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攝政大明 作者:蟲豸 (連載中)

 
mk2258 2012-8-2 01:01: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9 581936
as000538 發表於 2015-10-15 07:24
第三百七十章  不合作?

    林雲璞的這一番話,可謂是言辭懇切、表情真摯,一副發自肺腑的模樣,自是有一股令人深信不疑的說服力。

    若是一般人,看到了林雲璞的這一番表演之後,恐怕就會下意識的相信了。

    可惜,趙俊臣卻是壓根不會相信。

    趙俊臣是一位純粹的政客,而政客與「小人」往往是同義詞,不僅心性多疑,而且從不忌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他人,所以,趙俊臣從不相信商人口中的「友誼」,不論這位商人究竟是徽商還是晉商;當然,趙俊臣也從不相信其它政客口中的「友誼」,不論這位政客出身於清流還是濁流。

    因為,就像趙俊臣之前所講的那樣,無論是官場還是商場,皆是利益至上,所謂的「友誼」,也是因利而聚、又因利而散;或者說,「友誼」二字,只是雙方利益結合之後的代名詞罷了,一旦利益盡了,那麼「友誼」也就盡了。

    名利場上,毫無利益糾葛的純粹友誼並不是沒有,只是一來稀少,二來難以持久,最重要的是,那些重情輕利的商人與政客們,他們的心性固然令人欽佩,但他們也大都會因此而迎來被出賣、被淘汰的命運,不得善終——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殘酷,所謂的「善有善報」,其實只是一句自我安慰罷了。

    徽浙商人們想要與趙俊臣「交朋友」,自然也只是因為利益的得失,至於「敬仰」、「欽慕」之類,也僅僅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事實上。趙俊臣又有什麼名聲讓他們感到敬仰與欽慕的?會賺錢的名聲?還是貪官的名聲?若是前者,倒還有幾分可能。

    若是有一天,趙俊臣失去了權勢,不能再給這些徽浙商人帶來好處,那麼趙俊臣可以肯定。這些徽浙商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拋棄自己,甚至還會落井下石也說不定。

    當然,反過來講,若是徽浙商人們有一天失去了財勢與影響,那麼趙俊臣也絕不會對他們多看一眼,所以趙俊臣也沒什麼資格指責別人。

    ——可以共富貴。卻不能共患難,既是相互利用、又是相互算計,這大概就是官商之人眼中的「友誼」了。

    *

    對於上述的觀念,趙俊臣不僅是深有體會、而且還深感認同,更是一直在身體力行。所以趙俊臣聽到林雲璞的話後,只是覺得林雲璞的演技不錯,但並沒有相信絲毫。

    實際上,趙俊臣也沒有隱藏自己的想法,聽到林雲璞的表述後,只是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看著林雲璞,並沒有任何的表示。

    趙俊臣是一位純粹的政客,而林雲璞也是一位純粹的商人。兩人的價值觀非常相似,從某方面而言,可謂是心有靈犀、一點即透。

    所以。只看到趙俊臣的表情之後,林雲璞就頓時明白了趙俊臣的想法,也知道自己這一番漂亮話是糊弄不了趙俊臣的。

    實際上,若不是趙俊臣在歸宗大典上的那一番表演,林雲璞也不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看來,這位趙大人雖然有些念舊重情。但想要獲得他的信任與友誼,卻不大容易。還需要長時間的付出與經營……如今我與他不過初次見面,就突然從情誼上面著手。卻是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在暗思之間,林雲璞也悄然的轉變了方法,開始立足於實際利益,再次說道:「當然,若是大人您能夠給予我們徽浙商人一個機會,我等徽浙商人也絕不會吝嗇於回報,只要徽浙商幫可以參與到四川鹽務改革的事情之中,那麼徽浙商幫今後在川鹽中獲取的利潤,將會提取一成,並無償的贈予大人!除此之外,我等徽浙商幫雖然無力影響朝廷中樞,但是在南直隸境內,我等還是有些影響力的,所以大人您若是想要在南直隸做些什麼,我等徽浙商幫亦是全力支持,絕不會有任何保留。」

    聽林雲璞終於說出了底牌,趙俊臣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

    之前,趙俊臣已是預測到了,徽浙商幫為了參與到川鹽整頓之中,必然會花費大力氣收買自己,但也沒想到徽浙商幫的誠意竟是要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更大許多。

    要知道,晉商得到了開發川鹽的許可權之後,也只是承諾給予趙俊臣半成利潤而已——這已經很多了,畢竟晉商還需要將利潤投入到再生產之中,也需要大筆的銀子收買方方面面的勢力,最終落入他們口袋的利潤,也未必會剩下太多——而徽浙商幫一口氣將好處提高了一倍,自然是令人驚歎。

    此外,徽浙商幫許諾要在南直隸範圍內全力配合趙俊臣的行動,這代表著徽浙商幫的政治立場已是完全向著趙俊臣靠攏、近乎等於投靠了,這樣的決意更是讓趙俊臣吃驚。

    可以說,徽浙商幫給予趙俊臣的回報,已是超出了趙俊臣給予他們的好處了。

    不過,轉念一想,趙俊臣也明白了徽浙商幫的如意算盤。

    得到了這麼大的好處與支持之後,趙俊臣必然是再也難以捨棄徽浙商幫了,這樣一來,趙俊臣就等於是成為了徽浙商幫在朝廷中樞的代言人,而徽浙商幫也將會再次獲得足以影響朝廷決策的能力,從這方面而言,徽浙商幫也絕不能算虧。

    「倒是好算計,徽浙商幫要比我想像中看得長遠,不過,他們給予的好處雖然超出了我最初的想像,但距離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卻還要差上一些……而且,我也不打算成為他們在朝中的代言人……」

    暗思之間,趙俊臣突然一笑,也終於不再沉默,緩緩開口道:「你們的誠意很足,我也確實有些動心了。可惜,四川鹽務整頓的事情,我依然不打算讓你們參與進去,在這件事情上,其實我們並沒有什麼可談的。」

    聽到趙俊臣的回復之後,眼前這三位南直隸境內的大商人反應各是不同。

    其中,白明宇眉頭一揚,眼中閃過了怒意,而戴逢福則是神色略有慌張,有些不知所措,至於林雲璞,卻是要鎮定許多,只是眉頭微皺,並詢問道:「哦?大人您為何會如此排斥我等?我等自問從未得罪過大人,不知大人您可否向我們說明原因?」
as000538 發表於 2015-10-20 07:16
第三百七十一章 合作的方向(上)

    林雲璞自從見到趙俊臣之後,態度就十分的恭敬謙卑。此時,在開口詢問之際,神色也依然是謙恭順斂,讓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然而,從他的話語之間,趙俊臣卻分明感覺到了一股質問的意味。

    顯然,林雲璞的真實性格並不似他之前表現出來的那般低調,當趙俊臣拒絕了他的好意之後,林雲璞也終於稍稍展現了自己的鋒芒。

    只不過,林雲璞與白明宇不同,他明白自己的鋒芒究竟應該在什麼時候展現、又應該在什麼時候隱藏。

    此時,林雲璞的隱隱質問,除了表明自己的態度之外,也是為了再一次確定趙俊臣的真實心意,若是趙俊臣對於徽浙商幫確實是心存敵視的話,那麼林雲璞恐怕就要採取一些必要的行動了!

    畢竟,趙俊臣不僅是朝廷的戶部尚書、掌管著天下錢糧稅賦,對於朝廷政策的制定也擁有著一定的影響力,若是趙俊臣敵視徽浙商幫的話,這對於徽浙商幫而言,無疑是一個極大的隱患,需要盡早排除!

    趙俊臣也明白林雲璞的心思,而且趙俊臣也不打算一再的逼迫徽浙商幫,畢竟徽浙商幫的勢力影響還是不容小覷的。

    所以,在林雲璞、白明宇、戴逢福三人的注視下,趙俊臣輕輕一笑,稍稍緩和了一下氣氛,然後說道:「林老闆誤會了,我對於徽浙商幫並無惡意,事實上,我還非常欽佩徽浙商幫的精明務實。若是換一個方向,我倒是十分願意與你們合作,但四川鹽務的事情,卻是絕對不行。」

    頓了頓後,趙俊臣沒有繼續賣弄關子。進一步解釋道:「其一,不論官商,信譽二字皆是至關緊要的,而川鹽之事,我早已經與晉商們商議好了,也做了許多承諾與保證。你們雖然很有誠意,但我也不能隨意推翻自己從前的許諾,否則得罪了晉商集團不說,我今後的信譽也必然會蕩然無存;其二,川鹽整頓、引晉商入川。這項政策雖然是我首先提議的,但並非是由我獨力促成的,朝廷裡有許多有識之士不滿我朝的鹽稅現狀,都十分支持這項政策,此外,晉商集體也收買了許多朝廷重臣支持他們,如今這項政策已是成了定局,再想要扭轉改變。卻絕非是我一己之力可以辦到的。」

    說到這裡,趙俊臣看了林雲璞等人一眼,見他們並沒有激烈爭辯。反而露出了深思之色,便繼續說道:「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身為臣子,我必須要考慮陛下的態度,據我所知。陛下也是支持這項政策的,我又何苦為了區區一些財物。而刻意與陛下作對?」

    很坦白的,趙俊臣說出了自己的理由。並沒有絲毫隱瞞,這些理由很充分,讓林雲璞等人皆是不能反駁。

    尤其是聽到趙俊臣的第三點理由之後,林雲璞、白明宇、戴逢福三人更是紛紛的面色微變,其中,戴逢福的眼神中更還閃過了一絲驚慌之色。

    顯然,趙俊臣這是在暗示德慶皇帝對於徽浙商幫的打壓與不信任態度。

    事實上,德慶皇帝會出現這種態度,並不足以為怪。

    這個世界的歷史走向,與趙俊臣原本所在的那個世界大為不同。

    在另一個歷史時空之中,明朝原本應該在崇禎皇帝期間就滅亡了,而明朝滅亡的原因之一,就是「東林黨」的存在與強勢!明朝的東林黨人雖然是以清流自居,善用道德武器,但他們很大程度上只是代表著江南地主與江南商人的利益,在主觀上已是失去了為朝廷做貢獻的意願,並且將階級利益置於國家利益之上,是江南的地主商人們用來對抗皇權、甚至是架空皇權的政客集團!

