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重振大明 作者:路人家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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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2012-9-16 12:35: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3 339969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1:42
第452章    覆滅(4)
冬天日短夜長,這才酉時末,天已經黑了下來。唐楓便在這個時候返回了北鎮撫司衙門。他一進門,就看到所有的錦衣衛都等在院中,一個個摩拳擦掌地看著他,顯然這些人已經都知道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只等著唐楓的一聲令下了。
錦衣衛與東廠自從各立山頭之後,總是明爭暗鬥不休,今天你占上風,明天我占上風,可以說是積怨無熟了。雖然這一段時間裡隨著唐楓的崛起和強硬的作風,錦衣衛的風頭已經徹底地蓋過了東廠,但是這卻並不能讓這些人滿意。想想以前東廠是那麼的飛揚跋扈,錦衣衛上下就恨不能與之再打上幾次,將對方都殺了,由自己完全替代才好。現在機會終於來了,這怎麼能叫這些錦衣衛們不興奮呢?
「大人,事情怎麼樣了?」一見唐楓回來了,留守衙門裡準備事宜的駱養性忙上前問道。唐楓微一點頭:「事情已經成了,三大營各出五百精兵助我們,再加上我們錦衣衛自身的數百人馬,已經足可成事了。」
「這就好。」聽唐楓這麼一說,駱養性才算是徹底地放下心來。東廠有幾斤幾兩他是很清楚的,雖然真要打起來錦衣衛也不怵他們,但是傷亡總是不小的。現在有了三大營的精兵相助,他們終於可以說是穩操勝算了。所以便是他也忍不住道:「大人,不知我們什麼時候動手呢?看對面的情況,東廠也有所察覺了!」
「不急,待天完全黑了之後,由你帶人攻打東廠,我帶人去魏閹的府上拿人,務必要同時發難,不給他們一點機會!」唐楓說著便點了其中的兩百人到時跟自己去。
眾人這時候已經興奮到了頂點,想想東廠和魏忠賢,以前自己只敢在心裡數罵一下的人現在居然要被自己所拿了,他們不由得有一種身在夢裡的感覺。唐楓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呵呵一笑道:「大家放鬆點,對方不會輕易束手的,我們可不能帶著這樣的心情上戰場!」
「是!」眾人齊聲答應,這一聲驚得已經歸巢的鳥兒都再次飛上了天去。而那邊的東廠眾人則更是緊張了:「對面錦衣衛究竟在做什麼,一天裡只見人進不見人出,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事情?」所有人的心裡都是擔著這樣的心事,但卻沒有一人能給出一個答案。
只有秦燮、楚不二等一干主事的檔頭才知道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雖然心有畏懼,但想想有魏公公在,即便錦衣衛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硬的。他們全然沒有想到,他們所倚靠的魏公公早就想把他們給賣了,只是皇帝不見他才不得不放棄的。當然,見錦衣衛不同尋常的表現,東廠內部還是時刻警惕的。
但這麼提心吊膽地等到了天黑,對面的錦衣衛才有大量的人馬趕了出去,卻不是朝著自己這邊而來,這讓一眾東廠的人終於鬆懈了下來。人一放鬆,他們才感覺到肚子饑餓了,不過為防萬一,他們不敢單獨離開東廠,只得命人去給就近的酒樓傳話,讓他們將酒菜送來,正好可以一起團聚一下。
酒菜送到,當東廠上下剛開始吃喝的時候,對面的鎮撫司的大門就猛地打開了,數百穿著飛魚公服,佩著繡春刀的錦衣衛就在駱養性的帶領下直撲了過來。同時,一支八百多人的軍隊也從另一麵包了上來,頓時就將整個東廠圍了起來。
在帶隊的關正傑的命令之下,弓弩手和火槍手都佔據了最佳的攻擊位置,其他的軍士則個個手持兵器,小心戒備。見到配合自己行事的援軍已經趕到了,駱養性便不再耽擱,帶著人當先就沖到了東廠門前,一抬手間,幾名錦衣衛就上前拍起了門來。
門內的東廠上下這才剛剛沒吃幾口呢,聽到有人拍不禁都破口大駡了起來:「什麼人如此不知死活,居然敢來我們東廠撒野!」
當門一開之後,門邊的東廠番子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驚的說不出話來了,自己的對面居然是上千的人馬,而且他們還一個個面色陰沉,手持兵器。這使得剛到嘴邊的髒話立刻被他吞了下去:「你們來此所為何事啊?」這是他這輩子說的最有理的一句話了。
但是對方卻並不領他的這份情,當前的一面錦衣衛一揮手就將他給推到了一邊:「楚不二,秦燮出來聽話了!」這一聲他運足了氣沒,聲音很容易就傳了進去。
「什麼人如此放肆!」隨著一聲聲的斥駡,幾名東廠的檔頭就在秦、楚兩名大檔頭的帶領下快步搶了出來,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個已經取過了兵器的東廠番子們。人家都打到自己的頭上來了,東廠的人自然不能再坐著了。
「是你們!駱千戶你帶了這麼多人上門來所為何事啊?」楚不二雖然心裡惱怒,但一看到錦衣衛的架勢還是按捺了心情,制止了秦燮等人的叫駡之後問道,他的心裡已經隱約地猜到事情有些不妙了。
「怎麼,楚檔頭你還要裝糊塗嗎?那幾個人可不就是你們東廠的人嗎?如今我們奉命將東廠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捉拿,看押起來,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再進行甄別。」
「你奉的是什麼人的命?唐楓嗎?他一個錦衣衛的同知,手也伸得太長了吧?你們錦衣衛真當我東廠好欺負嗎?」看他這麼說話,秦燮再也忍不住了:「來人,給我將他們拿下!」
「奉上命捉拿東廠一干嫌犯,但有敢反抗者,格殺勿論!」在對方下令的同時,駱養性也下了自己的命令。後面的一眾錦衣衛轟然應允之後,便拔刀沖了上去。
一見對方全不顧忌的衝殺上來,楚不二就知道壞了,對方早就奉了上命了,居然不對自己的質問做回答,為的就是激自己先動手,然後好借機公報私仇。可是這個時候他明白這一點已經是晚了,雙方的人馬已經在東廠的門內外殺了起來,就是幾名檔頭,也已經和錦衣衛的人鬥在了一起。
看到這情形,駱養性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突然高聲道:「關將軍,這些東廠中人抗命,還請你出手吧。」
早就等在一邊的三大營軍士在上司的一聲令下之後,對東廠發起了進攻。雖然因為雙方已經戰在了一起,他們的弓弩火槍不能用了,但是這些正規的兵馬比起東廠的人來還是厲害了許多,再加上他們在兵力上也是對方的數倍,這一下子就將東廠的人殺得節節敗退。
看到從旁殺來的三大營的兵馬,楚不二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同時也產生了深深的恐懼。對方這麼做已經不光是想捉拿自己等人,而是想將東廠徹底剷除了。但事已至此,已經殺紅了眼的東廠番子根本就已經無法聽從他的命令了。
「好狠毒的心思啊!不行,我不能在這裡被抓,我必須去找魏公公求救!」想到這裡,楚不二就起了退意。但是這時候東廠之中已經被兩邊大戰的人馬阻住了外出的道路,而且楚不二也能猜到對方一定在門外布有人馬,自己想這麼出去是做不到了。
在砍翻了兩人之後,楚不二終於下了決心,從屋頂走。他之所以能做到大檔頭,除了會逢迎之外,武藝也很是不俗,尤其是輕功,以他的輕功想要高來高去並不是什麼難處。想到這裡,他不再耽擱,一展身就上了一棵樹,然後一縱到了一處房頂處。到了上面,楚不二的心就安了下來,他可不信錦衣衛裡有人能在這上面追上自己。
駱養性在一開戰後就注意著楚不二,見他突然躥上了房,也不驚慌,而是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只等對方從上面吃虧後掉下來了。
「砰砰——」楚不二剛剛躍起,想要出去的時候,外面早就準備好的弓弩手和火槍手就沖他開火了。全無防備的楚不二急忙往旁閃去,雖然避開了幾支利箭,但他的腳還是被火槍射中,然後紮撒著掉了下來。這還是對方無意取他性命,只射下半身的緣故,不然他就只是一具屍體了。
這時候,裡面的戰鬥也進入到了尾聲,東廠的人非死即傷,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能力,被錦衣衛和三大營的人繳去了兵器看了起來。秦燮更是因為不肯投降而被人亂刀砍殺當場。看到這血淋淋的場景,楚不二臉色鐵青,用滿是怒火的眼睛盯著駱養性:「你好狠啊!」
「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誰叫他們不肯聽命束手呢?」冷笑一聲後,駱養性說道。
「魏公公不會放過你們的!」楚不二依舊不肯服軟地哼聲道
「你就別為我們擔心了,先想想自己吧。還有,魏忠賢自身都難保了,怎麼可能再為你們出頭呢?你醒醒吧,天已經變了!」駱養性在命人將他帶下去之前對他輕蔑地道。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1:43
第453章    覆滅(5)
在駱養性率人攻擊東廠的同時,魏忠賢的府上也已經被唐楓所率的人馬給團團圍了起來。魏府的門子向來不把所有來人放在眼內,在聽到唐楓敲門之後才很不情願地打開了一道小門,張口就說道:「九千歲入宮尚未回轉,有什麼事情等下再說!」卻連門外的人究竟是誰他都沒有看清楚。但當他要將門關起來的時候,卻被唐楓身邊的錦衣衛搶先抵住了。
「你們……」還沒見過有人如此無禮,那門子張口就要罵人,一抬頭就認出了這個人是誰,到嘴邊的髒話就被他咽了回去,臉上也顯出了緊張之色:「原來是唐大人啊,不知你漏夜來此所為何事啊?」唐楓與魏忠賢之間的爭鬥已經滿朝皆知,他身為魏忠賢府上的人所知更詳,倒不敢得罪這一位。
唐楓面上帶著和煦的笑容:「你說魏忠賢進了宮尚未回來?無妨,我們便在這裡等他。不過我們來此並非全為了他一人,還請你打開大門,放我們進去吧。」
「放你們進去?」那門子剛想推拒,突然發現門前黑壓壓地站滿了人,臉色頓時就變了,訕訕地笑道:「唐大人您是想做什麼?這事情不說明了,小的可不敢擅做主張啊。」
