算靠近博鋪港。貨輪上的避撞雷達是用非常直觀的平面圖表示的,在參照了陸地的反射波以后,陳海陽大致判定出目標是在港口以東大約六海里的地方。

“什么船只?”

“一艘比較大,上百噸級的。”陳海陽看了一會雷達屏幕,抓起話筒呼叫炮臺上的李迪,問對海面的觀察情況。

“天空無月光,觀察不到情況,是否打開探照燈?”

“不,暫時不用。”這些船在6海里外,探照燈可沒有這個距離。他對明秋看了看,“您看這會不會是準備滲透?”

明秋點點頭:“象這樣無星無月的晚上,的確是偷渡滲透日子。”

穿越者對博鋪的控制是有限的,無論是炮臺上的觀察哨還是海濱的潛伏哨,總會留下大量的觀測死角。更不用說這里沿海的大片紅樹林,簡直就是天然的滲透通道。

“派人帶也夜視器材去海濱搜索一下吧。”

“北煒有個偵察分隊派駐在這里,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馬千矚見他們處置很得當,也沒什么要說的了,他有一感覺,他這個參謀總長在海軍這里比較虛空。馬千矚覺得身穿統一的元年式軍裝的陸軍軍官們比眼前身穿各式各樣不同年代不同國籍海軍軍服的人要可愛一些,沒那么多咋咋呼呼的虛架子。剛才送冰淇淋上來的時候,他發覺水兵還戴著白手套――真是到哪都少不了擺譜。

“要不要調一個步兵排過來?”馬千矚提議。

“要,我們這里成建制的只有一個海兵連,還要照顧船只,兵力不夠。”陳海陽毫不含糊。這點總算讓馬千矚放心――看來海陸之爭還沒到意氣行事的地步。

又等了一會,雷達屏幕顯示這些船只沒有其他異動,只是繼續以2~3節的速度在緩慢的在雷州半島一側航行。

夜間海軍也不便再派出船出去臨檢,決定暫時只加強觀察。同時增派重點地段的潛伏哨。

會議結束之后,鄔德謝絕了在豐城輪上留宿的邀請,他覺得還是在博鋪營地比較舒服――船上的床位實在是太小了。

博鋪營地現在儼然已經是一座基地了,帳篷已經被成排的磚瓦房取代,道路經過平整,沿路的沼氣燈把營地里照得通亮――這個設施連百仞城都沒有,百仞城的沼氣池雖然比這里大得多,卻被食堂用掉了大部分。河灘旁簡陋的天然浴池也沒了蹤影。鄔德雖然很早就搬到了百仞公社去住,但是D日當天他在營地衛生所附近的樹林里搭建的印第安式的帳篷卻一直保留著。他每次來博鋪都要把草拔一下,清理帳篷,順便在這里住上幾天――猶如度假,話說這里的環境也確實好,出了樹林就是海灘和巖礁,背風向陽,還沒有蚊子。

走過還亮著燈的博鋪衛生所,這座醫療帳篷也改成了二層磚木結構的小樓。通向“別墅”的小路已經修整過了,用碎石很仔細的鋪砌過。他有點別扭的笑了聲,當官果然是好事。

“別墅”已經不再是一個印第安式的帳篷了,而是舒適的多的草屋。這是他自己親手蓋得:木梁柱、竹編籬笆墻,外糊稻草泥,內襯竹篾席,地面是泥地,屋頂是厚厚的新稻草,散發一股清香。當年在農村蓋草房的手藝還沒荒廢。屋子對大海一面是個稻草頂的廊檐,一邊還用磚砌了個火塘。吃食堂膩味了還在這里自己做點野食,順便也招待談得來的朋友。里面的桌子和一張床是從婦女合作社買來的抄家貨,很結實耐用。

屋子里十分整潔,東西不多卻井井有條,桌子上還不協調的矗立著一個瓷花瓶――在另外一個時空至少也得值十來萬RMB,現在則插著一大蓬的野花,鄔德知道這是初雨干得――自從這丫頭著他來過一次博鋪之后,幾乎每三五天就會來一次幫他收拾這間別墅。

