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異界魔弓手 作者:sevenleft (已完成)

 
CYYE 2012-9-13 22:25:2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7 408346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4
第十九章 幽夢


梁小夏在拿苦棘的弓反復試驗過后,得出一個結論,石珠就是個球星發熱器,在她碰到武器,或者直接接觸武器時會發熱。發出的熱量根據武器的不同也有很大區別。除此以外,再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了。

夜間的冥想,梁小夏又開始做夢,這回夢的主角是苦棘。

“呼呼呼”苦棘在森林間不停奔跑,看樣子已經長途奔襲許久了。這時的苦棘還沒有他長期穿在身上,發出異味的那件破黑斗篷,一身翠綠色,帶著護胸軟甲的精靈獵袍。臉上也還沒有那些溝壑縱橫的疤痕,深藍色的眸子就像最漂亮的寶石,閃耀著奪目的光澤,年輕美好,容色傾城。

花容月色的臉這時顧不得欣賞自己,苦棘已經受傷了。兩只耳朵似乎剛剛被切掉,白色的血汨汨地流個不停。袍子背后也破了幾個大口子,不知道是被刀劍劃的還是被皮鞭抽的,里面白色的皮膚爛得都翻了起來,血粘在袍子上,凝成一塊一塊的白痂。

苦棘移動的速度非常快,幾乎兩三個跳躍就是十幾米。有時幅度大了,扯得背上的傷口又裂開,他也只是皺皺眉,加速向前。

梁小夏趴在苦棘背上,隨著他翻身縱躍過了一會兒才明白狀況。她現在似乎是苦棘一直背著的那把獵弓,連處的位置都和弓一樣。

這么說,又是入夢了?轉眼間,她就隨苦棘來到一個低矮的山洞中。

撥開洞口掩埋的藤蔓,苦棘坐著休息了一會兒,就拿著弓柄,用弓臂前端在山洞里的土地上挖洞。

梁小夏郁悶地看著苦棘用自己挖洞,身子一下一下戳到土里,不一會兒就挖出來一窩肉呼呼的小黑老鼠。

“委屈你了,幽影。”苦棘的藍眼睛閃過一絲心疼,用袖子細心地擦掉弓臂上的泥土。梁小夏還沒被苦棘這樣體貼地對待過,臉紅了紅,小聲嘟囔道“你也知道這是委屈呀?”

重新將弓背在身上,苦棘一把抓過那窩老鼠里最大的一只。兩手一拽,就將老鼠的頭拽了下來。他連老鼠毛都來不及拔,迫不及待地將老鼠的身子放入口中,“嘎嘣嘎嘣”胡亂嚼了嚼就咽了下去。

吃掉第一只老鼠后,苦棘干嘔了兩下,又從被挖開的老鼠窩里拿出一只個頭稍微小一點的老鼠。這次他倒是沒那么野蠻,去掉老鼠的頭后,雙手捧著老鼠小口小口地吃著。吃相文雅認真,仿佛他手里的不是老鼠,而是一塊味道還不錯的精靈點心。

梁小夏看著苦棘生吃老鼠的仔細樣子,覺得又是惡心,又是憐惜。不知不覺中,心里對苦棘的厭惡降低了一些,那張臉看起來也沒平時那么討厭了。

精靈們都是吃素的,從來不碰肉食,更別說像“生老鼠肉”這樣重量級別的肉。苦棘似乎看出了梁小夏的疑惑,一只手溫柔地撫摸弓身,輕輕解釋著:“原諒我,幽影。我只想活下去。所以必須殘忍。”

“汪汪汪汪”遠處低低地傳來一陣狗吠聲,還有很多人吵雜著說話的聲音:“好好找找。他一定就在附近。”

“該走了。”苦棘將弓箭抓在手上,一個輕躍,縱身沒入叢林。

“我看見了,他在那邊。”一大群人馬,差不多七八十人,沿著苦棘跑過的路線,窮追不舍。

精靈是森林的寵兒,尤其是弓獵手。苦棘從箭袋里抽出一支白翎弓箭,一個轉身射出,命中跑在最前的狼狗眉心。獵犬“嗷唔”一聲,倒地身亡。

“快,把狗圍在中間,保護起來。”追蹤的人也知道要首先保住狗的性命,不然在森林里沒有狗,將很難發現苦棘的蹤影。

“媽的,等逮到他,我一定要把他那漂亮的臉蛋打爛。”領頭的隊長是一個牛頭人,看到苦棘射死了自己心愛的獵狗,向地上吐一口痰,罵罵咧咧。

苦棘反客為主,在森林里帶著這些人兜圈子,幾個起落,就被他找到空隙,挨個殺死了剩下的獵狗。

森林是殘酷的戰場,梁小夏眼看著弓箭一支一支從自己的身體里射出,命中一個個敵人的腦袋,百發百中,紅色的血從他們的身體里緩緩滲出,染紅嫩綠的草地,流淌在土壤上,心里驚恐,害怕。過去在電視上,什么惡心的沒見過?生化危機中全身腐爛的僵尸,電鋸驚魂里殘破的肢體,這些看多了,她早就麻木了,有時還會故意找刺激,和朋友在一起看些血腥暴力的片子。

現實則是,她的惡心來自于她的罪惡感。梁小夏眼見敵人不斷倒下,有種自己就是那殺人的劊子手的無力感。

現在不是仁慈的時候,梁小夏止不住地想吐,卻生生用意志停止了這樣的感覺。如果敵人不死,那死的就是苦棘,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苦棘的弓箭使得順暢優美,手下絲毫不遲疑停頓,每一支白翎箭射出,就帶走一條生命,明顯是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況了。曾經天真善良的他再不相信世界,叢林法則以生死案例刻在他的心上。如果殺人會下地獄,他寧可死時罪惡滔天,也不愿被抓走凌辱,屈辱求存。

箭袋里的五食支箭很快就被射空了。苦棘再伸手摸箭時摸了個空,看著遠處抱成一團的剩下十幾名敵人,不由得苦笑。牛頭人被殺死那么多隊友,憤怒地破口大罵,各種污言穢語層出不窮,想要把苦棘激怒得暴露身形。他旁邊的一個全身盔甲,胸口別著紫荊花標志,連臉都被遮住的高大劍士則抱著劍,一言不發。

“住口!”終于在聽到牛頭人辱罵到他的族人時,苦棘大喊一聲,忍不住跳了出去。他急速沖刺,一個凌空回旋踢,就撂倒了沖在最前的人。后面跟著的人圍成了圈,將苦棘包在中間,各種武器相抵,對準他伺機而動。

牛頭人看到苦棘終于出來了,眼睛一亮,抽出一把大砍刀就攻了上去。“媽的,在這鳥不拉屎的林子里轉了三天了。讓我逮到你,非把你皮剝下來做沙袋不可。”

“不能傷他性命!”神秘劍士見到同伴血氣上涌,忘了主人不可傷他的命令,急忙阻止。

牛頭人一點也沒聽進去,只想著怎么把這小白臉剝皮煮肉。苦棘從倒地的人手中取出一把短劍又殺了幾人。但他明顯經過幾天的逃跑,早已疲憊不堪,反應越來越慢,不善近戰的他根本就是在以傷換傷,拼到最后,全身的衣服基本不再完好,腹部、胸口、背上被割了好幾道子,皮肉外翻。這時場面上死的死,昏的昏,很快只剩下牛頭人和不出手的神秘劍士了。

“看爺爺我收拾你。”牛頭人一身肌肉,向前沖刺,用蠻力將砍刀對準苦棘的腦袋就砍過去,刀鋒劃過,帶起一陣勁風。

牛頭人的揮砍全憑蠻力,動作笨重遲緩。“蠢貨。”苦棘心里暗念,屈膝跳起,單手撐在砍刀面上,一個翻身卡在牛頭人肩膀上,抽出背上的幽影弓,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啊”牛頭人被卡住脖子,雙手向后揮舞,奮力掙扎,想要把苦棘從自己背上揪下來。苦棘雙膝抵在他肩胛骨上,將弓套在他脖子上,躬身猛力向后拉。幽影鋒利的弓弦像切豆腐一樣,割破牛頭人的皮膚,割破氣管,陷入牛頭人脖子里。

雙方教力好一會兒,牛頭人慢慢停止了掙扎,倒在了地上,脖子被弓弦割得只剩下一半連著,血不停地順著傷口向外冒,沒了呼吸。

最終剩下的神秘劍士終于出手了。他抽出一直抱在懷里的大劍,慢慢向苦棘走過來,銀質盔甲胸口的黑色紫荊花標志,像干涸的血塊一樣暗紅。苦棘失血過多,早已頭暈目眩,雙眼發黑,剛剛勒死牛頭人,又浪費了不少力氣。還沒等劍士走到跟前,就一頭栽在地上,暈了過去。

“嘔嘔”梁小夏的冥想到此中斷,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吐了好一陣,直到將肚子里的東西都吐光了,才平息了下來。

這夢也太真實了。梁小夏感嘆道。最后苦棘用弓箭勒死牛頭人的時候,她就像親自動手割開他的脖子一樣,狠辣殘忍,眼睜睜看牛頭人流血倒地,死不瞑目。那時,她就是幽影,幽影就是她,苦棘就是拿著她,挨個殺死那些追蹤的人,苦斗到底。

也許這根本就不是個夢,而是一段記憶。在這記憶里,她見證、參與了苦棘的逃難,她親手殺了人,她了解了苦棘傷疤背后的故事。

“怎么辦?姐現在開始恨不起來他了。”梁小夏不知道苦棘昏過去后又經歷了什么,可看他滿臉的傷痕和那冰冷仇恨的眸子,她知道,這肯定是一個更殘忍的故事。

“如果能夠有尊嚴的活下去,你愿將靈魂出賣給惡魔。是這樣么?苦棘。”

梁小夏坐在床上,看著床角的幽影和石珠挨在一起,依舊泛著冷冽的光澤,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4
第二十章 發現

從幽影的記憶中跳出來后,梁小夏關于石球的用途,終于有了一個明確的進展。在梁小夏裝著石球,觸摸武器,或者石球直接接觸武器時,石球會接收武器的記憶。這些記憶很多時候是片段的,模糊的,又抽象又不連貫,像拼起來的破布娃娃,看不出原型。但是很少時候也能夠像今天晚上冥想時,夢到幽影的回憶一樣。

梁小夏拿著石球在手上把玩,仔細觀察,依舊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地方。石球灰蒙蒙的,如果不是上面刻畫的眼睛符號,那看起來就和小精靈們平時玩的石彈珠沒什么兩樣。

“如果我把它吃下去,會怎么樣?”