    最終,在東林黨的抵制之下,明朝的官場陷入了黨同伐異的惡性循環之中,所有的稅收改革與經濟政策皆是無疾而終,江南的地主與商人們亦是在東林黨的支持下拒絕繳納商稅、礦稅,致使明朝一直處於財政極度窘迫的狀態之中,再加上北方連年乾旱、百姓們顆粒無收,朝廷卻沒有錢糧賑濟,使得李自成、張獻忠等人紛紛暴動、揭竿而起,最終明朝自然是理所當然的滅亡了。

    尤其諷刺的是,當李自成攻破了京城之後,崇禎皇帝命人鳴鐘,打算召集群臣、進行最後一次朝會,然而「忠誠」的東林黨人們或是急著逃命、或是忙於投誠,竟是無一人出現,陪伴在崇禎皇帝身邊的只剩下一位「閹黨餘孽」王承恩,東林黨人的秉性,由此可見一斑。

    更加可笑的是,當李自成攻破了京城之後,雖然東林黨人大都是很乾脆的投靠了李自成,然而李自成對待他們的態度卻不似明朝皇帝那般友好,該抄家的抄家、該砍頭的砍頭,讓東林黨人們哀嚎一片!接著,在機緣巧合之下,吳三桂降清、引清兵入關,而殘存的東林黨人們又是十分乾脆的投靠了滿清,可惜清朝對待他們的態度比之李自成還要更加惡劣許多,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文字獄等等慘劇不斷出現,百姓們飽受磨難之餘,東林黨更是因此而徹底失去了根基。等到東林黨人終於發現了明朝的好處、並喊出了「反清復明」的口號,卻已是再也掀不起任何波瀾了。

    然而,在趙俊臣如今所在的歷史時空之中,情況卻是有所不同,這個時空的崇禎皇帝並不是盲童盲信之輩,不僅沒有被東林黨人的道德文章所迷惑,反而採取了多項措施打壓東林黨,因為沒有撤銷廠衛,皇權依然強大,又通過分化、制衡、收買等手段,逐步削弱了東林黨的勢力,最終將東林黨的勢力完全驅出了朝廷中樞,而江南的地主商人們也因此而失去了對朝廷政策的影響力,雖然偷稅漏稅的情況依然很普遍,但明朝的財政情況終究是緩解了許多。如此一來,北方的災民得到了賑濟,李自成、張獻忠等人的起義更是剛剛冒頭就被撲滅了,最終,明朝不僅沒有滅亡,反而延續至今;吳三桂不僅沒有降清,吳家反而成為了鎮守邊關的名將世家;原本不可一世的滿清無法入關,只能困於白山黑水之間苟延殘喘著……

    歷史的發展雖然存在慣性,但個人因素所產生的影響應依然是不可忽視每每讀到這一段不同的歷史發展,趙俊臣總是會如此感慨只是因為崇禎皇帝的才能提高了一些,中華民族的歷史竟是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可惜,這個時空的崇禎皇帝雖然勉強算是明朝的中興之主,然而局限於時代眼光,對於明朝的諸般弊端並沒有做出有效修正,等到德慶皇帝繼位之後,更是只學到崇禎皇帝的集權手段與帝王心術,讓明朝的諸般弊病越積越深,雖然天公作美,這些年來明朝各地並沒有出現太大的天災*,再加上首輔周尚景的修修補補,看似朝野穩定,但實際上已是積重難返、病入膏肓了。

    對於那一段完全不同的歷史進程,林雲璞、白明宇、戴逢福自然是不會知曉,但他們非常瞭解這個歷史時空中的崇禎皇帝當年是怎麼對付徽浙商幫的,雖然已是過去了幾十年的時間,但他們對於那段歷史依然是記憶猶新、心懷懼意。

    所以,聽到趙俊臣的暗示之後,林雲璞、白明宇、戴逢福三人並沒有太多的懷疑,很快就相信了,認為德慶皇帝有鑒於當年東林黨干政的現象,如今又見到徽浙商幫漸漸恢復了元氣,為了防範於未然,卻是繼承了崇禎皇帝的政策,再次出手打壓徽浙商幫了。

    而引晉商入川、開發川鹽,間接削弱徽浙商幫的經濟實力,就是德慶皇帝的具體手段之一。

    事實上,這也是趙俊臣不願意成為徽浙商幫在朝中代言人的最大原因。

    想到這裡,林雲璞等人自然是心中驚懼,有些不知所措,同時也失去了繼續收買趙俊臣的想法。

    一來,他們此時只想趕快回去商議對策,二來,他們也明白趙俊臣身為德慶皇帝的寵臣,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是絕不會強行反對德慶皇帝的既定方針的。

    於是,沉默了片刻之後,林雲璞再次開口道:「原來如此,卻是我等唐突了,讓大人您感到為難,實在是抱歉。事已至此,我等也再不敢再強求,這就告辭離開了,不過,還是多謝大人您告知緣由,讓我等獲益匪淺,只希望通過今天之事,大人您與我等徽浙商幫的聯繫可以更加緊密一些,還望大人您明白,我等徽浙商人絕不會虧待於您。」

    說完之後,林雲璞領著白明宇、戴逢福二人向著趙俊臣躬身行禮,接著就打算轉身離開。

    「且慢。」就在林雲璞等人即將離開之際,趙俊臣突然說道:「我之前只是說,關於川鹽之事,我與你們絕無合作的可能,但若是其他事情的話,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可能還是很大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5-10-25 12:11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合作的方向(下)

    「我之前只是說,關於川鹽之事,我與你們絕無合作的可能,但若是其他事情的話,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可能還是很大的。」

    趙俊臣的這一番話,表明雙方似乎還有合作的餘地,然而林雲璞等人的反應並不是十分熱切,神色之間反而帶著一絲遲疑與謹慎。

    因為,他們想不明白,徽浙商幫與趙俊臣之間,除了川鹽整頓的事情之外,還有什麼可以合作的項目。

    而且,看趙俊臣的態度,也明顯不願意成為徽浙商幫在朝廷裡的代言人,對於徽浙商幫的態度頗有些敬而遠之,生怕會擔上干係、從而引起德慶皇帝的猜忌。

    再根據往常的經驗,朝廷官員平日裡與徽浙商幫之間的所謂「合作關係」,往往是朝廷官員給予徽浙商幫某些方便,再拿出區區幾千兩銀子從他們這裡「購買」大量干股,然後每年坐收數十倍銀子的分紅收益,但與此同時,若是朝廷風向發生了變化、徽浙商幫出現了危機,這些朝廷官員又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撇清自己與徽浙商幫的干係,絕不會有任何「共患難」的想法,美名其曰「合作」,但實際上只是以權謀私、以勢壓人,在這樣的合作狀態下,徽浙商幫們雖然也會收穫許多好處,但損失的利益也不少,更沒有長遠的安全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難不成,趙俊臣也想要這樣的「合作」?

    若是這樣的話,林雲璞等人自然不會樂意,畢竟徽浙商幫早已經將該疏通的關節全都疏通好了。即使再搭上趙俊臣的線,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對他們的增益不大,卻要分給趙俊臣許多好處,是一筆絕不划算的買賣。

    徽浙商幫確實想要與趙俊臣建立合作關係。但這種合作關係要比前者更加緊密趙俊臣成為徽浙商幫在朝廷的代言人,在廟堂中樞為徽浙商幫爭取利益,而徽浙商幫則為趙俊臣提供各方面的幫助,雙方互利共贏、成為利益共同體,既可以同富貴、也可以共患難,而不是徽浙商幫成為趙俊臣平日裡的提款機。一旦出了狀況卻要徽浙商幫獨自承擔類似的合作,對於徽浙商幫而言已經足夠多了。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猜想,以為趙俊臣只是想要強買他們商行裡的干股,所以林雲璞等人聽到趙俊臣的話之後,不僅沒有興奮熱切。反而帶著些不情願與遲疑。

    只是,以趙俊臣如今的權位與影響力,若是真想要強買他們商行裡的干股,林雲璞等人也不方便拒絕,只能忍痛割肉。

    所以,遲疑與謹慎之餘,林雲璞試探道:「卻不知大人您想要如何與我等合作?鄙人的商行在這些年裡倒是賺了錢,若是大人您想要入股的話。鄙人倒是可以給予大人您一定的優惠,每年的例行分紅,也絕對會讓大人您感到滿意。」

    聽到林雲璞的試探之後。趙俊臣搖頭失笑道:「林老闆誤會了,並非是我想要強買你們商行的干股、佔你們的便宜……恩,卻也是我沒有把話說清楚,準確的講,並非是我個人想要與你們合作,而是我所代表的戶部想要與你們徽浙商幫合作。」

    「戶部?」林雲璞微微一愣。然後隱隱感到,眼前的這位戶部尚書大人似乎要有什麼大動作。於是林雲璞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說道:「我等愚笨。不明白大人的深意,還望大人您可以詳細說明一二。」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這只是我的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想法應該能夠得到陛下的支持……那就是,由戶部出面,組建一個有朝廷背景的貨運船行,專門負責京杭大運河的航運生意,由於國庫的銀子不大充裕,所以這家船行裡的貨船、人手、資金等等,皆是由你們徽浙商幫提供,而戶部則負責提供一些優惠政策,並派駐監管人員,以保證這家船行的正常營運,這家船行的股份,將由戶部佔四成,其餘的股份則交由徽浙商幫內部分配……你們覺得如何?」