初雨自從到了他身邊,整個準備托付終身的模樣,照顧他生活起居殷勤備至,好幾次他睡覺前還在他臥室里磨蹭,面如桃花。鄔德卻一直沒下手。倒不是他坐懷不亂,看著女人能不動心。只是初雨那模樣看起來實在太幼,有些下不去手,再者眼下大伙都沒生活秘書,自己率先搞女人影響不好。

從船上下來,肚子有點餓了,正好馬千矚說要來喝酒聊聊天,干脆弄點海鮮吧,好久沒吃海鮮了。鄔德舒展了下身子,脫下外套掛起來。從床后拖出一個木箱來,打開鎖。箱子里面除了睡袋之類的寢宿用品,還有一套完整的野外生存的應急物品,都收拾的井井有條。最下面是一個黑色的帆布槍袋。里面是一支56半步槍和二盒子彈。一旦有什么意外,他背起包拿起槍就能獨立生存――這年頭,要信任組織更得信任自己。

從箱子里取出馬燈,2米開幅的尼龍網,兩邊套上兩根牢靠的竿子,一頭墜上石頭就可以用了。正要出門,看到馬千矚踱了過來,手里還提著個藤籃。

“什么東西?”

“酒。等你做夜宵。”

“成啊。你稍等一會。”

出去到了海灣邊,帶著魚網走到齊腰深的海里,張開網把竿子深深的打進泥里,再去岸上拿來石頭把竹竿壓好。在另一根桿子上掛好馬燈,就等螃蟹來了。這魚網是強盜網,網眼密的有如篩子一般,就算海龍王掛上也完蛋,小魚直接掛死,大魚越纏越緊。最絕的是這尼龍網千年不爛,根本不用怎么去料理。

在岸邊抽了一支煙,走到下網地方,已經網住七八只螃蟹了,戴上厚帆布手套把螃蟹取下,拿根尖柳條把魚蟹都穿了,再去海灣撬了點牡蠣,返身回別墅去了。

回到廊檐掛上馬燈,又往火塘里添些柴火,火旺了起來。

“這里又沒鍋子又沒油鹽的,就吃烤螃蟹吧。”

拿出個烤肉用的鐵烤架擱在石頭上,螃蟹掰開,就用大蓋當托烤,牡蠣也直接放上去烤。沒過一會,幾只牡蠣就噗的一聲開了蓋,冒著熱氣。一股鮮香味散發著。

“來,喝酒。”馬千矚在搪瓷杯里倒上了酒――這是本地產的黃酒,度數不高,就是味道一般。鄔德自己也會做酒,還帶了酒藥,不過現在糧食還是重要物資,在穿越者的第一批糧食收獲之前,做酒稍嫌早了點。

兩人主要是談眼下的海陸軍的紛爭問題,鄔德對這個問題也是洞若觀火,眼下雖然沒鬧出什么事情,雙方的配合也還到位,但是其中苗頭已經有了。

“這事情現在還是開頭,”鄔德慢悠悠的喝著酒,“眼下軍隊規模還小,在資源上夠用,等以后進入軍隊擴展期之后,你看吧,有得折騰。”

“我也覺得現在軍隊有些失控的跡象。”馬千矚凝視著火塘里的火焰,小聲的說,“特別是海軍。”

“嗯。”雖然出身的問題使得鄔德不大愿意說海軍的壞話,但是馬千矚說的感覺,他也體會到了。

“現在不是有內衛部隊――”鄔德說。

“才20個人,頂不了大用的。還是要從權力制衡上著手。”

“內務部?”

“嗯,”馬千矚隨手把一只牡蠣殼丟到一邊,“不給軍隊套籠頭,以后鬧出軍政府就搞笑了!”

