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九鼎天下 作者︰西半球X(連載中)

 
雪翼辰 2012-9-21 14:32:0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0 60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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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轉戰千裏(上)

   大理,四方井古街。

此街修於百年前,兩邊建築全仿古式,飛梁棟壁,寶玉為牆,端的是氣象萬氣、吉瑞祥和。長街由白石所砌,兩邊種以楊柳,又開以溪渠,終年流水不流,於滴見得見清幽,為大理百年來不可多得的美景之一。古街兩道開設各式店鋪,比肩而立,所販者多。如此一來,百年間遊人漸增,卻是比那大理古城舊址尚要熱鬧數分。街上商鋪,又或老宅,皆是兩到三層樓許,不見高樓。舉頭看去,但見白雲如駒,蒼穹似玉,讓人望著有心曠神怡之感。

這古街末端,修一大宅。宅院深深,高牆凡幾,頗有深嚴之氣象。這等氣派,卻不是尋常人家所有。那院前門楣,掛一橫遍,上書“百戰門”三字。三字鐵劃銀鉤,龍飛鳳舞,自有剛烈之氣,蕩絕之音。往在四方井古街的人家,均知道這三個字,卻代表著雲南最大的漢姓人家。

戰氏一族!

戰家落戶雲南已久,可追溯到唐宋兩朝。其時戰氏先祖恰逢戰亂,舉家遠遷雲南,至此落戶於這邊陲之地。戰家自從在雲南紮根,雖雲南多俚族,但戰氏一族卻在這裏大放異彩。其家傳絕學《瞬獄槍法》狂霸絕倫,有瞬間地獄之威名,也是這世間能夠以武入道的絕學。戰家人憑借這不世槍法,在雲南開創了家庭偌大的基業,到得現在,說到雲南,誰不知道戰氏之名。

戰家老宅本不於此地。隻是百年前古街修建之時,戰氏在街尾買上畝許胚地,用以修建大宅。這戰氏新宅占地極廣,前淺後深。戰家人在其中修建了主宅八所,房間八十一個,又有家祠、花園、亭台、假山、樓閣若幹。甚至,在宅院後方,還修一廣場,用以平日祭神之用。隻此一宅,耗資之大,足以讓人瞠目結舌。觀此一宅。便可知戰家在雲南是如何的財大氣粗。

自從之後,戰家人搬至新宅,一住便是百年。

此地雖是戰家人居住之所,但平日裏也就戰家的老爺子。以及一些知客門人居住。戰家旁係的親人卻很少住在這宅院裏,畢竟戰家的生意遍布整個雲南,因此戰氏本家的人反而在外居多。但最近數日,戰家卻熱鬧無比。天天可見門前車馬雲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除了戰家人外,更多的,卻是一些生麵孔。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戰家最近有大喜之事,故親朋來賀。人多聲雜。可一些明眼人卻看出不是這麽個事,但見老宅內氣氛壓抑。那進進出出的人臉上沒有半分喜色,反而憂色深深。顯是戰家出了大事。而且這事,還沾了個凶字,否則以戰家在雲南的地位及根脈,何至如此。

老宅主院的知客大廳裏,平日冷冷清清的大廳現在卻是站滿了人。戰神風高坐在主位之上,下邊兩排雕花大椅上坐著各式人等。這些人中有和戰家交好的各俚族頭人,但更多的卻是除百戰門外,從其餘六派中趕赴雲南的各派高手長老。

得聞狄征名要滅了百戰門後,戰神風自然是暴跳如雷,而其餘六派同氣連枝,也斷斷不會置身世外,放任百戰門被人來攻而無視之。於是六派紛紛派出自己宗門中的高手名宿,趕在魔門到來之前先抵達了雲南戰家。

這些人裏,又以昆侖上清宮的玄機子修為最是高深。作為上清宮三清道宗之一,在無為子隕落之後,玄機子已經隱為三宗之首。他麵如冠玉,雙鬂飛霜,一付文人風骨,外人觀之,全然不曉這先生般的人物,卻是修為已晉天位之人。

三清道宗,分執上清宮三脈之牛耳。然而無為子卻在攻打魔門總壇的時候,為掩護其它道友撤退而犧牲。在上清宮裏,道德宗一脈裏本以無為子的關門女徒李曦清修為最高,但李曦清年紀尚輕,威信仍末建立,因此還沒有資格出任道宗一職。於是道德宗之事務暫由玄機子兼任,執兩宗之首,玄機子在上清宮的影響力可謂直追宮主穀凝秋。

這次聽聞百戰門有難,玄機子親率座下十名高徒前來,可謂給足了戰神風麵子。

除了玄機子之外,其餘各派亦遣精英前往,但能入戰神風法眼的卻寥寥無幾。這些人與其說是助拳,倒不說是給百戰門助威來得確切些。不過,戰神風本也末曾想過魔門挑釁之事由其餘門派分擔,那豈非弱了他百戰門的名頭。而得聞狄征率眾來攻之事後,戰神風已令人密切關注魔門得向。今日聽得狄征一行已經入了金沙江,於傍晚時分可停泊於楚雄碼頭,便邀請眾人相聚,以商議對策。

“各位道友,老夫收得消息,那狂妄之徒帶得天邪、補天兩派門人弟子共計百餘人已到得楚雄。不日將至大理,不知此事,各位如何看待?”戰神風呷了口香茗,淡淡問道。他聲音雄厚,隱帶風雷之音,每字每句,皆清晰地傳進各派高人耳中。

在他心裏,如何處理自然已經有了答案。但怎麽說六派的麵子還是要給的,這一問,不過是表麵上的客氣罷了。

可其餘六派來的人中,除了玄機子悶聲不響,隻顧品茶外。其餘人等則紛紛出起主意來,這個主張殺狄征個措手不及,那個說得從長計議,一時間,眾說紛去,不論主意好壞,卻蹦出近百條之多,聽得戰神風一臉老臉越來越不自然起來。

等眾人說罷,戰神風才推起笑容道:“各位高見,自然是好的。但咱們不妨聽聽玄機子真人怎麽說。”

戰神向簡單的一句話,就把這容易得罪人的差事踢給了玄機子。想這來自各宗門派的人都出了些主意,若戰神風一味否決,自然無形中把人都得罪光了。可要嘴頭答應,實則另作安排,事後不免給人陽奉陰違之感。且計策眾多,無法一一聽從,此刻讓玄機子來做定論。自然計策萬千,也做百川入海計。這得罪人的苦差由玄機子擔起,他戰神風縱得罪,也不過得罪玄機子一人。以上清宮的身份,事後縱然惱怒,卻也不敢拿戰神風怎麽樣。

玄機子心中暗笑,戰神風打什麽算盤,他哪會不知。

百戰門雖同為七派,但玄機子一直認為這戰神風為人處事,無不帶著商賈之氣,離大道相去甚遠。《瞬獄槍法》雖是高明的武學,但殺伐之氣過重,亦不合大道無為的宗旨。當然,此些想法,也不過在玄機子腦海中轉轉而已,他自然不會蠢得當麵給戰神風以臉色看。七派和睦,不過是做做表麵功夫給外人看罷了,玄機子十分明白,上清宮和普世禪院執正道牛耳多年,其它宗派誰不想有朝一日壓過此兩宗,好吐氣揚眉。

大概餘五派中,也就墨門某於平凡罷了。

此刻聽得戰神風把話頭往自己丟過來,玄機子淡然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戰兄不必客氣,值此特殊時刻,敝派包括我玄機子在內,但憑戰兄差遣。想戰家盤踞雲南已久,占盡地利,必得能讓魔門諸人大吃苦頭。何用小道指手劃腳,徒叫人筆話。”

戰神風滿臉推笑,暗中卻連罵幾聲老狐狸。但他終究是主人,卻也不好總把皮球往外踢。這回玄機子將話事權交回自己,至少在表麵上也給足了戰家麵子,戰神風隻得站起來說道:“各位,魔門人數雖多,但我門內弟子亦是不少。再加上有玄機子真人,以及各位高人名宿助拳,這次定讓魔門一個好瞧。想他們遠道而來,我們必不能給他們修整的機會。戰某不才,今晚便帶同門內弟子遠襲楚雄,務叫他們明白,這天下還不是他們魔門邪人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戰神風既是主人家,之前也已經詢問過各宗門派的意見。現在他拿了主意,各人自然不好反對,於是人人應諾。唯有玄機子仍安坐席間,腦海中憶起下山前,穀凝秋單獨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當日穀凝秋皺眉說道:“狄征此人,竟得軒轅古劍這等神器,今世本該飛升有望。但消失三個月後,卻以道入魔,且甘願臣伏於七夜。此事不同尋常,定於他那失了十年因果的妻子有關。師尊這次下山,且靜觀其變。我總感覺狄征不可能真個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來,那入魔,或許也隻是做給外人看罷了。”

玄機子在三位道宗中脾氣最為溫厚,但無為子的死,也讓這成名多年的真人動了真怒。在他想來,若狄征不來便罷,可要是真的殺上百戰門,他必定舉劍伐魔。否則朗朗乾坤,任魔門橫行,豈還有什麽公義真理可言?

便在這時,門外有戰家下人唱諾:“南方安家少主安逸軒,攜同夏小仙小姐到!”

廳中頓時為之一靜,南方安氏,為四大名門之首。安逸軒修為已達地品顛峰,自然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而且他和狄征之間,似乎還有些交情。此刻狄征來攻,他的到來,就頗讓人感到意外。

戰神風沉聲道:“快請。”

於是片刻之後,安逸軒和夏小仙翩然而至。安逸軒身如蒼鬆,劍眉星眸,自有煌煌正氣。而他的末婚妻夏小仙略施粉黛,一靜一動自具風姿,也是不可多得的傾城麗人。這兩人走到一起,到哪都得被人誇一句“金童玉女”。可現在,夏小仙秀眉微皺,心事重重,讓那無雙秀色,憑地稍減了那麽一分。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9 10:27
第305章 轉戰千裏(中)

   安逸軒和夏小仙的到來,讓大廳裏眾人暗自猜議。畢竟這安家的少主,和狄征往來甚密,連他的末婚妻夏小仙也似乎有狄征牽扯不清。因此看到這兩人的到來,戰神風的心情絕對稱不上愉快。但作為主人,他自然隻得不動聲色,當下立起推起了滿臉笑容:“這不是世侄嗎?什麽風把你吹到雲南這邊陲之地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前輩客氣,在場哪個不是逸軒的長輩,逸軒站著說話便是了。”安逸軒聲音清朗,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他言語謙虛,給足了戰神風和廳中所有人的麵子,盡顯高閥子弟為人處事的圓滑手段。

坐在椅子上的玄機子突然笑道:“觀逸軒從入門到此刻,每九步一呼吸。呼吸時如悠遠綿長,似有若無,暗合天律,盡得自然二字。看來逸軒這段時間,修為頗為精進。”

安逸軒訝然道:“家父嚐言,三清道宗各占擅場。其中玄機子前輩眼光最是高明,單看他全心栽培的徒弟以雙十芳齡一躍晉入天位,登上宮主寶座便可知一二。當時逸軒聽聽也就過了,此刻方知,家父果無虛言。逸軒閉關數月,不想有些運道,竟參破我安氏禦使妖魔的最後一印。不料今日便給前輩看了出來,是否逸軒臉上寫著得意二字了?”

他這番話說得真摯誠懇,讓玄機子聞言一笑:“逸軒果是天縱之材。想你安氏三印。獨百年前安家家主參透出化印之玄妙,並被當時魔門第一人司離視之為唯一對手,便可知化印的威力之強。今日你不過數月便參悟化印,當真是我正道之福。”

安逸軒哈哈一笑道:“玄機子前輩這話隻說對了一半。”

對於這個鮮少謀麵的年青高手,玄機子發乎心中對他的歡喜。便如十八年前一眼相中了穀凝秋般,眼前這安氏的少主也同樣頗合玄機子的眼緣。因此,玄機子微笑問道:“哦,這是為何。”

安逸軒不答,卻是先深深地看了夏小仙一眼。

那一眼中飽含深情,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為之動容。

夏小仙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感受到安逸軒眼中的含義時,她深深地低下頭去,嬌軀輕輕一抖。

包括玄機子在內,無人不感到奇怪。

“玄機子前輩隻說對了前麵一半的話。至於正道之福。逸軒擔不起。”安逸軒眼光終於從夏小仙身上離開,灑然說道。

戰神風站了起來哈哈笑道:“世侄這話又從何說起?”