    聽趙俊臣這麼說,林雲璞等人皆是下意識的眉頭一皺,只覺得趙俊臣的這項提議對於徽浙商幫而言,實在是沒有任何的好處可言。

    首先,根據趙俊臣的設想,這家船行的貨船、人手、以及資金,皆是由徽浙商幫負責提供,可以說徽浙商幫提供了所有的東西,而朝廷沒有任何的付出,只是給予了一些政策優惠罷了,就要佔去四成的股份,這本賬怎麼算都不划算。

    其次,京杭大運河是明朝最重要的航運道路與經濟動脈,也最是繁華無比,由此可想而知,依靠這條運河謀利的船行與貨船自然是數不勝數,船行之間的競爭壓力非常之大,利潤空間也因此被壓縮到了極致,這門生意想要賺錢並不困難,但想要賺大錢卻是絕無可能,投入大、收入低,並不算是一個好選擇。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徽浙商幫大都是靠著走私與私鹽來牟利的,並且這些生意大都是通過京杭大運河在進行。所以,這家船行一旦成立,並且還有戶部派駐的檢查人員,將會為徽浙商幫的走私與私鹽生意帶來極大的不方便,如此一來,徽浙商幫不僅無法獲得太大的好處,反而會影響自己本來的生意,自然是虧本之極。

    林雲璞、白明宇、戴逢福三人皆是精明老道的商人,所以很快就算明白了利益得失,只覺得趙俊臣的這項提議異想天開、並且完全沒有考慮到他們徽浙商人的利益。

    於是,三人之中最是年輕氣盛的白明宇,就要搶先開口、代表徽浙商幫拒絕趙俊臣的提議。

    然而,白明宇還未開口,就被林雲璞伸手阻攔了。

    林雲璞敏銳的感覺到,趙俊臣這項提議的重點與核心,應該是朝廷所提供的「優惠政策」,在問明白這項「優惠政策」究竟是什麼之前,林雲璞並不打算急著拒絕趙俊臣的提案。

    更何況,根據林雲璞的觀察,趙俊臣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有深意,絕不應該是一位異想天開、自以為是的庸庸之輩。

    於是,阻止了白明宇之後,林雲璞神情謹慎的問道:「還望大人您告知,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後,朝廷可以提供怎樣的優惠政策?」

    見林雲璞終於領會了自己的重點,趙俊臣眼中閃過了一絲欣賞,緩緩答道:「這家船行的成立,共有三個目的,一是壟斷京杭大運河的航運生意,借此增加國庫收入,二是打壓京杭運河內屢禁不絕的走私現象,為朝廷增加稅收,三是減免京杭大運河沿途的亂收稅現象,為商賈與百姓提供便利……所以,朝廷為這家船行提供的優惠政策是……免稅!」
as000538 發表於 2015-10-28 09:42
第三百七十三章 趙俊臣的構想(上)

    「免稅?!」

    聽到趙俊臣的答覆之後,林雲璞的表情有些震驚,並且下意識的反問道。

    「對,免稅!」趙俊臣點了點頭,又進一步解釋道:「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後,由這家船行名下的貨船所運載的各類貨物,皆是可以大範圍的免稅!」

    得到趙俊臣的確認之後,林雲璞的神色隱隱有些興奮,一改之前的內斂沉穩,急聲追問道:「還希望大人您可以詳細解釋一二,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後,免稅的範圍有多大?又有哪些稅可以減免?貨物稅?船鈔?門攤稅?抽分?捐獻?還是各地衙門的過路稅?又有哪些商品可以免稅?」

    明朝的稅收現狀之混亂,在林雲璞的這番話中完全體現了出來,京杭大運河沿途的各類稅賦捐征,竟是如此之多!

    其中,所謂的「貨物稅」,就是俗稱的「商稅」。在明朝,大型城市的商稅由戶部負責徵收,中小型城市的商稅由各省負責——其中小部分上繳國庫,大部分留作地方支出——此外,明朝的商稅在各朝各代中算是極低的,不過是三十抽一罷了▲。

    至於「船鈔」,則是貨船的通行稅,一般都是按照航程收稅。這項稅收同樣不高,一百石的貨船從南京到北京所需繳納的船鈔也不過是六七兩銀子罷了,同樣由戶部負責徵收。

    還有「門攤稅」,也就是貨品堆放許可稅,每三個月繳納一次。由本地商會自主收繳後轉交給地方衙門——這項稅收因為是由本地商會自行負責,所以管理較為鬆懈。稅收數額自然不會很大。

    以上這三樣稅收,皆屬正常。不僅數目不大、而且比例不高,對商人們而言,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壓力。

    可以說,若是只有這三項稅收的話,那麼明朝的商人們也不會為了避稅而挖空心思的紛紛走私了。

    事實上,對於明朝商人而言,其它的幾項稅收才是他們的壓力來源。

    比如「抽分」,也就是「特別商品稅」,原本是由工部負責徵收。對木料、竹子、銅鐵、煤炭等等建築用料進行特別徵稅,稅收比例不高,涉及範圍也不大,並不會對商人們造成太大的影響。

    然而,到了明朝中後期,地方衙門紛紛私自擴大了「抽分」的收稅範圍,什麼商品需要繳稅、又需要繳納多少稅銀,皆是由地方稅官自主制定,不僅隨意性很大。而且不同地方的重複收稅現象也十分嚴重。

    又比如「過路稅」,大都是由地方衙門與皇莊宦官們私設的關卡對過往的商隊進行徵稅,「過路稅」雖然不高,但因為類似的徵稅站實在太多了。兩座相鄰城市之間往往會出現兩、三個徵稅關卡,在積少成多之下,商人們的負擔自然是極重。

    此外。中央與地方的各級衙門,也常常會強行向商家無端徵稅。美名其曰「捐獻」,比如漕運的「濟漕費」、又比如軍隊的「助餉銀」等等。不僅花樣繁多,而且頗是頻繁,讓明朝商人們不勝其擾、煩不勝煩。

    至於各地吏役在徵稅時的暗中索取、剋扣、罰款、卡拿、強迫捐獻等等情況,就更為普遍了,吏役們索取無度之下,甚至還會對商人們的自備糧草、拉貨的車馬、以及身上衣裝進行徵稅,明朝的稅收情況之惡劣,由此可見一斑!

    總而言之,雖然明朝至始至終都奉行著「低稅養民」的政策,但政策要由人來執行,由於稅收的多少與地方吏役的收入相掛鉤,實際上的情況卻是賦稅沉痾、橫徵暴斂,商人百姓們皆是怨聲載道!往往價值百兩銀子的貨物,從江南運到京城就需要繳納二三百兩銀子的稅銀,不僅商人們無利可圖,也增加了尋常百姓的生活成本,這樣一來,徽浙商人們熱衷於走私,也是無奈之舉。

    也正因為如此,林雲璞聽「免稅」二字之後,才會一改初衷,對趙俊臣的提議突然燃起了興趣。

    在林雲璞看來,若是趙俊臣給予的優惠政策足夠大、免稅範圍足夠廣的話,那麼趙俊臣所提議的這家船行,對於徽浙商人而言完全是有利可圖的。

    事實上,趙俊臣設想中的免稅範圍,還要比林雲璞的想像中更大許多。

    聽到林雲璞的詢問之後,趙俊臣輕輕一笑,緩緩答道:「除了最基本的貨物稅、船鈔與門攤稅之外,其餘的繁雜稅捐,一律全免!此外,仿照我朝初期之例,若是運送百姓的基本生活物資、以及農耕用具的話,連最基本的貨物稅也可以免征!」

    頓了頓後,趙俊臣繼續補充道:「按照我的設想,這家船行成立之後,因為有朝廷的股份……恩,不出意外的話,陛下的內庫也會入股……所以京杭大運河沿途的各種苛捐雜稅,不論是抽分、還是過路稅、又或是各類捐獻,皆是可以全免,尋常的吏役見到這家船行的背景之後,也絕不敢私下為難、剋扣卡罰!

    我之前算過了,商人們若是通過這家船行運貨的話,至少可以減免七成的成本,甚至比走私的成本還要更低一些!所以,這家船行一旦成立,就完全可以輕易的壟斷京杭大運河的航運生意!……林老闆、白老闆、戴老闆,你們三位皆是精明的商人,自然明白壟斷的利潤有多大!若是壟斷京杭大運河這樣的繁華航道,利潤又會有多大!」

    趙俊臣的言語之間,充滿了蠱惑的意味,然而林雲璞、白明宇與戴逢福三人並沒有被輕易迷惑,反而皆是沉默不語,只是在心中暗暗計算著。

    然後,他們不得不承認。趙俊臣並沒有欺騙他們,這件船行一旦成立之後。所蘊含的利潤實在是太驚人了!

    商人們熱衷於走私,也是迫於無奈之舉。畢竟明朝的各類稅賦實在是太多了,商人們為了自己不虧本,也只能通過走私的手段了。

    然而,走私的成本也是很高的,不僅需要承擔風險、還需要組織更多的人力物力,更還要收買沿途各地的官員、吏役、巡防營等等,若是地方官員換了新人,那麼走私商人們還要重新收買,這些成本累加起來。絕不是一個小數目!

    但若是按照趙俊臣的提議,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後,所運載的貨物只需要繳納貨物稅、船鈔、門攤稅這三樣基本稅銀,對於商人們而言,所付出的成本自然是降低了許多!按照明朝的律法,這三項稅銀並不高,至少不會高於走私的成本!

