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 天天不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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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2-8-5 17:17: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1 548393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34
第六十二章淡然出塵

桃源村東頭角落有一處閣樓,清幽靜雅,視覺感官上略顯脫俗超然,在此處閣樓看風景有著兩個極致的景象。

西面,是人生百態和市井喧囂。

東面,是高山流水與出塵飄渺。

這座閣樓最早的主人是大喬與小喬,現在,只是一個老姑娘的棲居之所。

月上枝頭,天幕昏暗,閣樓響起琴音,白日的喧囂早已在日落之後消逝,此時此刻,整個桃源村仿佛都沉浸在這悠揚典雅沁人心脾的舒緩音樂之中。

青絲如瀑,白衣勝雪,素顏朝天的糜貞不需要胭脂粉黛裝飾自我,再美的女人沒有欣賞者,也就沒有梳妝打扮的**,何況她不施粉黛,彷如天然去雕飾,她美在自然,美在無須做作的自我。

閣樓窗戶大開,糜貞跪坐窗邊,雪色百褶裙如怒放牡丹落在地上,對月撫琴,十指靈動,閉著雙眼的她好似被罰孤獨一生的謫仙。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

糜貞回過頭去望著門外,閣樓的樓梯從下而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不急不緩,仿佛一步一聲都能想像的出來。

這個時間,不會有人敢來這裡打擾她,就算是閨中密友大小喬等人,也從未在夜晚造訪。

而聽那腳步聲,顯然是一個男人。

她就像是一隻金絲雀,縱然貌美動人愛慕者無數,但只要在益州,沒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有心想死在牡丹花下的風流鬼近不了這座閣樓三丈以內,而有能耐沖上閣樓得償所願的人,如果死,那就肯定是成群結隊和族中老少一家子一起奔赴黃泉。

作為桃源村行政上的管理者,糜貞有護衛是理所應當的,就連她的二哥糜芳來見她,都要通報,那麼能夠讓閣樓外的護衛沒有任何動靜便走進這裡的人究竟是誰,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轉過身望著那門口,糜貞不知為何呼吸急促起來,淡泊無爭的心境已經持續了多少年?至少十年,可在這一刻,仿佛所有的從容都被打破。

無數次幻想過那個人出現在眼前,卻遠不及眼下這般令她驚慌失措。

她,已經不是青春爛漫時的姑娘。

最美好的花樣年華,她早已作別。

芳華已逝,紅顏已老,糜貞心中的慌源自喪失掉了的所有自信。

她以為已經年過三十的她會很醜。

一身暗紅錦袍的郭嘉不出意料地走入糜貞的閨房,手上拿著一壺酒和兩個杯子。

當這個男人再一次映入眼簾時,糜貞精神恍惚。

“不知使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使君恕罪。”

糜貞不敢去看郭嘉,行了拜禮便微微垂首,眼神別向一邊。

郭嘉緩步走過去,居高臨下俯視著糜貞,左手夾著酒壺和酒杯,右手伸出捏住糜貞光潔柔滑的下巴,將她的臉托起與自己對視。

糜貞不明白,郭嘉不是一副**熏心的貪婪之色,而是猶如死水一般的淡漠表情,郭嘉跟她沒有任何交集可言。

論美人,他府中後院隨便挑一個都是豔絕天下的美人。

若是談心,糜貞更比不上郭嘉任何一位妻妾,她們才是郭嘉最好的聆聽者。

她唯獨能想到的無非就是郭嘉貪圖她的美貌,也許是山珍海味吃膩了,想要換換口味圖個新鮮而已。

可郭嘉現在讓糜貞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壓力。

一個手握數百萬人生死大權的人物,已然無須盛氣淩人,他早就不怒自威,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敢觸怒他的人先要給自己挖好墳墓準備好棺材。

“好久不見。”

郭嘉淡淡說出這四個字後便鬆開了手,轉過身將房中銅鏡前的矮桌拉到二人中間,再將酒壺與酒杯放下,抽過一張軟墊,郭嘉跪坐下來,拿起酒壺開始倒酒。

好久不見?

糜貞心中苦笑。

這個好久,真的好久!

恐怕如此這般正式地面對面,上一次已是十幾年前。

那時的郭嘉鋒芒畢露,現在卻超然淡定。

與那時相比,郭嘉看起來只不過樣貌成熟,略顯滄桑,下巴的鬍子長了些,看起來是一個更加沉穩的男人。

“你怕我?十幾年前,你在我面前都能暢所欲言,現在怎麼連話都不敢說了?”

郭嘉倒好兩杯酒,將一杯推到糜貞面前,端著酒杯,氣色看起來實際上有些消沉的郭嘉淡淡地望著糜貞。

糜貞坐直身子,豐盈有致的曲線一覽無遺,但仍舊無法讓郭嘉有任何神色上的變化。

“如今天下人都與使君講血性剛勇,而使君卻告訴所有人淡定超然,莫說我,恐怕沒有幾人在使君面前不感到害怕。”

人心便往往是如此,越能被看透,則越沒有殺傷力。

如果到了今天郭嘉還在喊打喊殺叫囂血性的一個人,他憑什麼收服馬超這種比他更勇更猛的人?

郭嘉的底牌,沒有人能看穿,而他的手段,也不是外人能揣摩到,就是這樣一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姿態,讓他穩穩坐在統治者的位置上,並且從容不迫地掌控大局。

糜貞見識過那個橫行無忌大殺四方的郭嘉,卻從心底裡對如今坐在她面前言談輕柔的郭嘉更加敬畏,四分敬,六分畏。

對於糜貞坦然承認她懼怕自己,郭嘉沒有再說什麼,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威嚴,不是一日能豎立起來的,既然對方畏懼,也就不是郭嘉忽然展露一個微笑用親切的口氣說話就能讓對方卸下這種心理壓力,何況他本就心平氣和。

“聽聞使君摯友過世,使君近日抑鬱不歡,逝者已矣,還望使君能早日從憂傷中掙脫出來。使君應知,無數人的心都牽掛在使君的身上。”

糜貞沒有去碰酒杯,微垂腦袋輕聲說道。

她雖然不在成都,但成都與桃源村往來密切,很多消息她都能知道。

郭嘉表情微露獰色,卻很快又重歸平靜。

他內心的掙扎,只是愧對荀彧的期待。

滅曹扶漢!

他只能做一半,滅曹!

走到今天,他已經不可能再去扶漢了,他若扶漢,不但是將自己的子孫後代推上絕路,甚至連他手下這一批文臣武將的未來,都推至深淵。

“你恨嗎?”

郭嘉望著糜貞,輕聲問道。

她是糜芳的籌碼,她是糜家在亂世苟存的一件工具,本是富家千金無憂無慮,卻忍受孤苦十餘載,換了別人,不瘋都算奇跡。

糜貞自嘲一笑,她搖了搖頭。

不是她不恨,而是她根本沒有資格去恨。

這個動盪的年代裡,死於非命的人不計其數,慘遭蹂躪的女子也多如繁星,甚至易子相食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都有,她憑什麼恨?

沒有幸福,只是這個時代最尋常的事情,而不是淒慘的事情。

真去對比別人,糜貞能衣食無憂活到今天,她甚至覺得是幸運的。

或許正因如此,她有了別人沒有的幸運,便失去了幸福的權力。

又飲下一杯酒,郭嘉忽然站起身,繞到糜貞身邊,彎腰將她攔腰抱起。

糜貞目瞪口呆,被郭嘉強而有力的臂膀攬卓軀,來不及羞澀,更多的是震驚。

她沒有從郭嘉眼中看出一絲**,仍舊是古井不波的淡漠。

棋子。

她早有覺悟,她只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子,哪怕連成為郭嘉的附庸都是奢望。

掀開紗帳,郭嘉將她扔在樸素的床榻上,糜貞眼眶濕潤。

很久以前,她就做好了準備迎接這一天,但絕不是面對一個連玩弄她都好似提不起精神的郭嘉。

他,仿佛只是在宣洩。

又或者,她只是他縝密心思中走的另一步棋。

糜貞明白,郭嘉不會無緣無故碰她,哪怕是酒後亂性都不會。

她唯獨能想到的,就好似當年郭嘉跪在陶恭祖面前一樣,背後另有深意。

只是,她永遠無法洞悉究竟她的價值在哪裡。

寬衣解帶,裸裎相對。

會**的男人從不需要春藥,郭嘉妻妾成群,床第之歡的功夫上他早已在蔡琰甄姜大小喬等妻妾身上練就爐火純青的境界。

情感與本能就是兩不相干。

縱使糜貞心底一片冰寒,卻也抵擋不住郭嘉花樣百出的手段。

欲火高漲,渾身滾燙,糜貞這個老姑娘感到全身似乎洶湧而出一股難耐的暗流,早以為自己能清心寡欲地度過此生,身體本能卻出賣了自我,湮沒在內心深處的**並沒有淡化,而是壓抑,一旦爆發,波濤洶洪一般。

只是,糜貞嬌喘呻吟,卻緊緊閉上眼睛,快感如潮的她想要與郭嘉心神合一,卻害怕看到他那雙淡然不起波瀾的眸子,那股刺痛比她處子落紅之時還要令她感到心涼絞痛。

一連十日,郭嘉都在糜貞的閣樓度過,顛鸞倒鳳,縱欲無度。

或許普通人看來這是一樁風流韻事,沒有人能,沒人敢指責郭嘉什麼。

即便是郭嘉的妻妾,也感到現在這個狀況出人意料而且十分尷尬。

若是青樓勾欄那種不三不四的女子,她們可以表達一下對郭嘉的不滿,但現在這個女人是與她們都有不菲交情的糜貞,事情就只能各自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可是,大家不約而同都想問一問郭嘉:為什麼?

在荀彧薨之後,郭嘉既沒有率軍去為摯友討個公道,也沒有更加勤懇地辦公處事,反倒是日漸消沉,現在居然還沉迷女色,流連不返。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35
第六十三章十二年冬

郭嘉一反常態地在糜貞處逗留十日之長,不問政事,此事隨風傳開,短短數日之內,不光成都,整個蜀郡都街知巷聞。

本質上,這是一件花邊小事,普通百姓茶餘飯後當做談資笑談一番也就作罷,英雄愛美人是一件津津樂道的事情,郭嘉既沒有強搶民女,又沒有在這之後顯露出庸主之相,頂多就是被衛道士們抨擊他傷風敗俗而已,可究竟是不是道德上應該受到指責,也要另當別論,糜貞的身份,知道有糜貞這個人的上層人物,大家都心照不宣,她遲早是郭嘉的女人,哪怕一輩子都不是,也早已打上了郭嘉的標籤。

郭嘉治下所有人都可以忽視這件事,但有一個人不能。

糜芳。

自從投靠郭嘉以後,糜芳從科舉中脫引而出後只是被安排在蜀郡一個小小縣城裡當縣長,一當就是十幾年。

同樣的官職,在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地位。  

劉邦有了關中,才有了圖霸天下的根基,關中人瞧不起關外人的優越感因為這裡是帝鄉。

劉秀發跡南陽,南陽的官員在東漢政治格局中擁有不俗的地位也是因為這裡是帝鄉。

郭嘉打天下,雖說占了關中,收服涼州,可成都才是他的大本營,才是他披靡四方的根基所在,因此,在成都所在的蜀郡當官,要遠比其他郡要更有前途和優越。

可糜芳始終不是一個才幹出眾的人,而他也沒有勤懇敬業,因此十數年來沒有得到提拔升遷,怪不得別人對他有成見,是他展現的能力和政績,就只能在這個位置上待下去。

糜芳最大的籌碼是糜貞,他想方設法讓糜貞能夠博得郭嘉歡心,十數年來嘴皮都說破了,但糜貞不為所動。

其實這是強人所難,糜貞想見郭嘉都不行,更別說讓郭嘉拋舍那麼多德才兼備的妻妾,專寵她一人。

蒼天不負有心人,這一天終於讓糜芳等到了。

他火急火燎趕來桃源村想要拜見郭嘉,就是想要讓郭嘉記得糜貞還有一個哥哥。

他來到閣樓外是郭嘉住宿這裡的第七日,郭嘉沒有見他。

第八日,不見。

第九日,不見。

到了第十天,就當糜芳都絕望的時候,郭嘉同意見他了。

而且郭嘉見他的地點,一點兒沒有避忌。

就是在糜貞的閨房。

房內氣味**,春光旖旎。

就連肚兜褻衣散落在地上都無人打理,糜貞一絲不掛躺在被窩中面朝牆壁,蒙著頭不敢見人,而郭嘉僅僅穿著一條長褲,**著上身坐在床邊,一條腿彎著落在床上,他端著清茶,神情淡淡地喝著。

雖說床上躺著的女人是他的妹妹,可糜芳也不敢抬起頭張望,他也沒料到走上閣樓後會是這麼一副荒淫的景象。

冷汗直流,糜芳心裡沒底。

通常能看見君主這種景象的人,要麼死的很慘,要麼活得很榮耀,糜芳鬧不清郭嘉是打算怎麼對待他。

“子方啊,你在蜀郡待了多少年?”

