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異界魔弓手 作者:sevenleft (已完成)

 
CYYE 2012-9-13 22:25:2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7 408347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3:05
第四十九章 妥協



做最好的準備,最壞的打算。因為失敗的后果,我們承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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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那伙人類有什么理由,他們這樣不斷派人進入精靈族刺探,同時孤立我們,分化我們的盟友。這本身就是宣戰。這些該死的人類。”曼西爾長老肌肉有力的胳膊又砸了一下桌子,袖口震落,深藍色纏繞的刺身從手掌一直延伸入被袖子遮蓋住的地方。

周圍的長老們各有所思,有的一臉憤然,認同曼西爾長老的說法,有的如同納格蘭一樣,游移不定,覺得人類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到精靈族看看罷了。畢竟,這些生命短暫的生物,經常心血來潮,以前無意識中晃悠到他們精靈部落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

“得了吧,曼西爾。誰都知道你看那些人類不順眼,現在你也不過是想找個理由教訓他們一下。”納格蘭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這樣冠冕堂皇地公報私仇。

“納格蘭,你”曼西爾“呼”地一聲站起來,憤怒地盯著小個子精靈長老。全身肌肉抖動,勉力忍耐自己的怒氣。又想到了這是神圣而權威的長老議會,給了小個子精靈長老兩個眼刀,又氣呼呼地坐下了。

“你這么污蔑我也沒用。人類在不斷刺探我們,這是事實。管他什么理由,等那些渣滓發現精靈樹的秘密,戰爭不打也得打。到時候,你就抱著那把心愛的六弦琴下地獄去吧。”

納格蘭是精靈族主管儀式祭祀和和藝術的長老,最愛的事情就是抱著他的六弦琴到處彈唱。曼西爾雖然說的是氣話,諷刺他每天玩樂,膽小怕事,卻也是實話。不管人類的理由是什么,再這樣不斷進入森林核心位置刺探,他們遲早會發現精靈樹的秘密。

而貪婪的人類一旦發現精靈樹下面的自然之心,發現自然之心堪那比起死回生的神藥功用,絕對會和他們精靈族開戰,爭取更多的自然之心,賣出去獲得巨額利益。

在座的長老們聽到曼西爾的話,都陷入短暫思考。作為西晶精靈部落位高權重的長老,他們在享受這份榮耀的同時,必須肩負與之俱來的責任。精靈族不管怎么樣,絕對不能毀在他們這代手中。

“南薇那邊,現在什么情況?”精靈女王看會議進入停滯狀態,扭頭問自己右手邊一位蒼灰色頭發的女性精靈。

“回稟女王陛下,南薇的條件不變。她們答應給予五百年的保護權,但是從此以后,必須有一半的精靈歸入他們部落。”蒼灰色頭發的精靈皺了皺眉,顯然是覺得條件太苛刻。

精靈女王的手指又覆上桌面,敲打一會兒,對長老們說道:“眾位,我們肩負著西晶精靈傳承與榮耀的責任。在這里,我必須向各位道歉,我實在沒盡到一個女王的責任,讓西晶的未來如此灰暗。族中暗淡的現狀,我難辭其咎。”精靈女王從座位上站起,深深地彎下挺直的腰身,金色的眼睛暗淡深重,銀色長發垂落,向眾位精靈長老道歉。

精靈女王彎腰停了一會兒,起身又坐在椅子上,看著眾位長老眼中愧疚惶恐的顏色,繼續開口道:

“但是。既然我是女王,既然我還坐在這個位子上。我就不能眼睜睜看著西晶滅亡。這歷史的罪人,我當不起,你們也當不起。”

女王陛下挨個掃過每個精靈長老的臉,鏗鏘有力的聲音如重錘般狠狠敲在長老們心上。

“向南薇聯絡,我們愿派出三百個精靈,尋求和平庇佑。”精靈女王閉上眼睛,懾人光芒收斂其中。“我們,必須為西晶留下火種。”

長老們深吸一口氣,仿佛抽干了一樣,又沉默不語。一下子就送出全族的十分之一,這十分之一中,又有一半,會在將來灌上南薇的頭銜,和他們再無半點關系。長老們渾身無力,卻無法做出反駁,走到這一步,誰都不甘心,誰都無可奈何。

“至于名單,你們商量著擬定。”精靈女王真的有些累了,心中的疲勞就快將她壓垮,勉強打起最后一絲精神,女王向曼西爾吩咐道:

“西晶精靈,即日起,全面進入備戰狀態。”

梁小夏在河灘邊如往常一樣,認真地練習自己的雙手劍,絲帶精靈鏡月在她腦中不時指點。幾個月的練習下來,雖然還沒有掌握到精髓,招式比劃卻基本有了雛形。日積月累,水滴石穿。武技這種東西和學習一樣,不進則退,她沒有一天荒廢,從最開始每天咬牙堅持,到現在,很容易就陷入練習的玄妙感覺中。

“嗯?”練習的巔峰意境被打破,梁小夏還沒放下手中的雙手劍,就被捂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小夏爾你怎么這么認真可愛,媽媽實在是受不了了。”母親多蘭將梁小夏的腦袋埋在自己胸口使勁揉。她的小寶貝非倔強地說自己長大了不能再“寶貝”“寶貝”地叫,只能叫名字,她卻真愛死了這個小家伙,尤其是她有模有樣地比劃練劍的時候,那小模樣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梁小夏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戳中母親的萌點了,在她手里,自己一輩子就是洋娃娃的命。掙扎著從豐滿的前胸逃出來,梁小夏臉蛋兩陀紅,有點不樂意,卻被憋得奶聲奶氣地問:“什么事找我?”

練劍的狀態被打斷,即使是自己的母親,她還是有那么點介意的。

“華容長老來找,讓咱們一家過去見女王陛下。”多蘭細心地為梁小夏理順了她散亂在額角的碎發,又給她整了整衣服。不管她做過多少遍,梁小夏都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個學齡前兒童一樣。

“華容長老有沒有說是什么事情?”因著是雷諾的母親,梁小夏對華容長老的印象很好。

“她沒說。走吧,你父親在等了。見女王陛下,遲到了可不好。”多蘭拉著梁小夏的手,不容她反應過來就將她領走了。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3:06
第五十章 搬遷

歷史的道路不是涅瓦大街上的人行道,它完全是在田野中前進的,有時穿過塵埃,有時穿過泥濘,有時橫渡沼澤,有時行徑叢林。

——尼古拉加夫里諾維奇車爾尼雪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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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陛下比梁小夏上次見到的時候更顯蒼老了,本來就不豐腴的臉頰深深凹陷,金色的眼睛顯得更加突出,顴骨也比以前看起來高聳很多。看來,最近族里的事物讓女王陛下操心很多。

梁小夏并不知道精靈長老議會的內容,但是一股躁動的氣氛自從幾天前開始,就蔓延在森林中,連動物們都有所察覺,不太常活動了。

向坐在草地上的精靈女王獻禮,梁小夏躬身彎腰時,發現自己的父親瑪塔基尼并沒有九十度鞠躬,只是微微欠了一下身子。他的眼里沒有任何對女王陛下的恭敬之色,似乎這就是理所應當的。精靈女王也沒有外露任何不滿表情。梁小夏用眼角余光掃了一下父親,又掃了一下女王。翻了翻腦中回憶,還真沒發現過父親對精靈女王有特別恭敬的行禮。

看來她父親不像表面那么簡單。梁小夏將疑惑埋在心底,不管怎么樣,這是她老爹,很厲害的老爹。

“這是你的飛貓嗎?真是可愛的小東西。”在梁小夏一家向女王陛下獻禮后,精靈女王撓了撓趴在梁小夏肩頭,那只她用珍珠和洛基換來的飛貓。小東西是一位女士,在梁小夏肩頭盤成一個小團,因為她肩膀瘦小,半個屁股撅在外面,正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感謝您的贊美,這是琥珀,還沒有成年,不過我挺喜歡她的。”梁小夏順了順肩膀上飛貓的毛。最近她總是趴在左肩上,弄得梁小夏走路有點不平衡,像挑了個小扁擔,經常趔趄。飛貓有一雙透亮的茶色眼睛,像琥珀一樣,就被梁小夏起來做名字了。

琥珀被放在身上的手撓得很舒服,瞇著眼睛舔了舔梁小夏,又窩到自己懷里睡了。

“等這可愛的小東西長大了,還是會飛上天空的,不是嗎?”女王陛下眼含笑意打量梁小夏肩頭的飛貓。梁小夏覺得稍微有點不自在,女王陛下似乎是話里有話,只不過這啞謎她不明白。

斜眼詢問身邊的父親和母親,瑪塔基尼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斜前半步站在梁小夏身邊。

“那是她無法抗爭的命運,但是現在這不過是個小不點罷了。”瑪塔基尼毫不避諱地直視精靈女王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梁小夏縮著身子向母親的方向靠了靠,面前這兩個成年精靈針鋒相對的氣氛,她這被夾在中間的感覺得清晰戰栗,空氣中好像有電火花的碰撞,噼里啪啦的。

只希望他們話題中的那個“小不點”真的是自己肩頭這只好吃懶做的貓。

女王又伸出手,揉捏了一下飛貓琥珀的耳朵,細長的指尖來回搓著她耳朵中伸出來的白色絨毛,就像那是什么好玩的珍寶般,迷糊快睡著的琥珀咕噥了兩聲,對在打盹時的騷擾提出輕微的抗議。瑪塔基尼面無表情地看著女王陛下的一系列動作,并未出聲打斷她,但是眼睛中的堅持,誰都忽略不了。

玩了好半晌,精靈女王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手,轉過頭直視他的目光。

“不管再年幼,窩倒了,她都得被迫成長。”

瑪塔基尼思考了一會兒,問道:“暴風雨要來了,是嗎?”

看到女王陛下微不可查地點頭,瑪塔基尼的瞳孔驟然凝縮一下,嘴角抿成一條線,開口道:“一周后我就帶她們離開。”

梁小夏聽到這里,又糊涂又驚懼,怎么話題突然轉得這么快?聽父親的意思,約莫,好像,大概,他們是要搬家了?

梁小夏向多蘭懷里縮了縮,大大的眼睛瞪圓詢問父親,卻沒來得及得到答案。

“你有什么打算嗎?”

梁小夏到這時才發現,女王陛下和父親之間的關系,居然是平等的。兩個精靈之間的對話沒有任何敬語,也不太像老朋友那樣的交談,但是那種對等的語氣,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得出來。

她的父親來頭很大呀。

“我打算帶家里人到艾格瑪瑞亞去。”瑪塔基尼很少見的,堅定地將多蘭和梁小夏摟到自己懷里。不管發生了什么,都沒有人能夠將他們一家人分開,他會盡自己一切力量維持家人的幸福和溫暖。

“戰事將起,那里會不會太危險?”女王陛下說出了心中的顧慮。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點你不用擔心,你知道的,我有自己的方法。”瑪塔基尼的胳膊緊了緊,俯身親了一下多蘭的額頭。

“我本來想安排你們去南薇部落那邊的,路上和其他精靈作伴,也好有個照應。不過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好吧,不管你怎么選擇,我都會盡可能幫助你的。只希望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想,我大概是沒法送別了。”精靈女王向梁小夏一家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

母親多蘭依偎在父親懷里,和他一樣,露出幸福而堅定的神情。梁小夏看看父親,看看母親,又看了看女王陛下,反倒糊涂了。

她大概能明白,自己一家選擇在戰前避難遷移至人類社會,不參與精靈族與人類之間可能發生的戰爭。

但是其中還有好多事情她還不太明白。比如父親到底什么身份,比如為什么他們一家要去目前對精靈絕對會不友好的艾格瑪瑞亞,比如他們為什么不參加戰爭?她了解瑪塔基尼,父親不是未戰先怯的人,絕對不會因為惜命做出這種戰前逃跑的事情。

她家人怎么這么奇怪?

書房里,還是那么整潔有序,梁小夏站在書桌前自己慣常站立的位置,就像十幾年來做過的一樣,望著背靠窗坐著的父親,望著只比自己低一點點的大書桌,望著兩邊書柜上擺滿的書,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她們就要離開了,離開她從出生到現在習慣了的地方,她們在森林中的小家。也許,她以后可能不再有這樣的感覺了。

“父親,你和女王陛下剛剛是在暗指我嗎?”梁小夏規規矩矩站著詢問。

“主要是我的關系。”瑪塔基尼雙手十指交握,搭在書桌上。

她看懂了父親的手勢,這個問題像她之前問過的很多問題一樣,還沒到回答的時機。

“我們為什么不留下來參加戰爭?”梁小夏忐忑地問出了她第二個關心的問題。

“因為不需要。”

聽到這樣的回答,梁小夏噤若寒蟬,父親已經有點不耐煩回答她的問題了。

瑪塔基尼半垂眼瞼,從下到上掃視站立筆直的梁小夏。他面前這個規規矩矩的小精靈,雙手筆直垂落貼著褲縫,背挺得直直的,雖然恭敬得有些呆傻,他卻知道,她私底下是多么機靈可愛。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小夏爾從肉墩墩的小豆丁,對任何人或事情充滿防備,滿臉的警惕和不信任,長到現在蹦蹦跳跳,靈氣充足,卻收放自如的樣子。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多蘭的珍寶。不論是做父親的驕傲,還是客觀評價,夏爾都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小精靈,她天生就適應這個世界。

瑪塔基尼從來都是謀定后動,甚至有些老謀深算,將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推敲好了再行動,但是這次,即使是他,也沒有萬全的把握給他的孩子創造一個好環境。

瑪塔基尼拉開書桌最底下的一格抽屜,從中拿出一本老舊的藍色封皮厚書,遞到梁小夏手中:“在走之前,把這本書看一遍。還有,處理好你認為需要處理的事情。”

梁小夏接過這本和自己手掌一樣厚的《人類社會生存指南》,胳膊沉得向下一顛。燙金書脊有些掉色,書頁不知道被翻過多少遍,又舊又卷。梁小夏此時的心情也和這本書一樣沉,她要向自己的導師,自己的好友告別,不知何時再見。她也終于要進入繁華的人類社會,這比她的計劃整整早了一百八十年,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而且,她也很擔心族里的安全。她就像一個膽小鬼,一只怯懦的,貪生怕死的陰溝臭老鼠,在眾人有難時,需要幫助時,自己卻背著自己的奶酪家當落荒而逃,將她的親人們留在了戰爭前線。