「那就把你們府上能做主的叫出來吧!」一旁的張文聰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們乃是奉上命前來魏府拿人的,你再這麼推三阻四的,那要拿的人可就要加上你了!」
「啊……」被人這麼一嚇,再看那外面一個個手持刀槍的軍士們,那門子當即就軟了下來:「既然如此,那小的就給各位開門。」說著忙把幾乎從來沒有開過的魏家中門給打了開來。魏忠賢身為皇帝之下,百官之上的九千歲,無論什麼人來他府上都只有走側門和邊門的份,這中門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資格走,而今天這一道門終於被受了驚嚇的門子給打開了。
「吱嘎~」一陣磨得人牙酸的聲音響起,想來是這道門久不開啟,那門軸都已經老化了。隨著這一聲響起,那足有兩丈高,近五丈寬的中門就緩緩地打了開來。唐楓看著這道門打開了,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成功了大半。同時這門開啟的聲音也引來了裡面的眾多魏府護衛和家人的注意,他們全都循聲奔了過來,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這是做什麼?老金頭,誰准你打開中門的,你不要命了!」魏忠賢府上的管事魏安走了出來,大聲斥責道,但是在他看到唐楓以及其身後的眾多軍士時,原來盛怒的臉色就被驚訝所替代:「唐楓,你來做什麼?」
「放肆!你一個狗奴才居然敢直呼我家大人的名諱,找死不成!」不用唐楓有任何的表示,身邊就有人大聲責駡道,更有人已經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作為比宰相的權力更大的魏忠賢家中的管事,魏安向來是對那些二品以下的大人們直呼其名的,而那些大人們卻也只能笑著應著,如今卻被人如此責駡,這讓他心裡很是不快。不過這時他也已經看出了情形有些不妙,唐楓居然帶了這麼多人來到這裡,一定是有什麼目的了。所以魏安忍下了這口氣,一拱手道:「是小的失禮了,請問唐大人,今夜突然造訪所為何事啊?」
唐楓面上依舊帶著一絲笑容:「來人,將這府上的所有人都給我綁了!」
軍士們答應了一聲就要上前,卻聽那魏安喝道:「慢著,唐大人你憑的什麼要綁我魏府的人?什麼人給的你這個權力?」
「憑的什麼?就憑你家主人派人行刺本官,而且還有與逆賊眾白蓮教有著勾結,本官要將你們盡數拿了,看看其中有多少是白蓮教的妖人!」唐楓說完這一句,手便是一揮。
眾軍士剛一上前,就聽得幾聲大喝,數十名手拿兵器的壯漢就奔了出來:「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魏公公的府邸,想要拿人,先過了我們這一關!」說著幾人已經踏上幾步,攔在了眾軍士的面前。這些人全是魏忠賢以重金禮聘來的江湖人物,個個都有著一身不俗的武藝。
魏安見狀心裡也發了慌,急忙扯過了一名下人,對他吩咐了幾句,那下人點頭答應之後便往邊門而去。這一切都沒有逃過唐楓的眼睛,他嘴角一翹,並沒有多做表示,因為整個魏府的各個出口都已經被人守住了,這個無論是去求救還是報信的下人怎麼都出不去。倒是看到魏家有人敢硬擋手下拿人更讓唐楓有興趣:「有膽敢阻攔者,格殺勿論!」在淡淡地吐出了這十個字後,他便抱臂看起了戲來。
「殺!」得了唐楓的首肯之後,錦衣衛和三大營的軍士就都沒了什麼顧忌,一聲大喝之後便沖了上去。兩三百人和那數十名魏府的護衛戰在了一處。
還真別說,那魏忠賢請來的江湖人物個個都很是善戰,雖然是在人數上居於下風,但在這些人的防禦之下,軍士們愣就沒有能攻破他們的防守,而且還被其中幾名武藝最高者傷了好幾個兄弟。
唐楓這邊,張文聰和劉猛兩人見自己麾下的人居然如此不濟,連這麼幾十個人都收拾不了,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豈有此理,真當我們五軍營(三千營)沒有手段嗎?」兩員將領一怒,手下的將士們也就更賣力了,長矛長刀紛紛就往那數十人的身上招呼,同時殺上去的人也又多了幾百,這樣一來那些魏府的護衛就有些吃不消了。
「都退下!」在雙方我攻你守地盞了一會後,唐楓突然下了有一個令所有人都吃驚的命令。但是他是這次行動的主帥,沒有人敢違背他的意思,雖然是已經慢慢占了上風,那些軍士們還是退了下來,這讓那些魏府的人稍松了口氣。
但隨即出現的情況卻讓他們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在唐楓一聲招呼下,數十張硬弩強弓,幾十條火槍瞄向了那數十個江湖人物。唐楓依舊是笑吟吟地道:「你們的武藝真的很不錯,不過我們來此不是和你們比武的,現在我數三聲,若是你們不肯退下的話,就別怪這些箭矢和火槍不長眼了。」說著不待他們做出反應就數道:「一……」
這些護衛見狀也開始猶豫了起來,他們雖然沒有真的上過戰場,但卻也知道弩箭的威力,自己也是血肉之軀,怎麼能抵擋得了這些兵器的近距離攢射呢?
「二……」唐楓好整以暇地又報了一個數字,同時舉起了右手。隨著他這個動作,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直到這個時候魏府的人才知道這次自己是沒有取勝的希望了,對方完全是用武力相壓了,這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一場戰爭。
「我們只是因為收了錢才替魏公公做的事,實在沒有必要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這個念頭一生,其中就有人受不得這樣壓抑的氣氛而將兵器往地上一扔,走了開去。有第一個做出了表率,其他的護衛的選擇就容易得多了,不過轉眼間剛才還能與軍士們一戰的人就都丟下了兵器,讓開了路來。
「你們……」看到花大價錢請來的人居然如此不堪一嚇,魏安氣得臉色鐵青,不過他也明白若是換了自己,在這情況也只能選擇妥協。
唐楓面色不變,一揮手道:「將人都給我綁起來,再命人給我搜遍整個魏府,不要有一個漏網之魚!另外,他們這裡的錢財也可以歸置一下了,省得下次抄家的時候再來忙一次!」
「抄家」這兩個字落進魏安的耳中讓他更是吃驚:「莫非公公他真的犯下了什麼大事?還有公公進宮這麼久了也不見他回來,莫非……不然這個唐楓的膽子也不會有這麼大啊。」
論戰力錦衣衛的人比不過三大營的將士,但論起抄家和綁人,靠這吃飯的錦衣衛可就牛多了,不一會工夫,魏府上下九十七人就都被綁了個結實,而各房中的物品也被人紛紛扛了出來,放到了院子中。
「唐大人……公公他究竟是犯了什麼錯,朝廷居然會派你們前來拿人?」魏安眼看著亂作一團的院子,終於忍不住大著膽子問道。
「本官剛不是說了嗎?他謀刺朝廷命官,還與白蓮教有著勾結,這兩條大罪還不夠嗎?」唐楓一面回答著他,一面拿眼看向了那些已經沒有了一點傲氣的魏府中人,他總覺著似乎是少了某個人,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少了什麼人。
正當院中人聲鼎沸地清點一切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喝:「誰叫你們來此的?誰竟敢擅闖魏公公的府邸,沒有王法了嗎?」卻是魏忠賢終於從宮裡回來了,這發話的乃是他身邊的一名親信護衛,武藝高強,為人暴躁的羅大虎。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1:45

第454章    覆滅(6)
在宮裡受了一肚子氣的魏忠賢在聽了顧秉謙的一番話後也起了疑心,便急急坐了車轎趕回了府上,不想才剛轉到門前,就發現中門大開,門前還站滿了錦衣衛和三大營的軍士,這下他的心裡就更是慌亂了。不過這麼多年來囂張慣了的魏忠賢並沒有被這裡的情況給嚇倒,當即就命自己的貼身護衛羅大虎上前質問。他這麼做的原因除了自高身份,不想與這些兵卒說話外,也有著一重他自己不敢正視的緣故,他有些膽怯了。
羅大虎的這一聲大喝,引起了門前的所有軍士的注意,呼啦一下,門前的上百軍士就上前圍住了魏忠賢的車轎及一眾護衛。雖然在人數上,魏忠賢的護衛比這裡的軍士還要多上一些,但是就氣勢而論則正好相反。
唐楓在裡面聽得這話,就知道是魏忠賢回來了,便招呼了一聲,帶了呂岸等一眾親信出門迎了過去。此時門外雙方已經仿佛鬥雞一般對視了起來,若不是沒有上司的命令,守在門前技癢多時的軍士們已經動上手了。
「魏忠賢,你做下的罪行已經事發,如今我等奉上命前來捉拿於你,你還是乖乖地出來束手就縛,不要再加罪名了。」在唐楓的示意下,張文聰上前一步道。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跟魏公公這麼說話!」立刻就有魏忠賢身邊的人大聲呵斥道。同時也有人代魏忠賢道:「你們說有上命,公公怎麼全不知曉,可有聖旨啊?莫想著假借上命為亂京城,公公這就可以去皇上那告你們一狀的。」雖然聽著聲色俱厲,實際上卻是色厲內荏,完全沒有一點的底氣。顯然這些人已經被突然從宅中擁出了幾百人給嚇到了。
「魏忠賢不過是一五品的太監而已,難道張總兵還說不得他嗎?」帶著調侃的意味,唐楓終於開口了:「魏忠賢你怎知我們沒有聖旨?如今你有罪在身,不思己過反而用話威嚇我們這些辦差的,卻是何道理?你要想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何不出來與我一談呢?」
「唐楓……」魏忠賢自牙齒縫裡迸出了這個名字,他早就猜到這次的事情又是這個自己的剋星所為,卻沒料到他居然也在當場。隨著他的一聲吩咐,車轎的簾子被人卷了起來,露出了裡面那個面色陰沉的大太監:「你步步緊逼,莫非真要將咱家逼死嗎?」
「你這話錯了,不是本官要逼你,而是你多行不義,惡貫滿盈了!」唐楓不作半點退讓地說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知錯,居然妄想派人刺殺於我,甚至和白蓮教逆賊勾結,你說皇上會讓你這樣的人繼續逍遙嗎?」
「你放屁!」終於忍不住的魏忠賢罵出了一句粗話:「咱家什麼時候和白蓮教有過勾結?」對刺殺唐楓一事,他很自然地就給忽略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今天我就叫你死個明白。」唐楓說著一揮手:「將人給我帶上來!」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兩個遍體鱗傷的刺客就被人給提到了眾人的面前。唐楓一指這兩人:「他們乃是東廠的殺手,在宮裡行刺本官失敗而被擒,你想聽聽他們自己是怎麼說的嗎?」
被身後的錦衣衛踢了一下後,那兩個已經崩潰的殺手就將自己之前所作的供詞說了一遍:「是我們的大檔頭依著魏公公之命才讓我們喬裝成宮中宦官行刺的唐大人……」
