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 天天不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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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2-8-5 17:17: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1 548411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18
第三十二章屈膝一跪

陽光明媚,在石桌前與龐德相對而坐的馬超卻如墜冰窖,心寒不已。

龐德將匕首放在馬超面前,微微搖了搖頭。

他不會怪馬超將他捨棄。

君臣主僕,作為臣僕,他本就不能要求君主什麼。

天下既然有一個能夠為曹操捨身斷後的曹洪,一個能為曹操荒唐糊塗而付出性命代價的曹洪,龐德也可以為馬超豁出性命。  

只可惜時運不濟,龐德重病在身不能在馬超危難時刻幫他一把,那就更不能拖馬超的後腿。

如果金城被破,龐德死在韓遂兵馬刀下,他一點兒也不會怨馬超,反倒死得其所,算是對馬家善始善終。

但是郭嘉突然率軍來救援,龐德就不能無動於衷,既然郭嘉為了他能夠以身犯險,龐德又怎能漠視這一份情義呢?

“孟起,我想問你,你是否知道郭使君的志向?”

龐德不回答馬超的問題,卻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馬超沉默。

郭嘉的志向?

說好聽點兒是為了四海蒼生一匡天下,說不好聽就是狼子野心圖霸天下。

不管哪一個說法,至少郭嘉絕對是一個開拓進取的君主,從他想要出關東進,威懾劉表等等作為來看,他絕不是一個會與其他諸侯和平相處的君主。

這個天下,正因有了八方諸侯,才有了國家不統一的局面,誰能結束這個諸侯割據的局面,誰就是新的天子,漢室?氣數已盡。

龐德這個問題其實是心照不宣的。

見到馬超沒有回話,龐德繼續說道:“孟起,倘若有天郭使君與你兵戎相見,兩軍對壘陣前,你來告訴我,我該不該為你與郭使君拔劍相向?如果應該,那我豈不是恩將仇報?如果不該,那我又是不忠之人,兩頭為難,無法抉擇,我想,還是當斷則斷吧。”

忠義難兩全,龐德心知他選擇棄馬超而去會遭到無數人的抨擊,認為他是見到馬超實力不濟後轉投更強大的郭嘉,這些,龐德都不放在心上,如果今天他面前的是馬騰,龐德就絕不會選擇離去,而是寧願背負不義之名始終效忠馬家。

龐德沒有去問馬超的志向,他棄馬超而去並不因為馬超有沒有雄心壯志。

但是馬超卻低下頭開始反思。

這些年,他究竟做了什麼?

馬騰在世的時候,馬超聲名驟起,名震西北,而他除了一個錦馬超的威名外,還有什麼?

馬騰死後,馬超除了想要為父報仇而衝動了一回外,基本上都是漫無目的得過且過地在自己的屬地待著,沉浸在成為君主的榮耀中不可自拔。

縱觀天下梟雄,最強盛的兩位應該是郭嘉與曹操,而這兩人今日強盛並非朝夕之功,他們的強大不是一蹴而就,是通過五年,十年,十幾年長期積累,不斷開拓進取的成果。

可是馬超思來想去,不是他沒有空間去發展,而是他或許根本就沒有方向與這一份野心。

諸侯爭霸沒有規定誰必須靠一己之力打拼才行,馬超可以聯合韓遂,可以與曹操虛與委蛇,甚至可以在郭嘉背後突施冷箭,姑且不論成功的幾率,至少他連這個想法都沒有。

仍舊這樣渾渾噩噩地走下去嗎?

無冥冥之志者,無昭昭之明;無惛惛之事者,無赫赫之功。

馬超如果連自己究竟想在這一盤天下棋局中得到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他這個君主還有必要當下去嗎?

在郭嘉眼中,馬超命中註定就是一個將才,再高,他夠不上。

與馬超恰恰相反的人是劉備,劉備註定是一個君主,不管他顛沛流離還是命懸一線,劉備始終是一個要成為君主的人。

馬超自己也知道他現在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別說郭嘉防著他,就算郭嘉對他不設防,馬超也很難掀起多大的風浪,除非真能擒賊擒王。

他治下的屬地亂得一塌糊塗,百姓逃命,農耕荒廢,軍民疲敝又灰心喪氣,在他這個君主治下沒有安全感的百姓,哪怕現在現在家裡還有餘糧,都會舉家逃去關中。

不管百姓是否擁戴馬超,現在有一點是肯定的,有了郭嘉的兵馬在金城,這金城才算有保障,如果郭嘉的兵馬撤走,恐怕韓遂不來打,金城軍民都要奔逃此處。

君主做到他這個份上,馬超深感無地自容。

“令明,你走吧。”

馬超端起杯酒,仰頭飲盡,然後起身背朝龐德向府內走去。

馬超對龐德恨不起來,尤其龐德為馬家效勞十餘年,又是這麼光明正大地攤牌,馬超本就對龐德懷有幾分歉疚。

事成定局,木已成舟,龐德要走,馬超殺他無濟於事,反正都是失去龐德的結果,不如好聚好散。

龐德來投效郭嘉,這是郭嘉喜得樂見的場面,多年以來,自從郭嘉與韓馬兩家打交道,他都給龐德了超出別人預期的尊重,龐德就算不來投效他,郭嘉至少會覺得他們之間不會成為仇敵。

在金城,面對龐德來投,郭嘉不能大喜過望,僅僅是禮儀甚重地接待龐德,然後讓龐德前往長安療養。

曹操曾經在宛城有過一次生死之難,睡了張繡嬸嬸有點兒過分,但給曹操惹來殺身之禍的還是曹操過分的挖牆腳舉動。

郭嘉很喜歡汲取別人的教訓,所以他在金城很恪守本分地待在太平軍的軍營裡,甚至連跟馬超麾下將士打招呼的行為都沒有。

君主最忌諱別人來挖牆腳,馬超儘管不是一個優秀的君主,但也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所以龐德投效郭嘉,郭嘉沒有大肆慶賞,刻意低調面對這件事是不想激怒馬超,同時龐德也不需要郭嘉用多麼風光的排場來迎接他的投效,他心裡並不認為脫離馬超來投效郭嘉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又過了兩日,張遼作為主帥,孟達吳懿作為副將帶領三萬步卒來到金城,但是已經沒有仗可打,韓遂的兵馬撤的很乾淨,直接退回了武威,並且派遣了一位使者來跟郭嘉解釋。

他打馬超,是馬超扣糧在先,所以韓遂不是不占理。

郭嘉沒有回復韓遂,而是先讓漢中押送十萬石糧來金城。

不管怎樣,百姓是無辜的,郭嘉在金城,就要展現出愛民的一面,再給馬超十萬石糧,馬超頂多再支撐一個季度,而後等郭嘉撤軍,馬超糧盡食絕後還是死路一條。

從漢中運糧到金城,可取道武都陰平直通隴西,這大概要耗費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

就在郭嘉兵臨西北的時候,曹操也已經在關東強攻河北數月。

曹操真要是拿出百分百的實力與袁譚死磕,袁譚肯定擋不住,哪怕他是死守,但曹操只是營造聲勢,並未出盡全力,僵持數月後,曹操便一副久攻不下只能撤軍的態勢。

曹操從河北撤軍後又馬不停蹄帶著兵馬前往南陽宛城,屯兵於此。

這一下一南一北兩家一憂一喜。

劉表緊張不已,他是北有曹操,西有郭嘉,東有孫權,夾在三家之中別說挑釁別人,甚至委曲求全都沒有餘地。

所幸的是劉表有條看門狗,駐紮在新野的劉備就是劉表用來抵擋曹操的,劉備兵馬雖少,但起碼有無雙猛將,能消耗曹操多少都是對劉表有利。

劉表是緊張過頭,他現在很敏感,誰的兵馬屯紮在他屬地邊境都會讓他如坐針氈,真算起來,曹操實際上占了宛城,早已踏入了他這個荊州牧的屬地之中。

曹操屯兵宛城不是打劉表,還是虛張聲勢,做給河北袁氏兄弟看的。

成功抵擋了曹操的袁譚信心大漲,連他父親袁紹都被曹操打敗了,他怎麼滴也和曹操打了個平手,而現在曹操又去打劉表,河北的危機暫時解除。

同樣坐鎮鄴城官職地位更高的袁尚也對他這個大哥忌憚起來。

曹操啊!

他大哥居然能擋住曹操!

袁紹在世的時候沒見這位兄長多麼出類拔萃,倒是現在威不可擋起來。

袁譚不甘心袁尚是弟弟卻壓在他頭上,袁尚懼怕袁譚發展起來成為心腹大患,兩兄弟性情還有些相像,都是性情中人,心中猜疑忌憚對方也懶得虛與委蛇,直接開打!

曹操玩了兩手虛張聲勢的把戲,成功地讓河北兩兄弟打起內戰,簡直是一本萬利!

現在,他就坐等兩兄弟分出勝負,然後在戰事尾聲時去收場。

夏末時節,費詩作為別部司馬從漢中押運糧草抵達金城,郭嘉率軍出城相迎,作為主人的馬超自然也出城接待。

望著一輛接一輛的糧車進入金城,郭嘉忽然將馬超叫到一旁。

城外曠野蒼茫,郭嘉溫和地對馬超說道:“孟起,你屬地已太平無事,我也該率軍返回長安了。”

馬超不趕郭嘉走,郭嘉自己提出離去。

解了韓遂來襲的危局,又送了糧食給馬超,郭嘉仁至義盡。

馬超站在郭嘉面前垂著腦袋,夏秋清風舒爽,繚亂的髮絲輕舞飛揚,馬超忽然做了一個讓郭嘉甚至城外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的舉動。

威風八面名動西北的錦馬超雙腿一屈,毫無徵兆地轟然跪倒在郭嘉面前。

站在遠處指揮運糧的費詩瞧見這幅景象,心中震撼得無以復加。

曾幾何時,他問過郭嘉是不是打算招攬馬超。

郭嘉說過:錦馬超年少得志又貴為人主,不到絕境是不會向人低頭的。

而現在,費詩明白了。

不是郭嘉要招攬馬超。

而是郭嘉把馬超逼到了只能自己主動投效的地步!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18
第三十三章揮軍向西

金城之外的蒼茫曠野上,馬跪在了郭嘉面前

這個舉動意味著什麼在場的人都是心照不宣

郭嘉沒有大喜過望的神色,反而一臉平靜,他沒有將馬扶起,卻皺著眉頭問道:“孟起,你這是何意?”

垂著頭顱的馬沉聲道:“我已無力提領西北數郡,使君乃當世文治武功無人能比肩之主,請使君收下我,從今往後,在下願為使君赴湯蹈火”

郭嘉伸出一手撫在馬肩頭,微微昂頭略顯追憶地說道:“遙想當年我與你父並肩沙場為國除賊,六七年過去了,你應該知道我視你為親朋小輩,這些年你有什麼難處向我開口,我從未拒絕過,曾經是,將來也是,如今你要拋舍壽成兄的基業,我不敢貿然接受,還是深思熟慮再做決斷,你要糧,我能給便給,你有強敵來襲,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不管怎樣郭嘉都是打著來幫助馬的旗號,如果就這麼爽快地接受了馬的投誠,事後不說外人會怎麼議論此事,至少馬如果想歪了,或者說把他只能寄人籬下的局面責咎在郭嘉身上,那麼現在接受馬投誠反倒是一個大隱患

郭嘉推辭,就是想讓馬自己去想明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是別人把你從君主的位置上拉下來,而是你馬自己坐在上面跌下來的

該醒醒了

低頭跪在郭嘉面前的馬嘴唇微動,言語苦澀

“自我承繼父親基業後,治下百姓朝不保夕,處境艱難,既有韓遂狗賊在側窺伺,又有天降之禍苦不堪言,我雖自負能保境安民,卻無治世之才,使君仁義樂善好施,能救我一時卻不能救我一世,與其讓這一方百姓在我治下苟延殘喘,不如請使君來廓清西北,我也好能為造福一方百姓真正盡一份綿薄之力”

馬口上說的是百姓,實際上也是在說他自己

他寧可從主變臣去郭嘉麾下繼續當一個威風的將軍,也不願日後做一個向郭嘉不斷搖尾乞憐的君主

馬這番話讓郭嘉陷入沉默

既然他能這麼說,看來馬是冷靜下來深思熟慮過的

他的屬地人口銳減,而他的兵馬折損殆盡,迫在眉睫的危機是糧食,今年的農耕生產又因韓遂的大兵壓境而遭到破壞,去年有饑荒,今年生產遭到破壞,即便郭嘉接濟馬讓他度過了今年冬天,到了來年,一樣還是沒有足夠的糧食度過困境,馬難道真能舔著臉每個月都往長安去找郭嘉求救?而且郭嘉一走,韓遂再來的話,馬又要喪家失所

郭嘉將馬扶起,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道:“論年紀,我長你不過幾歲,論輩分,我倒是應視你如子侄,孟起願輔佐我一同造福蒼生,這是天下之幸,既然如此,那我也就開誠佈公了,孟起誠心報我,我此生必不負馬家”

郭嘉的話不是托大,輩分就是輩分,荀攸在比他年少的荀彧面前也要叫一聲叔父,郭嘉與馬騰平輩論交,自然就是馬的長輩

“謝主公”

馬躬身抱拳,口氣堅定,沒有絲毫猶豫

或許在這一刻,他也感到了內心的解脫,再沒有那如山沉重的壓力

“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對付韓遂?”