梁小夏腳尖頂著互相摩擦,父親那句“不需要”說得她有些難受,即使人微言輕,她也不認為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能提早進入人類社會,開闊眼界,她固然開心,但如果是這樣偷偷溜走離開,她寧可再等一百八十年,光明正大地實踐自己的夢想。

瑪塔基尼看出來了梁小夏的不情愿,他敲了敲書桌,拉回梁小夏的注意力,安慰地說:“相信我,在那里,我們能做得更多。”

“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須足夠謹慎,膽大,而且周密。我不希望自己看好的小精靈最后被證明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是”梁小夏聽得心里升泡泡,小小的不愉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她們不是逃難,而是有任務在身。她不是戰場逃兵,而是英勇的敵后偵察員。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3:06
第五十一章 告別

  你走了以後,我被扔上了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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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正好,梁小夏坐在大樹的樹杈上,晃蕩著小短腿,捧著那本《人類社會生存指南》看得津津有味。她當過現代人,對偽裝進入異界的人類社會這樣的事情,卻占不了多少先知優勢。這兩個世界的文化差異實在是太大,可至少還是比族裏同齡的其他小精靈要強一些。

  好歹她知道人類都是短耳朵的。族裏很多年幼的小精靈沒見過人類,甚至覺得他們和自己一樣,都該長一雙長耳朵,和精靈一樣吃素等等。

  換一個角度看待人類,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手上這本藍色封皮的《人類社會生存指南》,基本就是一部人類帝國風俗習慣的百科全書。從最基礎的大路通用語怎麼打招呼,到錢幣的使用及換算,人類家庭及構成,怎麼賺錢養家等等。

  精靈們初入人類社會基本都是在二百歲左右,不管心智如何單純,至少都長成了人類的成年模樣,也有一定自保能力。像梁小夏這樣十幾二十歲就進入人類社會的,基本沒有。書的中間五章都在介紹如何偽裝成正宗人類,杜絕被發現的可能。最好的方法是使用幻術,直接改變面容和體貌,這也是很多法唱精靈的首選。但是這個方法並不是萬無一失的,對上對元素之力敏感的人類,也容易被識破。

  很多精靈為了遮掩身上雪白的皮膚,都會給皮膚塗上一層黃恒果的枝葉。這種果子的汁液能偽造出類似於人類皮膚的顏色,但是見水褪色,露出一塊黃一塊白,看起來像得了皮膚病。

  還有關於長耳朵的隱藏方法,書上就羅列了十幾種,但是各有各的利弊,每種方法都有露餡的可能。

  最讓梁小夏覺得哭笑不得的是,關於養家糊口,賺取“人類通貨”方面,書上對精靈族初入人類社會的最佳建議是,街頭賣唱。

  精靈們生得貌美,又有一副好嗓子,戴一頂能遮住耳朵的綠色遊俠帽子,裝遊吟詩人是最穩妥安全的方式。人類的娛樂活動很匱乏,所以遊吟詩人在人類城鎮中還是比較受歡迎的,也能讓精靈們賺幾個小錢。

  第二位的最佳賺錢方式是行腳醫生,給人類看看病什麼的。但是不能在一個地方停留時間過長,以防被發現了身份。

  將書從頭到尾大概翻了一遍,梁小夏看見了至少幾百次“狡詐”“奸猾”“貪婪”等負面詞彙形容人類社會的危險性,幾乎每一頁都有幾個這樣的詞語出現。但是關於人類具體怎麼狡猾,卻沒任何例子和描述。

  眼睛有點酸,梁小夏正想著再看兩頁就去練功,書頁翻到一半,就聽到了樹下幾聲呼喊。

  “梁小夏梁小夏嗚嗚,梁小夏你在哪?”泥球秀美的精靈臉蛋上掛著兩行清淚,邊哭邊喊,濃密的睫毛上粘著淚珠,梨花帶雨。千鶴跟在泥球身後,臉色也不太好看,煩躁地將地上的石子踢來踢去的,無辜的小石子們被他踢得“碰碰”作響。

  “在這呢?”梁小夏急忙合上書,從樹葉中探出個腦袋。她還沒告訴泥球和千鶴自己要離開的事情,主要是尷尬地不知道怎麼說,還是能多拖一刻是一刻吧。

  梁小夏從樹上躍身跳下,拍了拍身上掛住的葉子和泥土,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像老媽子一樣給泥球擦眼淚

  “怎麼了,雷德(梁小夏給兔眼千鶴的英文名)又欺負你了?”看到這兩個小精靈一副鬧彆扭的樣子,梁小夏常規性思考,估計這倆是又鬧彆扭了。

  “嗚嗚梁小夏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和你分開。”泥球像膏藥一樣貼梁小夏身上,比她還高半頭,矮著身子弓梁小夏懷裏,說不出的彆扭。

  梁小夏臉上也有點尷尬,她這麼快就知道了?該怎麼說呢?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這受氣包腦子被戳漏了吧,哪來這麼多眼淚。要走就趕緊走”千鶴看到梁小夏尷尬的不知道怎麼安慰地樣子,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一腳踢飛身前一塊稍大的石頭,將泥球從梁小夏懷裏硬拉出來。

  千鶴這是叫自己趕緊走?好像和自己想的有點出入?

  梁小夏掰正又想往自己懷裏鑽的泥球,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沒明白?”

  “他們這是見到風聲不對就想跑了。嘖,溜得還快。”千鶴憤憤不平地一屁股坐在突出地面的樹根上,紅色的雙眼滿是鄙視。

  “千鶴你胡說,不是這樣的。我們要離開是女王陛下的命令。我,我,我也不想走的。”泥球滿眼委屈,磕磕絆絆地把一家被女王陛下命召,下個月費舍爾和萊斯蒂娜就要帶著她去南薇精靈族的事情說了。可她不想走,她想跟梁小夏和千鶴在一起,她還沒有和穀雨長老學完治療術,她不想去那個聽都沒聽過的陌生地方。

  看來要離開的不止她們一家。梁小夏看著一個小淚人,一個小氣包,左右想了半天,頭又開始疼了。她拿小孩子真是沒有一點辦法,怪阿姨雖然有小蘿莉和小正太玩,但是這倆小孩實在太難搞,哄起來困難無比。

  乾脆破罐子破摔吧。梁小夏捂著額頭說:“我也要離開的,下周就去艾格瑪瑞亞。”

  “什麼”×2

  梁小夏嘴裏最平靜的陳述,聽在兩個小精靈耳朵裏,不嗤于盛夏驚雷。泥球和千鶴都驚訝地喊出來,再看夏爾的表情,又沉寂下來。梁小夏表情認真,眉頭微皺,那就說明這不是玩笑。

  千鶴似乎無法接受兩個小夥伴同時離開的事實,跳起來對梁小夏和泥球大喊大叫:

  “膽小鬼你們都是一群膽小鬼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沖著梁小夏喊完,轉身就跑。

  梁小夏看到千鶴眼裏含著淚,邊哭邊跑,路上還被突出來的樹枝絆得趔趄一下,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所以說小孩子真難搞,她本來還想著用個委婉的方法說出來呢,結果這倆小祖宗這麼一攪合,也就成了現在的結局了。

  “梁小夏,你真的要去艾格瑪瑞亞嗎?那裏可是狡猾人類的地盤,很危險的。”泥球沒有千鶴想得那麼偏激,她比較擔心梁小夏的安全。四個精靈從海族回來,很清楚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她們精靈族就會和艾格瑪瑞亞直接對上,那時的梁小夏如果在艾格瑪瑞亞,明顯不安全。

  梁小夏看到面前這個已經開始抽條的小精靈,亭亭玉立,漂亮的臉蛋淚水已幹,留著兩條黑印,漂亮的雙眼毫不掩飾的擔心,無奈又好笑。十幾年了,她對泥球和千鶴就像一個溫柔的大姐姐,盡心照顧指導。轉眼三人就要分開,天各一方,梁小夏心裏也很難受。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們也只能想辦法適應。

  梁小夏心裏黯了黯,面上還是那鬼靈精怪的樣子,從臂環裏掏出一面鏡子擺到泥球面前。“哈哈你看你那花貓臉,比我家琥珀還像。”

  泥球一聽自己臉哭花了,趕忙拿過梁小夏手中的鏡子,對著鏡子比劃著擦了半天。正是愛美的年紀,泥球又是出名的愛幹凈,轉眼就將自己剛剛那點擔憂之情扔到了一邊,專心致志對著小鏡子用手帕擦臉。

  接下來幾天,梁小夏再沒見過千鶴,那孩子明顯是在賭氣,她去找了好幾次都避而不見。梁小夏歎了口氣,她發現自從海族回來後,自己就更愛歎氣了,這可不好,典型未老先衰的前兆。千鶴這樣明著躲她,也只能期望自己走的時候,他能來送別了。

  泥球則是另一個極端,像小尾巴一樣,抱著琥珀天天跟在梁小夏後面。梁小夏去和族群中的大夥告別,她跟著,梁小夏去找玉泉長老實驗,她也跟著,梁小夏在河灘上練武,她就一邊幹看著,甚至連梁小夏晚上躺在床上冥想,她都要和梁小夏擠一個被窩。

  這是在珍惜最後的時光吧,梁小夏有時候被泥球磨得都有點煩了,卻真沒辦法狠下心去趕她走。她也捨不得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夥伴。

  梁小夏離開那天,送別的精靈來了很多,可除了泥球,和她關係好的幾個精靈一個都沒來。玉泉長老倒是理解梁小夏一家的搬遷,但是年紀大了,腿腳實在不方便,梁小夏之前單獨告別過,也就算了。雷諾在路上耽擱,還沒回族,估計是見不到了。洛基在人類那邊,肯定是沒法來送的。可梁小夏以為她至少能見到苦棘和千鶴的,沒想到這兩個精靈也沒來。

  “走吧”梁小夏心裏空落落的,但是面上還是勉強打起精神,撐著個微笑緊緊抱了泥球一會兒,出發上路。

  “夏末夏末”千鶴腳底下不停,橫衝直撞地插入送行的人中間,臉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

  這幾天,他也想通了,夏末肯定不是貪生怕死的精靈,不然不會選擇去艾格瑪瑞亞,但是自己丟了面子,卻不好意思拉下臉給梁小夏道歉。只能悶在房子裏躲著她。梁小夏幾次來找他,他還是挺開心的,但是這開心過後,卻總蕩著苦澀。

  “我等你回來。”千鶴不好意思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掛墜。最常見的精靈族纏花圖案,是用他自己的頭髮編的,小麥色的編結中間穿了一個大個的銀白色貓眼石。千鶴沒告訴梁小夏,這個貓眼石是他父母留下的。

  也難為他一個小男孩,學著做這東西了,梁小夏看著眼前這個扭捏的小不點,心情愉悅。他這樣子怎麼看怎麼像個給丈夫送別的受氣小媳婦,梁小夏有些囧,這份心意實打實地是收下了。

  “嗯,等我回來。”梁小夏向前一步,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弄得千鶴緊張得心撲通撲通跳。

  臉紅紅地僵立原地,梁小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像之前無數次一樣。

  小期望落空,千鶴裝得很憤怒地對梁小夏喊叫:“醜八怪煩不煩啊你,不准揉我頭髮”

  眼睛裏卻滿是留戀,千鶴貪婪地看著面前這個穿著墨綠精靈斗篷的小精靈,暗暗告訴自己,下次再見面,我一定要比這傢伙更帥氣。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3-5-7 08:26 編輯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3:07
第五十二章驛站

在海中我不承認有什么主子,在海中我是完全自由的。

——尼摩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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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行進的速度并不快,沒有她上回離開時那么趕。梁小夏看到視野里消失的最后一棵白色樹干精靈樹,心里一滯。她們終于離開了西晶精靈部落,踏上前路茫茫的未知旅途。看著前方依舊蜿蜒的小路,道旁盛開的花朵,在陽光中舒展葉片。很普通的一景落在她眼里,依依不舍。也許是心理作用,她連呼吸都不那么輕快了。

這么多年,她早把精靈族當成自己的家,她的族人,她的朋友伙伴,她的老師都生活在身后這片茂密森林中。梁小夏慢慢跪在地上,向著生命之樹的方向親吻了一下腳下的土地。又用小袋子珍稀地裝一袋土。

前世的習俗在這時,是唯一能緩解她惆悵情緒的方法。

三個精靈都是輕裝上陣,梁小夏穿著精靈族常用旅行裝,母親多蘭不嫌麻煩,穿著一身大葉邊下擺的嫩綠長裙,腰身用一條墨綠色寬帶系緊,提著一個小籃子。

父親瑪塔基尼則是正宗法師裝束,灰色的麻布長袍從頭套到腳,捂得嚴嚴實實的,手指從寬大的袍袖中伸出來幾根,攥著法杖,左手戴了幾枚大寶石戒指,都是法唱增益物品。他的空間裝備不同于梁小夏胳膊上的臂環,是一條系在袍子上的軟銀腰帶。遠遠看過去,也只有這一條腰帶能突出精靈族的審美情趣。

梁小夏不太清楚父親的空間裝備有多大,她估計絕對不會比自己的臂環小,家里的書、家具、實驗材料,各種零碎他都收了,只有一些路上的吃食,被單獨放出來由母親提著。

梁小夏也沒背包裹,只將時俟背在后背上。

她并沒有向父親隱瞞自己的空間裝備,時俟或殺戮之眼的秘密,還有那枚和鏡月交易的,來路不明的幸運耳朵。

而上古精靈鏡月的事情,因為有約定在先,父母并不知道。

她各種來歷不明的,史料不查的秘密,她的朋友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都沒有父親了解得那么詳細。

她真心信賴自己這一世的父母,上輩子自己總是為些可笑的小秘密瞞著家人,和同學偷溜出去玩,暗戀某個男生,考試成績不佳等等。回過頭來才發現真的沒必要。這輩子她想得開,將很多自己不明白的事情告訴家人,多個人分析總是好的。有時候,父母并不像她看見的那樣刻薄,嚴厲要求,只是為了她能少走些彎路罷了。

就像時俟的一些歷史資料,還是父親告訴她的。法唱者們同時也是森林學者,他們的知識面已經涵蓋到了一種可怕的境界,他們的知識和頭腦,是比手中的法杖更加厲害的存在。父親作為一個正宗森林法唱者,活過的歲數幾乎是梁小夏的十幾倍,見識也遠非她這個幼年小精靈可比。