    所以,可以想像,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後。各地商人為了降低成本,一定會紛紛拋棄走私的手段,轉而選擇這家船行運貨,所以這家船行想要壟斷京杭大運河的航運生意。絕非難事!

    林雲璞、白明宇、戴逢福三人,本身就是走私商人,對於京杭大運河的航運狀況可謂是瞭如指掌。自然明白京杭運河的航運生意一旦被壟斷之後,所蘊含的利潤將會是多麼的驚人!

    即使是富可敵國的徽浙商幫。面對這樣的商機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雖然,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後。就會影響他們原本的走私生意;雖然,這家船行的貨船、人手、資金等等都需要徽浙商幫獨力籌備;雖然,朝廷只是提供了一些優惠政策,卻要無償的佔去四成股份……然而,面對這家船行的光明前景,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對於徽浙商幫而言,趙俊臣的這項提議不僅驚人,而且誘人!

    不過,這世上誘人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最終能夠成真的卻沒有幾個。

    所以,略略沉默了片刻之後,林雲璞神色謹慎的問道:「大人您的這番構想,實在驚人,讓我等敬佩不已。然而,徽浙商幫與朝廷聯合成立一家船行並不困難,無論是貨船、人手還是銀子,如今都不缺乏。然而,這家船行的免稅優惠才是重中之重!大人您的設想一旦實現,就必然會損及許多人的利益,所以大人您的這項提議,也必然會招來許多人的反對……這般情況下,大人您又如何保證自己一定可以實現這項提議?若是大人您無法為船行爭取到免稅政策,恐怕我等就要白歡喜一場了。」

    趙俊臣又是一笑,說道:「如何實現這項提議,那是我的事情,我自然有我的辦法,若是沒有把握,我也不會與你們談這些……我現在只想問你們,若是我可以為船行爭取到免稅優惠,你們徽浙商幫可願意出人、出船、出銀子,與朝廷一同合資成立這家船行?」

    林雲璞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慎重其事的回答道:「若只是依照鄙人的想法,大人您的構想是完全可行的,鄙人也願意投身於大人您的這項計劃之中、為朝廷出一份力。然而,這只是鄙人一個人的想法,鄙人回去之後,還需要徵詢其他人的意見……不過,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徽浙商幫大部分人都是會支持大人您的這項提議的。」

    「既然如此,你們就先回去商議吧,等到陛下的南巡結束之後,你們自然會得到朝廷的相關消息,到時候我也會派人聯繫你們。」

    說話間,趙俊臣的表情略略冷淡了一些,示意這場談話已是結束了。

    並不是趙俊臣不願意繼續深談,而是談話到了這一步,雙方都需要一些實際行動了。

    顯然,林雲璞也明白這一點,於是也沒有繼續糾纏,向著趙俊臣躬身一禮之後,就領著白明宇、戴逢福二人離開了。

    只是,在三人轉身之際,趙俊臣又突然開口道:「說起來,徽商與晉商皆是我朝的著名商幫,然而近些年來,朝廷對待晉商一向是極為恩厚,對待你們徽商卻要嚴厲許多,頗有防範與打壓之意,林老闆可想過朝廷為何會厚此薄彼?無他,晉商與朝廷的關係更緊密,利益早已是結合在了一起,而徽商卻是靠著走私與私鹽賺錢,不僅與朝廷沒有太大的聯繫,還影響了朝廷的稅收狀況,又有東林黨干政的先例,如此一來,也就不難理解朝廷的厚此薄彼了。這一次,我的這項提議,對於你們徽浙商幫而言,正是扭轉這般狀況的大好機會,還望你們要慎重考慮利弊,將眼光放長遠一些,切莫錯過了機會。」

    聽到趙俊臣的暗示後,林雲璞的身體微微一頓,然後說道:「大人您的深意,鄙人一定會向其他人詳細說明,還請大人放心就是。」
as000538 發表於 2015-10-29 07:56
第三百七十四章 趙俊臣的構想(下)

    有一句俗語,可謂是世人皆知,曰:「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句俗語源自於唐朝,距今已是長達千年之久,在口耳相傳之下,如今依然讓人們津津樂道、奉為經典,這就足以說明這句俗語的透徹精闢、深入人心。

    所以,趙俊臣從來都不敢小看金錢的力量,更何況,趙俊臣本身就是靠著「賺錢」與「散財」這兩項本領起家的。

    也正因為如此,趙俊臣更加不敢小看徽商與晉商的影響力,因為這些巨賈富商們皆是富可敵國,掌握著金錢的力量。

    所以,當初趙俊臣在潞安府賑災的時候,就向晉商們拋出了「川鹽整頓」的香餑餑,正是為了借此拉攏晉商集團。

    然而,將川鹽交給晉商開發,固然是讓晉商集團對趙俊臣好感大增——這段時間以來,晉商集團給予趙俊臣的支持可謂是不遺餘力——但也讓趙俊臣得罪了徽浙商幫,所以趙俊臣這次來到江南,也同樣存著安撫與拉攏徽浙商幫的心思。

    只是,想要安撫與拉攏徽浙商幫,就必須要給予徽浙商幫某些長遠且又︽c龐大的好處,這樣才能讓雙方的利益逐步結合。

    原本,趙俊臣打算將玻璃製造技術以及珍妮紡紗機交給徽浙商幫——這兩項技術也是趙俊臣記憶中僅剩下的賺錢技術了——但經過詳細調查之後,趙俊臣發現玻璃的利潤雖然很大,但徽浙商幫的成員一個個皆是富可敵國。卻未必會看在眼裡,這項技術即使交給徽浙商幫。也未必可以彌補徽浙商幫的損失,更別說是改善雙方關係了。

    至於珍妮紡紗機。也確實製造成功了,然而珍妮紡紗機作為工業革命的標誌性產品,一旦大規模推廣,就必然會產生許多劇烈的社會變革,如今正是趙俊臣各項計劃進行的關鍵時機,珍妮紡紗機所帶來的社會變革與種種變數,說不定就會影響到趙俊臣的某項計劃,趙俊臣雖然屢次推算,卻也不敢保證一切盡在掌控之中。所以好不容易製造出來的珍妮紡紗機,也因此被趙俊臣束之高閣了。

    只是,這樣一來,趙俊臣也就失去了拉攏徽浙商幫的手段。

    還好,趙俊臣正打算利用「商稅改革」來陷害太子朱和堉,依照太子朱和堉寧折不彎的性格、天真單純的想法、以及糟糕的辦事能力,等到南巡結束之後,明朝的商稅狀況在朱和堉的整頓之下,一定會變得混亂無比。到了那個時候,朱和堉固然會倒霉,但趙俊臣身為戶部尚書,也需要出手收拾商稅改革的爛攤子。

    並且。可以想像的是,朱和堉的商稅改革計劃最終雖然會宣告失敗,但明朝商稅的糜爛狀況也會一定因此而暴露出來。到了那個時候,無論是為了整頓商稅、還是為了維護太子朱和堉的聲望。商稅改革都一定會繼續下去,而這個任務。德慶皇帝也一定會交由趙俊臣負責!

    趙俊臣與朱和堉不同,趙俊臣缺乏「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覺悟與勇氣,明朝的商稅現狀雖然無比糜爛,但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有無數的蛀蟲借此牟利,趙俊臣不敢觸犯眾怒,所以趙俊臣卻是打算另起爐灶,避開商稅改革這塊難啃的骨頭,也避開明朝苛捐雜稅、走私盛行的亂狀,轉而組建一支規模龐大、有官方背景的船行,並給予這家船行一些免稅政策,讓這家船行壟斷京杭大運河以及長江航道的生意,從而讓走私變得無利可圖,這樣一來,明朝的商稅狀況自然也就恢復正常了。

    只是,想要實現這項目標,這家船行的規模就一定要十分龐大,朝廷如今的國庫存銀,卻是車薪杯水、絕不夠用,於是趙俊臣就想到了徽浙商幫手下的那些走私船隊——這些船隊一旦組合起來,絕對會是一個無比龐大的規模,至少可以滿足這家船行的初期需求。

    與此同時,趙俊臣也正在尋找拉攏徽浙商幫的方法,於是就有了戶部與徽浙商幫聯合組建船行、並一同壟斷航運的想法,這樣一來,趙俊臣既是收買了徽浙商幫,也是整頓了明朝商稅,正是一箭雙鵰的好事!