梁小夏心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幾乎就是在這個想法產生的瞬間,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沖動,想要把這顆石球吃下去,完完全全據為己有。

吃掉一顆石頭,是正常人類都不會有的反應。梁小夏只知道雞會吃些小石子幫助消化,其他有理性的生物吃石頭,只不過是自找麻煩罷了。石頭進入肚子里無法消化,只會再一疙瘩地排出來或者永久留在體內。

這顆石球和普通的石子還有些不同的地方,它在接觸武器時,會隨機發熱。如果接觸的是瑪塔基尼的魔杖那樣毫無反應,那還算幸運。如果遇到的像是苦棘的幽影一樣,那梁小夏吃下去這顆石子,灼燒的石子肯定會把她的胃液燒干,將她活活燒出個洞。

理智很清楚地告訴她,吃掉這顆石球是個不切實際的妄想。可梁小夏心里有個聲音,在不斷叫囂著“吃掉它”“吃掉它”,看起來完全就是硬疙瘩的石球在梁小夏眼里居然變得美味無比,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梁小夏被這聲音誘惑得一陣恍惚,迷糊得就想把石球塞到嘴里吃下去。

“只是放到嘴里含著,不咽下去,總可以吧?”在本我和超我的拉鋸戰中,自我給出了一個折中的建議。

在將石球塞進嘴里的一瞬間,梁小夏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石球進入溫熱的口腔,涼涼的,硬硬的,也沒什么特別的味道。梁小夏自嘲地笑著“你丫就是一個神經病”。此時的她被這冰涼堅硬的感覺微微刺激,漸漸冷靜了下來,逐漸分析自己的愚蠢沖動。

“梁小夏你真是幸運,如果這是毒藥,你早就死了。”用舌頭舔了舔石球,梁小夏把這怪異的石球吐了出來。

石球沾著一些梁小夏的口水,靜靜躺在她手心里。梁小夏惡心了一下,即使是自己的口水,即使石球變得小了一點,也不能阻止她作為精靈的潔癖本性。

等等?石球變小了?梁小夏又兩指捏起石球,放在眼前仔細打量。她翻來覆去地觀察石球,連球表面的材質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沒錯,石球的確是變小了一點。及其細微地縮小了一號,要不是梁小夏最近都在研究石球,經常拿在手里觀察,她很難發現石球的體積有輕微的縮水。

在嘴里含了一會兒就會縮水,這其中有什么關系嗎?石球里到底有什么秘密?梁小夏再次把石球放到嘴里,用舌頭抵在口里慢慢舔著石球,舌尖還能仔細地感覺到石球上的眼睛符號。這次,驅使她將石球放進嘴里的,不再是心里不斷呼喊的奇怪沖動,而是那該死的好奇心。

第二次含著石球的時間比第一次要長,再次取出來仔細觀察。石球果然變小了,這回估計是因為時間的關系,石球的縮水很明顯,不用仔細分析比較就能看出來。

在面對未知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有好奇和恐懼兩種情緒同時存在。一些人的恐懼占了上風,他們停止探索,卻被好奇心困擾一生。在以后無數個日夜里假設,當時如果那么做了,會怎么樣?另一些人則被求知欲支配,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他們可能會獲得收獲,也可能遭遇未知帶來的危險。恐懼感產生的源頭,就是未知。

梁小夏也是個普通的精靈,她并沒有比別的精靈聰明多少,優秀多少,也沒有突出的天賦。梁小夏的一切與眾不同,都來自自己前世二十年作為現代人的閱歷經驗。她也思考過,這樣繼續下去探索的結果,就是石球完全融化。至于融化后,是毒死她,放出惡魔,還是有什么別的變化,就不是她能夠預測的了。

梁小夏再次面對理智和欲望的掙扎,作為理智成熟的精靈,最好的做法就是將這顆石球保留下來,廣泛查詢資料,在弄清楚這是什么東西以后再采取進一步行動。

可連這件東西的上代主人,知識淵博的精靈女王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她不指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夠找到切實有用的資料。

梁小夏心里就像有只小貓在抓撓,想要拆開揉成一團的毛線球。她抱著潘多拉的盒子,里面裝著滿滿的未知。現在她只想把這盒子打卡,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要是不弄清,姐以后別想安穩冥想。”梁小夏想到這里,不再猶豫,一口將石球放進嘴里,心情忐忑地含到石球完全融化在嘴里。

“墨門的殺戮記憶左眼。”石球完全融化后,梁小夏左眼一陣劇痛,眼睛好像被生生挖出來一樣,她捂著眼睛倒在地上,疼得整個腦袋一抽一抽的,同時腦海里出現了這么一段信息。

墨門的殺戮記憶左眼似乎是某個套裝的一部分,這東西有什么來歷,墨門是誰,一概沒有介紹。從腦中閃過的上古精靈文字看來,這件東西至少有七千年歷史,而且肯定和上古精靈有關系。

關于殺戮記憶右眼的用途,介紹的倒是很多。這只右眼能夠看到任何事物相關的記憶。尤其以最深刻的殺戮記憶為主。梁小夏目前的應用水平不高,不能通過對視直接看到記憶,必須進行肢體接觸,也只能在冥想的時候才能檢查到被搜集的記憶。能探測到的記憶也和被探測方的精神強度,記憶深刻度有關。越是深刻的無法忘記的記憶,越容易被探測到,越是深藏在心底的記憶,探測起來越難。同時探測無生命物體記憶,也比探測智慧生物的記憶要簡單容易。

原來這石球是個眼睛。怪不得上面會畫一個眼睛的符號。梁小夏等陣痛過去后,一字一句地開始分析腦海中的信息。她現在的情況,只是剛剛開啟了殺戮記憶右眼的功能,處在功能金字塔的最低端。根據信息內容,墨門的殺戮記憶右眼在完全開啟時,能夠一眼就看透這個世界的歷史,任何生物的過往都無法瞞過這只眼睛,秘密和陰私在這只眼睛面前無所遁形。

想要更大程度地開啟右眼,方法既簡單又復雜,就是通過殺戮提升身體與眼球的契合度。這點對梁小夏講卻是千難萬難。精靈是熱愛和平的種族,在無必要的情況下很少殘熱地殺害什么生物。她現在勉強是個能夠自理的小精靈,想要殺戮也沒那個實力。

“反正這眼睛除了偷窺別人的秘密以外,也沒什么用途。”在最初的疼痛驚懼過后,梁小夏對這石球也沒了最開始興味盎然的探索欲。她并不想要個總是能窺測別人的東西,這就像記憶的小偷一樣不道德。同時,梁小夏沉浸在自己吃了一只眼球的惡心感中。

不知道上古精靈時代的生物都是什么愛好,用這么詭異的方式傳承。梁小夏心里一陣腹誹。

梁小夏其實不清楚,真正傳承墨門的殺戮記憶右眼,方法要血腥殘忍得多。需要活生生地挖下右眼,將石球塞進眼眶,用一個月的時間慢慢與身體融合。這樣的傳承也有一個吞咽法無法替代的好處,殺戮記憶右眼在傳承完畢的同時,也會完全和身體契合,功能全部開啟。

對梁小夏來講,這只眼睛其實沒什么用。整天窺探別人的殺戮隱私,晚上冥想的時候還不斷做噩夢。她又不是搞情報的間諜,弄這東西做什么。知道了別人的秘密也不好到處去說,只能憋在自己心里自己消化。

至少,在看到幽影的記憶后,她對苦棘的感覺就變得異常復雜。她還是那么討厭苦棘的喜怒不定,自以為是。卻沒法像之前一樣單純地厭惡他。梁小夏同情、憐憫苦棘的遭遇,卻不能接受他現在極端的性格。

“這東西還真是個麻煩。”梁小夏對著鏡子仔細觀察眼睛的變化。原來自己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染上了一絲紅,水水的大眼睛在眨眼的時候總閃過紅色流光。不仔細看到是察覺不出來。可梁小夏就是不喜歡,這眼睛有點像千鶴紅紅的兔子眼。她本來還挺喜歡自己的眼睛的,現在這樣一弄,變成紅不紅褐不褐的樣子,說不出的別扭。

“能不能退貨呀?”梁小夏心里碎碎念個不停,一邊詛咒那個叫墨門的,種族不明的生物,一邊嘗試著用劉海遮蓋住自己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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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融洽

“第一次煙民討論大會”圓滿熱烈結束后,玉泉長老對梁小夏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梁小夏為了改善一下自己在玉泉長老這邊的待遇,仔細研讀了一遍玉泉長老借給她的《稀有煙草圖譜》。在和玉泉長老討論的時候,也能說上了幾句,不至于一點都不理解。玉泉長老見到梁小夏這樣勤學好問的樣子,更是老心寬慰。實驗也不做了,連續幾個月都在給梁小夏普及煙草知識,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曬煙草,切煙絲等等。

“你注意看,大多數煙草在做到這一步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玉泉長老拿著一小撮被烤干切絲的黃色煙絲,給梁小夏邊示范邊講解。“但是這樣的煙草長期吸食,對身體有害。而且還容易上癮。口感也不怎么樣,入口后味發酸嗆人,煙草本身的清香也沒保留多少。”說完,玉泉長老隨手就將剛剛示范用的煙絲扔進了垃圾桶。“這樣的煙草我是看不上的。”

“是尼古丁嗎?”梁小夏大概能猜出玉泉長老指的有害物質就是煙葉中的尼古丁。煙草中的這個成分能夠有效刺激神經,但是也會使人上癮產生依賴性。

“你說什么?”玉泉長老沒聽清,揉了揉耳朵。

梁小夏趕忙搖手:“沒什么沒什么。”剛剛一不小心,將漢語都說出來了,玉泉長老肯定不懂她說的是什么。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自己研究出了一套方法,來分解煙絲中的這種成分,同時能夠保留煙葉原有的香氣。”玉泉長老作為殿堂級煙物愛好者,在此道淫浸了幾百年,試驗方法做了幾百種,才得出一個比較妥善的方法。

普通的煙葉,要經過去青熟成、切絲制卷幾個步驟。單單去青一個階段,就有幾十種不同的方法,晾曬、烤制、風干、化學脫水等等。玉泉長老在普通方法的基礎上,在去青前加了一道工序,腌制。

他將幾十種不同的草藥混合成一定比例,根據煙草的產地及種類,進行時間不等的腌制。幾種嚴格控制比例的配方能夠分解煙草中的尼古丁,同時還能提升煙草的味道。

“你嘗嘗,這個是我最愛的味道。”新的一批煙草制成,玉泉長老得意洋洋地親手卷了一支煙,給梁小夏遞過去。

“放心吧,這個無害的,你也能抽。”看著梁小夏猶豫的神色,玉泉長老拍胸脯保證道。

果然,經過特殊手法鞣制的煙絲,香味甘濃馥郁,香草味中帶著一絲絲甜,比普通的煙絲多一分清新,少了嗆人粗糙的味道。

梁小夏在吸入的第一口,就喜歡上了這種清甜醇厚的味道。繚繞的煙霧中,她仿佛來到遙遠的印度,坐在薄紗掛帳,輕歌曼舞的宮殿中,整個身體愉悅放松。

“怎么樣?不錯吧”玉泉長老捋著三撮編成辮子的白胡子,就像在炫耀自己最有出息的孩子一樣,白色的皺紋臉笑瞇瞇地皺在一起。

的確很好。梁小夏從來沒抽過煙,以前在別人抽煙的時候,都會反感地避開。劣質煙霧嗆人咳嗽,還對身體有害,所以她從來都是一個堅決的煙草抵制者。

玉泉長老的煙絲,光是燃起來,都有濃郁純粹的香氣,像點燃的香料一樣讓人迷醉,聞著煙霧,也變成了一種享受。如果是這樣的煙,梁小夏當然可以接受。

玉泉長老很滿意自己的杰作,將梁小夏帶上了道。一老一小兩個精靈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常常鉆在書房里研究討論各種煙草的制法。梁小夏常常提出些新奇的構想,讓玉泉長老眼前一亮。兩個精靈也往往為了一些改良方法的可行性吵得面紅耳赤。

拋開玉泉長老平時刻薄尖酸的嘴臉,真正相處下來,梁小夏倒覺得玉泉長老還是個挺好說話的精靈。凡是他認定的“自己人”,玉泉長老總會護著。平時臭屁又驕傲,心里卻蠻軟的,被梁小夏用崇拜的亮晶晶眼光看一看,就飄飄欲仙地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有什么好東西,還會上趕著掏出來獻寶。上午的實驗助理生涯也沒像最開始那么難熬了,兩個精靈一個教一個學,很快梁小夏就掌握了制煙的訣竅。最開始的時候還會犯一些小錯誤,到現在即使沒有長老在旁邊指導,也能烤得一手好煙,調出不同煙葉的味道了。

三個月過去,梁小夏就將玉泉長老的一手獨家調煙功夫學到手了。這期間,她還從玉泉長老的庫房里找到了些生茶葉。問清了生長地址,又采了些鮮茶葉回來,憑著前世的記憶將茶葉炒了炒,雖然不是專業的,茶炒得有糊有生,卻還是能嘗出些好茶的味道。梁小夏上輩子,爺爺是個茶道高手,一年四季,變著法喝茶,梁小夏有時也跟著蹭茶水,不能算是高手,一些常識還是有的。

“嗯,不錯,不錯。”玉泉長老聞著茶香,這種香氣和煙草味道混在一起,奇妙地柔和清雅,反倒給煙味添了一分高潔。又喝了一口茶,在嘴里潤了潤,似乎有些不太滿意。等了一會兒說道:“接下來,我們改良這個茶葉制作方法。”