“因為我是給各位前輩出難題來了。”安逸軒深吸一口氣,淡淡道:“我想請各位,包括戰老前輩在內。在狄征沒有出現在這大宅之前,可否不要對他做出任何針對性的行動。”

安逸軒此言一出,整個大廳安靜了下來。

啪嗒一聲,戰神風那酸枝大椅的護手突然變成粉末。

安逸軒心中暗歎,卻仍目光如箭,毫不退縮地看向戰神風。

戰神風胸膛迅速起伏,片刻之後。才緩緩說道:“我便當世侄剛才什麽話也沒說,此事暫且抹過,不得再提。”

安逸軒卻往前站了一步,斬釘截鐵道:“請戰前輩原諒,晚輩和狄征有過一段深交。熟知他並非邪惡之輩,此刻雖被七夜收於旗下,說不定有什麽苦衷。若戰前輩貿然對狄征使用武力,無論傷了哪個,都隻是讓七夜徒看笑話罷了。逸軒句句屬實,請前輩三思。”

他話音末落。戰神風大喝一聲,聲如炸雷,震得在場所有人耳膜為之發響。

“放屁,人家點名指姓要滅我百戰門,而且現在已經殺到家門口。你還要我不采取任何行動。莫非真要等人家站到我宅院裏才能舀他問罪?”戰神風冷哼道:“安氏千年名門,名頭自是比我百戰門要顯赫得多。但安逸軒你要明白。現在你人在雲南,而非中原江南。我倒要問問,你憑什麽要我這麽做?”

安逸軒心中再歎,嘴上卻道:“就憑我的妖魔化印!”

這話一出,連玄機也不由暗暗搖頭。沒錯,領悟了妖魔化印後,安逸軒可憑此一窺天位之秘。但戰神風同樣也是天位高手,且成名已久,無論身份地位都非安逸軒可比。安逸軒一句話便帶上威脅的意味,戰神風哪裏受得了。

果然,戰神風不怒反笑,連道:“好好好,那我倒要領教逸軒你們安氏的化印之妙。”

“不必了!”

夏小仙突然叫了起來,她朝戰神風一福道:“打擾戰前輩以及在場高人,我們甚是過意不去。各位要做什麽,我們也不摻和,現在立刻離開,請各位見諒。”

說罷,不由分說拖起安逸軒就走。

這要換了其它人,戰神風自然容不得他說來便來,說去就去。但安逸軒畢竟不是普通人,化印狀態之下,戰神風也沒留下他的把握。而且安逸軒出身名門,戰神風也犯不著一些意氣話而和安氏結怨。於是在幾十雙眼睛目送之下,安逸軒和夏小仙爀爀離去。

戰家大宅外,夏小仙爀爀拉著安逸軒來到大街,她才放開了自己的末婚夫。

安逸軒看著她,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你這又何必,給戰神風十個膽子也不敢對我怎麽樣。我隻要再逼他一逼,他不想答應也得答應……”

“不,夠了逸軒。”夏小仙轉身搖頭道:“你為我做的已經太多了。是我自私,是我不想狄大哥有事,所以才求你這麽做。卻沒有想過,這樣一來,你當如何自處。”

“傻瓜。”安逸軒輕輕把夏小仙輕輕拉入懷裏,柔聲道:“你是我的末婚妻,我為你做再多也是應該的。何況狄大哥也是我的朋友,我也不相信他會一心投向魔門,必如你說,狄大哥定有什麽苦衷!”

“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夏小仙輕輕推開安逸軒道:“我現在就去找狄大哥,我要問問他究竟想幹什麽。你……不要跟來。”

說罷,夏小仙轉身離去,踏著陽光,獨留給安逸軒一道無比美好的剪影,最終消失在這百年古街之上。

古街上,安逸軒發出一聲悠悠輕歎。

是夜。

狄征坐在“一日醉”酒家的露天雅座上,手裏舀著一瓶酒家自釀的桂花酒。狄征手中無懷,卻是端著瓶口把酒往喉嚨裏倒。這酒家自釀的桂花酒入口醇厚,酒香滿溢,但後勁十足。尋常大漢,喝上兩杯桂花酒便已經醉熏熏找不著北。哪裏像狄征這般如牛狂飲,畢竟在狄征的腳下,整整擺著十支空空如也的酒瓶,那已經是足以放倒百人的量。

這酒家已經被狄征包下來,費用自然是魔門掏的腰包。這金萬兩雖同狄征前來,胖子卻更像一名管家。不但負責著狄征的起居,還需打點一路而來百幾號人的衣食住行。便如今晚,金萬兩忙完已經是深夜。但狄征還沒睡,他也別想休息。畢竟在魔門的地位中,狄征正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比他金萬兩還高一個階。胖子本和狄征便有舊怨,現在狄征挾天位力量而來,又變成他的上級,胖子隻能小心伺候著。

露天雅座上,狄征背對著胖子。看著那道渀佛和夜色融成一體的身影,胖子越發覺得狄征深不可測。現在的他,已經看不清狄征的修為究竟達到哪個層次,極限又在哪裏?

這時狄征似有所覺,那背對著金萬兩的身影伸起一條手臂。手上抓著酒瓶搖了兩搖,狄征低沉的聲音悠悠傳來:“萬兩兄,要不要來喝兩口。這桂花酒雖稱不上陳年佳釀,但醉上一醉的資格還是有的。”

胖子立刻小跑過去,拉了張椅子在狄征身邊坐下陪笑道:“狄首座既然有此雅興,萬兩自當舍命陪君子,今晚說什麽也要醉它一宿。”

說罷,金萬兩大大咧咧朝酒家的侍應叫來兩瓶桂花酒。跟著擰開酒瓶,當既酒香滿鼻。金萬兩也學狄征般往嘴中狂灌一口,喝下之後,才連呼痛快。

狄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才緩緩朝喉中倒入一口。放下酒瓶,狄征輕輕擦掉嘴邊酒漬道:“萬兩兄這一生,是否嚐過卸下臉上麵具,以真性情活上他娘的一次!”

金萬兩肥肉一顫,臉上笑容方展,卻又變得無比僵硬起來。他緩緩放下酒瓶,沉聲道:“有道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狄首座又豈知戴著麵具的就是金某人,而非那紅塵眾生?”

狄征哈哈大笑起來,還親呢地拍了拍金萬兩的肩膀道:“誰醉誰醒我不知道,但金兄這死掰硬辯的功夫肯定是一流的。否則為何我到現在,都幾乎快忘記和金兄之間的過節了。”

金萬兩臉容一肅:“狄首座今晚是想把帳一起跟我金某要清算不成?”

“不急不急。”狄征搖頭道:“來日方才,萬兩兄。現在我隻想長臥醉鄉,一覺不醒。其它的事,不妨把它放一放,你以為如何?”

金萬兩臉上肅容收斂,堆上了笑臉道:“這是自然,以後的事以後再想好了。來來來,讓我敬狄首府,預祝此次狄首座馬到功成,一舉滅了它百戰門。”

“若是事成,必定有金兄的一份功勞在裏邊。”狄征微微一笑,拎著酒瓶輕輕和金萬兩手中的瓶子撞在一起。但突然間,狄征眉頭微皺:“看來,有人來打擾我們的好事了。”

他話音方落,天台酒家下便傳來一聲大吼:“誰是狄征,立刻滾出來看老子送你上路!”

狄征冷冷一笑,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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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轉戰千裏(下)

   阿黛西緊張地看著眼前這家酒樓。

她是白族的姑娘,今年剛滿雙十。阿黛西的父親阿莫訖是族裏的頭人,也是身份崇高的大祭司。這次收到百戰門的傳訊,知道了狄征揚言欲滅戰家一事,特前來助陣。百戰門在雲南根深蒂固,和雲南當地十五俚族有莫大關係。也正是如此,阿莫訖才會糾集族中高手,聯同其它俚族高手同至,要趕在狄征還沒進入大理之前,將他們通通趕出雲南。

阿黛西自幼修習族中秘法,略有小成。但她生來嬌貴,雖平日有人與她對練,卻也讓著她三分。阿黛西苦無真正對手,今日聽聞老父計劃,當即不依不撓地要阿莫訖準她同往。阿莫訖向來喜愛這個小女兒,又沒怎麽把狄征及魔門放在心上。便著阿黛西兩位兄長在旁看護,便也將她帶了來。

阿莫訖今年已過六十,人瘦若靈猴,但臉帶紅光,顯是修為高深。而事實上,這白族祭司也是滇俚十五族中的第一高手,平生隻敗在戰神風手中一回,在雲南俚族中威望甚深,否則也無法號令得動其它俚族的高手。

此刻他們一行共計百人,裏裏外外把“一日醉”酒家圍了個水泄不通。看這陣勢,酒家的老板已經嚇得渾身打顫,讓夥計關了大門,隻敢偶爾從窗戶縫隙間看上那麽一眼。

在來之前,阿黛西就聽父親說起這個狄征。在阿莫訖的話裏。這個狄征就是名十惡不赦之徒。長得一臉凶相,幾與惡魔無異。阿黛西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心智便似那不譜世事的孩子。聽父親這麽形容,心下自是害怕。但害怕中,卻又有幾分好奇。

此刻聽父親揚名點姓,心裏便更急著想看看這狄征是如何三頭六臂。

便在這時,酒樓上方的露天雅座裏響起一陣清笑。跟著人影一閃,月夜之下,有人翩然落下。

待他站定,阿黛西才看清了他的長相。第一眼看去。阿黛西覺得有些失望。這狄征固然不像老父形容的那般惡形惡相,可也相貌平平,除了比尋常男人身材氣量要更挺拔一些外,阿黛西看不到任何特別之處。小姑娘卻不甘心。又認真地再看數眼。這回她發現,這個狄征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他的雙眼黑白分明,眼瞳深處如同一個黑洞,偶爾卻有電光閃過。這是修為極高、神光內斂的表現。但阿黛西看到的,卻是那蘊藏在黑洞裏的某些東西。它們很深沉,如霞如霧,渀佛在掩飾些什麽。阿黛西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它們吸引。她以目光為箭,想要突破那層薄霧。事實她做到了,但薄霧之後。卻是一種濃烈的情感。

那種情感中帶著深深的愛戀,又攪拌著幾分痛楚,以及一分哀傷。

阿黛西嬌軀輕輕一震,雙眼不受控製地流出了兩行清淚,她卻恍若末覺。這時,目光裏的那人朝她看來,阿黛西才反應過來。驚覺自己失態的她,下意識地退進人群裏,讓自己兩位兄長擋住那人的視線。這時阿黛西才發現,她竟然淚流滿麵!

狄征收回看向那俚族少女的目光。他微感訝異。

這少女天賦異稟,似乎在靈覺方麵有非常巨大的潛力。剛才這少女注視著他的時候,狄征分明感受到少女的靈識毫無窒礙地直入他的神識。若非神識被侵,狄征也不會發覺她的存在。畢竟她的氣息雖然遠較常人為強,但修為卻稀鬆平常。渾身寶光不現,即便是修行之人卻也道行有限得緊。和眼前當先這如同瘦猴般的老人相較。就如熒光之於皓月,狄征下意識地忽略了她。

可現在不一樣,狄征的神識泛起微微的波瀾。他知道那女孩並非憑借奇門秘法,而是以純粹的靈覺在自己的神識裏感應到了一些東西。才會讓狄征直到神識有異,才發現了她的存在。

神識便是修真者的真如,是最純粹的本源。縱外象萬千,獨本源不變。若神識被侵,就如同在敵人眼中毫無秘密可言。無論功法心意,皆一目了然。而遇這樣的對手,不打也罷。

世間術法萬千,其中不乏攻其神識之術。但這些術法通常著於痕跡,有跡可尋,故可防禦。而全不似那俚族少女,直到神識受侵,狄征才反應過來。

那已經是修為沒有關係,隻能歸到天賦裏。

狄征因阿黛西的關係陷入沉默,阿莫訖見他發出一聲清笑後便視眾人於無物般,十分高傲。當下冷笑幾聲,喝道:“你便是狄征?”

“我就是,閣下又是何人?”狄征點頭答道。

“我是誰沒有關係,你隻要知道立刻帶著你的人給老子滾就行。”阿莫訖生性暴烈,和戰神風倒是極為相似。

“如果我說不呢?”狄征笑道。

阿莫訖的臉立刻拉了下來:“那就隻得死!”

狄征的目光在阿莫訖的臉上掃過,又落到其它人的身上:“就憑你們?”

說罷輕笑一聲,狄征轉身道:“你們走吧,我的目標是百戰門。別逼我出劍,軒轅一出,見血方收!”

