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異界魔弓手 作者:sevenleft (已完成)

 
CYYE 2012-9-13 22:25:2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7 408348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36
第九章 花朝

正義和勇氣到底是不是好事情,誰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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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節是精靈們最喜愛的節日,就像人類的新年一樣。

人族崇拜太陽,貴族們的衣飾駕車上,常有抽象太陽圖案的圖騰或族徽。每年新年的具體日期也是由太陽的位置決定的。精靈崇拜月亮,每個族群的長老和女王穿著的都是月白色的衣衫。每年四月中旬,當三個月亮同時升起的那天,一種白色的五瓣小花會對月盛開,鋪滿綠色的山坡。這種只在此日開放的花朵被叫做月光花,而這個特殊的節日被精靈命名為花朝節。

每年的花朝節,精靈們都會舉行長達一日一夜的慶祝活動,會互相贈送花朵。有心儀對象的精靈也會在今天送花求愛。大量比賽也會舉行,有舞蹈比賽,選美大賽,樂曲表演賽等等。其中最受注目的就是精靈武技大賽,分戰舞,弓獵,法唱三個類別舉行。報名參賽的精靈都是五百歲以下的成年精靈。去年三個組別的冠軍是迅風,冰川和雷諾,恰好是三個初級武技培訓班的導師。比賽會在傍晚時分,生命之樹前的廣場舉行,作為月光花開的前奏曲。

除此以外,年滿十歲的小精靈還會在這一天進行自己的武技生涯選擇,邁進人生的新階段。

梁小夏仔細盤算著到底選擇什么職業好。在征詢瑪塔基尼的意見時,他只是淡淡說一句:“不用操心。”沒有任何提示。武技選擇前的考核也不知道是什么內容,梁小夏只得自己搓了一條藤蔓,一圈圈纏在腰上,打算如果考試內容是打架,就把這個當鞭子用。

“哈哈夏爾你今天可真漂亮來,送你一朵花。”行禮問安過后,一身肌肉,高高大大,看起來完全不像精靈的費舍爾遞給梁小夏一朵巨大的雞冠花。費舍爾是泥球的爸爸,審美品位異于常人,最愛種植綠色的食人花。

梁小夏拿著雞冠花,聽著費舍爾的贊美之詞,哭笑不得。

“謝謝,這是我給你的花朵。”梁小夏遞給費舍爾一支黃色康乃馨。費舍爾接過花,嘮嘮叨叨:“我不得不說,夏爾你的欣賞水平還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間。”

一路上,梁小夏見到不少精靈,各色不同的花朵收獲了一懷,為了減輕負擔又送出去不少。泥球走在梁小夏旁邊,胸口別著一朵巨大的仙人掌花,不用問,這又是費舍爾的杰作。沿途隨處可見興高采烈的精靈。幾個老精靈圍坐在大樹下拼酒,喝得臉紅紅的,還不停吹牛誰喝得多。幾個年輕女精靈在湖邊追逐打鬧,爭相向對方的頭上戴狗尾巴草。還有不少精靈擺出小攤,推銷自家的水果餡餅。

傍晚時分,所有的精靈都圍坐在生命之樹前,梁小夏吃得飽飽的,和泥球找了個前排的位子一起坐下,觀看比賽。精靈女王海黛和十二長老也都來了,坐在最后中間的高臺上向下俯瞰。

高聳參天的生命之樹牢牢地扎在土里。濃綠的半圓形樹冠像巨大的體育場頂棚,棕黑樹干在近處看就像一堵厚厚的高墻。樹前的空地上修建了一個弧形下沉廣場,階梯座位可以由精靈們自由落座。西晶精靈部落的精靈并不多,三千多居民聚集在這邊,就像蘋果旁邊的小團螞蟻。梁小夏仰著脖子仰到酸了都沒看見樹頂,覺得自己真是渺小。

最先舉行的是弓獵賽,上場的是兩個年輕的女精靈。左邊的是一個個頭矮小,背著短弓的綠發女精靈,右耳上兩個小銀耳環表示她目前四階。右邊則是一個身材纖瘦,個子稍高的精靈,三階,背著一個長弓。

比賽一開始,兩方精靈就迅速進入狀態,在場地里奔跑,躲避,伺機向對方射箭。比賽用的箭都沒裝箭頭,只是沾了顏料。不一會兒,廣場中央的草垛障礙物就被染得五顏六色。

隨著時間推移,綠發女精靈慢慢有些急躁了。比賽攜帶的箭支都是有限的,對手比她低一級,這么長時間都還沒拿下,她接下來會越來越被動。反觀高個精靈,步伐沉穩,呼吸也不亂,在你來我往的箭支對射中靈巧的翻滾,閃避。

高個精靈會贏。幾乎在梁小夏想完沒多久,高個子精靈縱身一躍,雙手拉弓,一箭凌空射出。綠發女精靈也彎弓回擊,卻還是晚了一步,被高個精靈的箭射中了右肩,淡粉色獵裝上留下一個鮮明的紅點。

比賽結束,兩邊的精靈都友好握手,相視一笑。

“快看,快看,優姐姐贏了,優姐姐贏了。”第一場比賽就這么精彩,泥球拉著梁小夏的袖子喊個不停:“優姐姐學弓獵才三十年,就已經是三階了,她肯定是天才。”泥球嘰嘰喳喳地像麻雀一樣不停地掏出她腦子里關于高個精靈的一切信息。

她的確很適合當獵弓手,沉穩,冷靜,伺機而動。這些都是一個優秀獵弓手必備素質,她現在所缺的只是更多的打磨,假以時日,會比現在出色的多。梁小夏暗想。

不出所料,名叫優的女精靈又堅持了兩場,最后因體力不支,敗給一個五階的中年男精靈。

比賽又進行了十幾場,當賽場上站著一個編著粗辮子的魁梧男精靈時,去年的弓獵組大賽冠軍,弓獵導師雷諾上場了。

雷諾是一個六階弓獵手,也是年輕一代弓獵手中的領頭羊。一身銀灰色獵裝,棕色頭發在腦后高高扎個馬尾,只有幾縷留在鬢角。鼻梁很高,有些鷹鉤鼻,眼眶也深,金色的眼睛總習慣瞇起來看人,就像一只蓄勢待發的老鷹。背后斜背一把黑色鐵木大弓,左手緊貼大腿,好像隨時準備駕弓射箭。

選手雙方行禮,雷諾的對手額角滴汗,明顯有點緊張。

在比賽的開始,雷諾一直都在躲,粗辮子男精靈一箭一箭,不停射向雷諾,卻總是慢半拍,被雷諾幾個翻滾輕巧躲開。

十幾箭射過去,箭箭落空,對方卻完全沒有攻勢,好像在等待什么。男精靈越來越心慌,忐忑不安,射出去的箭也越來越大力,滿場只聽自己的箭聲“嗖嗖”不絕。

雷諾一直在等,等一個一擊致命的機會。作為弓獵手,他仔細計算自己和對手的動向,尋找破綻。

有了!就在男精靈側身取箭的一剎那,雷諾迅速拉弓,射出一箭。箭身劃過空氣,尾羽“嗡嗡”作響,筆直撲向對手。

粗辮子男精靈也是一個好手,取箭矢時感覺不對,生生把身體向右擰了九十度,錯出半個身位。

雷諾眉頭狠狠一皺,那弓箭就像長了眼睛一樣,輕輕偏了一點。男精靈轉折腰身,再反應不過來,被雷諾的箭命中胸口,撞到地上。箭頭是軟的,可就這樣,男精靈都覺得自己胸口被猛擊一下,又麻又疼。肯定是腫了。

“啪啪啪”全場觀眾都用力鼓掌,為這精彩絕倫,殺伐果斷的一箭喝彩。

“華容,你的兒子很不錯。”精靈女王海黛站在高臺上,一邊鼓掌,一邊對旁邊的一位女長老說到。

能夠生生改變箭的方向,說明雷諾的箭已經有了箭意。箭意,是弓獵手六階和七階的分水嶺。雷諾今年才三百多歲,能夠突破六階到達七階,天賦與努力,缺一不可。

觀眾們歡呼了一陣,就在雷諾準備下臺的時候,賽場上又有一個精靈邁了上來。全身披著一個黑色的連帽大斗篷,沾著泥巴和灰,斗篷的下擺破破爛爛的,隨著走路的步子在風中蕭瑟。他面孔遮在斗篷帽下面,看不真切,只能憑體型判斷出,這是一個男性精靈。

神秘男精靈手上提著一把鐵胎弓,在夕陽下泛著陰冷的暗紅色,他腿邊的箭筒里稀稀疏疏插著幾支木箭,尾羽歪歪扭扭,像被蹂躪過一樣。

“這是誰?”觀眾們議論紛紛,年輕的精靈都沒在族里見過他,只有幾個年老的精靈低頭沉思。

精靈女王一直盯著黑色斗篷身影看,思索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苦棘回來了。”

“什么,苦棘?你確定嗎?”周圍的長老聽到精靈女王的答案,議論紛紛,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他,我不會認錯的。”無論時間再怎么流逝,苦棘的身影,她都能一眼認出。

雷諾看見苦棘的第一眼,就緊緊抓著手中的弓箭,隨時準備暴起。苦棘陰冷地看著他,讓他感覺自己就像被毒蛇盯上的小鳥,可能隨時喪命。

雙方選手行禮過后,雷諾迅速地閃入障礙物后面,遮蔽身體。兩邊還沒有交手,他就有種自己無力反抗的感覺,不一會握著弓箭的手就汗濕了。

苦棘慢慢走向雷諾,一步一步,就像黑色的幽靈。他搭弓架箭,瞄準雷諾躲藏的障礙物,跨腿蹲步,鐵胎弓箭被直直拉成一輪滿月,“嗡”地一聲,破空射出。這一箭帶著無窮的箭意,石破天驚,只讓人覺得避無可避,對著雷諾呼嘯而來。

梁小夏坐在臺前,在苦棘拉滿弓箭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結果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直接沖了進去,擋在雷諾身前。“嘭”地一聲,雷諾被梁小夏撞在地上,梁小夏則代替雷諾生生受了一箭。

“小夏!!(夏爾!!)”泥球和周圍的精靈看到沖入場內的梁小夏,高聲尖叫。

“姐居然圣母了。”這是昏迷前的梁小夏心里最后一個念頭。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37
第十章 蘇醒

健康的人不會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受折磨的人,成為他人的折磨者。——榮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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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三個明朗皎潔的月亮高懸在紫羅蘭色的夜空中,遙相呼應。廣場周圍的草地上開滿了月光花,瑩白一片,隨風搖擺,舞出一陣一陣輕柔波浪。巨大的生命之樹沐浴在月光中,影影綽綽,墨翠濃蔭。螢火蟲一群群繞樹飛舞,與月爭輝。一切都是那么和平,美好。

梁小夏迷迷糊糊地醒來,腦袋嗡嗡作響,耳邊好像還殘繞著尖叫。苦棘的那一箭不偏不倚打到了梁小夏腦袋上,摸摸額角,腫起一個大包,觸碰一下疼痛不已。果然還是不能做好人。

胳膊支撐著坐起來,她現在是在廣場邊的草地上,被怒放的月光花圍著。泥球坐在梁小夏旁邊,捂著眼睛,身子一抽一抽的,看起來是在哭泣。母親多蘭站在遠處,似乎是在對瑪塔基尼抱怨什么,圓圓的臉蛋上爬滿了名為憤怒的表情,瑪塔基尼一言不發,臉沉得能滴出墨來。苦棘遠遠靠在一棵大松樹下,黑色的斗篷幾乎和樹的陰影融為一體。遠處,大群的精靈在草地上翩翩起舞,歡欣愉悅。

“嗚嗚,梁小夏你醒了嗚嗚”泥球大大的眼睛含滿了淚水,潔白的臉蛋上掛著一條一條淚痕:“嗚嗚長老說你沒事,可是你半天都不醒來嗚嗚迅風老師也受傷了我——好——害——怕——呀——”泥球雜七雜八地說著,說到最后,又抱著梁小夏放聲大哭。眼淚鼻涕全數又抹到了梁小夏衣服上。