“沒這么夸張。”鄔德心里一陣緊張,他倒不是什么民主政體的擁戴者,但是軍人政權顯然不是個好玩意。

“眼下我想多和明秋談談,他是老軍人,過去是黨員,這點覺悟應該有。有他鎮著海軍的少壯派不會鬧得太離譜。”

“我也這么想!”鄔德贊同,“陸軍你可以和何鳴談。”

“是,所以我也想請你多發揮作用么。你也是老海軍。”馬千矚誠懇的說。

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鄔德想。不過本來他也有這個意思,當下滿口答應。

“其實你也別太神經過敏了,大伙還是很不錯的,雖然有些紛爭,都是為集體,沒藏私心雜念,這幾十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人心這么整齊的集體。”鄔德說,“今天的仗打得不錯,軍隊表現很好。又抓了不少俘虜。”

馬千矚哼了一聲:“我還想和你說這事呢。”他捏起一個螃蟹腿,吹了吹,啃了起來,“這仗贏得蹊蹺。”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23:18
臨高啟明  第一百三十三節 中西聯合海盜船隊

“有什么蹊蹺的?”鄔德不解。

“把人專程運來送死,的確蹊蹺。”一個聲音從前面傳來。

鄔德正啃著螃蟹,發現面前多了雙腳,抬頭一看,一個白白的胖子站在跟前,左手一個空飯盒,右手一個特大號不銹鋼湯匙,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烤架上的螃蟹。

“好香啊!!!!!”見他抬頭,胖子冒出一句話。

“怎么?來點嗎?”雖然不知來者何人,但是同為穿越者,就是兄弟。

“好啊好啊!!!”胖子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把飯盒伸過來。

給胖子打上半個螃蟹,胖子接過飯盒,也不說話,埋頭苦干起來。

“你也來湊熱鬧?”馬千矚似乎是認識來人,“諸彩老可是很不識抬舉啊。”

胖子嘿嘿的笑了笑,舔了下嘴唇:“督公,你都說蹊蹺了,還拿這個罩我,太見外了吧。”

“不過這次的確繳了不少諸彩老的東西,所以說有點蹊蹺。”

“老一套。方怡和小郡主拿了吳三桂的刀劍去闖宮。”

“我也是這么想的。”馬千矚從包里抽出一份審訊記錄,“這些俘虜,多數都是臨時找來的,不是積年老匪。諸彩老吃過虧,多少知道我們的底細,他真要來打,絕不會搞這些菜鳥炮灰來。”

“海盜又不是官軍,沒習慣往刀槍上刻字號的。”胖子說。

“有人想挑撥離間。”鄔德說。

“沒錯。”胖子繼續啃著螃蟹,“誰想挑撥穿越集團和諸彩老的關系?劉香和鄭一官都有可能,諸彩老和穿越集團大打出手,他們是受益者。”

“那會是誰?”馬千矚似乎很迷信這個胖子。

“這個我那知道?”胖子雙手一攤,“要我說,是劉香。”

“為什么?”

“我猜得。”

馬千矚差點暈倒。胖子又嘿嘿了幾聲,吞下一只牡蠣,嘖嘖幾口之后才繼續說:

“其實哪家都不要緊。我猜嘛:真正的進攻很快就要來了。”

馬千矚一震,敵人不會這么簡單的打發400人來送死,就為了送這樣一個假訊息給他們,肯定還有后手。聯想到剛才雷達上的船隊,他馬上就去摸手機。

還沒摸到手機,夜空中就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槍響。

馬千矚和鄔德忽的站了起來,緊張的注視觀望著槍聲的方向。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鄔德轉頭問,他對來人很是好奇。

“司婁……司婁莫寧拜耳。”胖子啃著小半只螃蟹,口齒不清的說。

“司婁.莫寧拜耳?好象沒見過這號人啊?”他一下迷惑了。

再一想,恍然大吾,“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久仰啊……”

“別久仰了,虛名所累啊。”胖子虛情假意的嘆了口氣,眼明手快的又抓到了一只牡蠣,巨舌一卷吞了下去,這才慢騰騰的站了起來,拍拍肚子,說聲:“謝謝招待,你們忙,我不打擾了。”