這句話說得威倫霸氣、血腥味十足,卻同時也把阿莫訖氣得不輕。阿莫訖舉起了手,這是攻擊的信號,於是背對著眾人的狄征感受到一道道真元靈能的飆升,隻得輕歎一口氣。

這時酒家的大門突然打開,開門的自然不是酒家老板,而是金萬兩。下一刻,大門內湧出了補天派和天邪宗的弟子門人。這些人當中,以補天派門眾最多。天邪宗的人數雖少,卻個個氣息淩厲,皆是好手。

戰鬥在阿莫訖手臂揮下的那一刻開始。

一時間。勁氣漫天。靈光寶氣驟現。不由分說,俚族高手已經和魔門兩派戰了起來。總的來說,補天派和天邪宗的弟子在修為上要較這些俚族高手稍弱一些,但魔門方麵的人數卻是俚族的兩倍。因此俚族高手便不得不麵對一對二的局麵,因此也占不到多少便宜。這次和阿莫訖同來的,還有其中幾位俚族的頭人,他們又比族中高手強上數籌。即使是兩名魔門弟子對上其中一人,也被殺得叫苦連天。看到這付狀況,金萬兩二話不說便化出自己的天位魂鎧“不死邪裝”。

不死邪裝把天邪宗那移花接木的邪功發揮到淋漓至致,和莫言的華陀信奘自成世界有異由同工之妙。所不同的是。前者是轉移對手的攻擊,後者則是自有太極陰陽,外力不侵。

但不管如何,套上“不死邪裝”的金胖子絲毫不懼強攻。立時逮著幾道靈光最濃重者撲了過去,以一人之力,把數名俚族頭人全拉入了戰圈。

頓時酒家外頭的場地上異嘯四起,光雨紛飛,好不熱鬧。

混戰中,分別有一掌一腿朝狄征攻來,卻不知道是哪兩個俚族高手放倒了纏著自身的魔門弟子,見狄征落單心下大喜,各以絕學擊出。

狄征搖頭,突然全身血光暴漲。那血氣中帶著無限殺機。心智稍微不堅,觸之欲逃。

便在這片血光裏,有劍影連閃。兩名俚族高手當既應劍拋飛,到摔落地麵時,各噴血霧。奇異的是,他們身上並無明顯傷口,卻是為狄征的劍氣所傷。

阿莫訖發出一聲震天大吼,音震全場,壓下所有的打鬥聲。

這一刻,世界渀佛隻剩下他和狄征般。

阿莫訖化成一溜輕煙。轉瞬掠過了眾人撲向狄征。狄征終於轉過身來,於是阿莫訖看清他手執一把血色古劍,有層層湧動的劍芒如水流轉,把劍和人都包裹在一起。

突然,阿莫訖分不清狄征是以人禦劍。還是古劍禦人!

就在這時,狄征的劍動了。

軒轅劍上的血光連震了十八記。每震一次,便有一道劍光朝阿莫訖攻來。

合共十八道劍光幾乎同時落在阿莫訖身上!

遠處的阿黛西發出一聲驚呼,在她眼中,老父轉瞬便被十八道血色劍氣淹沒。

爆響連連。

劍光如潮,卻有一道人影淩空而起。月色下,阿莫訖的臉色無比凝重,同時身上衣衫多處破損。

但脫離劍潮,阿莫訖的危機卻未就此解除。地麵上的狄征長劍一指,立時又有十八道劍光轟至。但這一次,十八道劍光驟然匯合一處,頓時形成一道紅色驚電,撕裂長空直指向半空的阿莫訖。

劍光轟至,阿莫訖一頭銀發根根豎起,瞳孔深處更有奇異銘符浮現,顯是運上了全力。

他大喝一聲,雙掌合拍在這道巨大的劍氣上。

劍氣爆開,如同一朵紅雲徐徐朝四周掠去,光芒映照得大地一片血色,淒厲無比!

在天空的血光裏,阿莫訖如同流星般墜下,直摔到了女兒阿黛西的身邊。

場中激鬥諸人,無不為天空那道劍光所驚,手腳都慢了數分。再看阿莫訖被狄征生生從半空劈下,皆驚呼連連,舍下對手撲了回去,團團護住阿莫訖。和金胖子纏鬥的幾名頭人也不例外,在付出些許代價之下,他們脫出金萬兩的戰圈回到了已方的陣腳前,生恐狄征追擊。

狄征卻無半分追殺的意思,隻淡淡道:“你們走吧,再不走,我怕管不住自己的劍了。”

他說的非是虛言,狄征雖末完全入魔,但邪念意誌卻影響著他的一行一臥。如今的他,軒轅劍出,就如同他所說的,須見血方收。狄征如今的劍道,能放而不能收。故威力絕倫,卻劍劍見血,殺伐太重。今晚他還壓著血煞天魔沒讓出來,否則天魔一出,少說這俚族眾人得留下十道八道人命方可收場。

“我們走!”這時,阿莫訖勉強站起,聲音嘶啞地說道。

四十年前,他敗在戰神風槍下;四十年後,他又輸給了狄征。所不同的是,四十年前的他在戰神風的瞬獄槍下堅持了上百回合。而四十年後的現在,阿莫訖修為更深,卻在軒轅劍下堅持不到兩個回合。

狄征最後攻出的十八道劍光,雖聚合於一,卻隻是形態上的合縱。阿莫訖也隻是把它當成一道劍氣來處理,豈料雙掌拍實,卻發現劍氣又分化成十八道攻入他的體內,這讓阿莫訖驚駭莫名。到此方知,狄征的劍已經到了形意相依,無跡可尋的上乘境界。

隨著俚族高手的退走,狄征轉戰千裏,一戰立威!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39
第307章 暗渡陳倉

   當滇俚十五族大敗的消息傳到戰神風耳中的時候,他正和玄機子在書房商議如何應對狄征來攻之事。傳信的是戰神風的心腹,也是戰府的管家趙卓。這趙卓四十許人,長相精幹,眼攝精光,卻也是一名好手。他非戰家人,但其祖父一代便追隨戰氏,因此趙卓自幼在府中長大,由戰家授與絕藝,二十歲起便跟隨戰神風鞍前馬後。二十年來,趙卓的嚴謹作風甚得戰神風歡喜,可說是戰神風除了其子外最為相信的第二個人,連親族旁戚比之都有所不足。

趙卓走入書房之時,心事重重,步伐沉重。戰神風不問也知出了大事,果然,趙卓拜見戰神風及玄機子二人後,沉聲說道:“老爺,大事不好。阿莫訖在內十五俚族高手今晚與那狄征激戰於楚雄一日醉酒樓,俚族方麵大敗而歸,且阿莫訖受了重傷,業已閉關療傷去了。”

戰神風聽罷,臉色一肅:“阿莫訖的脾氣是出了名的臭,但修為在十五族裏被視為第一人。就算放眼整個雲南,除我之外,也鮮少有人能夠勝過他,想不到狄征竟能夠重傷他。不過這也不奇怪,若狄征連個阿莫訖都打不過,又憑什麽挑戰我百戰門!”

玄機子聞言不加妄論,卻細細詢問趙卓楚雄之戰的經過,其中包括狄征出手時間的長短,阿莫訖的傷勢等等。趙卓顯是早知兩人會問起此間諸事。竟一一答來。如親身參與一般說得巨細無遺。玄機子聽罷,展眉笑道:“這狄征修為高則高矣,卻仍末晉大圓滿的境界,不足為慮。”

“先生此話怎講?”戰神風濃眉一挑,問道。

玄機子輕笑道:“若趙管家說的是阿莫訖無傷而退,那這場仗不打也罷,戰兄和我均得卷鋪蓋走人,因為那說明狄征的修為已如魚過溪隙,鳥過無痕的最終境界。但觀阿莫訖重傷,且連趙管家這局外人都知道他傷得嚴重。可知阿莫訖的傷勢必定十分慘烈,外人一看便知。如此一來,狄征顯然著了痕跡,能放而不能收。有道是剛者易折。狄征若凡事去得太盡,折損不過遲早之事。此乃天道循環之理,分毫不為人力所轉移。”

這玄機子不愧是上清宮三位道宗之一,不但修為高深,連眼力也極為高明。僅憑趙卓數語,便已推測出狄征實情,若狄征在此,便會驚訝他說的與事實幾乎一般無二。

“先生高見。”戰神風哈哈一笑道:“如此一說,狄征實不足慮,便等他自己送上門來好了。”

中夜。彎月如鉤。

楚雄一日醉酒樓內,金萬兩開了張支票給酒家老板,以賠償戰鬥毀壞的東西。等來到露天雅座的時候,見狄征負手立於欄台邊,正仰首望月。夜風吹動著狄征那暗紅色的頭發,紅發搖曳,如夜中幽火。

“狄首座,還不休息?”金萬兩走了過去,笑呤呤道。

狄征淡淡地說:“我在想,要去殺一個人。”

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話語中卻藏著森然的殺機。金萬兩愕然,心想這麽晚了狄征還要去殺誰?

突然,狄征臉色微微一變。跟著有清麗的聲音在酒樓下響起:“狄大哥,你在裏麵嗎?”

月光下,一個如花女子踏著月色而來。她宛若夜中清曇。幽麗不可方物,卻不是夏小仙又是誰人?

金萬兩微微一愣。他是魔門中除七夜外唯一知道狄征和夏小仙之事的人。此刻看到夏小仙悄然而至,金萬兩不由看向狄征。狄征卻麵無表情,轉身離去。

“狄首座,這?”

“夜了,我休息去。”

留下這句話,狄征已經消失在露天雅座的入口處。金萬兩看了看酒樓外的夏小仙,心道今晚她這閉門羹算是吃定了。

遼北寧兆市。

夜正深,這座極盡繁華的城市也無複白天的喧嘩,正沉沉的睡去。城市的剪影如同伏於地麵的巨獸,首尾縱橫數千平方公裏,城市高樓林立,如同一座鋼鐵森林。生活於城市裏的人口多達千萬,是東北三省裏規模最大的城市。

而在城市的西區,坐落著一座拳館。拳館建築麵積極廣,已和多功能體育館相去不遠。拳館中又劃分出多個功能區間以及員工住宿的宿舍區,這座拳館,足以容納數千人同時練拳,也是寧兆市乃至全國最大的一間拳館。

金山館,生活在寧兆市的人無不知曉。它的學生遍布全國,並在多次國際拳擊比賽上取得過優異的成績。可卻沒有多少知道,這間拳館其實是正道七派遼北拳宗的大本營所在。

和上清宮、普世禪院、墨門等化外之宗不同,遼北拳宗和百戰門都屬於入世的門派。其中,遼北拳宗更深具大隱隱於市的宗旨。若非有心,誰會曉得這拳館竟然會是一千年大派。

此刻,淩天越正在沉睡之中。他的呼吸悠久綿長,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便會發現以分鍾計,他的心跳竟然不到十次。

這實是拳宗《金剛典》裏記載的一項特殊呼吸之法,這種呼吸法類似於龜息之術。所不同的是,拳宗的呼吸之法吸入的並非世間濁氣,而是天地靈能。靈能入體,隨呼吸遍走百脈,循環一周後自出其體。但有少許靈能殘留了下來,並分布於四肢百穴乃至**之中。長年以往,修練者全身**乃至每一道肌肉纖維都布滿靈能,使**強度異於普通的修真者,正符合拳宗那肉身成聖的宗旨。

淩天越修為已晉化境,天位者引天地靈能灌體,幾可經月不吃不眠。保持睡覺的習慣,不過也是淩天越一種入世的修行罷了。他人在睡,神識靈覺卻活潑無比。便在他的靈識神遊太虛之時,淩天越心中一動,睜開雙眼。

在淩天越睜開雙眼的同時,拳館外一條大街上,有醉漢深夜賣醉而歸。醉漢三十許人,滿麵胡腮,衣裳不整,走起路來東倒西歪。興許灑氣逆衝,他“哇”的一聲扶著路旁燈柱大吐特吐起來。好不容易吐完胃中穢物,醉漢也不嫌髒,就這麽坐在路旁。頭自然往上一仰首,天際卻有紅光奪目,醉漢“咦”了一聲。

在他眼中,一道紅流如玉瀑自天下來,豔光如濤、波流滾滾傾泄而下,垂直轟下大街對麵的金山館裏。

於是在淩天越眼中,自己臥室的天花板盡化血紅,跟著在這如血紅光中化為烏有。

劍氣淩人!