頭更疼了。怎么她的昏迷又和迅風扯上關系了??梁小夏強忍不適,掰開黏在自己身上的泥球,問個清楚。

泥球抽抽啼啼地又說了一遍,梁小夏才搞明白。原來,苦棘并不是想要雷諾的命,只是出于某種原因想要教訓一下雷諾,好死不死地被梁小夏誤會了,挺身而出,當了一把救英雄的美女。梁小夏向前一撲,當場腦袋中了一箭,暈了過去。

族里負責治療的長老谷雨當場給梁小夏施加了一個小法術,告訴大家問題不大,不要搬動她,梁小夏就被放在了廣場外圍的草地上,泥球,多蘭和瑪塔基尼也不看比賽了,出來守著她。

接下來的比賽繼續舉行,法唱比賽的冠軍由冰川以壓倒性優勢獲得,加上這次,她已經贏得了三連冠,也算是意料之中。

到了戰舞者比賽,泥球因為想要給迅風老師加油,就又折回了賽場。沒想到這次決賽是迅風和洛基對打,兩精靈都算高手,從實力上講,迅風略高一籌,比賽一開始,就處在了膠著狀態。可在兩方交手五十多招后,迅風一個低砍打落了洛基的鋼刀,卻被洛基一腳踢出,鏟倒在地。迅風小腿骨骨折,洛基成了繼苦棘之后的又一批黑馬。

“啊夏爾,媽媽的寶貝,你終于醒來了。”遠處的多蘭看到梁小夏醒來,急匆匆趕過來,捧起梁小夏的臉左看右看,似乎在確認她的傷勢。“媽媽的寶貝被欺負了,不哭不哭,你等著,我找他算賬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梁小夏無奈地想,多蘭就是一只護著小雞仔的老母雞,不過這種被保護的感覺還挺好的。只見多蘭的臉氣得圓鼓鼓的,噌地一聲站起來,沖著樹下的苦棘氣沖沖地走過去。遠處的瑪塔基尼見狀又趕忙攔住多蘭,瞥了梁小夏一眼,給她一個“秋后算賬”的眼神。

梁小夏被看得心虛,擰過頭對泥球說:“繼續講繼續講,你還沒說武技考核的事情。”現在明月高掛,武技考核肯定也結束了,她只能等明年再參加了,有些遺憾。只是不知道泥球最后選擇了哪個,有沒有如愿考到迅風門下。

“我我我沒參加”說到這里,泥球結結巴巴地,蚊子一樣小聲嘟囔。

“為什么?你不是很希望跟著迅風老師學習戰舞嗎?”

“我我不想當戰舞了。你受傷了,迅風老師也受傷了。我只能看著,著急得掉眼淚,什么都做不了。梁小夏我好怕呀。”泥球憋著氣,聲音軟軟糯糯,像個漏氣的湯圓。

唉,這個傻孩子。這是膽怯了,看到自己受傷,對未來的路產生了懷疑。梁小夏調整了一下表情,讓面部顯得柔和些,循序漸進地誘導:“你要是不當戰舞的話,以后就不能經常和迅風老師在一起了。再說了,泥球你將來成為很厲害的戰舞,也可以保護我們呀?”

“迅風老師腿傷了,沒法帶課。洛基今年替他教課。而且,我想當一名治療師,這樣小夏以后打架受傷了,我可以給你治。”

好嘛,原來早就考慮好了。當大夫?不錯不錯,很有前途,還能遠離危險。雖然不是精靈族主流職業,不過還是挺受人尊敬的。梁小夏內心的小算盤打得卟啦卟啦響,幾乎是瞬間就同意了泥球的想法。

“夏爾,謝謝你。”雷諾捧著一大束月光花來到梁小夏面前,還是那個又銳利又有點兇的表情,要不是語調誠懇,估計會被認為是來打架的。

“這沒什么的,我也沒幫上什么忙。”梁小夏謙虛一下。她和雷諾交情不深,之前也沒說過幾句話,之所以去救他,只是單純的,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死在面前。不知不覺中,她梁小夏已經將自己當做一個精靈而不是人類了。也繼續發揮了她性格里死要命護犢子的特點。

“這倒是。”雷諾理所當然地說道。梁小夏聽到這話,心里一梗:這雷諾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留。這是謙虛好嘛,謙虛!!梁小夏內心的小人瘋狂咆哮,面上卻定得平平的,一點都沒露出來,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微笑。

“不管怎么說,我欠你個人情。”雷諾說完,把花向梁小夏懷里一塞,像個大爺一樣甩手走了。路過樹下時,還惡狠狠地盯著苦棘看了許久。

苦棘對雷諾的眼刀熟視無睹,待他走過去后,也像個鬼魅一樣,飄到梁小夏跟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你跟我來。”然后扭頭向外走。

這是要干什么?梁小夏腦中疑惑,卻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多蘭見到梁小夏要跟著苦棘離開,更是焦急地要阻止,被瑪塔基尼攔在懷里。瑪塔基尼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苦棘走得不快,梁小夏在后面吊著兩米距離,不緊不慢地跟著。反正是在族群領地里,應該沒什么危險。月光清冷,投射在地上,拉長一大一小兩只精靈的影子,大的落寞,小的迷茫。

苦棘終于停在了一片河灘邊,水流嘩嘩作響,在夜色中泛著魚鱗樣的光。

迎著月光,苦棘摘下了他的斗篷帽,露出面容。只瞥了一眼,梁小夏就驚得倒吸一口氣。面龐潔白光滑,下巴小巧,額頭寬闊飽滿,眼睛明亮幽深,就像一汪冰寒潭水,嘴唇是淡粉色,微微撅著,就像在可愛的邀吻。

這張雌雄莫辯的臉原本應該是天下無雙的,卻縱橫交錯地爬滿了傷疤,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橫貫臉頰,銀白色的傷口猙獰丑陋。兩只靈活細長的耳朵像是被人生生剁掉一樣,只剩半只,齊整的傷口在寒風中顫抖。

“你叫什么名字。”苦棘眼里一片冷漠,聲音冰得像是幽冥魂魄。

“西晶部落的夏爾塔魯米瓦珊德拉艾瑟約卡爾納,愿啟明星指引您的心。”梁小夏很鄭重地報上全名,流暢標準地行了一個精靈禮。

苦棘眼中的厭惡之色一閃而過:“我是苦棘。”沒有姓氏,沒有宗族,只是簡單的一個名字。

Cookie小甜餅?梁小夏大腦開始跑馬,囧囧有神地分析這個惡徒怎么起了個這么萌的名字。忘記了苦棘這個詞指的是精靈族的一種灌木,象征救贖,苦難和絕望的愛。

“你為什么要救他?”苦棘看著梁小夏一直發呆,臉上神色不斷變換,問出了問題。

苦棘說的是“他”,那應該是指雷諾。梁小夏歪頭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他是我的族人,不能見死不救。”

“她是你的朋友?”苦棘想了一會兒,拋出第三個問題。這回是“她”,那應該是指泥球。

“嗯,最好的朋友。”梁小夏這回不用思索就能回答。

“如果是她,你愿意以命換命嗎?”苦棘不斷地問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愿意。”聽到這個問題,梁小夏的語調沉了下來。她意識到,話題在苦棘的引導下逐漸開始偏向一個危險的方向。自己卻只能被牽著鼻子走。他的氣勢實在是太強,容不得人反駁和糊弄。

“如果是你的自尊呢?”苦棘步步緊逼,不容喘息。

梁小夏眉頭皺緊,想了一會兒,鄭重回答道:

“愿意。”

苦棘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似憐憫,又似嘲諷,眼中幽光更勝。笑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大,不到片刻,他捧著肚子哈哈大笑,似乎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臉上卻沒有一點愉悅的樣子,面容扭曲,凹凸不平的傷疤也猙獰起來。

“愚蠢的精靈呀既然這樣,跪下來,匍匐在我腳下,舔我的鞋吧。”苦棘一瞬間從笑容中恢復平靜,眼中燃燒瘋狂的火焰,慢慢說道:“否則,我就殺了她。”黑色的斗篷在風中咧咧作響,風雨欲來,苦棘眼中像有漩渦一般,風暴凝聚。

“他是認真的。”梁小夏盯著苦棘,一瞬間,汗水打濕了衣襟。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38
第十一章 教訓

“他的心經不住風霜雨打,早就變成了一朵枯萎的雛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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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梁小夏又驚又怒,從小到大,她的人生雖然有些小波折,但生活在平等的現代社會里,她從沒向任何人下跪過,包括自己的父母在內。人權意識和自尊在她的內心中從來都是不被踐踏的存在。作為精靈生活的十年,她也一直平和友好地和族人相處,從沒發生過沖突。突然被要求跪在一個極端分子面前,還要跪在地上舔鞋,她的內心怒火中燒。

的確,為了救自己的朋友,她可以犧牲自尊和生命。但不是這種帶著戲弄,毫無意義的踐踏。在苦棘面前,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掙扎驚恐,無力逃脫的老鼠,被玩弄在鼓掌之間。

苦棘陰沉沉地站在梁小夏對面,勾起嘴唇一覺,語氣中極盡挖苦:“怎么?你不愿意,看來你那“崇高的”友情也不過如此。不如我現在就去殺了她,你可以在旁邊欣賞。”苦棘一手搭在弓上,轉身欲行。

“怎么辦?向長老們求救?她肯定跑不過苦棘。而且,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就算她能通知到女王陛下或者泥球的家人,將泥球保護起來。作為一個弓獵高手的苦棘也肯定能找到空隙將泥球暗殺。難道就這么下跪,出賣自己的自尊嗎?”

閃電一瞬,梁小夏思緒變換,分析各種應對之策。對付這樣隨心所欲又偏激的瘋子,該怎么辦?

梁小夏臉上的憤怒迅速平息下來,甚至還掛上了溫和的笑容。苦棘看到梁小夏躬身欲跪,大喇喇地伸出一只腳,鞋子上沾滿了泥點和草渣,就像等待奴才服侍的皇帝一樣理所當然。

梁小夏彎腰屈膝,迅速抽出綁在腰間的藤鞭,右手執鞭一甩,綠色的藤鞭就纏上了苦棘伸出的腳踝,作勢欲拉。

苦棘頓了一下,好像在差異這小小的老鼠還敢反抗。反應卻不慢,轉移重心,雙腳穩穩踩在地上,左手利落地抽出斗篷下的短刀,一把割斷了藤鞭。

梁小夏本來就沒指望這一下能夠拉倒苦棘,她現在只是個孩子,力量有限,根本不可能靠一條藤鞭就解決困境。在藤鞭分散苦棘注意力的時候,梁小夏迅速沖到苦棘身前,一把揪掉了他的箭筒,利落地將箭支搭在腿上,將里面幾支歪歪扭扭的箭用力折斷。

“哼,你以為沒了箭我就對付不了你么?”苦棘開始有些生氣了,一把揪住梁小夏的衣領,狠狠將她掀翻在地。“嘭”地一聲巨響,梁小夏覺得自己疼得脊椎都快斷了,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梁小夏折斷苦棘的箭支,也只是希望失了箭支的苦棘也許會作罷,不再追殺泥球。最不濟也能拖延他的時間,讓別人能察覺到端倪。

苦棘一腳踏在梁小夏身上,一手執弓,只見被拉滿的弓上似乎有白光凝聚,不過片刻,就形成了一束光箭,苦棘猛地一射,光箭應聲而出,射向河對岸,在半空中甚至還拐了個彎。

“我的意志就是箭。想要殺你,沒有箭照樣可以。”苦棘冰寒的聲音帶了一絲得意,雙眼緊盯著梁小夏,希望能從她的臉上欣賞到絕望的愉悅。

梁小夏臉如死灰,她怎么也沒想到在雷諾之上,獵弓手還能達到這樣的境界。有了這個,他背的弓箭根本就是個迷惑人的裝飾品。

“認輸吧,跪下來求我吧,只要你懇求我,我會考慮放過你的。”苦棘的眼里充滿了蔑視和睥睨。

“那泥球呢?你會放過她嗎?”梁小夏握緊拳頭,指甲緊緊扣在了肉里,追問到。

“當、然、不、會。”苦棘猖狂地說到,沒有一絲回轉的余地。他就是要看梁小夏痛苦,看梁小夏絕望哭泣,看她怎么去兌現那脆弱可笑的守護。在他第一眼看到這螞蟻一樣的存在挺深而出的時候,就深深地厭惡。他要把梁小夏從道德的高臺上揪下來,把她的尊嚴她的堅持深深踩在泥里,讓她抽泣,讓她絕望,讓她認識這個丑惡的世界。