于是,又三個月后,一老一小喝上了最新研究出來的茶葉,那味道像極了梁小夏前世喜歡的安吉白茶,芽葉玉白柔嫩,泡在杯中金黃隱翠,湯色清亮,入口滋味清揚。在茶葉之前,精靈族喝的都是花蜜飲品,或者用采摘的鮮花曬干,加點蜂蜜飲用。梁小夏不太喜歡喝那個,花香太濃太浮,沒什么韻味。喝到這樣的茶水,梁小夏縮在椅子里,饜足地瞇著眼,一臉享受。

“夏爾,你叫做茶葉的這個,還真是個好東西。”這幾個月,梁小夏和精靈長老不知道試驗了多少種方法來制作茶葉。梁小夏有個大概思路,玉泉長老負責具體完善細節,兩個精靈不知道茶葉都喝了多少杯,才最終喝出這個滿意的味道。

“好了,玩也該玩夠了,接下來,我們得干正事了。”喝完茶抽完煙,玉泉長老擺正身子,準備繼續做半年前就停滯的實驗。精靈和人類的時間觀念不一樣,對于壽命悠長的天顧種族,精靈們有大把時間投入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幾個月過去,在他們眼里也不過是一個星期的感覺,所以精靈做事情,總是細致認真,慢悠悠地毫不著急。

“長老,您之前做的到底是什么實驗?”梁小夏對自己最開始被罵得體無完膚經歷,像噩夢一樣記憶深刻,她可不想一朝退到解放前,只得趁著玉泉長老現在心情好,兩個精靈之間關系也不錯,趕緊問出問題,早作打算。

“這是我最得意的構想,一旦成功,能帶來巨大的收益。”玉泉長老說到實驗,雙目綻放奪人的光芒,熠熠生輝。看來,這個實驗在長老心里地位很重,煙草和茶葉只是他平時的消遣,這事情是他的成就追求。

玉泉長老神神秘秘地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燒杯,里面裝滿了灰褐色粘稠渾濁的液體。

“仔細看看。”

梁小夏接過燒杯,左看右看,都覺得這燒杯里的東西沒什么特別的。像是兒童和稀泥的產物,有些草葉殘渣,昆蟲尸體,還隱隱透出大糞的惡臭味,看著就覺得惡心。

“再看看,仔細看。”玉泉長老伸出來一根手指,給梁小夏指向這液體的中間,梁小夏才發現,這里面泡了一顆種子,被黏液糊住了半個表面。

“對,這就是我的計劃。”玉泉長老滔滔不絕地解釋起來,說了一會兒,梁小夏才明白。玉泉長老攪合的黏液,其實是一種營養液,他的實驗,說穿了就是異界版的無土栽培。

“你能想象嗎?你能理解嗎?這個實驗如果成功了,將會引起怎樣的變革?”玉泉長老說到激動的地方,拉著梁小夏的雙手,顫抖個不停。

的確,無土栽培能夠最大限度地模擬植物生長條件,提供植物生長所需要的各種營養,有了這樣的方法,能夠極大地提高稀有物種的產量。產地也不再受到限制,幾乎是想要什么,就能模擬條件種什么。

而且,梁小夏順著玉泉長老的思路想下去,臉色猛地一變。

對于精靈族來說,最大的困難是什么?是時間,是技術?都不是,從根本上講,是人口。上古精靈種族留下的四大后代,現在各自成一部落,梁小夏所在的西晶精靈族,全族老老少少加起來,才三千多。這在上輩子,絕對是國家一級的瀕危滅絕物種。

本來就生育困難的精靈,又是從生息之種里出生,埋在土壤里,從生長到破土而出,中間的種種艱辛梁小夏深有體會,最終能夠活下來的,不過十之一二罷了。

如果能夠用無土栽培法繁殖呢?將小精靈的整個發育過程放在眼皮底下,科學控制,那么死亡率肯定會大大降低,種族數量低下,也不再是個問題。

梁小夏雙眼亮晶晶的,看著玉泉長老這個平時萎縮刻薄的小老頭,那矮小的身影也突然變得高大起來了。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5
第二十二章 實驗


梁小夏沒什么強烈的人倫道德觀念,如果是克隆人技術,她可能會掙扎一下,覺得這是違反自然法則和違背道德的。但是用無土栽培法繁殖精靈,和試管嬰兒也差不多。

受過科學教育的梁小夏從不考慮這是不是“違背自然的旨意”。如果違背自然能夠讓精靈族數量增加,強盛起來,那就讓自然滾蛋吧。她的族人,當然要強大起來,至少強大到足以自保。落后就要挨打,這鐵血的教訓她上輩子已經領教夠多了,她不希望這輩子再發生這種事情。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梁小夏想到這里,激動地反握住玉泉長老的雙手,大腦先一步轉動,搜腸刮肚地想中學那被扔到旮旯拐角里的無土栽培知識。她模糊地記得氮磷鉀什么的,也不常用,細節卻再也想不起來了。

從青年時代開始,玉泉長老的實驗就受到當時老師的批評,認為他是在“胡亂折騰”。他的家人,朋友,沒有一個理解他,玉泉長老又不是一個長袖善舞的精靈,和族人能處地八面玲瓏,被平時關系不好的精靈冷嘲熱諷,也是家常便飯。唯一沒有對這個實驗提出反對的,就是精靈女王。但她也沒有給予什么支持,只是封了玉泉長老的閑散職位。即使是這樣,玉泉長老也很感激她了,仍舊堅持自己的理念。

瑪塔基尼是族里少數的幾個和他關系不錯的精靈,說是關系不錯,也不過就是不友好也不陌生的相處罷了。總比背著他做鬼臉的調皮小精靈,看著他不屑一顧的那些老精靈要好。當瑪塔基尼提出要塞夏爾進來當實驗室助手的時候,玉泉長老心里極不樂意。誰不知道,他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寶貝孩子在自己這里踅摸些稀有書籍罷了。總不可能真的是給他這個糟老頭子做助手吧。

他不想駁斥瑪塔基尼的面子,只打定主意,最開始就刁難夏爾,弄到她受不了,最好知難而退,這樣他也算答應了瑪塔基尼的要求。只是沒想到夏爾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小精靈,聰明機靈。偶爾的奇思妙想能讓人眼前一亮,他和夏爾在一起的幾個月,相處得還挺愉快。

玉泉長老看梁小夏激動的樣子,知道自己找到了戰友,長久的堅持終于被理解了,不禁悵然。

接下來的日子里,兩個精靈不是在實驗室,就是滿森林到處晃悠,尋找一些被認為可能會有用的材料。甚至有一次,玉泉長老還帶著梁小夏偷偷鉆到了熊窩里,就為了收集那一塊新鮮的狗熊糞便,差點被憤怒的熊拍到。帶著著狗熊窩的腥臊惡臭,玉泉長老和梁小夏一身狼狽,頂著族人詫異鄙薄的眼光,相視大笑,反倒有了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科學和實驗的道路從來孤獨。兩個精靈痛并快樂著,經歷失敗,反復調整配方,再重新開始。浸泡植物的營養液一次次被改良,從最開始那黏糊惡心,像臭水溝的爛泥一樣,到最后被提純至透明的淡黃色溶液,還是有些粘稠,但是已經好很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再一次失敗之后,梁小夏都有點沮喪了。她為了收集植物需要的磷,還專門找了很多豆類,磨成粉加入培養液。更不要說滿到處找鉀和氮了,為了這兩樣,她幾乎翻光了玉泉長老所有的藏書,連光明魔法陣都學著刻了一個出來。現在植物所需的元素都具備了,光照養分都充足。可實驗還是不成功,大部分植物種子埋下去,都不發芽。個別發芽的,也在生出根不久后就死掉了。

“唉”玉泉長老守著一灘失敗品,也長長出了口氣,滿臉疲憊。

好像有什么念頭,突然閃過去。

“長老,你剛剛說什么?”梁小夏猛地躍起,抓著玉泉長老的胳膊使勁搖晃,將長老嚇了一跳。

“我,我什么也沒說呀?”玉泉長老莫名奇妙地看著梁小夏。

“你說了,你肯定說了什么。再說一遍。”梁小夏也著急了,感覺腦海里閃過的念頭就像一尾滑溜的魚,再不抓住就要溜走了。

“我真的什么也沒說。我剛剛就是嘆了口氣。”玉泉長老說完,還學著樣子又“唉”地嘆了一聲,雙手拍了一下大腿。

“對,對,就是這個。”梁小夏放開玉泉長老,跌回了座位上,拿著那只失敗的燒杯嘀嘀咕咕自言自語。

玉泉長老看得很是納悶。只見梁小夏一會兒擰緊眉頭,說著“錯了,錯了”,一會兒又疑惑起來,“不這樣又該怎么辦?”,再過片刻卻說道“這能一樣嗎?”。梁小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忘記了玉泉長老的存在,臉色變幻不停,又是低落又是高興的,尖尖的耳朵一會兒耷拉下來,一會兒又高高揚起。

“這孩子也入魔了。”玉泉長老搖搖頭,不再理會梁小夏。拿起煙斗,又自顧自地抽起來了。

是的,他們一開始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植物的生長,除了陽光,水分和營養以外,還需要一個非常重要的條件,空氣。

嚴格地講,是氧氣和氮氣。在地球上,氮氣和氧氣的比例大約是21和87,植物通過根系和葉片吸收空氣中的氮氣,固為己用。在白天時,葉片向陽,其中的葉綠素進行光和作用,放出氧氣,可在晚上,植物也是需要氧氣呼吸的。

梁小夏沒有科學測量儀,沒辦法推測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空氣氮氧比,她甚至都不清楚,這個世界的植物到底需不需要氧氣。不過道理是相通的,不管能不能成功,至少這個方法得試一試。

玉泉長老已經分析出,植物生長是需要一些特定條件的,這些條件在不同的植物身上也有不同的差別。但是如果植物的根系需要接觸空氣,把它們泡在培養液里,就算能發芽,后期在生根時也會因為缺氧死亡。

這個問題該怎么解決?上學的時候梁小夏是學習過的,但是這么多年過去,早就全數還給老師了。將植物埋在沙土里是個好方法,但是這樣一來,根系被掩埋,就達不到監控生長狀況的目的了。

新的問題出來了,該怎么樣才能保證植物既吸收營養,又能接觸空氣,還不能阻擋觀察記錄?

梁小夏眉頭緊蹩,努力思考解決方案。實驗的主策劃玉泉長老反倒是放松得很,如平日一般吞云吐霧,喝著茶享受著,完全沒煩惱。

“長老你快幫幫忙想想辦法呀?”梁小夏有些不平,她這么辛苦努力,玉泉長老卻一點都不擔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好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打破腦袋想,就能想出來的。得慢慢來,別著急。”玉泉長老也看開了,實驗在梁小夏的幫助和建議下,進展腳步已經加快了很多。他這個半截身子埋進黃土的老精靈很知足了,只要后繼有人,夏爾能夠在他的靈魂回歸生命之樹后,繼續將這個實驗堅持下去,他也不算白忙活一場。

“給,歇一歇,放松一下,抽一口煙。”玉泉長老強迫梁小夏坐了下來,遞給她一只點燃的玉石煙斗,散發著裊裊香氣。這香料煙草也是他特別選的,白色的煙霧如聚如散,在空中盤旋上升,味道清淡久遠,還有些凝神靜氣的作用。

“煙?煙!”梁小夏拿到煙斗,激動得一把躍起,將玉泉長老抱了個滿懷:“長老你真的太天才了,么么”梁小夏小小的個子跳起來,湊在在玉泉長的菊花皺紋臉上胡亂親了幾口,又忙碌開了。

玉泉長老老臉一紅,這還是第一回有人夸獎他是個天才。奇怪的是,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就獲得這么高的評價。被這么一親一表揚,也飄飄然起來了,有了一種“也許我本來就是天才的”想法。

梁小夏已經顧不上觀察玉泉長老的心理變化了,她現在全身心地沉浸在無土栽培的新方法中。

浸泡在液體里不可行,那把營養液做成霧態的呢?像煙一樣,混合著空氣,將植物的根系浸泡在其中,同時解決了這么多問題,唯一麻煩的,就是要把植物吊起來罷了。

梁小夏簡單向玉泉長老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失敗猜測,還有解決方法。玉泉長老也很贊同,覺得可能問題的關鍵還真的就在這里。兩個精靈合計了一下,又開始翻箱倒柜地尋找資料。這次找的,是把營養液氣化,并且能夠持續加持在植物上的方法。

液體經過高壓氣化,很容易變成液體。但梁小夏在的,只是個沒電沒設備的地方,沒有什么氣泵讓她把營養液氣化。少不得還得從書里找方法。

梁小夏和玉泉長老找了好幾天,直到眼睛酸疼,才大致確定了一個方案,刻一個小型魔法陣維持氣化,同時循環利用營養液進行供能。不過到底怎么做,還得繼續深入研究。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長嘆一聲,揉了揉眼睛,梁小夏繼續埋身書海,研究奮斗。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5
第二十三章 朋友

在梁小夏做助手的這段日子里,千鶴幾次路過爺爺的房間,都聽到里面或是嘀嘀咕咕的辯論聲,或是踢里哐啷地一通亂響,有時還有爺爺憤怒的吼叫聲。他理所當然地以為,梁小夏是在受爺爺責罵,心里不禁偷著樂。“讓你天天跟我過不去,最好被罵得狗血淋頭。”

看見梁小夏笑嘻嘻地從書房里出來,千鶴也認為她不過是在自己面前故意逞強,想要強顏歡笑,掩蓋自己被訓斥的事實。所以每回千鶴看到梁小夏,心情也無比愉快,還常常掛著笑臉關心地問:“今天怎么樣?”