淩天越悶哼一聲,身上高床瞬間碎裂,他忽地沉下,為劍氣和自己之間爭取到反應的空間及時間。

一拳擊出。

頓見玄黃拳氣昂然直上,拳光裏現金剛明王之像。金剛怒目,明王揮戈,方現又隱,隨著拳氣擊在如河劍光的正中。立時有金鐵之聲暴鳴不已,臥室中家具皆碎,四牆轟塌,即使是地板,也各現粗大裂隙。

但劍氣終被擋下,淩天越自地上彈起。臉色轉白,複又紅潤,卻避不可免從嘴間吐出一小口鮮血。他隨手一抹,鮮血既收於掌內。掌間靈能噴吐,當即把這口血化於無形。淩天越畢竟匆促應招,終落了點小傷。他目光如電,刺往虛空,斷喝道:“哪方高人,半夜到訪,毀我拳館?”

四周塵煙如霧,卻有紅暈點點化開,終聚人形。一人一劍自煙中漫步而出,熟悉的麵容當既躍入淩天越眼中。可就淩天越所知,這人眼下不該在這裏,而應在千裏之外的雲南方是!

“狄征,你怎麽在這裏?”驚愕之下,淩天越喝問道。

來人正是狄征,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淩天越道:“大晚上的打擾淩宗主好夢,狄某甚感惶恐。不若讓狄某送淩宗主上路,好在黃泉路上,繼續那春秋大夢。”

“你要殺我?”淩天越目光連閃,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點名道姓要挑戰百戰門原是幌子,為的是吸引眾人目光。事實上卻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目標乃是我遼北拳宗?”

“淩宗主明白得並不晚,如此一來,便可作個明白鬼。”狄征淡淡笑道。

便如淩天越所料,狄征故意放出的消息,甚至遠赴千裏都是為了迷惑眾人的煙霧。特別是楚雄和滇俚十五族的一戰,更讓人認為他的目標是百戰門無異。可誰又料到,狄征憑借天位之力,夜遁萬裏,從雲南直擊遼北,打了個淩天越個措手不及。而若非狄征已晉天位,縱有此策,卻也萬萬難以使來。

這一刻,淩天越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不僅是他,其它六派的高手盡皆集中於雲南戰家,淩天越這拳館中可稱高手的也就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正是予敵以虛。但他畢竟是一派之主,尚不至於為此而慌了神。隻聽淩天越冷笑道:“就憑你,也想殺得了淩某?”

“當然不是,還有它。”

狄征朝淩天越身後深深看了眼。

淩天越本以為狄征是想分他的心,不料腦後卻激起一道冰寒,正是殺招將至之兆。

他臉色再變,能夠無聲無息欺至自己身後的,怕修為不在狄征之下!

哪怕淩天越再自負,也不敢把後背留給一名天位高手。他大喝一聲,雙手淡淡揮出數拳。玄黃拳氣凝而不去,布於半空,卻是防止狄征偷襲,而淩天越則轉過半邊身體,一拳擊出,朝那冰寒殺機轟去。

窒間響起一聲爆鳴,拳氣擦出無數星火,映照出一柄鋼節相駁的凶厲巨劍來。

巨劍後,飄浮著一付血紅重甲。重甲的覆麵裏,有兩點凶光亮起,顯是重甲之內,另有乾坤。

這攻擊淩天越的,卻是狄征的天位魂鎧,血煞天魔!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41
第308章 意外收獲 (上)

  記住哦!

天魔動靜無聲,巨獎氣滔天,掀起血氣如潮直轟而下。雖被淩天越擋得一擋,但巨劍彈起,複又斬出數道劍光。

劍光如同紅電,瞬息落下¤天越寸步不移,連出數拳。每拳擊中一道劍光正中,隻聽爆響連連,道道紅電被玄黃拳氣擊得粉碎,散成點點瑩晶。

數擊不成,天魔飛退。

淩天越豈肯讓它輕易逃去,悶哼一聲,跨步、衝拳,遙擊天魔。

天魔覆麵下雙點紅芒不斷閃爍,似有譏聲¤天越尚不知何解,卻見天魔全身重甲間隙裏噴出濃濃紅煙,將之身形隱去,氣息立消。

淩天越知這紅霧有遮斷五感之效,卻更不敢怠慢,憑借直覺撞入霧中,務要一舉毀去狄征這特殊魂鎧♀知修為到了淩天越這種級數的高手,首重直覺,若連自己的直覺也懷疑的話,那談何製霸爭雄。因此淩天越毫不懷疑自己的直覺,哪知撞入霧中,沒見到天魔,反而迎來了一把鮮紅若血的長劍!

淩天越先是看到了軒轅劍,跟著再見到狄征那張暗現譏色的臉¤天越此刻已經顧不得去想狄征是什麽時候繞到他的前方,隻見這拳宗宗主拳勢突收,化衝為引、時,狄征隻覺劍尖周圍三丈之內,空間如同塌陷一般,產生莫大吸力¤天越收起的拳頭,卻又緩慢且凝重地朝他擊來。

拳末至,狄征已無法呼吸。渀若泰山壓頂∑不可擋!

這拳宗宗主到了此刻,終舀出那深不可測的實力。

狄征遇變不驚,一顆道心枯竭如同死潭,即使外界天崩地裂,他也不動分毫。

卻見他周身突然血炎狂噴,以狄征為中心道道流焰飛襲,如同撕開一座無聲的囚牢般。狄征的感知裏,血焰將塌陷的空間又填充了回來,於是五感複明。在他的眼裏,淩天越一拳正迅疾無比的擊至。

狄征冷笑。狡不變,但劍尖卻突然顫出幾朵劍花。

淩天越頓時臉色一變。

他全部心神皆集中在狄征身上,可說狄征狡任何變化都逃不過淩天越的感知。可狄征劍尖那幾朵劍花,卻偏是逸出他的感知之外。至此淩天越再無法感知狄征的狡。

“淩宗主累了。”

狄征淡淡道,數朵劍花驟然匯於一處,軒轅劍劍光暴漲,輕輕彈在淩天越的拳鋒正中處。

兩人同時全身輕震,各往後退了一步,看似平手之局。

但實際上,卻是淩天越略遜一籌。

狄征以無上智能,臨時創作的那幾朵劍花看似簡單,實則融入枯井無心的境界。無心既無意,無意便無痕。於是淩天越看不破他的狡,讓狄征從被動變成主動,在淩天越拳勢末蓄滿前比他預料中快了一線點中這拳宗宗主的拳頭,提前引發他所有拳力,讓淩天越縱有諸般後著,也無可避免因為兩邊相擊而往後退卻。

表麵看來兩人是平手之局,但淩天越成名已久,功力修為比狄征隻高不低。因此這一局,卻是他須作敗論。

這一切說來話才,其實不過電光火石之間完成。其中凶險處,隻有局內人方知。

兩人一立定,拳氣劍芒四周閃爍,把淩天越這臥室所剩不多的家夥摧枯拉稀般炸成粉末。

淩天越剛緩過一口氣,方想爭得一線時間搶功狄征。不料他方動。一團紅霧自後而來,掠過狄征直著他卷來。霧氣裏。又現在天魔身影,以及那猙獰巨劍。

淩天越隻得一歎,知道錯失搶攻狄征的時機。狄征這天魔魂鎧確是異數,觀其行動,和狄征一人一魔的配合天衣無縫者進退有序,如潮汐漲退,暗合天道至理。即使淩天越的修為較狄征為高,麵對狄征以及天魔的攻擊,卻也是打得縛手縛腳,好不難過。

狄征體內,入魔之後紫天炎氣沾染魔氣,盡化血色紅焰。但這股紅焰其威能之大比紫炎在過之而無不及,卻嫌竭偏鋒〓力大則大矣,卻失了紫天炎那煌煌正氣。但血焰的力量非同小可,在狄征體內暗轉一個周天後,淩天越侵體而入的拳氣盡皆為血焰擊潰擊散♀是血焰的霸道之外,在它所在的地方裏,隻允許存在一股力量。

化去淩天越拳氣之後,狄征舉目看去,血煞天魔已和淩天越戰成一團。天魔來去無蹤,更兼有紅霧作為掩護。那紅霧實是天魔外溢的魔氣真元,既起到遮斷五感的作用,也是天魔自由穿梭空間的憑依。在這股魔氣紅霧在,天魔的動作十分難以被捉摸到,實是對陣殺敵的利器。而天魔手中鋼節相駁的巨劍,更是凶厲莫明。被巨蕉到,任你道行通天,又或靈寶護體,皆自俱損。因此淩天越雖直?p

醺械驕藿2豢膳齟ィ而以靈氣覆蓋拳身,但每與巨劍激撞,拳上靈氣便會消14環幀?p

如此以往,雖每次消散的靈元並不明顯,但時間一久,淩天越手上的玄黃拳芒已經越來越弱,最後隻剩下緊緊貼著拳身的薄薄一層!

狄征一聲長笑,人劍合一,帶著滔天劍光撞入天魔的血霧裏。天魔由他而生,血霧遮斷五感的作用對狄征絲毫無礙,反之還可成為狄征絕佳的掩護。狄征人在紅霧裏,軒轅劍帶起道道劍光,如同那波濤不絕的長江大河,氣象萬千、浩浩蕩蕩直往淩天越攻去。

淩天越暗暗叫苦,這天魔已是難纏,再加上一個狄征,就連他也生起退卻之意。

誰料到三月前還被他打得一撲一跌的狄征,三個月後已經判若兩人,變得厲害非常。

特別狄征那口血色軒轅,全無上次淩天越所見的那股蒼茫浩瀚之意,現在卻遍布凶厲殺機。它在狄征手中上下翻騰,便如一條噬人而食的惡龍。由軒轅蕉來的滔滔劍光,莫不能禦¤天越就像是一葉行駛於怒濤惡海中的小舟,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如江如海般的劍芒給淹沒!

淩天越大喝一聲,全身黃光密布,一付古拙雄奇的光甲自他體內浮現。光甲層層舒展,護住淩天越全身重要部位,又有棱形寶石在淩天越額間浮現,同時在淩天越的背後噴吐玄黃光焰。光焰如帶,繚繞在淩天越的身旁左近,更添威儀。

在狄征和血煞天魔的雙重壓力下,淩天越終是支持不住,喚出自己的魂鎧“金剛霸武”。

頓時,淩天越的身後黃光閃爍,光芒中隱現金剛明王諸像,端是威儀無雙。

偏是狄征絲毫不懼,冷笑一聲,劍隨意走,在半空斬出一道弧線閃光,拉出劍氣濤濤,打橫切向淩天越的腰身。

淩天越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他再托大,也不敢硬接狄征這攔腰斬來的天河劍光。但他方現魂鎧,卻又得被狄征逼得移位換形,以避銳鋒。說出去,卻十分落了麵子。

還好四下並無旁人,淩天越性命要緊,倒也顧不得許多。

腳尖在地麵一點,淩天越如冰上滑上,瞬息退出狄征的劍光範圍。而如此一來,淩天越身後的祥光瑞象,自是消失個一幹二淨,不複之前威嚴。

狄征哈哈一笑,劍尖亂顫,激噴出道道劍氣,遊走如龍,渀若亂打一氣般擊往淩天越的四周。

但在淩天越的感知裏,這些劍氣卻提前封堵了他所有的進退空間,讓他渀佛落入蛛網中的蟲子,有著身不由已之感¤天越卻是不知,狄征此刻已經用上他自創的天網劍法。天網之名,取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之意。觀狄征左一刺,右一斬,似全無章法。但劍勁凝而不去,滯留半空,卻如同織就一張大網,封死對手進退空間。等天網織畢,便是狄征收網之時。那時對手人在網中,如肉在砧上,還不是任由狄征宰割。

淩天越也開始意識到這點,可他的麻煩並不止狄征一人,那和狄征力量同源的天魔不為半空劍氣大網所阻,依舊縱橫如飛。一把巨焦得神出鬼沒,頻頻遞向淩天越¤天越雖喚出魂鎧,卻仍舊無法扳回劣勢,當下心急如焚。

淩天越越打越是驚心,無論是狄征的天網還是天魔的巨劍,無不讓他感到壓力如山。若他再愛惜自己,不肯以命搏命。等狄征收網之際,他也就離死期不遠了¤天越雖不識天網劍法,卻能夠隱隱感到四周狡∧下動念,已下決心,他決定拚著受點傷,也要先解眼下困覺。

這拳宗宗主突然站定,全身光華如泉湧動。

狄征心中一緊,而這時,淩天越吐氣開聲。

一聲暴喝,淩天越猛然轟出一拳。但這拳卻不擊向狄征又或天魔,而是垂直擊向地麵〓黃拳氣一觸地麵,當既掀起一圈漣漪“漪不斷擴大,瞬息間已成巨潮!

伏虎霸王拳!