“娘的,姐姐我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梁小夏大吼一聲,小小的身軀突然躍起,撲到苦棘的身上,雙手狠狠抓向他的雙眼,頭一偏,作勢咬向他的耳朵。竟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為什么?為什么,你就是要反抗呢?”苦棘輕松地單手卡住梁小夏的脖子,將她凌空提起。“為什么你還不死心?向我求饒有這么難嗎?”苦棘的手逐漸加大力度,卡得梁小夏呼吸困難,雙手使勁扒著苦棘鉗子一樣的桎梏。

“呸,你這個瘋子。”梁小夏雙腳懸空不斷踢騰,“跪你,我對不起自己,不跪你,我對不起朋友。所以我要殺了你!”梁小夏大聲喊完,狠狠咬在苦棘的手上。苦棘疼得一松,梁小夏脫困摔在了地上。

“你明明打不過我,又為什么要拼命?”苦棘眼中的瘋狂之色漸退,漂亮的雙眼染上一絲迷惑,抓著梁小夏問道。

“問心無愧罷了。就算和你拼命死了,那是我技不如人,下到地獄也沒遺憾。”梁小夏一臉決然之色,平時姿色中上的臉孔浮現出一層凄厲的美感,就像在走到生命盡頭前怒放的鮮花,明知是絕路卻義無反顧。

“問心無愧?問心無愧?問心無愧!”苦棘反反復復念著梁小夏的話,眼神逐漸清明。嫉恨,憤怒,孤傲,各種瘋狂的情緒像潮水一樣漸漸回落,退回到內心深處。

“從明天開始,每天半夜來這里找我,讓我看看,你的問心無愧能堅持多久。”苦棘看著躺在地上一臉憤恨的梁小夏,居高臨下地吩咐道。

“好!”梁小夏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苦棘的要求。一天打不過,一年打不過,她用一輩子去學,去練,她還年輕,時間也多,就是耗,也要耗死他。這口惡氣壓在梁小夏心底,苦棘成了她兩輩子以來第一個認真憤恨的人。梁小夏在心底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把苦棘狠狠踩在腳底下,報今日羞辱之仇。

“嘭”地一聲,河灘對面的樹林里飛過來一顆白色魔法彈,拖著長長的尾巴,像流星一樣,狠狠砸在了苦棘的側臉上。苦棘被打得側身翻起,又重重摔到了地上。

遠處,瑪塔基尼從樹林間從容走出,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穿著長及腳踝的魔法袍,拿著法杖。但熟悉他的梁小夏知道,父親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太陽穴一鼓一鼓,這是他在憤怒至極,極力忍耐的樣子。

瑪塔基尼雙足一點,輕輕幾個跳躍,便從河灘對岸跳了過來。他看了躺在地上的梁小夏一眼,扔給她一個小瓶子。

“吃了它。”瑪塔基尼吩咐了一聲,就不再關注梁小夏,轉頭看向被打得倒在地下的苦棘,右手拖在身前,手心元素凝聚,聲音陰沉憤怒:“夏爾打不過你,是她沒本事。但是如果孩子被欺負到頭上,我這個做父親的還不找回來,就是我的失職。”話音剛落,手中形成一支冰箭,單手一揮,冰箭疾射苦棘面門。

眼見冰箭射來,苦棘雙手撐地,靈巧地一個翻身,躲過這一擊。冰箭射到了空地上,砸出一個冰寒的小坑。苦棘回身彎弓,又一白色箭支形成,凌厲射向瑪塔基尼。瑪塔基尼不退反進,迎著箭支奔跑,拿著法杖的左手架起一個半透明的魔法護盾,抵擋飛來的箭支。左手又凝聚出一個魔法彈,射向苦棘。

苦棘冷哼一聲,只見半空中的箭支突然轉彎,繞到了瑪塔基尼后面,射向他沒有防守的后背。

“父親!小心!”梁小夏見狀著急得大喊。

瑪塔基尼迅速向后轉身,魔法護盾“哄”地一聲扛住了意念箭,兩者同時破碎,化作一道道白光消散在空氣中。

苦棘拉開弓箭,又準備補上一箭,打得他措手不及,卻沒想到本來已經避過的魔法彈也能拐彎,“嘭”地一聲狠狠打在他的肚皮上,打得苦棘后退了好幾步。

瑪塔基尼雖然是法唱者,在速度上卻繼承了精靈靈巧迅捷的特點。他繼續高速奔向苦棘,趁著他被打得后退,欺身到苦棘眼前,在被逼后退的苦棘肚子上又重重地用法杖杵了一下,逼得苦棘繼續后退。右手也不再醞釀魔法,而是一個狠狠地勾拳,打在了苦棘臉上,接著又飛起一腳,踢在苦棘脖頸上。

正在后退的苦棘來不及反應,被踢得“哼”地一聲,暈了過去,直挺挺地倒在河灘邊上。

“哇哦酷”梁小夏冒著星星眼,她從沒見過瑪塔基尼出手。平時的父親總是板著個臉,不茍言笑,讓人難以捉摸。沒想到父親還有這么血腥暴力的一面,手法干脆利落,動作招式環環相扣,流暢至極。瑪塔基尼這幾拳,真是替她出了口惡氣,梁小夏心里甜絲絲的,忍不住為父親叫好。

瑪塔基尼看了看昏過去的苦棘,并沒有再乘勝追擊。他理了理自己的法袍,直到上面再不留下打斗的褶皺時勾了勾嘴角,轉身向躺在地上忘了起來的梁小夏走來。第一次,輕輕地抱起來梁小夏離開河灘,臉還是板著的,訓斥一聲:“你現在太弱,以后要加強訓練!”

“是!”梁小夏咧著嘴,大聲回答到。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39
第十二章 法唱

在你看不見的每個角落,父母都會褪下惡魔鞭笞的外衣,圣潔的雙翅顫動著,化作守護你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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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塔基尼抱著梁小夏,一步一步跨出均等的步子,沿著他們之間的原路返回。梁小夏靠在父親懷里,微微有些忐忑,小腦袋老老實實地靠在瑪塔基尼懷里,一動不動。喝了父親給的藥水,感覺已經好多了。但全身各種擦傷撞傷大大小小,脖子被勒過的地方也隱隱作痛。

“以后每天早上到我書房來。”瑪塔基尼雙眼遠視前方,嘴唇一張一和。被抱在懷里搖晃得迷迷糊糊的梁小夏聽到這個,猛得驚醒。看來父親是對自己毫無還手之力的反抗不滿了,打算給自己開更多的小灶“加餐”。

仔細思考一下,也不虧,至少接下來的一年里沒有武技課程,多出來半天時間消化父親教習的東西,另外半天去玉泉長老那里打工,應該不是太忙。梁小夏多少平衡了一陣,還有苦棘,今天她所受的折磨,以后要加倍找回來。

遠處,一個身影悉悉索索,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走向族群的澡堂。是一個精靈,拄著一個拐棍,一拐一瘸地向月光澡堂走去。身影在黑暗的樹影間穿梭,晃晃悠悠地不太穩當。

瑪塔基尼和梁小夏都看見了那個精靈,一頭銀發,拄著拐棍的,不是迅風,又能是誰?

梁小夏心里一陣詫異,這個時候,大家應該還在生命之樹的廣場前狂歡吧?迅風一向對這種狂歡活動不太熱衷,那腿上有傷也應該在家好好躺著休息,怎么這么有閑情逸致,大半夜跑到澡堂來泡澡?腿傷能見水嗎?還是他真的這么愛干凈,覺得戰舞比賽過后有必要徹底清洗自己?

瑪塔基尼對著內心瘋狂吐槽的梁小夏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去追問。每個精靈都有自己的隱私和秘密,不該好奇的事情,最好不要管太多。

梁小夏識趣地閉嘴了,一路無話,兩個精靈到了家。

遠遠看去,白色的尖頂小屋纏著淡綠色藤蔓,門前種著幾盆淡粉色薔薇,雕花窗戶亮著溫暖的黃色燈光,格外溫馨。

一進家門,多蘭就迎了上來,見到梁小夏被抱在懷里,一身漂亮的精靈服裝破破爛爛的,胳膊上腿上都有傷口,一副打架回來的樣子。劈頭蓋臉地就開始發話:“夏爾,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的?傷成這個樣子?”漂亮的大眼睛充滿了急迫和焦慮,“是不是苦棘?是不是又是他打的?你等著,我去教訓他!”多蘭充滿憤恨地質問到,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找苦棘算賬。太氣人了,一次兩次地打他們家的寶貝,他以為他是誰?精靈女王嗎?梁小夏被母親機關槍一樣的問句嗆得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回答哪個問題。

“我教訓過了。”瑪塔基尼面無表情地說。

多蘭垂下頭,稍稍想了一會兒,又抬頭問:“打得重嗎?”

“昏過去了。”

多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接過梁小夏,一邊取出外傷藥膏仔細涂抹,一邊補充道:“等我過幾天再教訓一回,還差一次。”

梁小夏有點擔心,多蘭看著又和藹又親切,大眼睛圓鼻頭,小小的嘴唇,笑起來讓人覺得不自主的想要親近,生氣起來也顯得很可愛。如果母親是要去感化苦棘,說不定她有希望成功,如果是教訓苦棘,貌似兩個人的武力值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勝算太渺茫了。

實際上,多蘭也很能打,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躺在自己的床上,梁小夏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灰色的珠子,葡萄大小,除了上面刻畫著一個黑色的像眼睛一樣的符號,再沒有其他特點,遠看過去,就像個石頭。這顆灰色珠子是十年前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祭祀儀式上精靈女王偷偷塞給她的。

梁小夏問過精靈女王海黛,這顆珠子有什么用,女王當時只是無辜地笑了一下,說“我不知道。”只告訴她這顆石珠是一個敵人的最后遺物。

梁小夏也試過用火燒,用水泡,滴自己的血,可這顆珠子一點變化都沒有。她還偷偷地問過父親,但是他也沒得出什么結論,只說這肯能是某種動物的眼睛,或者未被發現的變種寶石。十年過去了,幾乎每天晚上她都會拿出來那顆珠子看看,研究一下,這幾乎變成了她的睡前習慣。這顆不起眼的石珠應該是個好東西,自己卻找不到用法干著急。

但是在今天,在她和苦棘對打的某一瞬間,那顆石珠發熱了,在口袋里燙得她差點把珠子扔出去。是什么時候?是苦棘射箭的時候,還是她被掐著脖子的時候?當時的情況太混亂,她實在想不起來了。

梁小夏一晚上憂心忡忡,天馬星空,一會兒思考阻止多蘭報復的方法,一會兒又想著石珠的問題,冥想也斷斷續續的,不斷走神。最后還開始做夢,似乎夢見了苦棘,又夢見了父親,思緒混亂不堪。

和人類不同,精靈族使用冥想代替睡眠,將大腦放空,什么也不想,努力感受自然氣息,融入自然,并從中獲得補充能量,讓大腦在無負荷狀態下運作,似某種變體的假眠。冥想者在感受自然的過程中,還可以獲得自然的祝福及庇佑。

精靈族一般用“休息”而不是“睡覺”形容每日的安寢。因為精靈只有徹底地死亡,他的靈魂回歸生命之樹時,才能永久地長眠。所以對于精靈來說,睡眠就是死亡的代名詞,在睡眠中,肉體歸于塵土,靈魂歸于自然。

