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九鼎天下 作者︰西半球X(連載中)

 
雪翼辰 2012-9-21 14:32:0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0 60496
ccc1971 發表於 2018-11-1 10:34
第354章 苦海無涯

聽得洛飛願意出戰,金胖子自是滿心歡喜,當下嘴底抹油,又捧又誇,當把洛飛這邪人灌了一肚子迷湯。洛飛生性好大喜功,聽著金胖子的話怎麽順耳怎麽來,當下和金萬兩有相見恨晚之感。旁邊的伏龍也吵著要大打一場,唯有清風麵無表情,心內卻暗罵兩個蠢貨雲雲。

“伏龍尊者,這場仗少不得得倚仗你老人家的力量。但現在我們不知道千佛山那邊是什麽情況,洛飛兄手下一雙判官筆有起生死、定陰陽之妙能。論靈動變化,他實要勝你一籌,因此小弟才厚顏請洛兄打這第一仗。等試過了普世禪院的虛實,自然需你那伏虎降龍之力,好一舉端了他們的老窩,你看如何?”金萬兩對伏龍細細解釋,又不忘捧洛飛幾句,實是七巧玲瓏心之人。

伏龍無甚心機,聽金萬兩誇他實力了得,心下高興,便擺手道:“甚好甚好。”

“那麽小弟這便會他們一會去。”洛飛哈哈一笑,足下生出青冥之光,化虹而去,直奔千佛山。

千佛山頂,寶殿之外。了空隻覺一道邪氣自山那邊升起,破空而來,便知道七夜方麵的高手終於到了。此事早在他預料之中,了空淡淡看了了如一眼道:“了如師兄,這禦敵之事便交給你了。啟陣之前,我曾到內殿請教過法蓮四尊者,他們有言,若事態緊急,不妨敲鍾示警,他們自會出關迎敵。”

了如臉色凝重。這法蓮四尊者乃是和前任院首信海禪師同輩的禪院高人。二十年前信海禪師接過院首之責後。四位尊者便閉關修禪,等閑不得而見。即使當日信海禪師戰死,四位尊者也不過為禪院頌念七遍往生咒,便又入關去了。

了空了如都知道,這四位尊者所修禪法艱澀難行。若非大智慧大勇猛之人,是斷斷無法修習,而近年已到了重要關頭,正是打擾不得的時候。但在眼前這種局勢,四位尊者仍有這等說辭,卻是拚著多年苦修不要。也要行那佛陀降魔之事,實是大慈悲之人。

了如當下說道:“師弟安心主持大陣吧,這禦敵之事便交與我。至於法蓮四尊他們幾位老人家,我自有計較。”

了空點頭道:“如此勞煩師兄了。”

說罷。了空走向輪回陣的陣眼,他居中坐下,手結印法,傾刻間已進禪定境界,世間風雨再無法指他佛心一分。

天地間,憑空響起一記悠揚的鍾聲。了空一入陣眼,那半空的金身光佛四周立現諸法相,更有金剛護持,天龍現形,整個大陣威儀驟升。更顯莊嚴。

朝輪回陣看了看,了如一聲輕歎。了空終於坐進這大陣陣眼中,從這一刻起了空將用盡一切辦法來阻止修羅道打開。但了如知道,即使整個輪回陣所有僧人不吃不喝,無時無刻維持大陣,也不過能夠堅持個二十來天左右。而了空身為陣眼,所受壓力之大非常人能夠想像。

天地自有陰陽,因果當有定論。逆天改命,亂入陰陽,皆是有違天地自然法則。都天陰冥陣也好。此際眾僧擺出的輪回陣也罷,雖皆有逆卷陰陽之能。可萬物萬法,有借便有還,有舍方有得。改了的陰陽,卻自有天地偉力以另外一種方式還施其身。所不同的是。都天陰冥陣以萬千生靈的血肉為祭,來承受天地之威。而輪回陣中。一切果報卻盡為那陣眼之人承受。

本來了空決意要啟動輪回陣時,包括了如在內數名同輩高手,皆要替了空接過陣眼之責。但卻為了空一一婉拒,了空心思,了如等人如何不知,便是與信海禪師一般,皆抱定了我入地獄的想法。

此刻聽得風雲翔動,有青氣破空而來,目標直指普世禪院。了如眉頭一跳,大喝道:“一百零八護法僧何在!”

當下所有護法僧皆往前踏出一步,了如再喝:“結無涯陣!”

天空之上,洛飛風馳電掣,馭使青虹而至。眼見千佛山已經近在眼前,洛飛甚至能夠看到那大雄寶殿廣場前宏偉奧妙的佛陣,可突然間,自千佛山山腳突有金光如瀑,逆衝而起,自成天塹,將整個千佛山皆護持其中。金色光障中,有華蓮浮現,佛蓮之上,又有佛陀菩薩,現諸般法相。最後,有四方大字自光中形成,其它曰:苦海無涯!

這四字帶著煌煌古意,漠漠蒼桑,仿佛道盡人間真諦。即便以洛飛的修為,也不由被四字中的氣機牽得生出當頭拜下之感。他心中一驚,知道這古字光壁,必是上古法陣,否則無此蒼茫氣度。洛飛當下冷喝,道:“苦海無涯,莫非和尚們想勸我回頭是岸。”

他聲音自天空遙遙傳至,整個千佛山山頭遍野可聞。

了如深吸一口氣,先低宣一聲佛號,始說道:“施主既明其意,當知紅塵萬丈,皆為苦海無涯。施主若能立刻放下一切,才能脫離苦海,又何必苦苦執著。回頭是岸,望施主三思。”

半空中,洛飛哈哈大笑道:“和尚說的都是屁話,老子巴巴千裏而來,可是你兩三句話可打發的。休得廢話,就讓我試試你們這無崖大陣究竟有何玄機!”