梁小夏沒聽出來千鶴關心話語下的譏諷,回回受寵若驚,倒是對這對爺孫的印象改觀不少。爺爺不是個壞人,孫子也不過是個愛別扭嘴硬的罷了。

在梁小夏的實驗助手工作中,她一次都沒有遇到過千鶴的父母。

梁小夏很識趣,從來沒有問過這個話題。

梁小夏覺得,千鶴的內心中似乎有某種執念。她幾乎回回看到千鶴是在后院練習揮舞雙手劍。頂著大太陽,一下一下地舞動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劍,認真無比,汗水順著臉頰慢慢流淌,滴在地上,時間長了還形成一灘水洼。千鶴的練劍枯燥乏味,從清晨到黃昏,偶爾會休息一下,然后繼續。有時候梁小夏都佩服他小小年紀,懸梁刺股的毅力。

最開始,千鶴和梁小夏平時見了面,都是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兩個小精靈根本不能在一起好好說話,梁小夏是懶得跟小屁孩計較,卻因為她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回回惹得千鶴炸毛。

到后來千鶴一反常態,常常關心梁小夏的助手工作,兩個小精靈的關系才緩和了一些。大多數時候都是千鶴嘰嘰喳喳說話,說些天真可笑的想法,說自己單純的夢想,梁小夏在一邊“嗯嗯啊啊”地對付著,一邊神游。有時候,梁小夏興致好了,也會給千鶴講兩個少兒啟蒙故事,像丑小鴨、賣火柴的小女孩之類的。

偶爾能聊上幾句的時候,千鶴也沒提起過他的父母,梁小夏幾次看見千鶴爬在窗臺邊上,默默地看窗外風景。那窗口必然是有一對父母,和他們的精靈小孩牽著手,或者抱在懷里,騎在頭上,嬉笑而過。梁小夏想,那大手牽小手的場面,在千鶴眼里,一定疼得刺眼。

千鶴的父母很神秘,有一回梁小夏實在忍不住,問了玉泉長老關于他父母的事情。

長老抽了口煙,也只是落寞地吐個煙圈,說了句“他們會回來的,只是委屈了千鶴。”

到這里,關于千鶴父母的話題就被打住了,至少梁小夏知道他們沒死,大概是失蹤了。反過來想想,覺得這些年下來,千鶴也挺不容易的。

見到千鶴,梁小夏更加柔和了,順著玉泉長老的面子,偶爾給千鶴帶些自制蜂蜜什么的小禮物。梁小夏也成了在族里唯一能和千鶴說得上話的同齡精靈。

“我都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動我的頭發!”在梁小夏又一次將魔爪伸到千鶴的頭上時,千鶴終于憤怒爆發了,猛得甩掉梁小夏揉來揉去的手,雙眼紅紅的怒吼。

“哎呀弟弟別那么小氣嘛,來讓姐姐摸一下。”千鶴的頭發是那種深深淺淺的黃色雜糅的短發,像秋天熟透的小麥穗,摸起來軟軟的,在手心打著轉,剛剛長出來的發茬子也細嫩毛絨,讓梁小夏愛不釋手。

“誰是你弟弟!討厭!煩死了!”在梁小夏再次將手伸到千鶴腦袋上時,千鶴沒再粗暴地打掉她的手,只是紅著臉,兔眼一閉,外強中干地表示抗議,腮幫子氣得鼓鼓的,任由梁小夏的爪子在自己頭上揉搓。

“要是再長些就更好了。”梁小夏抓著千鶴短短的頭發,猶未滿足地喃喃自語。千鶴被這樣一折騰,臉紅得更厲害了。梁小夏則得寸進尺地將千鶴攬在懷里,女霸王一般蹂躪千鶴的腦袋。

夏爾,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精靈呢?千鶴看著梁小夏的側臉,線條渾圓柔和,有精靈幼兒特有的稚嫩,眼睛像她的媽媽一樣,杏圓可愛,卻不似其他精靈那樣清澈見底,總是透著一股淡漠地疏離,仔細看去,眼里似乎還有紅光閃過。是錯覺嗎?千鶴揉了揉眼睛。

最開始不太熟悉梁小夏的時候,千鶴總在族群里看到梁小夏和泥球在一起。泥球在梁小夏懷里打滾撒嬌耍賴,梁小夏一臉寵溺地淡淡地笑,兩個小精靈明明年紀差不多,外人卻一眼就認出梁小夏是姐姐,總是將泥球像小雞一樣護在身后。

面對外人時,梁小夏舉止得體有理,行禮動作流暢自然,有時并不太標準,卻有一番自成的風度。可那神情總是有些防備的,似乎只有她認定的朋友和家人,才能走進她的內心,小小地占有一席之地。

和梁小夏在一起久了,千鶴自認對她的性格有了些了解,卻總在自以為摸透梁小夏的時候,又發現自己從來沒看到過的一面。梁小夏那對外人一切不在乎,不論是奚落、辱罵還是贊揚,都像清風一樣飄過的感覺,沒來由地讓千鶴像打在棉花上一樣,感到一陣無力。

他羨慕梁小夏總是站在泥球身邊,讓著她,保護著她。甚至有些嫉妒,怎么他就沒有這樣的伙伴,沒有這樣的朋友?所以他嘲諷打擊、挖苦連連,像個得不到糖果就胡鬧的孩子一樣胡攪蠻纏。

認識久了,才知道,原來梁小夏也會笑、也會生氣、會憤怒會難過,那平淡的表情,似乎在親近的人面前才有生動豐富的一面。梁小夏會談天說地,給千鶴講很多珠璣在理,卻生動有趣的故事,千鶴甚至覺得,梁小夏講的故事比故事大王洛基的故事更精彩。她不會夸張地手舞足蹈,只是平靜地娓娓道來,卻讓人沉浸在故事中欲罷不能。

現在,他不用再羨慕別的精靈有父母有玩伴,他也有夏爾了。千鶴不喜歡梁小夏揉弄自己的頭發,卻喜歡被梁小夏抱在懷里。這種安心愉悅的感覺,讓他貪戀不已。

千鶴甚至在想,是不是母親的懷抱,就是這樣的感覺?

“我有爺爺,有夏爾。我只有這些了,所以誰也不能奪走。”意識思索中,千鶴的腦袋里閃過這樣的念頭,卻像生根一樣,迅速在千鶴的腦袋里盤踞擴大。直到這個念頭充滿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夏爾,為什么赫爾沙總叫你梁小夏?你叫她泥球?”千鶴從梁小夏的狼爪里掙扎出來,抹平被揉得亂亂的頭發,字正腔圓地學著漢字發音問道。

很多次談話千鶴也在場,他敏感地注意到這個稱呼的不同,似乎是一種更高更內向的圈子,梁小夏和泥球站在圈子里面,他站在圈子外面。這樣的認知讓他煩躁不安,他不想落在泥球后面。

梁小夏發現了千鶴神情的不自然,從揉他頭發開始,千鶴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心不在焉地樣子,完全沒有受壓反彈那傲嬌正太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梁小夏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幼兒園阿姨了,得負責調解孩子們的公平獎勵,不讓他們因為待遇不公平打起來。千鶴根本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屁孩,平時那老氣橫秋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現在一臉堅強,卻委委屈屈的樣子,可愛地讓人受不了。

千鶴看著梁小夏半天不說話,表情也嚴肅認真,沒來由地忐忑害怕。難道他問了什么不該問的東西嗎?紅眼睛水水地垂下一半,心里糾結。

梁小夏不過是在努力克制自己想要繼續蹂躪小孩的沖動,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你可以叫我夏末(Summer),這是我的英文名。以后我叫你雷德(Red)。要保密哦,這個是朋友間的小暗號。”壞心眼的梁小夏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像給騎士受勛的女王,慢慢說道。她肖想千鶴這名字很久了,現在提出來,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反正這個世界沒英語也沒漢語,別人想知道她的話什么意思,基本不可能。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吧。雷德,這名字真難聽。”精靈語中的雷德,是風暴的意思。千鶴聽到這個名字,明顯很滿意,更滿意那一句“朋友間的小暗號”。心情一好,臭屁的樣子又回來了,高高昂著頭,下巴朝天地批判了幾句,嘴角還翹著,忍不住心情好。

這幾個月里,梁小夏很少再見到泥球了,泥球也忙得團團轉。在迅風受傷后的幾個月,泥球堅定了自己想要做一個治療師的想法。治療師嚴格講,是法唱者的強化系分支,專攻治療方面。在西晶精靈中,會治療的只有谷雨精靈長老。泥球如果想要跟著她學習,必須先跟著冰川學習法唱者的先期知識。

她現在白天跟在冰川身邊,像梁小夏一樣,做一名旁聽課程的記名弟子。

冰川是族里出名的美女老師,精致的五官就像是博物館里陳列的最優美的藝術品。冰藍透亮的眸子和高挺的鼻梁,雙唇微翹,臉頰瘦削,頗有一種梁小夏前世看歐洲名模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法唱者的通例,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冰川老師人如其名,一張漂亮的臉蛋整天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味道,對待學生也嚴苛得毫不留情。泥球跟在她身邊,即使是記名旁聽,她也絲毫沒有降低要求,一個問題答不出來,作業加倍,上課走神,練習加倍。學生們聽冰川的課,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被訓斥批評。

泥球晚上還得去看望受傷的迅風老師,再幫他做飯打掃衛生。在迅風受傷以后,他那亂糟糟的家就變成了桃花盛開的地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精靈常常以各種借口來探望他。泥球得一邊招呼著迅風老師,一邊招呼迅風的眾多愛慕者,聽她的語氣,是很不樂意的。就這樣,泥球一天到晚都不得閑,只有在中午才能匆匆忙忙地見到梁小夏,說不上兩句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梁小夏沒了泥球這個乖巧的小伙伴,心里有點空落,注意力則全部轉移到了千鶴這個爆脾氣的小家伙上面,常常捏捏臉,揉揉頭發,蹂躪一下這只沐浴在陽光中的精靈幼苗。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6
第二十四章 磨練

和早上認真研究課題的時光比起來,下午和洛基一起度過的課程則無比詭異。

迅風腿傷好了以后,自然而然接過劃水的洛基留下的爛攤子。小精靈們經過幾個月的戰舞訓練課程,除了一對木質的雙手劍和滿腦子的傳奇故事,什么都沒有學到。甚至有幾個年齡稍微大些的學員已經對洛基流露出了不滿情緒。