第二天一早,梁小夏頂著兩個黑眼圈老老實實地站在瑪塔基尼的書桌前,聆聽父親的教誨。

“拿上它,閉上眼睛,試著去召喚我的法杖。”瑪塔基尼遞給梁小夏自己的法杖,白釉木,杖柄精細雕刻金絲魔紋,杖頂鑲嵌一塊龍眼大的祖母綠寶石,泛著淡淡綠光。

梁小夏接過法杖,照著父親說的閉上眼睛,仔細去感受法杖。冥冥中兩者之間有了呼應,法杖似乎有生命一般,冰冰的,淡漠地和她進行交流。梁小夏握著瑪塔基尼的法杖,感覺就像面對父親一樣,可以請求他并借助他的力量,卻永遠帶著敬畏。

閉著眼睛的梁小夏沒看到,她握著的法杖泛起瑩瑩綠光,忽強忽弱,倒影在瑪塔基尼的眼睛里。

“好了。”瑪塔基尼打斷梁小夏和法杖之間的溝通,待她睜開眼睛,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地分析道:“你的法唱天賦看起來并不強,勉強能夠邁入門檻。從今天起,你每天晚上抱著這只法杖冥想。”

瑪塔基尼收回法杖,眼睛低垂,雙手交握在書桌上,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法唱并不單單是一門武技,一種職業,它是態度、信仰、探索、游走在生死邊緣的冒險,是一種執著或者愚蠢。跨入這個大門,整個世界將以另一種色彩展開,嚴謹,又充滿奇特的幻想,吸引貪婪的求知者和無知的庸人。法,表面上指自然元素的凝結,以及形成方法;唱,則是我們精靈族獨特的引導方式。法唱,卻代表的是每一個精靈用心、用智慧、用靈魂溝通自然,溝通天地的過程。”

說到這里,瑪塔基尼慢慢坐直身體,鄭重囑咐道:

“所以,我不希望你有法唱是戰斗職業這種膚淺的認識。因為一旦開始,你將面對的是這個危險的世界。”

梁小夏首次聽到父親用“危險的”來形容這個世界,過去十年平靜寧和的生活,無論如何也沒法和危險這個詞掛鉤,還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嗎?有什么暗流涌動嗎?經過昨晚,她突然有些看不透,看不透父親,苦棘,甚至迅風。

“法唱者從上古精靈時代就存在了,具體起源因為年代過長,無相關記載文獻,已經無法考察。在上古精靈時期,法唱者比例非常巨大,從耕種者到占星家,從學者到歌唱家,幾乎每個上古精靈都是法唱者。據說當時最厲害的法唱者還可以引動星辰之力,來打擊敵方。我們精靈的聲帶音域要寬于人類或獸人等其他種族,牽引自然元素就較為容易,施法的時候高低音結合轉換,聽起來就像唱歌。人類和獸人的聲頻范圍沒有我們寬,所以,他們只能通過念一種冗長的,叫做咒文或者咒語的東西來實現引導元素的目的。因此,在施法對戰方面,我們精靈有極強的先天優勢。除此以外,很多上古猛獸的音域也和我們精靈一樣寬,有的甚至比我們還要寬,不過現在大部分上古猛獸已經滅絕,很難再見。”

瑪塔基尼娓娓道來法唱知識,像是在敘述一個故事。

“說到這里,我問你,昨天和苦棘對戰,我使用的是什么法術?”

“兩枚魔法彈。”梁小夏認得,魔法彈是最初級的元素法術,基本上每個法唱者都會。

“很好,實際上,我在凝聚魔法彈的時候并沒有吟唱。第一個魔法彈的吟唱被我融入了和苦棘的對話中,第二個魔法彈我用意志默發,這是法唱的高階技術,同時也能控制魔法彈方向。”

瑪塔基尼的話淺顯易懂,梁小夏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39
第十三章 算戰

沒有知識和頭腦,我就是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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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灰蒙蒙的一片讓人看不清楚。林間的鳥兒已經早起,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書房里,瑪塔基尼和梁小夏分書桌兩邊,一坐一站,一問一答。第一天的法唱輔導此時也過去了一半。

“仔細回想,當時的戰斗中,我還用了什么法術?”瑪塔基尼考問道。

當時的戰斗很迅速,兩個精靈實際上只過了十招不到就決出了勝負。梁小夏仔細回想,記起來中間瑪塔基尼向苦棘發射過一枚冰箭,被躲過后又架起了魔法護盾,擋住了苦棘的變向箭矢。

“是冰箭和魔法護盾。”兩個法術,都是稍微復雜點的二級法術,但父親施法的時候好像并沒有吟唱。

“這兩個都是實用性很強的法術,但也有缺點。這個我以后再告訴你。

“那么,除了魔法彈以外,零級法唱術還有什么?”瑪塔基尼繼續問道。

“嗯還有小火球術,小水球術,舞光術,鷹眼術,初級強化,加速術,微創修復術,初級陷阱術…”梁小夏看過一些介紹最基礎的法唱術的書,稀稀拉拉地說了幾十種,這些只需要一個音節的就能發出的小法術她也試過不少,不過沒一次成功過。導致她曾一度認為自己沒有法唱天賦。

“你的敘述基本正確,但是依靠的是疏散的記憶,缺乏條理,想到哪里就說哪里。并且,你漏掉了對我們精靈最實用的法唱術,養植術。”

養植術是精靈的特有法術,能夠輕微加快植物的生長速度,梁小夏一直覺得這是個很雞肋的法唱術,森林里的植物每天都在瘋狂生長,雨水充足的時候兩周就能長半米高,根本不需要再微弱地催化。所以她在回答父親的問題的時候,也就沒想起來。

瑪塔基尼并沒有錯過梁小夏眼中一閃而過的不以為然,反問到:“你是不是覺得養植術沒什么用?你忘記了一點,我們精靈最忠誠的朋友和最強大的敵人,是時間。”

瑪塔基尼點到這里,梁小夏立刻就明白了。精靈壽命悠長,活個七八百年絕對沒問題,零級法唱術又不費什么力氣,對著植物每天唱一回,幾百年累積下來,絕對是一股不可小覷的能量。普通的植物可能沒什么,但是如果培育珍稀樹種或者藥材,養植術絕對實用。

“除此以外,養植術在施法過程中,可以輕微改變植物生長狀態,包括生長方向,根、莖、葉各部分供養比例,等等。咱們族中的女王陛下就是一位養植術大師,她已經做到了隨時隨地,永不間斷地默發高階養植術。”

怪不得梁小夏每次見到精靈女王,她身邊總是鮮花盛開,草木繁茂,走到哪里,植物就跟隨生在到哪里,拖沓著一條綠色的帶子,引人注目。

“我們繼續分析之前的戰斗,你覺得,我為什么會使用魔法彈攻擊苦棘?”瑪塔基尼不斷誘導梁小夏,讓她自己分析思考個中關鍵。

“準備時間短,吟唱簡單,可遠距離攻擊,速度也快。”梁小夏沉吟片刻,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說了出來。

“那么,我為什么不用小水球術,或者小火球術?”瑪塔基尼繼續問。

小水球術雖然和魔法彈一樣簡單,但是速度慢,可能還沒到敵人身前就被躲開了,也沒什么攻擊力,只能打得人稍微疼一下,濺一身水而已。這個法術首先被排除掉。

可是為什么不用小火球術呢?小火球術和魔法彈一樣,可以遠距離攻擊,速度快,它還有一個比魔法彈更好的優點,在攻擊到敵人的同時可以灼燒對方。梁小夏迷茫了,怎么算,小火球術都比魔法彈要高出一籌。

梁小夏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瑪塔基尼慢慢分析道:“選擇魔法彈有三個原因。第一,魔法彈發射速度快,射程遠,適合遠距離對戰,尤其適合與反應敏捷,出手速度快的獵弓手對戰,在戰斗中搶占先機。”

“第二,我們當時在什么地方?”

“是河灘邊!”梁小夏恍然大悟,在河灘邊施放火屬性法術,火元素很難聚集,施法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

“對,當時的環境會影響小火球術。而且,我們后面就是森林,施放小火球術如果被他躲過去,就很可能引起森林火災,后果不堪設想。這點你要謹記。”

森林是精靈們的家,保護好家園不被破壞是精靈們的原則之一,凌駕于其他任何事情之上。瑪塔基尼可以教訓苦棘,但是必須把影響結果控制在原則之下。

“最后一點,簡單的魔法彈,可以讓對手心驕輕敵。”

是呀,比魔法彈殺傷力大的法唱術多得是,可像苦棘那樣驕傲又癲狂的人,看到父親施放魔法彈,肯定會起輕敵之心,覺得不過是一個水平普通的法唱者。之后松松散散地迎敵,也更容易出現破綻。在戰斗中,法唱術并不是越高級越好,分析形勢,能發揮出最有效力量的法唱術就是最好的。如果瑪塔基尼一上來就是雷電術這樣的四階法唱術,估計還沒等唱完,就被苦棘秒殺了。

太厲害了,算環境,算實力,也算人心,父親和苦棘之間的戰斗不過短短一會兒,他的腦袋卻像一臺高速運作的計算機,在開戰之前就設好了套等苦棘鉆。

“同時,戰斗中要注意節奏,當對手的節奏被打亂時,就是進攻的最好時機。”

“父親,你最后為什么沒再用法唱術,而是和他近身搏斗?”梁小夏對這點很迷惑,在最后父親完全可以追加更多的魔法彈乘勝打擊,卻選擇和苦棘拼拳頭肉搏,讓她費解不已。

“因為幾乎所有的遠程強手,都是近戰弱者。當然,也有少數例外。”大概,父親就是這樣少數的例外,身為具有遠程優勢的法唱者最后卻把苦棘打得狼狽不堪。梁小夏暗想到。

瑪塔基尼沒有告訴梁小夏的第二個原因是,用拳頭比較解恨。天知道當他偷偷跟著兩個精靈,在對岸隱藏,看著苦棘卡著夏爾的脖子,她痛苦地掙扎時,自己的內心多么憤怒。當時他緊緊握著雙拳,指甲差點摳出血,想著不能親手揍一頓苦棘,決不善罷甘休。

“因此,你必須學會用自己的腦袋去戰斗,而不是腳趾頭。”瑪塔基尼尷尬地臉色一閃而過,又平靜地轉開話題,分析了智慧在戰斗中所能發揮的力量,告訴她大腦才是最厲害的武器。

又講了一會兒法唱常識,瑪塔基尼開始給梁小夏布置作業。梁小夏今天的作業有三個,嘗試自己給零級法術分類,研究養植術更多的作用并交一篇論文,閱讀《法唱入門》,學習相關知識。

拿著像磚一樣,厚厚的一本《法唱入門》,梁小夏欲哭無淚,她才十歲呀,十歲,這么多作業,難道現在就要和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日子告別了嗎?

“父親,苦棘到底是什么身份?”最后,梁小夏猶豫了一會兒,問出了內心的疑問。

“以后再告訴你。”瑪塔基尼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最終平靜的結束了第一次法唱早課。

火紅地太陽越過地平線,溫暖的日光均勻照耀整個森林,給波浪起伏的樹海渡了一層亮閃的金邊。一切都預示著今天是個好天氣,樹林間寧靜安詳,見不到時常活躍的精靈身影,大部分精靈度過整晚狂歡,歌舞不斷的花朝節,正在冥想安息。草叢間偶爾奔跑過一只野兔,悉悉索索鉆入灌木不見蹤影。

在這樣一個好日子里,梁小夏的心情可不怎么美好。應父親的要求,今日起她要給玉泉長老打工,可現在她站在玉泉長老的房前已經快一個小時了,叫門也沒人開,門前的小草皮都快被她磨禿了。“這死老頭,該不會還沒起床吧?”梁小夏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踹門的沖動,告誡自己,要有精靈涵養,要尊老愛幼,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可當她看見泥球鬼鬼祟祟地從樹林里鉆出來時,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臉直接黑到了極點。

忍著一肚子氣,梁小夏向泥球行了精靈問安禮:

“愿初生的太陽指引迷途的羔羊,我不懂事的朋友。”

早上的時候,泥球的父母萊斯蒂娜和費舍爾匆匆來到梁小夏家,梁小夏才知道,泥球一晚上都沒回家。以前泥球也曾留宿在梁小夏家里,萊斯蒂娜以為兩個小伙伴只是在花朝節玩得太開心沒回去,所以也不怎么擔心。早上來接孩子回家,卻沒想到泥球根本不這里,一晚上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幾個精靈頓時揪心不已。萊斯蒂娜和費舍爾沒坐一會兒,就分頭去森林里找泥球了。

梁小夏也很心急,泥球從來都是聽話的乖寶寶,不干這種讓人氣悶的事情,會不會有危險?卻沒想到始作俑者還真成了翹家的壞小孩,惹得一群人團團轉。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0
第十四章 倒霉

命運越是垂青于你,越喜歡殘忍虐待你。這是它表達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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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被攀折蘭玲花的不再哭泣,我的朋友。”泥球小臉憋得鼓鼓,長著透明細密絨毛的臉上染著一層淡淡的粉,低垂著眼睛不敢看梁小夏,躲躲閃閃的。

每次都是這樣,犯錯了就可憐兮兮的跑她這里讓她掃尾。梁小夏看泥球這幅拎不清的表情,氣消了大半,她也認了,在泥球面前,自己就是個勞碌的幼兒園老師命。雙手頂著揉了揉太陽穴,梁小夏板起臉,壓低聲音嚴肅地審問道:“昨晚去哪了?”