“那……不送。”鄔德眼下也的確沒有客氣的心情,趕緊去屋子里取他的56半。

胖子敲著飯盒,嘴里哼著:“老熊今天運氣好,老狼請吃雞……”的歪歌,一路遠去了。

SHIT,薛子良不由得用英文罵了一句。紅外望遠鏡中詭異的白夜里,六艘船清晰可辨。其中一艘顯然不是中國船型。

幾小時前,他接到北煒的電話,要他帶偵察分隊在博鋪港沿海灘的確進行一次徒步巡邏,據情報說可能會有敵人進行夜間海上滲透。

薛子良不敢怠慢,特別是北煒的直接命令――他很清楚要不是得到了北煒的好感,他現在還是個“沒編制”的“黑人”。在這個團體中久了,他深刻的領會到了“正式工”和“臨時工”的差別,既然現在成了正式工,就得好好的賣力,薛子良現在也懂得了什么叫“出身問題”。

遠程偵察隊司令部――現在每個部門都在努力抬高自己的級別,正如衛生組最近把自己的木牌子改成衛生部一樣,偵察隊也不能免俗――在百仞城,但是北煒在博鋪、大美村和鹽場村都各派駐了一支四人分隊,一面進行日常巡邏一面訓練,他和薛子良則輪番到各隊進行指導。

這個四人小隊里除了薛子良之外都沒有軍人經歷――實際上北煒認為退伍軍人年齡太大,如果不是干偵察專業的,可塑性就很差了,他寧可從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們中間挑選志愿者。這些年輕人在經過幾個月的訓練之后,雖然還不夠偵察兵的標準,但是比起另一個時空新兵連下來的菜鳥可就強太多了。

他們一共帶了三支SKS步槍,薛子良帶的是一支雷明頓870霰彈槍,他覺得SKS未免太長了點,給偵察兵用勉為其難,作為一個前美軍,他現在最感到痛苦的就是武器裝備的匱乏。數量不少,但是幾乎全是他不熟悉的裝備,除了Glock手槍、雷明頓霰彈槍之外,穿越者擁有的最多步兵武器SKS和56半都是他不熟悉的――哪怕有支AK47也好啊,這玩意他倒是經常用。

就說這夜視器材吧,他在美國海軍陸戰隊武力偵搜隊的時候,這是很小兒科的東西,哪怕他家里車庫里的夜視器材也比這里好的多。現在倒好,整個小隊只有一副微光夜視鏡和一個俄羅斯產的紅外望遠鏡――他很不習慣俄國貨。但是這已經屬于很好的配置了,夜視器材雖然帶得不少,但是沒辦法補充,壞了也修不了,計委控制極嚴。

沿著海岸搜索雖然是個累人的辦法,但是也最有效,天空烏云密布,沒有一點月亮和星光,水天分際線幾乎看不出來。雖然雷達給出了船只大致的座標,但是每走一公里,他都要停下來用望遠鏡搜索下海面。

在沿著海岸跋涉二小時之后,搜索隊經走到了龍豪灣盡頭,如果座標無誤,船隊應該就這附近,望遠鏡再次搜索的時候,果然在海峽的對面發現了船只的蹤影。

真會躲,他下意識的嚼了下,才意識到沒有口香糖。這6艘船躲在岸礁陰影下,又是這樣無星無月的夜晚,要不是豐城輪上有雷達,僅僅憑肉眼的話觀察哨根本就不可能看到,更不用說定位了。

船航行的速度極慢,薛子良看了下手表,開始測算移動速度――不到2節。那艘外國船帆明顯沒掛足,這就是可疑之處。

“薛哥,這里有鬼不?”一個隊員悄聲問。薛子良為人爽直,又有本事,很得隊里的小年輕們的好感。雖然他屢次說叫他“維尼”就好,但是大家還是喜歡用中國式的“×哥”稱呼。

“沒就怪了。”薛子良嘟噥了一句。他叫通了博鋪的電臺,開始匯報:

發現六艘不明身份船只,從船型上初步判斷有五艘較小的是中國船,一艘為西洋戰船,三桅,排水量400噸。中國戰船無側舷炮門,船首和甲板上安置有4~6門火炮。西洋戰船露天甲板有12~16座炮位。