洛基還是那樣,滿嘴跑火車,一點都沒有為人師表的自覺性,哄得幾個什么都不懂的小精靈每天高高興興地來聽故事,意猶未盡地回家。

迅風見到這情況,也只得無奈地笑笑,向小精靈們宣布度假結束,拾起教鞭重新指導這群已經有些懶散的戰舞者苗苗。

梁小夏是沒經過花朝節測試的,算是洛基的記名弟子,和迅風卻沒半毛錢關系,按理說到這情況下,也就該拍拍屁股滾蛋了。雖然迅風曾經親切地詢問過,表示如果她愿意,還是可以繼續旁聽的。梁小夏也有點興趣,她對戰舞雖然沒有太多想法,可還是想觀摩一下戰舞者的訓練的。洛基卻打死都不同意,非拽著梁小夏眼淚汪汪地要求親自教導。那扭來扭曲的模樣刺激得梁小夏起了一身雞皮。

當學生剩下梁小夏一個的時候,洛基收起了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反倒認真教起來了。只是教學內容無比詭異。

第一個月,洛基教梁小夏的,是怎么逃跑。梁小夏被雙手反綁,扔到河里過;被蒙上眼睛,倒吊在樹上過;被逼到狼窩里,和群狼賽跑。直到最后,洛基親自出馬,廣袤的森林成了兩個精靈的訓練場,一個逃一個追,躲貓貓的游戲玩得不亦樂乎。

“只能伸不能屈的樹,在還沒長成材前,就會被自然殘忍地淘汰。”洛基踱著步子,雙手各拿一把劍,耳朵尖尖翹起,仔細傾聽著森林里的動靜,尋找梁小夏的身影。在逃跑和狡猾方面,這孩子的天賦高得驚人,像泥鰍一樣滑不留手地難抓,有時候找一天都抓不到,一不留神還可能被反將一軍。

若不是這樣,他又怎么會看上她呢,這塊蒙著灰的璞玉,在真正顯露時又會爆發出怎樣的光彩?現在族里看著平靜安寧,卻也不過是風雨欲來的前奏,也不知道這樣安逸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在狂風暴雨來臨前,能多一分自保的本事,就有了放手一搏的可能。

梁小夏雖然嘴上詛咒洛基沒頭沒腦地進行什么“逃跑訓練”,肯定是被泥漿灌了腦袋。心里卻沒那么難接受這奇怪的課程。因為她是精靈,是自然的兒女。親近自然時,她會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和放松。

梁小夏迅速奔跑過一片低矮的灌木,帶著植物微辛,鮮嫩氣息的風,吹向臉龐,從耳邊呼嘯而過。一個靈活地轉身,小小的身形就和身后矮樹的陰影融為一體。梁小夏慢慢閉上眼睛,微微喘氣,平復激烈運動后的心跳。她喜歡這種感覺,喜歡享受在森林里的追逐,陷阱和反陷阱的激烈斗智。在一次次的失敗中,不斷動腦設計,甚至十次中,還能有一兩次反敗為勝。

第三個月,洛基不再和梁小夏野外訓練,課程轉回了室內。洛基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大箱各式各樣的鎖頭,鐵的銅的木的,大大小小琳瑯滿目。手把手地,教梁小夏怎么開鎖撬門破機關。

“這貨該不會是想把我訓練成小偷吧?”梁小夏滿頭黑線地猜測。她雖然也很羨慕楚留香那樣高來高去的瀟灑作風,但沒有一丁點將盜賊作為理想職業的想法。“算了,跟著學吧,反正這么長的生命,不學習也沒事做。多個技能多條路,以后也說不定就用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附贈品,成為精靈后,梁小夏的記憶力和理解力也高了不少,學開鎖撬門,示范一遍就會,速度麻利順溜,“卡塔卡塔”鎖芯和鎖頭分成兩半落地。讓她不禁汗顏,難道自己還真有做賊的天賦?

如果說,和父親瑪塔基尼的學習像是學者之間的探索對話,和玉泉長老的研究像科學探索不斷試驗,和洛基的學習,就像是雜七雜八地混混必備課程,開鎖撬門之后,是寶物鑒定和貴族訓練課程。梁小夏被逼迫著背下來一本有她手掌那么厚的寶物圖鑒,還得學著怪腔怪調的大陸通用語和洛基討論天氣、服裝和娛樂。

梁小夏完全有理由相信,在洛基培訓課程后,她可以完美地勝任前世的高級詐騙人員。不是那種打電話假裝中獎的小兒科,而是端著風投基金的架子,穿著高檔襯衫,夾著公文包文質彬彬地釣金融大鱷。

夜幕降臨時,純潔的三輪白月則會輪流見證梁小夏一天中最血腥的時刻。褪去精靈優雅的外衣,收斂平時溫和含蓄的笑,梁小夏和苦棘每晚都會上演一場毫無懸念的拳擊賽,拳頭對臉頰,雙腿對腹部,地下淌著一灘白色血液,有苦棘的,但大多數都是梁小夏的。

梁小夏通過墨門的殺戮右眼,知道了苦棘的一些經歷。在她第一次對苦棘流露出同情的眼光時,就差一點被苦棘打死。苦棘眼里,沒有兒童也沒有弱者,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區別。梁小夏幼小的身軀得不到他的同情和手下留情。苦棘前幾次對梁小夏下手,還是因為暗處有其他精靈觀戰,才多少收斂了些。

可她這是什么眼光?是憐憫還是惋惜。苦棘不需要任何人憐憫,他的自尊,不是可憐這種無聊情緒所能體會的。

當苦棘真的動了殺意時,梁小夏的殺戮右眼一陣微疼,猩紅劃過。梁小夏驚恐掙扎,一手抄過苦棘的箭支,狠狠刺進他的右肩。苦棘捂著受傷的右肩,血液在月光下泛著銀白光澤,一滴滴流淌。這一下,交手的雙方才有所緩和。

“戰斗!戰斗!戰斗!”這就是苦棘課程的全部內容。沒有一句多余的對話,沒有動作示范和解釋。只要能打得對手沒有喘息之力,不管是抓,是咬,是用武器還是陷阱,能夠給予有效一擊,贏就是唯一的主題。直到打到只剩一個站著,晚上的訓練課程就算結束。

梁小夏試過逃跑,她不想再陪這個瘋子玩下去。這樣高密度的瘋狂戰斗,讓梁小夏覺得自己不像精靈,反倒像是野獸。第一次逃跑時,梁小夏被苦棘用弓箭射穿了小腿,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她不是什么心靈堅強的鋼鐵超人,她哭過,眼淚鼻涕流得滿臉都是。若是一個正常人,看到梁小夏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哭得一聲不吭,低低抽泣的樣子,早就心軟了。可梁小夏的眼淚,卻是苦棘暴力狂化的催化劑。哭得越兇,打得越狠。到后來,只要看到梁小夏眼眶里亮晶晶,眼淚盈盈欲墜,苦棘就會加倍出手,直打到她發不出任何聲音為止。

“起來!沒有人會同情你的眼淚,你不需要這種沒用的東西!”苦棘的聲音陰森森的,臉上猙獰的傷疤扭曲,像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梁小夏晃晃悠悠站起來,衣服破爛得沒了樣子,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操著手里的木棍,意志模糊,只是不停告訴自己,像催眠一樣不停地想“不準哭,不準哭,不準哭…”,腦子里只剩這一個念頭,支撐著支撐著,最終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和苦棘的對戰,直到六個月后,她才能堅持住在月上中天時屹立不倒,在那之前,她沒有一天是清醒著回家的。第二天還得帶著舊傷上陣,多蘭為這事找過苦棘好幾次。卻被苦棘一句“既然是我的弟子,那管教就是我的事情”給堵回去了。

洛基的教師課程,水分很多,苦棘卻連一絲當老師的覺悟都沒有,一副“她的死活與我何干”的樣子和梁小夏對打。

“很好,既然你現在能堅持住了,那就自己給我走回去。”梁小夏拄著根棍子勉強撐著,苦棘卻連管都不管,看了看天空,覺得時間到了,披上一件黑披風轉身就走。

之前都是他送我回家的嗎?梁小夏望著苦棘被月光拉得斜長的背影,孤獨堅毅,如一頭黑色獨狼,心里微微感動。

可是,即使他有這么一點點好,也不能降低梁小夏內心對他的敵意。站起來,被打倒,再次站起來,苦棘的身影總像一座陰暗的大山,踩在她身上。梁小夏早就不記得這河灘邊她摔過多少次,只是在一次次的摔倒中,想要超越苦棘,打敗苦棘的念頭卻被刻在心上,越來越強烈。光是堅持著站到最后,已經不能再讓梁小夏滿足,她想要對抗,要迎擊,不是狼狽地抱頭逃竄。他在哪里強,她就要比他更強。他是超人一等的弓獵手,她就要在弓獵上以絕對優勢壓倒他。

梁小夏需要一個證明,一場勝利,來扭轉自己的劣勢。那些美好的敬意,放在心底就好。

是的,他不是老師,是對手,是梁小夏需要超越的存在。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7
第二十五章 追求

弓獵是藝術,殺人的藝術。扶弓守候,只為那一瞬的血花盛開。是那樣的美,讓人顫抖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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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年的花朝節過后,梁小夏如愿以償,在花朝考核后,拜入雷諾門下,成為了一名弓獵手初級學徒。

雷諾和苦棘在族里,都是有名的弓獵高手,年紀輕輕就取得了不凡成就。尤其是在上次的花朝武技比賽,雷諾輸給苦棘之后,更是玩命地修煉,在今年有了突破,終于跨越過六階門檻,突破進入了七階,隱隱摸到了箭意的邊緣。

如果說苦棘的弓獵,像潛伏在河底的鱷魚,在水下陰冷地觀察著敵人,靜待時機張開大嘴給與致命一咬。那么雷諾的弓獵風格和他的長相一致,他就是翱翔在天空的雄鷹,逡巡于云朵間,瞄準獵物俯沖,最后用鋒銳的利爪撕爛獵物的防線。雷諾的弓,就是他的爪,他的箭,就是他的攻擊和他的鋒利。

這兩個弓獵手,有截然不同的風格,一個驕傲,一個陰狠;一個剛毅,一個詭詐。梁小夏在和苦棘對打了一個月后,早就熟悉了苦棘的弓獵風格,對于弓獵手的感覺也有了一個大致的感覺。

梁小夏看著雷諾慢慢用一塊干凈的軟布擦拭自己的愛弓,一根根棕色頭發也不似平時張揚得翹起,溫和得像是撫摸情人。不知不覺,她也沉浸在這種靜謐的情緒里,只覺得,雷諾和他的弓,有深深地羈絆,這樣的感覺,外人插不進去,可就這樣看著,都是一種享受。

和溫柔皎潔的迅風,清冷冰寒的冰川相比,雷諾的外表并不出眾,即使他是族里目前最好的弓獵手,都沒有吸引到更多的學生跟他學習。小精靈們更喜歡戰舞者貼身戰斗的熱血沸騰,或者深奧嚴謹的法唱探索。雷諾近幾年的新生只有梁小夏一個,但是他教得鐵血認真,一點都不放水。

“弓獵的感覺,他們不懂。”

梁小夏喜歡弓獵,雖然她也喜歡戰舞和法唱。但是,她還是最喜歡弓獵。在得到墨門的殺戮記憶右眼后,她摸過族里很多精靈的武器,這些武器有的毫無反應,有的能給她帶來一兩個片段的回憶。

這些回憶,都沒有她觸摸苦棘的幽影時感覺深刻。梁小夏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幽影是有靈魂的,它作為苦棘的伙伴,陪伴他走過萬劫不復之地。如果說苦棘的內心,還有一絲絲的柔軟和溫存,這點溫柔,肯定是毫無保留地獻給了幽影。幽影是他的伙伴、他的愛人、他的戰友,唯一的。

是的,像雷諾和苦棘的感覺,非弓獵手是不懂的。大多數弓獵手都是一個人行走在路上,沒有伙伴,在黝黑深邃的叢林里,瓢潑大雨的樹葉下,守候目標,日日夜夜不死不休,饑寒交迫時,寂寥孤獨時,只要還有弓,就要堅持。梁小夏也想成為一名弓獵手,一名出色的弓獵手。撫摸一把好的獵弓時,她激動得靈魂都會顫抖。冰涼堅硬的弓身,能給她帶來不啻于最高級佳肴的享受。弓在呼喚她,在靈魂中低吟淺唱,讓她想拿起弓,想要讓弓成為自己的臂膀,并肩作戰。