    所以,也才有了今天趙俊臣與林雲璞等人的談話。

    回想著自己的計劃,趙俊臣輕輕搖頭,只覺得任重而道遠,如今只是麻煩的開始。

    不過,相比較將來的收益,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慶彥。」

    又想了片刻後,趙俊臣突然出聲喚道。

    「少爺,有何吩咐?」

    站在趙俊臣身後的許慶彥邁前一步,向趙俊臣問道。

    趙俊臣看了許慶彥一眼後,問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與那些晉商一直有私下的聯繫吧?」

    許慶彥嘿嘿一笑,說道:「是啊,那些晉商這些日子沒少給我好處,也沒少向我打探少爺你的消息,不過我雖然拿了他們的好處,卻沒打算為他們辦事,一直都在糊弄他們。」

    趙俊臣也是一笑,說道:「拿人錢財,就應該為人辦事,這樣吧,你就將今天我與林雲璞的談話內容,原原本本的詳細透漏給那些晉商,也讓那些晉商知道他們在你身上的銀子沒有白花!」

    許慶彥微微一愣,但轉瞬間已是明白了趙俊臣的意思,豎起大拇指說道:「少爺高明,晉商得到了川鹽的開發權之後,只給了咱們半成的好處,如今徽浙商幫為了爭取川鹽的開發權,卻打算用整整一成的利潤收買少爺,最終卻被少爺拒絕了,這個消息讓那些晉商知道之後,他們敬佩少爺你的信譽之餘,也必然會深感壓力,到時候恐怕就要多給咱們一些好處了。」

    趙俊臣搖了搖頭,說道:「這不僅是為了給晉商壓力,也是為了給徽浙商幫壓力!晉商集團一旦知曉了我打算壟斷京杭運河的航運生意之後,就必然會產生興趣,也一定會與徽浙商幫相競爭,這樣一來,讓徽浙商幫感到一些壓力,他們辦事的時候才會有效率,也才會求著咱們,咱們也才能掌握主動、為自己謀求最大的利益!」

    「原來如此!」聽到趙俊臣的解釋後,許慶彥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趙俊臣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記得咱們在徐州遇到的那幾個人嗎?就是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榮發船行』的老闆吳有珍、以及少東家吳榮德這三個人,接下來這段時間,你派人把他們盯緊了,我要瞭解他們的一切動態……日後,我與徽浙商幫的合作,他們三人都有大用處!」

    「是。」

    許慶彥再次答應到。

    而就在趙俊臣與許慶彥說話之間,肖文軒突然匆匆進入大廳,向趙俊臣稟報道:「大人,陛下派人來宣旨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5-11-3 07:33
第三百七十六章 保障湖?瘦西湖!

    前來宣旨的人是太監張秀,旨意也十分簡單,說是德慶皇帝這幾天沒見到趙俊臣,十分想念,就派張秀來傳喚趙俊臣前往保障湖畔伴駕!

    張秀是大太監張德的徒弟,與趙俊臣也是熟人了,所以趙俊臣領了旨意之後,很輕易就從張秀口中打探到了詳細消息。

    原來,德慶皇帝聽人說揚州的保障湖近些年在揚州富商們的資助之下疏通湖心、拓展河道,又重金聘請了造園名家在沿河兩岸擘畫經營、構築水上園林,如今已是渙然一新,景色優美之極,仿若人間仙境,與當年大不相同,就突然動了遊興,想要前往保障湖微服遊玩。然而,遊玩的時候,總要有稱心人陪伴才能盡興,於是德慶皇帝就想起了趙俊臣,並讓趙俊臣盡快趕到保障湖畔伴駕。

    得到詳盡消息之後,雖然已經是臨時午飯時間了,但趙俊臣不敢耽擱,換了一身書生衣裝之後,就隨著張秀趕往保障湖了。

    不過,「保障湖」的名字,讓趙俊臣頗感陌生,在前往保障湖的路上,趙俊臣心中還隱隱有些奇怪與擔憂,保障湖若當真是一處人間勝景的話,按理說在後世也應該享有盛名才對,怎麼自己竟是從未聽過?自己這麼一個「揚州人」,對保障湖竟是沒有絲毫的瞭解,更加沒有絲毫的準備,若是在伴駕遊玩的時候答不上話、捧不了台、掃了德慶皇帝的遊興,又該怎麼辦?

    不過,隨著趙俊臣乘坐的馬車越來越臨近保障湖,趙俊臣發現保障湖位處於揚州城的西北郊,又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漸漸有些恍然大悟——所謂的「保障湖」,不就是後世著名的「瘦西湖」嘛!想必是明清時期改了名字,怪不得自己從未聽說過「保障湖」的名氣。

    知道了「保障湖」就是後世的「瘦西湖」之後,趙俊臣的心情也安定了許多。

    與此同時,趙俊臣也想到了一個討好德慶皇帝的妙策。

    ……

    趙家祖宅遠在揚州的西南郊。雖然趙俊臣一路上緊趕慢趕,但等到趙俊臣趕到了保障湖,時間已是近一個時辰之後了。

    顯然,德慶皇帝雖然派人傳喚了趙俊臣伴駕。但並沒有等待趙俊臣一同遊玩的意思,趙俊臣來到保障湖之後,發現德慶皇帝等人早已是進入湖區遊玩了,於是又趕到了保障湖的東岸中段,才終於趕上了德慶皇帝一行人的腳步。

    只是。當趙俊臣見到德慶皇帝的身影之後,卻是不由一愣。

    原本,趙俊臣以為德慶皇帝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與李佳敏膩在一起,今日遊玩保障湖,也應該會帶著李佳敏才對,然而德慶皇帝此時身旁並沒有出現李佳敏的身影,反倒是出現了一老一少兩位男子。

    似乎,德慶皇帝這次遊玩保障湖,並不是只召喚了趙俊臣一人伴駕。

    那名年輕的男子,相貌俊雅、風度翩翩。雖然德慶皇帝此時就站在他的身旁,但依然是淡定從容,不急不緩的侃侃而談,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卻引得德慶皇帝連連點頭、表情頗是讚賞。

    這名男子,趙俊臣也十分熟悉,正是前任太子太師何明的關門弟子、新科榜眼趙山才!

    德慶皇帝會召喚趙山才伴駕,趙俊臣並不感到意外,畢竟趙俊臣當初將趙山才調離京城、安排進入南巡伴駕名單的借口,就是「趙山才本身乃是江南人士。又頗賦才華,可以在陛下外出遊玩之際擔任導遊」。

    真正讓趙俊臣感到意外的,卻是那位低調內斂的老者——這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當朝首輔周尚景!

    趙俊臣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這般敏感時機,德慶皇帝竟然還會召喚周尚景伴駕!

    恐怕,今天的這場遊玩,並不是那般簡單,或許是德慶皇帝與周尚景在趁機相互試探也說不定。

    眼前。德慶皇帝與周尚景有說有笑,氣氛頗是和睦,一副君賢臣忠的模樣,若是只看到眼前這一幕,又有誰能想到,這君臣二人如今已是勢如水火、即將決裂呢?

    此時的蘇州,在德慶皇帝與周尚景的明爭暗鬥之下,早已是一副天地崩裂的亂象,但德慶皇帝與周尚景本人卻是一副風淡雲輕、天下太平的模樣,這般舉重若輕、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說是笑裡藏刀也好、說是口蜜腹劍也罷,但無疑很值得趙俊臣學習。

    *

    暗思之間,趙俊臣已是快步來到德慶皇帝等人的身前,因為是微服遊玩,所以趙俊臣只是向德慶皇帝躬身行禮,並說道:「臣來遲了,還請陛下恕罪!」

    德慶皇帝似乎興致頗高,見趙俊臣出現之後,更是含笑道:「是朕臨時起意,想要來保障湖遊玩,又想要你伴駕,就匆匆把你從趙家老宅叫來了,也沒給你準備的時間……說起來,今天還是你舉辦歸宗大典的日子,朕來到保障湖之後,算了算時間,覺得儀式應該已經結束了,就派人去傳喚你了,你不嫌朕打擾你就好了,又哪裡是你的過錯?嗯,沒耽誤你的事情吧?」

    「陛下言重了,不過是家族內部的一場小儀式罷了,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別說是沒耽擱什麼,就算是真耽擱了什麼,與陛下您的旨意相比,也全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趙俊臣十分恭敬的說道。

    聽到趙俊臣的答覆之後,德慶皇帝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德慶皇帝的潛意識之中,趙俊臣身為自己的寵臣、弄臣,就應該任由自己捏拿,別說是區區一場歸宗大典,就算是趙俊臣的父母重病、老婆死了,得到自己的旨意之後,也應該拋下一切,以自己的旨意為重。

    當然,德慶皇帝並不會將這些想法表現出來,在表面上,德慶皇帝反倒是一副為認真趙俊臣考慮的模樣。

    接下來,趙俊臣又向周尚景行了禮,然後又接受了趙山才的問候,等一切客套結束之後,趙俊臣向德慶皇帝問道:「剛才臣遠遠看著,見陛下與首輔大人、趙榜眼三位興致頗高,卻不知在談些什麼?」
as000538 發表於 2015-11-3 07:33
第三百七十六章 趙山才的欽佩!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之後,德慶皇帝笑著答道:「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朕剛才只是向周首輔與趙榜眼二位感慨保障湖的變化之大罷了。記得二十五年前,朕第一次南巡的時候,也曾來到過保障湖遊玩,那時候保障湖還沒有疏通湖心,兩岸也沒有構建這麼多的樓台與園林,風景卻不似今日這般迷人……」

    說到自己二十五年前的那場南巡的時候,德慶皇帝暗暗打量了趙俊臣一眼,一旁的趙山才也是神色微變,即使是城府深沉的周尚景,看似昏花的老眼在那一瞬間也微微閃爍了一下。

    畢竟,坊間一直有傳言,稱趙俊臣其實是德慶皇帝的私生子——相關佐證有許多,比如趙俊臣的母親就是在二十五年前懷上趙俊臣的,而那一年正是德慶皇帝第一次南巡的時間,也恰好路過到了揚州,期間還微服私訪了一段時間;再比如德慶皇帝自從知曉了趙俊臣的身世之後,就異乎尋常的寵信趙俊臣,彷彿一直在彌補什麼一般;又比如趙俊臣與德慶皇帝年輕時的相貌也有六七分相似……等等等等,種種線索結合在一起之後,會出現這樣的傳言,也就不足為怪了。

    此時,德慶皇帝突然提到了這段過往,似乎也是意有所指。

    所以,趙山才與周尚景聽到了德慶皇帝的這一番話之後,也同樣是聯想到了那些傳言,才皆是下意識的神色微動。

    然而,趙俊臣卻只是垂手低頭,靜靜的聽著德慶皇帝的感慨,沒有任何的神色變化。

    畢竟,趙俊臣如今已是非常瞭解德慶皇帝——在德慶皇帝的眼中,皇權的延續絕對是勝過一切的存在,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任何的東西都是可以犧牲與放棄的,而趙俊臣在德慶皇帝心中的定位。就是一枚用來鞏固皇權的棋子,一枚如今還有用處、將來卻要放棄的棋子罷了,無論趙俊臣究竟是不是德慶皇帝的私生子,這一點都不會產生任何的改變。