“有舢板!”薛子良的望遠鏡里發現了一條小船

小舢板里面有八個人,從望遠鏡里看得出他們帶著刀劍和火繩槍。一個人掌舵,四個人操槳,二個人在船頭架起了火繩槍的叉架――這還真夠原始的。薛子良想。

最后的一個人手里拿著一卷東西。小劃艇小心翼翼的前進著,每隔很長時間才劃動一次槳,現在他可以清晰的看見,那個手里拿著一卷東西的水手實際上是帶得一根鉛垂線,他正在不斷的測量近岸的水深情況。這說明敵人打算把船隊靠得足夠近,用炮火來支援登陸,如果只用舢板運送部隊根本不需要測水深。

從小船行進的航跡看,海盜們顯然打算從臨高角這一側實施登陸,這里不是博鋪的航道入口,相對設防不會太嚴密。至于那個礙事的烽火臺,顯然海盜沒把它放在眼里,更不知道上面有一門12磅大炮。

微風輕拂的夜晚,周圍靜極了。只有波濤拍打著海岸,發出嘩嘩的響聲。

海面上緩緩駛近一艘幽靈般的帆船——這是艘名為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的西班牙大帆船。在它后面,還跟隨著五艘較小的中國硬帆船。

月亮從云層中顯露出來,月色很淡。

“這個鬼月亮!”站立在尾樓上的西班牙船長阿拉貢內斯抱怨著。他已經在對岸緩慢游弋了半夜,直到接近午夜時分才將船駛近海峽中線。月光會暴露出船影,根據傳聞,那些奇怪的東方人有許多奇怪的火槍,能射得非常遠,西多尼亞不想冒險。

“那些東方人難道都睡著了。”阿拉貢內斯喃喃自語,望遠鏡中的港口依舊十分平靜,除了少量的燈火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船長。后方的劉船長向我船發信號詢問是否開始進攻?”

“知道了。”阿拉貢內斯嘴角帶著一絲輕蔑的微笑。這些愚蠢的東方人只會在陸地戰斗,他們根本不配稱為水手。在海上,他自信僅憑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一條船就可以收拾掉劉香所有的戰船。要不是因為荷蘭人來了之后,西班牙在中國沿海的勢力每況愈下,他又怎么會和這樣的二流海盜劉香合作。

他用望遠鏡注視著小艇,到目前為之,它還沒有發出任何表示水深不夠的信號,過會他可以把船放心大膽的駛到離岸很近的地方,用密集的炮火來支援登陸的海盜。傳說中的奇怪火槍再厲害,也不會是16門大炮齊射的對手。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上一共有32門大炮,即使在歐洲海域,這個配備也相當可觀了。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23:18
臨高啟明  第一百三十四節 劉香的算盤

“還要等么?”站在一旁負責與劉香聯絡的人開了口,是個女人的聲音。

阿拉貢內斯不滿的撇了一眼身邊的女人,她全身的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活像個修士,兜帽旁露出了長長鬈發。

“李,我想我才是這條船的船長。你只不過是劉首領的派來的聯系人而已。”

“沒錯。但是再過1小時,潮向就要變了,到時候你就即不能乘漲潮進港。又沒法利用退潮離港。”

阿拉貢內斯知道女人說得沒錯,對于西班牙大帆船這樣笨拙的船只來說,掉頭和轉向都是很不容易的,雖然可以用劃艇牽引,乘潮水進出海灣還是最好的選擇。

他只是很不喜歡一個女人對他的指揮說三道四而已。即使這女人很漂亮,還能說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

“開始吧。”阿拉貢內斯下令道,解決這里后,他將繼續北上,去找那個鄭一官的晦氣。

早已等候在甲板上的五十名水手翻過船舷,爬到二條劃艇上。這些水手大多數是馬來半島上的東南亞土人,許多過去就是劃著獨木艇,伺機搶劫商船的土著海盜。干這個倒是老本行,僅有的幾名西班牙人是炮手,劃艇各有1門2磅輕炮――劉首領對敵人的火器似乎十分畏懼,非要西班牙人拿出足夠的火槍和大炮來。