梁小夏偷偷瞄了一眼絕對正統法師裝備的父親,還是那樣的冰山臉,散發著不近人情的氣息。不會說好聽的,不夸獎她,很少正眼看她,作業和學習任務有時多得她喘不過氣,卻沒來由地讓她感到心安。

母親多蘭是另一個極端,愛到了盲目,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當她是公主一樣嬌養著。一年四季穿不完的新衣服,吃不完的點心蛋糕,誰敢欺負她,就會被護犢子的母親拿著雙手劍猛揍一頓。

誰能想到看著大方美麗的母親,其實是個暴力戰舞?梁小夏花了好久時間,才明白有一陣子苦棘臉上的輕腫是怎么來的。

多蘭這一路倒像是來郊游的,嘴里哼著小調,心情愉悅地左看右看,偶爾還會采摘樹上結的果子和一些小蘑菇,裝到隨身的小籃子里。

“夏爾小寶貝,你累不累?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多蘭對婦女兩個說話,卻完全沒有征求瑪塔基尼的意思,一雙漂亮的眼睛只盯著梁小夏看,有些期盼地說,“媽媽準備了很多夏爾最喜歡的小脆餅,水果布丁蛋糕,還有很多口味的果汁。”小夏爾太瘦了,看著風一吹就飄走的樣子,她實在放不下心。

每兩個小時就要休息吃飯,梁小夏怎么覺得自己像是生活無法自理,智商有缺陷的弱智兒童?難道自己真的很弱嗎?一天的路程不用全力奔跑,休息四五次,還好吃好喝的養著,這樣的情況如果發生在苦棘或者雷諾的訓練中,她不死也得被那兩位老師扒下來層皮。

不過看父親都只是抽個嘴角沒抗議,梁小夏屈服在母親愛的必殺死眼光下。

“哦,好吧。”

一家三口的前行速度無限慢了下來,比上次她到海邊,幾乎多用了一半時間。最終,梁小夏踩在柔軟地沙灘上,望著茫茫大海,她真想吶喊。終于脫離了每天不停吃飯還不能反抗的生活。

相比較人魚那種給你一段頭發吃下去自己游的費力方法,魚人族還是比較和藹的。在和精靈族達成聯盟后,魚人族專門分派兩個接引員擺渡通往南方大陸的精靈。

這次負責梁小夏一家的魚人接引員名叫蒂法,沒魚人族長蒂莫西那么爽朗豪放,是個有些容易害羞的正直小伙子,第一次見到精靈,稍微臉紅,看起來不太自在。直到后來,在和梁小夏混熟了以后,話才漸漸多起來。

梁小夏一家坐上一條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的黑色小船,摸起來很硬,沒有船舵也沒有船槳。船頭引出一副同樣材質的黑色架子,兩頭海牛套著繩索,快速破浪前游,小船也隨著一顛一顛,逆著浪花上下起伏。

瑪塔基尼穩穩坐在船后一言不發,多蘭圍著一條精靈圍巾,靠在瑪塔基尼身上遙望海景。梁小夏則和坐在一頭海牛身上的蒂法聊天,被大風吹得說話都烏拉烏拉聽不清。

蒂法看梁小夏的樣子,也不見怪,靦腆笑了笑。他聲音有些粗,又沉又沙啞,聊了一會兒,話題放在了人魚身上。

“我沒去過人魚堡,聽你說得很有意思,不過海底太冷太陰暗,人魚堡估計也沒什么好景色。嗯,我不喜歡人魚,他們太奇怪了,造作又傲慢。我們魚人海灣肯定更漂亮些。”

蒂法毫不掩飾對人魚族的鄙視和厭惡,那些長著條魚尾巴的類人生物除了會唱歌迷惑旅者,還有一對尖爪子外,完全一無是處。在弱肉強食的海洋世界中,人魚那種矯情的生物能和他們強壯的魚人并列,簡直是對魚人族赤露o裸的侮辱。

“哦是嗎?蒂法大哥,給我講講魚人海灣的事情吧。”

“魚人海灣是我們魚人族最美的地方,那里的沙子細膩純白,像珍珠粉磨成一樣。海水干凈又透徹,暖暖的,泡在水里會舒服得想睡覺。漂亮的姑娘們穿著顏色艷麗的海蠶絲長裙,泡在水里嬉戲打鬧…”蒂法被鱗片蓋滿的臉似乎陶醉在回憶中,露出一種如夢如幻的神色。梁小夏也聽得向往。

海面航行十天后,興致勃勃的梁小夏也被大風吹得沒脾氣,海風里整天泡著,臉上干得疼,頭也吹得有些暈。海上的夜晚又冷,她得裹著厚厚的毯子將頭埋起來才能睡著。母親多蘭還有些暈船,臉色慘白如蠟,披著毯子縮在小船里靜養,只有父親還像老僧入定般,抱著母親完全不受干擾。

魚人蒂法倒沒有嘲笑梁小夏,很體貼地將海牛的速度放慢了一些。他不怕冷,如果身上的鱗片干了,去海里游一圈回來就好,幾天不休息也還神采奕奕的。

這貨去參加鐵人三項賽,只要水足不干得脫皮,絕對能拿冠軍回來。梁小夏羨慕地看著蒂法,她裹著毯子,還是覺得風無孔不入地往里鉆,冷颼颼直打哆嗦。最后無奈,也不管是不是丟面子,拱進多蘭懷里,只小腦袋戳在外面。

蒂法站在海牛背上,對著天空的月亮比劃半天,似乎是在算路。好半晌后,從船艙頭的小暗格里抽出三條黑色方巾,交到梁小夏手中。

“距離南方大陸還有四十天左右的路程,我們的海牛支持不了那么久,得去最近的據點換一對。當然,我們也可以在那里休整一下。”蒂法看了看蔫了的梁小夏和明顯不舒服的多蘭,有些歉意地笑笑。“可是你們得蒙上眼睛,這是魚人族的規矩。”

入鄉隨俗的道理梁小夏還是懂的,三個精靈配合地蒙上眼睛,蒂法還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蓋住任何可能的縫隙,確保她們不會偷看后,駕著海牛繼續航行。

梁小夏除了耳邊呼呼的風聲以外,什么都聽不見。只知道蒂法在不斷拐彎,她最開始還在心里默數路線,左邊,右邊,左邊…過了一會兒,數著數著自己也就糊涂了。只知道路程越來越顛簸,她緊緊扒著船沿,上下搖晃,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要錯位了。

半小時后,蒂法示意三個精靈將眼罩摘下來。

“客人們,我們到了。歡迎來到奧勒松”蒂法開心地笑著,雙手攤前,自豪地展示面前的繁華。

瞇了瞇眼適應一會,梁小夏睜大眼睛打量。陽光很好,將海水洗練成梁小夏喜歡的藍綠色。干凈透亮得能看清海底的沙粒和一群群小游魚。奧勒松是一個建立在大暗礁上的小集鎮,有點像驛站,沒有黃土道路,淺淺的礁石鋪在水下,形成縱橫交錯的水道。來來往往的魚人雙腿泡在海水里,拖著剛捕殺的大魚或者扛著海貨,忙碌不停。西邊還有幾個攤位,海藻鋪底,上面放滿了各種鮮魚,一個穿著短褂的魚人大漢坐在攤位前磨刀,樣子像極了菜市場的屠夫。

看到有船要停靠,岸上打盹的一個魚人老頭一個激靈,麻利地打了個手勢,提著小桶,給她們的小船指了個位置,接過蒂法拋過去的船繩,結實地在船栓樁上困了幾圈,挽了個花。

“嘿蒂法,航行怎么樣,還順利吧?”

“順利極了,一路都是好天氣,沒遇到什么風浪。不過這兩頭海牛可累壞了,得給他們多喂點。”

“這還用你說。”老頭卸下船頭的兩只海牛,拍了拍它們腦袋,從身邊的小桶里撈出小魚一拋。累得無精打采地兩只海牛見到魚,歡快地哞哞叫兩聲,一前一后接著魚吃了。

“這些就是你去接的精靈吧?哦,很高興認識你們。”魚人老頭有點看不上精靈瘦弱的樣子,不過還是比較友好地打了招呼。

“不多說了,那位女士有點不舒服,我得先把他們安頓下來。”

“好,晚上記得找老頭子來喝酒”

“一定”

梁小夏被蒂法引者出了船,腳泡在干凈的水里前進,一路左瞧右看,梁小夏覺得這個魚人港口還是挺有風味的。海貨魚腥味引得盤旋上空的海鳥“鷗鷗”叫個不停,偶爾有兩只還會俯沖下來,趁著主人不注意銜走一條魚。被魚人攤主發現了,就會不斷驅趕。

珍珠在人魚和魚人這邊,都是相當于金幣的硬通貨。梁小夏用上次得到的一顆小珍珠在一個小攤上和魚人換了一大包紫色的,磨成粉的海藻。多蘭說這種海藻她以前見過,烤蛋糕的時候加一點會有甜柑橘味。梁小夏吃著海藻,腳泡在水里游著魚人大街,滿嘴橘子味,兩個大眼睛笑瞇瞇得彎成月牙。這里雖然被水淹得像災后現場,鞋子又沉又濕,行路不便,她還是玩得樂此不疲。

魚人為了保持皮膚濕潤,都是睡在海里的,并沒有陸地上的房間。蒂法給梁小夏一家湊合找了塊避風礁石,抱來了幾摞厚厚的曬干海藻,搭了個簡易防風帳篷安置客人。

蒂法知道精靈茹素,還給梁小夏她們帶來了一些陸地上不常見的海洋藻類餡餅做餐點。細密綿軟,嗯,就是有點甜。梁小夏一口氣吃了四個小餡餅。

“我們明天下午出發,到時候我會來找你們的。在這之前,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蒂法沒多逗留,安頓好客人們就走了。

梁小夏睡在厚海藻褥子上,蓋著散發海腥味的海藻被子,頭暈暈的,覺得自己好像還是搖搖晃晃像在船上一樣,在被窩里把玩著千鶴送的掛墜,不一會兒就瞇著眼睛進入了冥想。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3:11
第五十三章上岸

為了不使腳下的薄冰塌陷,必須不停的,一直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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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戰爭陰霾和離別傷感,梁小夏在奧勒松的半天自由行過得十分愉快。她長得可愛討巧,臉蛋微圓,不會漂亮到讓人覺得有壓力,或者產生嫉妒之心。且成年智慧生物對待幼年生物,總是多有寬容仁慈的喜愛之情,加上梁小夏嘴又甜,豁出臉面,一路上“哥哥”“姐姐”叫個不停,奧勒松做生意的店主,都會多多少少給他們一行打點小折扣。

梁小夏沒考慮到也許她的實際年齡,夠給這些魚人做媽媽了。長者的臉皮?那東西有什么用?還沒有一點優惠折扣實在。

瑪塔基尼似乎有些介意昨天女兒掏自己腰包買零食的事情。第二天一早,他就在蒂法的介紹下,向一個開著藥劑店的魚人老板賣掉了一大批保濕露。這種原材料產自森林的保濕露對精靈沒什么用,但是對魚人和人魚都很有用,防止他們因為過度曬太陽風吹導致身上的鱗片脫落。喝了保濕露,魚人可以脫離水上岸一段時間,不用擔心自己會在土地上。很多精靈法唱者都是出色的制藥學家,瑪塔基尼的制藥水平尤其出色。交易的魚人老板嘗了一小口保濕露,嗓子里就像過了一道清潤水流,直通入腹,渾身舒服得像是泡在春日暖流中。他從做生意到現在,還沒喝過這么好的保濕露,心里大贊。魚人老板保守估計,這批保濕露的藥效比以前交易過的普通貨強了至少五成。

魚人老板摸摸口袋,身上的珍珠有限,暗自后悔早知道這趟來奧勒松,就應當多帶些珍珠在身上。勉強吃下五百瓶貨,魚人老板還有點不甘心,興致勃勃地要跟著瑪塔基尼上路,說是要將他介紹給自己同樣做藥劑生意的弟弟,還拍著胸口的鱗片保證,他弟弟能給個更好的價錢。

瑪塔基尼整個交易過程話都不多,平時閑著做的藥劑閑置在空間里也沒什么用,還不如給妻子孩子換點零花小錢。他收了一百顆成色上好的珍珠,裝樣子點了兩下,就收進口袋里。他無所謂魚人老板跟著還是不跟,當然他也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航線就是了。

梁小夏像好奇的小貓咪一樣,站得筆直,腳尖輕輕踮起看他手里那瓶保濕露,雙眼亮晶晶的,還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言行。

“拿去玩,但是不要喝。”瑪塔基尼閉著眼睛都知道女兒現在是什么樣子,扔給夏爾一瓶密封好的保濕露,這也是個學習的好機會。

梁小夏拿到手里,瓶子里的液體像海水一樣明藍透亮,對著陽光折射漂亮的光線。打開瓶塞,一股潮濕水潤的氣息撲面而來。好像很好喝的樣子…“為什么不能喝?”梁小夏很想嘗嘗這瓶漂亮的液體到底是什么味道。“水元素密度是標準普卡的400倍,非水生生物直接飲用會造成病理性窒息以及肢體浮腫。”瑪塔基尼語氣淡淡的,完全不在意說話內容,就像在說今天吃什么菜一樣。

這東西原來還是殺人毒劑,喝下去就淹死,梁小夏哂笑一下,也沒了把玩心情,小心翼翼將保濕露收到空間里。留著吧,以后說不定會派上用場的。

魚人老板站在一邊,聽到了瑪塔基尼的話心里一跳,一般的保濕露能到標準普卡的200倍,就算是非常不錯了,沒想到這瓶的密度高達四百倍,幾乎一倍的差距他現在可以肯定,這個和他交易的裹著灰袍子的精靈是個制藥大師。這回走運了。

瑪塔基尼的制藥水平還沒到那個境界,只不過這批保濕露放了太久,藥效越來越濃厚。最老的一瓶估計有一百多年歷史,他攥著法杖的手松了松,希望魚人喝下去不會醉。

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是有能力的人都會受到尊敬。魚人老板越發恭敬了。梁小夏不太懂制藥,大概是那句“病理性窒息”嚇到魚人了。父親對待外人就是這樣,語氣平和,臉上看不出表情,卻總是讓對話的人覺得畏懼。