“我,我去迅風老師家了,他腿傷了,我幫著照顧他。”泥球憋著吞吞吐吐地說著,臉上劃過擔心,憂慮種種神色。

“你照顧了他一晚上?”梁小夏有點疑惑,如果泥球和迅風整晚都在一起,那樹林里見到的一拐一瘸的又是誰?

“嗯。”“他一晚上都沒離開過嗎?”

“上過藥之后迅風老師就睡了,他,他家里很亂,我幫他打掃房間。”泥球說到這里,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

泥球送腿傷的迅風老師回家,剛進門的時候嚇了一跳。她從來沒見過這么亂的房間,根本不像一個精靈居住的地方,書本,雜物,仍得到處都是。廚房的水槽里高高堆著一摞餐盤,吃剩的碗里留著殘渣,長了一層綠油油的毛。整間屋子攤得滿地東西,差點沒處落腳。唯一能看得過眼的,只有墻上掛著的一對雙手劍,一塵不染,看樣子每天都被保養得很好。

幫迅風上藥之后,泥球一晚上都在忙碌地打掃衛生,最后,還頂著通紅的臉幫迅風洗完了內衣。她很愛干凈,家里蹭到一點泥土都要難受,卻不知為什么,對這樣邋遢的迅風無法生氣,討厭不起來,甚至還有點歡喜。

迅風醒來,見到自己的房間大變樣,平時飄逸高潔的臉也有點羞得掛不住,磕磕巴巴地對泥球說了聲“謝謝”,咧著嘴哂笑,一副憨直大男孩的樣子。

“好了,趕緊回去,別再讓家里擔心了。萊斯蒂娜阿姨和費舍爾叔叔已經去找你了。”梁小夏話音剛落,玉泉長老的門“吱”一聲打開了。

“呦這不是受氣包和廢柴女么。一大早地就在別人家門口閑聊,擾人清靜,蒼蠅一樣讓人不得安生。”門邊站著個和梁小夏她們差不多大的精靈男孩,麥色短發,紅色瞳仁,穿著深藍睡袍,微圓的小臉擺著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陰陽怪氣地說著。

“兔子!你說什么呢你。”泥球想沖上去和男孩理論一番,被梁小夏揪住袖子,給個眼色,讓她趕緊回家。泥球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說話,轉身鉆入叢林。

“對了,我想起來了,這不是爺爺新顧的傭人么,來這么晚,我爺爺已經等你很久了,真是的,一點素質都沒有。”兔子是玉泉長老的孫子,本名千鶴,因為紅色的眼睛,被其他精靈小孩都起名叫兔子,嘴巴毒,還囂張得不行,一股誰都不放眼里的樣子。森林里其他同齡的精靈見到他都是繞得遠遠地,巴不得永遠都別見面。

受氣包大概指的是泥球,那廢柴女就是自己了,花朝節一過,沒想到自己還得了個外號。梁小夏心里搖搖頭,翻騰的情緒反倒平靜下來了,她來這里可不是和小屁孩斗嘴吵架的,太也丟份。再說,玉泉長老最是護短,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欺負他的寶貝孫子,那接下來的打工日子她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請問,我現在能見玉泉長老嗎?”梁小夏心里不屑一顧,臉上卻沒露出半分,甚至對著千鶴還笑了一下。

千鶴一愣,原來這是個沒脾氣的軟蛋。可伸手不打笑臉人,看著梁小夏禮貌的樣子,他也沒再為難什么,轉身讓梁小夏進屋來。反正一會兒,爺爺肯定對她沒好臉色。

玉泉長老的家很大,干凈明亮,沒什么裝飾,墻邊一排一排的架子上擺著各種器皿,材料和書籍,貼著小標簽,整整齊齊地分門別類。

“我爺爺在二樓,你自己上去吧。”千鶴連看都沒看梁小夏,隨手一揮,轉身就走。尖耳朵的梁小夏還聽到他嘟囔著“土包子”。

梁小夏禮貌地敲敲門,聽到一聲尖銳的“進來”后進了房間。

玉泉長老的書房不像客廳那樣整潔干凈,反倒像個實驗室。巨大的長條形木桌上堆著各種實驗器皿,里面裝著五顏六色的液體。書本攤開堆在一邊的椅子上,墻角放著個被打翻的黃銅稱,礦石撒了一地。高大的落地窗被厚厚黑絲絨的窗簾遮著,只能從旁邊的縫隙里陰暗地透著幾縷光。

“怎么來這么晚,我要扣你的工錢。”玉泉長老駝著背,不知在實驗臺上忙活什么,三嘬白花花的小胡子隨著聲音一抖一抖,滿臉的皺紋就像老樹皮一樣緊巴巴地擠在一起。

這家人看來都有說話不看人的毛病,還有工錢什么的,根本就沒有吧,沒有的東西要怎么扣?果然是又刻薄又小氣。梁小夏站在陰暗的實驗臺邊不斷腹誹,巴不得玉泉長老試驗失敗。

幾乎她剛想完,玉泉長老手里的瓶子就炸了,“嘭”得一聲,濺了他一臉黑糊糊的,像泥漿一樣的東西。

“你個蠢貨,還不快過來幫忙!”玉泉長老試驗失敗,心情不爽,看到一邊偷笑的梁小夏,更是怒從中來,無法自已。

“哦”梁小夏偷偷吐了吐舌頭,從水槽邊取下來一塊干凈的毛巾,又收拾了碎片,才讓玉泉長老黑著的臉稍微好看了一點。

之后,梁小夏的助理任務也很簡單,就是遞東西。

“陋石三塊。”梁小夏順著標簽找到裝陋石的瓶子,倒出三塊,遞給玉泉長老。

“磨碎,笨蛋!”第二次炸掉試劑后,玉泉長老越發浮躁,對著梁小夏大呼小叫。梁小夏硬著頭皮,一邊狠狠搗著陋石,一邊想象磨杵里放的就是玉泉長老的臉。

“嗯,還不錯。”玉泉長老看到陋石被磨成了細膩的粉末,心想著,這孩子雖然笨了點,但做事還是挺認真的。

“你這個草包,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飛魚磷應該用酒泡,而不是水!”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么蠢的精靈,連豬都要羞愧死了,居然分不清駱草和駝草!”

“不會弄就不要隨便浪費我的材料!你看看,你看看,你切的這是什么?難道你長得是獸人的腦子嗎?”

“我快被你氣死了,上天為什么派你來折磨我這可憐的老人,連火焰石都拿不好。”

整個上午,玉泉長老唾沫橫飛,把梁小夏罵得是狗血淋頭,一無是處。從她的大腦諷刺挖苦到四肢,不斷“感嘆造物主的神奇,怎么會拼湊出你這樣獨特的精靈!”梁小夏的日子倍感煎熬,心里不斷扎小人,詛咒玉泉長老吃飯噎死喝水嗆死大小便憋死。

一個普通的上午過得無比漫長,梁小夏被玉泉長老的毒液口水浸泡到快要爆發,一邊默念三字經,一邊默念“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

終于,上午試驗結束時,玉泉長老丟給梁小夏一本大部頭《材料處理方法大全》,并好心提醒道她應該把這本書“吃下去來長長記性”。

生活就是狗血劇,當你以為事情不會更糟的時候,更糟的就會立刻出現,打破想象極限。

梁小夏拖著疲憊的身子,夾著大書,無精打采地回家時,遇到了她現在最不想遇到的精靈,苦棘。

一見苦棘,梁小夏就像炸毛的貓咪,全身戒備緊張起來,仔細盯著他,不放過他的一舉一動。

苦棘還是一身破爛的黑斗篷,聲音陰陰的對梁小夏說:“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手、下、敗、將。”說完也不停留,和她擦身而過。黑斗篷拖著爛尾巴,散發陣陣臭味。

多久沒洗澡了?梁小夏看著苦棘的背影,恨不得把手上的書扔出去砸死他。

“嘿嘿嘿貪財的小姑娘被陰險男揍了。我聽到了呦”洛基躲在旁邊的大樹上,突然跳下,嚇了梁小夏一跳。

完了,今天是倒了血霉了。被洛基這個大嘴巴知道的事情,大家很快都要知道了。還指不定他怎么編排呢。梁小夏內心的小人流下兩條寬面條淚。

洛基今天穿了一身明黃色的衣服,縱橫交錯地紋著黑邊,頭戴一條綠色發帶,背著兩把綠色手柄的雙手劍,怎么看怎么詭異。

“今天怎么穿新衣服了?”梁小夏岔開話題。

“嗯,第一天上課,要給學生留個好印象。”洛基撩了撩頭發,眼睛一翻,做出個自以為風姿卓越的動作。

“你的品位還真特別。”梁小夏從頭到腳又掃描了一遍,這打扮怎么看怎么像個會動的菠蘿。

“啊,謝謝呀這套衣服是費舍爾大哥專門給我設計的。”洛基根本聽不出諷刺,又炫耀地舞了個劍花,“怎么樣,是不是很帥?”

梁小夏被眼前明晃晃的洛基弄得眼暈,心想,以后出門前一定要看黃歷。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1
第十五章 記名

我戴著面具,出神地望著遠方。其實眼角的余光,還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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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你怎么就被苦棘給揍了?”洛基左搖右擺,沒個正型,話題繞呀繞呀卻又回到了這上面。

“不告訴你。你的嘴巴太漏風了。”梁小夏聽到洛基說起這個,心里極不樂意,總不能說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自己還差點送了小命。最后是家里大波ss出馬才擺平的。

“唉?你怎么知道他叫苦棘,你們以前認識嗎?”梁小夏反應過來,苦棘那種幽靈使者的樣子,不可能逢人就說“我叫苦棘”吧?