《金剛典》上所記載的一種剛厲霸絕的招式,所謂金剛伏虎,力拔山河¤天越此招一出,頓時掀起十丈拳氣,一路摧毀前方方向中所有事物,帶著山崩地裂般的氣勢撞向狄征和血煞天魔。

狄征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同時催動密布淩天越周身的紅光劍氣。道道劍氣閃爍,它們不再懸停半空,而是一湧而上,迎上淩天越的霸王之拳!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42
第309章 意外收獲(中)

  鼎天居劍氣如網,從四麵八方包裹而上。

它們迎上淩天越的玄黃拳氣,擦出蓬蓬靈光火焰,當下爆出團團紊亂的靈氣光暈。光芒閃爍中,靈氣對衝湮滅,互相抵消,但兩力相激的衝擊波卻連連爆發,直激得淩天越這間本已千瘡百孔的臥室徹底變成了廢墟。

玄黃光氣裏,淩天越眉頭一皺。狄征的天網劍氣遠比他想像中密集和淩厲,霸王拳氣隻擴展不到三丈之地,便不得寸進。隻見十丈光氣的外圍,遍布紅光劍鋒。一道道豔紅劍氣閃爍,抵消著淩天越的無儔拳氣。

身在拳氣中心,淩天越突然聽到一聲如同玻璃破碎般的聲音,立刻心中喊糟。

果不其然,那本如鐵桶江山般的玄黃光氣發出陣陣迸碎之響,瞬間被狄征的劍光擠爆

無數鮮紅劍光當既道道匯聚,最終形成一道寬達三丈的豔紅光柱。

此刻,在拳館街道對麵的酒鬼正呆呆地看著天空。便在這時,又有紅光衝天,不由驚呼道:“我的天皇太上老君啊,這是鬧妖怪還是咋滴了呀”

這醉漢驚見奇景,當下滿口胡言亂語起來。他這邊還嘴裏胡話不停,拳館對麵又起二光。一為玄黃、二為豔紅。兩光互相纏繞追逐,在夜空下拉出不同顏色的淡淡光尾,轉瞬遠去,成為夜幕下兩點奇星。醉漢看到這付景象,竟跪伏於地,連道“妖仙大神”什麽的。狀若瘋顛。

他這凡夫俗子自是不知。那可不是什麽妖仙大神,而是狄征和淩天越駕馭天位之力飛行中自然拖出的靈氣光華罷了。

卻是狄征的天網收攏,匯聚成那沛不能禦的衝天劍氣時,淩天越憑借高深的修為、超人的直覺,在絕殺出現前的一瞬駕氣飛逃。狄征自不會任他逃去,當既招呼天魔尾隨追去。

二色奇光轉瞬飛掠百裏,淩天越帶著狄征隱隱朝市郊方向而去。淩天越所為,倒不是怕兩人若在城中交戰太過驚世駭俗,引來市民駐足以致徒增冤魂。於他來說,若越多人摻進他和狄征的戰鬥中那是最好。少不得他還可憑這些障礙輕易脫身。淩天越不欲在市區大戰的真正原因,實是因為拳宗基業便在城裏,他可不想一夜毀去自己半生的辛勞。說到底,仍是利欲作怪。

狄征人在空中。從他全身湧出的如血靈光,也掩不去他雙目中冰寒的殺意。在他的身上,尚纏著淡淡紅霧,卻是天魔如影隨形。

【追上他,斷他去路】

狄征在腦海中朝天魔發出一個意念。

【少命令我。】天魔冰冷回道。

狄征在意念中冷笑。

【那便任他離去好了。】

天魔沉默了,片刻後,狄征身上紅霧散去。隻見一圈圈肉眼難見的霧影在夜空下迅速朝淩天越追去,天魔不具形體,身法極快,也唯有它方能追上全力開逃的天位者。末了。天魔一道淡淡的念波在狄征識海中回蕩。

【殺了他後,此人魂魄歸我】

狄征不語,天魔便當他默認,當下速度再快幾分。

天魔沒有形體,它由狄征的惡念而來,本身便如同惡鬼般的存在。惡鬼修魂,於天魔而言,修道者的靈魂正是上佳的補品,而天位者的魂魄更是極品中的極品。特別是像淩天越這種修行玄門正宗功法的高手,對天魔來說簡直是人仙果般的存在。所以狄征根本就吃定它不願放淩天越輕易離去。特別是已方占據先機的情況下,果然一切如狄征所料。

再說淩天越狂掠飛縱間,心頭警兆忽生,卻硬生生在空中停下身形。他一停,靈氣前湧。憑空撞出大蓬氣浪。氣浪裏,天魔的身影若隱若現。它那暗紅甲麵。離淩天越不過一寸之距

天魔怪笑,巨劍翻飛,掀起滾滾血氣朝淩天越淩空斬去。

淩天越怒喝開拳,正中血光正中一點。當既血光陷下,再猛然撞開。

隻見高空之下,開出一朵妖紅血蓮。而血蓮之下,有黃光急墮,如流星天降,斜衝進地麵郊區一片爛尾樓區裏。

這片爛尾樓已經閑置數年,最近為政府以高價拍出,由另一家地產公司承建改造。最近工程正在開展,工地工人正在連夜趕工拆樓,不料黃光天降,直撞入4號樓裏,又破樓而出,再一路沒入後方樓體中,如此連撞數樓方體。工人還弄不清怎麽回事,隻見黃光所過之處的幾棟樓房,發出聲聲大響,棟棟攔腰折斷。

碎石鋼筋如雨**,夾雜著工人驚叫,整個工地立時亂成一團。

從天空看上去,隻見數樓倒下,震起衝天雲塵,又徐徐展開,弄得工地一片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如此凶況當前,工人哪還有心思留在工地,紛紛驚呼四逃,一時間工地上已經沒有半個人影存在。

除了淩天越。

他身邊玄黃光氣護體,將塊塊落到他身上的碎石雜物震開。淩天越所在之地,出現一個寬有丈許、深有半丈的圓坑。淩天越人在坑中,怒摩身。他眼神如電,往空中連連掃視,自是在尋找那偷襲自己的天魔。但夜空雖大,卻獨有狄征一人傲立天宇,也不知道作何打算。

猛然間,一道陰寒暴劣的意念直接在淩天越的識海中炸開。

【蠢貨,我在你後麵呢】

淩天越大驚轉身,但身後空空如也,哪有什麽天魔。正心呼上當,腦後惡風忽現,迸現紅光如潮

也虧得淩天越擠身一代宗師之林,若換了次一級的高手,恐怕現在已經心膽懼寒。淩天越也是了得,遇險不驚,他知道現在回身禦敵已遲。當下咬牙。身形撲前。再轉身轟出一拳。

轉過身來,淩天越隻見劍氣滔天,紅光如瀑,根本看不清天魔那把噬人凶劍。隻得憑著直覺氣機,往劍光裏最強的一點痛擊而去。

兩氣相擊,無形震波狂掠四掃,頓時將附近樓體殘骸盡皆炸碎。

光影搖曳間,淩天越倒飛而出,直退出數丈方停。他一停住,臉上一紅一白。終忍不住咳出一口鮮血。

天位者,等閑不致受傷吐血。像淩天越這種情況,傷勢之重,放在地品高手上早就死去。他實力本不在狄征或天魔之下。隻因失了先機,乃至步步受製,才導致眼下這種情況。由此可見,狄征那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計策實是高明。其中高明處,就是狄征把自己人也騙了過去,擺出一付直襲雲南的假象,卻於一夜之間奔襲千裏,殺淩天越一個措手不及。

淩天越被天魔劍氣震了個血氣不穩,還末來得及平複體內動蕩靈能。便見天魔提劍奔來。淩天越大為頭痛,和狄征的天魔交手幾個回合下來,淩天越已知天魔無形無體,速度極快。眼下這般提劍疾跑,不過為了給淩天越造成一種錯覺,偏是天魔快慢由心,末到攻擊前那一瞬間,淩天越根本無法確定天魔動態。

若他此刻貿然出手,大半是會落空。屆時天魔趁他不及回招的瞬間攻擊,立致他於萬劫不複之地。淩天越隻得屏氣苦守。心中氣惱萬分,偏沒有辦法改變這種局麵。

見淩天越苦守不出,天魔甲麵裏紅光閃爍,大放譏意。它也不再保留,放手狂攻。當既手中巨劍化作劍影千萬。帶起道道血光氣焰繞著淩天越疾攻不休。它本速度極快,如此一來。劍影穿枝,疾如暴雨。每分每秒,淩天越都要承受無邊壓力,頓時心中叫苦。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過,狄征一具身外魂鎧,竟具不下天位的修為。如此一來,狄征雖是一人,卻憑空生出兩倍戰力。試問天下雖大,卻有幾人能與狄征爭雄。

麵對天魔狂攻,淩天越隻得收束心神。不求有攻,但求無過。一雙鐵拳守得滴水不漏,暫時和天魔呈相持之局。

人在天魔的滔天劍影裏,淩天越自是不知位於天空久久沒有加入戰局的狄征在幹什麽。

狄征傲立虛空,舉劍向天。他臉色肅穆,渾身血炎湧動。如同和狄征身上的血炎共鳴般,隻見本來無雲的夜空,突然鉛雲來聚,又生悶雷陣陣。但雷聲中不見電光,反而紫火暗生,由四麵來聚,八方相迎。但見火流相駁,互壯聲勢,最終聚於狄征劍尖所指的天穹處。

隻見天空鉛雲中紫光連閃,跟著雲團破空,有一道紫炎破雲而出,卻是受狄征相引所召來的紫炎天火。

可說來奇怪,這天火方出雲團,便由焰芯起湧出血光,紫炎轉瞬染紅。當既天空如同墮下一道血泉,直直朝淩天越的方向落去。

狄征修至天位,本來體內的紫天炎若天地交感的話,便能如此刻般引來天火擊敵。可現在狄征半魔之身,這天火一入凡塵,既為狄征魔氣所染,警血焰。紫天炎為萬邪克星,煌煌正力本是遇邪既燃,不死不休。若以之對付淩天越,卻多半不靈。畢竟淩天越修行的是玄門正宗,紫天炎對其成效頗微。可紫炎化血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受狄征魔氣所染的血焰,霸道絕倫。它可不管什麽正道邪魔,隻要狄征意念所指,它便化為焚天之炎,不把敵人煉個魂飛魄散,誓不罷休

正纏鬥間,天魔和狄征心意相通,知道血焰空降。對於狄征這股特別的力量,天魔也頗為忌憚,當下虛擺一招,拖劍而走。它占著優勢,自是說走就走。淩天越就沒那麽好運道了,天魔方退,這一代宗師卻覺壓力不減反增。

天上紅光耀眼,淩天越抬頭望去,隻見血焰排空而來,如同泰山壓頂,氣勢無雙。血焰末至,單是風壓,便吹得淩天

越護體靈光搖曳不定。

血焰不同凡火,其威直追天劫雷火。威能雖是稍弱數分,卻也不是淩天越能夠輕鬆擋下。隻見那頭上血焰壓至,淩天越大喝一聲,穀起全身靈氣一拳痛擊。玄黃光氣直入血焰中心,再轟然炸開。淩天越全身狂震,口鼻溢血,身上靈光隱晦,連退數步。

血焰炸開,化作道道細流,如煙花四散。其火所過之處,空間微微扭曲,那是天地靈能盡為所燃之果。血焰對凡物的破壞不顯,唯獨對靈氣妖能霸道掠奪。淩天越和它對上一記,全身靈氣頓失一二成,可見對於修士妖魔而言,血焰十分可怕。若如天雷般來上九九八十一次,除非修入仙人級別,否則任你道行通天,也得在血焰下落得形神俱滅之果。

再看地麵,淩天越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隻見空中紅光複現,又一團血焰再次成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44
第310章 意外收獲 (下)

  “狄征!”

眼見又一血焰即將成型,淩天越抬頭吼道:“莫非我們須得不死不休麽?須知,得饒人處且饒人!”