他們身后的船上,劉香的手下也換乘了舢板,這些小艇上據說都是劉幫主最好的戰士。對這點阿拉貢內斯并不感興趣,反正他只是配合劉幫主去奪取這些人的幾艘快船,抓些俘虜――劉幫主害怕敵人的火器。

“猴子們,好好的為天主教國王效力吧。”阿拉貢內斯毫不掩飾對這些膚色黝黑,賊眉鼠眼的土人水手的輕蔑,要不是東南亞地區補充歐洲人實在太困難,船上怎么能容許這樣的低等異教徒存在,他們那歪斜的黃眼睛總是閃爍著殘忍又怯懦的光,阿拉貢內斯知道自己猶如一個馬戲團的馴獸師,鞭子和糖果時刻都得不離手,否則就會被活活的吃了。

西班牙大帆船要進入博鋪這樣的河口港,除了要乘著潮水,還要用劃艇來牽引,劃艇上水手危毫無遮蔽,很容易被岸上的炮火和滑膛槍所傷,險性很大。如果阿拉貢內斯面對的是一個歐洲或者美洲設防良好的港口,他是不敢這樣做得。不過土人水手就是當炮灰,死掉一些他并不在意,而且這里是中國,阿拉貢內斯深信中國人根本不懂海戰,更遑論給港口設防了。他的前輩們,多年前就曾在珠江里搶劫船只,縱橫如無人之境。

船上的炮手此時已經各就各位,舷側的炮窗業已打開,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海岸上的幾處可能的目標。對自己的炮火優勢他是有充分信心的。那些中國人的火炮,也能算大炮么?都是些對一個世紀前大炮的拙劣仿制品。

根據計劃,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將在海灣內用炮火支援劉香的登陸行動,劉香將用舢板把500人運送上岸,目的是奪取停泊在岸邊的4艘鐵快船,這些船的戰斗力劉香已經從諸彩老那邊投奔過去的人嘴里知道了,顯然這船對任何海盜來說都是極有吸引力的。

諸彩老和穿越者的海戰給劉香帶來了幾個基本的印象:

鐵快船非常堅固,一般火炮打不透;

行動敏捷,速度很快。

駕駛這些船的人沒有大炮。諸彩老的人說,船上裝得是類似大號弩機一樣東西,根本打不準,但是他們有很厲害的鳥銃,打起來又遠又準。

憑借這些印象,海盜們將主要依賴斯卡伯羅伯爵夫人號的炮火壓制敵人,鳥銃再厲害,也不是大炮的對手。在炮火支援下,一股海盜將穿過博鋪的紅樹林,對敵人營地進行大肆破壞,吸引這些東方人的注意力,然后另一股海盜將伺機沖入港口,奪走在港內停泊的至少一艘鐵快船。劉香給他的頭目下了指示,務必要抓到幾名“澳洲人”。

為此,西班牙人賣給他們8條劃艇和專用的拖纜器材。海盜們得手之后會用劃艇將鐵船拖出港口,預定目標是至少奪走一艘。

阿拉貢內斯對這個計劃并無異議,但是他不大能理解這個中國海盜頭子為了這些鐵船如此的癡迷。在他看來,這種鐵船太過詭異,不用船帆船槳就能自己動的船,不是上帝的奇跡就是魔鬼的造物--在他看來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劃艇開始慢慢的拖動卡伯羅伯爵夫人號向港灣內前進,測水深的小艇在前面引路。一切都很平靜。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阿拉貢內斯對身邊的李絲雅說,“我的船必須在退潮的時候離開,不管你們有沒有奪到船。”

“一個小時足夠了。”李絲雅淡淡一笑。計劃雖然算不上她親自制定,也是參與其中的。在海盜們中間,她是唯一和澳洲人直接打過交道的人。去年澳洲人漂亮的襲擊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打擊,期間連一官都對她產生了懷疑。一氣之下,她聲稱自己的船要修理,回了澳門。在澳門的時候,她派人去四處打聽澳洲的人消息,他們留下了房子、貨物和奴仆,自己卻象人間蒸發一樣的消失了。

直到不久前,才有消息傳來,說在瓊州的沿海,出現了一群人,髡發短衣,還有一艘巨大的無比的鐵船。髡發短衣這個特點讓她立刻就聯想起了文德嗣,當年這個澳洲海商不就是髡發短衣么?