郭嘉放下茶杯,胳膊肘頂著膝蓋,手掌又拖著半邊下巴,歪著腦袋神情平靜。

糜芳咽了咽唾沫,趕緊說道:“十,十一年。”

十一年的時間裡,糜芳還能看見的面孔,都比他官大了,而他看不見的面孔,也就是被淘汰罷免的官員,他更不想再看見。

“讓你當一個縣長,委屈你了。來年春天,你去涼州上任吧,就當涼州別駕,好好幫孟起打理政事,下去吧。”

郭嘉平平淡淡地說完,糜芳滿面錯愕,隨即露出一絲笑容給郭嘉行了禮就匆忙轉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郭嘉眯起眼睛,寒光乍現。

涼州絕對沒有益州富饒,天然環境也比不上南方,但是糜芳非常高興。

在益州,他是上百個縣裡面普通的縣長,壓在他頭上的官數不勝數。

如果去了涼州擔任別駕,在他頭上,只有一個涼州刺史馬超。

馬超是什麼人?

武將!

這種人,文人有一點瞧不起,也有一種可以隨意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感覺。

糜芳就算老老實實當別駕,那他在涼州,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這簡直就是魚躍龍門一飛沖天的地位攀升!

紗帳之內,糜貞聽到糜芳離去的腳步聲,緩緩轉過頭來,面色憔悴,髮絲散亂。

郭嘉十幾年來對房事都很克制,唯獨這十日放縱無度,正值壯年的他精力旺盛,而糜貞初嘗雨露,被這番折騰,身體顯然受不了。

她早已不對郭嘉抱有任何幻想,如今卻峰迴路轉,她卻很想哭。

郭嘉對她極盡溫柔,魚水之歡也讓她體會了女人應有的樂趣,可雲收雨散後,徹骨的寒冷卻又席捲全身,哪怕郭嘉抱著她的身軀給她多少溫暖,都跨越不了兩人心靈隔閡的冰峰。

修長的手指滑過她嬌柔的面龐,郭嘉靠床而坐,俯視著她,她也睜大眼睛怔怔望著郭嘉,四目相對,糜貞眼神中充滿了委屈,而郭嘉仍舊一副波瀾不興的淡泊。

“今日隨我回府。”

郭嘉的話輕淡,卻是一種命令。

糜貞縮了縮身子,貼住郭嘉的身體,輕輕點了點腦袋。

這樣的結局,對她而言遠比之前的命運要好,既擺脫了孤苦一生的命運,又委身了一個她懷有憧憬的男人。

還想奢求什麼?

郭嘉返回府垠,簡單地進行了一場納妾儀式。

而後,整個益州府都震動了!

郭嘉派人八百里加急從長安召回了法正與徐庶。

秋風蕭瑟,百花凋零。

郭嘉府邸裡裡外外,近衛軍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將郭嘉的書房與外隔絕。

書房一面牆壁上懸掛著大漢江山十三部州的地圖,郭嘉背朝牆壁跪坐在地圖下方,左右兩側,戲志才,龐統,賈詡,秦宓,四人安靜坐著。

他們四人已經瞧出將要發生的事情不尋常。

而且這也已經算不上密議,絕對是一場重要的商議。

風塵僕僕從外走來的法正與徐庶瞧見府內府外這嚴絲合縫的兵馬部署,都嚇了一跳。

第一個念頭還以為有人造反,近衛軍防衛郭府呢。

跨入書房之中,二人給閉目靜坐的郭嘉行禮,而後分別落座。

郭嘉睜開雙眼,古井不波。

下麵坐著的六人,論內政之才,戲志才與秦宓足令郭嘉無後顧之憂,論出謀劃策,法正,龐統,徐庶,賈詡,都是舉世罕見的奇才。

郭嘉開口道:“諸位,在我說出本次召集諸位商議之事之前,我希望諸位能夠將今日謀劃之事,未來數年十數年,甚至到諸位壽終正寢之日,都守口如瓶。”

堂下六人神色一稟,立即拱手答應下來。

這六個人本就是知曉輕重利害關係,不用郭嘉說,他們也都明白什麼話能說,什麼話永遠爛肚子裡最妥當,但郭嘉還是出口囑託他們,意味著今天所謀之事非同小可。

徐庶本來面見郭嘉還想先張口質問郭嘉一番。

科舉取士選賢任能是郭嘉入主益州後一直走的政治路線,但是,為什麼堅持了近二十年的方略,會為了一個糜芳而放棄?

糜芳將要出任涼州別駕的事情,益州府的公文已經放出,各地官員都已對此事知曉。

也許,糜芳在蜀郡做了十多年的縣長,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的升遷算不得太勉強。

可是這個時機不對!

不應該是在郭嘉納糜貞後提拔糜芳,哪怕糜芳真的有過人之才,為了避嫌,也不應該這個時候提拔糜芳。

外人看見這個局面,都會認定郭嘉是任人唯親,糜芳成了他的大舅子,所以被郭嘉一下子提拔到了那種遙不可及的高度。

徐庶本以為郭嘉是在傷痛之中喪失了理智,可現在一瞧郭嘉堅毅的神色,他明白過來了,郭嘉從沒有糊塗,事出有因,只是不便言明。

六人的目光聚焦在郭嘉身上,而郭嘉緩緩站起身,身後的地圖上,還懸掛著一副沒有打開的地圖,郭嘉抽出佩劍挑開那副地圖的掛線。

哧啦一聲。

地圖下落展開!

這與後面那副地圖如出一轍,都是大漢江山十三部州。

但是,這幅地圖上有許許多多的標注,圈圈點點,直線文字,將一副本來簡單的地圖,描繪地錯綜複雜。

賈詡的眼睛第一時間看到了西北的疆域。

涼州!為何涼州地圖上有一個戰火的標誌?!

秦宓則看到了關中的函谷關,那裡有一個刀劍相拼的標誌,左側是郭,右側是曹。

法正看到的是漢中,順著江水有一條路線,直達荊州的上庸,這應該是一條進軍路線。

徐庶不可思議地望著江東的地圖,從東往西有一個箭頭,船隻圖案成群彙集在赤壁!

戲志才盯著荊州的地圖,想不通為何一隊兵馬寫著“甘”字,卻又出現在樊城之外!

最感到震驚的人是龐統,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荊州,從新野有一條路線繞過襄陽,直通江夏,而這條路線上,有兩個字:劉,諸葛。

劉,在新野的是劉備。

諸葛!

難道是諸葛孔明嗎?

六人心神俱震,這幅地圖從西北到益州,甚至河北鄴城到江東建業,都有數不清而又錯綜複雜的標注圖案,或線路,或交戰符號,或姓名。

郭嘉將佩劍收起,面朝六人,眼神驀然淩厲,沉聲道:“諸位,今日我所謀,是未來數年的戰略計畫,而這個計畫,目的只有一個:滅曹!”

建安十二年冬

曹操晉魏公加九錫。

荊州劉表重病纏身。

新野劉備三顧茅廬。

諸葛孔明,出山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35
第六十四章銅雀台賦

自從一統河北之後,曹操便將治所遷移到了鄴城,許昌名義上是大漢國都,卻已有名無實。

晉封魏公之後,曹操自立門戶的野心昭然若揭,政治上的地位,他已然有了,但他還是要收攬人心,尤其是士林中的名望,他更要攥在手中,文人會打仗的是儒將,不會打仗的用一支筆也能有不俗的殺傷力。

可曹操在士林的名望,排除他自身的文學修養,其人被天下士子甚為不屑,除了出身之外,還因曹操殺了孔聖人的玄孫孔融。

征伐烏桓歸來,曹操再無後顧之憂,就事而論,討伐烏桓,曹操當得上是民族英雄,在他晉封魏公後,迫切地希望在士林中也讓曹家佔據一席之地,不管是歌功頌德還是引領風氣,都是對曹家有利的事情。

鄴城

曹操在此下令建了銅雀,金虎,冰井三台。

銅雀台落成之日,曹操在此舉行詩會,天下聚焦。

銅雀台高十丈,殿宇百十間,在建成之前,曹操就對左右表達過待平定天下後,他就在這裡頤養天年。

詩會盛宴可謂熱鬧非凡,文武百官悉數到場,在雄偉的銅雀臺上,曹操登臺後高坐主位,俯視眾生。

武將湊熱鬧,文臣即興賦詩,而這一場盛宴的主角,都是曹家的人。

即便是歸降曹操的陳琳也搶不到半點風頭。

“飛間崛其特起,層樓儼以承天……好啊!丕兒,這篇賦寫得好!”

曹操開懷大笑,台下文武也都出言贊和,登臺作賦後的曹丕一臉謙遜,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得意忘形。

若說曹操最喜歡的兒子,可以排個名,首位的不是曹沖,而是那個在宛城戰死的曹昂,其次才是曹沖,在曹沖之後,是曹植。

至於曹丕,實際上並沒有討得曹操多大的歡心。

但不可否認,曹家雖不是書香門第,可建安文學的潮流風氣,曹家父子三人都佔據著不俗的地位,曹操,曹丕,曹植。

曹丕之後,曹操又讓曹植登臺賦詩。

年紀輕輕頗有公子風範的曹植毫不怯場,彬彬有禮地走上台,揮毫潑墨,文章一氣呵成。

曹操將這篇賦命人呈至眼前,低頭閱覽起來,看到一半,忽然抬起頭朝曹植望去,神情詭異。

曹植滿懷期待地盯著曹操,眼中帶著崇敬與興奮之色。

曹操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命人當眾誦讀曹植的這篇賦。

“從明後以嬉遊兮,登層台以娛情。

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

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

曹植的賦文辭華美,聽在耳中簡直是一種享受,台下不少文臣都露出閉目陶醉之色。

程昱,荀攸,滿寵,毛玠,陳群等人也在場,他們並沒有登臺賦詩,但不影響他們品評詩賦,曹丕一篇賦贏得滿座喝彩,而曹植這篇賦足以名流千古。

原本閉目聆聽沉浸在詩賦描寫的意境中,程昱,荀攸,滿寵等等幾個能為曹操出謀劃策的人,忽然睜大眼睛,神情凝重。

朗誦詩賦的人還在繼續,但這幾人已經將視線投向高坐主位元上的曹操。

曹操一副愜意之色,閉著眼睛,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辭藻華美,意境超然的詩賦得到了在場人的大聲讚揚,曹操獎賞曹植之後,自己也寫了篇詩賦。

可程昱幾人的心思早已不在詩賦之中,而顯得心事重重。

宴會散去,文臣武將們三三兩兩相繼離去,話題都離不開今天這場盛宴。

荀攸走到程昱身邊,壓低聲音凝重地說道:“主公應該能瞧出來植公子賦中暗有所指,為何還命人當眾朗讀?”

程昱搖了搖頭,也一頭霧水。

“銅雀台詩會,天下矚目,今日臺上所作詩賦不出數日將傳遍天下,就不知植公子這篇賦傳到郭嘉耳中,會是怎樣的情形,但願主公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會不會是主公想要借此試探郭嘉一番?”

荀攸滿心疑惑。

程昱苦笑道:“如今還需要試探嗎?雙雄難並立,遲早必分高下。”

荀攸不再說話,打算過幾日去當面詢問曹操。

遠在益州成都的郭嘉在建安十三年春天仍舊有條不亂地安排政事。

在益州府議事堂中,郭嘉正坐在主位上與官員們商討今年的政務規劃時,門外侍衛進來拱手稟報道:“啟稟主公,瑾公子在外求見。”

在場的人都很意外,郭嘉公私分明,他的子嗣,最年長的郭燁都老老實實在軍營裡待著,年少的郭瑾更是頭一次光臨益州府,來這裡,必然是公事,而郭瑾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能有什麼公事?