馬終究還有些衝動,他前一秒投靠郭嘉,下一刻就想讓郭嘉剿滅韓遂

他言談之中的恨意顯而易見

馬不投郭嘉,郭嘉不打韓遂,馬投靠了郭嘉,郭嘉至少有了個十分牽強的理由去攻打韓遂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孟起何必心急?你想手刃韓遂,我會給你機會的”

郭嘉轉過身朝城內走去,路過甘甯時問道:“韓遂派的誰來?”

甘寧立即答道:“梁興”

郭嘉輕輕一笑

真不知梁興哪裡來的膽子敢來金城

或許是先前他在長安與張遼稱兄道弟,讓他以為來金城和郭嘉打交道,哪怕談崩,都不會有殺身之禍

“他現在在哪裡?”

郭嘉一邊朝城內走,一邊問道

甘甯與馬都跟在郭嘉的身後,一左一右

“在文遠住處,他來金城後第一時間先拜訪了文遠”

郭嘉背朝二人,無聲一笑

“把他殺了,頭顱拿來祭旗,全軍休整五日,而後揮師西進,務必冬天之前將韓遂一網打盡”

甘寧抱拳領命,馬露出解氣的神色,拳頭握的緊

走到城門口,郭嘉把費詩叫道身邊,道:“寫一篇檄文,討伐韓遂的,怎麼寫怎麼罵,你自由發揮”

費詩本來是運糧官,沒想到還領了這麼一個筆桿子差事

臉上浮出幾分苦笑

他是文人,要寫一篇檄文是信手捏來,但是論才氣,當今天下能和陳琳相比的沒幾個,而陳琳那篇討賊檄文已經過了兩年,卻仍舊是文人雅士愛不釋手的一篇文章

曹操被文人抨擊瞧不起,甚至影響深遠,波及甚廣,多多少少都會受到討賊檄文的影響,可見文人的筆桿殺傷力有多麼巨大

郭嘉要打韓遂一舉收服西北,不能想打就打,總該給天下旁觀者一個交代,為什麼郭嘉要討伐韓遂?而他討伐韓遂是否迎合民心?

這就要看費詩著筆的檄文能否將韓遂推進人神共憤的深淵了

梁興作為韓遂的使者來到金城,其人身安危存在非常高的風險係數

馬想殺他

金城的將士想殺他

金城的百姓也想殺他

所以梁興來了之後就用敘舊的名義住在了張遼臨時的住處

他與張遼在長安有過英雄相惜的過往,別人他不敢說,張遼嘛,絕對不會坐視他有難不顧

住在張遼府上,梁興窮極無聊,這裡沒有美女,他也不敢隨意出府走動,只好吃了睡,睡了醒,醒了喝酒,餓了再吃,吃完再睡……

時至傍晚,張遼從軍營返回簡陋的府中,徑直來到梁興所在的客房

推開房門,一股濃烈的酒味夾雜著刺鼻的汗臭味傳來,簡直烏煙瘴氣

房內狹窄,空酒罈,衣服,盤碟碗筷等等在房內地板上亂擺著,一片狼藉

梁興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張遼走到床前,俯視著睡相不堪入目的梁興半晌,不管是推門而入的聲響還是腳步聲,梁興都沒有任何反應,眼皮動都沒動

張遼緩緩抽出佩刀,這會兒他倒是忍俊不禁起來

“梁兄,至少黃泉路上你是個飽死鬼”

手起刀落,鮮血如瀑濺射

梁興人頭滾落地面,死相瞑目

門外有張遼的侍衛走進房內,提起梁興的頭顱就出了門

殺了梁興,至少能讓金城百姓高興一陣子,這是大快人心之舉

五日之後,郭嘉在金城軍營裡誓師,任命張遼甘甯馬三將為三軍統領,兵分三路揮師西去,並宣讀了討伐韓遂的檄文

費詩的檄文寫的算是中規中矩,列數韓遂罪行,不光是近年打馬的,是從韓遂自造反以來所作所為都寫入檄文之中,自然也就形容得韓遂是個罪惡滔天的人,並且還是一個反賊

銀翎飛騎暫且交給馬統領,畢竟馬別的不敢說,率領騎兵那絕對是無人能及的造詣,甘寧帶著一萬弓箭手,張遼帶一萬弩兵,吳懿率一萬步卒,孟達率一萬軍刀盾兵,共計五萬大軍出征

郭嘉對討伐韓遂沒什麼興趣,所以他讓費詩留在金城督運糧草,保證後方無憂之後,郭嘉就開始準備起行返回長安,靜待戰果

五萬大軍已經出征,郭嘉安排好了後續部署後也踏上返回長安的行程

費詩出城相送,在分別的一刻,費詩忽然面露猶豫,半晌後才問道:“主公,難道不擔心馬複叛?”

郭嘉騎在馬上,望瞭望藍天白雲,輕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給他一些虛華榮光,他就會心滿意足,如果什麼都不給只讓他賣命,心高氣傲的錦馬肯定滿腹怨氣,就這樣,我該給他的信任都會給他,該給他的榮耀也不會吝嗇,他如果恩將仇報,那就希望能想清楚後果”

費詩聽了之後再無下文

郭嘉臨行前交代了費詩一句話

只要剿滅韓遂收服整個西北,那麼三軍凱旋之日,費詩可親口告知馬

郭嘉會親自上表朝廷,請天子為馬封侯加官,到時候,只要曹操不從中作梗,那麼馬就是涼州刺史兼督西北戰事

費詩不是很贊成郭嘉這個決定的原因有兩個,首先便是馬的忠誠,其次就是郭嘉一下子把馬捧得那麼高,將來還怎麼用慶賞來進一步拉攏馬?

這兩點郭嘉是有考量,別人是否背叛,郭嘉無法左右,但背叛是有兩面性的,不能只考慮成功,最先應該想到的是失敗

馬如果對郭嘉這樣的安排還不滿足,還想要自立門戶,那將來身首異處三族被滅的時候,就別怨天尤人

馬心高氣傲,郭嘉給他一個官,小了會讓他心生怨氣,所幸一次讓他坐上高的位置

實際上郭嘉很清楚,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是一個帝王必須走的一條路

現在給了馬家最大的榮耀,隨著時間推移,假若郭嘉這能掃平四海,那麼馬家會被逐步打壓,削奪實權,奉送虛榮,讓所有功臣能夠真真正正榮華富貴一輩子,但統治皇權必須重集中在統治者手中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19
第三十四章和藹大叔

自河北袁氏兄弟打起內戰後,曹操便從宛城逐步撤軍,劉表虛驚一場不談,曹操在許昌悠然地觀望那兩兄弟你死我活。

坐山觀虎鬥是一盤好棋,但這個局面還能再分出個好次出來。

曹操對曹沖的偏愛幾乎是他手下人駒知,只要曹操在家無事,就會親自教導曹沖,手下的人來拜見曹操,往往就會見到曹沖從曹操身邊離去。

與往日相同,荀攸來見曹操,曹沖這個年少懂事的孩子便告退離去,曹操帶著十分寵愛的神色目送曹沖身影消失在門外後才轉過目光望向荀攸。

“公達,河北戰況如何?”

曹操整了整衣襟,坐在主位上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現在曹操的戰略目標是河北,他所關心的無非是兩個勢力,防住郭嘉,吞下河北。

荀攸坐下後輕聲道:“袁尚主動攻打袁譚,袁譚不敵逃往青州,這兩兄弟一個在前面逃命,一個在後面追殺,在青州平原正打得不可開交,不過看態勢,袁譚快頂不住了。”

曹操閉著眼睛思索一陣,搖頭道:“這不好,袁譚怎麼能敗得這麼快呢?他可是兄長啊,我怎麼說也是他的叔叔,這個時候,應該幫他一把。”

荀攸露出一絲輕笑,點頭道:“主公所言甚是。”

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在青州平原,袁尚眼看即將打垮袁譚的時候,曹操忽然率軍殺入戰場。

招呼也不打,曹操的兵馬就直接衝殺向了袁尚的軍隊。

袁尚嚇得心膽俱裂,就算不是曹操突然襲擊,他的兵馬明刀明槍也敵不過曹操。

本來是追殺大哥來到平原,結果袁尚又調轉馬頭變成了逃命的人,一路馬不停蹄地逃回鄴城,並且下令嚴防曹操來襲。

袁尚偷激不成蝕把米,不但兵馬折損,就聯手下兩員能上得了檯面的武將呂曠呂翔都被曹操招降。

而另一邊沒有死在親兄弟手中的袁譚也六神無主魂飛魄散起來,為什麼?因為他的處境跟俘虜沒有區別。

想到不久之前還與曹操打了個旗鼓相當,這會兒就變成了階下囚,袁譚心裡很不是滋味,更加驚恐。「功能變數名稱請大家熟知」

可曹操一沒有殺他,二也沒有把他鎖入囚車,反倒是袁譚自己緊張兮兮地在營帳裡渾身哆嗦。

哈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營帳外傳來,袁譚聽到這把笑聲幾乎癱軟在地。

曹操是一個愛笑的梟雄。

袁譚作為袁紹長子,依袁紹與曹操的交情,他小時候就領教過曹操的笑聲,那時聽起來覺得曹操是個憨傻的大叔,現在聽起來更似閻王催命的號角。

曹操孤身走入帳內,袁譚噤若寒蟬,渾身發抖,表現的一點也不像個成年人,他極力擠出一個笑容來迎接曹操,卻比哭還難看。

“顯思啊顯思,可真是虎父無犬子,半年前你可讓我頭疼數月啊。”

曹操的表情,言語,都瞧不出是在明褒暗諷,看似這讚賞袁譚的話都是發自內心。

袁譚身子不哆嗦了,腰杆也挺直起來,曹操見了他沒有揮起屠刀,至少讓他冷靜下來。

曹操要殺他,易如反掌,何必多費唇舌?

可偏偏曹操呈現出一副友善的態度,似乎忘卻了袁曹兩家的恩怨情仇,遠的有官渡之戰之慘烈,近的也有袁譚與曹操對壘數月之膠著,可曹操仿佛將這一切都拋之腦後。

現在的曹操,就像是十年十幾年前袁譚眼中那個會不著痕跡恭維袁紹的大叔一樣。

“明公說笑了,我,我怎麼比得上父親?”

袁譚腦子是清醒了,但說話還是有些底氣不足,甚至吐字都有些走調。

曹操拉著袁譚在帳中坐下,擺出一副不勝唏噓的嘴臉開始與袁譚談話。

從袁紹和袁術的內鬥,再到眼下袁譚被袁尚打得瀕臨絕境,曹操痛駡袁術不知好歹,又罵袁尚不尊長兄的無禮。

袁譚聽著聽著,也開始動嘴皮子回應曹操。

曹操說來說去,就是不提袁曹兩家的恩怨,把袁家的家事從裡到外說了個遍。

袁譚頻頻點頭,對曹操的話積極附和。

袁紹和袁術爭家主,說白了是袁紹不對,畢竟袁術是嫡子,可曹操偏說是袁紹作為兄長理應承繼家業。

這個說法其實也可以從情理上通融一下的確沒錯,畢竟袁紹本和袁術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是過繼出去後才變成了從兄弟。

至於袁尚被審配等人擁為袁家繼承人,袁譚不甘心是實打實的在情在理,他是長,也不是庶,憑什麼輪到袁尚在他前面繼承家業?