    所以。對於「私生子」的傳言,趙俊臣從來沒有抱過任何期望,甚至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也正因為如此,聽到德慶皇帝意有所指的感慨之後。趙俊臣的神色才沒有出現任何的變化。

    另一邊,暗暗打量之間,見到趙俊臣的不動神色,德慶皇帝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滿意。

    在德慶皇帝看來,這是趙俊臣安分守己的表現,說明趙俊臣沒有因為那些傳言而亂了心神、並且產生某些絕不應該出現的期望與野心。

    略略試探、並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結果之後,德慶皇帝放鬆了一些,並繼續說道:「於是,朕就感慨與讚歎了幾句,沒想到趙榜眼頗有才華與見識。不僅是當場賦詩一首,更還向朕詳細評點了保障湖周圍樓台園林的來歷、特色、優點以及不足,使朕的這次微服遊玩增色不少。」

    說著,德慶皇帝還向著趙山才點頭微笑、表示讚賞。

    顯然,經過這次的經歷,德慶皇帝對趙山才產生了許多好感,趙山才的官場前途也因此而光明寬敞了不少。

    對此,趙俊臣只是笑道:「這也是臣將趙榜眼安排進入南巡名單的原因所在,臣一直認為,有了趙榜眼這位才華橫溢的本地人士擔任導遊。陛下的南巡一定會有趣不少,如今見陛下滿意趙榜眼的表現,臣也就安心了……說起來,臣雖然是狀元出身。但也只是機緣巧合罷了,若論學問與見識,臣卻是遠遠不如趙榜眼的。」

    聽到趙俊臣的這番話,趙山才連忙說道:「趙大人您實在是過謙了,山才雖然略有學識,但也不過是小伎倆罷了。相比較而言,近幾年來,戶部在趙大人您的領導之下,錢糧狀況大有改善,再也不似往年般周轉艱難,這般造福天下、報效朝廷的能耐,才是真正的本領,山才欽佩之餘,亦是自愧不如。」

    德慶皇帝微笑插口道:「趙榜眼說的沒錯,俊臣你的理財本領才是真正的大能耐,也正因為俊臣你有這般能耐,朕才會離不開你,所以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了……對了,聽說俊臣你與趙榜眼還是遠親,怪不得會如此推崇他,但你們兩人就不必這般相互誇獎了,這般自家人誇自家人的事情,傳出去會引人笑話的。」

    德慶皇帝的這一番話,只是隨意的打趣罷了,並沒有什麼深意,但落入趙山才的耳中之後,卻是讓趙山才下意識的眉頭微皺。

    顯然,因為之前趙俊臣推薦趙山才進入南巡名單的事情、如今又在德慶皇帝面前極力的推崇趙山才,再加上趙山才與趙俊臣二人本身就存在著遠親關係,卻是讓德慶皇帝誤以為趙山才是趙俊臣的門人了,將來難免會受到趙俊臣的牽連!

    趙俊臣剛才的那一番話,先是提及了自己安排趙山才進入南巡名單的事情,為自己表了功,趁勢將趙山才剛剛得到的聖寵瓜分了一半;接著又表明了自己隨時隨地為德慶皇帝著想的態度,向德慶皇帝表了忠心,又進一步的討好了德慶皇帝;最後還誤導了德慶皇帝的判斷,讓德慶皇帝將趙山才視為「趙黨」官員……看似隨意的一番話,竟是一箭三雕,說不定就會改變趙山才將來的命運,這般手段不可謂不厲害,讓趙山才暗暗心驚之餘,也不由心生欽佩。

    不過,趙山才不僅是精通帝王心術,而且頗有急智,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就打算說些什麼,打消德慶皇帝的誤解。

    然而,趙山才還未開口,趙俊臣卻突然歎息了一聲,吸引了德慶皇帝的注意之餘,也毀掉了趙山才解釋誤會的最好時機。

    聽到趙俊臣的歎息之後,德慶皇帝好奇的問道:「俊臣為何歎息?」

    趙俊臣說道:「陛下如此喜歡保障湖的景色,臣身為揚州本地人,也覺得與有榮焉,只是榮幸之餘,又不免有些遺憾,只覺得這裡的景色絲毫不差於名滿天下的西湖,但『保障湖』這個名字卻有些不雅,配不上這裡的美景,若是這裡能換一個雅致些的名字,這裡未必不能像西湖一般成為世人皆知的人間勝景,可惜臣的才華不足,雖然一直想給保障湖改一個名字,卻沒什麼靈感,心中遺憾之下,就歎息了一聲。」

    聽到趙俊臣的感慨之後,德慶皇帝也是覺得「保障湖」這個名字確實有些俗氣,配不上這裡的景色,與此同時,能為這處勝景命名,絕對是一件流傳千古的美談,於是,在趙俊臣的暗中引導下,德慶皇帝也下意識的開始思索為保障湖改名的事情。

    另一邊,眼見德慶皇帝一副皺眉苦思的模樣,趙山才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插話、不識趣的解釋自己的立場出身,只能無奈的看了趙俊臣一眼,覺得趙俊臣自從出現之後,就一直在掌控著節奏,不論是德慶皇帝還是自己,都是在不知不覺間受到了趙俊臣的引導、被趙俊臣牽著鼻子走。

    其中,德慶皇帝並沒有產生警惕之心、也沒有看出趙俊臣的心思,有心算無心之下,被趙俊臣誤導也就罷了,然而趙山才明明已是看出了趙俊臣的心思,卻依然被趙俊臣掌控著節奏,毫無擺脫之力,就足以說明趙俊臣的手段厲害了。

    只能說,趙山才雖然聰慧絕倫,又傳承了前太子太師何明的帝王心術,然而畢竟是初入官場,經驗不足,就難免會棋輸一著、反應慢了一拍了——再有才華的人,也需要經歷磨練之後,才能成為真正的人才,如今的趙山才正是明證。

    與此同時,趙俊臣自然是猜到了趙山才的心思,似笑非笑的看了趙山才一眼後,就再次將注意力轉向了德慶皇帝,見德慶皇帝依然在皺眉苦思,顯然還沒有想到一個好名字,就輕聲的喃喃自語道:「說起來,這處湖水的景色絕不下於西湖,與西湖也有些相似,可惜終究少了西湖的大氣遼闊,然而勝在於清瘦雅致……」

    說話之間,趙俊臣在「瘦」字上稍稍加了重音。

    此時,德慶皇帝正在苦思改名的事情,就差了些許靈感,聽到這個字之後,卻是眼前一亮,脫口道:「既然如此,朕看這處湖就改名為瘦西湖如何?」

    「你總算想出來了,我還生怕你想到一個別的名字,若是沒有瘦西湖好聽,我可就辦了一件壞事。」趙俊臣心中暗暗想著。

    於是同時,趙俊臣臉上卻是一副驚歎不已的表情,連聲讚道:「瘦西湖?這個名字實在是妙!一語點明了這處湖的特色!可謂是神來之筆!既然如此,這處湖從今天開始就改名為瘦西湖了!有了陛下的命名,這處湖必然會天下聞名!而後人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也必然會想起陛下您的大才,如此成就一段佳話,實在是千古美事!」

    聽到趙俊臣這麼說,德慶皇帝不由得意的笑了起來。

    另一邊,趙山才看向趙俊臣的目光,卻滿是複雜,既是欽佩,又是無可奈何!
as000538 發表於 2015-11-5 10:00
第三百七十七章 微瀾

    一位智者一位謀士,所需要的基本素養都有哪些?

    推算揣摩?利益權衡?操縱人心?縱橫捭闔?

    都不是

    真正的智者與謀士,所需的基本素養不過是兩點,一是絕對中立的自我立場二是絕對理智冷靜的心態

    關於這兩點,趙山才一向都做的不錯。

    在絕大多數的時候,趙山才都可以拋開自己的情緒喜惡與立場,將「正」與「邪」視為一體兩面的關係,以絕對中立的立場以及絕對冷靜的心態,來看待與分析問題。

    在面對趙俊臣的時候,趙山才也是以一種絕對中立冷靜的眼光來看待趙俊臣的,既不會因為趙俊臣的狼藉名聲而心生偏見,也不會因為趙俊臣的權高位重而感到畏懼,趙山才只是仔細觀察著趙俊臣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並暗暗分析趙俊臣的性格目標以及破綻,為太子朱和堉與趙俊臣的日後鬥爭做準備。

    對於趙山才而言,今天的這場經歷,雖然是遇到了些許挫折,但也讓他更加看清了趙俊臣的手段心智以及才學的高明之處,相比較而言,今天的棋輸一著並不算什麼,最後能贏回來就好,被算計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將來算計回去就行了,並不需要耿耿於心,否則只會影響自己的心態,得不償失。

    也正因為如此,被趙俊臣算計了之後,趙山才既沒有氣餒灰心,也沒有惱羞成怒,不僅是冷靜如故,甚至還有些欽佩趙俊臣的心智與手段。

    尤其是德慶皇帝命名「瘦西湖」的過程,趙山才全部看在眼裡,自然知道德慶皇帝之所以會想到「瘦西湖」這般雅致的名字,全賴於趙俊臣的提醒,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說明趙俊臣的才學敏思世人皆言趙俊臣只是一位不學無術的弄臣。如今看來,卻是荒之大謬趙俊臣哪裡是不學無術?分明只是藏得太深而已