流星隕落時,也會有生命回歸死神的懷抱。梁小夏想做那死神,用流星帶走敵人的生命,守護自己在乎的人。這是她的堅持,和信仰。

雷諾有自己的驕傲,他記得自己欠梁小夏一個人情。雖然這個人情欠得有點不自然,但是他從來不欠別人東西,尤其對方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自己就更要守信用。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教我弓獵,最好的弓獵。”梁小夏的雙眼迸發出晶瑩的光彩,熠熠奪目。這樣的眼神,雷諾常常從戰舞或者法唱學徒中看見,自己的學生里,卻從沒有這樣的執著和渴望。

“為什么想成為弓獵手?”雷諾的金色鷹眼有點詫異,夏爾真是個奇怪的小精靈,女精靈一般都會喜歡迅風或者冰川。她們不太愿意吃苦,在森林里一跑幾個月,風餐露宿,在書房里唱著長咒,念出一個個殺傷力大的法唱術,輕描淡寫中致人死地,風度翩翩。

而且女弓獵手因為體力原因,先天就比男弓獵手要差一些,臂力、耐力和爆發力都比不上男精靈,就算是做了弓獵手,大多也就成績有限。反倒是精神力高一些,這樣做法唱者可能更合適。

這下輪到梁小夏詫異了:“難道你不明白嗎?那個,我是說,那種互相吸引的感覺。”上輩子從沒摸過弓箭的梁小夏,這輩子卻迷醉于弓獵這個從沒打過交道的東西,真是奇異。

也許是受殺戮右眼的影響,也許是她的天性中就有弓獵天賦,只是自己從沒發覺。梁小夏摸著獵弓,欣賞它們優美的弧形身影,筆直拉展的弓弦,就像欣賞世界最好的藝術品,心里喜悅,甜蜜,微微顫動的心房,一瞬間的觸電,就像戀愛一樣,渾身發熱,想要緊緊抓在手里。

她好像愛上弓獵了,瞬間鐘情。

雷諾也很詫異,他從一個十來歲的小精靈臉上,看到了那種混雜著羞澀、甜蜜和激動的神色。要不是雷諾有些理智,肯定以為梁小夏是看上了自己。可是雷諾并不傻,他之前和梁小夏除了花朝節那烏龍的一次救場之后,根本沒再發生過交集。

這么說,夏爾這種表情,是對他手中的弓箭?這樣的學生,不是個天才,就是個瘋子。

弓獵的初級訓練方法很簡單,就像灰姑娘的后媽對待灰姑娘一樣。把一堆綠豆紅豆黃豆和煤灰混在一起,再讓學員挑出來。

“既然你要我教你最好的,你也要做到最好。”雷諾成全梁小夏的愿望,就當是還人情了。在普通的挑豆子訓練中,又給她雙手,胳膊上都綁了負重,鍛煉臂力。沒有臂力,就沒有弓箭手,拉不開弓的弓箭手,只是不能展翅飛翔的母雞。

梁小夏破天荒地心里沒有不悅,她只是耐著性子挑豆子,不過每挑幾下,就要抬頭看一眼雷諾背在背上的弓。她剛剛用右眼和那個黑色鐵木大弓交流了一下,知道那弓名叫黑羽,是雷諾出師的禮物。跟著雷諾至少有三百年了。除此以外,她還小小地讀取了一段雷諾用黑羽殺死一只狼王的記憶。

雷諾則在一旁削弓箭,他沒有看梁小夏,只是低頭認真扎著箭尾的羽毛,卻被她隔三差五的深情對望搞得心里有些戰栗。他總覺得,梁小夏在打什么主意,不是對他,就是對他的弓有想法。

“真想好好地摸摸雷諾的黑羽,交流一下。”梁小夏跟苦棘對戰了一年,體力和耐力都比普通的幼年精靈高出一大截。不一會兒就挑完了豆子,根據不同顏色分成三個小堆,只是綁著負重的手臂有些酸罷了。

“繼續。”雷諾將梁小夏挑好的豆子又混倒在一起,銳利的鷹眼看她一眼,之后又忙自己手里的活計了。梁小夏的速度比其他初學者要快三分之一,還是戴著負重。雷諾心里很滿意,卻不滿足,作為一個優秀的弓獵手,光有速度不夠,還需要耐心。

“繼續。”整個下午,就是單調的挑豆子練習,梁小夏連弓的尾巴都沒摸到。她繼續眼饞雷諾背后的黑羽,含情脈脈。手臂卻酸得快抬不起來了。

“那個,訓練結束后,我能摸摸黑羽嗎?”梁小夏咬著牙,淌著汗,一邊緩慢吃力抬手,撿著豆子,一邊抬頭可憐巴巴的問雷諾,杏眼微紅。

“恩,好。”雷諾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轉過頭一想,不對,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弓叫黑羽的?

大概是聽誰說的吧。還挺上心的小家伙。

訓練結束時,梁小夏手臂酸得根本抬不起來,剛想摘下來手臂上的負重,就被雷諾止住了“以后都戴著它,不準卸下來。”

“那我以后能每天都摸摸你的弓嗎?”梁小夏討價還價道。

“看你的表現吧。”

雷諾覺得有點好笑,這個小精靈看著像個成年的,其實還是個小孩,摸個弓就能高興老半天,就像討到糖果的小精靈。

梁小夏當然高興,雷諾的黑羽弓很沉,落入梁小夏懷中,帶著她向下一墜。梁小夏捧著比她個頭還高的黑羽,樂顛顛地不斷撫摸粗壯的弓柄,實際上是在用自己的殺戮右眼和黑羽交流。

弓的意志很微弱,他們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只有記憶和經歷。卻在這種獨特的經歷中,逐漸形成不同的風格。

雷諾的黑羽就像是獸群中的頭領,總透著股沉穩驕傲的味道。經過一會兒的觸摸,又傳給梁小夏一小段記憶,是某次武技比賽上,雷諾打敗對手的比賽片段。

梁小夏閉上眼,沉浸在黑羽傳遞的記憶中,表情享受認真。

看來,這真是個愛弓的小精靈,天賦也不錯。雷諾瞇著金眼打量梁小夏,決定既然天賦有,就不能輕易埋沒了,暗敲手心,明天開始加碼。

就這樣,跟著雷諾,梁小夏打開了弓獵者的大門。

接下來能走多遠,就看她自己了。

雷諾是梁小夏弓獵之路的啟蒙導師,他預感到,這特別的徒弟會走得很遠,卻沒想到,她最后走出了一條誰也沒想到的路。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8
第二十六章 探秘

命運究竟是偶然還是必然?這之間的界限從來模糊得難以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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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西晶精靈森林迎來了一年一度的雨季。

稀稀拉拉的雨水不停地下,打在之前三個月被陽光照射得已經有些干涸的草皮和樹葉上。烈日焦灼的有些發黃的樹葉不斷伸展枝葉,任滋潤的露珠洗掉最后一絲夏末的炎熱。

整個森林里充滿了濕氣,巨大的生命之樹千百年未變,仍舊屹立在森林中央,雨水洗刷的葉子墨色深重,散發濃厚的生命氣息。

在這大雨日子里,梁小夏難得休息一日,泡在空曠的大澡堂中,看著水中白色彌蒙的煙霧,和煙霧中的自己細膩白滑的皮膚,梁小夏心里一陣得意,哼哼著洗澡歌搖搖擺擺。

“不枉姐這么辛苦地鍛煉,果然肌膚緊繃又有彈性。”十年過去,時間在梁小夏身上仿佛施加了停滯咒,原本四五歲的小大人樣子也不過長到了六七歲。她毫無自覺地一邊將富含營養的硫磺泉水澆在身上,一邊自我吹噓。

“咳咳咳咳”

和梁小夏一同泡在浴池里的還有另外一個精靈,梁小夏的導師雷諾,正低聲輕咳提醒梁小夏。正是破曉前的黑暗,水露深重,浴池里除了梁小夏和雷諾,再無其他精靈。

作為族里英氣穩重的弓獵手導師,雷諾露出一身鍛煉得勻稱肌肉,不夸張顯塊,微微鼓起,曬得有些發黃的肌膚,賞心悅目。

“注意形象。”雷諾浸在水里,漂亮的鷹眼盯著梁小夏,對她毫無自覺地賣萌自夸有些頭疼。

和雷諾小帥哥泡在一個池子里,梁小夏表示毫無壓力。

精靈族的溫泉浴不是春光乍現的大澡堂,不論年紀大小,都要穿浴衣才能洗。梁小夏頂著蘿莉皮,裝著顆將近四十歲老大媽的心,一點都沒壓力。小身板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實在沒得看。

反倒是雷諾的身材,因為常年鍛煉,四肢修長勻稱,健康泛黃的肌膚較日常見到的白皮精靈多了分陽光。

只是別老這么一本正經地咳嗽,就更好了。

梁小夏心里偷偷給雷諾的身材打分,還利用自己的小可愛外表朝著雷諾大大咧個笑臉,吐了吐小舌頭。都一起洗過幾年澡了,還這樣正兒八經的。

十年操練,梁小夏已經能夠很圓滑地捉住每位老師的弱點。像雷諾這樣的鷹隼老師,只要能做到他要求的事情,其他的反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順著梁小夏的意。

而且,雷諾的軟肋居然是撒嬌。只要梁小夏學著泥球的絕技,對雷諾賣萌閃星星眼,基本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都能答應。

對外一本正經,小大人的高深莫測樣,對自己又是這么個沒大沒小的態度。

“這只小狐貍”雷諾心里笑罵一下,嘴角彎了彎。

“別忘了我們今天是來干嘛的,該做正事了。”洗得差不多了,雷諾提醒道。

梁小夏也收起來了嬉皮笑臉的樣子,在正經工作面前,要有專業素質,專心致志地研究起浴場里的一磚一瓦。

事情還得從幾個小時前說起。

那時雷諾帶著梁小夏進入后林,做為期半年的野外生存訓練。兩只精靈完成任務,拖著一身泥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大小一合計,準備先去浴場洗個澡再各自回家。卻在浴場跟前發現了些狀況。

梁小夏還記得十年前的花朝節,她第一次沒參加結果被苦棘打了一頓的那個晚上,回家時見到迅風斷了一條腿還跑到浴場的反常事件。雖然最后在場的瑪塔基尼沒讓她繼續追究,可這個小疑惑也沒被她忘記,一直藏在心里。

她和雷諾回來的晚上是后半夜,都快天亮了,浴場里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泡澡。只見到一個精靈神秘地從浴場里離開,一路左顧右看,偷偷摸摸不想被發現。

同為弓獵手的雷諾和梁小夏眼力遠高于正常水平,一眼就發現了那個行為鬼祟的人。

這次不是迅風了,而是一個他們誰都沒見過的人,一個人類。

他沒有精靈特有的長耳朵,也沒有獸人族的動物耳朵和尾巴等特征,穿著一身暗灰色緊身衣,將頭臉身體緊緊裹起來,只露出來一雙眼睛,動作靈巧迅速地在林間穿梭。

這下,問題嚴重了。

一個人類,在大半夜摸到部落里。

他是怎么進來的?他進來有什么打算?到浴場干什么?

瞬間產生大量疑問,梁小夏和雷諾在看到這個人類時,眼神都一凝,毫不猶豫地出手,準備將這個人類扣下。

這個人類身材矮小,一身標準的盜賊配備,在梁小夏和雷諾兩個精靈的堵截中左突右閃準備脫身。動作靈活輕巧,避開了幾次攻擊。

雷諾本來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梁小夏這十年來的戰斗經驗也提高了不少,兩個擅長追蹤堵截的弓獵手在森林里想捉住個人類輕而易舉。雷諾一箭射中那個盜賊的大腿,將他連人一起釘在了身后的樹干上。

“她已經死了。”梁小夏竄到不能動彈的盜賊身前時,揭下面罩,才發現這盜賊居然還是個女的。

這名女性盜賊面容普通,五官平平,咬舌自盡的嘴上正嘩啦啦地往外冒血。

這是一名死士。

梁小夏和雷諾搜完了這名盜賊的全身上下,除了一把普通的匕首,一點干糧和水,沒找到任何能表明她身份的物品。一點線索也沒有。

西晶精靈部落所生活的森林處在一塊獨立大路上,四面環海,海里還住著對人族敵視仇恨的海族。

人類想要到達這里,要先通過兇猛海族的地盤,還要能在森林里不迷路,運氣好地能探索到部落的具體位置。這些苛刻的條件加起來,使這片大陸上就沒有人類的痕跡。

現在,居然有人能摸到族里,還完全不被發現,這怎能不讓梁小夏和雷諾驚訝?