「你都聽到了?他們是東廠的人,我想有的是人能證明這一點,你是無從抵賴的,而能讓他們冒如此大的風險于禁宮之中行刺我的,也就只有魏公公你一人了。」唐楓冷笑著看向了已經臉色發白的魏忠賢:「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的嗎?」
「咱家對此事全不知情,一切都是東廠的人自作主張而已。這一點咱家早就想跟皇上說明了,奈何皇上因為身體抱恙,所以才不得而知。」魏忠賢此時已經只能將一切推到別人的身上了,這讓跟在他身邊的人心裡都是一寒。
「是嗎?魏公公你還真會推脫啊。不過這卻改變不了一切,你認為皇上會信你的一面之辭嗎?還有,我這裡有著更關鍵的證據能夠證明一切是你所指使,而且你還和白蓮教的逆賊有著往來!」唐楓說著從袖中取出了那張紙來:「這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要白蓮教在你把我除去之後,趁著京城亂成一團的情況下再次來京渾水摸魚。若不是我們的人在你的府外截獲了這道密信,我也就不能躲過你們的刺殺了!」
「這都是你捏造的,我……」魏忠賢心裡更急,忙著叫囂道。但是他的話卻被唐楓打斷了:「無論事情如何,我今日就要將你拿下細問,我想在我錦衣衛的大刑之下,你不可能再做隱瞞!另外你一個小小的司禮太監,居然有著這麼多的僕從,如此華美的住宅,這本身就已經有大問題了,更別提你府中那數不盡的財寶了。」
聽唐楓說了這麼多後,魏忠賢的面色就更加蒼白了,他已經沒有了反駁的氣勢,只是留在車中一個勁地道:「你想害我,我不會跟了你去的。除非皇上親下聖旨,否則不會跟你去的……我不會跟你去的。」
「來人,去將魏公公請下車轎吧,他已是待罪之身,可不能再留在那裡了。」唐楓一聲令下,幾名錦衣衛就大步上前想要去將魏忠賢從車里拉下來。不想隨著一聲大喝,羅大虎手中的鋼刀急砍向了幾人。
好在這幾人身手還不慢,在刀到眼前之時已經閃了開去,這才沒有受傷,但卻已經惹怒了眾人。羅大虎等人都是魏忠賢親信之人,只有他在位才有好日子過,所以比留在府裡的那些護衛要忠心的多。此時既然撕破了臉,他們也就沒有了顧忌,紛紛亮出了兵器,圍在了車前,只等和軍士們一戰。
唐楓見這情形只是輕蔑一笑,手一揮道:「但有阻撓,殺無赦!弓弩火槍手,給我上!」
幾十張硬弩和火槍再次亮了出來,但這次這些人卻並沒有服軟,照樣護在車前,不肯後退半步。唐楓雖然心裡感慨他們的忠心,但卻沒有半點的猶豫:「殺,不要傷了裡面的人。」
這些軍士們二話不說,便扣下了扳機,點燃了火引。「咻咻……砰砰……」一陣響過,當先的二十多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這下所有護衛都傻了眼,他們真沒想到這些人真的敢這麼做,轉眼就殺了二十多人。
同時,呂岸也帶著幾名錦衣衛中的好手搶了上去,手中的繡春刀一閃間就直劈向了羅大虎等人。幾人捉對廝殺了起來,再加上有幾人終於心生膽怯而避到了一邊,魏忠賢所乘的車轎也就完全暴露了出來。
唐楓一聲歎息後才道:「魏公公,你就不要再躲了,快些出來吧。」
「不,咱家不出來!」不想這時候魏忠賢卻耍起了賴,「咱家要見皇上,先帝屍骨未寒,他就要將先帝身邊的人處死,咱家怎都不信聖上是這樣無情之人。」
幾名錦衣衛見狀大怒,便想要上前將他拉出來,卻不想有一人比他們更快了一步,一下就到了車前:「大人何必跟他廢這話,待俺來幫他出來!」卻是司馬鈞毅見魏忠賢躲在裡面很是不耐,上前動了上。只見他暴喝一聲,手中的長斧如同奔雷一般劈了下去。
見他居然一斧子劈了下去,只驚得唐楓一聲招呼:「阿毅,莫要傷了他!」
「喀啦~」一聲響,由上好的木料所做,裡面還嵌著鋼板的車子在阿毅的這驚人一斧下居然碎了開來,足可見他這一斧子的力量之大。而讓眾人欽佩的則是他這一斧只是毀去車的外客,裡面的魏忠賢卻並沒有被傷到,只是嚇得已經暈死了過去。
幾名錦衣衛很快就上去將魏忠賢給拉下了「車」來,直到這時,他才回過神來,用怨恨和恐懼的目光看向了唐楓。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對方會這樣不留半點餘地給自己,讓自己在這麼多的人前出了醜,但是卻也知道了唐楓這一次是有了十足把握對付自己了。
「魏忠賢,你的時代結束了!」唐楓在又看了他一眼之後,說出了這麼一句話,然後道:「把他給我帶回去,我要將他的罪行都問出來,查明白,向皇上稟告。」
看到魏忠賢終於被擒,那些護衛們就再也沒有與人交手的信念了,只是眨眼間,幾人就都被錦衣衛打翻在地,也給捆了起來。羅大虎在這情況下也是心神不寧,在呂岸賣了個破綻讓他欺近之後,一下給制住了。
不過兩三個時辰,曾經權傾天下的魏忠賢就變成了階下囚。唐楓只覺得世事之難測莫過於此。此時,離著大明天啟六年的大年三十還有不到兩個時辰,新的崇禎的年代就要開啟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1:46
第455章    覆滅(7)
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眾多的錦衣校尉、小旗,乃至於百戶的臉上都滿是興奮之色,因為他們已經得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除了一直與自己爭鬥的東廠外,就連那魏忠賢都已經被自家大人所擒,不一會兒就會押送前來了。所以雖然此時天已晚,還飄著雪,大家又剛剛和東廠一番打鬥有些疲乏,但眾人依舊筆直地站在院中,只等著大人押了人來到。
當初更過後不久,唐楓就在數百名興高采烈的錦衣衛的簇擁下回到了衙門之前。一見大人回來了,眾錦衣衛全都呼啦一下趕了出來,有那心急的更是單膝下跪,大聲道:「恭迎同知大人得勝歸來!」也有人則是拿眼看向了後面,那個原來高高在上,眾人連見一面都不可得的魏忠賢正在那被人牽著往大門處而來。
這一路之上,為了完全消去魏閹的囂張氣焰,唐楓並沒有為他準備囚車等押送工具,而是讓他徒步隨在一眾錦衣衛的身邊。這樣一來,這個養尊處優多年的大太監可就遭了大難了,腳下時不時就會踉蹌一下,甚至摔倒在地,但錦衣衛此時可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很快就會有人上前將他一把拖離地面,讓他繼續趕路。
一路下來,原來衣冠楚楚的九千歲魏忠賢已經滿身的泥雪,面上更是黑一道白一道的,全沒了往日的模樣。要不是他身上還穿著標誌著自己身份的衣裳,只怕這裡的人都認不出他是誰了。至於其他的魏府家人情況比魏忠賢卻要好上一些,畢竟他們怎麼的所做的事情也要比九千歲要多,而且錦衣衛們也並沒有在路上為難他們。
唐楓順著眾人的目光回看了一眼魏忠賢後,才笑道:「怎麼,你們這大晚上的還不去休息,難道還想跟著本官去拿其他人嗎?去,都去休息吧。」
聽大人這麼一吩咐,眾人又已經看到了魏忠賢的那副狼狽模樣,眾人也總算是心滿意足地散去了。唐楓讓人散去之後,又轉頭對人吩咐道:「將人都送去詔獄看管,把魏公公留在這裡,本官要先審審他。」
「是!」眾人答應了一聲之後,便分成了兩撥,多數人推搡著魏府的其他人往詔獄的所在而去,而呂岸等幾名唐楓的親信,則押著魏忠賢進了鎮撫司的大門。「大人,我們該如何安頓他呢?」在瞥了魏忠賢一眼後,呂岸小聲地詢問道。
「這次我們出其不意地抓了魏忠賢,但是朝中的閹黨勢力依舊不能小覷,為了以防他們的反擊,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定了他的罪。所以現在去將他投進刑房之中,等我們吃些東西之後,連夜對其審訊,這樣就能搶在閹黨之前坐實了他有罪了!」唐楓說著便是一揮手。
衙門裡早就已經準備下了飯食,在草草地吃了一些,填飽了肚子之後,唐楓便打點起精神,和呂岸、駱養性等一些人趕到了刑房之中。走到其中,唐楓只見魏忠賢雖然躺在那裡,但是卻有些茫然,顯然是強大的心理落差,加上一路的驚嚇已經讓他失了魂了。在輕笑一聲之後,唐楓便吩咐道:「咱們讓魏公公提提神。」
立刻,就有人端起了一盆涼水,猛地潑在了魏忠賢的身上。
「啊!」大冬天裡被冷水一潑之下,魂遊天外的魏忠賢才因為受不得凍而猛地清醒了過來。他先是怒氣衝衝地想要罵人,但一看到自己所處的環境和所面對的人時,才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處境,頓時就委頓了下去。在連打數個噴嚏之後,他才用顫抖的聲音道:「唐楓……你……你想要……做什麼?」說完已經抖作了一團。從來沒有遭過罪的魏公公身子很是嬌貴,被這涼水一激已經快暈死過去了。
唐楓坐在了房中唯一的那張椅子上,笑吟吟地道:「怎麼,公公你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嗎?如今你是戴罪之身,這裡是我錦衣衛的刑訊之地,你說我會做什麼呢?我且問你,那幾名殺手可是你派去並安排他們進宮的?你和白蓮教的人有著什麼密謀?還有,在朝廷之中的官員們又有多少是你的黨羽?」
「咱什麼都不知道,這都是你的胡亂栽的髒,咱要見皇上,咱家要見皇上!」魏忠賢似是推賴地急急叫了起來:「咱家是宮裡的人,你無權訊問咱家。」
「哦?是嗎?」唐楓一笑道:「若沒有得到皇上的首肯,我怎麼可能調動我錦衣衛以外的人馬呢?若沒有了確切的證據,我們怎麼會將你拿來呢?魏忠賢你還是看清現實,從實招了吧,像你這樣的罪人,是根本見不得皇上的!」
「你……」在怒瞪了唐楓一眼後,魏忠賢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所說的乃是實情,如今的皇帝早在是王爺的時候就想著對付自己了,這次一定是他下的旨意。可笑自己還妄想著能通過棄卒保帥的策略呢,居然還在宮中磨蹭了這麼半天呢。
這時那邊的呂岸等人已經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大人,他魏公公看來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我們這裡有的是能讓人開口說實話的刑具,就讓我們試一試吧。」
聽他們這麼一說,魏忠賢才猛地發現這裡的地面和牆上都是紅黑相間的一片,那都是鮮血留下的痕跡,再看這邊牆上所掛的各種刑具,他更是打了一個寒戰。當受刑的是別人時,魏公公在旁看著只覺得精彩和刺激,但當這些刑具要施加到自己身上時,魏忠賢才起了恐懼之心,原來就因為受涼水一激的身體顫抖得也就更加厲害了。
唐楓一擺手道:「魏公公的身份畢竟不同於別,能不動刑還是不動的好。」他這話還沒讓魏忠賢感到欣喜呢,後一句又讓他緊張了起來:「不過我們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他真的死咬著牙關什麼都不肯招的話,我們這裡的各樣刑具也不是吃素的。魏公公,現在我只給你一柱香的時間,到時候你若還不肯招的話,就被怪我不講情面了。」