    再加上趙俊臣之前寥寥數句話就誤導了德慶皇帝算計了趙山才的高明手段,這些事情都足以說明趙俊臣的城府心智才學等等皆是上上之選不可多得,遍數滿朝上下。可以與趙俊臣相提並論的人物卻只是寥寥無幾

    「這般高明的城府手段以及才學,再加上冠絕天下的理財本領,趙俊臣此人雖然是一位貪官,但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能臣這樣的人物,若是能為太子殿下所用該有多好可惜了。他偏偏要與太子殿下為敵……或者說,太子殿下偏偏容不下他……實在是可惜了」

    打量著趙俊臣之餘,趙山才的目光滿是複雜,暗暗想道。

    與此同時,趙俊臣也注意到了趙山才的神情變化,發現趙山才被自己算計之後,不僅沒有氣餒羞怒,反而只是冷靜的審視自己,隱隱還有些欽佩的意思,這般豁達冷靜的心態。也同樣讓趙俊臣暗暗感到佩服

    「可惜了,僅憑這般冷靜豁達的心態,趙山才就已是擁有了成為頂尖謀士的潛力,再加上他還傳承了前太子太師何明的帝王心術,就更讓人不敢小覷了……若是他肯輔佐我的話,對我而言無疑是如虎添翼,然而這樣的人才,偏偏不能為我所用……實在是可惜了」

    彷彿是默契一般,趙俊臣觀察趙山才的時候,心中也暗暗思索著類似的想法。

    雖然趙俊臣與趙山才一直在暗暗較量相互觀察著。但今天的主角,依然是德慶皇帝。

    接下來,趙俊臣趙山才周尚景三人又陪著德慶皇帝遊玩了瘦西湖的幾處景點,德慶皇帝剛剛將「保障湖」改名為「瘦西湖」。這般留名千古的美談讓德慶皇帝的遊玩興致愈加高漲,在一路遊玩之際,德慶皇帝的臉上可謂是笑容不斷,不住與趙俊臣周尚景趙山才三人聊著閒話,偶爾還會打趣幾句,頗是平易近人。

    這一切。看上去都頗是和睦,就好像德慶皇帝今天的這場微服遊玩就僅僅只是一場普通的遊玩一般。

    然而,或許是周尚景莫名現身的原因,趙俊臣總覺得今天這場遊玩並不是那麼簡單。

    雖然,在遊玩期間,趙俊臣一直暗中觀察著德慶皇帝與周尚景的表情,想從兩人的神色變化之間尋找一些線索,但德慶皇帝彷彿只是在興致勃勃的遊玩並沒有其他的心思,而周尚景則依舊是一副低調內斂的模樣,在兩人的表情之中,趙俊臣並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漸漸地,天色將晚,大約酉時左右,德慶皇帝也終於遊遍了瘦西湖的所有著名景點,於是就領著眾人來到了湖區出口處,準備要返回揚州的臨時行宮了。

    眼見這場遊玩即將結束,期間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狀況,趙俊臣也不由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以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多心……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的狀況突然發生了。

    當時,德慶皇帝在趙俊臣趙山才以及周尚景三人的恭送下,正要乘上馬車離開,突然間,不遠處有一道淒涼的女子歌聲傳來,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小女住在蘇州城的西郊外;

    臨在長江畔,原為漁家女;

    家中有父母,還有姊與弟;

    雖然無房田,但也有漁船;

    每日賣魚肥,吃穿亦不愁;

    爹娘多慈愛,姊弟皆是親;

    生活無憂慮,只盼家人安;

    誰知世間多不測,倭寇突來犯;

    殺了爹與弟,害了姊與娘;

    唯有珠兒躲船下,僥倖避了災;

    爹娘姊弟慘,哭喊傳耳中,

    咬著唇忍著淚身不動心淒涼;

    熬到第二天,遍目皆狼藉;

    鄉里皆遭難,哭聲百里傳;

    官府怕追究,竟是瞞消息;

    家破人亡唯我存,孤苦無依沒人理;

    還請過往諸聽客,憐惜珠兒身世冤;

    賞下一二錢,助我過今天;

    感激尤不盡,來世必報還」

    仔細聽完了歌聲,德慶皇帝的眉頭輕皺,而周尚景則是眼神微微閃爍著,至於趙俊臣與趙山才,卻紛紛是面色微變。

    接著,眾人一同向著歌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一位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正跪在那裡,衣衫襤褸臉上佈滿了灰塵,看著楚楚可憐,一邊唱歌,一邊乞討。

    「周愛卿,聽這姑娘歌聲裡的意思,蘇州近段時間有過倭寇犯事?怎麼朕從來沒有得到過消息?」

    然後,德慶皇帝面色肅穆,轉頭向周尚景問道。

    隨著德慶皇帝的詢問,瘦西湖上吹過了一道微風,原本平靜的湖面上,也因此出現了道道微瀾。

    這似乎象徵著德慶皇帝與周尚景的爭鬥,自此由暗轉明
as000538 發表於 2015-11-8 08:12
第三百七十八 雙方的信心

    「周愛卿,聽歌聲裡的意思,蘇州近段時間有過倭寇犯事?朕為何從來都沒有收到相關的消息?」

    詢問之間,德慶皇帝面色嚴肅,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周尚景。

    一旁,趙俊臣與趙山才皆是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完全不敢插話,只是靜靜的旁觀著事態的發展。

    面對突然而來的異變,周尚景卻是不慌不忙,十分沉穩的答道:「陛下,內閣也從未收到過這方面的消息。」

    德慶皇帝的眉頭一揚,面色微沉,問道:「這麼說,是下面有官員故意瞞報消息了?」

    周尚景蒼老的臉龐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答道:「倒也未必是有人故意瞞報了消息,依老臣看來,更有可能是這位乞討的姑娘所言不實說了謊話。」

    「哦?所言不實?何以見得?」德慶皇帝又問道。

    周尚景再次一笑,答道:「陛下聖心燭照洞察萬里,豈會察覺不到其中的破綻?又何必刻意考校老臣?……這位姑娘的歌聲固然是婉轉淒涼,頗是讓人憐惜,然而她自稱是漁家之女,必然是沒受過什麼高深的教育,但她所唱的曲子卻是樂律分明曲調優美,歌詞也是字句精準思路清晰,這樣的詞曲絕不是一位漁家之女所能創作出來的,背後必然是另有高人傳授。」

    頓了頓後,周尚景又說道:「據臣所知,我朝的乞丐亦有組織,名曰丐幫,專門將乞丐們組織收攏起來,藉著乞討牟利,為了達到更好的乞討效果,丐幫的高層人物還會為乞丐們編造一些極其可憐的身世經歷,借此博取同情得到更多的乞討錢,所以這世間的乞丐。每個人都自稱是身世悲慘,但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丐幫編出來騙人的,而眼前這位乞討的姑娘,或許就是如此」

    德慶皇帝的表情微滯。然後問道:「周愛卿你就這般肯定?」

    周尚景答道:「老臣也不敢完全肯定,只是一種推測罷了。畢竟內閣方面從來沒有收到過相關的消息……不過,陛下若是想要印證的話,老臣倒也有一個辦法,咱們只要向這位乞討的這位姑娘試探幾句詢問她究竟是何人為她編曲作詞即可。若是她能答得出來不露破綻。那自然是老臣猜錯了,但若是這位小姑娘支支吾吾答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就證明這首詞曲的來歷見不得人,極有可能就是丐幫之人所編造了。」

    聽到周尚景的回答,德慶皇帝似乎略略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派了趙山才前去詢問。

    得到吩咐之後,趙山才不敢怠慢,快步走到了唱歌乞討的小姑娘身前,按照周尚景的方法,向她詢問了幾句。

    很快的。趙山才已是結束了詢問,並且回到了德慶皇帝身前,答道:「回陛下的話,那位唱歌乞討的小姑娘聽到詢問之後,果然是支支吾吾神色慌亂,完全說不清楚自己所唱詞曲的來歷,似乎是另有隱情。」

    另一邊,就在趙山才向德慶皇帝稟報的時候,那位唱歌乞討的小姑娘似乎是受到了驚嚇,已是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小姑娘的這般行為,似乎也印證了周尚景的觀點。

    德慶皇帝的表情之間,似乎閃過了一絲尷尬,但轉瞬間已是換上了一張笑臉。向周尚景讚道:「周愛卿果然是睿智老道,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綻,朕能有周愛卿這樣的良臣輔佐,心中甚是寬慰」

    說完,不待周尚景自謙,德慶皇帝又說道:「剛才。朕以為蘇州境內當真是出現了倭寇作亂,心中還有些遺憾,記得蘇州的現任知府周素海是周愛卿你的長孫,這些年來他在吏部的評價一向極佳,可謂是政績卓著,眼看著就要晉陞,但若是轄境內出現了倭寇作亂,不免就會影響仕途了……不過,既然周愛卿可以肯定蘇州無事,那麼朕也就安心了。」

    聽到德慶皇帝的誇讚,周尚景只是沉默不語。

    見周尚景這般模樣,德慶皇帝笑了笑,頗是意味深長,然後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登上馬車離開了。

    德慶皇帝離開之後,周尚景也同樣是乘上馬車默默的離開了,在離開之前,周尚景意味深長的看了趙俊臣一眼,似乎是暗示著什麼。

    一時間,瘦西湖外,只剩下了趙俊臣與趙山才二人,皆是若有所思。

    回想著剛才的情景,趙俊臣完全可以肯定,那位唱歌乞討的小姑娘,絕不是偶然出現的

    這位小姑娘的悲慘經歷,或許是真實的,但她出現的時機地點以及她所唱的歌曲,卻一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而刻意安排這些的人,也絕不可能是周尚景口中的「丐幫」,反倒是德慶皇帝手下的廠衛密探的嫌疑更大一些