梁小夏玩得開心,才不會管身后跟著的畢恭畢敬的魚人尾巴。跟在多蘭身邊,兩個歡快的精靈踩在水里,女性天性中逛街的強勢因子覺醒。梁小夏和多蘭東逛逛西看看,腳下不停。瑪塔基尼臉上沒半點不耐煩的表情,多蘭只要稍微在一個攤位前停留久一點,看上某個東西,瑪塔基尼都會二話不說地買下來,珊瑚手鐲,貝殼風鈴什么的,稀稀拉拉買了一堆。瑪塔基尼甚至買下來了兩條鮮魚,提在手上,只因為多蘭說一句“你看這兩條魚顏色多漂亮”。天知道不吃肉的精靈要這魚有什么用。

被魚攤的老板以奇怪的眼神目送走后,瑪塔基尼又給多蘭買了一條顏色艷麗,手工編織的魚人圍巾,看得梁小夏嫉妒不已,這簡直是差別待遇。

“這條顏色太亮了,不適合我,夏爾小寶貝圍著倒是合適。”多蘭舍不得梁小夏受一點委屈,轉眼就將圍巾圍在她脖子上,倒弄得梁小夏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小朋友,還需要爭寵引起注意。想要什么,自己買就好了,她又不是沒錢。

她只是羨慕,也想感受一下那份寵得過度的溺愛。瑪塔基尼沒說什么,只在臨出發前給梁小夏買了一副耐磨的鯊皮露指手套,灰撲撲的不好看,勝在實用。還給了梁小夏十顆珍珠的“零花錢”。

梁小夏看了看自己因為練習弓獵和戰舞,細嫩的雙手磨出來的繭子,心滿意足地戴上了手套。東西不重要,沒忘了她就好。

在十天后的第二個驛站口,魚人老板帶著他的弟弟,終于交易完了剩下的兩千多瓶保濕露,整整四箱,換給瑪塔基尼一小袋品質不錯的淡藍色珍珠。

海上航行的日子久了,難免無聊乏味。一望無際的波濤海面,看不見島也看不見人,偶爾會有魚群跟著船游。梁小夏前幾天還嫌魚人老板煩,絮叨個不停,說他兒子,說他女兒女婿,家里七大姑八大姨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什么都往出倒。現在魚人老板走了以后,反倒失落。父親安靜地冥想看書,母親坐在船艙里擺弄她那些戰利品,幸好有蒂法教她海釣。

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魚竿,蒂法很細心地從怎么做餌,怎么拋竿講起,手把手地教梁小夏各種不同的魚該怎么釣,拉竿技巧等等。

嘗試了幾次,梁小夏也喜歡上了這種安安靜靜的運動,弓獵手從來都是不缺乏耐心的好獵人,一坐一整天,就等著魚咬鉤的時候。從這方面講,釣魚還不失為一種修身養性的好方法。梁小夏一家不吃肉,釣到的魚都便宜了蒂法,蒂法也不沾光,偶爾會潛入海底,給梁小夏撈些漂亮的貝殼珍珠上來做交換。剩下的魚骨內臟什么的,又被重新利用當起魚鉤魚餌,釣新的魚上來。

蒂法是個好向導,駕著海牛,平穩航行了兩個月,停了好幾個驛站口讓梁小夏一家休整,中間稍微繞路,避開了暴風圈。最終,將梁小夏一家送到了布爾加斯,艾格瑪瑞亞第二大港口城市,也是他們整個航行的終點。

安全地將三個精靈放置在一個背靠懸崖的無人港灣,在確保周圍沒有任何人后,蒂法輕輕擁了一下梁小夏,給她手腕上套了一串珍珠手鏈,向他陪伴幾個月的小朋友道別:“夏爾妹妹,再見”蒂法揮著手,駕著海牛船離開,慢慢化作海上一個小點,直至不見。

梁小夏也有些舍不得,蒂法做事穩重卻不缺熱情,任勞任怨地照顧他們這么長時間,和她又聊得來,是個難得的好小伙子。

瑪塔基尼拍在梁小夏肩頭,在蒂法終于駕著小船消失在地平線后,低聲告誡她:“不要對壽命短的物種產生感情。不對等的時間流逝,犁下無法抹平的鴻溝。最后只會傷害你自己。”

人類的感情濃烈熾熱,很容易吸引像夏爾這么大,對什么都好奇的小精靈,他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到精神傷害。

無論是人魚,魚人還是人類,過于短暫的生命對精靈來說,都是剎那曇花,四季變換,不能掀起長久的波瀾。

為了那一季的花朵凋零,他們可以傷感一時,卻不能永久沉浸在其中,迷失了自己。

“我知道了,父親。”梁小夏黯然,她享受漫長悠遠的生命的同時,也得付出留不住珍稀的代價。

將來,也許她還沒成年,蒂法就會自然衰老,死亡。這是誰都無法逃脫的命運,她們之間,以后不會再有交集。而這樣的事情,將繼續無數次上演在她的生命中。該消散的,該分別的,她無法挽回。

梁小夏摸了摸腦袋上的絲帶,如果她痛苦,鏡月豈不更難受?世間唯存的上古精靈,族人不剩一個,一覺醒來滄海桑田,孤零零地行走在路上,沒人能陪他走到最后。他掙脫死亡,同時舍棄了永享安眠。時間對他,就像腳下的沙子般沒有價值。

海水拍打礁石,浪涌浪落,永不停歇。幾乎永恒的生命,都無情絕情。沒什么好在乎,沒什么好留戀。亙古不變的存在,鍛造出不為任何所動的恒心。瑪塔基尼見梁小夏凝重沉思,并沒打擾她,留她看著大海思考。夏爾一直都很聰明,只是有時候看不透罷了。瑪塔基尼從來不羅嗦地將一件事情講很多遍。有些道理,沒有經歷過是聽不進去的,只有自己碰得頭破血流,才會明白。

稍微休整一下,看著海景吃了上岸的第一頓飯。瑪塔基尼從腰帶中取出幾瓶橙黃色浮著白絮的液體,梁小夏認得,那個藥劑就是《人類社會生存指南》上寫的比較推薦的偽裝方法之一,人形藥劑。喝下去的智慧生物會暫時變化成為人類,但是有效時間短,藥效只有2個小時。

“這是改良人形藥劑,藥效8小時。”瑪塔基尼自己仰頭灌下一瓶。隨著藥劑作用,皮膚發黃,一對長耳朵慢慢縮短,片刻就變成了一個瘦削的人類法師。

梁小夏繞著父親打量了兩圈,這藥效真好,他不承認的話,誰都會以為這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法師。

仰頭一飲而盡,唔好辣

梁小夏嗆得淚水漣漣,被父親那淡定的表情給坑了,這藥水像芥末水一樣難喝,回頭看母親多蘭,也是被嗆得淚花落臉,一個勁咳嗽。

聽力好像下降了,視力也變差了,梁小夏感嘆,這藥水還真是完全模擬人類,現在這手腳沒勁的感覺,和上輩子的死宅感覺有點像。

摸摸皮膚,還是光滑細膩,只不過染上了層薄黃,終于有了點顏色,不像白雪修正液那樣慘白慘白的。梁小夏掏出面小鏡子打量自己現在的樣子,圓臉翹鼻子,瞳孔變成了雙棕,五官更加明顯了些,徹徹底底一個外國小朋友。

瑪塔基尼從腰帶里拖出兩口棕色大箱子,整齊列滿了一千多支大瓶的人形藥劑。“一瓶是一天的用量,在用完之前,你得學會自己配制。”

梁小夏看著面前兩箱人形藥劑,怎么聞到了一股凄苦氣息,她接下來的生活少不了這些芥末水的陪伴,一想到每天都要喝一大瓶,就渾身發抖。

變成多蘭的人類比梁小夏要漂亮多了,睫毛卷翹,臉頰粉紅,漂亮的大眼睛像寶石一樣閃著光芒,柔順的長發中分,服帖地披在身后。

“雖然黃皮膚怪怪的,夏爾小寶貝變成人類還這么可愛。”人類多蘭尾音上翹,來回蹂躪梁小夏的臉。“媽媽給你做了好多可愛的人類連衣裙,哦我實在是等不及想讓你換上了。”

“從現在開始,把自己當個人類。”瑪塔基尼望著岸上內陸,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換成了一口帶著艾格瑪瑞亞特色的大路通用語,鼻音濃重。

“哦,好的,父親。”梁小夏心里吐吐舌頭,她又得裝小孩了,而且是七八歲大,又傻又天真,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3:12
第五十四章流言

流言蜚語是無所不在的,否則世界便不稱其為世界,千千萬萬的人會閑得發慌像蒼蠅一般大批大批死去。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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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瑪瑞亞王都,達拉姆,如它在大陸通用語中的名字一般,這顆最美的明珠被夾在兩條橫貫全國的河流中間,豐饒的水土是最慈愛的母親,予取予求地奉獻自己的一切。城內外將近三百萬的人口將達拉姆運作得日夜喧囂,如心臟般不停跳動,作為全國中心樞紐,支撐起全國命脈。

這里有王國最好的藝術館,最奢華的歌劇院,最大的銷金窟,以及南部大陸最好的高等學府。達拉姆遠離戰爭,遠離混亂。寬闊的石板大街上沒有提著武器的戰士和雇傭軍,只有謀求生計的市民和游手好閑的年輕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隊巡邏的士兵穿著統一制服,邁著整齊步伐,配著長劍昂首挺胸地踏過路面。

達拉姆如階梯一般,南富北窮。以中央皇宮為分界線,城南的貝隆坡聚集了百分之八十的貴族和特權階級,一棟棟獨立大莊園載滿四季常開的花樹,草坪被剪得整整齊齊,石膏雕像和花園長廊精美別致,貴族小姐太太們,可以愜意地一邊喝著下午茶,一邊遠眺河景。到了晚上,星星點點的游船貨輪遍撒河面,如天空中倒映在地上的銀河,給達拉姆的富人區錦上添花。

安定秩序的都城,迷人的城郊景色,無法動搖的政治地位,各種因素綜合在一起,使得整個艾格瑪瑞亞的貴族,有一半都選擇在此定居,而另一半不在此居住的貴族,則有或親或疏的親戚們住在這里,和他們保持聯系,將自己緊緊捆綁在上流社會的戰車上。

城北是軍營駐地,外人不得進入,艾格瑪瑞亞的七大軍營總部都在這里,頻繁交替的哨崗和巡邏兵,成功阻止一切企圖窺視打探的宵小不良,也使得軍營神秘而令人敬畏。

城西的陶林港口則是出名的窮人區,聯排小房子擠擠挨挨,陰雨發霉,晴日惡臭,只留下陰暗的行廊掩蓋秘密和罪惡。港口碼頭的工人如被皮鞭抽打的騾馬,不停裝貨卸貨,烈日下皮膚曬得黝黑,從早到晚,只為了掙一口面包錢和酒錢。白天這里幾乎沒有人,偶爾過路的行人神色匆匆,充滿警惕。偶爾幾輛富貴的馬車拉著客人,從港口大道一直飛馳,穿過這里時速度都快了三分,想要將碼頭的惡臭拋在身后。

到了晚上,散發著低劣香水味道,穿著掉毛短裙的ji女們則濃妝艷抹地站在酒館門前,搭訕路人,渴望榨們口袋里的每一個銅子。還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翻著垃圾桶,一無所獲后嘆氣挨餓。

有些小錢的生意人和中產階級會選擇住在城東或城南郊區。富裕的闊老爺們以在城南的貝隆坡有一棟別墅為榮,貧窮的少女們則日夜夢想著能嫁給一位貝隆坡的闊少爺,一步登天。

可無論是富有的貝隆坡,還是混亂危險的陶林港,無論是衣著光鮮華麗,搖著折扇漫步林間的闊太太,還是打著赤腳穿著補丁服的搬運工,都喜歡做一件事情,交頭接耳。

人類的天性無法掩蓋秘密,麻木無聊的生活又給小道消息提供了滋生的土壤,達拉姆沒有兩個人的秘密。要么閉嘴,要么壓抑不住交流的天性,自鳴得意地傳遞消息,如半個先知一樣將某個特別的事情搞得沸沸揚揚。

最近的話題焦點桂冠,毫無爭議地屬于一棟房子。更確切說,貝隆坡47號,那個空了將近一百年,市民見了都會繞道走的鬧鬼房子,終于有人住進去了。

這棟幽靈房的歷史,比很多達拉姆的新興貴族家族歷史還久。一棟陰沉的,爬滿了枯萎藤蔓,庭院流著黑水,磚墻發黑的大莊園。有人說這棟房子發生過火災,有人說是兇殺,還有惡魔的詛咒等等稀奇古怪的流言。到每個月圓的晚上,房子里都會傳來令人驚悚的鬼哭狼嚎,呼啦啦無風自動的門窗,女人的尖叫。聲音驚得附近的貴族徹夜難眠。

頂不住周圍住戶的抗議,當地的治安官調查了好幾次,卻次次無功而返。

每個新上任的治安官都會選擇這棟幽靈房來燒自己的第一把火展示官微,調查一棟無人的老房子,不用得罪權貴,事情辦好了還能賣面子,怎么算都是筆合適的帳。當然,在連莊園大門都沒進去,華麗麗地昏倒在銹得發黃的鐵門外后,灰溜溜地被抬回辦公室后,治安官們都會緘默地回避這個話題。

自打人們有記憶起,這棟房子就以不受歡迎的面貌擠在貝隆坡中間,像一枚發霉的蘋果核扔在豐盛餐桌上一樣礙眼。貴族們的父親,祖父,甚至家里的先祖都不得不挨著這破房子,如魚刺哽喉般不痛快。現在,蘋果核的主人終于出現,將它認領了下來,周圍的貴族們在拍手稱快的同時,反而開始謹慎小心地審度起來。來路不明的人,也許將給他們帶來不那么受歡迎的變化。

對于赤貧又愛做夢的窮人來說,他們又多了個進入豪門的機會,雖然這可能性也不大。貝隆坡的故事離他們太遙遠,可并不影響這房子成為他們吹牛炫耀的休息消遣。

在各種版本的揣度猜測中,貝隆坡48號的檀香將軍家,無疑是最接近事實真相的。

檀香將軍夫人坐在自家小花房中,周圍的幾把椅子上坐著姿顏各麗的貴婦,隱隱以她為中心,一個波浪卷發,嘴有些尖的婦人心不在焉地吃了點招待的點心,掛著假笑說道:

“快給我們學學那家人的情況吧,我妹妹知道咱倆關系好,都來問過幾次了。”

檀香夫人翹著小指捏茶杯品茶,小啜一口,難掩滿臉得意神色。平時一個個看不上他們家攀裙帶關系,茶會上總是將她隔在外面。現在上趕著跑她這里來,掛著勢力嘴臉,還不是想多知道點消息?