深知事件重大,沒有片刻耽誤,梁小夏和雷諾將整個經過稟報給了精靈女王海黛。海黛也很重視這個問題,繼續委托雷諾和梁小夏進行調查。

在截獲人類盜賊后,雷諾和梁小夏馬不停蹄,折返浴場。

他們來到浴場就是為了搞清楚,那個人類在這里有什么企圖。

浴場還是那個浴場,和之前每一回梁小夏見到的沒什么兩樣。

巨大的寶石拼成的史詩畫在穹頂熠熠生輝。光潔的海蜃石雕像舉著水瓶,源源不斷地泉水從中傾斜,注入熱騰騰的浴池中。在這里,體現著精靈族最高的藝術成就,連池邊休息的坐臺,都細致雕刻了花草紋路,粉紅色的薔薇花朵圍繞,栩栩如生。

梁小夏和雷諾兩頭分工,一個池子一個池子挨個摸索,細細地摸過池邊,不放過任何一個突起,甚至潛入水中,觀察池底有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沒有,什么都沒有。梁小夏和雷諾來回摸了幾遍,都沒發現特別的地方。

怎么會沒有呢?

如果沒有什么特殊的,難道那個女盜賊就是到精靈族旅游觀光,結束后順便洗澡回家?這種想法簡直是在侮辱梁小夏的智商。用腳趾頭想,梁小夏都能肯定這個浴池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只是,這地方到底在哪里?

如果殺戮右眼的功能再開啟一點就好了。梁小夏有點沮喪地想。

經過幾年的鍛煉,殺戮右眼的應用比原先有了很大提高。不需要再冥想做夢,只要看一眼物體,就能得到關于殺戮的記憶。可是其他非殺戮的記憶還是沒法讀取。

如果能夠讀取非殺戮的記憶,她只要隨便摸一塊浴池里的石頭,就能看到那個盜賊來這里做了什么。現在吭吭哧哧地摸索也會簡化很多了。

梁小夏氣鼓鼓地浮在水上,盯著穹頂的史詩畫看了一會兒。

那盜賊該不會是來偷東西的吧?寶石拼成的拱頂,要是扣下了帶走,能賣不少錢呢。

嗯,英雄辛樓的衣服是寶石拼的,眼睛是寶石拼的,高高在上舉起的權杖也是寶石拼的。只有辛樓的長發是顏料畫的。

梁小夏很敏銳地注意到了這點不同的地方。畫出來的頭發,比寶石拼接的晃眼頭發,更能體現她頭發的垂順和質感。不過梁小夏在父親的書房里讀過辛樓的傳記,她這一生最得意的,不是打敗了劣魔,而是她那一頭飄逸漂亮的長發。

辛樓喜歡晶瑩剔透的各色寶石,為了紀念她,穹頂的史詩畫都是寶石拼的。但是為什么頭發不是?對于追求完美和藝術到了一種吹毛求疵境界的精靈來說,這個細節問題根本不可能被忽略。

寶石沒法表現她長發的質感,那金絲銀絲呢?連鑲金都沒有,只是涂料畫作,太可疑了。

這個細節很小,而且不貪財的精靈如果不是心細如塵,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她頭發的問題,太隱蔽了。

梁小夏雙眼細細地瞇成一條縫,覺得頭發的部分,應該就是問題的關鍵。

“雷諾,你有辦法讓我夠到上面的壁畫嗎?”梁小夏伸出一只白玉般的胳膊,水流順著白皙的皮膚緩緩滑下,手指筆直地指向穹頂。

房頂太高,她目前的跳躍能力雖然出眾,但還不能一下子就跳到頂。而且拱頂光溜溜的,沒有房梁也沒有廊柱,跳上去也無法停留。

雷諾看到梁小夏那纖細潔白的小胳膊滴著水,泛著淡淡粉色,愣了一下,接著順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壁畫,凝思起來。

“方法有,不過只能你用。”想了一會兒,雷諾給梁小夏一個答復。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9
第二十七章 廣場

智慧就是踩著小凳翻墻。知識的小凳子越高,翻墻越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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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折返一趟,回到浴場時,手里多了一雙手套,胳膊底下夾著幾塊削平的木板。

盤坐在浴池邊,雷諾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個棕色的小瓶子,緩慢均勻地將瓶中的液體涂抹在五指分開的手套上。

梁小夏泡在水里,露出半個腦袋,看了一會兒就明白了雷諾的打算。

那瓶不知名的液體估計是某種膠水,可能是強力之類的產品。戴上手套以后就能粘在拱頂停留住,也不會傷害到拱頂的壁畫。

怪不得雷諾說方法只有自己能用。一雙手套再厲害,也不過堪堪承受住梁小夏的體重,雷諾那大個子上去,肯定是粘不住就掉下來了。

梁小夏換好衣服,濕漉漉的淡金色頭發扎個馬尾,滴著水甩到腦后。戴上雷諾那雙涂滿膠水的手套,瞄準拱頂的壁畫,雙膝微曲。助跑兩步,猛力蹬地躍起,飛身奔向空中。

起跳的梁小夏就像一只小小的雀鳥,輕盈靈活,雙手自然向后伸展,雙腿繃得筆直。雷諾一直在觀察她的跳躍情況,眼看梁小夏力竭,遙遙有了下墜的趨勢,甩了一塊木板出去。

梁小夏這一躍,幾乎是自己身高的六倍。精靈的跳躍和敏捷本身就高出人類太多,但這樣的跳躍,也不過跳過了一半的距離。

腳下空空,眼看身體就要不由自主地下墜,雷諾拋擲的木板緊追而來。梁小夏左足踩在木板上,借力一蹬,又向上躍了一點。

第一塊板子扔出后,雷諾手中不停,接連扔出了懷里所有的木板。每一塊木板扔出的位置都精確無比,總在梁小夏身欲下墜時來到她腳下。

“踏”“踏”“踏”“踏”,接連四省過去,梁小夏雙手撲前,啪一下穩穩地粘在壁畫旁邊。

整個過程連十秒鐘就不到,梁小夏和雷諾的配合精確無比。多年的師徒相處,兩個精靈之間信任默契。

在行動之前,梁小夏也沒問自己如果踩空了掉下來怎么辦。她信任雷諾,信任雷諾會接住她。這種信任不是魯莽地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在訓練中,早就變成了長久配合的鐵律。如果換做是雷諾,也會如此信任她。

“嘻謝你沒把板子甩我臉上。”梁小夏雙手粘著吊在頂上,對雷諾眨眨眼,轉過頭,開始研究壁畫。

近處觀看寶石壁畫,梁小夏差點被光彩絢爛的寶石晃花眼。恍惚得差點掉下去,穩了穩身體。才在空中保持住平衡。

“專心。”雷諾的鷹眼眨也不眨,緊盯梁小夏的一舉一動。他移動到了梁小夏的正下方,自然站立,做出個最有利于撲救的姿勢。

梁小夏集中注意,脫下手套,開始一寸寸摸索辛樓的頭發,同時大大睜開墨門的殺戮右眼,仔細體會,看能否接收到什么線索。

“嗯嗯。”閉眼片刻,消化腦海中的信息后。梁小夏按下辛樓權杖上的那顆巨大紅寶石。

“轟隆轟隆。”

“嘩啦嘩啦。”

伴隨巨大的聲響,辛樓壁畫上那金黃的頭發仿佛活了一樣,從畫中伸展出來,拉開一條筆直的滑道,通向前側一汪泡著玫瑰花瓣的池水。

如同摩西分紅海般,池中浴液翻滾,向兩側回卷,讓出空間供金發彎道通行。

“成了。”梁小夏眼睛一亮。摘下手套攥在手里,扭腰一跳,坐上彎道,順著辛樓的金發管道滑了下去。

緊跟著梁小夏,雷諾也縱身躍入彎道,兩個身影不一會兒就竄入池中。

在他們后面,辛樓伸出畫面的金發慢慢消散在了空氣中,化作金黃色的星星光點。池水不復開啟,涌回池中恢復平靜,熱氣蒸騰。

浴場里靜悄悄的,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

通過玫瑰浴池,梁小夏和雷諾又滑了一會兒才接觸到地面。

剛一落地,雷諾就反身弓腰站起,抽出背后的大弓黑羽,拉弓作勢立在胸前。梁小夏同時抽出腿邊綁著的匕首,持在手上,警惕地觀察四周。

通道里很黑,黑到沒有一絲光亮。饒是精靈視力再好,也處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雷諾從背包里抽出一盞袖珍精靈燈,搖了搖就亮了起來,照亮他們身前的一小片空間。

呈現在梁小夏和雷諾面前的是一條走廊,帶有鮮明的精靈風格。兩邊的墻線用上好的綠色涂料刷制,纏繞著精靈藤蔓花紋,墻壁上鑲嵌的花朵也是用寶石拼成。紅色的花瓣、黃色的花蕊,在精靈燈的微弱光火下嬌艷欲滴。

千姿百態的戰神英雄雕像聳立通道兩旁,毫無疑問都是精靈戰士,拿著盾牌或舉著弓箭,神情莊嚴肅穆。

英雄辛樓是第四代精靈女王,現在梁小夏族中的精靈女王海黛則是第七十四代。前后七十代,將近八千多年。也正是從第四代開始,原本統一的精靈族,因不明原因分裂為四個不同的部落,分散世界四角。而這一代統治的精靈女王正是辛樓。

兩邊的雕像應該是傳說中的神勇衛隊。神勇衛隊是一支由十二精靈護衛組成的隊伍,直接由女王指揮,服從女王的命令,令之所指,所向披靡。

梁小夏看著比自己高一倍的精靈戰士,心里毛毛的。這些雕像太真了,連皮膚紋路都清晰可見,就像,就像他們本來就是活的一樣。

“啪踏”“啪踏”。精靈的走路本來就很輕,卻在這死寂的走廊里被放大了無數倍。梁小夏緊跟在雷諾身后。雷諾舉著精靈燈,纖長挺拔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讓她莫名多了點安全感。兩邊的雕像看起來,也沒那么壓抑悚然了。

走廊并不長,梁小夏卻感覺自己走了很久。出去后,走廊盡頭是一個地下廣場。繼承了精靈風格的繁復華麗,平整的墻面上延展了整整一圈浮雕畫,從地到頂,圍住中間巨大的魔法陣。穿過魔法陣,廣場正對面有兩座石門,緊密閉合,大門上分別浮出兩座辛樓雕像,一站一坐。

梁小夏被這巨大的地下廣場深深鎮住了。

她前世去過天安門廣場,也見過人民英雄紀念碑和下面的浮雕畫。當時她還感嘆了一陣人民智慧的結晶。

可眼前圍繞整個廣場的巨大浮雕畫群,比當時她見到的夸張太多。整個工程,和圍繞一坐大體育場雕刻浮雕畫一樣。雖然浮雕畫有些褪色,但光是這雕刻手法,就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到精靈藝術的極致。

變換腳步,梁小夏和雷諾舉著小燈,順著浮雕畫挨個看過去。終于明白了畫的內容。

左半邊的畫講的是當時精靈族分裂四族的經過,似乎是受到了挑撥或者詛咒。畫中一個蒙著袍子,看不清身形的人物多次出現,他應該就是導致精靈族的分裂的原因。

右半邊的畫則講的是廣場中央魔法陣的開啟方法和用途。這魔法陣完全開啟,需要精靈女王放干身上所有的血,還需要生命之樹的配合。計算了一下位置,梁小夏發現她們所在的廣場,正是在生命之樹的正下方幾十米深的地方。原來生命之樹下,還有這個神秘的地方。