為了一探究竟,她又駕船出來,鄭芝龍在福建忙于招安的事情,她就以客卿的身份投到了廣東的劉香麾下――李絲雅在沿海是個單干戶,雖然時而也投靠在某個大幫下面,繳納保護費。但是自己從來不參與各幫之間的戰斗,只對搶劫和冒險感興趣,憑借她勝人一籌的快船和大炮,她總是過得自由自在。

“文德嗣,你也在岸上么?”她低聲的說,露出了讓人寒冷的笑容。

“李船長?”

“劉幫主為什么白天要送400人登岸?”阿拉貢內斯一直對白天中國海盜把400人送上岸去的事情很不理解。在他看來這樣的行動純屬送死。

“讓澳洲人打個勝仗。”李絲雅說,“他們雖然自稱是澳洲來得,可也沒否認自己的是中國人后裔。中國人打了勝仗都要喝酒作樂。”

“我們西班牙人也一樣。”

“喝酒作樂之后就不會那么警惕了。”

“為了讓他們喪失警惕,就把400人送去送死?上帝!”

“花400個皮阿斯特就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你覺得不合算?”李絲雅望了一眼阿拉貢內斯,和中國人比,光會一個勁的做人肉燒烤的西班牙人好像修道院里的處女一樣。連可愛的意大利人都知道做大事的人不應受任何道德準則的束縛,只需考慮效果是否有利,不必考慮手段是否有害。更絕的是,這些炮灰居然以為他們是為諸彩老服務的,諸彩老這個笨蛋恐怕日后要頭疼死了,想到這點她就覺得很妙。

阿拉貢內斯很吃驚海盜頭子能夠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同胞當成消耗品。而眼前這個女人居然只計算招募他們的時候花了多少銀錢。在內心他無比鄙視。不過,異教徒的生死與他沒有相干,拯救靈魂的事情,該由教士們來操心――而他阿拉貢內斯是最不樂意和教士們打交道的人了。

他忽然想起,眼前這個女人有一半的葡萄牙血統:“李船長,你還是基督的羔羊么?”

“我經常去教堂,和您去得一樣多。”李絲雅帶著揶揄的笑容回答道。

“有舢板!”負責觀察的人推了一把薛子良。

“繼續觀察!”從剛才船只開始轉向博鋪方向,薛子良就知道事情不妙,這次海上攻擊可能馬上就要開始了。

“好多舢板!”觀察的人驚呼起來,“密密麻麻,數不清――”

薛子良一把奪下望遠鏡,鏡頭里的場面真是蔚為壯觀,不下三十條舢板正在海面上向博鋪前進,大船在后跟進。

250米……

200米……

鏡頭里已經看得見打著赤膊,嘴里叼著刀子的海盜,薛子良甚至覺得連他們的獰笑都看清到了。

“向博鋪報告,快!”

“報――報告――隊長,”正在呼叫的隊員忽然驚恐萬狀,“電話不通!”

月亮沉了下去,水天又變得漆黑一團,薛子良還沒聽到博鋪有警報的聲音――不知道烽火臺上值班哨看到了這個情況沒有,看到舢板離港口愈來愈近,他拽過一條SKS,朝著最近的舢板開了一槍。

“砰!”寂靜的夜晚,槍聲特別的清脆,一發的曳光彈劃破夜空,快得象流星一樣,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小艇上似乎有個人影晃動了一下就倒下了。

早就有點昏昏欲睡的李迪聽到槍響,打了個激靈――自己差點睡著了!他趕緊抓起望遠鏡朝槍聲響起的方向看去,調節了好一會,忽然海面上的舢板和船只都變得清晰可辨。他嚇得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連滾帶爬的跑到烽火臺上的值班室,里面有一臺手搖式報警器,猛得搖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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