心神所聚,意念所指,天上鉛雲間,血炎含威不露,懸停在半空之間。狄征笑道:“淩宗主也不是第一次出來行走天下,說這番話豈非笑掉別人大牙。再說,三月之前,洞庭湖畔,淩宗主何等威風,可又曾想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淩天越一張臉立時漲成豬肝色,待得再語,天空之上,血焰紅光大盛,又如同流星天降,排空而來。

夜幕之下,血焰橫空,轉眼便往淩天越落下。隻聽淩天越一聲巨吼,玄黃拳氣大作。拳光中,又現金剛明王虛像,威嚴無雙。但那光氣卻不如初時厚實,如同那外強中幹之人。果然拳氣掀起光柱狂飆,正轟中血焰中心。血焰微微往內一縮,可拳光後繼無力,閃了兩閃,便全然散去。

可被淩天越一拳轟中焰芯,血焰也為之引爆開來。隻是這一次,淩天越不再退出幾步那麽簡單,而是直接拋飛出去,落地後,又咳幾口鮮血,身上魂鎧更是明暗不定,似乎隨時會消失一般。

狄征暗笑,他淩天越怎麽說也是一代宗主,修的又是玄門正宗《金剛典》。早間有聞,《金剛典》及脫胎至佛門《金剛經》,威能降龍伏虎,剛猛無雙。又哪會似淩天越般擋得兩記九天血炎。便吐血三升這般可憐樣。狄征知道。淩天越這樣子是裝了出來,為的自然是降低自己的戒心。他不動聲色,第三發九天血焰複又成型。

修得天位,暗引天心。狄征到了眼下這個境界,才算能夠引動九天之外的玄火。但即使如此,以他的修為,每天也不過能夠引發區區三發天火。

眼下這是最後一發,狄征並不指望這發天火會殺得了淩天越。又或者說,他沒有想過殺這個玄門宗主。但淩天越連受三發天火,受傷那是肯定。且修為會出現一定幅度的倒退,畢竟九天血炎可不是什麽人都承受得起。

至於最後如何對付淩天越,狄征早有計較。

見天空第三發血焰成型,淩天越臉色壞到無可複加。便如狄征所料。他隻是示敵以弱,但經脈受傷卻是事實。再受一發,甚至連靈魄魂識也會受到影響。**之傷,隻要不死,以淩天越的修為自有恢複之日。但靈魄魂識受損,就並非那麽簡單了。不僅淩天越的修為會倒退,更可能是無法恢複的傷勢。且神識受損,若輪回轉世,宿慧不在,幾與普通人無異。淩天越如何能夠接受這個事實。即使受三發血焰而不死,也不行!

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吼道:“狄征你不能動我!”

狄征啞然笑道:“這又為何?”

“因為七夜……”淩天越剛想說什麽,突然訝然擰頭。

在他眼中,天魔的麵甲從來沒有出現在這麽近的距離過,幾乎貼到了他的鼻尖。淩天越心神慌亂之下,一拳擊出,但拳鋒掃至,卻中虛處。拳頭打到的,竟是天魔虛像。

淩天越剛心中喊槽。全身狂震。他隻覺一道冰寒且暴劣的氣息透體而入,瞬間盡斷他所有生機,且靈氣魂識如同長江倒卷,往背後狂旋而起。淩天越勉強往下看去,卻見天魔巨兵自後捅出。這把巨劍可虛可實。卻是天魔的力量之一。被它一刺,無異於讓天魔全力擊其一掌。淩天越自知生機已絕。更知靈氣被吸也就罷了,若連魂識靈魄也給吸走,怕是輪回無望。

“狄征,七夜會為我報仇的!”說罷,淩天越一拳痛擊自己太陽穴。當既七孔溢血,比天魔搶先一步輪回去了。

天魔恨恨把巨劍從淩天越的屍體裏抽了出來,它本欲收取這一代宗師的靈魄,誰料隻吸來了大量靈能。這些靈氣對天魔助益極微,根本無法和魂魄相提並論。說來也是淩天越倒黴,若他從一開始作做死戰的決心,倒不如敗得如此之快,死得如此之慘。偏是他太顧惜自己,受不得半分損傷,以致心馳神散,致會被天魔一擊必殺。

淩天越既死,狄征也就散去了夜空血焰。但淩天越的話卻讓他感到奇怪,為何他一個玄門宗師,卻和七夜扯上關係?

突然,狄征想到那三月之前,在洞庭湖畔他曾和莫言暗中跟蹤桃千媚,發現她與正道叛徒私會之事。那時不知這人是誰,現在想來,怕是這淩天越無疑。

“有意思。”狄征露出一抹冷笑,他本打算毀去淩天越一些道行,逼他遠離華夏也就是了。他雖入魔,但畢竟末竟全功,尚不致於被惡念全然淹沒良知。卻不料淩天越死在了天魔劍下,且泄露出如此重大的秘密,倒是意外的收獲。

身後血霧迷漫,漸而回縮,凝聚成天魔的身影。

天魔咆哮。

狄征又笑。

一振軒轅劍,滿心不甘的天魔化煙遁入劍中。軒轅劍再震,化作一抹流光射入狄征眼瞳深處,消沒不見。

此一役,以拳宗宗主淩天越身死落敗而謝幕,但魔門和正道的爭鬥卻末就此消停。

然而,在知道淩天越戰死後,任誰想像力再豐富,也無法預料到狄征浩浩蕩蕩奔襲雲南之舉,竟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淩天越的屍體隨後為拳宗弟子收斂,火葬那日,六派宗主雲集,也算是給足他淩天越麵子。其中,又由普世禪院院首了空為其大作七日法事,可謂隆重之極。

淩天越死後的第七日。靈堂上卻安靜得很。隻見白幔飄飄。香燭渺渺,一片肅穆。

靈堂中設以靈樞,又置有花圈等物。花是白花,棺是黑棺,黑白分明,直如人死後的世界。有道是哀大莫於死,任你生前如何風光,死後也不過黃土一杯。人生的彩色,最終也會埋葬在死亡的黑白二色之中。

堂間,拳宗弟子全數退下。獨餘六派宗主留於其中。看著那黑色靈樞,戰神風重重一歎。

他不由心想,若把淩天越換成自己,是否此刻躺在棺材裏便會是他?

狄征的修為。竟已到如斯境界,實是可怖。想三月前尚是地品散修一個,雖闖出些名堂,卻也實難與七派宗師相提並論。但現在,三月前打得狄征毫無還手之力的淩天越。三月後,卻安靜地躺在棺材裏,神魂卻已經輪回去了。

其間的落差,實在太大,太得讓人無法接受。

靈堂的安靜,安靜得讓人壓抑。戰神風幹咳一聲。沉聲道:“各位宗主,依你們看,此事該如何是好。現在拳宗弟子義憤填膺,揚言要找狄征算帳。可以狄征的修為,試問天下除了有數幾人外,又有何人能問他的罪?”

墨門的遊雲海淡淡道:“那依戰門主的意思,我們又當如何?”

“自該直搗黃龍,問魔門要人!淩宗主被殺,於情於理,我們都不能默不吭聲不是?”戰神風微有些激動說道。

遊雲海冷笑道:“先不說七夜是否會交人。即便退一萬步講,魔門當真把狄征交出來。那我們呢?一哄而上,以六對一殺了他?”

“邪門歪道,人人得以誅之。聯手而上,又有何不可?”戰神風怒問道。

遊雲遊拂袖不悅道:“戰門主別忘了。淩宗主雖然戰死,但畢竟是狄征一人所為。若我們聯手殺之。鄙人以為,勝之不武!”

戰神風按捺不住,跳起來便要爭辯。似是怕兩位宗主傷了和氣,居士林的白世文站起來說道:“兩位宗主所言,都各有一番道理。但今日不但了空禪師在場,尚有穀凝秋穀宮主在,兩位何不聽聽他們的意見。”

白世文的一句話,當既讓宗主們的目光落到了僧袍勝雪的了空、以及清麗不可方物的穀凝秋身上。

穀凝清微微笑道:“幾位前輩論經驗論修為,皆在凝秋和了空師兄之上,應該是我們聽聽前輩們的意見方是。”

練氣宗的紫微真人哈哈笑道:“凝秋此言差矣,想我們幾個老家夥都是半條腿進棺材之人,腦袋哪有你們年輕人靈光。有道是聞者無先後,達者為先。想凝秋和了空年輕輕輕,便執一派之首,當有真知灼見,我們幾個老家夥聽聽又如何,凝秋但說無妨。”

紫微真人無論身份年齡都足以代表遊雲海這一代的前輩高人,因此他話一出口,倒也無人反對。

“既然如此,凝秋就大膽妄言幾句。若有什麽說錯的地方,還望各位前輩指正。”穀凝秋說罷,看向了了空道:“師兄曾與入魔後的狄征會過一麵,不知師兄對他作何感想。”

了空本是閉著雙眼,聞言雙眼半開。眼眸中精光四溢,寶氣流轉,卻一閃即消,如同虛幻。

跟著,了空淡淡道:“狄征並末完全入魔,至多也隻能算是半魔之境。小僧那日見他良知末泯,靈光不滅,故放棄與他死戰之心。不料,卻讓淩宗主死在他的劍下,倒令小僧意外。皆因當時狄征魔氣雖重、殺氣雖深。然而狄征有殺氣而無殺心,故小僧以為,狄征所為,一切皆為虛妄。至於淩宗主之死,小僧認為不可輕下妄言,這其中因果,還是找狄征當麵問個明白為妙。”

以了空的身份,自然不會偏袒狄征。他如此說,換言之則是疑心淩天越真正的死因。

了空卻是不知,淩天越雖死在天魔劍下,嚴格算起來,這筆帳少不得得添在狄征身上。隻是狄征殺了淩天越,卻實是殺得不冤。

聽得了空如是說,穀凝秋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我想親自找狄征談談!”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46
第311章 第二件事

  金萬兩一臉肥肉亂顫(

他坐在修羅山莊會議廳“天下”的一張酸枝大椅裏,滿腔怒意

金胖子沒想到,狄征竟然放他鴿子在楚雄那晚擊退滇俚十五族的高手後,第二天金胖子卻找不到狄征,隨後這天邪宗宗主才收到狄征夜襲千裏,擊殺了遼北拳宗淩天越的消息金胖子那是又氣又驚,氣的是狄征不僅擺了敵人一道,連他這個戰友也擺了道這尚且不說,他金萬兩什麽人,堂堂魔門宗主被狄征利用了一把,金萬兩哪嗯得下這口氣可狄征擊殺了淩天越的消息,卻由不得他不把這口氣往肚子裏吞

淩天越在七派宗主中雖算不上頂尖人物,卻也屬於中上之人比起白世文和紫微真人來,他淩天越已強過多多金萬兩自問麵對這以強硬聞名的高手,盡避諸法用粳怕是至多也隻能小勝,卻談不上擊殺話又說回來,除了修為達到七夜的境界,否則誰又能輕易擊殺一名天位者須知修為到了天位境界,打不了還逃不了麽?

因此,盡管金萬兩知道狄征的天位魂鎧十分特殊,但他能夠殺得了淩天越,也實是出乎胖子的意料之外

大廳之上,七夜高坐主位,手上光華流溢,在虛空中撫過立時山巒浮現河川自生又有雲河繚繞,星辰遍布頓時一付萬裏山河圖出現在七夜手下,山河圖中有四道紅光衝天卻是代表著已經出世的四尊九洲神鼎七夜的五指靈動地在山河圖上跳動著,每次跳躍,必須靈光閃爍,遁於各地,七夜每每劍眉微皺,如此動作百遍後,才隨手一指,山河圖便就此散去(

這光圖卻是七夜為了尋找其餘的九洲鼎所設,七夜遍找天下,已熟識山川靈氣地脈走勢,方能憑空結氣成圖他指間跳躍,卻是通過天地靈脈走勢,用以尋找其餘九洲鼎可能出現之處

九鼎間實有共鳴一鼎出世,另一鼎必與之呼應如今業已出了四鼎,其餘五鼎的出現也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而對於七夜來說,倒不必找齊九鼎,隻要再出一鼎,打通第五條兩界通道,屆時七夜便能暗通永夜宮伽羅流碧,著他精兵盡出,分從五條通道抵達人間屆時,魔門對七夜便顯得不那麽重要了單靠永夜宮精兵的強橫力量,七夜實已擁有橫掃大地的資格甚至那正道七派,妖邪三地都沒讓他放在眼中

而這些,自然是找到第五個神鼎之後的事

眼下,魔門尚是七夜臂助,於是他看到金萬兩臉現忿色時,微微問道:“萬兩眼現怒意,卻是為何?”

金萬兩正愁七夜不問起自己,當下聞他發問,哪還不借機大吐狄征的苦水他先力指狄征勞民傷財擺出一付千裏遠征的涅到頭來自己卻一人飛襲萬裏,卻讓他金萬兩及兩百來名魔門子弟留於敵境若非他金胖子有些運道,怕還不能安然返回雲雲跟著,胖子又拿狄征數日末歸說事,指出“狄征怕是另有所圖”之意全然一付小人形象聽得旁邊的丁絕及桃千媚也暗自搖頭,皆心想這胖子死的都能說活被他逮著就是一頓亂損,果然陰險

言罷,金萬兩長聲道:“七夜大人,狄征終非我聖門出身,留他在我聖門之中,怕徒留後患”

七夜微笑不語

金萬兩還想再說,不料廳外響起狄征一聲冷哼:“金兄枉為一宗之主,竟也做那背後損人的婦人之事若金兄的修為有你嘴上功夫那麽高明,怕也不用狄某出手,僅憑金兄一人便足以蕩平七派,又何懼大事不成?”