血統和身份,是理,袁譚占理。

而袁譚自袁紹平定河北開始就屢立戰功,比起袁尚不知強多少,這些功勞都是有目共睹的,這是情,他也有優勢。

所以別說袁尚忌憚他來打他,如果袁譚有實力的話,恐怕早就攻進鄴城了。

曹操言語之中支持袁譚,這讓他十分感動,他心底無限的委屈與嫉恨,仿佛只有坐在他身邊這位相貌粗鄙卻十分和藹的大叔才能理解。

“顯思啊,袁家不能這樣亂下去了,本初兄打拼出的基業也必須有人挑起大樑嘛,袁尚胡作非為,倒行逆施,本初兄若泉下有知,也會死不瞑目的。我看哪,袁家要重歸正軌,必須有一個名正言順而且能夠服眾的人來主持大局。”

袁譚聽到曹操的話,狠狠點頭。

像袁尚這種目無尊長又在兄弟背後放冷箭的人有什麼資格繼承袁家?

但袁譚憤怒的神色又突然變得愁眉苦臉。

“唉,明公,實不相瞞,袁尚如今是大將軍,審配那賊子偽造父親遺囑,現在冀州是人人都以為袁尚才是袁家的主人,我這……唉。”

曹操臉色一變,怒駡道:“笑話,官職爵位豈是他自說就算的?顯思,我不瞞你,天子對袁尚所作所為異常憤慨,本初兄的官職與爵位,他想要繼承,天子可不答應,這一回我率軍來救你,就是天子授意,袁家的一切,理應由你繼承,袁尚如今是大逆不道,你又何必怕他?”

袁譚倍受鼓舞,湧起信心。

甭管是天子還是曹操這麼想,只要許昌朝廷說你袁尚是大逆不道的反賊,那從政治層面上,袁尚就沒有立足之地。

看到袁譚意動,曹操神情緩和了幾分,對他柔聲道:“顯思,我與本初兄是從小到大親如手足,後來的確有一些誤會和衝突,但我曹家一向對袁家懷有敬意與善意。你看,現在天下人都以為咱們兩家翻臉不死不休,而袁家在河北,曹家在中原,你我兩家就是大漢半壁江山的中流砥柱,為中興大漢,首要便是結束這亂世,我為天子效命,若是不能與袁家化干戈為欲帛,那又談何復興大漢呢?我膝下有一子名整,若顯思不嫌棄,咱們兩家重歸於好再親上加親,你不是有個女兒嗎?我tiǎn著老臉高攀一次,咱們做個兒女親家。”

袁譚受寵若驚,立即給曹操拱手一禮。

曹操話裡話外都是天子,袁譚聽在耳中似乎有些明白。

天下人罵他是曹賊,但曹操至少這會兒還做著忠臣的姿態。

曹家,袁家,都是漢臣,兩家結好總比兩家刀兵相見要好。

在袁譚落魄的時候,曹操願意與他結親,撇開輩分不談,的確是讓袁譚切身感受到了曹操的誠意。

曹操拉攏人挺有一手,心腸也足夠狠辣,他能把兩個女兒送去給郭嘉的兒子,只為做一個善意的表像,也能籠絡人心而用兒女婚事把手下重臣拉上曹家的船。

袁譚除了一份驚訝外,臉上更是展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當即答應下了曹操的提議:兩家結親。

當然,袁譚雖有女兒,但年紀還幼小,兩家頂多是訂婚,還沒到真正嫁娶的時候。

曹操不殺袁譚已經是袁譚意料之外的事情,結果還成了這樣的一個局面,袁譚有些措手不及但肯定是在感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解了袁譚的危難,又跟他訂下兒女婚事,還保證只要袁譚打敗袁尚,天子就會將袁紹之前的官職爵位都一併封給他。

曹操率軍回了許昌。

袁譚留在青州,在這裡,他可以發展出一股對抗袁尚的勢力。

可以說青州是袁譚的大本營,在袁紹開始與公孫瓚爭奪河北霸主的時期,袁譚屢立戰功都是在青州,後來被封為青州刺史,他在青州不管從各個方面,都絕不是毫無根基可言。

有了曹操的殺入戰場,袁尚逃回鄴城嚴加防備,給了袁譚足夠的時間重整旗鼓。

就在曹操走後不久,袁尚在鄴城得知消息,並且注意到了袁譚開始募兵擴軍,目的是什麼已經不用猜了。

兩兄弟既然已經反目成仇,那自然是有你沒我。

所以袁尚立即又調集兵馬向青州殺去。

這一來二去,本來勢強的袁尚又只能和袁譚陷入僵持的戰局中,高下難分,彼此的實力卻都在每日逐漸被對方削減。

在許昌過的比較清閒的曹操做夢都能笑醒,兩兄弟內鬥是個好局,但有一方敗得太快則是這個好局的美中不足之處,所以曹操親自率軍插了一足,將局勢演變成現在這樣,河北不管有多少兵馬,有多少糧草,反正都是在每日巨大的消損之中,曹操現在只要自己穩步發展,時機成熟時直接去河北接管屬地就行。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19
第三十五章陰差陽錯

討伐韓遂,郭嘉派出了五萬大軍,是韓遂兵馬的兩倍有餘,他可以派十萬,十五萬,但出於糧草輜重的消耗考慮,只派遣五萬出征,如果五萬兵馬都不能徹底剿滅韓遂,那郭嘉即便有百萬之師,恐怕也沒什麼底氣去征伐天下了+

甘甯,張遼,馬超,吳懿,孟達武將率軍踏入西北韓遂的屬地,一路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甚至在兵臨枝陽時,城中官民直接開城投降,而這,僅僅是他們出征行軍的第一日。

在枝陽兵馬休整過夜,同時,五位將領也要開始細緻地規劃戰略部署。

太平軍有一條軍規,但凡出征進入敵方城池,上至文武將領,下到普通兵卒,不得擾民,不得強佔民居,若無居所,則在城內城外就地紮營。

吳懿與孟達的兵馬在城外駐紮,給手下安排好了巡夜防範敵人的措施後,兩人騎馬來到城中軍營,甘甯,張遼,馬超三人早已靜候多時。

雖說是五人同時出征,各領一萬兵馬,但此次出征的主帥,是甘寧。

穿著鎧甲的五位將領坐在營帳內,甘寧坐在主位上,左右兩邊分別是張遼吳懿,馬超孟達。

擺開西北的地圖,甘寧也不廢話,直奔主題。

“我等率軍五萬,韓遂此刻在武威應該已經得到消息,此次征伐西北,我軍兵力優勢顯而易見,因此我意步步為營,明日分兵兩路,子度,你麾下步卒皆為刀盾兵,面對西涼鐵騎是以短攻長,所以,明日就有勞你率軍向東北方向的祖厲而去,我與諸位同僚率軍直搗武威城,待你平定武威郡東南部,我等在武威城中會師。”

根據涼州的地圖來看,用個比較形象的比喻是長方形,從金城席捲武威只要一條直線橫掃過去就行,只不過因為這個長方形是四十五度傾斜的,所以唯一的空當和疏lòu點就是武威郡的東南部。

馬超率銀翎飛騎,甘寧帶領弓箭手,張遼統領弩兵,吳懿麾下都是長槍兵,這四個兵種面對西涼鐵騎,長槍兵和弓箭手是有還手之力,弩兵與銀翎飛騎則是克制敵人,唯獨孟達所率新軍一萬步卒都是刀盾兵,面對西涼鐵騎沒多少優勢。

孟達拱手抱拳道:“都督放心,末將保證完成任務。”

甘寧點點頭便讓大家都下去休息,養精蓄銳明日大軍開拔。

其實現在大家都認為韓遂倉皇撤軍逃回武威,面對郭嘉的大軍來襲,肯定是死守為主,再不濟,利用曠野的開闊化整為零跟郭嘉的兵馬周旋個數月不成問題

翌日清晨,全軍開拔,已經投降的縣城留下千人部隊控制。

西北荒涼,偶爾也會有寸草不生的黃土之地,孟達作為統領騎在馬上稍顯輕鬆,他身後的一萬步卒靠著兩條tuǐ行軍,自然辛苦一些。

這裡沒有怡人的景致,只有烈日下令人難耐的艱苦。

統領兩百人的郭燁在大部隊中面色平靜,跟在他身後的兩位分別管理百人的屯長,一位是個青年,一位是甘瑰。

百無聊賴的甘瑰湊到郭燁身邊,低聲道:“嗨,我說什麼來著?咱們這部隊就上不了戰場,我爹帶兵去武威打韓遂,咱們卻去反方向的祖厲,枝陽絲毫不抵抗地投降了,我看祖厲也不例外。”

對此,郭燁表情不變,淡淡道:“行軍打仗豈能想當然?武威郡東南部若不平定,總是一個隱患,既然必須有人來收降這東南部,那派誰來不都一樣?只不過我部非騎兵之敵,因此領了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差事。但是我告訴你,這武威郡東南部,假若順利平定那自然是好事,可要是萬一有了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甘瑰一臉驚異,琢磨一陣後低聲問道:“燁公子此言何意?”

郭燁扭過頭來瞥了眼甘瑰,反問道:“若我軍不來而祖厲又有韓遂重兵,你父率軍在前面打武威城,後面祖厲發兵圍攻金城,你說局面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甘瑰心裡悚然一驚,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反而樂道:“如燁公子所言,那咱們來打祖厲,看似不起眼,實際上是個不小的功勞嘍?”

郭燁輕輕一笑道:“別想著功勞了,打仗就是要各部齊心,每個人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是對勝利的最大功勞。”

“呦,燁公子現在說話越來越像使君啦,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可我就不明白了,使君喜歡運籌帷幄,燁公子為何就偏偏要衝鋒陷陣?”

面對甘瑰這個疑問,郭燁沉默片刻後輕聲道:“父親說過,不論對事對人,若是不瞭解,沒有體會過,就沒有發言權。我和父親不同,我覺得我必須在戰場上切身感受一回。”

郭燁與郭嘉最大的不同,是出身,他從小錦衣玉食,在他懂事的時候無憂無慮,打仗對他而言還只限於兵書的理論知識,真正在戰場上經歷過,見證過,體會過,或許他才會更加深刻地認識到戰爭背後隱含的一切,而對他自身來講,這也是一個淬煉成鋼的過程。

烈日當空,祖厲縣城近在眼前,孟達率軍喝令全軍止步,遙遙望去,祖厲城門緊閉,但城頭又不見守軍,如果是抵抗,只關上城門有什麼用?和掩耳盜鈴有什麼區別?但如果是抵抗的話,難道城頭有埋伏的敵軍嗎?

關鍵的地方是這城中有多少兵馬,孟達不知道,輕易攻城是不智之舉。

“將軍,要不俺去喊話讓城裡的人投降?”

典滿跑到孟達身邊,一臉興奮,在他看來,有抵抗最好,這樣才有仗打,真要是舉城投降了,那就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了。

孟達同意了典滿的請求,不管怎樣,先看看效果。

人高馬大的典滿興奮地跑到陣前,距離祖厲城約有三百步,剛提了口氣想要喊,張大嘴巴卻又愣住了。

他該喊些什麼?

絞盡腦汁思來想去,典滿眼睛一轉,高聲喊道:“城裡的人聽著,快快出城投降,否則後果自負!”

……

祖厲城中,縣衙裡已經炸開了鍋。

不是普通縣官在吵鬧,而是韓遂手下八部將中五位!

成宜,馬玩,楊秋,候選,李堪五人圍著成公英七嘴八舌地吵鬧起來。

“你看,你看,郭嘉的軍隊來了!”

“成公兄啊,你的計謀被郭嘉識破了啊!”

“我等如今該如何決斷?是出城決戰還是死守啊,怎麼看都是死路一條。”

……

成公英心裡也有點兒慌。

這祖厲城裡有兩萬兵馬,是韓遂的主力部隊,圍攻金城在郭嘉率軍前來後,成公英果斷撤退,回到武威就直言面見韓遂,一語中的。

郭嘉肯定要直接吞併西北!