郭嘉暫時擱置話題,讓人帶郭瑾上來。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都是謙謙君子形象的瑾公子竟然是趨步入堂,腳步不穩,雙手捧著一落竹簡慌慌張張走了進來。

郭瑾跨入堂中,直接沖到郭嘉面前,將懷裡的竹簡都呈遞向郭嘉,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沉聲道:“父親,曹操在鄴城興建銅雀台,落成之日大宴群臣舉辦詩會,孩兒手裡,孩兒手裡是曹操兒子曹植所做詩賦,其中,其中有對父親不敬之言。”

郭瑾喜歡文學,銅雀台詩會,沒有幾個讀書人不在意的,撇開陣營對立,郭瑾得到銅雀台詩會上的許許多多詩賦都十分欣賞,可唯獨曹植這篇賦,他看了之後大驚失色,而後怒火沖天。

於是急忙將這一篇賦送來給郭嘉過目。

堂中官員不少都露出了驚訝之色,銅雀台詩會,他們有所耳聞,但公務在身,不如郭瑾這般清閒專門催人去打聽消息,所以他們還沒得到那些在銅雀臺上美名流傳的詩賦。

大家不約而同地看著郭嘉,看他會作何反應,也好奇究竟曹植在賦裡寫了什麼,會讓郭瑾恨得咬牙切齒。

郭嘉從郭瑾手上先拿起一個竹簡,沒有展開來閱讀,反倒是揚起手用竹簡在郭瑾腦袋上敲了敲。

“你什麼時候才能像你大哥那樣榮辱不驚呢?就你從門外走進來那個慌張模樣,到了外面別說是我兒子,丟人現眼。”

郭嘉是輕笑著說這番話,不輕不重。

郭瑾一愣,暗暗慚愧,卻又張口道:“可是,父親,曹植這……”

郭嘉嗤笑一聲道:“他對我不敬,你便這麼慌張,他要是提著劍殺到我眼前,你豈不是要喪失理智了?”

郭瑾瞬間明白郭嘉是教導他要有一個靜若止水的心態。

這也就是郭嘉現在的心態,不能跟著敵人的步調走,更不能被敵人牽著鼻子走。

見眼前這個兒子挺起胸膛恢復平靜表情,郭嘉才好整以暇地大開竹簡看了起來。

或許很多人都知道曹植這個人,是因三個原因,要麼是因他是曹操的兒子,要麼是因七步成詩,要麼是因洛神賦。

而曹植的文學水準在當代絕對稱得上才華橫溢,引領建安文學潮流中的幾個人都不簡單,曹家一次有三人,更是難能可貴。

曹植流傳下去的詩賦,很多,但因很多都是抒情詩,便沒有太多廣為人知。

“從明後以嬉遊兮,登層台以娛情……攬二橋於西南兮,樂朝夕之與共。哼哼,好個才氣無雙的曹子建,他這是給了我將來殺他的理由,好啊,好啊。”

郭嘉念道一半,突然大笑起來。

底下官員聽得滿面怒色。

古時,喬和橋,是一回事。

二橋,不管是不是指郭嘉的兩位妾大小喬,至少知道天下形勢和郭嘉妻妾的人,都會浮想聯翩,產生錯覺。

早已不是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郭嘉面對這篇賦,更多的是在思考這篇賦背後的深意。

曹操難道看不出曹植賦中的暗喻?

那為什麼這篇賦還會流出來?

宣戰嗎?

又或是試圖激怒?

郭嘉站起身,握著竹簡在手裡敲了敲,道:“錦繡山河,英雄美人,曹子建倒是很會替他的父親著想,就是不知道曹公有沒有命住在銅雀台裡享盡清福。”

郭瑾事前也沒想過郭嘉看完這篇賦會有怎樣的反應,可現在,他目瞪口呆,似乎他的憤怒顯得有些胡鬧,而郭嘉和身邊這些官員,都沒有過激的表現。

退出堂中,郭瑾小跑回府,將他自己關在書房裡,他想要用同樣的方式回擊曹家。

傍晚,郭嘉公事忙完返回府邸,路過郭瑾的庭院時,意外地見到曹憲和曹節兩個少女守在書房門前暗自垂淚,兩個少女眼睛都哭紅了。

郭嘉對恰巧在不遠處的吳莧叫了過來,問道:“怎麼回事?”

吳莧面帶憂色說:“她倆覺得無顏面對瑾兒,瑾兒呢,又將自己關在書房裡,誰也不見,姐姐去叫了他好幾次,但他就是不出來。”

曹家這兩姐妹,說到底是無辜的,哪怕郭嘉在戰場上和曹操你死我活,郭嘉也不會對她們有什麼偏見。

她們心裡有愧可以理解,畢竟曹植那篇賦裡,不光是對郭嘉的一種挑釁,也是道德不容。

曹操很多妻妾,但不少都是接手別人的老婆。

似乎,現在又瞄準了郭嘉的老婆。

郭嘉聽罷,對吳莧說道:“去勸勸她倆,都這麼多年了,在我眼中,她們就是我的女兒一樣,不要理會外界的風言風語,好好在這裡生活下去,能快樂無憂就儘量別自尋煩惱。”

吳莧溫柔一笑,點頭答應下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36
第六十五章欺人太甚

讓吳莧先將曹節曹憲兩姐妹勸回房,然後郭嘉徑直推開了郭瑾的書房

跨入書房,著滿地狼藉的竹簡,郭嘉隨手撿起一些了。

會心一笑。

郭瑾想要也用詩賦抨擊曹操,但似乎怎麼寫,都不滿意。

用文字抨擊別人,有很多而能罵的令人拍案叫絕的則不多見,罵的直言不諱狗血淋頭,當代已經有一個陳琳的討賊檄文為典範,別人想要超越,很難。  

也可以明褒暗諷,用一些結局慘澹的典故捧別人,聽起來是話,但仔細一想,其實是諷刺。

郭瑾握著筆雙目無神,瞧見郭嘉走來,眼中不甘地落下兩滴淚水。

別人誇他贊他是神童,可他現想寫一篇罵曹家的賦都落筆無神,郭嘉面前,簡直無地自容。

“父親,孩兒沒用。”

郭瑾垂下腦袋,非常自責。

郭嘉安慰地摸摸他的腦袋,從他手上拿過筆,他面前空白的竹簡上寫了四個字,然後道:“你的才華既不是用來炫耀,也不是用來抨擊他人,這件事不要再放心上,走吧,該吃晚飯了,別讓家人擔心。”

郭嘉來,郭瑾如果執著地要回擊,就落了下乘。

人家曹植是銅雀臺上,那是何等景況?而且人家這篇賦的主題也不是專門沖著郭嘉來的,只不過借景抒情,順道有了奇思妙想把郭嘉捲進去而已。

如果郭瑾的出發點就是貶低曹家,怎麼寫,都沒有曹植那般的意境。

郭瑾望著郭嘉筆力厚重的四個字怔怔出神。

仇令智昏!

不管是琴棋書畫,還是詩詞歌賦,郭嘉眼中,這些都是藝術,藝術不能當飯吃,但是藝術應該是陶冶情操的美事物,披著藝術外衣去攻擊他人,意義不大,甚至是糟蹋了藝術。

所以,郭嘉很瞧不起那些有點兒藝術成就便盛氣淩人的傢伙,這與藝術質是背道而馳的。

鄴城

曹操曾經屬於袁家的府邸中,裡外上下煥然一,奢侈之物都收了起來,簡約樸素。

荀攸來拜見曹操,其實就是想提醒曹操現不是和郭嘉翻臉的時機。

為什麼?

因為荊州劉表病重!恐怕熬不了多了!

曹操面對荀攸,若有所思地道:“郭嘉征服西北,屠戮近十萬百姓,而又破格提拔了糜芳去西北上任涼州別駕,他是不是已經糊塗了?”

屠戮西北是個苗頭,提拔糜芳則肯定會引起內部人的不滿。

這兩件事讓曹操日思夜想,揣摩郭嘉的動機。

按道理,對內,這兩件事都沒有任何益處,反倒會挑起內部爭端。

曹操來,郭嘉走這兩步棋,都是大錯特錯的臭棋!

自毀長城!

荀攸現沒心思去想郭嘉怎麼樣,而是對曹操言辭誠懇地道:“主公啊,劉景升恐怕命不矣,主公還是先想一想如何搶郭嘉之前拿下荊州吧。”

荀彧死後,既然荀惲都去投靠郭嘉了,荀攸難道不知道荀彧臨終遺志嗎?

不,他知道。

荀家人都知道!

可是,荀家該怎麼走未來的路,不是荀彧死的不明不白就和曹操翻臉。

按現的形勢,荀家要保全並且興盛下去,自立不可能,投靠別人,也只有郭嘉與曹操匹敵,但荀家去投靠郭嘉,將不復如今的輝煌,畢竟到了郭嘉一切都要重頭再來。

那麼只剩下兩條路,跟帝黨同流合污或者依舊效忠曹氏。

荀彧就是擁立漢室,結果呢?

那麼荀家只剩下繼續效忠曹操一條路,況且曹操並沒有打壓荀家的意思,該給他們的榮耀,一點兒也不吝嗇,要不是荀惲去投靠了郭嘉,那麼曹操甚至會將荀彧的爵位都讓荀惲接替。

曹操望著荀攸,呵呵一笑道:“荊州的情況,難道郭嘉就不知道嗎?劉景升一死,他漢中和巴東的兵馬就會立即席捲荊州,所以,這之前,要讓他分心,要讓他顧不上荊州即將到來的變故。”

要取天下,荊州是重中之重,曹操,郭嘉,甚至孫權,都緊盯著荊州,當然,這三人之外,除了郭嘉知道,還有一人,也肯定盯著荊州呢!

劉備!

所以,既然大家都盯著,曹操想要奪荊州,未必就能搶郭嘉前面,所以,荊州變天之前,曹操要先走另一步棋。

“主公言之有理,但不知主公打算如何讓郭嘉分心?”

曹操閉目沉聲道:“擬一份天子詔令,讓郭嘉送一個兒子去許都作為質子。他若肯,明他之前屠西北提拔糜芳都是假像,是迷惑我,因為一個能不顧左右反應的君主,是不會實力旗鼓相當時向我低頭的,哪怕他真送來一個兒子,肯定是想讓我麻痹大意,輕視他。如果他不肯,那麼,他就是抗旨不尊,恰證明他現已經自傲自負到了目中無人的地步,我與他之間,先要決戰。”

聽前面的話,荀攸覺得有道理,可是一聽到決戰,眉頭皺了起來。

現兩家兵力強弱難分,真決戰的話,鹿死誰手,很難預料。

“主公,這決戰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荀攸一問出口,到曹操神秘詭笑的表情,瞬間恍然大悟。

決戰,是假的。

曹操也不解釋,讓荀攸下去行事。

一紙詔書送去成都後,引起了軒然**ō。

曹植的詩賦已經含沙射影讓郭嘉受辱,現居然蹬鼻子上臉光明正大地壓迫郭嘉。

這都是手段。

郭嘉是漢臣,你不是效忠漢室嗎?你不是每次擴張都用為漢室鋤奸剿賊的名義嗎?

現,送一個兒子去許昌,去帝都,去天子身邊,表達一下忠心,有什麼問題?

漢武帝的時候,全國各地推舉的孝廉茂才都要去帝都,由皇家進一步培養和觀察,因此,諸侯子嗣被送去帝都,並不是一件稀奇事,關鍵是,現天下大亂,諸侯割據,送個子嗣去帝都,明顯就是人質。

典韋許褚聯名上表郭嘉,請郭嘉不要接受這個詔令。

之前文人那些破事,武將們不管,他們有的是真聽不出來曹植詩賦到底有什麼問題,是不是有暗喻,別人不,他們也不知道,可別人點出了其中玄機後,武將們則坐不了,偏偏郭嘉也沒什麼,他們不發作。

這一回,許都下詔而來,可是一目了然,武將們各個義憤填膺:曹操欺人太甚!