又吃了一塊點心,吊足了眾人胃口,檀香夫人才緩緩開口:

“前天清晨,我正在花園里督促侍女們收集玫瑰上的露水,缺了那露水洗浴,我可一天都活不下去,真是保養的圣品。”

“正當我讓侍女們加快動作,好在太陽出來前完工時。一輛暗色雙軸青銅車飛馳過這莊園門口。揚起來的土,將早上費心收集的露水全毀啦。”

檀香夫人撅了撅嘴,意思了一下,心里卻沒半點責怪。她笑了一下繼續說道,“莊園三樓的露臺是個好位置,平時我都是在那里賞景的。我戴上了看戲用的小眼鏡,扶著露臺欄桿,想看看是哪一家不長眼的馬車毀了我的辛勞,卻沒想到,那輛車停在了鬧鬼莊園的門口”

“青銅車是兩頭健壯的行云馬拉的,哦,并不是什么特殊的馬,有錢就買得起。車身繪制了魔法陣,那可就了不得啦。除了幾位軍團長的馬車,我還沒見過哪家的車上能繪制魔法陣的。”

聽眾們聚精會神,檀香夫人眉飛色舞,“最奇怪的是,車上沒有族徽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卻掃了兩遍,真的沒族徽。”

這個信息很重要,各家貴婦消化著。沒有族徽,要么就是默默無聞的平民,要么就是來頭很大的遠東世家,那些世家一般都很低調,各地游歷從來不顯露身份。繪有魔法陣的馬車,看來是后一種。

“馬車里下來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穿著學者常穿的藏青襯衫和外袍。我想他肯定很嚴謹,那袍子的扣子,一絲不茍地扣到了領口,衣服上一絲褶皺都沒有。真是很有氣質的男人,”檀香夫人說道這里,臉紅了紅。她大清早站在露臺上打量新鄰居,那人長得十分俊秀,比年輕人也不逞多讓,就是太冷了。幾乎是在她看到的同時,那學者就掃了過來,面無表情地瞪著他,眼神令人心悸,看得她一陣慌亂。

“就是太古板啦”回憶到這里,檀香夫人感嘆了一句。

“就他一個人嗎?沒有仆人和女眷嗎”

“有兩個仆人,一個侍女和一個少年仆從。都不怎么起眼。”檀香夫人笑了一下,“女眷嘛?這我可不清楚,馬車直接駛進了莊園大門。大家都知道的,那棟老房子常年籠罩大霧,什么也看不清。”

檀香夫人示意侍女上茶,又小口小口啜飲,留周圍的貴婦們消化信息。

“你可真是好運氣,第一個看到了咱們貝隆坡的新鄰居,”一位長臉貴婦諷刺地說,“還有嗎?那一家來拜訪你們沒有?”

“神奇的故事到此為止了。那家自打住進去以后,再沒出來過,”檀香夫人說,“總是用望遠鏡窺視鄰居可是很不禮貌的,我可不會做那失禮的事情。那家人剛剛搬進去,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吧。不管怎么樣,我可是對新鄰居很好奇呢,”檀香夫人不著痕跡地諷刺了一下提問的貴婦人。他們家住在這邊,有了新消息能第一個知道。運氣好又怎么樣?旁人羨慕也沒用,“真心祈禱那家人平安無事,能活著在那棟詛咒的房子里度過一周。”檀香夫人用手帕擦了擦嘴,幸災樂禍地輕嘆了一口氣。

貴婦們眼看打探不出更多消息,寒暄了一陣,就將話題轉向了珠寶首飾,歌舞劇和舞會這些女人的共同愛好上面。既然新鄰居已經搬進來了,他們遲早會露面的,不急在這么一時。
CYYE 發表於 2012-9-13 23:13
第五十五章持家


個人的輝煌成就若沒有家庭的支撐,終將走向狂妄和孤獨的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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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梁小夏正在那棟鬧鬼的莊園里和一株枯死的植物奮戰不休。拔掉了最后一株桶爛窗戶,鉆進臥室的樹枝,梁小夏喘一口氣,擦擦頭上的汗。變成人類以后,自己比以前更容易出汗了,臟兮兮一抹,簡直滿臉泥。

“小姐,這些讓我來做吧,您歇著就好。”侍女杰娜端著滿滿一托盤的點心,裝著茶的茶壺,進了臥室。

梁小夏本來以為,自己一家人肯定是得先街頭賣唱賺錢,然后再隱居起來的,沒想到父親在最近的城市,直接掏出金塊兌換了幾箱金幣。多蘭掃蕩了一條街,一家三口包裝一新后,直奔都城達拉姆去。瑪塔基尼在管家學院里,還雇傭了一對兄妹,杰娜和她的哥哥魯本。駕著新馬車,穿著新衣服,帶著新仆從,瑪塔基尼高調出場,直接住進了這棟鬧鬼的大房子。

梁小夏也是懶人一枚,雖然心里想著人人平等,但是既然侍女和仆從是花錢雇傭的,那她也享受地心安理得。用清潔術整理了一下儀表,梁小夏坐在剛剛收拾好的,鋪著淺綠色棉麻毯子的窗臺邊,靠著同色系軟墊品茶吃點心。

杰娜壓下心底的驚異,低頭清理小姐的臥室。從他們兄妹被雇傭,簽下一紙不知是什么文字書寫的合同開始,兄妹倆就驚詫不斷。

家里的男主人是個學者,不茍言笑。常常舉本書看,從不發號兩遍使令,在他身邊。連大氣都不敢喘。

女主人和藹可親,臉上掛著笑,還會做很多他們在管家學院里都沒聽過的吃食。沒一點架子,卻力大無窮。一樓大廳的一架笨重老鋼琴。堵在廚房門口移不走,女主人輕輕一推就挪開了。

小主人也很神秘,看著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清秀可愛,沒有任何貴族的驕奢之氣。卻做得比專業進修過的貴族還標準。她施展清潔術連吟唱和手勢都不需要,那至少有至少二級魔法師的實力。一個七歲的二級魔法師,說出去全國上下都能轟動。艾格瑪瑞亞人才濟濟。但是每一個二十歲以下的魔法師,都是鳳毛麟角,絕對需要仰望的存在。

梁小夏沒錯過杰娜被壓下的驚詫眼神,簽了精靈保密契約,又成了她的侍女,遲早得發現她的小秘密,還不如現在就別遮掩。只要別發現她們一家是精靈這個秘密,什么都好說。

梁小夏斜斜倚靠在軟墊上,喝了點茶潤潤嗓子。撿起盤子里的小塊蛋糕咬了一口。皺眉,里面有肉松。肯定是侍女杰娜做的。梁小夏實在咽不下去,掏出塊手帕,趁杰娜不注意,忙著打掃的時候。將嘴里的蛋糕吐到手帕里包了起來。

雖然人形藥劑不僅對外部模擬,也改良了精靈的消化系統,讓她能吃進去一些肉制品。梁小夏還是有些不舒服,習慣了幾十年的精靈素食生活,再吃哪怕一點點肉,她都有些反胃。

不愧是管家學院的優秀畢業生,杰娜在干活方面比梁小夏快太多。梁小夏喝一杯茶,拿出玉泉長老的研究筆記才看了一小半,房子里就被打掃得干凈整潔。舊家具和發黃的墻紙早被拆卸下來,新墻紙還沒鋪上,杰娜麻利地鋪上了滾細碎暗紋的玫紅新床單,配套的玫瑰軟枕和棉被都被陽光曬過,散發特有的溫暖味道,擺放的花瓶也插上了新剪的粘著露珠的百合花,幽香彌漫。

整個屋子依然有些舊,卻比之前她們看到的那個陰沉的墻紙剝落,爬滿了蜘蛛網的破房子好太多。

瑪塔基尼坐在二樓最盡頭的書房里,陽光充裕。原來精靈族的書籍一本都沒擺出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艾格瑪瑞亞的學術研究論文和傳記。他雙手交握,隨意搭在桌子上,多蘭半躺在旁邊的貴妃椅上,翻看膝頭的一堆請柬。

這些請柬有燙金的有印花的,散發濃郁香水味,印著族徽,每張都華麗異常。全部是貝隆坡的各貴族送到門房的邀請函,或斜體或花體的文字表達的意思出奇驚人,就是邀請他們一家做客,招待貝隆坡新成員。

多蘭對請柬的內容沒興趣,她喜歡看的是這些漂亮的卡片樣式,順便參考借鑒一下,自己家如果要發請柬,該設計成什么樣比較好。

“瑪塔,”多蘭翻完了所有的請柬,沒幾張她能看上的,都太浮夸,將這些扔到一邊,“這些人類真是好客的奇異生物。你要去參加嗎?我總預感會非常無聊。”

瑪塔基尼的書桌還是以前在精靈族里的那一張,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壓邊證書,一張扎著絲帶的卷軸,他搖了一下手邊的鈴鐺。

“叩叩”,敲門聲過后,魯本一身剪裁合體的管家服進入,在書桌前站定,恰到好處的欠身,不卑不亢,卻不會覺得被冒犯。

實際上,魯本卻是緊張的,他父母雙亡,家境貧寒,在管家學院里被院長看重,得到了些勉強不會餓死的資助。拉扯著妹妹,他沒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也沒錢施展抱負。

本來他以為自己會被賣給哪個大貴族家庭,漂亮的妹妹也會成為侍女,直到老死或被弄到貴族的床上成為包養的情婦。沒想到兩人被眼前神秘的男人雇傭,簽訂一個為期二十年的合同。

這讓他驚訝不已,一般貴族家庭,在雇傭下人時,都會要求簽死契的,這樣能更好地控制下屬,防止他們泄露家族機密。

他今年才十六歲,二十年后也不過三十六,攢下一些錢后。還能自己開個小店謀生。想到這里他心里還是挺滿意的,但是這種短期雇傭合同,也意味著變數很大。他隨時有可能被開除出去自謀生路,讓他又喜又憂。

瑪塔基尼沒抬頭看魯本,盯著手中的東西吩咐魯本。“將夏爾叫過來。”

不管魯本心里怎么想,他本職工作還是做得很好。欠身離開。不一會兒梁小夏就進入書房。

房門緊閉,瑪塔基尼將兩份文件推到梁小夏面前。

“夏爾,為了盡快適應,你得去上學,人類的學校。盡管我不覺得你能在里面學到什么。”瑪塔基尼毫不掩飾對人類學校的鄙視,“選一個吧。”

兩所天壤之別的學校,帝國貴族學院和第一戰爭學院。前一個是富二代集中營,培養各大家族繼承人,后一個則是魔鬼集中營,培養頂尖法師戰士。

梁小夏拿著兩張又是簽名又是蓋章的引薦信猶豫不決,充滿王霸之氣的主角一般都會選一個魔法學院什么的,虎軀一震,收一堆小弟橫行江湖。梁小夏從不覺得自己是主角,但是她也的確好奇人類的學校是什么樣子,和精靈族的教育能差多少,有沒有黑板和粉筆。有沒有做不完的卷子和考試。貴族學校,她也很向往,高貴和奢侈的代名詞,梁小夏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沒見過一個貴族。

“父親,我能不能兩個都去看看?”梁小夏拿著兩張推薦信,弱弱地說。

“可以,當然可以。夏爾小寶貝想去哪里都行,媽媽支持你。”瑪塔基尼還沒開口,在一邊坐著的多蘭就先把話題截過去了。

一路過來,關于這兩個南部大陸最有名的學校,她也聽到了不少消息。光是那令人咋舌的天價學費,就讓普通學生望塵莫及,杰娜還戲稱這倆學校是“金幣熔爐”,無論投進去多少錢,都能化得一點不剩。梁小夏知道自己這是自私了,現在看著家里有很多錢,卻入不敷出,花一點少一點,請傭人,日常開銷,她還要上學,都得花錢。

“如果,我是說學校,如果不好,我就不去了。”梁小夏又從臂環里掏出來以前攢的金子,珍珠和一些珍稀草藥,放在瑪塔基尼的書桌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看父親。

“我馬馬虎虎的老是丟東西,這些,還是放在家里保管吧。”被父親的眼神盯得越發心虛,梁小夏話剛說完就溜了。

“呵呵,我們的夏爾小寶貝長大了。”多蘭看著梁小夏落荒而逃的背影,鼻子有些發酸,女兒又好笑又讓自己感動。

難道他看起來真的很窮嗎?瑪塔基尼望著自己女兒堆在桌子上的碎金子,寶石,珍珠。沉著黑臉,摸上一塊透亮的藍寶石,這還是自己送的。還有那串綠松石項鏈,是過節的時候,多蘭送的吧?

瑪塔基尼低著頭,臉埋在陰暗里,悶悶的低低笑了起來。他被女兒小瞧了呀。

“瑪塔,你可要努力賺錢養家啊。要不我們的寶貝女兒就要街頭賣唱去了。”多蘭成功地又把瑪塔基尼調笑得更尷尬。盤算著晚上做夏爾小寶貝最愛的松茸焗飯。她那別扭的個性,簡直和她爸爸一模一樣,幸好沒遺傳他的面癱臉。

錢沒了可以再掙,家更重要。她即使每日辛苦學習武技,也不過是一只忙碌的米蟲。從來沒給家里做過貢獻,現在能幫一些是一些。到人類社會他們本來就不適應,危機重重,不能再讓父母過得辛苦。

如果不想在敵人闖進自家大門的時候束手就擒,就得有自保的反抗力量。風云詭譎,她們一家現在住的是敵后大本營,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梁小夏甩甩腦袋,將混亂的思緒扔在一邊。拿著時俟進入地下練武場做每日必射的十組練習,一組一百支箭。她感覺自己快突破了,雖然離絕世高手還挺遠,但是手上的速度越來越快,射出的箭也如臂指使。

年齡限制,力氣很弱,箭支雖然幾乎百發百中,但是遇上防御能力高的對手,打中了也沒用。比如她和洛基的對練,洛基從不躲她射出的箭,看準機會用雙手劍劈掉就好。同樣的問題,也產生在她雙手劍的練習上,招式狠辣,靈巧刁鉆,卻力氣不足,只能憑著巧勁克敵。

梁小夏討好地給時俟大爺又講了兩個冷笑話,不禁發愁,自己肚子里的存貨也不多了,干講笑話真維持不了多久。仿佛看見死神揮舞著小鐮刀向她招手,梁小夏一哆嗦,和時俟交流,看能不能在笑話講完后給它講連載故事。

“不用討好它,也是可以的。”鏡月的聲音在腦海里輕飄飄回響。

“怎么講”

“格拉克的幸運右耳好像能防御一部分詛咒。”

“‘好像’?到底會有什么結果?”