這一柱香的時間對魏忠賢來說是那麼地難熬,但矛盾的卻是當時間到的時候,他又覺著怎麼過得這麼快。唐楓只輕咳了一下,幾名用刑的好手就已經把魏忠賢那肥胖的身軀綁在了那用刑的架子之上。錦衣衛綁人的手法也很是特殊,他能把你的四肢完全張開到極限,然後在綁牢了,這樣一來你的身體能受刑的面積能到最大,而且這樣綁的久了甚至會使普通人的手腳最終殘廢。
還沒問他一聲,人就已經被綁好了,這讓魏忠賢心裡的恐懼又加深了一重。唐楓指了指牆邊的一條以犀牛皮所制的鞭子道:「來點輕的,就鞭撻三十吧!」
唐楓說的乃是實話,對錦衣衛的無數酷刑來說,這鞭刑的確算是最輕的刑罰了。但是這落進魏忠賢的耳中卻不同了,從未被人用刑的他可不想被人打得遍體鱗傷,所以他急忙叫道:「等等,等等!」
「怎麼,魏公公您打算合作了嗎?那怎麼不早點說出來呢,真是浪費我們的氣力。」唐楓早料到了對方的反應,便在揮手阻止了用刑之後,用很是調侃的聲音笑道。
「你……你要我招什麼?」魏忠賢看了一眼那條上面沾著些血跡,足有手腕粗細的皮鞭,咽下了一口唾沫後艱難地問道。
「适才我已經問過了,這次想刺殺我的刺客可是你讓東廠的人準備的?」
「不錯,正是我讓人準備的。」終於,魏忠賢老實地承認了下來,他可不敢再不老實了,不然真說不定會有一頓鞭子抽在自己的身上。
唐楓點頭道:「很好,那麼白蓮教呢?你是怎麼與白蓮教的逆賊勾結在一起,又懷的是什麼樣的目的?」
「這個咱真的全不知情,什麼白蓮教,咱是一個都沒有見過。」說話間,魏忠賢還擔心地看了看身邊的那個持鞭之人,生怕自己一否認就要動鞭。
「是嗎?這個暫且不論。那我來問你,你家中的如此數量的錢財從何而來?」
心裡暗罵唐楓明知故問,但魏忠賢還是老實地答道:「都是在朝的大人們送與咱家的。」
「你不過是一個宮裡的閹人,當朝的大人們為何要送這麼多的東西與你?」
「這個……」在看又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皮鞭之後,魏忠賢便不敢再隱瞞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將自己掌控朝政,結黨營私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既然已經開了一個口子,魏忠賢也就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在到天亮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所能交代的都說了出來。唐楓滿意地看了他一眼,又命人將供狀拿了出來讓他畫押之後,便命人把他解下架子扔在地上,然後帶人出了刑房。
「大人,說實話我們還沒見過如此合作的人犯呢。」到了外面後,眾人紛紛感慨道。
「這個我早就預料到了。別看他以往如何囂張,一旦真的落入人手,他連街邊的竊賊都比不了,這便是小人的弱點所在了。好了,將要上朝了,我也得把一切上呈皇上,趁熱打鐵地將閹黨勢力盡數拔除了!」唐楓說著便趕去後院換衣服準備上朝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1:47
第456章    覆滅(8)
照規矩,已經到了大年三十群臣已經不用再上朝了,各衙門也只是將最後的一點事情做完,到了下午便封了衙,然後便是長達半個月的假期,直到正月十五之後,朝廷才恢復正常。但是事情多的是變化,因為皇帝在昨天就曾下旨讓群臣今日再入宮來,再加上大年三十群臣給皇帝上賀表也是應為之事,群臣自然也就依旨而行了,不過今日的早朝比之以往時辰上要推遲了一些,直辰時之後,群臣才紛紛進宮來。
今天早朝的地點再次定在了乾清宮的正殿,這讓眾臣心裡都覺著今天必然會有重大的事情發生。其實部分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知道了昨天夜間東廠和魏公公府上所發生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後面會怎麼樣發展。眾多的官員站在一起,不多一會兒,大家都知道了魏忠賢被錦衣衛所拿的事情,與魏忠賢關係密切的大人們更是個個神色緊張,都拿眼看著諸如顧秉謙等大人物,想從他們那裡得知事情的真相。奈何現在這些閹黨的骨幹也是心驚肉跳的,根本已經顧不上安撫下面的人了。
隨著殿中的太監一聲宣唱,滿面春風的朱由檢就在一眾內侍和侍衛的陪同下登上了金殿,坐到了龍椅之上。這一夜間,知道唐楓將會有所動作的他也是徹夜未眠,擔心他會失手。直到剛才唐楓提早進宮,不但將魏忠賢被擒的消息帶了來,還呈上了他認罪的供狀之後,皇帝才算是徹底地放鬆下來。雖然一晚沒睡,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朱由檢還是精神奕奕地來到了殿上。今天他就要和把持了數年的閹黨做一個了斷了。
山呼萬歲之後,群臣便都紛紛上前說起了吉祥話兒,這是為臣者當做的事情,在如此大的節日裡,什麼大事都應該先擱在一邊,先讓皇帝高興。皇帝果然很高興,笑著受了這些吉祥話兒,又誇了他們幾句。這時,在其他閹党官員的逼視之下,當朝首輔顧秉謙便坐不住了,出班道:「皇上,臣有本奏!」
皇帝等的就是這些閹黨的人先出招,便依舊面帶笑容地說:「閣老請說。」這還是當今皇帝第一次如此親切稱呼一個閹党的官員,足可見他現在心情是多麼的愉悅了。
「臣要參劾錦衣衛同知唐楓及其下屬人員目無法紀,居然在昨天夜裡綁走了內官魏忠賢公公,還有襲擊東輯事廠,傷了許多的人!」顧秉謙說道:「他們並非五城兵馬司的人,根本無權緝拿朝中官員,還請皇上下旨嚴懲這些人等!」
他開了這個頭,其他的閹党成員也都不能光看著了,全都紛紛上前附和著道:「顧大人說的甚是,還請皇上嚴懲唐楓等一干無視國法之人,還魏公公一個公道。」說話間,眾人還拿眼恨恨地盯向了正站在他們面前的唐楓。對他們的反應和仇恨的目光,唐楓是坦然面對,並沒有半點的吃驚或是仇恨,因為他知道今天的主角是坐著的皇帝。
果然,朱由檢在聽完眾人的話後便開口道:「你等口口聲聲說唐楓違法亂紀,敢問你們有何證據?實話告訴你們吧,唐楓及錦衣衛捉拿魏忠賢閡府之人及東廠上下,乃是出於朕的意思,是朕下旨讓他這麼做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自己這邊已經穩占了上風,皇帝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顧忌,很直接地就將事情的真相給說了出來。
如此直接的回答,就向給了殿中原來還憤憤不平的官員們兜頭澆了一盆涼水,頓時就讓他們都閉了嘴。雖然這些人早就知道唐楓敢與自己和魏忠賢為敵是有皇帝在背後撐的腰,但像現在這樣公然說出來卻是從來沒有,而且還是出於皇帝的金口,這無疑就是給了他們一個更加確切的信號。
朱由檢的話並沒有說完,他用眼掃過了群臣之後,又說道:「朕不明白,無論是東廠也好,魏忠賢也罷,他們不過是朕身邊的人,他們的生死與卿等全不相干,如今他們才剛被拿下,你們怎麼就立刻在朝堂之上提了出來呢?」
「這個……」這個問題就連顧秉謙都答不上來,因為皇帝說的乃是實情。的確,從常理來看,魏忠賢乃是宮裡的司禮太監,而東廠又是他管轄下的部門,群臣根本沒有對他們的情況有置喙的餘地。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是有悖常理的,魏忠賢和朝臣還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這卻是不能拿到桌面上說的。
「怎麼,你們都說不出來嗎?那就由朕來說吧!因為你們與那魏忠賢結成了一黨,他更是你等的首腦,自己的首腦被人拿了,作為臣下的當然得要想法子搭救了。不知朕的這個說法可對啊?」朱由檢用森然的語氣說著誅心的話。
「皇上……」群臣一聽皇帝如此直接地說出了這話,全都變了顏色,呼地都跪了下來。
朱由檢俯視著一片頭頂,嘴上的話並沒有半點的感情:「朕經過幾番查察,終於在日前搜羅了你們為惡的大量證據,而他魏忠賢更是惡貫滿盈,在到了這個地步時還不思己過想著以行刺的手段來對付朕的心腹。奈何天不幫他而幫朕,這一次的刺殺不但沒能幫他挽回局面,而且還將他的狼子野心徹底地暴露了出來。所以昨天朕才會命錦衣衛連夜將魏忠賢及其控制下的東廠一干人等盡數捉拿到案。」
聽皇帝這麼一說,群臣更是面色慘然,最近他們已經夠倒楣的了,現在連最後的靠山魏忠賢都倒了,那自己還有好嗎?顧秉謙身為閹黨的二號人物,更是心中驚懼,事到如今他只有拼上一拼了。在深吸了一口氣後,他大著膽子開口道:「臣請問陛下,你所說的魏公公和臣等的罪名可是自己查到的?莫不是受了某些別有用心的小人鼓惑,才做出的判斷吧?」
「你……」朱由檢也沒料到有人膽敢在朝堂上如此質疑自己,已經有些習慣皇帝言出如山的他有些難以接受了。在壓下了怒意之後,他才冷笑道:「光是你膽敢在朝堂之上頂撞於朕,就可看出他們所說的閹黨勢大所言不虛了,看來你們是真的已經做到了無君無父!」
「臣不敢,臣死罪!」顧秉謙在磕頭之後,卻還是看著皇帝道:「但臣所說的卻並非歪理,以臣看來,正是朝中有了奸佞之人,蒙蔽了聖聽,才會讓皇上起了這樣的念頭的。」
「以你的意思是朕受了某些人的蒙蔽,冤枉了魏忠賢了?」朱由檢怒極反笑地道。
「臣不敢斷定如此,但是沒有真憑實據就有人妄言朝事,下官身為內閣首輔不能不進言,還請皇上明鑒!」顧秉謙雖然心裡緊張,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他很清楚,只要此事一旦論定,那就成了定局,今後自己等閹党中人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所以現在他已經豁了出去,只希望能靠著朝堂上自己的勢力依然占著上風而扳回一城。
朱由檢定定地打量了他半晌之後,才道:「好,若是在治國的時候顧首輔也有如此膽色,敢於提出不同看法的話,就是我大明的福分了。可惜啊,你的這點勇氣卻用錯了地方。來人,將東西拿與眾卿看個明白!」
早就被擺在託盤中的那張紙條,以及唐楓連夜審訊所得的供詞便被太監們端到了眾臣的面前。皇帝一面讓他們接過,一面冷聲道:「魏忠賢被拿下後不久,就將自己所做的罪行一五一十地都給說了出來,其中還包括有與顧秉謙你等在內一起把持朝政,排除異己,結黨營私的種種惡行!另外,那張紙上還留有他欲派人行刺唐楓,並與逆賊白蓮教的人相勾結的證據,只此一點,就足以滅其滿門了!」
眾人怎麼也沒想到,只是一夜工夫,皇帝的手上已經掌握了這麼多的證據,這使得他們原來想好的說辭都沒了用。一些在供詞上有著名字的官員們,更是一個個臉色發白,只覺著一陣陣的冷汗都把自己的衣服都染濕了。