益州府議事堂,文臣這邊沒什麼表示,各個垂首漠然無動於衷,武將們卻已經昂著頭戰意滔天。

自家主公送兒子去當人質,真若如此,武將們會覺得很窩囊。

典韋,高順,許褚,張燕,鄧芝,張任等等武將一起出列單膝跪地,高順為代表,面色鄭重朝郭嘉請命道:“主公,曹賊三番兩次欺辱主公,士可殺不可辱,請主公三思,此詔,不能接4便與曹賊兵戎相見,末將等人願為主公戰死沙場,也不願見到主公受辱!”

此情此景,郭嘉仍舊面不改色。

而謀士這邊,張松出列,先了眼單膝跪地沒起來的諸位將領,而後朝郭嘉拱手道:“主公,眼下荊州劉表一病不起,荊州極有可能迎來一場巨變,主公此刻,還不宜與曹賊掀開戰火,否則若是江東孫權趁主公與曹賊相鬥不休之際拿下荊州,未來的局勢就不容樂觀了。”

謀士們一向想的遠,現的天下格局正處一個非常微妙的時期。

荊州是天下之重,而劉表的重病不起,就意味著荊州周邊三股勢力必定都聚焦此處。

雙雄並立龍虎鬥,這種局面想要維持平衡難比登天,積蓄力量後必然是一方剿滅另一方。

可如果要是發展成了三足鼎立之勢的局面,那麼三方會互相遏制,勢力較弱的兩方聯合對抗強者,當強者變弱後,的強勢一方會面對其他兩方的聯合對抗,局面會一直膠著下去。

為了避免這個形勢的出現,首先一點則曹操和郭嘉都不能讓孫權吞了荊州。

曹操吞,則曹操強,郭嘉吞,也如此,唯獨不能讓孫權拿下荊州,否則江東孫家的實力會短時之內突飛猛進,與曹郭兩家勢力持平,到了那時,誰也沒有實力一口氣一統天下,就算發展壯大成了三家中強的,也要面臨兩個對手的聯合夾擊。

因此,張松出列也是提醒郭嘉。

面對朝廷這詔令,可以有很多做法,拒絕反而是不利的選擇。

即便郭嘉不想送兒子去,也可以先答應下來,用各種理由拖延時間,等荊州的局勢明朗之後,再處置這件事,就算是反悔,也比現直接拒絕要強上百倍。

郭嘉起身,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道:“此事我斟酌幾日再做決斷。”

“主公!”

高順等將面色大變地朝郭嘉道。

他們不願意到的情況就是郭嘉妥協,而這斟酌幾日的口氣,似乎心裡搖擺不定。

郭嘉擺擺手沒什麼後朝外走去。

背朝堂中武將,郭嘉漸行漸遠,抬頭了晚霞似火的景色,面帶冷笑:“曹孟德,你想要一場讓你放心揮軍南下的仗,我給你。”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36
第六十六章放眼全域

送質子去許都的事情,郭嘉沒有第一時間表態,其實他心裡早有決斷。

當然不可能把兒子送去當人質。

但他要斟酌幾日,其實是想觀望一番,拖延一段時間,一手下有沒有人會來勸他向曹操低頭。

每個諸侯手下都免不了有些投降派,只不過這一股投降的風氣有沒有形成一股不容覷的勢力,才是關鍵。

坐擁益州與關西大片屬地,郭嘉麾下的官員,也必然有牆頭草,倘若他有朝一日折戟沉沙面臨敗亡,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情況肯定會出現。

如今曹操擁有半壁江山,勢力滔天,加上挾天子令諸侯的政治優勢,郭嘉很想一他治下有沒有位居要職的官員心怯意。

恰如曹操自立門戶,他治下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跟他一條路走到黑,郭嘉要和曹操死磕到底,也必然不是所有人都抱著寧為欲碎不為瓦全的心態追隨他。

不管是出於貪怕死,或是苟全延續的初衷官員們的態度,是郭嘉現想試探一番的。

與他出入死那些嫡系將領自然不用擔心,益州府真正把持大權的一些官員也都肯定是支持郭嘉跟曹操一爭天下,但往下的官員就難了。

夜晚,往日總充滿歡笑的郭府一片愁雲慘澹。

晚飯之時,妻妾沉默,兒也都安分地吃飯,默不作聲。

郭嘉吃飯動作如常,表情平靜,而其他人則顯得心不焉,甄姜,蔡琰,大喬時不時都會瞄一眼郭嘉,氣氛十分詭異。

如果郭嘉要送兒子去當質子,這三位母親肯定攔不。

蔡琰認為郭嘉九成不會妥協,唯獨那一成令她也惶惶不安。

到了今天,郭嘉會不會為了霸業而犧牲掉誰,蔡琰拿捏不准。

送質子是讓曹操放心,是拱手奉上一個軟肋讓曹操捏,迷惑敵人,麻痹敵人。

吃了個半飽,郭嘉起身去了書房。

幾位妻妾望著郭嘉的背影,神色複雜的是甄薑。

她是郭嘉的正妻,也是郭嘉所有兒的嫡母,可這個關頭,她也大度不起來,如果郭嘉把郭瑾送去許昌,她將痛不欲。

幽靜的書房中,郭嘉翻閱著書卷,如故如常。

門被人推開,貂蟬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有冒著熱氣的湯碗。

“這不是剛吃過晚飯嗎?”

郭嘉收起書卷,有些意外地問道。

貂蟬甜甜一笑,對他道:“這幾個月,夫君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妾身燉了些補品給夫君補補身子。”

自從得到荀彧的噩耗,郭嘉就一直食欲不振,每天吃飯勉強應付一番,他自己不知道,別人眼裡,倒是清楚他的身體情況。

郭嘉放書卷,走到桌邊,握貂蟬的手溫柔道:“讓你費神了。”

貂蟬反握郭嘉的手,搖頭道:“夫君這麼就見外了。”

正此時,門外傳來聲音。

“父親,孩兒求見。”

郭嘉一愣,貂蟬也沒想到,驚訝地道:“燁兒回來了?”

郭燁是軍營裡的,很少歸家。

貂蟬起身離去,開門與郭燁打照面時,郭燁沒想到貂蟬這裡,於是急忙行禮問候。

郭燁得知朝廷詔令後第一時間趕回家,連鎧甲都沒有脫,即將跨入書房才反應過來,摘掉頭盔拿手中走了進去。

坐桌邊端著碗喝湯的郭嘉意外地問他:“今日為何歸家了?”

以郭燁如今只是一個校尉的級別,是不能隨意離開軍營的,以備隨時應對軍事變故,聽命上司調遣。

郭燁將頭盔放地上,雙膝跪地,朝郭嘉連磕了三個頭,年輕的面孔充滿堅毅。

“孩兒請命前往許昌。”

郭嘉將手中的碗又放下,疑惑地問他:“哦?為何?”

郭燁深深一拜,伏地不起,口氣堅定道:“二弟三弟年紀尚,孩兒身為長子,理應擔當這份責任。孩兒雖稚拙,卻也知道眼下荊州牧病重,父親東進的天賜良機就眼前,此時不宜與曹操反目,孩兒願去許昌打消曹操對父親的顧慮。”

“起來。”

郭嘉輕聲道。

郭燁抬起頭,見到郭嘉拍拍身邊的位置,雙腿挪了過去,跪坐郭嘉身旁。

將桌上還熱著的湯碗遞到他面前,郭嘉柔聲道:“這是你姨娘熬的湯,你軍營裡的條件不如家中,趕緊喝了吧。”

郭燁猶豫片刻,而後端起碗大口大口喝完,味道什麼的完全不放心上,還是目不轉睛地望著郭嘉。

郭嘉臉上浮現一抹淺笑,十分欣慰。

這個長子乍眼望去,除了長相之外並不出類拔萃,但是這麼多年,他從沒有讓郭嘉失望過。

“燁兒,視線一定要放眼全域,不要只盯著局部。為父,曹操,孫權,三方都對荊州虎視眈眈,這不是秘密。你認為曹操現是試探我?不,他是試圖激怒我。接二連三的挑釁,就是想讓我失去理智,錯過席捲荊州的機會。曹操性忌多疑,若為父任他拿捏,順從他的要求,他反而會起疑心。為父治下近年都沒有戰事發,厲兵秣馬,儲備糧草,三軍摩拳擦掌,這些,曹操都知道。論地利,曹操能第一時間攻佔襄陽,而為父則會他之前將長江以南的屬地都收入囊中,那時,得益多的,還是為父。因此,曹操要確保為父不會趕他之前攻入荊州,便要試圖挑起戰端。”

郭燁專注聆聽,思維急轉,郭嘉話音落下後當即問道:“兩家戰端一開,豈不是讓孫權漁人得利?”

郭嘉淡淡一笑,微微搖頭道:“不,曹操要做的是將為父的注意力吸引到北方,戰端一開,他只要牽制為父的兵馬,到時候荊州就是他的囊中物。至於孫權,實力不濟,要取荊州,我與曹操都可強奪,他只能巧取,因為他的兵馬進入荊州,若荊州抵抗,則要打一場勝算頂多七成的仗,即便贏了,孫權也擋不為父或曹操再來,因此,孫權想要荊州,也只能暫時觀望局勢,為父與曹操沒有實力大損之前,他是不敢踏入一個還有抵抗能力的荊州,劉表那二十萬兵馬雖已經是蔡瑁張允掌控,但荊州與江東,是有世仇的,蔡瑁又怎會不做抵抗向江東投降呢?”

經過郭嘉這麼一,郭燁豁然開朗,卻還有一個疑問。

“父親,若與曹操開戰,那父親難道不要荊州了嗎?”

郭嘉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而道:“益州,曾經是劉焉的,長安曾經是李傕郭汜的,涼州,曾經是韓遂的。燁兒,,成大業者,不可計較一城一地得失,一時得失只要不足致命,便不要耿耿於懷,不謀全域者不足以謀一隅,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眼光放遠,眼界放寬。”

郭燁似乎有些頓悟,但多的心得還要他自己慢慢消化。

既然送質子去許昌不會打消曹操的疑慮,那麼郭燁也就猜到了郭嘉的決定,當即起身拜別郭嘉。

“孩兒告辭,這無令離開軍營,現回去還要領二十軍棍。”

郭嘉點頭目送他的離開。

從矮桌上拿出一塊白絹,郭嘉提筆寫下幾行字,而後落款處蓋上自己的印,將白絹塞入一個錦囊之中。

走出書房,郭嘉把庭院門口的蕭義叫了過來。

“主公,有何吩咐?”

蕭義來到郭嘉面前。

將錦囊遞給他,郭嘉輕聲道:“你派個手下親信連夜出城將這個錦囊交到馬超手上,務必保密,錦囊也必須親自交給馬超,不得洩露行蹤讓他人得知。”

蕭義接過錦囊後:“既然這個錦囊如此重要,不如末將親自送去涼州?”

郭嘉搖了搖頭道:“不,你不能去,找個可靠的手下去吧,你也可暗中再派人盯著送信的人,稍有差池,可見機行事。”

蕭義蕭仁是郭嘉的親衛軍統領,他們不能輕舉妄動,會引人耳目。

蕭義明白過來,立即下去著手操辦。

讓一個人去送信,再派人暗中保護監視,兩者之間沒有聯繫,又互相不知道對方所行之事,就加強了資訊的保密性與穩妥。

深夜,郭嘉推開了大喬閨房的門。

燭光瑩瑩,大喬坐床邊還未入睡,臉上掛著還未幹的淚痕,怔怔發呆。

就連郭嘉走到她身邊都毫無所覺。

直到郭嘉的手指滑過她的眼角為他拭去淚珠才讓她恍然驚醒。

“夫君。”

大喬別過頭去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發了什麼事?”

郭嘉她面前,將她的身子扳到正面,大喬垂著頭沉默了一陣後才靠入他懷中,幽幽地道:“先前煜兒來過,他如果夫君要送一人去許昌的話,他願意去。他大哥是將軍,二哥有文才,就只有他一無是處,外人背地裡他不務正業,他覺得讓夫君臉上無光,要是能給夫君出一份力,他不怕去許昌。”

郭嘉微微一歎,才幾歲的孩子,能出這番話,郭嘉深感驕傲。

郭煜既不喜歡學武,又不喜歡讀書,整天就喜歡鼓搗一些技巧精妙的玩意,外人郭嘉的三個兒子,一文一武,還有一個不成器。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37
第六十七章如意算盤

床邊捧起大喬柔美的面龐,郭嘉還未張口安慰她,大喬卻緊緊閉上眼決然地道:“夫君若真要送一子前去許昌,就選煜兒吧。”

天下已然沒有諸侯乎漢室的威嚴,但畢竟是一封詔書發來,郭嘉可以選擇無視,他無懼後果,但大喬這種子,心底對聖旨有著天的不可抗拒傾向。

“這又是何苦呢?誰我要把兒子送去許昌了?”