“我不十分清楚,大概,你的運氣會像蹺蹺板一樣,一頭朝上一頭朝下往復不停。”鏡月漫不經心地回答。

也就是說,她如果停了給時俟大人的精神供奉,自己就像玩大富翁一樣,輪流背著福神和衰神前進。什么時候背哪個,還得搖骰子般隨機決定,完全靠人品。

梁小夏計算了一下自己的人品值,過去看帖不回帖,現在見死不救不道義。總趕上狗血的事情,人品實在是不高,鏡月的建議聽起來連他自己都不確定,她真賭不起。

“鏡月,你有沒有什么賺錢的方法?”梁小夏也沒停止捉摸這事情,現代人在商業并不特別發達的異界想賺錢,點子不少。但是他們家沒有后臺也沒關系,生意開展容易,維持下去就挺困難,被盯上生意事小,被發現秘密事大。

“賺錢?你說的是裝在人類口袋里,一晃悠就當啷響的小金屬吧。那很容易。找到一條金礦脈就好。”

梁小夏冷汗,她也知道想要黃金,開礦是最直接的,可開礦有那么容易嗎?這建議真沒營養。

“嗯,讓我想想。很多記憶都模糊不清了。約莫有一種方法,混合一定比例的黃銅,鐵,再加上銘文陣,可以直接生產出黃金,”鏡月說完頓了一會,像是想到什么的又補充一句,“這種方法很簡單,不過產出的黃金,時效性很短,不適合長期使用。”

“很短是多短?”

“七十節。換算成人類時間單位,大約八年左右。”

“足夠了。”梁小夏走回臥室,緊閉門窗,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腦海里逐漸成型。
CYYE 發表於 2012-9-15 21:00
第五十六章交流

你的錯誤不是對生活所知太少,而是知道得太多了。你已把童年時期曙光中所擁有的那種精美的花朵純潔的光天真的希望,快快樂樂地拋在后面了,你已經迅捷地奔跑著經過了浪漫進入了現實。

——奧斯卡王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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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候,太陽暖得人瞌睡連連。杰娜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魯本在馬廄照顧那四匹剛買的行云馬,瑪塔基尼不知道在自己的研究室里做什么,多蘭在一樓側邊的廚房里忙著考蛋糕。

梁小夏裝作閑游的樣子逛了一圈,主要是盯了一會兒樓下正忙的兄妹,確定他們暫時不會來打擾自己后,閃身回到自己的臥室,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反鎖臥室的木門,扔了一打監測術,確定沒有任何人干擾后,將頭上的絲帶解下來,用被子蓋住。

她的造假大業就要開始了。哦,梁小夏覺得自己的心狂跳不停。上輩子就貪財,這輩子又被洛基馴養成高級詐騙人才,梁小夏對造假鈔這樣的事無比熱衷。

梁小夏將自己的發帶解下扔在床上。

一陣元素波動過后,淺色被子下,上古精靈鏡月一絲不掛,只捏著被單,坐在梁小夏床上。

黑色長發披肩,襯得肌膚白皙得刺眼,肩膀不瘦,寬厚卻不魁梧。修長的雙腿被薄被子勾勒出流線形狀。儒雅精致的臉上淡泊清遠,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引得他動心。

梁小夏看到床上半靠著枕頭的鏡月,很丟人地紅了紅臉,向后退了半步。

稍微冷靜了一下,再次看向鏡月的雙眼時,反而安靜了下來。他的眼睛深沉無波,像黑洞一樣吸走了所有光線,沒有生機,沒有留戀。

只有在鏡月最初被梁小夏喚醒,聽聞上古精靈滅亡時,才有那么片刻的失態。之后,他就像完美典范般,俊逸優雅,無欲無求。

和鏡月的雙眼對視時,梁小夏會忘記他的美貌長相和衣架子般的標準身材,滿腦子只剩下這雙藍得發黑的眼睛。

“耀精靈的后代,墨門和格拉克的繼承人,我的合伙人,我們又見面了。”鏡月斂著下巴對梁小夏示意,嘴角上翹,微笑調侃,眼里卻沒任何笑意,“原諒我無法向你行禮。”他指了指腿上的被子。

明明每天都有交流,還像念書一樣說話。梁小夏努了努嘴,從臂環里抽出一件父親的大外袍,給鏡月遞過去。

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好冰,沒有一點溫度。

這樣算不算吃大帥哥的豆腐?梁小夏又看了兩眼那個四只耳朵的光裸上古精靈。

反過來,想到自己每天都和一個不死不活的老祖宗待在一起,她手指觸碰所引起心中的小漣漪又被壓了下去。

很有禮貌地背過身,等床上的鏡月換好衣服,梁小夏轉身坐在飄窗上,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她們接下來的對話。

鏡月穿著她父親那身灰袍子,不像瑪塔基尼的大理石臉,反倒像個認真的學院派。他很認真的將梁小夏的被子疊成沒任何褶子的豆腐塊,坐在床沿慢慢開口:

“使用黃金作為流通貨幣,在我所知的歷史時代是不存在的。那時的黃金非常容易獲得,許多種族的智慧生物都會選擇用比黃金更珍惜更便于攜帶的物品作為貨幣,比如我們耀精靈的生命石,或者惡魔的靈魂石,他們都有一些黃金無法比擬的優點。”

梁小夏單手托著下巴聽得認真,這些聞所未聞的知識從鏡月口中娓娓而談飄出,即使語調平緩地沒一點色彩,她也像認真聽講的好學生一樣聽得認真。鏡月話不多,說出來的每句可能都有非常深的意味,梁小夏恨不得把他說的話拿個筆記本記下來。

“另外一個不用黃金作為貨幣的原因,便是之前提到的銘文陣。”鏡月看梁小夏真從臂環里掏出紙和筆,沒什么表示,只等她準備好了,點點頭,繼續說道,“在我出生的五十年之前,一名人類學者發明了一種轉化銘文陣,一定比例的黃銅和鐵,和幾滴特制的點金藥水,就能合成同等質量的黃金。很可惜,那名人類學者,在自己的研究還未被公布前,不幸地被一名暗精靈盜賊刺殺。”

“在當時,黃金在依然還有些重要性,很多制藥配方都得加入黃金,還有一些兵器鍛造也需要黃金。尤其是人類和黑矮人,他們偏愛黃金制品和裝飾品。這個方法制造出的黃金與真正黃金外觀一樣,在屬性上也幾乎完全相同。無論是作為裝飾,煉兵還是制藥,都能用這種黃金代替。那名暗精靈將銘文陣制法帶回國后,就開始大量生產黃金,再將這些黃金傾銷入其他國家,換取暗精靈所缺的東西。”

“世界是公平的,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完美。很快,和暗精靈做交易的幾個國家就發現,黃金雕像變成了銅像,黃金藥劑變性爆炸,一枚枚的金幣化成銅幣。他們買入的黃金過很短時間就會變成一堆銅鐵混合,在他們看來毫無價值的垃圾。”

“七十節,以我們耀精靈單位計算,是這類黃金最長的保持年限。對耀精靈悠遠壽命講,七十節,花還沒開就落了。”

梁小夏沒聽出他語氣里的任何起伏,還是能感覺到鏡月對這種黃金的瞧不上的意思。也許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永恒的,高掛天空的月亮需要在意。

“存在即合理。每種事物,存在便有價值。”梁小夏合上筆記本,“這種‘流星黃金’即便存放時間短,放我手里還是有用途的。所以,我想學習制作方法。”

“‘流星黃金’,很貼切的名字。”鏡月輕輕鼓了一下掌,“依照我們的約定,同時滿足你需要、我知道、可以說,這三個條件的知識,我都會教給你。”

鏡月報給她一堆稀奇古怪的材料,很多她連名字都沒聽過,梁小夏下筆刷刷寫個不停,整整兩大張紙寫滿了材料。

“等等,我問個問題?”

“請說。”

“你不是說這個銘文陣繪制方法很簡單么,怎么需要一百多種材料?”

“一百四十三種材料,實在不多。”鏡月不以為然。

梁小夏撫額,好像他們之間的認識,從來都不是一個級別的。

“那這個銘文陣的繪制,又需要多長時間?”梁小夏心中隱隱有不太好的預感。

“很短。如果熟練的話,30頃不到,”鏡月看梁小夏不明白,換個方式解釋,“換算成現在單位,大約十五天。”

梁小夏手一抖,筆在本子上拉出條橫岔。不吃不喝連續畫十五天,還是熟練的情況,那像她這樣啥也不懂的不熟練呢?是不是得畫到死?

上古精靈都是溝通不能的神奇生物。梁小夏放棄記錄,瞥了一眼完全不在意的鏡月,揉揉眉頭,問:“這銘文陣要不還是你來畫算了。我想辦法給你找材料。”

“欣然從命。這也是我們交易的一部分。”

梁小夏再次審查了一遍材料單,還有幾個地方不明白,連續問清了所有她不認識的草藥,梁小夏指著材料單的最后一項問道:“鏡月,銘文筆是什么?”

“繪制銘文陣用的筆。”

“是我當然知道那是繪制銘文陣的筆,”梁小夏一捂腦袋,和他對話怎么這么痛苦,“你能說點有營養的不。我是說,那東西長什么樣,形容一下,這樣我也好找。”

鏡月伸手拿過一張紙,單手畫個不停,兩刻鐘以后,一支華麗的,筆桿刻著上古精靈花紋的銘文筆就出現在了紙上。

梁小夏拿著鏡月的畫掃了一眼,細長筆桿,中間鏤空處有個開口,估計是放墨水的。梁小夏想到自己的父親是法唱者,也許會認得這東西,抬頭問他,“這東西我從來沒見過,你說,我能拿著它去問父親嗎?”

“這是您的私事,我的小合伙人,只要你能完美解釋它的來歷。”鏡月從床沿站起,連續兩個小時的一動不動,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姿態依舊優雅。

“清單上的東西,全部收集完成后,我就會開始繪制銘文陣。堅持你的堅持吧,即使你一無所獲,像打回原型的‘流星黃金’一樣。”

“最后,祝你收集材料順利。”鏡月微微欠身,消失在房間中。

像他出現時一樣,一陣元素波動過后,一條細長的絲帶孤零零放在床上,藍墨色的緞面閃爍星辰光點。地上一套灰色長袍,團在床前。梁小夏狠狠磨了兩下牙,這位不負責任的合伙人總是這樣,給她指條路,再扔下一堆爛攤子。上古精靈是黑芝麻餡的吧?是吧?是吧?真想把那條絲帶從窗戶口扔出去。

一下午沒出房門,梁小夏打開房門時,發現走廊里突然多了很多元素使仆(4級召喚術,元素使仆召喚)。

每個元素使仆都有成年人那么高,身材卻是成年人的三倍。倒三角形的身體全部由單一元素組成,象征性的有個腦袋,卻沒有五官。在身軀中間的位置,一顆凝聚成的元素之心不斷有節奏地擴大,縮小,像真正的心臟一般跳動。元素使仆也沒有腿,一團團元素不斷盤旋上升,支持他們離開地面,浮空一段距離。帶起來的氣流“呼呼”作響,如同一個小功率吸塵器,將地板上的碎渣同時卷得干凈。

看著端盤子拿撣子在屋中飄著穿梭的各類元素仆人。梁小夏感嘆父親其實也很敗家,用戰斗仆人當家政人員。這東西忠心又聽話,但也不是這樣大白菜般的召喚方法。元素之力大量耗費,支持他們存在還需要長期輸出精神力。

元素使仆有一定低級智慧,但是主觀能動不高,必須精神操控才能做復雜的事情。如果不受到攻擊也不下達簡單命令,元素使仆就會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4小時過后重新分解為元素消散在空氣中。

梁小夏抽動嘴角,風元素使仆將走廊上的舊墻紙連帶壁畫刮了個干凈。旁邊兩個水元素舉著新墻紙比比劃劃,好像是在商量該怎么貼。

看來父親正坐在書房里遠程控制這些元素,精神力還真彪悍。

一路無視滿房子的元素使仆,梁小夏還是硬著頭皮,在晚餐前將材料單遞給瑪塔基尼。

“這是什么?”瑪塔基尼大概看了一下,滿紙材料,從金屬到植物,還有煉金粉末,甚至一些動物的毛發,各式各樣的一大堆。中間有兩三樣,連他都沒見過。

“嗯,這個……父親,我最近對上古銘文陣很有興趣。想找些材料研究一下。”梁小夏不敢看瑪塔基尼,頭低得都快埋到胸口了,耳朵尖粉粉的,說話聲音也不像平時那樣持穩,聲音糯糯的小小的。

哦?他怎么不知道小夏爾對上古銘文陣感興趣?瑪塔基尼又細看了一遍梁小夏交上來的單子,手指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敲打桌面。女兒開始隱瞞一些事情了,這樣的認知讓他心里不太舒服。

梁小夏隨著父親的動作,心里一顫一顫的,祈禱著千萬別問她這些東西怎么來的。她在父親面前根本不敢撒謊,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也沒法解釋材料單的來歷。

如果違約了告訴家里人鏡月的存在,她肯定會像螞蟻一樣,輕松被鏡月玩死。說不定鏡月再狠點,滅個滿門什么的。

“如果你真說了,我當然會。我想,我還是有這個實力的。”鏡月在腦子里補充響起的威脅聲音,讓梁小夏更加心驚肉跳。

一小會兒功夫,梁小夏臉色變了好幾遍。瑪塔基尼剛想問小夏爾這東西怎么來的,轉念又想到了她早上交上來的那些零碎東西。抿嘴笑了笑,他的女兒長大了,也許他不該像以前那樣管太多。