「顧秉謙你還有什麼話說?你可知罪?別以為朕就不知道你做了哪些好事,之所以現在還不曾派人上你府上拿人只是看在你年老,也是朝中老臣的緣故。卻不想你不思聖恩,反而為了保住權力而顛倒黑白,真真是其心可誅!」皇帝聲色俱厲地突然大聲呵斥道。
龍威之下,顧秉謙早沒了剛才的氣焰,在見到魏忠賢的供詞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徹底完了,現在被皇帝這麼一斥責,更是當即軟倒在了地上:「臣知罪……」
「你們呢?你們是否還認為他魏忠賢是被冤枉的啊?」朱由檢張眼看向了其他的官員。
眾官員急忙搖頭:「皇上聖明,魏忠賢他罪該萬死!」
「萬死就不必了,他只要一死就足夠了!不過他身犯之罪如此之大,只是輕易死去很是便宜了他,就讓定他一個剮刑吧!」皇帝金口一開,魏忠賢的結局也就定了下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1:49
第457章    覆滅(9)
因先帝新崩,大明朝舉國皆哀,所以這天啟六年的年三十和崇禎初年的正月也就少了許多的熱鬧。或許在其他的城市裡,照樣會有人歡慶新年,但是在北京城這天子腳下,無論是貧是富,是官是民都要小心在意。不過這卻並不表示百姓們就冷清地過了這個年了,正因為年味不重的關係,這次官場上的大地震反而傳得更快。
大年初一的,京城的街頭就已經開始流傳出了魏忠賢被拿的事情,其中的驚險和一波三折比之事實更甚。有人言道是在三大營將士的不斷進攻之下,身在上千軍士保衛中的魏公公才會束手就擒,其中還死傷了數百人。雖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京城的百姓多有聽到動靜的,但是出於天生的八卦之心,對這並不真實的傳言,卻是人人願信,人人願傳的。
除了傳這一件事情外,百姓們傳得更多的則是當今皇帝的英明。自魏閹一党把持了朝政之後,官府愈加的糜爛,京城百姓更是深有體會。無論是賦稅還是其他都比往年要高上許多,而且這些官員來路不正,更是惹人詬病,這就更難讓百姓們滿意了。只因為以前的東廠總是將這些心懷不滿的人捉拿起來,所以導致了百姓們一個個的都敢怒不敢言,最近才沒了人說閹黨的壞話。不過仇恨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反倒是增加了,現在閹黨被剛一即位的皇帝給拿下了,百姓們自然是將他當成了聖明之主了。
尤其是這動手的時機,先帝剛逝,新帝才剛即位不過兩月,又是在大年三十的,這讓百姓們更多了一些談資,覺著這個皇帝真是果決聖斷,大有人主之威。
與百姓們的興奮截然相反的是朝中的那些官員們,當然感受最深的當數閹黨的鐵杆們。在昨天朝會之上,面對著顧首輔的責問,皇帝不但不做妥協和退讓,反而更進一步地要治顧秉謙的罪,就能夠看出皇帝此次的決心了。而那魏忠賢更是被皇帝一言斷了生死,居然被判了最重的剮刑,這就讓當時在場的官員更是心下淒然。回到家裡一想,更是人人自危,他們不知道在皇帝和強勢和唐楓的推波助瀾之下,自己等人的命運將會走向何處。不過好在從昨天開始整個大明朝廷已經放了大假,至少是在這半個月裡不會找他們的麻煩了,這些人才稍稍安下心來。不過他們也知道,在這半個月裡,自己必須要想個章程出來解除眼下的危局,使皇帝能夠接受自己,不然到正月十六處決了魏忠賢之後,接下來輪到的就是自己了。
如今北京城中百姓是在等著看一場大變的到來,官員們是在為著自己的將來擔著心,他們都是在為即將到來的事情打算著,但有一個地方的人卻已經在承受著新帝的威勢了,那就是皇宮裡的一眾內宦和宮女人等。
在魏忠賢一手遮天的時候,宮裡的管事之位都是他的親信,人人皆以做他的義子或是義孫為榮,所以雖然他魏公公只是個閹人,卻能做到子孫滿堂。當然,有人得勢就會有人失勢,一些不得魏公公歡心的宮裡的老人就都遭了殃了,有那運氣好的只是從位置上被拉了下來變成打雜的,也有被人欺侮,只能忍辱偷生,甚至有那連命都沒能保住的。和朝堂上的局勢一樣,這樣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甚至比之那些得勢的要多得多。在魏忠賢能控制住一切的時候,這些人只有苦忍,逆來順受,但是一旦他們頭上的壓力一去,這些人就要反擊了。
朱由檢,現在已經能稱他為崇禎了,在朝堂上直接頂住壓力,定了魏忠賢的大罪之後,回到後宮就開始了他近一步的清洗。在前一段時間擔驚受怕了這麼久也不是全沒收穫的,他已經掌握了宮中哪些管事的太監是魏閹一黨。現在沒了魏忠賢的保護,這些人頓時也就成了別人攻擊的物件,只是大年三十和初一兩日之內,宮裡二十四殿司的宦官就有許多被內務府的人給抓了去。同時原來受驚欺淩的太監卻被提拔了起來,這些因皇帝一言而起的人自然對新帝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了。
崇禎當即就交給了他們一個重要的任務:將宮裡所有和魏忠賢關係密切的人都給找出來,然後從他們的口中撬出更多魏閹的罪行。
得了聖命的太監們不敢也不想怠慢,連夜就對已經被押在了內務府的牢房裡的人動了刑。往日裡他們受盡了欺壓淩辱,到了今日自然不會就輕易放過了這些人了。太監原來就因為身體的殘缺而心智與常人不同,更容易偏激和睚眥必報,現在是到了連本帶利地都取回來的時候了。在這些只以折磨人為樂的新任宮中管事的手上,許多往日裡作威作福的魏忠賢的義子義孫們早于他們的乾爹見了閻王。不過他們在死之前,還是被問出了許多的罪惡勾當,倒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等到正月初二的早晨,所有拷問都結束了,從這些太監的口中一共盤問出了魏忠賢和客氏在宮裡犯下的數十款大罪,其中就有穢亂後宮,以及使得先帝的數民後妃所懷的胎兒發生意外的惡行。
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崇禎更是覺著魏忠賢罪不容誅,便是活剮也難抵他所犯的罪過。至於那被刺殺的客氏,更是太得便宜了。不過有些事情他卻也知道不能宣揚了出去,畢竟皇家的體面比之其他更為要緊,所以這只能在他心裡成為定某些人死罪的又一重砝碼,而沒有公之於外。同時崇禎也借著這一次對後宮的清洗完全控制了內宮,使自己終於告別了原來朝不保夕的日子。
兩日裡,捉拿、刑殺攀附于魏忠賢的宮中宦官達七十余人,當這個消息由終於從宮裡回到唐楓身邊的解惑說與他知道時,唐楓也為之惻然:「要說起來這些人中有許多也只能算是脅從而不是首惡,他們也是為形勢所迫,為了保住自己才不得不為虎作倀的,現在首惡未除,他們卻先遭了殃,卻也有些可悲啊。」
「公子怎麼就可憐起這些人來了?其實就我所看,這些人所做的惡並不比魏忠賢輕了,他們也總仗著自己得魏閹的信任而胡作非為,所害的人也不在少數。」解惑不以為然地道。
唐楓一笑,為解惑終於有了自己的看法而覺得高興,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意思:「話雖如此,但是他們之所以會走上這一步,還不是被魏閹所逼嗎?所以要真算起來的話,他們是有罪,但其罪卻不不至死。不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魏閹既倒,他們自然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有這些人的死去,才能換回皇上的大權,才能真正完全剷除整個閹黨。他們這些閹宦如是,朝中的許多大人也如是!」
「公子是說朝中也將會有大干戈?」解惑因為最近只在皇帝身邊,有些事情知的不是很清楚。唐楓點頭道:「快了,現在雖然只抓了一個魏忠賢以及一些東廠的人,但誰都知道這是不夠的,閹党的那些人才是關鍵所在,皇上既然動了,就會一動到底。所以我們要繼續打起了精神,因為接下來要拿的人還有許多!」唐楓說著看向了一眾錦衣衛的兄弟。
「大人放心吧,兄弟們早就已經做好準備了,只等這個年過了之後,在魏閹一死,就依著皇上的意思查處那些閹党的官員們。」呂岸很是興奮地說道。
唐楓微一點頭:「你們能做到心裡有數便好,卻不要因為這次的事情而太自以為是,最終走上了東廠的舊路。」說到這裡,他的面色一肅:「東廠眾人的前車尚在眼前,你們莫要以為自己幫了皇上除了這些國賊就恃功自大,到時候壞了我錦衣衛的名聲,不用皇上下旨,本官就會把你清理了出去!所以你們都警醒著一點。」
「大人放心,屬下等不敢讓大人為難。」眾人見唐楓說得鄭重,急忙應和道。
「如此便好,我這裡把醜話說在前面,該是你們能得到的,我不會少了你們的,但若是太過的話,休怪本官無情!」
整個正月,北京城就在這暗流洶湧,人心躁動的情況下過去了。閹党的官員幾次串聯想要自保都沒有任何的進展,而現在閹党最大的顧秉謙更是託病不見外人,他只想著能在皇帝發難之前以年老體弱的藉口辭去了官位,回鄉去做一個富家翁了事。不過皇帝會不會眼看著他逍遙而去,就不是其他人能料想的了。
元宵佳節,也沒有了往日的花燈舞龍,但是京裡的百姓卻都個個興致高昂,因為明天就是對魏忠賢終審的時候了。雖然只是一個過場,他的結局已經定了下來,但這一點還是免不了的。
而在這個十五的夜間,唐楓卻單獨來見了這個天字一號的人犯……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1:50
第458章    死不悔改
明天一早,魏忠賢就將被押去審結,然後依聖命受以極刑了,在正月十五的夜晚,唐楓來見自己這個對手最後的一面。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目的,既不是想要奚落他,對他的結局幸災樂禍,也不是為了可憐他,唐楓只覺著自己應該來送他最後一程。怎麼說,沒有這個人的話,唐楓他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讓人準備下了一些酒菜之後,唐楓便和解惑兩人來到關押魏忠賢的所在。因為直到這個時候這個天字第一號的犯人還由錦衣衛看管著,所以唐楓要見他一面卻也簡單。到牢房之外,唐楓便揮手讓看守都退到了更遠的所在,並讓解惑守在門口,自己開門走了進去。
牢裡的濕氣極重,在唐楓手中的油燈映射之下更顯幽深,而往日的九千歲,朝廷中人人畏之三分的魏忠賢正蜷縮地躺在一堆發了黴的草上。似乎是聽到了有人進來的聲音,魏忠賢的身子不禁一顫,但隨後又沒了動作了。
唐楓歎了口氣,然後才道:「不過半月而已,魏公公已成如此模樣,世間的事情真是沒有絕對啊。白雲蒼狗,滄海桑田不外如是。」一面說著話,他已經將酒菜放到了牢外的一張簡易的桌子之上,油燈也已經安放在了一邊。