郭嘉滿嘴苦澀。

這來是一件政治事件,現弄得人心惶惶,家無寧日,一個個愁眉苦臉仿佛末日降臨的姿態,讓郭嘉感到很難受。

大喬抬手撫郭嘉捧著她臉的手背上,滿面悲戚,卻口氣堅定地道:“妾身與夫君相遇之日就知道這個天下需要夫君,如果註定有犧牲,妾身哪怕心中萬般不舍,也不願成為夫君的負累。”

著,清淚如雨而落。

郭嘉從她另一手裡拿過手帕,慌忙地給她擦拭淚水,心疼地道:“是我的不清楚嗎?我就沒過要送兒子去許昌,是不是我沒有當眾拒絕就意味著我答應了?,我現鄭重告訴你,我不會送任何一個人去許昌,送去也是送死,有意義嗎?還有,那些煜兒不務正業的人,他們是愚昧無知,鼠目寸光。我告訴你,我對煜兒很滿意,他有心鑽研工巧,是一件非常的事情,若有所成就,于國於民都是百利,甚至利千秋。”

大喬被郭嘉這番話驚呆了。

前半段話,她可以接受,抗旨還是遵旨,就是郭嘉的一念之間,只要郭嘉不,除了武力征服,曹操又能奈他如何?

而後半段話,大喬覺得郭嘉腦子糊塗了吧?

士農工商,不管是木匠還是工藝手工者,社會地位非常低,要是普通人家尋求計從事工業,這是尋常事。

可郭嘉的身份地位,有這樣一個兒子,外人的閒言碎語早就把郭煜的一無是處,甚至是有辱郭家門風。

大喬心底不希望郭煜真的將來從事這門行業,以前只當郭煜孩心性玩一玩而已,後來發現事情不是這麼回事,郭煜對別的都提不起精神,唯獨對奇巧事物有勁頭。

“夫君,不用安慰妾身,妾身只希望煜兒能一聲平安便成,其他的,不奢望。”

大喬苦笑著道。

郭嘉無奈地白了她一眼,反問道:“你別瞧不起煜兒的愛。想一想,現我治下的百姓農耕用具,水利建設,還有軍隊中的裝備改良,都是出自誰的手?天下人就是跟你一樣,瞧不起馬德衡這種真正身負才幹的人。詩詞歌賦能當飯吃?能讓收成多一些嗎?能讓將士的鎧甲兵器加堅固鋒銳?馬德恒給我的貢獻,不亞于千萬石錢糧,而讓一個諸侯,甚至一個國家走上富強,馬德恒這種人才是關鍵的人才,產力懂嗎?算了,我跟你這些幹嘛,你只要,不管別人怎麼煜兒,我和你是他的父母,應該無條件支持他,鼓勵他,讓他不要放棄,全心全意投身自己熱愛的事業中。”

要是一個普通家庭,為了計而勞苦奔波,郭嘉肯定不會支持郭煜這種也許一輩子也許都不會有成就的愛,因為人必須腳踏實地,如果連活都沒有保障,還談什麼興趣愛?實現夢想也要從實際出發。

可現郭嘉家大業大,他的子孫可以衣食無憂,那麼,就可以發展自己的興趣愛,沒有後顧之憂地投身一個行業中,哪怕一事無成,至少沒有餓死的危機。

大喬被郭嘉教訓地一愣一愣,半天沒回過神來,終,她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

“夫君總是這般出一番令人深思半天的話,妾身都聽夫君的。時候不早,夫君今日是妾身這裡歇息嗎?”

郭嘉著她哭過後淚痕斑斑的面孔,把她拉起朝外走。

“瞧你這一副花貓臉,走走走,先沐浴再入寢。”

大喬抿嘴嬌笑乖乖跟郭嘉身後,出了房門還要左右張望一番,有沒有下人經過,她可不想這一臉淚痕被外人瞧見。

一連數日,益州府議事堂的氣氛都很凝重,武將們主張臣們不反對,卻也不贊成。

郭嘉一直沒表態,想要有誰會來向他提出委曲求全的建議。

可這些天沒有人私下來找郭嘉,郭嘉心中自嘲,這種事情是槍打出頭鳥,沒有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帶頭,即便下級官員見風使舵,都不可能表露心意。

統治的上層能夠齊心協力,沒有分歧意見,這種兆頭能讓郭嘉對內部放下心來,因為接下來,他的精力將要放對外的戰略上。

這日郭嘉議事堂中剛坐下,底下的武將就開始向郭嘉進言。

“主公,現的局勢,末將明白,不就是荊州牧快要死了嗎?他死他的,咱們不管,只要出兵先剿滅曹操,回過頭來,再接手荊州不就完了?末將不是誇口,也不是自大,跟曹操明刀明槍開戰,這先鋒就讓俺來打頭陣,要是敗了,末將死不足惜,主公退兵自保也成。”

典韋的口氣一半不耐煩,一半戰意盎然。

武將煩的是墨蹟,這文臣不搭腔,實際上就是反對出兵,武將們都以為是文臣不支持的緣故,所以郭嘉猶豫,典韋話的時候,眼神還掃了掃文臣那邊。

只可惜文臣那邊,以戲志才為首,一排下來的人都沒有任何反應。

拖延了這麼多日,郭嘉也該正式表態了,正當他要開口時,外有侍衛入堂稟報。

“主公,涼州刺史馬超為他的兒子下聘,請主公應允大姐與其子的婚事。”

侍衛只是傳話的,表明外面來人的意思。

郭嘉視線投向門外,庭院中,有人忙活著搬運包裹精美的禮盒,起來是聘禮了。

臉色陰沉下來,郭嘉拍案而起。

“胡鬧!馬超派誰來的?”

進門稟報的侍衛立即跪地答道:“校尉楊秋。”

郭嘉拿起桌上的茶杯就丟出門外,怒不可遏地斥道:“叫楊秋給我滾回去!什麼時候私事可以光明正大拿到益州府來談了?還有,讓他轉告馬超,做他的分內事!”

門外等候的楊秋聽到堂內郭嘉的咆哮,嚇得趕緊跑出益州府,他以為這次被馬超安排來長安是件差事,馬超是一方大員,郭嘉是一方雄主,這主臣親上加親,怎麼都是一件喜事。

可他並不知道以前有益州豪族想與郭嘉攀親,不但被郭嘉拒之千里,還警告過其他人別打他兒的主意。

對於郭嘉這個反應,都堂內文武的意料之中。

首先,郭嘉厭惡公私不分,兒親事,怎能益州府議論?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

其次,也許馬超不知道郭嘉先前對益州豪族的警告,但是這畢竟是郭嘉的逆鱗,容不得他人觸犯。

該給馬家的,郭嘉比所有人預期地給予多。

馬家以前西北是什麼地位?治下區區幾郡,還要提心吊膽他人來犯。

現呢?馬超的涼州刺史官位雖然不大,連郡太守都比不上,可郭嘉給了他調動兵馬的權力,除了馬超,郭嘉麾下,也只有張遼長安有調動兵馬的權力,而且是只是防守時。

馬超派人來提親,除了攀親,沒別的解釋。

收起怒容,郭嘉依舊著,沉聲道:“許褚,典韋,高順,張燕,給你等五日時間回營準備,五日後,帶著你等麾下將士隨我北上關中,與關中兵馬會師之後,揮軍先攻下洛陽!”

堂中文武一臉震撼。

郭嘉甚至連聖旨都放一邊懶得理會,直接就發動與曹操的戰爭。

武將們驚訝過後,立即抱拳領命。

文臣這邊,戲志才移步出列,躬身拱手輕聲道:“請主公三思。”

身後,彭羕,張松,黃權,秦宓等人都出列附議,希望郭嘉慎重考慮這個決議。

如同數日前對武將們的進言置之不理,這一次,郭嘉同樣只是揮揮手道:“無需多言,我意已決。”

文武散去,郭嘉閉目坐下。

這一刻,滅曹的戰略將正式拉開帷幕。

嘴角泛起冷笑,郭嘉喃喃自語:“曹孟德,不知這一次,究竟你我誰被誰算計?”

武將們積極備戰,離開益州府的步伐輕快急切,文臣這邊卻大多愁眉不展,甄儼和彭羕湊一起嘀咕,琢磨這一次出兵的得失利弊。

“這個時候主公揮軍北上,恐怕有弊無利啊。”

甄儼雖謀略不出眾,可這點兒門道還得出來。

郭嘉的兵馬從成都去了關中,如果荊州有變,而僅憑漢中與巴東的水師無法席捲荊州的話,這從關中再調兵馬回來,必然比不上曹操中原直接撲向荊州要快,路程上,一長一短,結果將會是天差地別。

彭羕點頭贊同甄儼的話,賈詡從二人身邊路過,彭羕於是扭頭問他:“文和兄可知主公此次北上的意圖?”

怎麼瞧,這都是給了曹操機會先一步佔領荊州,郭嘉犯不著這個時候去打曹操啊。

賈詡面色平靜,搖頭歎道:“主公的心思,下也猜不到啊。”

拱手一禮,賈詡謙遜的表情轉身朝外走的瞬間恢復漠然。

其實他知道郭嘉的意圖,戲志才,龐統,秦宓,都知道,但不能宣之於口。

曹操要分散郭嘉的注意力,郭嘉恰巧如他所願揮軍北上。

似是正中曹操下懷。

賈詡違地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誰的如意算盤響呢?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40
第六十八章一觸即發

陷陣營,無當飛軍,虎衛,加上張燕麾下三萬兵馬,郭嘉打算全部帶去關中,近衛軍留守成都。

這一次郭嘉出兵,非常倉促,但他的戰略部署已有多年,從成都北上關中只需兵馬動就足夠,漢中有儲備驚人的糧草輜重,長安也因益州商會的經營隨時可以通過以物抵稅的方式支援郭嘉糧草。

軍隊減少了運糧的負擔,看似興師動眾,實際上比往常都要輕鬆不少。

郭嘉要從北方打曹操,出征之前,還給江東孫權親筆手書一封信。

兩年前曹操備戰討伐烏桓,孫權就曾寫信給郭嘉暗中挑撥郭曹兩家的戰爭,現在,郭嘉真的出兵要去打曹操,反過來,郭嘉也要拉上孫權。

至於孫權敢不敢,願不願從東南出兵聯合夾擊曹操,尤其是在荊州劉表病重沒有好轉跡象的背景下,孫權的決策,郭嘉不在意,只不過是順帶探一探孫權的意圖。

送去江東的信石沉大海,孫權沒有任何表態,既不回信給郭嘉表明立場,也不在軍事上有任何行動。

這一點,算是郭嘉預料之中。

坐山觀虎鬥,孫權最希望的,自然是郭嘉與曹操兩敗俱傷,並且打得天崩地裂曠日持久,這樣孫權反倒是三家中最弱卻最有可能席捲荊州的一方。

沒有人認為郭嘉此次向曹操宣戰是虛張聲勢,手下精銳盡出,除了益州的新軍,水軍,近衛軍沒動之外,其他的兵馬幾乎全部朝關中彙集,兵馬近三十萬!

鄴城

曹操正在議事,忽然外面傳來一聲急切悠長的通報聲。

“報~!”

士兵趨步入堂,單膝跪地呈上一份軍事情報給曹操。

曹操接過之後打開一看。

“陷陣營兩萬,虎衛兩萬,無當軍兩萬,張燕統三萬,函谷關與長安有張遼十萬雄兵,加上涼州的西涼鐵騎與銀翎飛騎近六萬,郭嘉一下子掏出二十五萬兵馬聚集在關西,他想幹什麼?呵呵呵。”

這是能夠投入戰場的兵馬數量,加上一些後勤和不在編制內的貼身護衛,郭嘉出動近三十萬兵馬是一點兒水分都沒有。

堂中的文武都驚呆了!