    很有可能,剛才的那場戲,是德慶皇帝自導自演一手安排的

    然而,周尚景的眼光之辣反應之快,卻還要超乎德慶皇帝的想像,幾乎是馬上就發現了其中的破綻與漏洞不過,周尚景為了保全德慶皇帝的顏面,將一切都推給了傳說中的「丐幫」,否則一旦按照周尚景所找到的破綻追查下去,最後很可能就會查到廠衛的影子,到時候德慶皇帝的立場就比較尷尬了。

    所以,德慶皇帝也是順坡下驢,同意了周尚景的判斷,並沒有深究下去,只是將這件事輕輕的揭過去了。

    不過,德慶皇帝的基本目標還是達到了那就是將蘇州倭寇作亂的事情,與周尚景聯繫在了一起

    要知道,蘇州出現倭寇作亂的事情,就算是真相大白於天下,蘇州知府周素海也完全可以將所有罪責獨自承擔下來,稱是自己欺上瞞下遮掩了消息,並沒有通報朝廷,而不是周尚景知曉消息之後隱而不報,一切皆是與周尚景無關

    如此一來,棄車保帥之下,周素海固然是罪責難逃,但周尚景的地位卻不會有太大的動搖,德慶皇帝處心積慮的計劃,也難以傷及周尚景的根本

    不過,有了今天這場戲,一切則是截然不同,當真相揭曉之後,德慶皇帝完全可以向周尚景問責,質問周尚景「當初你不是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蘇州並沒有倭寇作亂嗎?如今證據確鑿,你還要如何辯解?」……再然後,德慶皇帝就可以進一步追究周尚景欺君罔上以權謀私的罪名了,到了那個時候,周尚景的下場自然是截然不同再難脫身。

    德慶皇帝設下的陷阱,以周尚景的眼光,自然是看出來了,但周尚景還是義無反顧的跳了進去

    這說明什麼?

    德慶皇帝會設下這個陷阱,就意味著德慶皇帝已是找到了關鍵性的證據,有絕對的信心可以揭開真相,將蘇州出現倭寇作亂的事情公佈天下,所缺少的就是周尚景的連帶罪責了,所以德慶皇帝才會自導自演了今天的這場戲,將蘇州的事情與周尚景聯繫在了一起

    而周尚景之所以會義無反顧的跳入德慶皇帝的陷阱中,則意味著周尚景同樣有著充足的信心,自信自己不會被今天的這個陷阱所拖累至於周尚景的信心究竟來自於哪裡,卻是無人能夠知曉詳細

    「有趣了……德慶皇帝與周尚景二人皆是信心十足,一個信心十足的設下陷阱,另一個則是信心十足的跳了進去,看樣子他們是各有底牌了……不過,他們兩人手中的底牌究竟哪個更大?或許,直到答案揭曉的那一刻,才會讓人看得明白……」

    趙俊臣暗暗想道。

    暗思之間,趙俊臣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趙山才。

    此時,趙山才同樣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顯然,趙山才並非是一位後知後覺的庸才,也看出了一些隱情。

    於是,趙俊臣向趙山邀請道:「山才,陛下與首輔大人都離開了,如今就剩下了你我二人,說起來,咱們也許久沒有見面了,要不要我順路送你回揚州城?在車廂之內,你我也可以深談幾句。」
as000538 發表於 2015-11-10 16:29
第三百七十九章 考核(上).

之前,趙俊臣巧妙的誤導了德慶皇帝的判斷,讓德慶皇帝將趙山才視為「趙黨」之人,這件事對於趙山才的未來影響,可謂是不可估量、極其深遠。

所以,聽到趙俊臣的邀請之後,趙山才稍稍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避嫌」的心思佔了上風。

畢竟,德慶皇帝剛剛才在這裡自導自演了一場好戲,周圍說不定還停留著廠衛的密探,若是他與趙俊臣同車密談的事情傳入德慶皇帝的耳中,恐怕就會進一步的加深德慶皇帝的誤解。

於是,趙山才婉轉拒絕道:「多謝趙大人的美意,但是天色已晚,學生不敢耽擱大人您的行程,而且學生也有自己的馬車與車伕,所以還是分頭回去吧。」

見到趙山才的謹慎模樣,趙俊臣略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但也沒有勉強,只是向著趙山才點頭示意之後,就乘著自己的馬車離開了。

當趙俊臣乘著馬車回到了趙家祖宅之後,時間已是傍晚戌時,天色已是昏暗。

這一天,趙俊臣可謂是忙碌至極,沒有片刻的空閑——先是在上午參加了自己的「歸宗大典」,又在午飯前約見了徽浙商幫的幾位魁首人物,然後還沒來得及吃午飯又得到了德慶皇帝的傳喚、趕到了瘦西湖伴駕,並且還見證了德慶皇帝與周尚景的又一場博弈……

所以,回到趙家祖宅之後,趙俊臣的神情頗是疲憊。一時間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趙俊臣剛剛進了趙家祖宅的大門。還沒來得及歇息,就得到了肖文軒的稟報。稱是蘇西卿終於辦完事回來了。

江南向來是文化薈萃之地,到了明清時期,出身於江南各地的師爺、幕僚、智囊等等,可謂是天下聞名!在朝廷官員之中,上自督撫,下至知縣,一般都要聘請若干位師爺幫助自己處理政務,將這些師爺視為自己的心腹、私人助力與左右手,正所謂「無幕不成衙」。這些師爺、幕僚、智囊們所產生得作用,也同樣是有目共睹的。

數月前,趙俊臣提前派了蘇西卿與肖文軒趕到揚州,共有兩個目的:其一是為了安排揚州趙家的事情,其二也是想要借助蘇西卿在江南的人脈,為自己招募幾位有才幹、有經驗的師爺,然後再以此為基礎組建自己的幕僚團隊。

對於趙俊臣的計劃,蘇西卿自然是不敢怠慢——自從來到揚州之後,蘇西卿就四處寫信聯絡。江南各地的那些較有名氣且又閑賦在家的師爺、幕賓、文人等等,一時間皆是收到了蘇西卿的邀請。

這幾天,就在趙俊臣忙於趙家諸事的同時,蘇西卿也同樣沒有閑著。對於那些架子比較大、或者不願出山的著名師爺們,蘇西卿更是不辭幸苦、四處奔波,皆是親自登門拜訪。想盡一切辦法的說服邀請,為趙俊臣組建幕僚團隊的事情而不遺餘力。

甚至於,因為這些事情。蘇西卿連趙俊臣的「歸宗大典」都沒來得及參加!

對於蘇西卿的幸苦,趙俊臣自然是看在眼中,心中也為蘇西卿記了一功,可以預見的是,在幕僚團隊組建之後,蘇西卿的眼光見識雖然略有不足,但憑藉著他為趙俊臣組建了幕僚團隊的功勞,他的地位卻是絕對不低——當然,這也是蘇西卿態度如此積極的原因所在!

如今,籌備了數月時間、又讓蘇西卿幸苦忙碌了好幾天的幕僚團隊組建計劃,終於是初見眉目了。

所以,聽到肖文軒的稟報後,趙俊臣不由有些高興,問道:「哦?蘇西卿辦完事回來了?他邀請到了多少人?」

肖文軒答道:「蘇師爺這次總共成功邀請到了三十七人,絕大數人都是在江南非常有名望的師爺幕友,他們如今皆是跟著蘇師爺來到了揚州,為了安頓他們,屬下租了趙家祖宅旁邊的兩處院子,讓他們先暫且住著,並等待大人您的進一步安排。」

頓了頓後,肖文軒繼續說道:「屬下也觀察了一下,發現蘇師爺的眼光確實精準,他所邀請到的那些人看著一個個皆是老練聰慧之輩,卻不知大人您打算何時與他們見面?」

趙俊臣搖了搖頭,說道:「今天已是太晚了,這些人馬車勞頓的趕到揚州,先暫且讓他們歇息一晚吧,我明天再見他們……恩,尤其是蘇西卿,他這幾天實在是幸苦了,也該讓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然後,趙俊臣微微沉吟了片刻,又說道:「不過,蘇西卿倒是辦事盡力,原本我只是打算組建一個十幾二十人的幕僚團隊,他竟是一口氣邀請了三十七人……只是,人數多了也未必就是好事,在人心紛亂之下,不容易控制,說不定就會出亂子,或許還要進行一番考核、並且淘汰掉一些人。」

肖文軒說道:「蘇師爺和屬下也是這個意思,大人您是朝廷二品大員,自然也不能來者不拒,挑選一番也是應該的。只是,蘇師爺在邀請他們的時候,做出了許多承諾,若是好不容易將他們邀請來了、卻又將他們淘汰掉,對於被淘汰的那些人而言,這無異於羞辱了,恐怕會讓他們懷恨在心……」

趙俊臣笑道:「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我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時候,蘇西卿請來的這些人又都是江南各地很有名望的師爺,他們既然來了,我就會重用他們,如今要篩選一番,也只是為了精益求精,所謂的淘汰,也只是無法進入我的幕僚隊伍之中、成為我的親信幫手罷了……放心吧,就算是他們考核不合格,我也不會趕走他們,稍差一些的我也會將他們推薦給那些與我關係親近的朝廷同僚們,就算再是本領不濟,我也可以安排他們負責管理趙府的諸般產業,總之不會將他們拒之門外就是了。」

「還是大人您考慮的長遠細緻。」肖文軒恭維了一句之後,問道:「卻不知大人您打算如何考核他們?」

趙俊臣略略考慮了片刻後,說道:「方法很簡單,只是需要一些道具……文軒,趁著今晚的時間,你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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