狄征一番話連損帶罵,硬是擠兌得金萬兩半句話說不出聲(但這胖子也不愧無恥之輩,當下聽罷不怒反笑,堆起笑臉道:“狄首座勿怪我胖子作婦人狀嘮嘮叨叨,事實狄首座非我聖門之人,金某人小心點,也是為七夜大人著想罷了若狄首座要怪,全衝金某人來便是,金某人給你陪個不是”

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連丁絕也不由在心中暗罵一聲無恥

狄征哈哈一笑:“好說,若金兄誠心陪罪,不若將《邪師錄》借狄某一觀,好學些保命的本事”

金萬兩立時笑臉凝固,這《邪師錄》是他天邪宗秘典,又豈有隨便借人觀閱之事狄征又哪會不知這點,如此說不過故意刁難金萬兩再怎麽老奸巨滑,也無法在此事上保持沉默,否則他還有老臉去麵對門中祖宗

胖子剛要發作,堂上七夜淡淡道:“狄首座擊殺淩天越居功至偉,也足以打消各位疑慮萬兩責疑首座,自是不該,就罰他再聽候首座差遣兩個月隻是《邪師錄》為宗內秘典,想來不方便狄首座觀閱,此事不若就此作罷”

有七夜這句話作個台階,金萬兩便也沒了發作的借口隻是想到還要聽狄征差遣二月,胖子便覺頭痛

狄征倒是大方答應,又大聲道:“狄某還想請教大人兩件事?”

“首座有話,但說無妨”七夜淡淡道

狄征直接說道:“當日擊殺淩天越時,他死前曾道,七夜大人會為其報仇狄某想破腦袋,不知此事何解,敢請七夜大人教我”

聽他這麽說,金胖子臉上隱現笑意,一付幸災樂禍的涅

七夜卻笑道:“首府必然心中已有計較,又何須問我這淩天越確實和我們合作過那麽一兩次,但他和我畢竟沒有什麽關係,死就死了,我自然不會為他報什麽仇,首座放心就是(”

狄征點頭,既得七夜承認,那淩天越便是魔門內應無疑如此說來,他倒也算是沒殺錯人

“第二件事,七夜大人曾言,要狄某為你滅一派殺一人取一鼎此刻淩天越已死,他既死,遼北拳宗名存實亡,狄某也算完成了一件任務接下來,不知七夜大人要我殺何人取何鼎?”

七夜搖頭道:“狄首座剛回來,不如休息幾天,再作定議”

“謝大人美意,然而時間有限,狄某不想浪費,還請大人明示”狄征堅持道

七夜歎道:“既是如此,那麽你先為我殺一個人吧”

“殺什麽人?”

“長生門門主,秦長生!”七夜一字一句道

狄征頓時一愣:“是他?”

這回連七夜也微感訝異:“怎麽,首座認識他?”

“談不上認識,隻是有過數麵之緣罷了”狄征如實道

七夜點頭,續道:“還是如我之前所說,首座先下去休息吧三天後,我會把該人所在的位置詳細告知於你,屆時,首座再行動也不遲”

也不知道是否聽到七夜要殺的人竟然是秦長生,這次狄征倒也不再堅持立刻出發他點了點頭,告辭離去

狄征一走,丁絕站起來說道:“大人,便如萬兩兄所說這狄征終非我聖門之人,這次他本挑了百戰門,卻突然選淩天越下手,實是難說他是有意還是無心”

金萬兩一聽丁絕支持起自己來,頓時在旁邊添油加醋道:“丁兄所言極是,說不得狄征乃七派內應(通過他的手,七派反過來除掉淩天越也說不定”

聽他兩人這麽說,七夜卻搖頭笑道:“有意又怎麽樣,無心又如何即使他是七派內應,我也未曾放在心上隻要狄征能夠做得到我要求他做的事,這樣便足夠了”

“可是大人,若狄征真完成了你交待的三件事莫非,您真要把年****與他?”桃千媚也進言道

“年獸不過是我蒙養的一隻異獸罷了,雖說它這一族,怕是隻剩下它了但我說過的事,豈有反悔的道理狄征既要,我便給他又如何”七夜站了起來,微有不悅道:“你們若把勾心鬥角的心思放到修為上,怕也比狄征差不到哪裏去偏是你們用神不專,枉費我為你們提升境界,卻比不過人家狄征一人好了,他的事我自有計較,以後休提”

說罷,七夜轉身離去三人知道他動了真怒,當下皆低頭不語,直到七夜離開大廳後,方呼出一口氣來

狄征回到自己房間,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房間每日自有人打掃,端的是台淨窗明,纖塵不染

可環境再好,之於狄征也毫無意義在邪念意誌的影響下,幹幹淨淨的房間落在狄征眼中,卻是血肉遍布青腸倒懸,全然一付地獄的景象狄征隻得緊守道心,分毫不為所動否則道心被破,狄征立被邪念反客為主到其時,便是真真正正地入魔,且全無從魔入道的可能

他為自己倒了懷清水,在他眼裏,水呈血色水中更有斷指眼珠等可怖之物浮起,十分可怕狄征卻視若無睹,舉懷飲盡然後隨便坐在一肥腸四散的方椅上,耳中尚聽到腸子被擠破時發出的聲響狄征全當它們不存在,閉上眼睛,自然而然浮現出秦長生的麵容

七夜為何要殺他?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47
第312章 長伴君側

  三天後,七夜果將秦長生的所在帶到。

紙條上,寫著啥爾濱某處的地址。狄征由心感歎七夜的厲害,想長生門何等隱蔽,秦長生的所在更是絕密中的絕密,這樣竟然也能夠讓七夜找到。

狄征也知道,七夜使用的定然不是平常的方法。天生萬物,萬物間自有無形的聯係。就是這點聯係,激發了狄征創作出《天網》這種玄妙的劍法。而七夜所用的,定然也和萬物間無形聯係的方法有關。即使狄征現在,現在通過清風晨露、星晨山河也能夠推算出自己關係親密之人的所在。萬物看似沒有聯係,卻都在天道這張大網中,狄征的推算之法,正是用了這種辦法。而推已及人,七夜必有一套更加嚴密且準備的辦法,以推算天道中所有萬物的位置。

把字條上的地址記在心間後,狄征用力一握,再鬆開時,紙已成灰。

四月十五日,狄征翩然而去,沒驚動任何一人。

本來前往哈爾濱,最快的方法莫過於乘坐飛機。可狄征卻沒有使用這種方法,而是用自己的一雙腿行走於前往哈爾濱的官道上。他並不急於趕路,因此連天位的飛空之力也末用到,一如普通人般日出而行,日落而行。偶然官道上遇到好心的司機,停下要搭狄征一程。狄征均是好意謝過,卻仍然堅持步行。於是幾天之後,便傳出官道上有狄征這麽一號不知道是瘋是傻的人物。

狄征並不急於趕路,他反倒需要時間給自己思考。

他所思索的,從七夜為何要殺秦長生,漸漸變成了自己要怎麽做?

殺秦長生,先不說這長生門主修為高深莫測,比之淩天越隻高不低,他狄征能否辦到。單是秦長生對狄征有授藝之恩,狄征就不會向他出手。

狄征雖是入了魔,殺伐之氣重是重,卻如了空所說。他無殺心。畢竟狄征還不至於靈智全泯,因此尚做不出這等恩將仇報之事。

幾日下來,狄征倒漸漸把這事拋諸腦後。既然想不通。就索性不想,到時隨機應變就是,狄征如是想,心神卻不知不覺中放鬆了下來。

即使如此。他也不急著前往哈爾濱。離安逸軒和小仙大婚尚有三個來月的時間,狄征還有時間和機會改變這一切。他並不後悔自己入魔且與正道為敵,因為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就如以前他曾對小仙說過的一般,狄征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隻要能夠奪回小仙的十年輪回,一切都是值得的!

五天後。哈爾濱市已經在望。

這幾天想開後,狄征仍末乘車,也末禦天位之力飛天,仍然隻是徒步行走。但狄征自然不再向普通人般走路,否則那得多久才能到達目的地。他仍走於官道,隻是無人時施展身法狂奔數裏。偶爾經過某些車輛時,車裏的人都以為是見鬼了。

便如現在,正是午後。官道上空無一人。狄征信步而行。每一步輕落地,高抬腿,再踏出第二步時,已經掠過十數米的距離。狄征雖是在走,但走的步子比普通人來得長上不少罷了。

如此走著,狄征忽有所感。就此停下。他也不急,掉頭走進道旁一片茂密的樹林內。正是暖春時節。樹林綠綠蔥蔥,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狄征來到林中。見離官道已遠,便揚聲說道:“哪方高人到了,何不現身一見?”

原是剛才正趕路間,狄征忽然感到一股氣息接近。這股氣息中正***,想來修的是玄門正宗,方有給狄征這種正氣凜然之感。而不似狄征,若氣息全開,仙境也會被他變成修羅場。殺伐氣息之重,恐怕連七夜也有所不如。

狄征話音一落,林間當既響起一陣銀鈴般的輕笑。狄征恍惚間,林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人。

人是妙人,如瀑的長發高高挽起,一張傾城的臉孔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她直如幽穀空蘭,婷婷而立,便不給予半絲柔弱之感。她就這麽看著狄征,笑道:“凝秋可當不起高人二人,狄兄說笑了。”

狄征訝然,原是上清宮的穀凝秋到了。他皺眉道:“穀仙子的凍泉仙劍是否藏起來,否則為何我竟沒有半絲感覺?”

穀凝秋搖頭道:“狄兄何需如臨大敵般對我。”

狄征訝然道:“莫非穀仙子專門找上狄某人,不是為了給淩天越報仇,而是來找狄某談心的?”

“報仇談不上,談心倒是真的。凝秋隻是弱女子一個,又不是吃人惡虎,狄兄不必這麽防著我,不若陪我走走聊聊?”說罷,穀凝秋還對狄征招了招手。

狄征唯有苦笑。

穀凝秋若是弱女子,那天下其它女子恐怕都是重度殘廢了。她是誰?上清宮宮主,她晉級天位的時候,狄征還是個外九流的散修,靠著給富人家捉捉鬼驅驅妖賺點小錢。她怎麽會是弱女子,就算狄征現在的修為,見了她也得小心謹慎。

不過穀凝秋要一開始就喊打喊殺,狄征還好過點,至少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像現在,人家堂堂一位仙人居然要找他聊天,他又不是開心理輔導的,何況穀凝秋就算心裏堵著事也輪不到他開導。

沒辦法,人家半絲殺氣不起,狄征總不好來個先下手為強吧,雖然說穀凝秋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來找他聊天的。

他苦笑,搖了搖頭,隻得走上前去。

兩人就這麽往林中深處緩步而行。

“不知道穀仙子是否相信,其實淩天越死有餘辜。實不相瞞,他不過是七夜蒙養的一條狗。”狄征決定來個投石問路,用淩天越的身份來試探穀凝秋的心意。

要知道淩天越在身份沒有曝光的前提下,怎麽說也是一派宗師。若穀凝秋有護短之言,自該嗬斥。若是倒過來相信了狄征所說,那狄征就得重新考慮穀凝秋這個人的份量,以及她的來意了。畢竟前者反應在情理之中,若是後者,說明穀凝秋慧眼無雙早識破了淩天越的身份。進而推之,恐怕七派一些事情都是她故意通過淩天越傳出的假消息。而從七派目前積弱的情況來看,他們可吃了魔門很大的虧。如果是穀凝秋故意為之,那麽這些都是穀凝秋的蓄意安排,為的就是降低魔門的戒備。

示敵以弱,必有所圖。

這些念頭在狄征腦海中一掠而過,而穀凝秋也做出了狄征預料外的第三種反應。

她聽罷臉色一變,微有訝色。但旋又斂去,神色如常。

前者說明她確實對這個消息感到意外,也就是說她並不知道淩天越的身份。可隨後的反應就讓狄征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這穀凝秋莫非還真相信自己。

隻聽穀凝秋微微笑道:“狄兄告訴我這個消息,是打算試探凝秋麽?”