郭嘉擁兵超過四十萬!

曹操如今擁兵也有四十萬!

兩家開戰,必定天地色變,血流成河,而勝負,誰也不敢妄自猜測。

曹操一向都是先打弱的,並且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哪怕像徐州這般一波三折的戰事,最終還是被他摘取最終勝利果實,可面對強者,曹操就從未主動挑釁過,官渡之戰,是袁紹發動,曹操被動,現在郭嘉來打曹操,他也是被動。

但總的來說,曹操的處境與實力,都比官渡那時要從容百倍。

官渡之戰時,投降之聲不絕於耳,現在嘛,倒沒有人敢跳出來建議曹操跟郭嘉議和或者退讓。

曹操都當了魏公,顯然已經開始給自家打天下,哪還有退路?

望著堂下的文武,曹操一臉詭笑。

郭嘉,你終於上鉤了!

“曹休,命你帶兵五萬屯兵于並州南端,震動司隸。曹真,命你帶兵五萬屯于宛城,嚴防武關。”

曹氏宗親的兩員大將出列抱拳領命。

曹休是曹操親口說的千里駒,而曹真則是後來諸葛亮六出祁山中成功抵擋諸葛亮前四次的大將!

曹操面色一整,沉聲道:“夏侯淵,曹仁,曹純,李典,樂進,徐晃,夏侯尚,于禁,張頜,高覽,諸將聽令,點齊兵馬二十萬,隨我前去洛陽,與郭嘉一決生死!”

眾將出列,齊齊抱拳領命。

看這個架勢,曹操是要和郭嘉來一場決戰。

函谷關易守難攻,可郭嘉要打曹操,肯定要自己走出函谷關,而函谷關向東不遠,便是洛陽,這裡將會是正面戰場。

假如郭嘉利用黃河或從武關出兵,曹休與曹真的安排便是防著這一點。

司隸一帶自官渡之戰後便落入曹操手中,但他一直沒有好好經營這裡,發展恢復生產,原因就是這裡是郭曹兩家北方對抗的焦點所在,如今,以洛陽為中心的司隸一帶,是一副堅壁清野的局面。

涼州金城

身為涼州刺史並且督西北軍事的馬超在自己的府邸中很悠閒地翻著兵書,門外有人求見,馬超頭也不抬地讓下人去請,不多時,外人走來,給馬超恭敬地行了一禮。

“別駕大人?何事光臨寒舍?”

馬超瞧見來人是糜芳,隨口一問。

糜芳猶豫半晌後,語氣較低地問道:“主公要討伐曹賊,這益州的兵馬都到了長安,將軍為何還不動身呢?”

西北被廓清之後,也沒有外患騷擾,馬超這兩年很悠閒,偶爾有冒出來的賊寇讓他練練手之外,更多的時間都是跑去山丹馬場看馬。

依舊望著書卷,馬超懶散地打了個哈欠,道:“我身體有恙,就不去了,至於主公徵調的騎兵,我已讓令明帶著兩萬銀翎飛騎前去會師。”

現在郭嘉麾下的騎兵都交給了馬超,銀翎飛騎和西涼鐵騎都是騎兵,但從裝備和戰術效用上可以明顯區分開。

銀翎飛騎輕甲銀槍,適合迅速衝殺來去如風。

西涼鐵騎重甲標槍,適合中長距離的殺傷並且具有不俗的防禦力。

糜芳聽完,眉頭皺起,問:“這,主公可是要全部騎兵都去長安會師,將軍只派了銀翎飛騎,恐怕不妥吧?”

馬超將書卷朝桌上一撂,兩手交叉支著下巴望向糜芳,淡然地問道:“別駕大人是在質疑我身體有恙不能領兵前去是假的嗎?”

藉口!

別說馬超現在生龍活虎一點兒沒有病態之色,就算馬超真的病倒了,怖了!

讓龐德帶著所有騎兵去長安難道不行嗎?

糜芳尷尬地笑了笑,急忙說道:“將軍誤會了,誤會了,我只是擔憂主公那邊不好交代。”

馬超向後一靠,又拿起書卷,視線挪回手上,輕聲道:“這就不勞別駕大人操心了。”

糜芳訕笑數聲,行禮告退。

轉過身朝外走,糜芳一臉陰沉,同時眼中泛起不屑的光芒。

年輕氣盛,不知好歹!

不就是你想讓兒子娶主公的女兒泡湯了嗎?

這點兒打擊就覺得顏面上掛不住,哼哼,早晚死路一條。

馬超嚴格來說是抗命不尊,郭嘉徵調所有騎兵,他只派了銀翎飛騎,西涼鐵騎一個沒動,而他這麼做,抗命沒到徹底的地步,還算有回轉餘地。

至於郭嘉會怎樣處置這件事,糜芳心裡在幸災樂禍。

走著瞧吧。

關西關東兩大梟雄即將在司隸爆發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

此時此刻,郭嘉已經顧不上馬超這邊,因為曹操的兵馬全部就緒,在洛陽,山陽,宛城,都準備妥當。

長安

郭嘉抵達長安後命三軍休整,而涼州只有龐德帶來的兩萬銀翎飛騎,這讓郭嘉滿面怒容,其他將領也都對馬超這個時候的行為感到不解和憤怒。

如果馬超是因為郭嘉拒絕了聯姻的事情而耍脾氣,那簡直是胡鬧!

難道他還是沒長大的孩子嗎?

孰輕孰重都分不清?

但如果不是因為聯姻,馬超拒不發兵而來,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大堂議事

郭嘉壓著怒火隱而不作,聆聽各個將領彙報整軍情況,待張遼最後一個說完後,龐統出列張口道:“主公,馬超麾下還有四萬西涼鐵騎沒有前來,請主公在與曹賊決戰之前,先率軍前往金城治辦馬超抗命之罪。”

郭嘉眼中一片森寒,閉上眼沉思一陣後搖了搖頭,說:“來不及了,張既,命你前去質問馬超,他若說不出個讓我信服的理由,那他就是想要造反!”

張既從容出列領下差事。

這個差事,簡直是玩命!

馬超若真有異心,張既去了就是送死。

但郭嘉已經沒有時間親自統軍去金城了。

這一場戰爭本是郭嘉發起,但曹操因地理優勢提前一步將戰爭準備完畢,對峙之勢悄然已成,若郭嘉帶兵去金城,不但是給馬超一種壓力,甚至是直接逼馬超造反,如果馬超真反了,曹操難道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候不是郭嘉先打曹操,反而變成了曹操來攻他了。

曹操本以為郭嘉興師動眾,集結兵馬應該有近三十萬,卻沒想到來到洛陽後得知馬超並沒有率西涼鐵騎與郭嘉在長安會師,並且得到了馬超被郭嘉拒絕聯姻的事情。

洛陽大營中,滿寵建議曹操派人私下去策反馬超,並且先攻函谷關,讓郭嘉在猶豫不決中首尾難顧。

到底是先處置馬超還是先打這一場仗,逼郭嘉做決定。

曹操聽了滿寵的建議,沒有採納。

他與馬超有殺父之仇,馬超斷不會被他策反,如果現在去策反,反倒提醒了馬超他的敵人究竟是誰,會弄巧成拙,就這樣靜觀其變,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而另一層,曹操多疑,生怕這是郭嘉使的一道計謀,假意讓馬超有反心,誘使他去攻打函谷關那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關。

敵不動我不動,曹操擺開陣勢,就等著郭嘉自己走出函谷關,在洛陽外的平原打響戰爭。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41
第六十九章抬棺上陣

當張既孤身前往金城質問馬超時,馬超居然真就躺在床上裝作病魔纏身的姿態。

一改面對糜芳之時的盛氣淩人,馬超躺在病床上神情口氣都十分卑微,連連向張既表明貽誤軍機的自責心情。

張既得到了馬超在病情好轉後立即親自率軍趕赴長安的答覆後才離開金城。

而在函谷關之東,洛陽之西的野外,兩軍對壘,各自二十余萬兵馬,殺氣滔滔。

鋪天蓋地的軍隊令天地色變,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明媚陽光之下,兩軍涇渭分明。

這一場即將拉開的戰事,兩方都精銳盡出。

郭嘉身穿鎧甲坐在戰車之上,左右大將雄姿勃發。

曹軍軍陣中有人策馬越眾而出。  

曹操一身鎧甲慢悠悠地騎著馬去向戰場中央,他身後還有一騎,上面坐著一人,身穿龍袍,頭戴冕冠,正是劉協。

帶著天子在戰場中央勒馬止步,曹操遙望太平軍軍陣前排中央,回頭瞧了眼心驚膽戰身體哆嗦的劉協,哈哈一笑,然後朝太平軍這邊喊話。

“郭嘉!興平年間,你便上表朝廷,被招安封臣後,如今,已是建安十三年,你,當了十幾年的漢臣伐關中,你發佈討逆檄文,裡面說什麼?為漢室鋤奸剿賊?攻打涼州,你又把韓遂說成是漢室的逆賊。孤想問一問你,你敢不敢出來當著大漢天子的面,說一句你是效忠漢室的漢臣!呵呵,哈哈哈哈。”

這一次發動與曹操的戰爭,郭嘉沒有發佈任何檄文,因為曹操是賊,已然是天下公論,晉封魏公後,他便已經走上稱孤道寡的那條路。

兩軍對峙,曹操的話音隨風飄揚,回蕩許久。

他這一番話顯然是在嘲諷郭嘉,可以說,曹操道出的話都是實情。

郭嘉和曹操,本質上同一類人。

只不過曹操比郭嘉先把野心穿在了外面。

太平軍這邊,郭嘉緩緩從戰車上站起來,侍衛牽來他的坐騎,而後郭嘉跨上戰馬,這一匹戰馬是山丹馬廚他送來的新坐騎,雄壯非凡,是一匹兔頭馬。

郭嘉接下來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舉動。

出征之時便隨行懈怠一副棺材被抬了出來。

郭嘉身穿幾十斤的鎧甲,又將棺材抗在了肩上,他咬牙堅忍,雙腿一夾馬腹,越眾而出。



棺材落在了曹操和劉協的面前,郭嘉眼神淡漠地盯著曹操。

二人相距不到十步,曹操朝那棺材俯視而去,瞧過之後輕笑搖頭,玩味地凝視郭嘉,淡淡道:“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郭嘉面無表情,說:“我亦如此。曹孟德,這口棺材就是我為你準備的,你是自己躺進去,還是我送你進去?”

哈哈哈哈

曹操仰天大笑,難以抑制。

指著郭嘉哭笑不得地說道:“郭奉孝,這天下不少人可不光是給曹某準備了棺材,他們恨不得曹家永世不得翻身,有這樣想法的人數不勝數,我記得袁術這樣想,呂布這樣想,袁紹這樣想,你也這樣想,可這麼多人已經做了榜樣,為何你還執mí不悟呢?”

曹操笑過之後,忽然神情一肅,對郭嘉一伸手,沉聲道:“郭嘉,如今曹某手上有半壁江山,你有三分天下,你我聯手,天下眨眼可定,何苦自尋死路?”

郭嘉抬起頭望瞭望白雲飄渺的天空,似乎在猶豫,似乎在權衡,但他視線再投向曹操時,突然迸發一股徹骨的冰冷。

“曹孟德,我之所以出陣而來,是想當面問你一個問題。”

曹操頗顯詫異,爽快道:“請問,曹某知無不言,當今天下,也唯有你能讓曹某真正暢所玉言。”

不管曹操這番話是恭維還是真心,郭嘉都不在意,當世梟雄,二人為最,或許也只有他二人之間的對話,才省去了所有的虛偽。

郭嘉面色嚴酷,目光冰冷地凝視曹操,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

“你,你怎麼下得了手?”

此言一出,在一旁戰戰兢兢被忽略掉的劉協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郭嘉在說什麼。

但曹操的臉上卻浮現一抹哀傷和愧疚。

郭嘉話中所指,他心知肚明。

荀彧!