聽到他的聲音,魏忠賢才猛地從地上抬起了頭來,原來全無神采的雙眼透出了濃重的恨意:「唐楓,是你!你將咱家害成這樣,今天是來瞧我的下場的嗎?」
「公公何出此言?使你落得如此地步的不是我唐楓,而是你自己啊!若不是你一心想要控制朝事,一門心思地聚斂財富,謀害了許多的國之忠臣,你會落得如此下場嗎?我今日前來也不是想用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來嘲弄於你,只是出於本心地想和你談談,送你一程。」
「送我一程……」唐楓最後的一句話落入魏忠賢的耳中,驚得他連前面的話都忘記了,半晌後才醒過味來:「皇上他……真的要對咱家下手了?」語中已經帶著顫抖了。
「公公以為事到如今,皇上還會留你性命嗎?」唐楓不答反問道。頓了半晌後,他才又道:「如今公公你的死期將至,可有後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嗎?」
「咱家有沒有後悔?咱家只後悔當初怎麼就沒有看穿了你這個白眼狼!」魏忠賢突然撲身到了牢房的柵欄邊上,朝著唐楓大聲道:「若沒有你這個人出現,咱家怎會落得如此下場?虧得咱家一直以來都對你信任有加,你卻屢次借著咱對你的信任來做一些與我有害的事情。早知今日,咱家當初就不該讓你在京城立足!」
唐楓心裡歎了一口氣:「俗話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這一點我怎麼就沒能在這魏忠賢的身上看到呢?」心裡對他的死不悔改頓起鄙夷之後,唐楓便也回瞪向他,寸步不讓地道:「公公這話就有失偏頗了。我記得當日公公之所以讓我來到京城,是為了要借我之手對付汪文言,然後再借機攻訐東林黨,何來恩德可言呢?後來我去遼東立下軍功,你才想起要倚重我在軍中的聲望,這才讓我能在北京城中立足。我也是想要借你的權勢植根在京城,你我只是相互利用,根本不存在你所說的我欠你什麼?魏公公以為然否?」
「我……」魏忠賢細細想來,還真的如唐楓所說的那樣,他固然得到過自己的幫助,但自己何嘗沒有從他那裡得到過幫助呢?遠的不說,正是因為他的幫助,自己最是忌憚的孫承宗才會在去年被罷了官。想通了這一層的魏忠賢頓時就沒了話說,只能恨恨地盯著唐楓看,心裡的恨意並不曾因為這一點而有所減輕。
唐楓斟了兩杯酒,然後才道:「不過若說是因為我才使得公公身陷於此倒也有著三分道理。實不相瞞,早在我從遼東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將你們一干禍國殃民的敗類從朝堂上驅趕出去了。只因為那時我在朝中全無根底,而公公你們則是上有皇帝,下有群臣,我才不得不與你們虛與委蛇的。」
唐楓如實以告,反倒讓魏忠賢發不得火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早在幾年之前就已經心懷不軌了,可笑自己直到去年才發現這一點。這樣看來,自己敗在他的手上卻也不冤。但是他還是忍不下一口氣,便問道:「咱家與你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為何要處心積慮地與我為敵,甚至不惜花上數年的時間來算計我?」
「因為公道,因為天下!」唐楓沒有半點猶豫地說道:「你們為官掌權,顧的只是自己,卻讓天下黎民受盡了苦難,更使我大明的江山糜爛。身為大明的官員,我自然不能坐視著這樣的情況無休止地進行下去,我只有用自己的辦法來制止你們!」
「咱家自以為除了東林黨的那些酸腐之人外,天下已無人能與我們相抗,卻沒想到會出了你這樣一個人。」事情完全挑明瞭,魏忠賢倒也放開了。能掌權這麼多年的人,絕對不是一個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只是恨自己錯信了唐楓而已。
唐楓見他的面色稍和,便取過了一杯酒放到了他的手上,吃力地將酒喝了下去之後,魏忠賢舒出了一口氣:「好酒,咱家從來沒有喝過如此美酒。」
「公公錯了。」唐楓也陪著他飲了一杯,然後才道:「這酒不過是尋常百姓所飲的酒,可比不得你當權時那動輒就是百兩一壺的佳釀!」
「什麼?這只是一般的酒水嗎?咱家怎麼覺著這酒比以往年節下面的官員所送,皇上所賜的禦酒更加香醇呢?」魏忠賢不敢相信地說道。
「千真萬確,便是這京城中的尋常百姓,想要喝這酒時也只要花上幾枚銅錢去酒肆裡打上半斤八兩的。公公之所以覺著那些美酒不香醇,那是因為你喝慣了它們,早已經習慣成自然了,而這酒卻是公公十多年來不曾碰過的。」唐楓為雙方又都滿了一杯之後,才繼續道:「其實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當你大富大貴的時候,什麼都要最好的,但往往那卻未必會對你的口味。反倒是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才會真正知道自己所要的是什麼。公公你這些年來為了攫取更多的權力和財富,害了這麼多人,到頭來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嗎?現在更是使自己身陷囹圄,你覺著這值得嗎?」
「我……」似乎是被唐楓說中了心事,魏忠賢頓時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倒在地:「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走錯了路了。當年在李選侍身邊時,雖然辛苦了些,但日子卻過得很是悠閒,每日裡有的是時間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可自從先帝寵信了咱家之後,我反倒只知道爭奪權利了,我每日裡只知道與人鬥,與朝臣鬥,與內宦鬥,甚至是與皇上鬥……到頭來,連自己喜歡的究竟是什麼都給忘了個乾淨。」
「人貴在知足,知足才能常樂。公公你就是貪心不足,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咱家知道錯了,唐楓,唐大人,咱家真的知道錯了!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在皇上那給我求個情,就饒了我這條賤命吧。皇上可以抄沒了我的全部家產,可以把我發配邊遠,或是派去浣衣局當苦力,我只求留下一命!」魏忠賢突然有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求了起來。
唐楓倒沒料到自己的一番話會惹出這樣一個後果,只覺著有些吃驚。過了好一會之後,才搖頭道:「晚了,一切都晚了!人做錯事,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這些年來害了這麼多的人,造了那麼多的孽,即便皇上肯饒了你,天下人也不會答應的。我的一句話又能濟得什麼事呢?今日我來此只是想讓你看清楚自己的過錯而已。」
「唐楓你好狠哪!我看你雖然口口聲聲地說是為了我大明,為了天下黎民,其實說到底還是為了你自己的前程!你鬥倒了我,就是為了自己能取我而代之,你真是好計謀啊!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突然,魏忠賢就象瘋了一般地撲到了柵欄上,雙手穿過了空隙直往唐楓的身上抓來。
見到他突然發狂,唐楓也被嚇了一跳,但他只是一退,就避過了魏忠賢的襲擊。然後在厭惡地一搖頭後,他才說道:「看來你的本性就是惡的,無論我說多少你都無法悔改!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只知道怪責他人,像你這樣的人,只有死才能改變了!」說到了這裡,唐楓猛地轉過了身去:「魏忠賢,你好自為之吧!留給你的時間只有這一天了!」說著頭也不回地就開門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了一陣乒乓之聲,那是唐楓帶進去的酒菜被魏忠賢打碎了,而後又傳來了他尖銳的喝罵之聲。見到公子出來了,解惑便放下了心來,只是有些猶豫地問道:「公子,你把這些瓷器留在其中不怕他畏罪自盡嗎?」
「不會的,他根本不覺著自己有罪,像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自盡的。」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1:52
第459章    死不悔改(2)
大明崇禎初年,正月十六一早下朝之後,剛剛開衙的刑部衙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著人前往錦衣衛將被關押了半個月的魏忠賢提了來,對其進行審斷。在今天的早朝上,不待群臣進言,皇帝已經先下了一道旨意,命刑部從重從快地將魏忠賢定罪。前有三十那殺機滿盈的活剮之言,現在又再次提出要從重處理魏忠賢,刑部官員已經可以肯定皇帝是要拿他開刀了。所以一下了朝,他們就即刻命人去提魏忠賢。
錦衣衛這一次很是合作,他們很快就將魏忠賢給送到了刑部衙門。不過作為堂官的刑部尚書卻不敢由自己當面審問魏忠賢,在猶豫了半晌之後,終於決定由當日審過唐楓,對客氏被殺一案進行審定的高文保前來問案。因為這個高文保在刑部中的地位雖然不低,但卻並不是靠著巴結閹黨而做到的如今高位,倒不怕為人詬病。
在一眾衙役將魏忠賢帶進了大堂之後,高文保便是一拍驚堂木:「下站者何人,到了我刑部大堂之上居然還敢如此托大,站而不跪,莫非當本官不能治你嗎?」
在從錦衣衛的大牢裡被帶出來之後,魏忠賢反而放下了心來。在他心裡害怕的只有唐楓及其手下的那些錦衣衛,因為他們既然敢於在自己一手遮天時與自己為敵,到了這個時候自然就更沒有顧忌了;但朝中的其他人他卻並不放在眼裡,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是靠著自己的幫助才坐上的官位,誰敢對自己不敬?所以到了刑部大堂之上也是昂然而立,全沒有半點人犯的自覺。
聽高文保的厲聲呵斥,魏忠賢只是嘿然一聲冷笑:「你們刑部的人居然也有膽子了,就連咱家都敢申斥,難道你就不怕咱家說出什麼嗎?」說著站得更是穩如泰山了。
下面的一眾衙役見狀紛紛色變,若不是這在大堂之上,他們的身份又太過卑微,這些人早就上前教訓這個犯人了。雖然刑部的高官因為某些原因忌憚魏忠賢,但這些下面的人可只是對這個閹人有著鄙夷。雖然是在這些人仇恨的目光之下,魏忠賢依舊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悠然而挑釁地看向了高文保。