狄征大感頭痛,常言說女子難纏,聰明的女人更是讓人頭痛。而聰明又厲害的女人如穀凝秋者,則讓狄征大有無從招架之感。

她的話便如她的劍道般,看似隨意而道,卻無一不切中要點。例如這個問題,答是顯得狄征小家子氣;答不是,則顯得狄征做作。一時間,狄征無語。

“其實淩宗主是什麽身份,狄兄不覺得無關痛癢嗎?在眼下這個形勢,多他一個魔門內應又何妨,少他一個又有何用?最根本的問題是,他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一切都沒有意義。隻有生者,才必須為命運繼續抗爭,狄兄以為如何?”穀凝秋淡淡道。

她這些話看似不切邊際,但狄征怎知其中是否暗埋機鋒,當下搖了搖頭,苦笑不言。

穀凝秋似心有所感,歎道:“狄兄權當凝秋是普通人便是了,不用忌諱什麽,想說便說。”

她雖這麽說,但狄征怎能輕易忘記她的身份,故微笑不言。

又走一段路,穀凝秋突然說道:“狄兄覺得凝秋如何?”

狄征直想掉頭就走,這仙子每句話都讓狄征無從應對。例如眼下這問題,狄征全然不知她為何會如此發問,當下隻得硬著頭皮道:“仙子當然是極好。”

“狄兄這話敷衍了。你看我都叫你狄兄,你卻總仙子長仙子短,我想你喚我作凝秋,狄兄不許再仙子仙子的叫我。”穀凝秋微微露出女兒狀,假嗔說道。

狄征隻得連連稱是。

穀凝秋又問:“狄兄既然說我好,那你倒是說說,我與你那妻子小仙哪個好一些?”

狄征當下就想,不會連穀凝秋這等出塵的人物,也會有美醜的攀比之心吧?

他雖覺得奇怪,卻仍答道:“凝秋冰肌玉膚,傾國傾城。無論容貌又或修為,都是小仙萬萬比不上的。將來誰要能娶得你,那是家山有福。”

穀凝秋微微一笑,低聲道:“既然狄兄說得凝秋如此之好,那不若凝秋下嫁狄兄。從此引退山林,長伴君側,狄兄以為如何?”

狄征終於再無法保持鎮定,失聲驚呼:“你說什麽?”

穀凝秋臉現淡淡的幽怨,道:“狄兄聽不清楚麽?那我便再說一次好了,我是說,我穀凝秋嫁給你狄征可好?”

這句話,直比什麽天位之力,超強絕殺來得更有威力,狄征全然色變。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48
第313章 絕殺之局

  林中安靜,靜徹無聲。隻有陽光安靜地穿透樹隙,留下點點如同碎片般的光斑。風吹葉動,攪亂了光斑,也攪亂了狄征的心。

他深吸一口氣,苦笑說道:“穀仙子你身份尊崇,何必捉弄狄某。什麽下嫁不下嫁的,穀仙子說笑了。”

穀凝秋看向狄征,正色道:“凝秋是認真的。或許別人不知狄兄為何要投入七夜的麾下,凝秋卻是略知一二。狄兄所為,當是小仙姑娘。凝秋知道狄兄一片情深,乃至情至性之人,狄兄為此甘願背上千秋罵名,其胸懷實讓凝秋欽佩。可天道無常,有些東西失去了就無法挽回。不知狄兄可有想過,即使你喚回了小仙姑娘的記憶,她對安逸軒的情感就會這麽忘記嗎?到時她陷入你和安逸軒兩人的情感漩渦中又當如何自處?”

狄征聽得目瞪口呆,穀凝秋所設想過的問題,倒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

“凝秋也是女子,隻要不是那水性楊花之人,每個女子心裏隻能容納下一個男人。小仙姑娘的失憶前後可視為兩段輪回,若記憶恢複,兩段輪回合於一體,她到時將會痛苦萬分,那麽狄兄又是否樂意見到這樣的小仙姑娘?”穀凝秋往狄征身旁挨近道:“莫怪凝秋為難狄兄,若狄兄願意放棄小仙姑娘並離開七夜,凝秋必定會是狄兄最佳的道侶。小仙姑娘能夠給你的溫柔,凝秋自問不會少她分毫。狄兄。這世道已是太亂。天下有一個七夜已經夠多了,萬萬再不能多一個你啊。”

穀凝秋說到此處,狄征已知她心意。說到底,終是狄征一夜襲殺淩天越之故。淩天越成名多年,狄征則是這一兩年間迅速冒起,兩人身份天差地別。淩天越卻死在了狄征手上,因此狄征的份量已經在七派中提升到僅低於七夜的高度。若非如此,穀凝秋豈會委身下嫁,希望以一身柔情把狄征從七夜身邊拉開,以減少七派的大敵。

不得不說。穀凝秋的提議是非常有吸引力的。無論是身份、地位、修為、容貌穀凝秋比小仙不相上下,甚至略勝一籌。得此佳人,正是世間男子所夢寐以求之事。然而,狄征自家知自家事。他對小仙情根深種,又豈是換個漂亮女子便能夠移情別戀。若可以的話,狄征早接受葉梓童,又或者那老爹帶上門求親的霍可馨了,哪還等得到穀凝秋來委身下嫁。

然而,穀凝秋所提出的問題也是狄征的顧慮。若小仙恢複記憶,卻又同時記得自己對安逸軒的感情,對她來說無異是一種巨大的痛苦。狄征知道小仙表麵灑脫,其實內心纖細如發,穀凝秋所說的後果並非隻是空談。

可要他放棄小仙。他能夠做得到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

“或許我是自私的,即使小仙可能會記得逸軒,我也想幫她恢複過來。穀仙子所說的問題並非不可能出現,但穀仙子又有沒有想過,若有一天小仙恢複過來,發現我竟然放棄她,她的痛苦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吧。”狄征深吸一口氣,淡淡道:“仙子好意,狄某隻能心領了,請仙子回去吧。”

穀凝秋輕聲歎道:“狄兄又何苦選那條最難走的道路?”

“天道本無路。何處不崎嶇?好走與難走,不過是心的問題罷了。”狄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堅定說道。

“可是狄兄有否想過,你若一意孤行,置黎民蒼生於不顧。你忍心麽?”穀凝秋做最後的努力。

狄征搖頭笑道:“狄某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哪還有功夫顧得了黎民蒼生。狄某不是衛道者。隻是一個想為自己的幸福打拚的小人物罷了。”

穀凝秋聞言笑道:“狄兄又豈是小人物,罷了罷了,人各有誌。狄兄既看不上凝秋的柳蒲之姿,凝秋也不願為難你。實不相瞞,這次凝秋並非孤身前來。”

狄征點頭道:“敢問了空師兄是否來了?”

穀凝秋搖頭道:“了空師兄和遊雲海老師並不讚同凝秋的行動,他兩人此刻尚在遼北。”

“那凝秋是否會對狄某人出手?”

聽到狄征不再稱自己為仙子而改呼其名,穀凝秋心中微微一顫,淒然笑道:“這事對狄兄已經極不公平,凝秋豈會再向狄兄出手。來此之前,我們便已經商議好,若狄兄不肯接受凝秋的提議,那為天下計,縱凝秋千萬個不願也隻得恨心毀去狄兄。故這次出手,僅限戰神風、白世文及紫微真人三位老師。狄兄走後,凝秋會為你立長生牌。若有來世,凝秋願意做牛做馬補償狄兄。”

說罷,穀凝秋那傾城的容顏上掠過一道哀色,悄然踏著細碎的步伐倒退進林中深處,讓樹林的陰影掩去她絕色的身姿。

狄征麵無表情,在見到穀凝秋時,他就知道這上清宮主絕不會孤身而至。那下嫁的提議既是勸狄征隱退,也是給他一條生路。偏偏狄征卻往死路上踩,正如穀凝秋所說,他選擇了一條最困難的道路。然而事情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空和遊雲海兩人竟然沒有同至,這無疑給了狄征一線希望。畢竟在七位宗主間,以穀凝秋與了空最強,遊雲海次之。接下來的則是戰神風和淩天越,墊尾的則是白世文與紫微真人。

若了空與遊雲海齊至,即使穀凝秋不出手,單是五名宗師級人物的圍殺,包管狄征變成飛鷹也逃不過五位天位高手的包圍圈。但現在隻有三人,那就別當別論。盡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即使隻有戰神風三人,也可穩拿狄征性命。

狄征往林間繼續走去,他並沒有察覺到三位宗主的氣息。可他知道。他們就在前方等著。

這是源於同級高手間的直覺,知道就是知道,無法做出詳細的解釋。這一段路,狄征走得並不快。他想起兩年前的現在,自己不過一介無名散修。不料兩年後的今天,已經是宗主級人物欲求之而後快的目標。人生至此,又有何撼。隻待保得性命,再完成七夜的任務,再於中秋前恢複小仙的輪回記憶,狄征便再無它求。

動念間。狄征豪氣平生。大丈夫當有十蕩十決的豪情,今日之局又算得了什麽。以命相拚之局,狄征還遇到少嗎?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長孫勝北。想起他為幽兒一騎當千的雄姿。狄征便不能自己。長孫勝北為了幽兒明知必死而往之,那種豪情,狄征會少與他麽?

想到這,狄征張嘴發出一聲長嘯。

瞬間,他動了。

一步十米!

軒轅劍不知何時來到他的掌間,狄征帶著決蕩之心,一劍斬向林間虛空處。

劍光如血,照亮十丈空間。

一把玄黑鐵槍風馳電掣而來,槍尖正好點在軒轅劍的劍鋒上。無形的波動四掠散開,刮起林葉無數。映照烈陽光斑,一時落英繽紛,良久方停。

葉落下,風停了。劍與槍也分了開來,劍紋絲未動,槍卻輕顫連連,高下有別。

狄征劍尖低垂,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這位持槍的老者點頭道:“戰老先生好。”

三位宗主間,以長槍為武器的便隻有戰神風。戰神風聞言冷哼一聲,也不答話。心中卻驚訝萬分。

他本藏於林間,借環境及天光的掩護,正是在狄征的視線死角之內。

以戰神風一代宗師之名,自不屑偷襲狄征。按照他原來的計劃,是要等狄征進入他槍勢範圍內方突然現身。再配合其它兩位宗主斷其退路,好以千均之勢拿下狄征。

不料狄征突然氣勢狂飆。如來神助般突然斬出一劍。這一劍無論精神意誌皆把他鎖定,若他不現身卻敵,必定連同身前大樹都要給狄征劈成兩半。戰家瞬獄槍本有瞬間地獄之威名,專論槍勢之狂猛。不料狄征這一劍比之瞬獄槍尚要再狂幾分,直有將天地劈開之豪情。

戰神風匆促出手,無論氣勢功力皆末盡全功。和狄征一比,直如雲泥之比,當即吃了暗虧,片刻才平複了被狄征劍氣帶起的浮動氣血。

風聲又起,狄征看也不看,也知道是白世文和紫微真人到了。兩位宗主也是麵麵相覷,不料到三人聯手,竟還是讓狄征占了先手之勢,把原先計劃中的雷霆氣勢,硬生生削弱了大半,變成了倉促應敵。

看著戰神風,狄征屈指,輕彈劍身道:“三位宗主成名久矣,今日能夠留得下狄某那是最好。若是留不下,恐怕一世英名便要就此盡喪,若我是三位,定然十分難過。”

他這話一出,戰神風三人雖麵無表情,心中卻不免順著狄征的話進而想到留不住狄征的後果。便如狄征所說,他們三人皆是一代宗師,若三人聯手尚留不下狄征,說出去了平白叫世人笑話。若狄征按照之前的計劃落入他們的包圍圈裏再來說這話,三人倒不會放在心上。偏是狄征露了一手,硬是把戰神風逼了出來,卻顯示出他不凡的眼力及修為。

如此一來,是否能夠留得住狄征便是末知之數。

這麽想著,三人氣勢又降。

狄征為的就是爭取到這樣的局麵,想戰神風三人都是淩天越那個級數的高手,身手功力那是硬得無可再硬。若無法在其它方麵削弱三人,狄征今天哪也別想去了。好不容易用行動和話語在這三名宗師心中打開一個心靈上的缺口,狄征哪還不懂利用。感應到戰神風三人為他的話心內動搖的瞬間,狄征出手了。

血煞天魔由劍上脫出,化成濃濃血霧卷向白世文及紫微真人兩人。狄征則一聲長笑,拖劍疾走,鎖定了戰神風。

笑聲裏,隻聞狄征說道:“三位老了,已經不複往日武勇,竟為狄某一語動搖了心誌,可歎可歎。”

戰神風三人聞言,臉色再變,皆因狄征又說中了他們的痛處,頓時生出被狄征看通看透的不妙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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