“我知道了,下去吧。”瑪塔基尼將材料單收進抽屜里,擺擺手讓梁小夏離開。

真難得他沒問,梁小夏關上木雕大門,喘了一口氣。
CYYE 發表於 2012-9-15 21:02
第五十七章邀請


我在每個場合都有一張面具,戴著它交談,跳舞,微笑時間長了,我開始分不清,哪個是面具,哪個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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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到周末的歌舞劇開演季,貝隆坡凍號,梁小夏的新家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本的二層大別墅,覆滿了黑色的枯死藤蔓,和從地基延伸至房頂的裂紋交錯在一起,灰色磚墻下有好幾處大面積黑炭,明顯火災后的痕跡。暗綠色窗扇緊掩,上面幾道深深的指甲劃痕刮掉木雜,裸露內里,毫不客氣地表明它對來訪者的不歡迎。

無論天氣多么睛朗,都無法驅除籠罩莊園的大霧,成群的蝙蝠倒掛在庭院里那顆枯死的歪脖子老樹上,斷成兩截的秋千隨風殘蕩。花園噴泉池上的小天使斷了翅膀,頭和手中的豎琴都不見蹤影。下面干涸的池子里塞滿垃圾,彎曲的叉子,碎瓷盤,發霉的長滿綠毛的食物,還有不知名動物的骨頭,蒼蠅圍在上面嗡嗡打轉。女人的破衣裙扔在小路上,早已占滿黑泥,認不出原樣。

莊園外的圍墻高聳,幾處還濺了暗紅色血跡,大門旁幾張政府告示貼著,要求房主回來處置房產。長久無人理會,風吹雨林最后也變成了殘破廢紙。嚴絲合攏的鐵門不歡迎任何外人,門上裝飾的少女被摳下了眼珠,眼窩空洞地盯著每個經過的路人。

殘破的幽靈搖身一變,短短一星期,就成為了高貴迷人的少婦。圍墻純白,只在墻頭有一圈暗刻浮雕。原先的大門被拆了下來,換上兩扇簡單的荊棘花紋白色鐵門。

庭院內的老歪脖樹居然在秋天抽出嫩芽,樹下放著幾把休息用的室外咖啡椅和圓形咖啡桌。

升客道路并沒有直接通向主宅,而是稍稍在前庭繞了個彎一路經過白色組合雕塑群鮮花長廊和新修的花景噴泉。道路曲著,幾棵新移栽的的常綠樹木遮蓋住主宅,層層疊疊,濃密的綠色中,只露出白色的一角房頂,房子周圍繞著淡淡白霧,半遮半掩如世外桃源。

現在正趕上夏天的尾巴。秋天大部分花都謝了,一些樹木的葉子也開始泛黃,這座神秘的莊園卻似乎永遠定格在了夏天最美好的時候,鮮花盛開蝴蝶繞著飛舞不停。莊園里不冷不熱,溫暖舒適。

新上任的行政官正驚異地打量一路風景,連帶他的馬夫都有些心不在焉,探著頭左看右看。

聰明的行政官在聽過幾個前任的碰壁經歷后,沒有選擇以這個幽靈房開刀,而是對這枚貝隆坡釘子不聞不問,采取放任自流的態度。

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這棟房子以前是什么樣子,不過這也并不妨礙他現在的驚訝之情。

聽著隱隱傳來的悠揚音樂聲,行政官拘謹的臉難得笑了笑。無論如何這棟房子都人們口中所描述的鬧鬼恐怖掛不上鉤,反倒如神秘的遮著白色紗巾的純潔少女。

四個元素使魔并排站立主宅大門外,在行政官下車后,左右兩邊一齊推開暗紅色大門,迎接客人的進入。

行政官眼神一凝,他雖然只是小小的貝隆坡長官,卻是自己派系的長官親自安插進來的,眼見經歷比外放的一些城市大員還高。

元素使魔這個級別的魔法,一般只有在戰爭時才會由研究院里那些老得胡子一大把的人出手召喚。達拉姆全都城,能召喚元素使魔的法師不超過三百人。這三百人一部分在第一戰爭學院當老師教授,一少部分當宮廷御用法師,剩下的都被七大軍團長瓜分,養在自己的勢力底下當供奉長老。

就算是元素使魔的召喚卷軸,也全部都是有價無市的珍稀品,黑市里都不見得有。

這家居然用一般人見都沒見過的元素使魔做仆人??這也太大手筆了。

只有兩個可能,這家也有供奉長老而且不止一個,甚至這家的家主,自己就是一名法師。

行政官在進入大門前,又仔細理了理衣服確定自己全身沒有任何疏忽的地方。

手指摸到皮質手提公文包時頓了頓。公文包里放著一張請束。看來那張請束得提前給出去了。

被一個水元素使魔領到了鋪著淺色木地板的小茶廳里,行政官坐在布藝扶手椅上喝著它端上來的茶,有些忐忑又有點得意。全貝隆城里,他絕對是第一個享受到這種待遇的市民,住在皇宮里的公主王子,甚至那個傀儡國王陛下,可能都沒喝過元素使魔揍的茶。

茶葉不太像他喝的感覺,沒有飄著的花瓣和味道濃郁的湯水,黃綠色液體清亮見底,漂浮著幾根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嫩芽。

行政官捧著淡青色瓷杯喝了一口,味道很淡,入口微苦,咽下去后卻意外回甘,燥熱都去了幾分。稍微有些不習慣,不過也還能適應。

小茶廳里除了畫作和花瓶插著的鮮花以外,沒有任何擺件。靠窗戶的位置放著一個落地魔法鐘,“嘀嗒嘀嗒“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回蕩。

行政官坐在扶手椅上,主人還沒見到,他開始隨意欣賞兩邊墻壁上掛著的畫作。

每幅畫都是自然風景,繪畫手法特別,色彩鮮艷,將四季景致的意境,林漓盡致地表現出來。他看了半天,一副都不認識,倒并不妨礙他欣賞畫作的內涵。

“您喜歡我母親的作品嗎?”行政官聽到一個清脆的童音,回過頭,就見一個八九歲小姑娘,皮膚有些白,淡金色長發被肩,別著簡單的深藍色發卡,素色長袖高腰連衣裙,除了一條金色腰帶外沒任何裝飾品。她緩緩坐在行政官對面的沙發上,向他點了點頭。身后跟著的侍女給她上了杯茶,安靜地站立一邊。

梁小夏微微靠在沙發上雙腳剛剛能踩到地板雙手揍著她從玉泉長老那里錄削來的大量茶葉泡的清茶,慢慢喝了一口。

“哦,是的。我非常喜歡。這些畫充滿自然野趣,令人神往。”

行政官從進屋以后一直存在的拘束感在見到梁小夏后煙消云散。

這個小女孩應該是家里的小姐吧?雙眸如水清澈,舉止得休,很明顯受過良好教育。和孩子打交道,要比和老謀深算的大人說話容易太多。

行政官自己也有一今年齡差不多大的男孩,太淘氣了,他和自己的夫人一直想要個安靜聽話的女孩子。看著坐在對面的小。女孩,他從入門起就很愉悅的心情更好了些。

“母親聽到您的贊美”一定會非常開心。”粱小夏心里吐了吐舌頭,貴族們在正式進入話題前,一定會先寒喧一陣,說點別的東西。她也只能拿腔作勢地照洛基教的做。

“不僅是這些畫,這棟房子也非常漂亮,“行政官放下茶杯,笑瞇瞇地和梁小夏聊天,“恕我冒昧,一開始看到這棟房子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巧妙的雙關”可以同時聽出恭維和諷刺的味道。

梁小夏心里一笑,姐現在就是半個天山童姥”不是真的容易糊弄的小孩。

“您看,怠慢您這么久,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夏爾,西摩曼,非常高興認識您。”梁小夏沒得意也沒沮喪,更沒接著他的話題聊下去,微微欠身行了個禮,就算是認識了。

“很高興認識您,漂亮的西摩曼小小姐。”行政官微微點頭,來之前他是遞過名帖的”不用再自我介紹。

西摩曼這姓氏他從來沒聽過,構詞發音有東方大陸的味道,應該是東方哪個貴族。梁小夏心里偷著樂,除了名字,什么都是假的,他能從姓氏找出什么就奇了怪了。

行政官稍微坐直了一些:“我這次來,主要是想和這棟房子的主人商量一些事情。嗯”它還有很多遺留問題沒有解決。”

“麻煩您了,我想這棟房子的問題,一定耗費了您很多精力。我們家最近才搬進來,對它的難打理可是深有感觸。”梁小夏一直保持著微笑”不疼不癢地說著客套話,“很不巧”雙親出門了,也許,我可以幫您轉達一此信息?”

行政官在看見梁小夏的時候,就知道房子的正主是不在的。一般貴族家庭,絕沒有讓小主人出來招待的道理,即使男主不在,也是輪到女主人待客。

看不見男主人有點遺憾,回去不太好交代。行政官又掃了一圈房子的裝潢,眼神尤其在幾個元素使仆身上停了兩眼。

這些意外的重要消息,應該可以成功勾起大人的興趣。

心里掂量了一番,行政官又摸出包里那張暗紅色壓著灰色水印的請束,遞給梁小夏的侍女杰娜。

“還有另外一件事,我謹代表艾格瑪瑞亞第三軍團長,斯格拉切赫將軍,同時也是我的叔叔,邀請您全家參加這周末在敘梨山莊的晚宴。”

過度地老成會使談話對象感到壓力。粱小夏放松了一下面部表情,照著以前被“調教“出的套路,給行政官一個拘謹卻又含著童真雀躍的微笑,語調也上揚幾分。

“真的嗎?搬到南部大陸后,我還沒參加過宴會呢。都有誰參加,晚宴好玩嗎?”

行政官看著對面沙發上坐著的小姑娘,再怎么拿勢,也不過是沒長夾的小孩。一聽到宴會,玩鬧的心思就上來了。

行政官心又松了幾分,隨意說道,“叔叔家的晚宴很有特色,全城百分之八十的貴族都會接到邀請,我想,到時一定非常熱鬧。”

“那我說不定也能多認識幾個伙伴。”粱小夏故意以行政官恰好能聽得到的聲量小聲咕噥。

“謝謝你,我會把這張邀請函轉交給父親的。”

陪著行政官又聊了一會兒,他幾次旁敲側擊地打聽梁小夏一家的來歷。都被她圓了過去,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穩穩地將他的思路引入歧途。

等到拜訪結束,行政官告辭離開時,他內心早就有了盤算,將梁小夏一家用圖釘死死定位在東部大陸隱士豪門家族的板塊上。

梁小夏則揉了揉自己笑酸的臉,以后這事情還是丟給父母做吧,她現在只想著造假黃金和提升自己的實力。她沒心情在快開戰的時候和敵對國家的貴族客套。

送走行政官后”梁小夏坐在庭院老樹下的咖啡椅上”心里微微有點遺憾,因為隱匿法陣的關系,新房子總是籠罩一層薄霧,她也不能曬太陽了。

幸好有杰娜泡的茶,杰娜泡茶手藝不錯,卻非要做些小甜餅讓她配著茶吃,鉆進廚房做點心去了。

剛想伸一個懶腰,粱小夏心里一緊。

有人!

這股極淡的厭惡氣息是怎么回事?

克拉格的幸運右耳有很強的危機警示作用,莊園里肯定潛入了敵人。

粱小夏迅速反應過來,將時俟握在手上打量周圍。右耳一陣陣發緊”心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讓她難受的氣息越來越重,梁小夏強迫自己放輕呼吸,能從元素使仆眼底下鉆進來,敵人很強。

突然,心中警鈴大作,粱小夏猛地回頭舉弓。

“呵!“

匕首和弓柄交接在一起,支出清脆鳴響。

在她身后,一個蒙面盜賊揮舞匕首突刺梁小夏的腦袋,眼看就要成功,卻被梁小夏舉著時俟格擋住。

梁小夏手臀一震”又酸又疼,這盜賊力氣比她強很多!

她本身力氣不大”還變成個人類小孩,人形藥劑對服用者有非常強的修正作用。梁小夏的敏捷和聽力大幅下降,感知也弱了很多,實在太憋屈了。

是暗精靈!

盜賊全身被遮擋,看不清容貌。只有雙眼周圍沒被遮住的地方,皮膚比普通人類更黑一些。估計也喝了人形藥劑,或者有別的隱匿方法。

尤其是他身上的味道,她們白精靈天生就是暗精靈死敵,互有厭惡。梁小夏之前并沒見過暗精靈”只在書上讀到過,現在所見和書上的描述一印證,她有很大把握確定,這個來者不善的家伙就是暗精靈。

那盜賊見一擊不成,身形一晃,又隱匿了起來,消失在庭院中。

“鏡月”能感知到他在哪里嗎?”梁小夏將弓拉滿,一根銀色箭矢形成。她一動不動站在庭院中央,隨時準備出手。

“……“……鏡月沒有回答她,看來是不準備幫忙了。

莊園里的元素使仆只聽施法者的命令”她是指揮不動的。現在只能靠自己。

敵暗我明,粱小夏咬了一下嘴唇心里反倒升上一股倔勁。敵人雖然強,她也不是那么任人拿捏的。

梁小夏瞇起眼睛,那個盜賊的潛行技術很好,完全看不見他在哪里。

梁小夏使勁催動自己的殺戮左眼,應該能起到一定偵破作用。左眼由人形藥劑影響的棵色,連著瞳孔和眼白都變成了血紅色。

那盜賊移動很快,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一秒以上,梁小夏凝神稟視,視線中偶爾會出現一道殘影,她還沒準備好攻擊就又消影無蹤。

如果泥球在就好了,她的顯影追光術對付盜賊,絕對是克星。照亮半徑多米,準確偵破隱匿身形。

梁小夏心生一計,放下手中的弓箭,開始吟唱起顯影追光術。釣魚的人得準備好魚餌,大魚才能上鉤。

光元素在她身邊凝聚,梁小夏唱得很吃力,三級法唱術對她來講,還是太勉強了。左側花叢邊的陰影扭曲了一下,帶起一片落葉,追著一道勁風向梁小夏撲來。

他終于忍不住動手了。

就是現在!