不管他是出自怎樣的考量而做出這個判斷,至少現在是印證了他的推測。

而韓遂的兵馬肯定打不過郭嘉,正面戰場是必敗無疑,那只能出奇兵,用奇謀。

成公英建議韓遂在郭嘉沒出兵之前就屯重兵在祖厲,而他料定郭嘉率軍從金城出兵後會直搗武威城,只要韓遂能守住十天,那麼祖厲的兵馬做最後一搏殺去金城,迅速攻破空虛的金城後,他們只要做一件事,就能讓郭嘉的兵馬不攻自破。

燒糧!

搶,是搶不完,也運不走,只要燒掉郭嘉在金城的糧草,別說軍隊,就連老百姓恐怕都有餓死的危機。

只是成公英也沒料到郭嘉的兵馬不去打武威,眼下卻兵臨祖厲城下。

“去探一探城外有多少兵馬再說,諸位不要慌,連來了多少敵軍都不知道,諸位怕什麼?”

強自鎮定下來的成公英冷靜思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城外真有大軍來襲,那他這釜底抽薪之計反倒成了作繭自縛。

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便回來,據他所言,城西原野上有一萬左右的敵軍,其他城門外均無敵人。

“會不會有詐?難道是誘我等出城去戰?”

楊秋驚疑不定地說道。

依郭嘉今天的實力,外出征戰怎麼也得帶個十萬八萬吧。

成公英閉目沉思一陣,眼下的情況只有兩個可能。

要麼是誘敵,祖厲的兵馬出城後,敵軍後續部隊就會殺入戰場。

要麼就是郭嘉根本沒料到祖厲有重兵,這一萬兵馬只不過是郭嘉謹慎用兵踏平西北來收降祖厲城而已。

如果是前者,敵軍有後援,那麼祖厲城中的兵馬不管怎樣都要出城去戰,因為對方誘敵不成就會大舉攻城。

如果是後者,祖厲的兵馬果斷出城去戰,反而出其不意有大勝的機會。

兩者怎麼選,成公英都只能做出開城門決戰的決策。

“城外都是什麼兵?”

“都是刀盾兵。”

“好!開城門,西涼鐵騎一鼓作氣衝殺出去!”

成公英果斷下達命令,這一次,他可是韓遂任命的主帥,其他五位將領不管言語口氣對他是否尊重,這一刻,都要聽他的指揮。

在城外喊得嗓子都啞了,典滿也沒叫開城門,跑回孟達身邊,典滿有些怒氣地說道:“將軍,要不攻城吧?”

孟達回身一瞧,他這部隊真要攻城,也要先安營下寨,然後連夜打造一些雲梯和撞木才行,正在孟達決定後撤二十裡安營下寨時。

祖厲城的西門從內打開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20
第三十六章千軍萬馬

從金城返回長安,郭嘉在城外遇到了徐庶的迎接。

馬超投靠郭嘉的消息已經傳來了長安,徐庶也提前一步開始準備西北各郡的人事安排。

一邊朝城中走,郭嘉對徐庶說道:“西北各地官員架構可以先以精簡為主,只要不影響行政運作就行,來年春試之後再做補充,在這之前,先派人去詳細統計一下各郡存糧情況,我的要求不高,至少不能有百姓餓死,若有不識時務的土豪趁機斂財,元直你就跟我盯緊這些人,我現在也為糧食發愁,最好能來幾個不開眼的讓我殺富濟貧。”

徐庶欣然領命。

郭嘉剛走進自家府邸,卻聞到了一股藥味,恰巧小喬端著一碗湯藥從後院走了出來,見到郭嘉回來,小喬喜笑顏開,上來就問道:“夫君回家也不提叫人傳個話,妾身沒去迎接,罪過罪過。”

郭嘉捏捏她的鼻樑,低頭看了看湯碗中的藥渣,有些疑惑地問道:“誰病了?”

小喬答道:“蔡姐姐。”

“重不重?”

郭嘉又問了一句。

小喬給了他一個安慰似的笑容道:“不重,就是染了風寒,也不知怎地,這大熱天的,姐姐居然得了風寒,大夫說調養數日就能痊癒。”

郭嘉聽了之後放下心來,在小喬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後說道:“我去看看她。”

推開蔡琰的房門,郭嘉見到吳莧正坐在床邊陪蔡琰說話,而蔡琰靠坐在床上,臉色有幾分蒼白虛弱,氣色並不算太差,就去讓人心疼。

“夫君一定有話跟姐姐說,妾身先告退了。”

吳莧很知趣地離開了房中。

郭嘉走到床邊,握住蔡琰略顯冰涼的手坐下,沉默很久後才說道:“因為燁兒?”

蔡琰靠坐的身子前傾,腦袋趴在郭嘉的肩頭,幽幽地道:“他在軍營裡吃多少苦妾身都不心疼,可他這是去上戰場,刀劍無眼,生死難料,自他離開長安後,妾身日日心緒不甯,萬一,萬一……”

蔡琰閉上眼,柔聲道:“這些妾身都明白,但那又怎樣?妾身這心裡,就是忐忑不安。”

兒行千里母擔憂,何況去的還是生死沙場。

郭嘉將她扶起來轉過身去,兩手按在她的肩上róu捏起來。

“我的媳婦兒,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兒孫自有兒孫福,來來來,今天你是病人,我來伺候你,輕了說話,重了喊疼啊。”

蔡琰破涕為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輕了。”

“哎,疼疼……”

“你還真難伺候啊。”

“那是夫君沒伺候過人,不知輕重。”

祖厲城外

典滿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打開了的城門。

他叫了半天沒有動靜,他前腳剛返回,後面城門就打開了。

“將軍,看來城裡的人打算投降了。”

典滿咬牙切齒地說道。

孟達卻不樂觀,死死盯著那城門打開後的情景,突然,雙眼瞪大,孟達立即下令道:“全軍迎敵!散開陣勢,各營拉開距離!”

祖厲城西大門一開,轟隆震天的馬蹄聲便從城中響起,參差不齊顏色各異的戰馬從城門道洶湧而出,肆虐狂奔,騎在馬上拿著砍刀的西涼兵口中大喊著殺聲。

誰也沒有料到城門開了之後會是這個情景!

毫無徵兆的一場大戰就此爆發。

這一萬新軍有五營,各自散開,互為援手,形成一個扇形陣勢,可面對縱橫馳騁來去如風的西涼鐵騎,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逃,兩條腿跑得過四條腿嗎?

戰,十條命都未必換得了對方一條!

兩軍一交鋒,太平軍的步卒便兵敗如山倒,扇形陣勢被沖散,西涼鐵騎來回衝殺,沒有章法卻也打得那些矮他們一頭,比他們慢無數倍的步卒毫無還手之力。

典滿號令他這一營將士立下盾牌,阻擋鐵騎。

他首當其衝立在陣前,盾牌橫面而立,可衝殺而來的西涼鐵騎奔踏在盾牌上,反倒讓典滿倒飛出去,就地後仰打了幾個滾兒爬起身,典滿扭扭脖子,握緊手上的長刀,氣急敗壞。

這步卒和騎兵的優勢劣勢,一覽無遺。

孟達是一個顯眼的人,因為他是太平軍中唯一騎在馬上的人。

對方傾巢而出,成宜,馬玩,楊秋,候選,李堪五將鎖定孟達就奔襲而來。

在震天的馬蹄聲與喊啥聲中,孟達充耳不聞,冷靜地觀察著敵軍數量,這沖城而出的西涼鐵騎,恐怕有超過一萬之數!

太平軍步卒正在銳減,孟達心中震撼,卻也得到了一個資訊。

韓遂的主力,在祖厲!不在武威!

扭頭觀察戰場,距離孟達最近的是典滿這一營的兵馬,瞧見典滿拿著砍刀氣勢無雙地阻截敢殺騎兵,孟達立刻縱馬而去。

典滿殺得興起,騎兵雖然快,雖然有居高臨下的優勢,但他每每從側面襲擊那些從身旁而過的騎兵都能至少重傷一名敵軍。

單靠ròu身是很難抵擋鐵騎的衝擊,而這些步卒又攻擊起來又短了一些,落入下風是情理之中。

渾身染滿敵軍的鮮血,典滿愈戰愈勇,而且從旁擊落馬下也越來越有心得,在他不遠處,是他手下的許儀,他們在前,部隊的後面,則是甘瑰與郭燁號令著將士以多圍少,逐個擊破敵軍騎兵。

但是這種混luàn的場面,傷亡更大的,肯定是太平軍。

反手握刀,典滿瞧准一個敵軍騎馬而來,用力一丟,精准地將那敵軍擊落馬下,跑過去小腿一沉,膝蓋狠狠磕在那人脖頸處,只見那人腦袋一歪便沒了聲息,典滿起身順手從他身上拔起長刀,濺起一片血花。

剛一轉身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標,典滿忽然見到孟達策馬來到他身邊。

“將軍,傷亡太大了,俺一個人殺不完這麼多敵軍啊。”

典滿倒是有自知之明,沒殺紅了眼不管不顧。

周邊形勢是怎樣,典滿心知肚明。

照他這個殺敵速度殺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身邊的戰友就全死光了,等他被圍住,就是天神下凡也未必能力挽狂瀾。

戰場之上,沒有閒工夫廢話,孟達翻身下馬道:“撤軍已經來不及了,但是祖厲既然有敵軍重兵,意圖所在恐是金城,金城雖有費大人運糧隨行的五千將士和原先馬將軍麾下的數千兵馬,但若是遭到奇襲,可能會在一朝淪陷,你現在騎上我的馬,帶著你這一營的將士立刻返回金城,我再領一營將士向武威而去警示大都督。剩下的將士,只能拖延敵軍斷後了。”

典滿滿面錯愕,這個任務,他必須接下,但又有些猶豫。

拋下兄弟袍澤,他做不到,拒他是去執行軍令,而不是獨自偷生。

見到他沒有回話,孟達氣的直接給了他一個耳光,看到他呆滯的樣子,一把揪衣領,咬牙切齒滿面鄭重地說道:“典滿,給我聽清楚,趕快上馬去金城報信,如果金城有失,大都督在前方的四萬兵馬連退路都沒有了!你就是罪人!”

典滿面露猙獰,咬牙低吼一聲,掙開孟達的手就翻身上馬,而後對一旁的將士說道:“聽令,搶下敵人的馬,隨我撤回金城!”

在他不遠處的由許儀統領的步卒紛紛開始搶奪敵軍的戰馬,騎上之後便追著典滿而去。

許儀縱馬剛跑一段路,正巧路過郭燁與甘瑰所在的戰場,許儀當即縱馬來到郭燁身邊說道:“燁公子,上馬!”

他剛要翻身下馬時,胯下的戰馬卻嘶鳴一聲疾馳而去。

甘瑰不可思議地望著郭燁。

在馬上回頭望來的許儀也滿目錯愕。

“四哥,不要回頭!”

郭燁先前用刀背狠狠打在許儀的戰馬,現在卻又叮囑了許儀一句。

已經跑出一段路的許儀無可奈何,咬咬牙緊追典滿而去。

此時祖厲城中的西涼軍步卒也已經出動,戰場一片混亂。

郭燁與甘瑰背靠著背,郭燁眼神狠戾,視死如歸。

“小九,在我被俘虜之前如果你還活著,而你手中恰好有一把刀,那麼,殺了我。”

郭燁口氣十分淡漠地說道。

背靠著他的甘瑰咬著牙答應一聲。

即便是死,也不能給人生留下污點。

“五哥,你若死,我陪你。”

甘瑰揮刀砍翻一名沖上來的西涼兵,語氣沒有絲毫的猶豫,堅定不移。

郭燁豪爽一笑。

“好,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他們這些年輕人在很小年級的時候便結為異姓兄弟,秦明,戲檢,典滿,許儀,郭燁,張虎,張方,甄華,甘瑰,法邈。

他們意氣相投,從小立志走上長輩們相同的道路。

但是今天,剛剛脫離父母庇護的甘瑰與郭燁,卻陷入了絕境。

千軍萬馬亂軍叢中,兩個年輕身影抛灑著極為閃耀的男兒熱血。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20
第三十七章 胸有成竹

西涼軍就如同氾濫成災的蝗蟲一般,所到之處,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孟達見典滿已經在為數不多的兵馬追隨下縱馬賓士向西南金城方向,他自己也趕緊揮刀砍翻一名從身邊路過的西涼鐵騎士兵,翻身上馬,剛跑兩步,卻聽到身後有人爆喝喚。

“孟達,快來給老子受死!”