“切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咱們族里啥事情能瞞過我?聽說呀,他以前是咱們這邊的,后來外出歷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成那個鬼樣子了….我跟你說呀….”一說起八卦,洛基的眼中就閃爍興奮的火光,滔滔不絕地在梁小夏耳朵邊倒個不聽,反倒是巧妙回避了“舊識”的問題。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消息多,您行行好,大人大量放我回家吧。”梁小夏無比頭疼,洛基已經從苦棘的穿衣風格開始猜測他什么時候洗澡,用什么香料,才有那種“清新別致”的味道。梁小夏一點也不想和一個菠蘿站在樹下討論她目前最討厭的人,她只想趕緊回家吃午飯,等到下午再應付地看看玉泉老頭的書。

“嘖嘖我好心告訴你這么重要的消息情報,你怎么態度一點都不積極呢?要打敗敵人,收集情報可是很重要的哦”洛基吊著桃花眼,故意捧著心,做痛心疾首的樣子惡心梁小夏。

“唉看在你這么菜,這么可憐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拯救一下你這只迷途的羔羊好了。下午來訓練場旁聽,我想一個記名弟子的名額,我還是可以擠出來的。”洛基一臉“我是高人”的樣子,堵得梁小夏愈發覺得自己倒霉。

“我的洛基大俠,您是不是年紀大了,上了歲數記不得事,我可沒參加昨天的測試。”梁小夏想到這個更討厭苦棘,就是因為他,自己還得等一年才能學習武技。咬牙切齒地諷刺洛基

“哎呀哎呀,叫大俠就不必了,人家會不好意思的。至于測試嘛,不是說了是記名弟子嘛沒事沒事。”洛基理所當然地就把這事情定了“下午記得到訓練場來呦我會讓你看看真正的高手風姿。還是,你更想聽到“夏爾被苦棘打得狗啃泥”的傳言呢?”洛基扭著腰,蹭地一聲鉆入樹林沒了蹤影。

是誰說洛基風趣幽默又帥氣的?梁小夏望著洛基在林間跳躍的背影,恨不得撕了他那張嘴。

玉泉長老的罪孽“罄竹難書”,中午,梁小夏窩在家里,向父母大談特談早晨的血淚史。多蘭倒是和梁小夏統一戰線,憤憤不平地在一旁聲援。瑪塔基尼只說了一句“學到東西沒有?”就讓梁小夏把后面的話全吞了回去。玉泉長老嘴巴雖然毒,不過自己好像也學到了幾種材料處理方法。算了,勉為其難的繼續受著吧,梁小夏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到了下午,被要挾的梁小夏來到訓練場準備旁聽。西晶精靈部落的訓練場只有一塊,一般是給戰舞者專用,整齊立著木樁,沙坑和平衡木等訓練設施。弓獵手的訓練是在森林里,和法唱一樣,沒有特別固定的地方,不過大部分法唱課程都是在法唱導師的家里上,那里有更多的書籍和資料。

梁小夏到的時候還有點早,訓練場上只坐著幾個小精靈,聚在一起聊天,興致勃勃地猜測著洛基第一天給他們上課的內容。一些勤奮的高年級戰舞者在一邊用雙手劍練習打樁,快速移動,穿梭其間。

梁小夏沒興趣湊熱鬧,再說她也不是正式學員,只是找了一棵低矮的小樹,躺在綠蔭下冥想。正午的陽光還是很刺眼的,照在她身上暖融融的,不一會兒就進入了狀態。

“來,集中到這里,我們要開始上課了。那邊樹底下的同學,趕快過來。”迷迷糊糊中,梁小夏醒來,發現訓練場上的十幾個小精靈已經把洛基圍在中間,雀躍不已。洛基還是那一身黃色菠蘿裝,分外扎眼。

梁小夏頂著其他學員或猜疑,或同情,或憤怒不平的眼光,硬著頭皮走到了洛基跟前。隱隱約約被排擠在了小圈子外面。看著周圍同學不太正常的眼光,梁小夏欣欣然全盤接受。反正她遵守約定來了,待不下去也不關她的事。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洛基,洛基的洛,洛基的基。”洛基作秀一樣,一邊給每個學員發兩把木頭做的雙手劍。圈子里圍著的小精靈聽了咯咯直笑。梁小夏有些膩味,覺得他現在就像個孔雀似的。記得他以前還沒這么無聊的,怎么現在變成了這樣?

“這位同學,因為你是記名弟子,所以沒有教材器械使用。”木頭雙手劍發到梁小夏時,洛基像是故意找茬一樣,將“記名弟子”幾個字咬得清晰無比。周圍的精靈看了,都幸災樂禍地偷笑。

“不過嘛,你也不能空著手來上課,所以我給你準備了這個。”洛基從背后拿起兩根歪歪扭扭的樹枝,塞到梁小夏手中。其他精靈看了,笑得更歡了。

“你狠”梁小夏氣得想把樹枝丟出去,卻被洛基在耳邊低語一聲“苦棘”滅了火氣。梁小夏拿著樹枝又怒又氣,強自鎮定表情,心里卻將苦棘和洛基名列最討厭的人名單第一位和第二位。

有仇不報非君子,梁小夏眼睛一轉,拿著樹枝,比劃一下,對著洛基的肚子狠狠搗了過去。洛基“哼”得一聲彎下腰,因為是背對著其他學員,大家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么事。

“哎呀老濕你怎么啦老濕”梁小夏一臉焦急,趕忙扔下兩根樹枝扶著洛基。“老濕你是不是吃壞了肚子?”梁小夏裝得跟親媽一樣,扶著洛基。暗地里一腳隱隱踩在洛基鞋上,又重重磨了磨。“還是說老師你連小孩子都打不過呢?”梁小夏細聲在洛基耳邊,用只有兩個精靈能聽清楚的聲音慢慢說道。一臉得逞的小狐貍神色。

洛基臉上裝著疼痛的呲牙咧嘴,心里卻笑了笑。直起身體,轉過身對著周圍的學員笑了笑“沒事,老師可能是吃了些不干凈的東西。”竟是將吃虧這事情大方承認了。

“這樣吧,老師考慮了一下。夏爾同學雖然是記名的,但是拿著樹枝學習,的確是不太合適。”洛基說著,從背后取下自己的雙手劍,又不容拒絕地塞到了梁小夏手里。

這下,周圍徹底炸開鍋了。對于戰舞者來說,雙手劍是不可背棄的伙伴,甚至比性命還重要,他們共度風雨,共享榮耀。洛基把劍就這么輕易給了梁小夏,其他旁觀的小精靈又是憤怒,又是嫉妒。有幾個忍不住的,甚至大聲嚷嚷起來“老師,你把劍給了她,那你怎么辦?”“老師,她只是個記名弟子,憑什么用那么好的劍?”

洛基面上謙遜地說“借用,這只是借用”,心里還是得意洋洋地看著梁小夏呆立原地,傻乎乎地承擔憤怒嫉妒的目光。他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雙手劍就這么輕易給梁小夏,但是上課的時候借給她,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他還是很樂意的。

梁小夏呆若木雞,根本沒心思想洛基的反將一軍。她內心又是激動又是狂喜,因為就在接到洛基的劍時,口袋里的石珠又開始發熱了。這次并不像和苦棘對打時那樣熱得燙手,只是溫溫的,平和的散發著熱量。捂得她的口袋溫暖妥帖。只見大家的嘴一張一合,各種眼刀紛紛向她射來,她根本沒心思關系周圍的態度和詭異的氣氛。只想掏出口袋里的石球立刻研究一下。

“好,謝謝老師。”梁小夏壓下內心的激越,機械地回應了一聲,臉色誠懇不似作偽。洛基反倒有點吃不住,她不是應該氣得跳腳么,怎么現在看起來倒像是高興得有點發懵。難道一對暫時借用的雙手劍就能讓她這么高興?

洛基的劍很重,纏著綠色手柄,仔細看去,明亮的刀刃泛著鋒利的寒光,貼著劍刃細細地開了血槽,劍底背面刻著兩個小字“金鈴”,看來是矮人族打造的劍,金鈴明顯是個矮人名字。

梁小夏緊緊抱著一對劍,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洛基已經開始講課了。大大咧咧地坐在訓練場中間,周圍的小精靈圍了一圈。隔三差五地還有憤怒嫉妒的眼光掃射過來。梁小夏苦笑一下,也依著盤腿坐在地下,一邊仔細體會石珠的動靜,一邊心不在焉地聽洛基講課。

“…眼看著巨大的黑龍就要攻過來,張開充滿酸液的血盆大口,尖銳鋒利的白牙沖著他的頭就咬了過去。我們的英雄泰山舉起他的雙手劍,深吸一口氣,兩劍合并,迎著黑龍張開的大嘴,狠狠刺了進去…”洛基講的是上古戰舞英雄泰山的傳說,講得眉飛色舞,聽到緊張的地方,聚精會神的小聽眾還會緊張得吸氣。

這哪里是上課?和平時聚眾聊天根本沒分別。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1

第十六章 研究


最愛的人和最討厭的人,從某方面講沒什么區別。他們都得到了你頒發的“最受矚目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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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所講述的《泰山傳奇》,大概就是阿拉丁神燈的精靈姐妹版。故事講述了平凡的上古精靈少年泰山,在一次探險中意外獲得一對具有強大力量的雙手劍,他依靠雙手劍神器殺死了盤踞在山洞中的黑龍,獲得了黑龍的財寶。同時,他的英勇事跡淵遠流傳,遠在他國的精靈公主也對他一見傾心。神奇的雙手劍卻被用心險惡的魔鬼騙走,最終故事的英雄依靠智謀打敗了敵人,取回了雙手劍。從此泰山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洛基將故事講得跌宕曲折,絲絲入扣,引人入勝,周圍的小精靈聽得熱血沸騰。梁小夏還是不咸不淡地應著,一邊想著一個精靈版的泰山掛著獸皮,在森林中掛著藤蔓來回游蕩,一邊琢磨著怎么能把洛基的劍帶回家研究幾天,最好是能和口袋里的石珠接觸一下,看看有什么變化。

一下午過去,洛基不僅將整個《泰山傳奇》從頭到尾,洋洋灑灑地講完了,還講了其他幾個戰舞者的傳奇故事。十幾歲的精靈學員們聽得激動萬分,恨不得拿起手中的木劍就成為戰舞大師。

坐了一個下午,口袋里的石珠一直在發熱,梁小夏就像揣了個小暖爐,身上熱烘烘的,心里也熱烘烘的。

“好了,同學們,今天的課程就到這里。明天交一份上課感想。”洛基站起身,撣了撣衣服上的土,晃晃悠悠地走了。周圍的同學也三三兩兩聊著天,結伴散去。只剩梁小夏抱著洛基的雙手劍還坐在原地發呆。

其實洛基講故事的時候,一直在打量周圍的聽眾,當然沒錯過梁小夏一直都盯著他的雙手劍發愣的樣子。“算了,開恩一次,明天再要回來好了。”洛基在小聽眾們崇拜的目光里浸泡了一個下午,心情還不錯,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劍默許給了梁小夏。

梁小夏看到大家都走遠了,想著洛基大概是忘記了劍,剛好便宜了自己。也樂顛顛地抱著劍回家了。

寫完了父親布置的作業,又翻了幾頁《材料處理方法大全》,看看時間,已經月上中天,梁小夏忐忑地來到河灘邊,等待苦棘出現。

苦棘出現的時候,鼻青臉腫,頭發也亂糟糟的,一只腿好像還受了點傷,走起路來有點趔趄。梁小夏見了心里偷著樂得厲害,小樣,你也有今天。

倒霉的一天當然以最倒霉的事情作為結束,那就是苦棘將怨氣發泄到了幸災樂禍的梁小夏身上,他這次完全沒留余地,揍得梁小夏毫無還手之力,身上腿傷不知道受了多少拳,趴在地上大喘氣,指頭連抬都抬不起來。

最后,梁小夏還是躺著恢復了些體力,找了根樹枝,慢慢拄著走回家的。在回家前,她心里還想著,至少這一天不是全然沒有收獲,好歹對石珠的研究有了些進展。石珠在自己碰到苦棘的長弓的那一瞬間,熱得像烙鐵一樣。

梁小夏抹了些藥,迫不及待地鉆進屋子拿出石球,和洛基的雙手劍擺在床上,研究了起來。拿著石球觸碰洛基的劍,石球上眼睛一樣的符號閃了一下紅光,之后再沒有什么特別的了。還是一如既往地發熱,既沒空間出現,也沒大神福利。怎么別人穿越重生都有空間附送,我這里啥都沒有呢?梁小夏憤憤不平。她這時還不知道,空間裝備在這個世界雖然不多,卻也并不稀罕,她以后當然也會有。

本來想著能發現什么,卻沒什么大進展,梁小夏計劃著哪天把苦棘的弓箭弄到手,觸碰到兩個武器,熱度不一樣,明顯有原因。

一晚上昏昏沉沉的冥想,梁小夏似乎夢見洛基,對著幾十個人,雙手劍飛速舞動,像《泰山傳奇》里的主角一樣能打,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梁小夏嘿嘿笑著,夢里還迷糊得想著,洛基真要是那么神勇,姐就給洛基提鞋。