荀彧的死,沒有定論,不明不白。

但是這本應是發生在歷史中未來幾年的事情,卻提前上演,郭嘉就確定,荀彧薨的背後,是曹操揮起了屠刀。

而郭嘉更不明白的是,曹操為什麼這麼急切地要封公,這也是歷史中應該是未來才發生的事情。

前一刻還意氣風發的曹操突然默然無語。

而淡定漠然的郭嘉卻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咆哮起來。

“曹孟德!文若是什麼人?是王佐之才{棄袁本初而投效你時,你那時是什麼處境?你手下又有幾人可媲美文若之才?興平年間,呂布偷襲兗州,是誰支持你最終反敗為勝?是文若!建安元年,又是誰支持你把天子握于掌中號令群雄?又是文若!建安六年,袁本初舉兵南下,你左右一片哀號畏戰之聲,是誰力挺你必勝無疑?官渡前線,是誰不斷給你鼓勵讓你堅持下去?自你起兵以來外出征戰,又是誰為你鎮守大本營穩如泰山?你身邊那些一個又一個人才,是誰將他們推入你的視線?文若,還是文若!你說他是你的張子房,他何止是張良{還是你的蕭何!你怎麼下得去手?”

郭嘉目眥玉裂,對曹操的恨意按捺不住地爆發出來。

曹操微垂眼簾,死寂無聲。

或許外人看來,郭嘉的質問非常難以理解。

他和曹操是對立的,那麼即便他與荀彧有再多的sī人情誼,陣營不同,各為其主,荀彧既然如此重要,曹操失去荀彧,如同自斷臂膀,為何郭嘉不高興呢?

武將有武將的尊嚴和原則,一個戰死沙場的武將哪怕輸給敵將,也問心無愧,死得其所。

文臣也是如此,有才有德應一展所長,被埋沒是遺憾,被害更是可歎。

荀彧死的不明不白,在郭嘉眼中,這遠比出師未捷身先死更要讓人感到悲涼。

曹操深呼吸一口氣,視線抬起,望向郭嘉,淡淡道:“郭嘉,你想知道答案,孤告訴你,一切,都因為你!”

郭嘉滿目震驚,怒極反笑。

“曹孟德,你挾天子令諸侯用一個忠臣的形象欺騙了天下人,現在居然敢在我面前還說假話,呵呵呵呵,你,你,你……”

郭嘉怒極上頭,甚至話都說不下去了。

曹操一派淡然,眼神中的哀傷真誠流露。

“江東孫權,六郡之地何懼之有?荊州劉表,奄奄待斃之主,孤要殺他,易如反掌。唯獨是你,郭奉孝,孤已年過五旬,而你,還不到四旬。孤有生之年若不能將你剿滅,那孤的子孫後代又如何敵得過你?郭奉孝,因為孤忌憚你,所以,曹家必須強大起來。”

曹操這番話讓郭嘉瞠目結舌,震撼的同時也在心底思索。

他得到了一個答案。

或許,就是因為他,才讓曹操提前了封公的計畫,才讓曹操迫不及待地自立門戶。

曹操封公之前,是丞相。

丞相是大漢的丞相。

公爵王爵,則是曹家的!

換言之,曹操若死,他的子嗣連繼承丞相的官位都有很大阻力,即便繼承了,也是漢臣,而在這個過程中,權力必然會被分化,曹家能不能再出一個權謀之術如曹操這般高超的人,不可預料。

而有了公爵和進一步的王爵,曹操的子嗣可以繼承爵位,同時,因王公可開府,有獨立辦公機構,曹操可以讓許都朝廷名存實亡,真正的統治大權都在魏公或魏王的手中,下面的人也都會明白了曹操的心思,究竟還是不是漢臣,究竟是給誰打天下,潛移默化下去,曹操就算死了,政權交替不會出現動盪,曹家子孫能夠順利接班。

而晉封魏公,等同自立門戶,前車之鑒的王莽就是很好例子。

所以,荀彧就是阻擋曹家代漢的絆腳石。

這是曹操為了自己的霸業,為了曹家的子孫,必須走的一條路,不會有半點妥協,因此,哪怕他自斷一臂,內心多麼愧疚或譴責自己,都要將荀彧這個絆腳石踢開。

要對外,先要安內,曹操為政權內部的穩定做準備,就是不希望他有朝一日入土為安之時還沒能剿滅郭嘉的話,曹家子孫不但要面對強勢的郭嘉,還要面臨內部爭權奪利的鬥爭。

智者往往深謀遠慮,如袁紹那般死後留下一個爛攤子的話,家破人亡血脈斷流,也就怪不得別人了。

郭嘉想通了之後,冷笑起來。

“曹孟德,我告訴你,我會親眼看著你死,你想曹家君臨天下,有我在一天,做夢!”

曹操也冷笑相對,反問道:“郭奉孝,你如果不是做著帝王美夢,為何不願向孤投誠?還是說你真的以匡扶漢室為己任?”

話音剛落,在一旁被忽視的劉協突然朝二人嘶喊起來。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等,爾等居然當著朕的面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等眼中,可還有大漢?爾等祖上也是蒙受大漢恩典,現在居然企圖篡漢,爾等死後可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這位當了半輩子傀儡皇帝的劉協,終於有了膽氣在軍閥面前發怒,怒髮衝冠,面容猙獰,卻只換來了曹操與郭嘉無動於衷的回應。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41
第七十章永不稱帝

面對突然發作的天子劉協,郭嘉與曹操拒心裡不屑一顧,但至少面色平靜,沒有將那一份蔑視寫在臉上。~~~~

硬要在這兩位梟雄身上去深究漢恩漢祿,他們現在所行之事究竟是否對不對得起大漢云云,郭嘉沒有那麼高的覺悟,他本就是穿越而來,大漢對他祖上是不是有恩,他不去想,心底反正不可能升起一種擁護大漢王朝的正義。

而曹操前半生或許是真的想做忠臣,但一步一步走來,形勢的變化,權力的變化,野心的變化,也已經讓他不能做一個忠臣。

曹操之所以帶兵來洛陽與郭嘉“決戰”還專門把天子從許昌帶來,目的有兩個,其一是用劉協的皇帝身份壓制郭嘉,當然,這個目的不可能達到。而另一層目的則是要讓劉協清醒地認識現在的天下形勢。

郭嘉對曹操有恨,對劉協有感恩之心。

可當年洛陽中劉協一次懷著招攬目的地援助,並不能讓郭嘉感恩載德一輩子。

郭嘉就是這樣一個人,對事不對人,事事沒有聯繫的時候,他不會帶著情緒去思考。

曹操有野心代漢自立,郭嘉不會因為他恨曹操便反對曹操或者支持劉協。

看著劉協成熟的面龐,茂盛的鬍鬚顯示著他的生理年齡,而這個曾經讓郭嘉刮目相看的天子,似乎在成年後就日漸平庸,甚至眼睛都睜不開,看不清形勢。

“陛下,自董卓竊據龍庭天下分崩,已過近二十年,漢家的江山也從千瘡百孔群賊肆虐的景象漸漸好轉,可是,恕臣斗膽,敢問陛下,這江山,是誰打回來的?是誰興兵討賊廓清一方?篡漢?陛下登基之時,你有可供他人篡奪的江山嗎?”

郭嘉淡漠的一席話讓劉協面無血色,當場呆滯。

在這一點上,曹操望著郭嘉,充滿一股惋惜複雜之色。

也許,這個天下能夠理解曹操,能夠真正看清時局的人,只有郭嘉與曹操。

此生不能為知己,實乃終身之憾!

靈帝時,至少皇帝的權威還在,不管是外戚,士族,宦官,他們結黨營sī鬧得再凶,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漢朝江山表面上是統一的。

而到了劉協手上之時,他是被董卓扶持起來的傀儡皇帝,那時的江山是什麼樣子?十八路諸侯伐董,聽起來是十八個忠臣來討伐逆臣,實際上呢?

四方梟雄並起,各自為政,漢室江山名存實亡,劉協手上,別說江山,就連皇宮都是一座牢籠,他有什麼可讓人篡的?

王莽篡漢,篡的是劉邦打下的天下。

曹操要篡,郭嘉要篡,能用篡來形容嗎?

他們的屬地,是一城一池自己打回來的,跟漢室沒有半點關係。

既沒有天子手中的兵,也沒有天子手下的官,更沒有天子的錢糧,這些,都是自己打拼回來的,憑什麼說他們是篡?

可以說搶,可以說奪,但絕不是像歷史上王莽,司馬懿一流那般的偷和盜!

劉秀留下的江山,自和帝之後的殤帝之流,哪個不是傀儡?站都站不起來的皇帝們,不曾以自己的力量打下江山的皇帝們,也只有當傀儡的份兒!

到如今,漢室傾頹二十載,新生代的百姓們,他們心中對漢室王朝的概念早已淡化。

郭嘉屬地下的百姓,老一輩的受盡欺辱,不堪回首,新一輩的人只知道統治者是郭嘉,就算郭嘉不是皇帝,郭嘉在年輕人心中的地位權威,遠遠要比那個道聼塗説得知的傀儡皇帝要更高。

同樣的事情,也在別的諸侯屬地中發生,漢室不執政,沒有權力,早已名存實亡,而百姓對漢室的忠誠與擁護,也隨著時間推移在漸漸消磨殆盡。

劉協淚流滿面,瘋狂地朝曹操與郭嘉咆哮道:“爾等既有篡漢之心,為何不殺了朕?來呀,動手,殺了朕?好讓爾等的狼子野心昭示天下!”

殺了劉協,漢室血脈的正統就斷了,拒漢朝皇帝的血脈一向都不純正,沒有子孫的皇帝在宗親之中過繼一個來繼承九五之位是常事,可如今天下,一旦劉協死了,還能算得上或者說天下人認可的漢室血脈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離死不遠的劉表,還有一個就是寄人籬下的劉備。

改朝換代,殺末代皇帝必定會在史書中留下不好的名聲,尤其是這個皇帝本身沒有做錯什麼事,劉協登基以來,他想要當一個昏君都沒有機會,殺他?

革命中的政權更替有兩種,一種是造反,一種是和平,造反就要殺,要流血,和平則是談判,不流血地過渡。

曹操對劉協的安排,早已心中有數。

“陛下,你放心吧,曹丞相是不會殺你的。”

郭嘉口氣略顯諷刺。

曹操倒是不否認,面色有些沉重,凝視郭嘉。

“孤再問最後一次,郭嘉,你是否一定要與孤不死不休?”

郭嘉不答話,伸手一指,正是地上那副棺材。

不言而喻。

曹操昂起頭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而後轉過目光朝劉協,面色鄭重地說道:“陛下,孤欠劉家一個天子的名義,因此,孤此生,永不稱帝!”

劉協目瞪口呆,曹操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沒明白。

不稱帝卻要篡漢?

曹操帶著劉協拍馬而回,郭嘉望著曹操的背影冷笑不已。

曹操挾天子令諸侯,他打著天子的旗號給自己打江山,他對劉家其他一切算得上問心無愧,唯有這個天子的名義,被他利用。

想一想劉協落魄無依的時候,要是沒有曹操,說不定劉協會是怎樣的下場。

“不稱帝?哼哼。”

郭嘉調轉馬頭回去,一臉冷笑。

曹操不稱帝,留著給子孫稱帝。

司馬懿不稱帝,也是留著給子孫。

野心家的如意算盤。

當郭嘉和曹操回到各自軍陣後,便下令進攻!