「大膽!」高文保面色一沉,「啪」地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後,便下了令道:「既然人犯如此刁頑,就休怪本官不講情面了!來人,給我上刑!」
「你敢!」魏忠賢的話聲未落,兩條水火棍已經點在了他的雙腿的膝彎處,他只覺得雙腿一麻,整個人就撲倒在了地上。因為全無準備的緣故,兩個膝蓋重重地撞在了青石地面之上,只疼得他發出了一聲痛哼。而後,又有幾根水火棍交叉地點在了魏忠賢的身周,他只有趴在地上受刑了。
兩名強壯的衙役在這個時候走上前來,手中的棍子掄圓了就往魏忠賢的背臀處擊去,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一直以來人人都要敬畏五分的九千歲魏公公終於就在這刑部大堂之上,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受了刑了。
「砰砰砰……」十棍打罷,魏忠賢險些痛得大叫出聲,但卻不知是出於什麼目的,他卻並沒有哼上一聲,而是用怨恨的目光盯向了高坐在上的高文保。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相信唐楓的話,自己看來是真的完了。落翅的鳳凰不如雞,他魏忠賢根本就不是鳳凰,這一落了頭頂的光環,情況也就更糟了。他已經看清楚了,這個敢讓人對自己用刑的刑部官員並非那些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逢迎奉承的人,這讓他更認清了事實。
高文保看著魏忠賢被當堂重責,雖然面上沒有一點表情,心裡卻是很激動的。多少年了,自己一直都在盼著有這麼一天,今天一切終於等到了。在十棍打罷,他才再次開口道:「下跪人犯,報上你的姓名。」
「人犯魏忠賢!」吃了苦頭,認清形勢的魏忠賢不得不服軟了,規規矩矩地回答道。
「你可知罪?」高文保見對方服了,心裡也就輕鬆了下來,繼續追問道。
「咱家……認罪!」魏忠賢不想再受這皮肉之苦,而且在錦衣衛裡他已經交代了一切,也不怕再在這裡說上一次了。
滿意地一笑之後,高文保便命人將之前魏忠賢所招的供詞當著他的面讀了一遍,在又一次確認之後,他又道:「如果這一切都屬實的話,還請你簽字畫押吧。」
沒有半分的猶豫,魏忠賢當即就在新的供詞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他知道自己是徹底的完了,只從這些刑部的官員只派了眼前這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出來問案,就說明這些人想要棄了自己這個首領。皇帝有了這麼些供詞之後,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給自己定罪,然後就是極刑。但是他卻不甘心就這樣完了,那些以前對自己必恭必敬的人,現在居然這樣捨棄了自己,這讓魏忠賢在害怕之餘,更多了無數的怨憤。
所以在按下了手印之後,魏忠賢突然又開口道:「大人,咱還有下情上報。」
「哦?你且說來。」高文保對朝中的情況也是看得很透徹的,知道偌大一個閹黨可不是光一個魏忠賢就能夠完全頂罪的,若是真能挖出更多的人來,無論怎麼樣自己在皇帝的面前也就立下了大功了,所以急忙問道。
這時,在皇宮之中,滿臉猶豫的崇禎正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唐楓:「唐卿,如今東廠覆滅,魏閹束手,而顧秉謙身為首輔又遞上了請辭養老的奏章,你認為朕該當如何處置其他的閹黨眾人呢?」在剛剛發起進攻的時候,崇禎是打定了主意要將朝中的閹党官員全數剷除的。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勝利已經在望,他反而有些猶豫了。
對於皇帝的顧忌,唐楓也是能體會到的。以前崇禎其實只是被人壓著的,當然是想將那些人都除去,以振君綱了,這樣一來顧忌就少。可現在情況不同了,滿朝的臣子盡皆伏首,這樣再處決一些人的話,皇帝就會擔心朝中出現什麼空缺,從而怠誤了朝政,這就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猶豫。
在思索了一陣之後,唐楓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看法,而是道:「皇上天縱聖明,一切自然由陛下聖斷了。雷霆雨露莫非王恩,臣以為無論皇上怎麼處置他們,這些人都不敢有怨言的。」
「唐卿,朕現在問你是出於對你的信賴,你就不要說這些套話了。這個世上,朕能真正信任的人已經不多了,你就是其中一個。現在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有什麼話就只管直言,無論說什麼,朕都不會怪你的。」皇帝看出了唐楓的顧忌和敷衍,正容說道。
「多謝皇上對臣的信任。」唐楓忙行禮道:「若是皇上一定要讓臣說的話,臣以為這些閹党的官員這些年來做下了許多的惡,該是時候讓他們還這些年的債了。」
「以你看來應該定他們的罪了?」皇帝忙問道。
「不錯,這樣才能使百姓心服,使後來者有一個警示!」唐楓看了皇帝一眼,見他正仔細地聽著自己的話,便不再藏著掖著了:「這些年來,閹黨為禍,天下百姓受盡了他們的盤剝,要說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都不為過。如今好不容易皇上聖明要剷除這些奸賊,百姓當然是想要除惡務淨的,若是皇上這時候心慈手軟而放過了這些人,百姓們會怎麼想?此是其一。其二,那些一直不肯與閹党同流合污的官員們也會看著這一切,要是這些人貪了這麼多,結果卻是得了善終的話,這些人就會對自己原來的想法產生懷疑,到時候貪腐成風,傷的還是我大明的根本啊。所以除去這些人,不光是為現在,更是為了我大明的將來。」
「殺一儆百!」崇禎已然明白了唐楓的意思,點頭道:「你說的確也有理,這些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死不足惜!只是這樣一來,朝中將會有過半之人受到牽連,朕擔心這樣對朝廷的正常運轉很是不利啊。」
「陛下大可放寬了心,雖然閹黨遍佈整個朝廷,但是我們卻也能區別對待。如顧秉謙等閹党骨幹,自然不能留了,但有些位卑,做惡不多的人並不是一定要削去他的官職的,只要懲治了,無論輕重都是一種態度。這樣一來,既能使百姓和其他官員滿意,又不傷我大明的元氣。至於將會空出來的一些位置,朝中能勝任的人也不在少數,到時自有能者取代的。而且,今年乃是崇禎元年,皇上大可開科取仕,到時候就又有許多的才幹之士為朝廷所用了,皇上又何必擔心這些呢?」唐楓又寬解道。
「唐卿所言甚是,其實你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治國之人,是朕太小心了。」
「我?」唐楓勉強一笑,自己有幾斤幾兩他是很清楚的,要治理一個國家,處理政事可不是自己這樣的人能做的來的。不過現在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一切要等著閹党完全離開政壇之後再說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1:53
第460章    覆滅(10)
刑部大堂之上,高文保心裡既是驚駭,又帶著竊喜地聽著魏忠賢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及下面的官員所做下的錯事,他隱隱地有了一種感覺,自己出頭的日子就要到了。
事到如今,自度必死的魏忠賢已經沒有任何顧慮的了,無論是什麼人他都敢拉出來,無論那是什麼身份,只要以前曾為自己做過事,就能被他扯出來當成了自己的同謀。他這麼做的用意一是小人心態,不想在自己遭難的時候別人還活得很好,二是希望借著這麼多朝中重臣的罪過來降低自己的過犯,或許到時候皇帝一投鼠忌器,就輕判了自己。
但高文保卻全不是這麼看的,當他從魏忠賢的口中聽到了自己的上司也是閹党中人時,就知道自己的機會到了,只要將這一切呈報上去,即便皇帝有心寬恕,這些大人們在顏面盡喪的情況下也不能再繼續霸佔著現在的高位了。所以雖然魏忠賢越說越是嚴重,但他卻並沒有讓記錄的筆吏停下手來,而是一點不差地全讓人給記了下來。
在經過近一個時辰的訴說之後,魏忠賢才將自己心裡的一切都說完了,然後他才住嘴,看向了高文保:「這位大人,咱家的這些話,你可要如實上奏啊。」
高文保並沒有答應他什麼,只是一抬下巴道:「將供詞交給了他,讓他簽字畫押。」
魏忠賢當即就在數十張的供狀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已經做了,只有看皇帝的打算了。所以在被刑部的衙役將人帶下去時,他的臉上已是一片坦然。
看到魏忠賢被帶了下去,幾名刑部的官長就急急趕了過來,見到高文保後就都問道:「怎麼樣?魏公公可全招了嗎?他可有說其他什麼不應該說的話?」
「什麼叫不應該說的話,恕下官不能理解。」高文保一面將那供詞裝進袋中,往上面蓋上封印,一面頭也不抬地說道。如今的他,對自己的這些上司已經全沒了尊敬之意,他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這些人將再也無法高高在上了。
「你什麼意思?」幾名上官感覺到了高文保的不尋常,面色一沉問道。
「只要是出於人犯之口,記錄在案的供詞,就沒有什麼是不應該的。各位大人,這案子乃是由下官審結,有著書吏記錄下來的,自當送到聖上之前。」高文保已經做好了一切,就要將那厚厚的供詞交到身邊的人手上。
「等等!這些供詞我們都不曾看過,你怎麼就敢將之封了起來?你眼裡還有上官嗎?」
「不是下官不敬,實在是因為這些供詞中也涉及了各位大人,為防瓜田李下之嫌,各位大人還是不看的好。這原來就是應該上稟皇上的供詞。」
幾人一聽這話,臉色更是大變,大步上前就從那隨從的手裡奪過了供詞。看到他們的動作,高文保便是一聲冷笑:「各位大人,這上面已經用蠟封上,蓋了下官的印戳,若是你們擅自打開的話,就不怕下官告你們一個僭越之罪嗎?剛才魏忠賢的招供,可不光只有下官一人聽見了,滿堂的衙役也都是聽得清楚明白的,你們以為只改了這一點就足夠了嗎?」
「你……」聽他這麼一說,那原來剛想拆開封套的官員手上就是一軟。眾人都對高文保怒目而視,他們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所做的決定有多麼的錯誤。之前因為他們怕自己和魏忠賢的關係,在堂上會被其反客為主,才找了這麼一個與閹黨並無什麼瓜葛的人來審他。卻沒想到這樣的人也是有著自己的打算的,有了這麼一個能將自己這些上官都除去的機會,高文保怎麼可能保著他們呢?