“孟達,將頭留下!”

從城內奔襲而出的八部將中的五位,距離孟達最近的成宜與馬玩見己方牢牢佔據上風,於是便瘋狂叫囂起來。

孟達在郭嘉攻入關中後就在扶風駐軍,西涼的將領或多或少都跟他打過照面,所以在戰場上能一眼將他認出。

此時此刻,成宜與馬玩一前一後緊追孟達,臉帶興奮狂笑似癲,也許擊敗太平軍是一件平生榮耀之事。

眼看成宜越來越近,孟達忽然俯身抱住馬頭繼續奔逃,亂軍叢中,成宜在馬玩之前先追上了孟達,嘶吼一聲便揮刀去砍。

矮著身子抱住馬頭仿佛沒有還手之力的孟達眼角餘光一直在關注著與他並駕齊驅的成宜。

這一刀揮下來劈空掠影,若被砍中肯定死無全屍,但孟達早有準備,抱著馬頭微微傾斜便躲過了成宜的殺招,刀鋒在他身邊不足三寸之處掠過,而揮刀之後的慣性使得成宜側身面對孟達,中路大開!

孟達眼光一寒,咬牙發力,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以守代攻。就是要等對方露出破綻。

成宜揮刀沒有斬下孟達的頭顱,反而在那一瞬後,孟達忽然腰腹發力扭身一轉,順勢而去反手揮刀,直取成宜項上人頭!

或許是孟達狼狽奔逃的樣子讓成宜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會反擊,不,其實對方一直在等著這一刻!

讓你先出手。就是在你揮刀之後的空當裡奪你性命!

成宜只見一道寒芒從眼前掠過,眼中的情景忽然天翻地轉。從高俯視而下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從自身脖頸處噴流而出的鮮血灑落空中,他的頭顱已然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抛物線後滾落戰場。

將成宜斬落馬下後,孟達挺直腰杆突然回頭一聲怒吼。

“來呀!”

成宜人頭飛落的場面讓緊跟在後面的馬玩嚇了一跳,又見孟達怒目圓睜的猙獰表情馬玩下意識地拉住韁繩,不敢上前與之交鋒。

孟達震懾了馬玩之後立即縱馬奔去,一路上號召那些零散的將士與他一同向著西北方向逃去。

在西涼軍後方,成公英縱觀整個戰場,當他看到典滿向西南方向撤去,而孟達又向西北方向逃去的時候。心有不甘地低吼一聲。

“臨陣決機如此果斷,郭嘉麾下果然人人不可小覷!”

成公英仰天長歎,微風拂過撥雲霧兮,成公英咬牙切齒又痛徹心扉。

大勢已去!

如果孟達不果斷派人去報信。反而要奮死抵抗,這是勇,但也是蠢!

一萬步卒絕不是西涼軍的對手,陣亡殆盡只是時間問題。

但初一交鋒孟達便兵分兩路撤走,一路西南,是去金城,一路西北,是向武威。

而如此。即便留在眼前的太平軍被殺光,祖厲的西涼軍已經變成了孤軍。既達不到奇襲金城的效果,又讓太平軍得知武威空虛。

這個時候。戰場上太平軍已經稀稀拉拉剩下不到千人,成公英忽然下令收兵。

除了成宜戰死,其他將領意猶未盡,他們以為打了一個大勝仗,是好事。

但是成公英的心卻已然墮入冰窖。

聽到鳴金收兵的信號,馬玩,楊秋,張橫,李堪有些氣惱地騎馬返回,見到成公英就劈頭蓋臉質問起來。

“成公兄,你這是何意啊?你瞧瞧,這戰場就剩下幾百人的太平軍,為何不趕盡殺絕?”

“就是就是,咱們應該乘勝追擊直接殺去金城。”

“唉,成公兄,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嘛?叫我等出城來戰,現在大勝之勢近在眼前,怎麼就收兵了呢?”

……

成公英深呼吸一口氣,面對四個人埋怨而又不解的目光,他輕聲道:“太平軍在交戰之初便派人向西南與西北兩面,我等現在殺去金城,西涼鐵騎或許能先敵軍報信的人趕到金城,可我等這些騎兵能攻城嗎?步卒跟不上,金城怎麼破?破不了金城,我等都是死路一條。而去西北送信的人肯定會將祖厲的戰況帶到,兵逼武威的甘甯得知這個消息,你認為他會怎麼做?是派兵來打祖厲還是回師去救金城?又或者趁武威空虛,一戰而下?如今,我將選擇權交給你等,眼下肯定不能再留在祖厲,我等這兩萬兵馬,是回武威救主公,還是去打金城?”

四將面面相覷,勝利的喜悅被沖淡,各個又滿心沉重。

如果不能奇襲金城,又沒有步卒作為先登準備充分,短時之內肯定破不了金城,而太平軍打武威的前期會試探一番,謹慎為上,可一旦太平軍主帥得知韓遂主力不在武威,那麼一鼓作氣拿下武威會是最好的抉擇。

他們該何去何從?

四將最終不甘心地一致表決撤軍回武威救韓遂。

這個決定很大成分是出於自保,去打金城等同孤軍深入,萬一打不下來就死無葬身之地。

而後撤回武威,就算武威守不住,起碼還能突圍再向西北深處撤退,至少有個退路。

西涼軍在四將以及成公英號令下直接大軍向武威方向而去。

戰場上還剩下數百的太平軍將士也早已在西涼軍收兵的時候向孟達追去。

這一戰從始至終極為迅速,但戰場上卻留下了數不盡的屍體,其中大多都是太平軍將士。

直到翌日清晨,馬不停蹄向金城趕回的典滿才到了金城門下。

“開城門!俺是孟將軍麾下校尉!”

金城四門緊閉,城頭守軍沒有絲毫大意,也不見得是人人都認識典滿,所以守城軍沒有擅自打開城門。

典滿滿面疲倦,騎在馬上氣喘吁吁,許儀也一樣身心疲憊,他顯得精神恍惚,目光無神。

“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典滿這會兒才有空扭頭看一看,身邊不到二十人,其中他認識的也只有許儀。

許儀忽然放聲大哭。

“五弟和九弟!”

這星夜兼程向金城趕,許儀腦海中不斷重複的畫面就是郭燁揮刀chōu在他馬背上的畫面。

典滿頭一次看到許儀哭得十分邋遢,他咬牙切齒低著頭,拳縫中滲出血滴,可他能怎樣呢?

軍機大事不容貽誤,他若在執行軍令之時徇私顧全兄弟,那他就不足以擔當大任,因為他分不清孰輕孰重。

費詩出現在了城頭,瞧見城下渾身血跡的典滿還有痛哭流涕的許儀,這兩個年輕人,他都認識,此刻,他面色大變,沉聲下令開城門放這一行不足二十人入城。

匆匆走下城樓,費詩來到城門口,入了城後的典滿剛要抱拳行禮,費詩一揮手開門見山問道:“究竟發生何事?”

典滿如實答道,將孟達所率一萬兵卒在祖厲遭遇韓遂主力大軍的事情簡明告知費詩。

“費大人,如今只有兩條路,要麼等大都督率軍回師來增援金城,要麼向主公求援。西涼軍若來攻伐金城,不出兩日,金城就會面臨四面被圍的處境啊。”

典滿言辭急切,神色凝重。

費詩這個時候卻反常地先望瞭望典滿身後那些將士,張口道:“還是先讓傷兵去治傷吧,此事我已心中有數。”

典滿不可思議地望著費詩,逼問道:“費大人,金城若有失,不光是主公討伐韓遂會半途而廢,甚至連大都督麾下的四萬兵馬都有覆沒之危啊?還是早作決斷向長安求援吧。”

典滿所想,讓甘寧撤軍肯定是下下之策,而向長安求援,哪怕金城丟了,也能在五日之內打回來,依舊給甘寧率軍討伐韓遂保障,而韓遂的主力部隊,也都會葬送在這裡。

費詩不溫不火,神色如常地讓將士們去治傷,得知消息的時候,他的確震驚,但冷靜下來後,反倒沒有任何顧慮。

典滿跟在他身邊,就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看看費詩打算怎麼做,反正不可能無動於衷,要不然他拼死殺出重圍來送信,豈不是白費一場?

費詩上下打量典滿一番,發現他身上的血跡都是幹的,顯然都是敵軍濺在他身上。

“其實,主公早已料到這個局面。主公在離開金城之前對我說過,韓遂若不想坐以待斃,那麼他唯一的機會就是在大都督率軍出征後奇襲金城,並且將城中糧草或掠奪或焚毀。”

費詩的胸有成竹不是沒有根據,他的底氣來源就是他已做好面對這個局面的準備,而這一份底氣,是遠在數百里之外的郭嘉給他的。

典滿目瞪口呆,反問道:“主公已經料到?”

他扭頭看了看,也並沒有發現金城有數量龐大的守軍。

“可這城裡守備空虛啊。”

費詩點點頭,如實道:“沒錯,金城之內,只有我運糧隨行而來的三千兵馬,加上馬孟起原本留下的四千將士,這滿共也就七千人。”

典滿難以置信。

既然料到了敵軍有可能奇襲金城,為何又不做防備呢?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20
第三十八章 將帥不和

典滿心中疑惑不已,金城是西北要衝,又囤積著甘甯大軍後續的糧草軍需,決不能輕易有失,如果郭嘉料到了金城有被偷襲的危機,為何還擺出這樣一幅防守不足的姿態呢?

費詩邊走邊說道:“韓遂若奇襲金城,無非是想讓大都督的兵馬糧草不足而撤軍,而大都督西征所需糧草,並沒有囤聚在金城,而在西平郡。”

典滿恍然大悟。

太平軍人多勢眾,韓遂從戰略層面上是沒有還手餘地,如果甘甯大軍糧草充備,那韓遂即便占了金城,也只會被徐徐剿滅。

奇襲金城不是因為金城的戰略位置,而是因為韓遂和他的手下成公英推斷甘寧西征的後續糧草都囤積在金城,只要讓他糧草不濟,那軍隊自然就不攻自破。

官渡一戰,袁紹因糧草被焚而兵敗如山倒,郭嘉怎麼會重蹈覆轍?

金城這麼顯眼的地方,郭嘉會老老實實地把糧草屯在此處嗎?

費詩平靜地道:“主公臨行前交代我,若真出現了韓遂玉偷襲金城的地步,金城反倒是個yòu餌拖住韓遂的主力部隊,金城兵多,韓遂便會掉頭撤軍,金城兵寡,韓遂才會孤注一擲猛攻金城,而你別小看這七千守軍,金城百姓可是對韓遂恨之入骨,屆時鼓動百姓一同守城,金城只要堅守十日,韓遂就連退路都沒有了,因為那時,武威必然已被大都督攻克,至於糧草,都在西平郡幾個不起眼的縣城囤積。各有數百人看押就夠了。”

“什麼?數百人?”

典滿瞠目結舌。

糧草是軍隊的命脈!

只有數百人看守,這,簡直就是玩命的做法。

面對典滿驚愕的神情,費詩淡淡一笑,說:“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實奇正才是兵法之道。袁紹幾十萬軍隊的糧草在烏巢被付之一炬導致全軍潰敗。狡兔三窟,主公把糧草分散放在西平郡的四個縣城裡。如果太平軍內部都想不到,韓遂又怎麼想得到?即便他知道了,只要不在同一時間將四個縣城的糧草掠奪焚毀,那我軍或撤軍,或去救援。都有回轉餘地。”

典滿一臉肅容,沉聲道:“主公運籌帷幄令人嘆服,如此行事,我軍進攻退守已是不敗之境。”

穩妥謹慎用兵,最忌諱的冒險,冒險意味著失敗的風險加大。如果兵力旗鼓相當或是以弱對強,郭嘉會冒險,比如在關中打曹操和袁紹的聯軍,但打韓遂這種明顯自己有著絕對優勢的敵人。郭嘉不願意冒險,方方面面佈置周全後,只要正面戰場不出問題,那勝利將會手到擒來.