“你將零級法唱術按照風、水、土、氣、光、暗這樣的元素劃分是可以的,但還是有些片面。比如魔法彈和魔法護盾,這兩個法唱術,從形成上講,都是各種元素的融合,如果按照你的分類,就沒有歸屬,或同時屬于任何一類。而一些直接對敵方精神施加影響的法術,比如大部分幻術,在你的劃分體系里也無法體現…”

第二天,瑪塔基尼準時在書房里開課,點評梁小夏的作業。梁小夏挺直脊梁,虛心受教,她那半吊子的法唱知識,還是以前看小說看來的。真正接觸后,才發現法唱其實很像科學,及其嚴謹,有非常明晰的定義和解釋,現在,她大概也能理解,為什么父親總是板著臉嚴肅要求自己。

“經典法唱理論學派,主要是由三千年前的精靈長老會成員組成。他們將法唱術按照用途,劃分為五個類別,分別是:召喚系,破壞系,詛咒系,強化系,防護系。

“召喚系,顧名思義,召喚你需要生物或物體。從一把刀,一個石子,到契約寵物,或亡靈生物,所有的召喚法唱術都在這個類別里。這里需要你注意的是,五級法唱術瞬移術和九級法唱術時空之門也都屬于召喚系。因為召喚系的本質是通過法唱引起物體坐標的變化,無論是有生命的生物還是無生命的物體。無論是地點,還是時間。從這個定義出發,召喚系也可以被稱為變化系。

“破壞系相對比較好理解,凝聚元素的力量打擊敵人,這就是破壞系的宗旨。如冰箭術、風刃術、烈焰鞭等等,實際上,大部分直接對敵施加肉體打擊的法唱術都在此類別中。

“接下來是詛咒系,詛咒系是以法唱術對敵方的精神或肉體狀態進行影響,施加各種效果,如衰弱、昏迷或沮喪。我之前提到的幻術就在此類別里。

“強化系則與詛咒系相對,是對己方,包括自己和友軍,施加正向影響,如鼓舞術,加速術等。其中,四級法唱術,治愈術,因為是依靠元素能量對傷患進行治療,修復肉體,所以也在強化系范疇中。另外,有一些生物精神力量強大,可以模糊預測未來,這其實也是強化系法唱術,對未來的預知,實際是精神銳化的結果。

“最后是防護系,泛指凝聚元素能量進行防守、阻礙的法唱術,比如魔法護盾。初學者一般都會錯誤地將九級法術地動山搖歸納到破壞系里,實際上這是防護系法唱術,這個法唱術的發明初衷是大幅度改變環境,以阻止敵方進攻或采取進一步行動,而不是靠類似地震的效果打擊敵人。

“接下來,我會講解提坦學派對法唱術的劃分….”

一早上過去,梁小夏學會了法唱術的各種分類,以及怎樣去冥想感知周圍的元素,接到了新的作業“重新按照經典分類法分析零級法術”和“練習使用冥想方法感知元素”。

上午的打工和昨天的情況差不多,玉泉長老毫無口德,見到梁小夏做得不對就開始罵,甚至她動作慢一點都會被訓斥。梁小夏就像被農民抽著鞭子拉磨的驢,又累又氣,哼哼個不停。

可只要是個生物,那就會有弱點。

梁小夏可能會被動挨打一回,卻不會次次吃虧,吃虧不找回可不是梁家人作風。在被玉泉長老不斷吆喝的同時,她也在慢慢觀察,看看玉泉長老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弱點。

經過了幾回觀察確認,她還真發現一點特殊的地方。玉泉長老每隔半個小時,就要抽幾口煙。這種煙是精靈族的森林里特產的煙草,燒起來有濃濃的香草味,也不太嗆人。長老悠哉游哉地吸氣,吐氣,臉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些,看來這個時候,肯定心情不錯。

“長老呀”梁小夏一臉狗腿樣,搓著雙手站在玉泉長老跟前,聲音甜美,調調拐著彎,膩得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說吧…什么事…”玉泉長老吞云吐霧,矮小的身子陷在椅子里,放松愜意地享受著。

梁小夏聽到玉泉長老那趾高氣揚的調調,心里的小人恨不得掐死他,臉上卻還是笑得燦爛,“長老你這是什么煙草呀?聞起來這么香,肯定很稀有吧?”

說到煙草,玉泉長老來了興致,一張臉老樹開花似的笑著,滔滔不絕地從這煙草怎么采摘,怎么晾曬,烘干到切絲。玉泉長老說得興致高昂,梁小夏也裝得認真,不斷地感嘆“真得嗎?”“好厲害!”“太神奇了!”“你沒騙我吧?”,又是崇拜又是疑惑的神色,大大取悅了長老,讓玉泉長老更是得意無比,一下子說了快一個小時,實驗也不做了。

梁小夏心想,聽他吹牛打屁,總比被他罵個不停要好。此時,玉泉長老已經拿出來了一本《稀有煙草圖譜》,難得好脾氣地手把手教梁小夏認識各種種類的煙草。相比較實驗室助手,玉泉長老貌似更想培養出一個“資深煙民”,越講越收不住,拿出他收藏的上百種煙斗,還有好幾斗產地、味道不同的煙絲,一樣一樣耐心地給梁小夏講過去,怕她記不住,有的還講了好幾遍。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3
第十七章 暗藏


上午的實驗結束時,玉泉長老對待她的態度已經好了很多,主要是梁小夏不僅“給面子地試抽了幾口”,善解人意地借走了那本《稀有煙草圖譜》,打算“深入研究”,還承諾如果有機會就幫他尋找些上好煙草。

梁小夏一上午被熏得暈暈乎乎的,腦海里不斷回閃各種煙草圖片,下樓梯的時候也沒注意,“嘭”得一聲撞到了千鶴身上。

千鶴被梁小夏撞得坐在了地上,兔子一樣的雙眼瞪得渾圓,恨不得把趴在他身上的梁小夏燒個窟窿。正準備推開梁小夏站起來,鼻尖卻縈繞著濃郁的香草味,懷里軟軟的。“刷”得一下,兩只晶瑩剔透的耳朵染上了一層紅。

“你怎么搞的?眼睛長腦袋上是擺設嗎?”千鶴對著懷里的梁小夏大吼大叫,雙手卻局促得不知道往哪里放,頗有些虛張聲勢的味道,漲紅著臉僵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梁小夏晃晃悠悠得撐起來,根本沒注意到千鶴的不對勁,只知道自己撞了千鶴,只能不停得道歉。

千鶴懷里一空,帶著絲絲涼風,心里突然有點空空的,泛著說不清的奇怪感覺。

梁小夏見千鶴傻坐在地上,就順手把他拉了起來,畢竟是自己的過錯,再說,地上太涼,小孩子總是在上面也不好。

玉泉長老站在樓梯上,把樓下發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小孫子一會兒臉紅一會兒臉白,長大了呀。他捋著三嘬小胡子,笑瞇瞇地對梁小夏說:“夏爾,以后有空多來玩玩。”

梁小夏看著玉泉長老的菊花老臉和顏悅色,突然覺得背后陰風陣陣。轉身趕緊出門,連道別都忘記了,她總覺得玉泉長老的猥瑣笑容盛滿了不懷好意。

下午的戰舞訓練還是一樣的水,交了作業后,洛基還是繼續當他的“故事大王”,將幾個初級學院圍城一圈,講另一個戰舞英雄的故事。梁小夏聽得哈氣連連,只是看在洛基每天上課借她劍研究的份上,才耐著性子沒走人。

至于那些訓練用的木質雙手劍,早被學員們丟到了一邊。十幾歲,正是小精靈們愛玩的年紀,和艱苦乏味的訓練比起來,還是講故事比較有意思。

洛基悠哉地坐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一腿曲著,一腿在空中來回晃蕩。他懷里抱著一疊小精靈們交上來的課后感。很多學員只寫幾句話,寫得多的也不到一頁紙,類似于“泰山真的太厲害了,我希望自己也能找到那樣神奇的雙手劍”或者“魔鬼太壞了,居然騙走泰山的寶劍,幸好最后被泰山打敗了”。

這一批的學員們雖然已經十幾歲了,甚至有的學生都二十幾歲了,可思維并沒有成熟多少,都停留在類似人類四五歲的狀態,最高也不超過十歲的思維能力。正是崇拜英雄,認識世界善惡的階段。他們的價值觀簡單、直接。善良、正義并且有正派外表的,就是英雄就是好人,外表丑陋,行事鬼祟的則多半是壞人。好人是故事的主角,打敗壞人,拯救世界,還能得到一個美滿幸福的結局。

洛基讀到了梁小夏的作業,嘴角勾勾來了興趣。他的這個“記名弟子”交上來了整整三張紙的論文,密密麻麻,題目還是《論人性善惡與力量的產生》。文章重點批判了泰山的各種行為,比如殺死無辜的黑龍搶奪財寶,依靠非自我的力量欺騙公主感情,所以他最后承擔了自己的惡果,失去了神奇的雙手劍,又變成了一只普通的精靈。她寫到,歷史和宣傳其實都是故事的勝利者書寫的,如果故事的最后是惡魔取得了勝利,那么泰山就會被描寫成十惡不赦的壞人,所以“好”和“壞”在大多數時候都不能憑借表面文章下結論。梁小夏在文章結尾還點出,如果泰山一直倚靠外力來保證實力,那故事最后“幸福的結局”其實才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他終有一天會再次失去一切,并不再有好運氣將雙手劍找回來。

應試教育的陰影不是說擺脫就能擺脫的,梁小夏內心的課后感論文,就是論文,需要有論點論據論證,需要深入挖掘內容,甚至需要客觀分析和“陰謀化”,梁小夏挑著隨便想到的幾點寫了應付了過去。可洛基看到的論文卻是邏輯清晰,論證嚴密,觀點超前的課后感,完全不像一個十歲的小精靈能寫出來的東西。

“呵呵,看來,小姑娘不僅是貪財呀”洛基饒有趣味地讀完了梁小夏的論文,伸了個懶腰,又把梁小夏的論文仔細折好,塞進了口袋里。

“看來得教點真本事了,你說對不對?老伙計?”洛基輕輕摸了摸背后的雙手劍,自言自語。

精靈女王海黛隨意地坐在山頂上,冰冷的山風吹得她的外袍“嘩嘩”作響,緊緊貼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副瘦骨嶙峋的軀體。不見平時慈祥和藹的模樣,帶著一絲憂郁,眉頭緊緊得擰成“川”字,眼眶凹陷,黑色的眼袋掛在臉上,疲憊不堪。

華容長恭敬地站在女王身邊,微彎著腰,張了張口,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女王陛下,請您愛惜自己的身體。”

海黛隨意擺了擺手:“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放心吧,沒問題的。”

華容長老還想說什么,最后也只是暗自嘆了一口氣,希望女王聽進去了她的話。沉默了一會兒,華容繼續艱難地開口道:“那邊并沒有答應我們的要求。”

“他們這是坐地起價,想要從我們身上狠狠咬一塊肉下來。”海黛似乎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又問道:“向北霞派出的信使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華容長老回答道。

“那應該是不會回來了。”信使一去三年,音訊全無,海黛心里盤算著,看來北霞這條線是斷了。

“向南薇派出信使,內容不變。”思考了片刻,海黛就做出了指示。

“可是可是陛下,南薇不可能答應全部呀?”華容長老面露難色。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隨著海黛話音的落下,華容知道,這件事也只能這樣處理了。

“苦棘回來以后,都做了什么?”精靈女王閉上了眼,語氣有些隨意,但上升的尾調,卻表示她對這個問題其實很在意。

“回稟陛下,苦棘歸來以后,并沒有搬群里住,現在他獨自住在南邊的山洞里。他回來以后和洛基接觸過,不過似乎并沒有透露什么信息。還有,他每天半夜會在河灘邊和卡爾納家的夏爾“切磋”。然后第二天再被夏爾的父母“切磋”。”華容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地匯報著。

“你說,他這次回來,是真的想通了?還是另有圖謀?”海黛的聲音微弱低沉,似乎在問華容,又似乎在問自己。

華容長老急忙辯解道:“陛下,您要相信苦棘,他畢竟…”

“好了!”精靈女王海黛打斷了長老的話,“今晚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華容長老站在女王背后,望著遠處的太陽緩緩落下,帶著一片火燒云,染紅天空,只覺得今晚的山頂格外寒冷。

梁小夏并不知道,她和苦棘的“單方面毆打賽”又加入了兩名觀眾。現在的她正坐在河灘邊,奮力地拿著小刀削竹枝,將每段竹枝劈成小小的竹刺,插在自己事先準備好的背心上。

“既然你喜歡用拳頭,我就叫你用個夠。”梁小夏在背心上插好了最后一根竹刺,又挖起了大坑,直到太陽下山,夜色降臨時,才做好了全部準備工作。

月上正空,苦棘準時來到河灘邊,他看著梁小夏,動了動耳朵,猙獰的傷疤臉露出一個厭惡的神色。

梁小夏看到苦棘來了,暗自戒備,手里牢牢抓著準備好的東西:“嘿,咱們這樣打來打去,實在是無聊。要不我們打個賭怎么樣?”