事情到了這一步,這些官員們都已經進退兩難了。在躊躇、猶豫了好半晌之後,他們終於恨恨地放下了供詞:「高文保,你好!」說著,便大步離開了。看到他們離開,高文保才算是放下了心來,他也是極其緊張的,要是這些人一定要拆開供狀,並取出裡面對自己不利的言詞,那他也是沒有辦法的。但是這樣做高文保卻並不後悔,他已經快五十了,到現在還是一個四品的刑部堂官,現在有這麼一個能更進一步的機會,自然要冒險一試了。
現在看來,高文保的這個決定是對的。在長舒了一口氣後,他回頭對那個有些發愣的隨從道:「還愣著做什麼,快隨本官一道進宮,將一切上呈皇上,由他定魏忠賢的罪!」
當高文保進宮將魏忠賢的供詞交到皇帝手上的時候,崇禎還在為該怎麼對付那些閹党的官員傷著腦筋。經過唐楓的一番勸說之後,崇禎已經拿定了主意要在朝中進行一次清洗,但是卻苦於找不到突破口。但在看到這一份魏忠賢的供狀之後,崇禎臉上的愁容便一掃而空:「沒想到,到頭來能幫著朕的居然還是魏忠賢他自己。」
唐楓在皇帝的招呼下也翻看了一些供詞,幾張看下來,他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我早就說過小人也是有著他獨到的作用的。魏忠賢身為這些小人的首腦也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想到這裡,唐楓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主意:「陛下,臣已經有一個除去朝中閹黨的辦法了。」
「哦?你且說來聽聽。」崇禎很是感興趣地問道。
「明日早朝,陛下就將這些供詞中的一部分散出去,然後讓滿朝大臣指認他們的罪名。我想到了這個時候,沒了統一的首腦,這些閹党的官員們一定會互相拆臺,相互指責,這樣一來皇上想要定什麼人的罪就容易得多了。而且以這些閹党官員自私自利的性格,想要他們互相保著,只怕是難如登天,這樣陛下要處置他們就易如反掌了。」
「唔,這確是一個可行的辦法。」崇禎沉吟了一番:「就按唐卿你說的做吧!閹黨的人這些年來做下了這麼多的孽,也該償還一下了。還有魏忠賢,只是這些由他自己招供出來做下的事情,就已經足夠殺他一百次了,更不要說宮裡和其他不曾有人提到的事情。高文保——」皇帝突然看向了下面恭身而立的刑部官員。
「臣在。」正在揣摩著皇帝心思的高文保一聽皇上叫自己,急忙上前一步應道。
「朕這就給你一道旨意,定魏忠賢淩遲之刑,三日後在菜市口行刑吧。」
「臣遵旨,臣回去就將皇上的旨意傳于刑部各位大人知道。」高文保見皇帝無意留著自己,便在磕頭之後,便帶著欣然離開了皇宮。雖然沒有在皇帝這裡聽到自己想聽的話,但是他還是很高興的,因為從一些話裡,他還是聽出了這次將會有許多原來閹党的官員要遭殃了。
北京官場的風暴隨著魏忠賢在刑部的受審而徹底拉開了序幕,正月十七的早朝之上,皇帝就拿出了這些供狀,很不留情面地斥責了面的一眾官員,並要他們上章彈劾那些為虎作倀的閹党官員。這一手,立刻就鬧得人人自危,這些官員為了儘量撇清自己身上的罪名,當然拼命地將污水往其他人的身上潑,不過兩日工夫,就有上百名官員受了彈劾,而出乎崇禎意料的是,就連唐楓也被好些人上章攻訐了。
他們彈劾唐楓的理由很多,有他在之前幫著閹黨出謀劃策,對付東林黨的,也有之後和魏忠賢往來頻繁的。甚至還有他為了取信魏閹而無奈地將孫承宗給告發了的事情,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成了這個倒閹第一人的過犯了。
看到這一些奏章時,崇禎真是哭笑不得:「這些人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唐卿你所做的事情有目共睹,但他們卻抓著這麼點事情大做文章,真是其心可誅啊。」
唐楓只有苦笑,他很清楚這些官員們的想法,在沒了魏忠賢的保護,自己又陷於如此境地時,他們都在想盡辦法的自保。其中就會有人想到了自己,除了怨恨之外,他們更是看重自己的現在深受皇帝器重的這一特點。若是把他也說成了閹黨的骨幹,而皇帝對他不加以嚴懲的話,那些不是太大罪名的閹党官員就有逃避嚴懲的藉口了。
「唐卿,你看這些人該如何處置?」皇帝將奏章扔在了桌案之上後,問道。
唐楓此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了,畢竟事情已經牽涉到了自己,便回答道:「一切都要仰賴皇上的聖斷了。臣無論面對什麼樣的結局,都不會有半點的怨言。」
「|你……」崇禎歎了一口氣,不無感慨地道:「朕知道你忠心,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有些事情你暫時避一下嫌吧。有了這些互相攻訐的奏章,朕已經足夠除去一些人了。再加上明天魏忠賢就會被處以極刑,閹黨就要煙消雲散了。」
「臣遵旨,多謝皇上的關愛。」唐楓行了一禮,他心裡也有一些失落,有時候事情未必能事事如願的。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1:53
第461章    淩遲
大明崇禎初年的正月十九,註定了是一個不尋常的日子。當三日之前發下明文,公告天下將在今日午時三刻處決魏忠賢之後,許多在京城周邊的人就都激動了。那些離京不遠的人們,紛紛動了身,要趕在這一刻之前來到京城,以親眼看到這個人的最終下場。
在魏忠賢當政之後,對百姓的盤剝可以說是日趨嚴重,許多的窮困人家越發的窮困,大富之家被他無休止的加派而大不如前。總的來說,除了個別與他一起盤剝百姓的官員之外,天下間就沒有不恨他的。現在這個敲骨吸髓的閹人終於遭到了報應,這實可說是一樁普天同慶的大喜事了。所以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有著身份的人,也全都不顧天正下著雪地來到了京城,為的就是出了這幾年來的胸中的悶氣。當政者能被天下人人厭惡,魏忠賢也算是成就不凡了。
離著午時尚有大半個時辰的時候,裝著魏忠賢的囚車就在一眾軍士的簇擁下出現在了長街的盡頭。等在兩邊的百姓頓時就沸騰了起來,叫駡聲不絕於耳,那些早就捏在手中的土石塊和爛菜幫、臭雞蛋就如雨點一般砸了過去。只是幾丈的路程,身著囚衣的魏忠賢身上已經一片狼藉,就連他身邊的看守也遭了不小的罪。
看這群情激湧的場面,眾兵丁也很是緊張,深怕哪裡跑出來一個膽子大的人真個將魏忠賢給傷了,所以囚車到處,就有上百名的軍士嚴陣以待,不過面對不時襲來的雜物,就不是他們所能夠控制的了。
看著百姓那憎惡的面容,魏忠賢的心裡也不禁再次起了恐懼之心。原來已經認定自己只有死路一條的魏忠賢認為自己早就不會再有害怕的東西了,但現在看到這一切,還是由衷地感到了害怕,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麼。「不過就是一死而已,咱這一生享盡了榮華,便是別人幾生也享不到的。今日一死,也不過是掉個腦袋而已,我怕的什麼?」為了給自己打氣,不致在人前露醜,魏忠賢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經過近半個時辰的艱難行程,這不過三裡的長街終於走到了頭,再前面就是大明朝處決人犯的所在——菜市口了。直到這個時候,眾兵丁才算是放下心來,在一聲令下之後,他們便立刻將囚車圍了起來,然後有人上前打開車門,將戴滿了鐐銬的魏忠賢從車裡給提了出來。最後,在幾名強壯的軍士的押送下,魏忠賢登上了已經在前兩日就搭好的木台之上。
待到自己並非被按跪在地,而是被反手綁在了丈許粗細的柱子上時,魏忠賢才突然驚叫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要將咱開刀問斬嗎?」
「魏公公你怎麼還不知道嗎?皇上早下了旨意了,要將你淩遲才能使百姓心服。」一名軍士說完這一句話,就取出了一條布帶,將魏忠賢的嘴給勒住了。聽到他這說話,魏忠賢的眼中頓時生出了無邊的恐懼。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只是被判了斬立決,倒也不怕什麼,卻不想居然是最殘酷的淩遲極刑,這就由不得他不怕了。
淩遲又叫活剮,那是對身犯滔天大罪的犯人用的一種酷刑。按著人犯罪名的輕重,還可以分為幾種,分別是三千刀,兩千刀和一千刀。人身上的皮肉都會被劊子手一一割下,而受刑者依然是活的,直到最後一刀盡時,才能使之斃命,這不單是對人肉體的傷害,更是對人精神的摧殘。比起這淩遲來,斬首已經算是最輕的刑罰了。
監斬官看了看時辰,發現已經過了午時,便一聲令下,命人準備。因為這一次要受刑的乃是魏忠賢,所以刑部派出了最是有經驗的劊子手嚴九刀出馬。他這一生殺過了有上百人,經他之手淩遲的也有十多人,沒有一人是在受刑完結之前就死去的,可以說是劊子手界的第一人了。今天要對這個被聖旨欽定必須受盡三千刀才能死的犯人,嚴九刀也不禁有些心裡打鼓。不過這也是一份榮譽,想想自己是將這個禍國殃民,權傾一時的權閹送進地獄的,嚴九刀就很是興奮。
隨著時辰將近,嚴九刀就緩步走上了木台,跟在他身後的是兩名徒弟,一個捧著一隻託盤,裡面的是他的吃飯傢伙,一把尺許長,閃著寒光的短刀,以及幾隻瓷瓶,另一個則拿著一張大網。一到了魏忠賢的身前,那拿網的人就展開了大網,將魏忠賢的整個身子裹進了網中,然後用力將之收緊,使得那網完全勒進了肉裡,讓師傅能輕易地下刀。
魏忠賢雖然被關了半個月,但是他那一身的肥肉並沒有消去多少,所以在那張魚網一罩緊之後,就有無數的肥肉突顯了出來。而他的臉色已經白中帶青,顯然是已經嚇得快要暈死過去了。但被人綁在了柱子上的身體卻連一動都動不了,這就更增加了他的恐懼,只是在嘴裡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下面裡三層外三層,有著近萬人的觀眾,看到魏忠賢那狼狽的模樣時,都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喝彩,他們等這一天實在是太久了。看看民眾的一片歡騰,又看了看時辰,那監斬官微一點頭,伸手拿起了一根火簽,在上面用朱筆一勾,然後往前一拋:「時辰已到,行刑!」
「轟~」整個人群都炸了開來,大家全部往前湧去,想要親眼看清楚魏忠賢受刑,在那邊的兵丁好不容易才擋住了他們的腳步,都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
見到監斬官丟出了火簽,嚴九刀也就不再等了,一把拿過了盤中的短刀,然後手一抖間,就將魏忠賢的兩片眼睫先割了下來。這是淩遲的規矩,受刑之人必須在自己眼睜睜看著的情況下受這酷刑。一被這刀所割,魏忠賢臉上的肥肉就一個勁地抖動了起來,嘴裡的嗚嗚聲更急了,奈何卻依舊只能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在百姓們的叫好和喝罵聲中幾乎等於沒有。
一旦動起了刀來,嚴九刀就完全忘我了,手中刀起刀落,不過一會工夫,幾十塊帶皮的肉就被他割了下來,一旁有他的徒弟將這些戰利品給掃了起來。因為在場觀看的百姓中有著太多恨不能生吃魏忠賢之肉的人,如今這些肉說不定還能換個好價錢。
在近一個時辰的揮刀之後,魏忠賢的身上已經血肉模糊,他也已經暈倒幾次,又幾番醒過來,這個時候疼痛的感覺已經沒有剛才那麼重了。但是這個時候他的神志卻很清醒,現在他只想痛快一死,但是手腳被綁,口被布條勒住的他卻連自戕的能力的都沒有,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對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感到了後悔,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在割了這數百刀後,嚴九刀也已經很是勞累,便停了手,在旁歇息了起來。而趁著這個機會,其中一個徒弟就上前用瓷瓶中上好的金瘡藥塗遍了魏忠賢的傷口。這藥止血的效果極好,只一塗到傷口,就止住了血,這也是為了防止人犯在受刑時流血不止而死準備的。
在這一個時辰裡,一些婦孺或是沒有太大仇恨的百姓已經離開了這個殘忍的所在,他們終究是有著人性的人,雖然受刑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但看到他受如此折磨,還是有些不忍。不過還有大量的人留了下來,他們都是因為閹黨的盤剝而家破人亡的苦主,看著這個罪魁禍首的受盡酷刑最後慘死,才是他們的意願。
這樣割割停停,直到天黑之後,這第一日的淩遲才算告終,因為要割三千刀,所以這淩遲必須要有三日。魏忠賢已經受了一千多刀,但他卻還是神志清明,全身的疼痛感也在這個時候一齊出現了。但是此時的他只能在那發出細細的呻吟,那是精疲力竭的緣故。
在人群散去之前,果然有不少的人上前買去了從魏忠賢的身上割下的肉來,至於他們是拿來吃的還是其他就不得而知了,嚴九刀他們倒是小賺了一筆。
第二日,繼續對魏忠賢用刑,不過圍觀比之第一天卻是少了許多。待到第三日,只有數百人還圍在那木台邊上,那都是有著深仇大恨的人,若不見魏忠賢死去他們是不會滿意的。當然也有直到這個時候才趕到京城來的人,當看到木臺上的那個已經不成人樣的魏忠賢時,他們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目光。
三天,三千刀,當最後一刀落下之後,嚴九刀才算是放下了心頭大石。要知道如果人犯沒有受滿應受的刀數而死的話,那行刑之人就必須代受剩下的刀數了。嚴九刀最後將刀刺入魏忠賢的心口時,已經飽受痛苦的他居然露出了解脫了微笑,是啊,這三日來他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現在終於等到了這個最痛快的時候了。
曾經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呼風喚雨的魏忠賢死了,閹黨也即將接受最後的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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