韓遂唯一的勝機就是開戰初期奇襲金城,郭嘉做了防備,但西北疆域遼闊,郭嘉也沒有神機妙算到能夠料准韓遂的主力部隊駐紮在哪裡,孟達率軍去降服祖厲。算是歪打正著提前一步洞悉了韓遂的計畫,傷亡顯然是太平軍更多。但對整體西北的攻伐戰略來看,已經將韓遂推向了敗亡的地步。讓這一場戰爭早早便失去了懸念。

費詩沒什麼可擔憂的,典滿也放下心來,可走了兩步,費詩忽然回頭,問道:“若我沒記錯,燁公子是你的部下吧?”

提起這個典滿就滿腔怒火又有悲愴。

真要一級一級往下算,郭燁是許儀的部下,而典滿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見到典滿點頭,費詩面露凝重,眉頭擰在一起問道:“那他人呢?”

跟隨典滿回城的人之中,費詩並沒有發現郭燁的身影。

典滿切齒澀聲道:“他留在了祖厲城外的戰場,生死不知。”

費詩閉目昂首,步卒對抗騎兵,劣勢明顯,而這已經過了一夜,祖厲城外的戰事早已塵埃落定,郭燁若生,要麼逃掉要麼被俘虜,郭燁若死,則屍骨已寒。

去救,肯定來不及了。

但是,費詩必須把這件事通報長安,告知郭嘉。

率軍向西的甘寧步步為營穩紮穩打,一路並沒有遭受激烈抵抗,只有一些羌胡人不知好歹化作跳樑小丑興風作浪,都被甘寧無情鎮壓,在兵臨武威的路上,最後一站是在蒼松城休整。

時已入夜,甘寧率軍駐紮在城外,正準備就寢休息,帳外忽然傳來守衛的話音。

“稟大都督,孟將軍入營求見。”

剛脫下鎧甲的甘寧直接掀開大帳簾布向外走去。

甘寧行色匆匆,面沉似水,他只算了算日子,心裡就有不祥預感。

孟達去收降祖厲,就算沒有抵抗,也不可能這麼快就來與他匯合,唯一的可能就是後方有變。

與甘甯一同駐紮在城外的是吳懿,他也得到了消息就匆忙起身趕過來。

孟達三日不眠不休跑死了兩匹馬才從祖厲趕到蒼松追上甘甯,當甘甯與吳懿見到孟達時都露出驚愕的表情。

精神萎靡,眼中血絲密佈,一臉蒼白,甚至臉上的肌肉時而都會抽動一下。

孟達顧不得他想,當甘寧走到他面前時就開口道:“大都督,西涼軍主力部隊都在祖厲,我率軍前往恰好相遇,請大都督早作決斷。”

甘寧扶住搖搖玉墜的孟達,抬起頭來吆喝道:“來人,快扶孟將軍去帳中休息。”

孟達將情報送來後,自己也如釋重負,被將士扶進營帳便倒頭昏睡過去。

甘甯與吳懿騎上快馬直接入城,將馬超與張遼叫來一同商議此事。

韓遂主力部隊在祖厲的消息讓張遼與馬超都感到驚訝。

如果在出征之初,他們就知道這個情報,那肯定是兵分兩路,一路去祖厲困死對方,一路直搗武威。

可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如何應對眼前的局勢才是當務之急。

“武威空虛。此刻是將韓遂一舉剿滅的大好時機。”

馬超言辭中帶著化不開的恨意,他不去想別的,只想儘快手刃仇人最好。

甘寧坐在主位上也在做著激烈掙扎,他的部隊帶了半月所需糧草,出征已經過五日,而武威近在眼前,不出三日就能一舉攻破。關鍵的問題是七日之內,後方糧草能不能運到。

張遼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給了甘寧道:“這是出征前。主公交給我的,主公說若金城有變,則可打開錦囊,其中自有行軍計畫。”

甘寧也不多問,接過錦囊後打開一看。搖擺不定的神色一掃而空,堅定地說道:“明日揮軍去攻武威。”

“主公這錦囊裡都寫了些什麼?”

張遼有些好奇,明知後防或許有變故,為何還要執意前進?

甘寧將錦囊中的布條交給張遼,張遼低頭一看,閉目歎道:“主公料敵於先。先下武威,圍追堵截後方敵軍,呵呵,原來金城是一個yòu餌。糧草五日之內必然送到,我等無須顧慮。”

既然去打武威已經算是郭嘉的軍令,那甘甯自然不會再做他想,先將武威打下來,然後再回過頭去剿滅韓遂的主力部隊將會輕而易舉。

正在行軍計畫有了定論的時候,吳懿卻突然抬起頭望著甘寧問道:“大都督,難道不派軍去祖厲?”

甘甯沉默,張遼和馬超也陷入了沉默。

孟達的軍隊在祖厲慘敗。誰也不知道戰況如何,是全軍覆沒還是在奮死抵抗。

拒九成九大家心知肚明。步卒不降者必然已經陣亡,那一帶戰場遼闊。無險可守,無山林可逃,已經過了三日,有將士生還的可能性非常低。

而其中,有一個人是他們這些軍中主將都不能忽視的:郭燁。

甘寧微微搖頭道:“攻下武威再說吧。”

當他起身要離去時,卻沒想到一向對他十分敬重的吳懿忽然勃然大怒。

“大都督!你難道要漠視主公長子的安危嗎?若他此刻正命懸一線,若他只差大都督派兵營救的瞬息便能轉危為安,又或是敵軍生擒燁公子以此要脅主公,大都督難道不考慮這些嗎?”

堂內三人詫異地望著吳懿,馬超只覺吳懿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對甘寧有失尊重,張遼和甘寧都微微皺眉,一向在軍中寡言務實的吳懿,今天的態度是他二人前所未見的。

甘寧臉色沉了下來,對吳懿呵斥道:“吳懿,攻打武威是主公的軍令,你難道要抗命?”

吳懿毫不退讓針鋒相對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大都督遵從主公軍令末將不敢有意見,但大都督必須要考慮燁公子的安危,至少也要派一隊人馬去查探祖厲外的戰況。”

“混帳!我派兵去祖厲,去的少是送死,去多了又貽誤攻佔武威的戰機。你不要再胡言亂語了,給我滾出去!”

甘寧多年以來,眼前都未有過如此放肆之人,而今天吳懿,是在挑戰他的權威,何況此次出征是郭嘉欽點他作為主帥,就連張遼都不能對他的決議指手畫腳。

吳懿對甘甯橫眉冷對,冷哼道:“若燁公子不能安然歸來,我看你如何向主公交代!”

“來人!將吳懿給我轟出去。”

張遼適時出面叫門外私衛將吳懿拉出帳外,免得甘甯與吳懿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張遼百思不得其解,依吳懿的往日作風,斷不會在這個當口說出那種話,可他偏偏這麼做了。

馬超與張遼走後,甘甯坐在帥位上,雙拳緊握。

內心激烈掙扎著。

祖厲城外,不光有一個郭燁,還有一個甘瑰啊!

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甘寧望著那錦囊迷惑不已。

“主公,你讓我在軍中打壓吳懿,究竟是何意啊?”

在外人眼中怒氣衝衝回到自己帳中的吳懿迅速平靜下來,借著微弱的燭光,他也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吳懿苦笑不已。

“主公,尋機挑釁甘將軍實在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啊。”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21
第三十九章 命懸一線

晝夜更迭之際,曠野荒涼

祖厲城外一副屍橫片野的情景,萬籟俱寂,唯有覓食的禿鷹點點啄食著在夏日迅速腐爛的屍體。

噗噗嗒嗒

一頭正在撕咬屍體的禿鷹忽然拍打翅膀飛起,在它的下方,死人堆中有了動靜,一條染血的胳膊輕微活動起來。

艱難地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張開嘴巴大口呼吸卻撲鼻而來一股血腥惡臭的氣味,睜開眼睛,清澈的天空還未大亮,明暗交替之時的光亮讓他左右打量起來周圍的情景。

慘死的戰友表情各異,鮮血匯流成溪染紅大地,年輕的士兵剛想要用胳膊肘撐著自己坐起來,卻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啊”

倒吸一口冷氣,本就虛弱的面孔不斷冒出冷汗。

低頭瞧了瞧傳來劇痛的左臂,年輕人盯著那皮開肉綻甚至能瞧見骨頭的傷口,本已結痂的傷疤崩裂開,鮮血流出,觸目驚心。

單臂支撐自己站起身,年輕人用牙齒從右胳膊的衣裳扯下一塊布條,將左臂的傷口包紮。

望著這一片殘肢斷臂與屍首,傷痕累累的年輕人晃悠悠地走了兩步,突然彎下身用右臂瘋狂地扒開那一摞摞的屍體。

“五哥,五哥,五哥,五哥……”

甘瑰不知道為什麼他能活下來,西涼軍的優勢足以將他們趕盡殺絕,但如今連戰場也不打掃,看那四門緊閉猶如一座死城的祖厲,西涼軍應該已經不在其中。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甘瑰只記得他比郭燁先倒下,再後來的事情無從得知。

不斷翻看周圍的屍體,甘瑰失魂落魄,嘴中不斷重複喊著五哥,每翻開一具屍體沒有找到郭燁時,甘瑰心裡的感覺都很複雜,他既不希望手邊冰冷腐臭的屍體是郭燁。但又想找到郭燁的下落,卻害怕面對郭燁已經離開人世的事實。

就在甘瑰極盡絕望之時。他終於找到了郭燁,推開壓在郭燁身上的屍體,甘瑰雙眼綻放出驚喜的光芒,卻又轉瞬一臉蒼白驚恐,伸手顫抖地向郭燁鼻息伸去。

仿似等待命運的宣判。甘瑰閉上眼睛,手指去感受他的氣息。

心跳每一下猶如撞鐘一般,甘瑰眼角淌出淚水,他有些絕望了,撲在郭燁身上痛苦悲呼一聲:“五哥!”

突然,伏在郭燁身上的甘瑰又趕緊抹了把眼淚伸手進入郭燁殘破染血的衣裳內,手掌貼著他的胸口,甘瑰露出一絲傻笑,他沒有感受到屍體的冰涼。趕緊抽出還能正常活動的右手重新去感受郭燁的鼻息,雖然稀薄,但的確若有若無的存在著。

甘瑰抱起郭燁恍然一驚,郭燁整個後背的衣裳已經殘破,滿背血紅。

深知此刻郭燁命懸一線,若得不到醫治必定會死在這裡,甘瑰艱難地將他背在身上,肩頭有重負。雙臂要發力,左臂忽然傳來的劇痛讓甘瑰在卸力的同時失去了重心。剛走了一步卻又栽倒在地上,郭燁從他背上摔落地面。

“五哥。五哥,對不起,對不起……”

甘瑰顧不得自己的傷痛,爬到郭燁身邊痛哭流涕,連忙查看郭燁身上有沒有傷口被崩裂流血,好在沒有新傷,舊傷也沒有撕裂,甘瑰小心翼翼地再次將他背在身上,這一次,不管已經受傷的左臂多疼,他都咬牙忍著。

矇矇亮的天空下,甘瑰相比強人略顯瘦弱的身軀從死人堆中背著郭燁一步一步朝著金城走去。

……

長安

自龐德來長安療養,郭嘉每日都會來親自探望一番,到了如今,龐德已經差不多痊癒,以往那個雄毅威武的戰將再次雄姿勃發。

這一日郭嘉與龐德在軍營中散步,二人聊了些治軍的話題,算不上誰來指教誰,各抒己見,取長補短吧。

“令明,我意你今後還是在孟起手下做個偏將,也許這委屈了你,但我打算過些日子便上表朝廷由孟起擔任涼州刺史督西北戰事,孟起手下也沒什麼可用之人,只有你瞭解他,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龐德沒有猶豫立即抱拳領命。

他還是跟著馬超,不過這一對主臣現在都變成了臣而已。

二人一同朝軍營外走時,徐庶趨步而來,在郭嘉面前拱手行禮後道:“主公,金城發來急報,孟達率軍在祖厲與韓遂重兵遭遇,典滿及時趕回金城傳遞消息,不過,燁公子並沒有返回金城,生死不明。”

郭嘉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送他去戰場,就應該有現在這個情形的覺悟。

這一刻,郭嘉心跳如雷,又好似整顆心在加速墜落。

呼。

長籲一口氣。

郭嘉仰視天空,喃喃道:“祖厲,祖厲。”

也許他還沒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年紀,但他的兒子生死不知,總會讓他一向淡若止水的心境陷入慌亂。

“元直,你從長安帶一萬兵馬去支援金城,在金城外五十裡紮營,打探金城動向,若你趕到時有敵圍攻金城,則可上前殺敵一個措手不及,若沒有敵軍圍城,你就在城外紮營靜觀其變。”

郭嘉沒有提郭燁的名字,只是就金城的形勢而應變。

這個應對策略,早在大軍沒開拔向西之前就已經想好。

金城是誘餌,如果韓遂上鉤,那長安只要派出一萬兵馬就能保證金城無憂,前方武威淪陷,韓遂去打金城的兵馬就是死路一條,郭嘉可以從容地甕中捉鼈。

“主公,末將請戰,願與徐大人一同前往金城。”

龐德向郭嘉抱拳道。

郭嘉點頭答應下來,對他說道:“令明先去準備吧,日落之前就上路。”

長安的兵馬早就準備妥當。郭嘉無非是在等前方的消息而已,拒預料到了這個局面,但他還是感到一絲驚訝,至少韓遂該抓住的戰機,或者說該去試圖扭轉乾坤的機會,韓遂沒有放過。

這樣一個敵人,如果不能一舉剿滅。肯定是日後大患。

所謂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龐德離去準備出征行裝,徐庶也打算告退。郭嘉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湊到他面前,徐庶驚愕地發現很多年沒有見過郭嘉露出暴戾冷酷之色再次浮現眼前。

“元直,派人去給興霸送一則我的口令,征伐西北。但凡有不降抵抗者,夷三族,無論漢人還是羌胡異族!”