梁小夏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顯影追光術,扭身對著陰影射出一箭,不到3米,她只要運氣不是特別差,肯定能命中。

“叮!“一聲響,箭矢毫無意外地打中暗精靈盜賊,卻被他用手中的匕首格擋下來。

暗精靈盜賊接箭的時點和位置都把握得很好,動作快一點,有可能錯過,動作慢一點,絕對不死也重傷。

好厲害!梁小夏心里贊嘆,手上不停。和暗精靈拼近戰刺殺,十條命都不夠。她迅速退了幾步,拉開距離,對著顯影的暗精靈又準備補射一箭。

庭院內的打斗聲吸引來了元素使仆暗精靈剛剛硬用匕首接了梁小夏一箭左手麻得幾乎沒有知覺,虎口流血,他左右觀察,心里計算了一下,肯定無法同時對付這么多人。

眼見形勢不利,暗精靈急忙揮手叫停:“等一下,我是來送請帖的。”

梁小夏皺緊眉頭,暗精靈最是狡詐奸猾,說出的話夾半不能信,先把對方打趴下再說。

“等等我真的是來送請帖的。”被黑布包裹嘴唇,暗精靈說話悶悶的,他很好地遮掩自己麻痹的左手,持匕向后藏了藏。用右手從口袋里摸出一枚鱷魚微章,輕輕向梁小夏拋了過去。

一般很多人見到對方拋過來的東西,都會條件反射地想要去接。粱小夏不僅沒接,還迅速向后退了幾步,任那枚棕褐色的金屬鱷魚微章落在地上。

落在地上的鱷魚微章散發出一圈圈肉眼可見的綠色霧氣,接觸到這層綠霧的花草迅速枯萎。不到片刻前院的花朵就枯死一大片。

“這小精靈好精明!“暗精靈盜賊暗嘆一聲,比梁小夏實力強的精靈他不是沒見過。但是在這今年紀就能防備小心到如此程度的白精靈,實在是不多。

“果然有詐。”粱小夏捂住口鼻又后退三步不由他再開口,“刷“刷“刷“三聲,向著他的身影補射三箭。

同時,周圍的元素已經跟著打鬧的聲音進入庭院。它們智慧不高,沒有什么自主判斷,只被下達了最基礎的拱衛莊園命令。現在見到有人鬧事,本能地開始凝聚各種元素彈,準備砸向外來侵入者。

眼看元素使仆就要形成包圍圈,梁小夏的箭他也沒把握再接住。暗精靈盜賊不多逗留縱身一躍撲入花叢,又隱匿了身形。

他剛剛站立的地方,十幾枚五顏六色的魔法彈“轟“轟“砸下,將莊園前院砸出個大坑。

梁小夏看著狼籍焦黑的前院,哪還能找到那個暗精靈盜賊的蹤影?

但是讓對方摸進來又全身而退,簡直是在打她們家的臉。

該到試驗新成果的時候了,梁小夏凝聚出一根冰藍色的箭矢朝暗精靈躍入的花叢射過去。

“既然普通箭矢你能擋住,那就換個味道的讓你嘗嘗。”這根加入冰元素的魔法箭矢,是她最新研究的內容,時俟提供的自凝魔法箭沒有實休不像普通箭支那樣,想要附魔效果必須刻陣她只需要將元素力量注入箭中就可以了。

“噗“一聲響,暗精靈盜賊又顯出身形,箭矢扎入肩膀,入口不深,卻幾乎凍住了他半個胳膊。想要再戰是不可能了,他現在只能撤退。

“受教了,“暗精靈捂住被濤住的胳膊,狠狠瞪了梁小夏一眼,“本周末晚2點,陶林港五號碼頭見。兄弟會邀請,過時不候。”

話音沒落,他就扔下一顆煙霧彈,徹底消失了蹤影。

以她現在的實力,想要將那名暗精靈盜賊留下來,根本不可能。梁小夏心中的厭惡感隨著暗精靈的離開慢慢散去,看著滿院狼籍,花草枯萎,苦笑了兩下。

握著時俟的手掌早就汗水濕滑,這次摩擦,比她之前經歷的那些正面對抗要危險更多。盜賊神出鬼沒又擅長偷襲,實在是防不勝防。

她雖然能召喚出飛貓琥珀,幫助她共同作戰,可飛貓是西晶精靈森林特有物種。琥珀還小,她們之間的默契度也不高,最后幫忙不成,連累它受傷又暴露身份就更糟了。

她們一家的身份絕對是暴露了,那暗精靈肯定和她一樣,也有那若有若無的厭惡氣息感應。這種天生的敵對沒法用任何藥水遮掩,發自靈魂的厭惡和疏遠如沉疴頑疾,無法踢出。

梁小夏狠狠砸了一下地板,才安頓下來一星期就暴露身份,主動權也喪失他人之手,她如果再強一些,哪怕是反應再快一點,就能將那個討厭的暗精靈殺人滅口。

現在對方卡住了她們的命脈,很明顯有了談判價碼,還不知道會提出什么樣的要求。實在不行,她們就得放棄艾格瑪瑞亞,轉入其他國家隱藏起來。

看來,無論如何都得去會一會這個“兄弟會“了,最好是能想辦法把身份蓋下來。在這個敏感時期,她們實在是不便過多樹敵。
CYYE 發表於 2012-9-15 21:06
第五十八章兄弟



兄弟情義高于一切。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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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陶林港,破爛的房子一棟挨著一棟,道路像迷宮一樣錯綜復雜,不是在此處生活很多年的人,根本搞不清該怎么走,很容易迷路。

某間門窗緊閉,毫不起眼的小房子,門板上最拐角處畫著一條小鱷魚,灰撲撲地半截尾巴露在外面。房屋內部卻裝修得肅穆雅致。二樓的會議室里,暗精靈盜賊正站在中間的橡木地板上,向壁爐旁邊一個蓋著毯子的老者匯報情況。

厚厚的窗簾遮擋得密不透風,沒有點燈也沒燃任何蠟燭,只有點亮的壁爐,星星火火的暗光照亮一角。木炭在壁爐中“嗶嗶啵啵”炸裂作響,伴著偶爾躍起的火光,將老者的身軀照得晦暗不明。他背對壁爐,全臉陰暗不明,只有頭發黑白摻雜,在房間里意外清晰。

房間里除了老者以外,還站著幾個穿著黑袍,高矮胖瘦不一的人,他們坐在靠壁爐較遠的地方,沉默的聽暗精靈敘述事情的經過。

夏末初秋,外面還有些余韻燥熱,屋子里卻點著壁爐,在場的幾人都習以為常,只是有些熱而已,他們還能忍受。

“……事情就是這樣。我帶到口信以后就出來了。”暗精靈臉色不太好,他只是被要求去送邀請口信,試探那家新來的白精靈的事情,完全是他自作主張。肩膀動了動,胳膊被凍傷的地方還有些不自然,壁爐的光熱給他帶來了一絲暖意。

老者平靜地聽完他的敘述。招手讓他走近些。暗精靈盜賊有些忐忑地靠近,彎腰坐在老者身邊的一個小矮凳上。

“你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身嗎?”老者干瘦的手有些抖,拉起暗精靈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不!父親。過去的事情和我已經沒半點關系了。”暗精靈急忙申辯,眼里卻有些心虛,他對白精靈的厭惡是體內天性。根本壓制不住。

仿佛覺得自己說得不太自然,暗精靈又補充道:“那家很可能是西邊大陸來的精靈。艾格瑪瑞亞即將和他們開戰。我怕他們不懷好意,所以想試試他們的底細。”

艾格瑪瑞亞和玫緹斯的聯盟,普通民眾不清楚,卻是無法瞞過兩國高層和一些敏感的人的。玫緹斯準備將山脈中的鉆石礦脈割讓給艾格瑪瑞亞,來換取他們對戰爭的支持,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假如兄弟會有了白精靈兄弟,你會對他們坦誠相待嗎?”老者并沒有聽他的解釋。反問道。

“我,我…”暗精靈猶豫一會兒,憋紅了臉,猛地點頭,“我會的,父親。我會待他們如手足。”

“不要忘記,我們是一家人。做事情前,多想想你的兄弟。”老者摸了摸暗精靈的頭,語重心長。又吻了一下暗精靈額頭。

他不聽從父親的吩咐,擅自試探他們邀請的客人。將兄弟會的利益忘在腦后,真是該死!

暗精靈盜賊俯身,愧疚,又虔誠地親吻老者手上的一枚鱷魚銅戒指。轉身和他身后幾人依次擁抱。

“為了我的兄弟!”

“為了我的父親!”

每個人都依次上前,俯身親吻老者的手指,接過一枚小小的鱷魚徽章,躬身聽取老者的耳語吩咐,轉身離開悶熱的房間,混入陶林港雜亂的人群中。

從上次暗精靈偷襲的事件過去后三天,梁小夏將自己關在地下練武場里悶頭研究附魔弓箭。她還是太弱了,必須趕緊將實力提升上去。力量的提升除了負重練習以外,也沒什么好方法。每日射箭的練習量也加到了十三組,練完后整個胳膊都控制不住不停地抖。梁小夏擦擦頭上的汗,看來十三組是極限了,再加多可能會拉傷肌肉。

附魔箭的研究有了更多眉路,也面臨很多問題。梁小夏現在的法唱水平,只能勉強將一些單一冰元素,水元素或者火元素融入箭矢。射出去的時候能附帶一些元素傷害,卻起不了太大作用。遇上高手,也不過是燒下來點毛的事情。

以前不是沒有魔弓手,但是魔弓手根本養不起。同樣的元素傷害,做成卷軸要比刻在細細地箭桿上容易很多,附魔箭矢對材料的要求也很高,每支都造假不菲。施放的時候,卷軸也不過是注入些精神力和元素之力就能引發,而箭矢若是射空了,上面的附魔也就打了水漂。

梁小夏不需要面臨這么多問題,她的箭是時俟自己形成的,成本幾乎為零。想參合什么元素進去都可以,要風要雨都行。但是沒有固定元素回路和振動頻率,她射出去的都是一團團元素。如果想要爆裂或者風刃那樣只有法唱術才有的效果,她還有得研究。

先將目前有的掌握好吧。梁小夏在這次對戰中還是學到了一些的,尤其是幸運右耳和殺戮左眼,幫了她大忙。以后也得分些精力研究一下。

“鏡月,墨門的殺戮左眼和克拉格的幸運右耳有沒有升級方法?”鏡月在梁小夏身邊,就是個古代百科全書,問問他也許會有好方法。

“多使用就可以了。”

“那有沒有辦法將比較復雜的法唱術融入弓箭里?”

“不清楚,以前沒有耀精靈這么用過。”鏡月的音調稍微高了一點,明顯比上一個問題更積極。

將法唱術融入弓箭,耀精靈弓獵手們以前試驗過,都沒什么好進展。鏡月對這個問題也有些興趣,說不定用時俟的特殊性,他的小合作者能開辟出一條新的道路。

畢竟,合作者實力增強,對他尋找遺忘之地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不過,我可以幫你想想方法。”梁小夏本來聽鏡月的話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沒想到他還真的愿意幫忙。

鏡月的冷淡和疏遠,是融到骨頭里的。梁小夏毫無疑問地確信,如果不是她們倆之間有交易,鏡月不會多和她說半句話。

瑪塔基尼帶著多蘭尋訪了幾個艾格瑪瑞亞的老朋友,得知他們都已逝世,有些甚至連后人都沒有。遺憾地回到莊園,發現前院一片狼藉,幾個元素使仆在來回打掃。小夏爾興致不高,草草地敘述了一下經過,遞給他一枚被手帕包了好幾層的鱷魚徽章,就鉆進了訓練場。

看來是受刺激了,也好。她只有在不斷磨練中才能成長。瑪塔基尼又給莊園布置了幾道防御警戒法陣,就回書房了。

多蘭倒是緊張,一邊想辦法將前庭恢復,一邊想關心情況。帶著杰娜堵在訓練場門口,她一出來就連珠炮般問個不停。別看多蘭平時沒心沒肺,一副守著老公孩子過日子的小媳婦性格,卻最是擔心她家的小寶貝有沒有受委屈。

梁小夏結束訓練,算算時間該喝藥劑了,猛灌下一瓶,嗆出眼淚。擦著淚水剛出訓練場門,就被多蘭抓著胳膊晃著問不停。

“夏爾小寶貝,不哭不哭。咱不委屈,”多蘭看到梁小夏是哭著出來的,心疼得幾乎失去理智,“你放心,若是讓媽媽逮到那個暗精靈,見一次收拾她一次,給我的小寶貝出氣。”

多蘭溫柔的臉變得惡狠狠的,將梁小夏圈在懷里順著背后安慰不停。

梁小夏反應過來后,哭笑不得。心里還是甜甜的,沒有一點不耐煩。互相守望,并立進退,這才是一家人。

侍女杰娜端著托盤站在一邊,望著被多蘭抱在懷里的梁小夏,隱含羨慕。她沒有父母,和哥哥相依為命拉扯大,從沒體驗過家的感覺。

幾天前的庭院斗爭她躲在角落都看見了。自知沒什么實力的杰娜依在門背后,將梁小夏和那個盜賊的戰斗看得一清二楚。她只是這家新雇傭的女仆,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雙腿發軟地害怕,又想到小姐若是死了,她和哥哥肯定被掃地出門。不由得為前途擔憂。

她只知道小姐能施展二級法術,沒想到小姐連弓箭都用得那么好。各家的貴族小姐,哪個不是夜夜笙歌,睡到上午才起床。小姐卻每天泡在訓練場里,不讓她跟著服侍,出來的時候總是大汗淋漓。就算不在訓練場,她也一個人靜靜看書。

這樣的人,讓她生不起任何嫉妒攀比的心思。杰娜清楚地明白,她和哥哥倚靠的這家人很不簡單,和她之前接觸到的,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心中有一股沖動,讓杰娜想要脫離這家人,不安定的打殺,會給她和哥哥帶來很多危險,哥哥是她最親的人,她不能讓哥哥受到傷害。

可她還是想留下來,不為別的,只想看著那一家人獨特卻又溫馨的相處方式。即便她沒有自己的家,遠遠望著,羨慕地看看也是好的。

“媽媽,有什么事找我嗎?”梁小夏適時打斷了多蘭滔滔不絕地出氣計劃。

“小夏爾忘記了今晚要參加晚宴嗎?這可是我們全家第一次出席,媽媽一定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蘭反應過來,雙眼亮晶晶的,將一身臭汗的梁小夏拖走。

“哦,不!”梁小夏無比后悔自己插入話題,喚醒了母親心底的換裝癖火山。一想到大量惡俗的,粉紅色和大蝴蝶結,沒完沒了的蕾絲花邊,梁小夏就想撕了遞請帖的行政官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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