“打什么賭?”今天的苦棘明顯不耐煩,似乎想教訓梁小夏一頓以后趕快走人。

“如果我能讓你受傷,你就把你的弓借我玩一個月,行不行?”梁小夏大眼睛一轉,大聲說到。

“不行。”苦棘回絕得斬釘截鐵。

“那玩半個月?”梁小夏開始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不行。”

“一周?”

“不行。”

“三天?拜托,我可是很割讓了。”

“不行,一天都不行。”苦棘已經厭煩了和梁小夏站在這里耍嘴皮子浪費時間,伸手就要打。

“那一晚,一晚上總行了吧?你該不會是輸不起把?”梁小夏面露不悅,心里卻想著小樣,不信你不上鉤。

果然,聽到這話,苦棘臉色變了變,說了聲“好”。也不等梁小夏反應過來,就想抓她領子直接開打。

梁小夏已經明白,像苦棘這樣的,字典里是絕對沒有“憐香惜玉”“團結友愛”這樣的字眼的,估計滿滿地記載得都是“睚眥必報”“生靈涂炭”。和他講公平競爭,那也是對牛彈琴。所以在對話時,她已經存了防備之心,等見到苦棘攻過來,拿出早已捏在手里的小石子,對著苦棘扔了出去。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3
第十八章 智勝

梁小夏的石子不大,速度倒是快,筆直地朝著苦棘的臉飛去。苦棘看到石子迎面飛來,卻毫不減速,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就巧妙地將石子繞了過去。

梁小夏看第一顆被他躲過,又扔出一顆石子,卻再次被他以同樣的方法躲了過去,這時,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到十米了。

苦棘沒被石子打到,心里卻煩得不行,他受夠了這種像小孩子打鬧做游戲一樣的玩耍,這種浪費時間的無聊挑釁讓他越來越不耐煩。現在他只想抓住梁小夏,拳頭實在地打在她身上,狠狠揍她一頓,揍到她邊哭邊求饒。

梁小夏眼見苦棘連著躲過了兩個石子,臉上慌張,心里卻偷偷的笑。她第三回伸出手,抓著一把石子猛得一撒,幾十個不同的小石子天女散花一般朝著苦棘飛了過去。

這么多小石子一齊飛過來,苦棘不可能再用之前躲石子的方法躲過去,可他一點也不慌亂。腳尖一點,身體凌空而起,一個輕盈的前空翻,就避過了所有朝向他的石子。弓獵手精靈是森林的王者,以體態輕盈迅捷,打擊快速為主要特點,避過幾個小石子,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別說梁小夏撒一把石子,軟弱無力,就是拿著弓弩對他射,也很難打中他。

這一點點的小障礙,只不過是給游戲增加些趣味罷了。苦棘腦中剛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就覺得空翻后踩著的腳下一空,掉進了陷阱。

這個陷阱是梁小夏精心準備的,她事前在河灘邊挖了一個大坑,坑底搞了些竹刺,又灌上了河灘里的水,上面仔細鋪上樹葉,覆蓋著沙土和石頭,不仔細看根本不能發現。

苦棘是精靈弓獵高手,這點從他那天一箭打敗雷諾就可以看出。而一個弓獵高手,同時也是設陷阱、偵查與反偵察的高手。要是放在平時,這樣的偽裝陷阱就像白紙上的黑點一樣明顯。但是他錯估了梁小夏的動手能力,從根本上輕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又在半空中下墜的時候沒有借力點停住身體。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噗通”一聲連著偽裝的泥土,踩進了水坑。

但苦棘畢竟是高手,失神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如果是高手之間的對決,一瞬間往往就是能夠扭轉時機的,他巧妙地蹬了一下土壁,還沒等整個身子浸入水中,就躍了出來。

如果說剛剛苦棘的心情只是慍怒的話,現在已經有些惱怒了。他在這個坑里及時回轉,并沒有受傷,只是褲腿被浸濕,但栽在這樣一個明顯又簡陋的陷阱上,無疑對他是一種恥辱。

跳出水坑的苦棘離梁小夏五步都不到,他借著剛剛那一蹬的力量,握緊了拳頭,竟然是直直沖著梁小夏的鼻梁打去。

迎面而來的拳頭讓梁小夏緊張得憋住了氣。“沉住!沉住!勝敗就在此一舉了。”梁小夏暗暗給自己加油,眼見苦棘的拳頭已經快碰到鼻子了,猛得一蹲,發力撲向苦棘的懷抱,對沖抱了個滿懷。

除了梁小夏以外,誰也不知道,隔著一層寬松的外衣,里面有一個竹刺背心。刺猬梁小夏抱著苦棘,忍受著巨大的沖擊痛苦,狠狠地將這些竹刺隔著衣服刺進了苦棘身體。

旁觀者看到的,不過是苦棘一拳要打上梁小夏的鼻子,卻被她縮進懷里。梁小夏撲進苦棘懷里的一剎那,苦棘皺了皺眉,似乎很討厭這樣的感覺。

“感謝金庸大神,感謝黃姑娘。”梁小夏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也不戀戰,從苦棘的懷里鉆了出來,迅速拉開距離。這時旁觀者才看到,梁小夏本來寬大的衣服已經被扎得破破爛爛,幾根鋒利的竹刺從破洞中鉆了出來。苦棘也不好受,黑色的斗篷更加破舊,隱隱可見細密的白色傷口和流出來的血液。

“啪、啪、啪、啪”一陣清脆的鼓掌聲從樹林中響起,精靈女王海黛合著掌,緩慢雍容地走了出來,后邊跟著華容長老,和梁小夏的父親瑪塔基尼。在看到精靈女王的一瞬間,苦棘本來土灰的臉色卻一下子變得通紅,像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憤怒,哼哼了一聲,轉身欲走。

“喂!打賭輸了就想這樣跑掉嗎?”梁小夏見到想要離開的苦棘,對著他的后背大喊了出來。

“是啊,苦棘,你又輸了。”精靈女王的聲音并不大,話語意味深長,在場的每個精靈都聽得清清楚楚。精靈女王海黛看著梁小夏,眼中蘊含贊賞的神色說道:“瑪塔基尼,這是個聰明的小姑娘,要好好教育。”

苦棘背著身,將身上的弓箭卸下來放在了河灘上,又打算離開,卻再次被精靈女王叫住:“你等一下,我有事情和你商量。”精靈女王這次話語婉轉,可明顯包含著不容拒絕的強硬態度。

“你們在這里等一下。”精靈女王海黛吩咐了一聲,帶著看起來忍不住就要爆發的苦棘走進了森林。

梁小夏一陣詫異,是錯覺嗎?她在苦棘眼里看到了憤怒、絕望、仇恨、卻還有一絲渴望?她揉了揉眼睛,表示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苦棘的弓箭靜靜地躺在河灘上,鐵質弓箭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光芒,流線型的弓身,兩端微微上翹,磨得發白的手柄,緊繃的紅色弓弦,這一切組合在一起,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如天上的新月一般瑩潤清冷。

梁小夏對著弓箭暗流口水,真是太漂亮了,饒是她這樣的門外漢,都不禁贊美。估計苦棘全身上下,最值錢也能拿得出手的,就剩這把弓箭了。

就在她的雙手碰到弓箭的同時,口袋里的石珠突然變成了燃燒的炭塊,不斷發熱。梁小夏忍著灼燒,假裝抬了一下弓箭,又迅速放下,吁了一口氣,轉身問瑪塔基尼:“父親,這把弓太沉了,你能幫我扛回家嗎?”瑪塔基尼來到梁小夏身邊,輕松地扛起了鐵弓。他一句表揚的話都沒有,表情卻要柔和很多,梁小夏知道,父親還是很滿意的。

華容長老站在樹林邊,有點擔心,幾次都想進去看一看,卻最終停住了腳步。將近半個小時過去,兩個精靈終于一前一后從樹林里出來。精靈女王腳步穩重,嘴角卻淡淡笑著,看樣子對談話結果很滿意。相比之下,苦棘陰沉著臉,苦大仇深的,遠遠地跟在精靈女王后邊出來,感覺整個就像扔到火堆里快要爆炸的毛栗子,又像下雨之前的低氣壓。梁小夏本能得朝瑪塔基尼身后縮了縮,她可不想觸霉頭。

精靈女王什么都沒說,帶著華容長老,點點頭就道別離開了。苦棘則夾著風暴,一身黑色的爛斗篷被晚風吹得呼呼作響,直直地朝梁小夏走了過來。

苦棘站在梁小夏面前,閉上了眼睛,表情難看得像是吃了癩蛤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明天晚上開始,跟我學習弓獵術。”說完之后,苦棘又留戀地看了一眼抗在瑪塔基尼懷里的弓箭,轉身走了。

啊?天上下紅雨了?梁小夏顧不得計較苦棘強勢的態度。她現在想的是,苦棘想教她弓獵,該不會是想名正言順地揍她吧?怎么一個兩個都是這樣,現在學習武技難道都不用測試了?花朝節的測試儀式難道就是個過場?父親逼著她學,洛基逼著她學,現在連苦棘也逼著她學,當老師就這么有成就感嗎?

梁小夏越想越覺得,苦棘肯定是覺得今天輸了很不爽,又因為精靈女王和父親都在觀戰,沒辦法找麻煩報復回來,就想出這么個餿主意,每天逮著教訓她。畢竟如果是打架的話,父母可以報復回去,如果披著“教學”的外衣,那毆打起來就更方便。梁小夏開始為自己的小命擔憂,并進一步計劃毒死苦棘,或者逃出森林,從此隱姓埋名。

正如苦棘的字典里沒有“手下留情”一樣,瑪塔基尼的字典里也沒有“減負”,他還是板著石膏臉,說了一聲:“法唱課照舊。”就牽著梁小夏回家了。

苦哈哈的梁小夏計算了一下,她每天早上要上兩個小時的法唱特別輔導,之后是四個小時的“煙民交流會”,下午聽洛基侃大山,晚上還要被苦棘施加教育鐵拳。這日子被安排得黑暗無比,怎么比前世自己上學的時候還可憐?至少上學時老師不會給拳頭懲罰學生,也不會讓學生學習毒害身體的煙草實踐課程。

“媽媽的夏爾寶貝真是太可愛了。”多蘭看著抱著碗狼吞虎咽的梁小夏,雙手托腮感嘆道:“你說是不是呀,親愛的?”

“咳咳,咳咳”瑪塔基尼被那句“親愛的”噎得嗆到了,強裝鎮定,面無表情地擦了擦嘴,尖尖的長耳朵卻一直紅到底。

“夏爾寶貝,和媽媽學做飯吧?這樣等你以后長大了,也可以給自己的寶寶做美味的飯菜吃。”多蘭看著夏爾,目不轉睛,嘴里卻又拋出一個炸彈。

“我吃飽了。”梁小夏擦了擦嘴,用餐巾掩著尷尬的臉落荒而逃。這就叫現世報,誰讓她剛剛嘲笑瑪塔基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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