徐庶眉頭微皺,最終還是出言領命。

西北在東漢末年本就疏于管治,又因關東對關西人的壓迫,政治和地方民生都是如此。才會有接連不斷的造反,西北的百姓骨子裡就有著不服與反抗的血性,正因如此,徐庶沒有反對郭嘉。對不同的人群,就該有不同的策略,是鐵腕還是懷柔要因人而異。

但徐庶也明白,郭嘉現在才讓他傳給前線這樣一個命令,極大可能是因郭燁,郭嘉原先或許還有一絲仁慈,可在此刻,蕩然無存。

徐庶走後。郭嘉望著天空怔怔出神。

我,是不是錯了?

玉不琢不成器。成龍成蟲,大浪淘沙始見金。

郭嘉表情浮現一絲掙扎。

走到今天的他已經沒有了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餘地。這自然也包括了他的子嗣。

郭燁如果真的早卒,將會給郭嘉一個沉重的打擊。

他甚至都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兒子,是繼續保護他們,還是再一次讓他們走上兇險萬丈殺機四伏的戰場?

不光是亂世,哪怕是太平盛世,郭嘉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認識到世道的艱險,人心的險惡。

可喪子的代價,他似乎,還沒做好能夠承受的心理準備。

“燁兒,這條路,是你選的,千萬千萬,活著回來。”

回到金城報信的典滿稍作休整後便與許儀一同前來面見費詩。

“費大人,俺打算出城前往祖厲,尋找生還下來的將士。”

典滿是所有準備都做周全後才來見費詩,可見他是來通報一聲,而不是請求。

費詩瞧見他這幅模樣,無聲一歎。

說到底,典滿不在他職權範圍內可以約束,典滿要做什麼,除非是阻礙公事他能管一管,而典滿去尋找生還者的意思,其實就是尋找郭燁與甘瑰,公sī兩面,費詩也都沒有理由攔住典滿。

“典滿,你應該知道,你這一去,如果遭遇韓遂大軍,恐有性命之危。”

典滿堅定地說道:“俺奉命來報信,軍情已經帶到,這守城也不是俺的強項,有費大人坐鎮與主公運籌帷幄,金城無憂,俺告辭。”

典滿不回答費詩的問題,這個情形大家心知肚明,不用費詩提醒。

但典滿去意已決,許儀在一旁也拱手行禮告退後,二人出府門後騎上快馬就一路賓士離去。

烈日當空,神情恍惚的甘瑰背著奄奄一息的郭燁步履蹣跚,tuǐ已經抬不起來,仿佛貼著地面在往前拖動身體。

“五哥,我腰間有把刀,如果你我運氣不好碰到了敵軍,我會留下最後一口氣先殺了你,然後我再自殺。我知道,五哥不願被俘虜,不是因你的榮辱,而是五哥不希望成為主公的負累,也不希望主公因此矇羞,我也一樣啊,我不希望因我而令家門受辱,我爹說他以前被人瞧不起,跟了主公以後至少沒人敢再光明正大瞧不起他,如果我讓我爹顏面掃地,那我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體力早已超越極限,甘瑰背著比他體格還強壯的郭燁走了一天一夜,在這個午後,腳下黃土令他連拖著身軀前行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看即將昏死過去,甘瑰合上眼的最後一刻,眼簾縫隙中,兩匹快馬正從前方疾馳而來,煙塵大作,他已然顧不得太多,正面栽倒在地上.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21
第四十章料敵於先

孟達是星夜兼程騎馬趕去給甘甯報信,成公英所率的大部隊顯然要慢一步,因為西涼軍不光是有鐵騎,還有步卒

但是成公英在追擊孟達無功而返的情況下,自然會派出騎兵馬不停蹄地去武威警示韓遂。

結果成公英沒有在甘寧之前率軍回到武威,但他送信的人卻先甘甯一步來到武威給韓遂報了信。

甘甯率軍抵達武威,甚至沒有攻城就直接控制了武威。

韓遂逃了!

韓遂帶著他招募的新兵逃往西北,而留給了甘寧一個左右為難的武威。

城內群民激憤,對太平軍已經不能用不友好來形容,在甘寧率軍入城後,不到半日時間,就發生了超過十起民殺軍事件。

全城戒嚴,甘甯在進入武威後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但凡在街上遊蕩的百姓,全部下獄,抵抗不從者,就地格殺。

天氣悶熱令人煩躁,甘寧負手在帳中來回踱步,張遼愁眉不展,他二人也不知該如何面對現在的局面。

孟達罵罵咧咧地走進帳中,氣急敗壞地對甘寧拱手道:“稟大都督,這狗賊韓遂逃走之前將他運不走的糧食全部分發給百姓,並且造謠大都督率軍來是要搶糧並奴役武威百姓,現在城裡的百姓是聽也不聽咱們解釋,逮著機會就偷襲巡邏的守軍,這不,剛剛城北又有一起突發事件,百姓用滾水潑在巡邏兵身上,趁機奪刀殺了人,唉,大都督,該怎麼做,你還是拿個主意吧。”

甘甯與張遼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深深的無奈。

這韓遂人老成精,拉攏人心自有一套心得,從去年開始就在造勢,不過那時矛頭是對準馬超,而他對外掠奪馬超屬地資源來充實自己,另一方面來看,的確是對武威百姓有好處,至少他們不會被饑荒餓死。

韓遂向郭嘉借糧,這是諸侯之間的人情,而他用糧食接濟治下飽受饑荒之困有性命危險的百姓,則會讓百姓把恩情算在韓遂頭上。

武威空虛,韓遂加緊加快招募了一萬的亡命之徒作為新軍,可一旦武威被圍,韓遂自知死無葬身之地,因此他逃了,逃便逃了,卻也不能讓太平軍順利接管武威。

“我軍一向與民秋毫無犯,這是自太平軍成立以來主公親自下達的軍令,眼下的局勢是左右為難,放任百姓胡作非為則于我軍不利,嚴酷鎮壓若過激則會令百姓升起更大的怨憤,文遠哪,你有何高見啊?”

甘寧稱不上是束手無策,只不過面對百姓,方式方法若輕重拿捏不准,後果就很難預料。

張遼苦笑一聲,如今他也算盛名之下的名將,只可惜名將的光芒都在戰場上,對待百姓是民治才能的體現,讓他來做一個完全的決策,也難。

“呵,興霸就不要抬舉我了,我能有什麼高見?照我看來,現在我軍當務之急是以武威為中心橫面佈防,將身後韓遂主力部隊剿滅在武威以南的區域,百姓嘛,聽風就是雨,最易被蠱惑,所謂日久見人心,太平軍恪守軍規嚴於律己,犯事的百姓依律法處置,我軍暫且觀望下去,應該會有百姓不斷認識到太平軍絕非韓遂宣揚的殘暴之師。”

甘寧聽了之後沉思半晌,同意了張遼的說辭。

倒是孟達微微搖頭並不是很樂觀,他的家鄉就在關中,對西北民風有著非常清晰的認知,可以說西北經歷了二十多年的動盪,百姓早就對官家的看法十分厭惡,反倒更傾向接受獨裁軍閥的統治,太平軍不用過重的刑罰嚴加懲治以儆效尤的話,很可能會讓百姓滋生更強的反抗心理。

孟達沒有出言道出他心中所思,因為他也沒有應對方案,眼下頭等要事是解決身後韓遂的主力部隊,其他的事情暫且擱置,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翻開地圖,俯身望去,甘甯看著武威周邊的地域形勢,抬頭說道:“如果祖厲的敵軍沒有去攻打金城,那麼他們即便向西北撤退,也肯定料到我軍在武威以逸待勞準備伏殺他們。二位,若是現在橫面佈防,我軍將兵力分散,即便真阻截了敵軍,恐怕也難以將敵軍剿滅,我認為應冒險一搏,集中兵力,在敵軍撤退的路上直接決一死戰。”

太平軍有兵力優勢,如果不將這個優勢發揮出來,化整為零的話,等同給了敵軍逐個擊破的機會,西北遼闊,戰場多為平原,西涼鐵騎若從四面八方沒有章法的衝殺,就算太平軍有強弓勁孥,恐怕也會陷入被動的局面。

孟達同意地點了點頭,可他望著地圖半晌,毫無頭緒,武威向東向西橫面數百里,該去哪裡設防?哪條路會是敵軍必經之地呢?西北的平原哪兒都能走,如何孤注一擲打這一場仗是個棘手的問題。

張遼俯視地圖許久之後,伸出手來在武威東面一塊地盤食指輕輕點了點。

甘寧見狀哈哈大笑。

“英雄所見略同啊,文遠所思亦我所想。敵軍撤退的必經之路,應是長城之外。”

自戰國時代便有長城,秦國的萬里長城更是歷史上光輝一筆功績,而在漢代,河西走廊也有長城,不過這裡的長城是逐段分建,並沒有連成一條。

在武威東面,就有長城,西北走廊長城的建立就是為了防範羌胡氐等外族入侵。

有了這一段河西走廊的長城作為界點,要做出一個判斷,敵軍是走長城內還是走長城外。

“假若敵軍是救援武威,那麼必走長城內的道路正面而來,但如果敵軍不救武威,為了避開我軍的圍追堵截,則必走長城外的草原。”

張遼自信地分析道。

甘寧認同地點了點頭,但孟達有些疑惑,問:“武威有難,韓遂有性命之危,後方的敵軍難道就不管不顧韓遂的安危了?”

這畢竟是一個資訊傳遞緩慢的時代,韓遂逃走的消息不一定會立刻傳到成公英的耳中,即便傳到了,也有可能是成公英已經走進了太平軍的防區。

對此,張遼淡然道:“主公說過韓遂帳下有能人,能夠在祖厲屯兵意圖釜底抽薪,那麼這個人肯定身在祖厲的敵軍之中。這樣一個非凡之人,他難道不清楚韓遂的作風?恐怕他早就料到韓遂面對我軍來襲會做出的反應,必然是逃命!既然如此,我軍後方的敵軍,恐怕不會來救武威了,他們會從長城外繞過武威向西北而去與韓遂匯合。”

“正是如此!”甘寧一錘定音,決定了與韓遂主力大軍決戰的地點,長城之外,草原之上。

孟達一臉敬佩地對張遼和甘寧拱手道:“二位將軍將略高超,在下自歎不如啊。”

行軍打仗要冒險,作為主帥要做出判斷,而判斷必須有依據,不能憑喜好和無根據的揣測來部署。

韓遂是在成公英派出騎兵來送信後便果斷撤退,並讓送信人回去將這個消息帶給成公英。

一來一回,成公英帶著韓遂麾下八部將中的四位率軍返回西北,行程刻意放緩了些,就是謹慎起見想要先得到回報再做決定。

假若韓遂真的身陷武威有性命之虞,成公英即便知道前方有埋伏,恐怕也要硬著頭皮去救主。

而送信回來的人將韓遂率新軍逃出武威的情報告知成公英後,成公英心頭大石落地,招來馬玩楊秋張橫李堪四將,一同商議如何越過武威逃去屋蘭與韓遂匯合。

這四個將領顯然沒什麼高明的策略,但是聽到韓遂無恙,也就開始思考怎麼保住自己的小命。

前面武威肯定已經淪陷,他們總不能再向著武威去吧?