擂鼓喧天,喊殺四起,兩方兵馬如同洪水làng濤般沖向對方。

天地色變,血流成河。

戰場開闊,郭嘉佇立在戰車上一目了然,這一次,他麾下精銳盡出,擺出一副要一口氣吞下曹操的架勢。

典韋率虎衛從中路推進,步履緩慢卻所向披靡。

張遼率弩兵弓箭手從兩翼夾擊,箭雨遮天。

其他將領也都聽命調遣不斷加入戰場,兵力投入越來越大,太平軍推進的速度也逐漸加快。

曹操也一直觀望著戰場形勢,他不慌不亂,手下戰將派出去迎敵,卻得到了一個詭異的命令。

且戰且退。

誘郭嘉的主力到北方的目的已經達到,戰端一開,再給郭嘉一場勝仗,郭嘉便難以割捨北方的大好形勢。

兩軍廝殺,太平軍威不可擋步步逼近,曹操臉色如常,派上先鋒的部隊都是軍中的老弱之師,而他的精銳部隊都在後軍,甚至沒在中軍主力。

“鳴金收兵,向洛陽撤退。”

曹操調轉馬頭,自己先朝著洛陽策馬而去。

曹軍的軍令一下,戰場形勢便更加有利太平軍,曹軍向後跑,太平軍在他們身後追殺,一路殘肢斷臂,屍橫片野。

當太平軍追至洛陽城下後,洛陽護城河的吊橋已經升起,四門緊閉,城防嚴密。

出現在洛陽城下的只有張遼,其他武將都不見身影。

張遼望著那座大漢東都,腦海中回想著郭嘉的軍令。

“曹操必撤軍洛陽死守,不可圍城,佯攻三日後撤軍函谷關,令嚴顏在武關布疑兵,不斷騷擾洛陽便可。”

洛陽城頭,張頜與高覽站在城牆之上,二人也絕想不到兩家開戰之後會演變到了這樣的一個結果。

曹操帶著主力部隊已經從洛陽東門悄然離去,留給了張頜八萬兵馬,城中有至少兩年的儲糧,曹操臨行前特意囑託張頜,以洛陽,山陽,宛城三地為鼎足之勢扼守關中出兵之路,若敵軍圍城,則山陽與宛城會有兵馬前來支援反圍剿敵軍。

張頜要做的,就是堅守住洛陽,讓郭嘉對洛陽不舍卻又下不了決心撤軍。

望著城下率軍的張遼,張頜朗聲道:“文遠兄,久別數年,兄風采依舊啊。但不知兄能否攻破這座城池好去你家主公面前邀功?”

張遼策馬而出,昂頭望著張頜,輕鬆一笑。

看來,宿命躲不掉。

“雋乂啊,十年前袁本初在關中折戟沉沙,難道你忘了嗎?怎麼?這回換我攻你守,你想要雪恥復仇嗎?”

張頜灑然一笑,道:“勝敗兵家常事,為將者豈能將一時得失耿耿於懷?文遠兄,難道你要在這裡我與談天論地一輩子嗎?”

“如君所願。”

張遼說罷之後就下令攻城,洛陽攻防戰拉開序幕。

從洛陽東門帶著主力部隊的曹操直接朝許昌方向而去。

路上,曹仁很不解地問曹操。

“主公,這大張旗鼓殺來洛陽,為何又突然撤軍?末將不明白。”

勞師動眾,徒耗精力。

曹仁不明白,其他武將更是憋了一肚子氣。

這場仗一開打,曹軍就落敗,而且死傷不少,拒那都是老弱之師,可非常打擊士氣。

曹操渾不在意,舉目望向南方,淡淡道:“洛陽留下雋乂足以拖座嘉。孤,要去攻佔荊州。”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42
第七十一章席捲荊州

張遼率軍攻打洛陽,郭嘉卻撤軍回到了長安.

這一躇嘉與曹操的“決戰”,兩個主人翁似乎不謀而合,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曹操麾下的武將一肚子怨氣,郭嘉麾下的武將們也都不怎麼樂意。

首戰告捷,他們勝了,殲敵三萬,郭嘉卻只讓張遼去攻打洛陽,其他部隊都隨他一起撤回了長安。

眾將不解啊,似乎應該一鼓作氣攻下洛陽才是。

郭嘉返回長安後先召見了張既,詢問了一番馬超那邊的情況。

張既的答覆並沒有讓郭嘉開心起來,反倒親筆手書一封苛責的書信讓張既帶去給馬超。

容忍,是有限度的,郭嘉最多最多,只會給馬超這一次的機會,下一次再犯,那就後果自負。

張既從房間退出去之後,法正走了進來,郭嘉對他說道:“孝直,傳令下去,兵馬在長安休整兩個月,然後返回成都。”

關中只留下張遼的十萬兵馬,而在長安休整,就是要讓曹操以為郭嘉對洛陽賊心不死。

這樣,郭嘉肯定無法阻撓曹操吞下荊州。

實際上從一開始,郭嘉也就沒想要在曹操之前去搶荊州。

曹操率軍到了許昌,也開始休整。

正在處理軍務時,有人慌忙跑了進來給曹操稟報事情。

曹操頭也不抬地讓那人說話。

結果,那人說了一件讓曹操幾乎崩潰的事情。

曹沖,他現在最愛的兒子,病卒!

鄴城

對曹家而言,一喜一悲。

喜的是,曹操在許昌又升官了,繼魏公之後,曹操晉魏王。

悲的是,曹操兒子曹沖怖了。

曹操悲傷不已,嚎啕大哭數日,而後命人四處去尋找豪門權貴家有沒有女孩也死了,用來給給他的兒子沖魂。

悲傷過度甚至整個人失魂落魄,曹操沒有返回鄴城,待在了許昌,陳群前來見他,告知他一些事情。

陳群是曹操的得力幫手,尤其是陳群幫曹操打理的都是“家務事”。

曹操想要讓邴原家中最近過世的女兒給曹衝衝魂,但是人家不願意。

邴原是讀書人,瞧不起曹操。

陳群把這件事告知曹操,本以為曹操會誅滅邴原一家,但曹操卻只是讓陳群再去找下家而已,並沒有遷怒邴原。

陳群告辭離去,曹操將他喚住。

“長文,再去請一次司馬懿。他若肯出仕,就讓他去鄴城,做一個太子中庶子。”

現在曹操是魏王,鄴城就是魏國都,這是國中國之諸侯國,不代表天下。而在曹沖死後,曹操這把年紀先立了太子,這個太子是繼承王位,王太子,不是皇太子。

曹丕年長不過也才二十出頭,在曹昂戰死後,曹操眾多子嗣,非同尋常有些過人之資的也就寥寥數幾,曹丕,曹植,曹彰是現在備受矚目的。

可曹植與曹彰說到底年少,還不滿二十,所以曹操先讓曹丕當太子,畢竟只是一個王太子,究竟將來會不會繼承曹操的一切,難說。

太子中庶子這個官職,簡單地說就太子身邊一些年齡相仿的人,沒有任何實權。

劉備三顧茅廬才讓諸葛亮出山,曹操也派人三次去請司馬懿。

這一回,司馬懿不敢再稱病推脫了。

司馬懿知道他若是拒絕,別說他自己,整個司馬家都會有滅頂之災。

於是司馬懿乖乖前往鄴城,走入了曹魏集團的陣營中,並且與曹丕相處融洽,令曹丕對他推崇備至。

兵馬在許昌休整完畢,曹操最近展現出一幅談不上消沉,卻極為冷漠的姿態。

他將程昱招來,問:“荊州怎麼樣了?”

一把年紀頭髮都白的找不到黑絲的程昱皺著眉頭說道:“劉表依舊臥病在chuáng,沒有任何好轉。”

曹操等不下去了,洛陽那邊已經陷入僵局,他生怕郭嘉發現了他的意圖。

一臉冷酷,曹操沉聲道:“傳令三軍,與我攻進襄陽。”

七月中旬,曹操揮軍二十萬進攻荊州!

從宛城下去,首先要打的不是劉表,而是新野的劉備!

劉備手底下的兵馬只有數千,怎麼可能擋得住曹操雄糾氣昂的二十萬雄兵?

劉備率軍退到了樊城。

襄陽一片愁雲慘澹,曹操親自來征的消息一傳入襄陽,劉表聞聽後吐血而亡!

劉琮繼位提領荊州牧,但剛一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遞了一封降表給曹操。

劉琮甚至沒有和劉備打招呼就投降了曹操,這讓劉備非常被動,慌忙之中放棄樊城,劉備兵分兩路,一路由關羽所率從水路前去江夏,與劉表的長公子劉琦匯合,一路從地面撤退,由劉備親自率領,趙雲張飛陪同,向著南郡一帶而去。

因劉琮投降致使劉備匆忙撤退,但也因禍得福,荊州境內不願投降曹魏的兵馬都追隨了劉備,使得劉備可用的兵馬壯大不少,同時,百姓聞聽曹操殺來荊州,不少人也都紛紛自願跟著劉備逃亡。

曹操對劉備是恨之入骨,聞聽劉備逃了,於是親率虎豹騎連夜追趕三百里,在當陽長阪坡大破劉備的軍隊。

戰敗之後,劉備帶著殘兵敗將慌忙折線向漢水邊上逃,留下了張飛斷後。

張飛橋邊一聲吼喝退曹軍,曹操也算是作繭自縛,當年與關羽把酒言歡,聽關羽說張飛有亂軍叢中取敵將首級的本領,還命人將張飛的名字繡在自己的衣裳裡,時刻提醒自己遇到張飛要小心謹慎,結果猶疑之間沒有去追殺,給了劉備在漢水邊上逃去江夏的機會。

劉琦與關羽在漢水邊接應劉備,讓劉備的兵馬都上了船,而那些追隨劉備的百姓,都留在了長阪坡至江陵的路上。

到了江夏的劉備面對曹操滔天之勢,陷入絕望。

曹操帶兵二十萬踏入荊州,幾乎兵不血刃地接管荊州,加上收降荊州軍近二十萬,如今的曹操,豈是劉備那點兒可憐兵馬能夠抗衡的?

此時此刻,若無奇跡,將是死路一條。

而這個時候,奇跡發生了。

諸葛亮挺身而出,輕舟東去,面見吳侯孫權!

此時孫權早已離開建業,來到了江東的前線柴桑。

曹操席捲荊州,讓他坐立不安。

現在孫權已然後悔,若是數月前與郭嘉結盟東西夾擊曹操,現在也不會出現這個情況。

他的如意算盤自然是想曹操和郭嘉拼個你死我活,可沒想到郭嘉中了曹操的奸計,被牽制在了北方,就算此時郭嘉從長安撤軍回成都,也絕對無法阻擋曹操吞下荊州。

原本還在考慮著是不是跟曹操打個招呼,試探一番對方的意圖。

荊州,已然是曹操的。

那麼,該罷手了吧?

可孫權還沒寫信給曹操,曹操卻寫了一封信給孫權。

看到那封信中“今治水軍八十萬,與將軍會獵于吳”後,孫權面無血色。

曹操是要連他孫家也一併剿滅啊!

仗,不打不行!

而這一場仗,究竟能不能保全江東,孫權心裡沒底,文武之中,他最信任的兩人,周瑜和魯肅,分別給了他意見。

周瑜是一個氣沖鬥牛勇冠三軍的英雄,他打仗,從不會深究兵力數字這些基本,或者說打仗的勝算,兵力數字不是絕對。

曹操兵多將廣,威望也天下無人能比,孫權懼怕曹操,但也不肯輕易將江東六郡這孫策打下的基業拱手送給曹操。

周瑜主戰,拒不降曹。

他甚至對孫權說出“況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

天下人,包括郭嘉,恐怕都不會在面對曹操時說曹操是來送死的。

唯獨周瑜敢在曹操今時今日氣焰滔天的背景下,說出這樣一番藐視曹操的話!

魯肅同樣主戰,荊州劉表病重之時,他就建議過孫權聯合劉備,並且付諸實踐。

主臣三人商議之後,孫權也下定了決心反曹到底!

就在議會尾聲之時,魯肅忽然抬頭面朝孫權拱手道:“主公,曹軍勢大,以我江東與劉皇叔兩家合力,恐亦勝算不高。此時此刻,曹賊侵吞荊州,益州郭嘉必不會視若無睹,不如再聯合郭嘉一同據曹?”

孫權表情有些尷尬,苦澀地說道:“可,數月前,郭嘉送信與我,邀我在東面出兵進攻曹賊,我沒有給他回復,現在,他難道會向江東伸出援手?”

這就是孫權後悔的地方,那時就算是回一封信推辭,也遠比無動於衷要強,可那時孫權擔憂他回信拒絕的話,郭嘉不跟曹操打了,他就無法坐收漁利。

魯肅卻神情堅定地說道:“主公,此彼一時。曹賊如今攻佔荊州還玉圖江東,如若荊州與江東都落入曹賊之手,郭嘉又怎能獨善其身?他遲早必亡!這一點,他不會看不清,因此,在下對郭嘉出兵夾擊曹操是深信不疑,但三家聯合統一行動,遠比各自為戰勝算要高,在下願去說服郭嘉與主公聯合。”

孫權一想,有道理。

周瑜也表示認同。

這個時候,江東不會去想荊州歸誰,而是能不能自保才是頭等要事。

魯肅接待諸葛亮到來之後便從荊南繞道千里賓士去往益州,打算遊說郭嘉集團一同對抗曹操。

第四卷:捭闔終

下一卷:錦繡江山最終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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