畫中,一位舉著權杖的女精靈胸口插一把短刀,滿身的血液都被吸收進魔法陣,她卻堅毅壯烈,毫不退縮。

這是個巨大的傳送法陣,在完全開啟后,能將傳送陣上的生物送到另一個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卻沒有說明。

梁小夏順著走到畫的最后,精靈們愉快地生活在一個世外桃源中,無憂無慮。但是這地方在哪里?畫上沒有任何線索。

看來,解決問題的鑰匙,就在這兩道石門背后了。

“我的后代,站著或坐著。但請不要躺下。”

兩道石門頂上,花體精靈藤蔓,纏繞出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除了這句類似于偈語的謎題外,石門沒有把手,也沒有鑰匙孔。兩座辛樓雕像優雅嫻靜地雙手合攏,搭在腿上。石門不知道有多厚,推了推,紋絲不動。想要憑蠻力打破,千難萬難。應該是有特別的開啟方法的。卻沒有任何特別的線索和提示。

“現在怎么辦?”梁小夏將兩個雕像摸了個遍,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扭頭詢問身后的雷諾。

精靈燈的燃料不多了,要么繼續前進,要么折返。不然過一會兒燈滅了,梁小夏和雷諾都得被困在這深不見底的密室里。

雷諾眉頭皺了皺,線條分明的臉上露出一絲憂郁。片刻后,他卸下背后的黑羽,將弓和精靈燈塞進梁小夏手中,自己換上一把匕首,轉身沒入了黑暗。

“等在這里。”遠遠的,黑暗中悠悠傳來一句低語。正是雷諾的聲音。

他這是叫幫手去了。

被一個人丟在這里,說不安害怕,那是假的。梁小夏緊緊抱著黑羽,通過殺戮右眼和黑羽進行簡單交流,分散注意力。

“我們害怕的不是黑暗,而是黑暗中的未知。”瑪塔基尼曾經說過的話,浮現在梁小夏腦海里。她坐在地板上,冰冷堅硬的石板隔著薄薄的衣服散發寒氣。梁小夏將身體蜷縮得更小了。

雷諾呢?雷諾將黑羽留在了自己身邊,沒有光,沒有弓,只提著一把匕首就重回原路,在黑暗中摸索前進。想到雷諾能在情況不明時,將最重要的燈和弓都留給了自己,梁小夏又覺得勇氣回到自己身邊了。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2:49
第二十八章 時俟


我不懼怕黑暗,我懼怕黑暗中的未知。那是在掌控之外的事情。讓我無能為力,只有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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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地下廣場陷入了瓶頸,雷諾折回尋找幫手。梁小夏一個人抱著黑羽,提著精靈燈,雙眼盯著微弱的燈光發呆。那螢火之光就像濃黑夜空中的一點星光,渺小,微弱,卻執著閃爍。

“后代,站著,坐著,躺著。”梁小夏不停思考門上的箴言,來克服獨處黑暗中的恐懼。

“后代”,應該是指他們這些精靈族后裔,這點沒問題。“站著”和“坐著”的意思不明確。“躺著”,是指冥想休息嗎?不,應該不是。

精靈燈的光線越來越微弱,如洶涌大海中漂泊的小舟,不斷閃爍。

終于,在突然亮了幾下后,燈滅了。梁小夏浸泡在黑暗中,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著黑羽。

是了,躺著是指死亡。

黑暗中的梁小夏慢慢站起,將弓背在身后。抽出小刀,在左手食指上劃個口子。瞬間的刺痛過后,銀白的血液從指頭的傷口中緩緩流出。

梁小夏看不見傷口,只是在感覺流血后,將帶血的手指在兩道石門上一抹。

“卡塔卡塔卡塔”。如果梁小夏能看見,她就會發現,這兩道血恰好都抹在了精靈雕像的手上。原本靜止的辛樓雕像微笑頷首,在石門上讓出條通道,供來者進入。

迎面撲來一陣冷風,吹在梁小夏身上。

“開了。”梁小夏心里一動,抓緊黑羽,順著開啟的石門走了進去。

先進入右邊的房間,在開門地一剎那,墻壁上的燈亮了起來。刺得梁小夏眼睛流淚,白花花模糊一片。

恢復視力后,她才看清石屋內的擺設。這似乎是一個武技房,房間并不大,墻壁架子上擺滿了各種武器,在時間的折磨后,早已腐朽不堪。地上鋪的精靈地毯早已褪色,不見當年翠綠,烏黑破舊,依稀可見銀色花紋。

簡單房間的中央立架上,搭著一把弓,銀亮的弓身在燈光下泛著一層白光。

看到這把弓的時候,梁小夏眼睛瞪得大大的,開心不已。

“這算不算是中了六合彩。”梁小夏死死盯著弓,沒注意到自己垂涎欲滴地都流出了口水。圓潤可愛的小臉一抹貪婪,就像饞嘴的狐貍見到烤得脆皮流油的燒雞。

真是把漂亮的弓,弓柄扭花,向外的一側開著鋒利的刀刃,泛著寒光。完美的半圓弧形,緊繃不知名材料的弓弦。手柄的部位鑲嵌著一圈櫻桃大小的綠寶石,規則地打磨成六角形。弓身纏著白色藤蔓,一片片銀色葉子從藤蔓伸展,盤踞其上。

華麗,優雅,強大。

這是梁小夏對這柄弓的第一印象。它比苦棘的幽影高貴,比雷諾的黑羽精致。雖然做工精致,雕工復雜。卻不帶一絲媚俗和浮夸。就像天空皎暇的明月,高貴典雅,冷冽清幽。

癡迷于它的完美,畏懼于它的銳利。梁小夏被這把弓吸引地都快挪不動步子了。勉強維持剩余理智查看了一番周圍環境,在確定沒有陷阱以后,一把握住了這柄弓。

“啊。”瞬間,大量記憶涌入腦海,各種血腥殺戮的場面像電影般在意識里翻江倒海。梁小夏一陣惡心,臉色慘白。腦子里的記憶就像滾燙的開水,不斷翻著泡泡滾動。

梁小夏咬緊牙靠著毅力,勉強撐著沒有暈倒。她的右眼此刻變得血紅,在眼眶里“突突”地跳,抽痛難忍。

這些記憶來得快,去得也快。當紅色記憶浪潮退去后,梁小夏大喘氣坐在地上。開始靜靜打量這柄弓。

這柄弓叫“時俟”,是用地底火山巖漿和多重金屬混合打造而成。普通的長弓為了韌性彎曲,多是用木頭,竹子或牛角制成,時俟則是一把全鐵弓,弓身鍛造時,加入了隕鐵,秘銀和金晶鋼等稀有材料,即韌且堅。

時俟的歷史可以追回至上古精靈時期。它的出生就伴著血腥,因為時俟是制作者以身飼弓,完成的最后一道工序。制成后,時俟經過不知多少任主人的手,中間還輾轉進入過人類和獸人的手中,但它的每一任主人最后都死于非命。不是暴斃而亡,就是被陰謀暗殺。

到后來,時俟原名早已被忘卻,人們總是稱呼它為“詛咒之弓”。

時俟非常強大,合起來可以當弓,拆開能當雙手劍用,并起來兩邊還能當法杖。最逆天的是,上古精靈工藝鍛造的弓,還能由使用者的心意變換外表和裝飾的花紋,如果覺得不滿,可以隨意改變時俟的樣子。

梁小夏理清記憶后,卻大呼倒霉。拿著這弓,簡直就是衰神附體,人見人踩,花見花敗。

最開始,時俟的詛咒還不顯,前幾任使用者都是戰死沙場,將弓傳給后人。到了后來,這詛咒越來越夸張,使用者的死法也越來越慘,有被捉起來大卸八塊的,有被敵人剝皮抽筋的,還有被大石頭砸死,搞得血肉模糊的。

甚至不是它的使用者,旁人連摸一摸都會遭殃。不是無故病死,就是長眠不醒,還有跌了一跤就摔死翹辮子的。

時俟的上一任主人是個精靈倒霉蛋,抓著它還沒幾分鐘,喝了口水,就被噎死了。

梁小夏梳理完腦海的記憶,冷汗淋漓。

時俟被第四代女王辛樓藏在這里,過了幾千年,應該沒那么囂張了吧?梁小夏鼓著腮幫子,兩只眼睛一紅一綠,盯著手上的時俟左右為難。

“咔嚓”墻邊木架上的一把雙手劍掉了下來,毫無征兆地砸在了梁小夏腳邊。

“天!”梁小夏被嚇了一跳,脫手就將時俟扔了出去。那靜靜躺在地上的漂亮弓箭卻化作一團流光,沒入梁小夏體內。

這下完蛋了。這大衰神就像狗屁膏藥一樣貼著梁小夏,甩也甩不掉。梁小夏仔細感覺體內的時俟,它好像有自己的情緒般,國王樣慵懶地示威一下,向梁小夏傳達了“不要想耍花招丟掉我”的意念。

好嘛,先是殺戮之眼,再是詛咒之弓,她梁小夏是愛好和平的精靈,身體都快被盤踞成地獄魔王了。

“哎呦我的時俟大人,你就行行好出來吧?我一定幫你找個好主顧,夠你禍害一輩子,行不?”梁小夏嘗試著通過殺戮之眼和時俟進行簡單溝通。

“不行,無聊。”時俟很簡短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披著最華美的外衣,時俟就像殘忍的暴君一樣,通過殺戮來獲得快感和樂趣,這也是它打發時間的方式。這就能解釋為什么這么多年,擁有時俟的人都下場凄慘。

那詛咒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時俟大人娛樂的產物。

“無聊,那好辦。我給你講笑話,你出來成不?”梁小夏在心里和時俟打著商量,小心肝連跳動都低聲下氣的。沒辦法,小命都捏在它手里,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你先講。”時俟大爺要先看貨。

“有兩個人掉井里了,死的人叫死人,那活人叫什么?”梁小夏講了一句,發現時俟沒反應,接著說,“活人叫救命。”

還是沒反應,該不會是睡了吧?

梁小夏正忐忑中,腦海中突然傳來時俟“咯咯咯”的笑聲。那笑聲是一段意念,不過梁小夏模糊感覺到,時俟應該還是挺滿意的。

梁小夏懸著的心剛剛放下,時俟又傳來一陣意念“你這小精靈還是挺有意思的。先不殺你,以后每天給我講個笑話。要像這個一樣好玩。”

心里一驚,原來剛剛她那個笑話要是不能逗樂時俟,那自己是不是現在就小命玩完,被時俟整死了?梁小夏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在鬼門關門口晃了一圈回來,冷汗濕了脊背。

幸好時俟的要求并不算太高,梁小夏肚子里的笑話勉強能夠對付一陣。嘴角抽著笑笑,梁小夏真慶幸自己有墨門的殺戮右眼,能夠和時俟溝通,否則自己就是另一個被詛咒的慘死者了。

雷諾在黑暗中小心摸索,生怕觸碰到什么不該觸碰的機關,沿著原路返回也沒找到出口。看來那辛樓長發的機關只是單向的,只管進不管出。

他再次順著光亮找到石門前,卻發現石門已經打開了,滿屋兵器都腐朽不堪,梁小夏坐在正中黑色的臟地攤上,傻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爾,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梁小夏被從思緒中拉回來,看到站在門口的雷諾,苦笑一下,手一揮,多了一把漂亮的長弓。

“這是?”雷諾見梁小夏手里突然變出來一把漂亮的精靈弓,滿腹疑惑,正準備接過去看看。

“別碰。”見到雷諾要將弓拿起觀賞,梁小夏舉著弓的手猛地縮了回去。“這把弓除了我,碰到的人都會死。”梁小夏撅著嘴嘟囔道。

雷諾聽到梁小夏這么說,瞳孔一凝,表情也變得嚴肅了些。醉心于弓獵的他見識比梁小夏要廣些,曾經在一本書上見到過“詛咒之弓”的介紹。再結合這把弓的外形以及梁小夏的警告,她手上的,應該就是那把臭名昭著的詛咒精靈弓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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