四將一致認為應該繞道而行。

成公英左右難以決斷,有了武威東面長城的這個界點,東西兩條路,走哪條?

西面是要經過武威,東面是從草原繞過去。

成公英有些慌亂,久久難以平靜。

這個時候要做出決斷,就是一忱胡同似的思維較量。

太平軍若中規中矩,那肯定在武威一帶設防,走長城西面,就是送死。

太平軍中若有智謀高深之人,假若偏偏在長城東面設防,那走草原反而是自投羅網。

二選一的考量是在料敵是否準確的基礎上,成公英絞盡腦汁,最後決定走長城東面的草原。

因為他想到了祖厲外的大勝,那一場大勝來看,太平軍攻伐西北的戰略略顯謹慎,以此來推斷,對方步步為營的策略下,在武威不設防而去長城外阻截他,顯得過於冒險了。

三日後,長城之上,天光明媚,甘甯與張遼站在烽火臺上遙望東面,每隔半個時辰就有士兵上來稟報敵情。

“稟大都督,南面四十裡外發現敵軍,騎兵打頭步卒在後,觀其規模,約莫兩萬。”

“再探!囑咐探馬斥候,千萬不要曝露行蹤,若是打草驚蛇讓敵軍跑了,軍法處置。”

甘寧眼中綻出久違的戰意,待士兵下去傳令後,他轉過身望向張遼,笑道:“文遠料事如神呐。”

張遼輕笑搖頭道:“你我就不要在這裡互相吹捧了。還是趕快排兵佈陣吧。”

甘寧想了想後說道:“馬超率銀翎飛騎從後將敵軍逼向西北,孟達率弓箭手從北面將敵軍逼向長城這邊,西北面的主力部隊弩兵就由勞文遠統領作戰。”

聽到這個部署,張遼微微皺眉。

吳懿呢?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4:22
第四十一章圍追堵截

夏日酷熱難當,即便是在草原,若無涼爽之風掠過,同樣令人備受日光煎熬。

韓遂麾下八部將的四人在成公英率領下從武威東面長城外經過。

領軍在前的五人垂頭喪氣,本就跌落穀底的心情在炎炎烈日的天氣下更顯煩躁。

武威距離他們不遠,卻只能繞道躲開,本是奇襲太平軍後方意圖釜底抽薪,現在只能無功而返,甚至連老巢都丟掉了。

四個武將本就不是省油的燈,這會兒窮極無聊趕著路,開始了肆無忌憚的謾駡,罵一會兒郭嘉,罵一會兒馬超,口口聲聲將他們現在的處境都歸咎在了這二人身上。

一言不發在隊伍前頭的成公英忽然疑惑地望瞭望遠方,草原一望無垠,平靜之中有些詭異。

這一路走來,別說野生動物群,就是普通野獸都罕見一隻,只有天空中偶爾掠過的蒼鷹讓這一幅景象稍顯生機。

將士吵雜,成公英耳根微動,抬起手來暴喝一聲。

“都給我閉嘴安靜!”

騎兵在前,步卒在後,成公英喊出的話音迴響久遠,將士們立刻都閉上了嘴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張橫疑惑地看著成公英,剛要張口詢問,成公英卻手指耳邊沉聲道:“聽!”

四將照著他的話去做,豎起耳根聽動靜,起先什麼也聽不到,但耳邊漸漸響起了低沉的震響,四將當即大驚失色,循聲望去,天邊綠野的盡頭,忽然揚起煙塵,傳入耳中的響聲也越來越大。

“不好!有大股騎兵從後方而來!”

楊秋這時的話等於沒說,其他幾個人誰看不出來這是騎兵?普通野獸群根本製造不了這種視聽效果。

成公英舉目望去,定睛一瞧,當那成群騎兵浩浩蕩蕩映入眼簾後,他看清了騎兵最前的兵馬旗幟。

馬!

西北姓馬的人物,響噹噹的自然就是馬超!

“郭嘉,你果然是非凡之輩。”

成公英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

馬超剛投郭嘉,郭嘉便敢用馬超,而且馬超能統領郭嘉麾下唯一的騎兵隊伍銀翎飛騎,可見郭嘉用人的魄力。

銀翎飛騎無論從銀白的輕甲還是肩甲上的白羽,都是戰場上最醒目的風景線。

“下令迎敵吧,成公兄。”

李堪面色焦急地催促起了成公英。

可是成公英卻調轉馬頭,下令道:“全軍向北方撤!快!”

當先拍馬疾走,成公英恨得火冒三丈卻又無處發洩。

西涼軍騎兵在前,步卒在後,成公英害怕前有敵軍,若真遭到阻截則全軍衝鋒從敵軍包圍圈衝開一條生路,他防的是前,可現在竟然是身後有追兵。

在他下令那一刻,他就知道已經不可能擺開陣勢從容迎敵了。

西涼軍步卒眼見身後有大股騎兵席捲而來,如同潮水般向前奔命,若成公英還下令迎敵,西涼鐵騎首先就被自家步卒擋住了道路,一進一退兩者會反而讓自家陣勢亂成一鍋粥。

短時之前還風平làng靜的草原忽然天地色變,殺意滔滔戰火沖天。

縱馬賓士的馬超一臉獰色,嘴角掛著殘冷而暴虐的冷笑。

韓遂八部將圍攻金城時,他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現在原野上兩軍衝殺,馬超可以肆無忌憚發揮所長。

頭戴獸盔,腰纏獅王帶,手握虎頭湛金槍的錦馬超一馬當先,看著那狼狽逃竄的西涼軍,眼看即將追上西涼軍步卒,馬超一手拽著韁繩,一手將反握長槍舉起,腰部胳臂一同發力,長槍似箭破空而去。

倉皇向前逃命的步卒一邊將身上的沉重物丟下,一邊頭也不回地向前跑,生怕慢一步就會眨眼墮入陰曹地府。



一名正在前逃的士兵忽然猛然栽倒在地,背上插著一柄長槍,在日光照耀下刺眼奪魄。

他瞬間前撲在地,被長槍貫穿胸背而亡,卻在倒下後不到瞬息的時間裡,一匹快馬風馳電掣般從他身邊掠過,正是馬超。

順勢將虎頭湛金槍從那屍體上拔起,劃空而歸的同時還帶走了另一人的項上人頭,馬超對這些普通士兵看也不看,恨意滔天的眼神牢牢鎖定在前方西涼鐵騎群中。

馬超一往無前,單騎快馬在西涼步卒中奔襲前方,他要將韓遂八部將都挑落馬下!

西涼步卒一萬人倉皇逃往,但凡擋在馬超前路的人都成了馬超槍下亡魂。

金槍亂舞,血灑碧空,馬超微不可擋,一路留下數不清的屍體與重殘敵軍,前方逃命的西涼步卒時不時回頭,瞧見馬超那人擋殺人神擋弑神的殺虐之氣,惶恐的敵軍甚至自動讓開了道路。

馬超奔襲直追西涼鐵騎,在他身後的銀翎飛騎卻不能那般對西涼步卒視若無睹,他們揮舞著長槍猶如數十條狂龍在西涼步卒身後吞噬對方,務求將敵軍趕盡殺絕。

奔逃在前的西涼鐵騎漸漸與步卒拉開了距離,排頭的五人一邊驚惶無措地不斷抽打胯下戰馬,一邊又緊張不已地扭頭去看後方戰況。

“馬,馬兒追殺上來了!”

楊秋話音走調,仿佛帶著一股哭腔。

不光是他,張橫,馬玩,李堪,成公英,誰又不懼馬超呢?

五人心中都對馬超忌諱莫深,西涼最驍勇之人,當之無愧自然就是錦馬超!

他是一頭猛虎,韓遂麾下八部將可以將這頭猛虎圍在金城那樣的牢籠裡困死他,卻永遠不敢在猛虎下山之時掠其鋒芒!

縱馬奔逃的成公英回頭一看,馬超氣勢如虹已經追上了西涼鐵騎部隊的尾部,正揮舞著兵器殘殺擋路的人,馬超殺一人,只用一招一式,霸道淩厲,所向披靡。

成公英扭過頭來對其他四將說道:“馬超孤身追來,待我等再向前走十裡後就停下,將他圍殺在此。”

四將一聽,立即點頭同意。

不能任由馬超這般肆無忌憚地追殺過來,真讓他殺到眼前,恐怕小命就保不住了!

利用兵力優勢,並且確保銀翎飛騎不能及時援救馬超時西涼鐵騎掉過頭合圍馬超,任他馬超就算是銅牆鐵打的身骨,看還能張狂囂張嗎?

西涼軍兩個兵種,步卒與鐵騎,後有騎軍追兵的情況下,步卒被捨棄作為肉盾暫時拖住了銀翎飛騎,西涼鐵騎前無阻撓全速飛奔,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裡已經前逃了超過三十裡。

成公英見馬超已經追到了西涼鐵騎部隊的中心地帶,正打算下令騎兵止步圍剿馬超時,張橫卻在他耳邊驚叫一聲。

“孟達!”

成公英順著張橫的目光扭頭向東北方向望去,綠野蒼茫的大地上,並排分列著五個大營的弓箭手。

箭雨如蝗飛射而來,彷如烏雲遮天蔽日。

成公英大驚失色,立即調轉馬頭揮手道:“躲開對方的弓箭手!”

本是直向北面逃亡的路線在這裡向西北方向稍作傾斜,折線繼續逃亡。

孟達騎在馬上率領著弓箭手在西涼鐵騎的右翼一路夾擊,拒弓箭手威力有限,但西涼鐵騎並沒有裝備重甲,被箭矢射傷栽落馬下的人數不勝數。

望著絕塵而去的西涼鐵騎,孟達大致掃了眼戰場,他率軍在此襲擊對方右翼,留下對方一千有餘的兵馬。

“趕盡殺絕。”

面前草原上有慘叫不已的敵軍,也有悲鳴嘶叫的戰馬,孟達毫不留情地下令讓將士們上前將敵軍一個不留地全殺掉,將戰馬收繳。

“狗賊,給我下馬受死!”

成公英五人經過孟達的突襲,仍舊心有餘悸之時,身後突然傳來馬超的爆喝。

“馬兒,馬兒!”

楊秋嚇呆了,他扭頭看去,馬超距離他已經不足百步距離,而馬超渾身血跡,就連臉上都濺了一道血漬,圓睜的眼珠綻射著暴戾噬人的凶光。

成公英幾人也都瞧見身後馬超的情況,這個時候除了逃命還是逃命,想要下令圍住馬超,恐怕他們的馬蹄一減速,馬超就一槍貫穿了他們的肉身。

正當成公英思考著是不是兵分五路逃亡時,比他的馬跑得快的張橫卻突然倒飛回來,從空中倒飛回來的屍體上,佈滿眼簾的是渾身箭矢的屍體。

噗噗噗噗

一輪強勁箭雨爆射而來。

成公英慘叫一聲跌落馬下,他肩頭中箭失去重心,摔落下馬。

楊秋馬玩李堪三人動作迅速,在飛速之中竟然一同跳下馬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後匍匐在地不敢動彈。

前路,又驚現敵軍!

騎在馬上的張遼神色淡然,輕輕一揮手,他這一萬弩兵分為五營橫面列開,從容有序地對西涼鐵騎進行射殺。

馬超眼看即將追上敵將,卻發現前頭的騎兵大片大片地連人帶馬一同栽倒在地,慘叫聲此起彼伏,有的騎馬顛簸躍起的時候甚至從空中倒飛回來。

定睛望去,馬超驚出一身冷汗。

他先前殺得興起,這會兒倒是清醒過來,立即調轉馬頭向西而去,而西涼鐵騎剩下的軍隊,也因前有阻截,後有追兵,右翼又先前被孟達突襲過,這會兒他們倒是無人指揮便向左翼西方而逃去。

或許沒有幾個人想到,西面,是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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