說罷,洛飛雙手彈起,周身青虹流轉,在他掌間化出兩根判官筆來。這是洛飛的成名法器“閻王判官筆”,筆杆為陰地之下的玉骨所製,筆毫則是由一千零八根凶死橫死之人的發絲相揉而成。凡陰地邪地下,掘地九丈,必埋有玉骨。這玉骨非玉非骨,通體漆黑,生有骨節,乃是陰煞匯聚又依土石而生的異物,向來是邪決惡法的上佳材料。隻是陰地難尋,玉骨更是難覓。洛飛早年遍尋天下十年,也不過找到了一雙。

可再難找,也不及那雙判官筆上兩千餘根筆毫來得勞心費力。這些筆毫皆為凶死之人的頭發所製,而且須得在人死後十二個時辰內取下,如此一來,這些發絲才會盡染死者怨恨之氣。但這樣還不行,所得毛發,還需在血水中浸泡四十九天。直浸到發絲盡化暗紅,末端為黑,才算大功告成。

洛飛這雙邪惡法器,也不知道耗費了他多少心血。但法器一成,洛飛實力飛漲,便是這雙判官筆,成就了洛飛橫行天下的依憑。

他這閻王判官筆飽含血煞怨氣,再配合洛飛自創的一套“閻王印”,端的是威力巨大。此刻祭出判官筆,洛飛信心滿滿,當既以青虹為墨,用一雙判官筆潑墨揮毫畫出一方紅色光印來。但見那光印中,血光衝天,凶厲絕倫,卻是“閻王印”的“烙血印”。

這閻王印中,分有烙血印、魔天印、催死印、化生印、召鬼印、馭邪印、恨毒印、怨凶印等數種印法,皆各有妙用。有道是閻王要你三更死,豈能容人到五更。這套印法之所以被洛飛名為“閻王印”,便是說一旦被這諸多印法盯上,便被和閻王點了名似的,不死也得死。

再說這烙血印,名中既帶血字,自是血氣衝天之物。洛飛見千佛山這無崖陣莊嚴肅穆,是大道正力之物,便祭出這烙血印來,希望用血氣汙了佛陣,也稱得上心思慎密。

烙血印轉眼畫畢,化成一團血光遙遙朝無崖金光大陣印去。然而血印尚在中途,卻見金光陣壁中那飄浮不定的諸多佛陀菩薩裏,忽然有一佛脫陣而出。此一佛陀,跌坐金光佛蓮之上,儀態莊嚴,右手膝前執尊勝訶子果枝,左手前捧佛缽。身後有光環,祥雲動、遠山浮,卻是藥師琉璃光王如來佛。

藥師佛一出,那右手間的訶子果枝現大光芒,頓時有金光如霞,輕輕柔柔地迎向那來勢洶洶的烙血印。

隻見烙血印一為金光所觸,遍身血氣盡化祥和,便這麽在半空消散於無形,看得洛飛差點連眼睛都得瞪出眼眶來。他哪想得到自己一記烙血印,便這麽被輕鬆化解。

那藥師佛化了血印後,嘴角含笑,卻又隱回大陣光圖之中。

這普世禪院的金光無崖陣,又豈是那麽好破的。那千佛山上滿山的佛像裏,每一尊佛象中實暗藏一顆佛珠。共計千餘佛珠,皆是禪院曆代高僧以無上功德成就。藏於佛像之中,使得無邊佛力,盡罩整座千佛山。而千尊佛像,擺置有度,卻是按照《大成金剛寶相圖》來設置。若有敵來襲,隻須護法僧以自身佛力激活所有佛像中的佛珠,使之產生共鳴,便會自生這金光無崖陣。

無崖大陣裏,那千佛光圖威力無邊。外力攻至,便自有佛陀菩薩的虛像以迎,想要憑一人之力破陣,談何容易。在普世禪院的三**陣中,金光無崖陣號稱防禦第一,卻非浪得虛名。

那邊廂,洛飛見自己出師不利,一發烙血印就這麽淡淡然地被化掉。當下心頭火起,判官筆運使如飛,畫就一方方光印,這次他運使的是魔天印。和烙血印不同,魔天印雖名隻一印,實質卻是個印陣,由一百單八印組成。頓見半空光印浮現,印陣形成後,如同一堵印牆般朝金光無崖陣壓去。飛至中途,魔天印陣化千般天魔相,頓時千佛山的上空群魔亂舞,浩浩蕩蕩地淩空撲來。
ccc1971 發表於 2018-11-1 10:35
第355章 因果早定 (上)

修羅界,蒼茫的曠野上,一片死寂。

這是真正的死寂。

放眼看去,千裏赤地,又有坑坑窪窪密布其上。其間,又有粗大的黑色痕跡殘留地麵,從天空看,可以見到一道橫跨千裏的巨大月牙。

看著這道月牙,冥鳳的一顆心不斷往下沉去。

南方的女帝自天而降,曠野上的某處,三道身影盤膝而坐。身上妖能繚繞,卻是用光氣潤養已身。冥鳳的來到,使得三者光氣收斂,盡吸進三人的鼻孔之中。等妖氣盡斂,他們才睜開眼睛,卻是黑火、雷神及鬼風三王,獨不見暴土。

腳尖觸地,冥鳳聲音寒若冰霜:“我不是吩咐過你們,找到黑刀和那女媧後裔之後盡量拖住他們,一切等我來到再說。你們倒是答我,現在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鬼風三王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才憋出聲聲輕歎,卻是誰也不說出個所以然來。

冥鳳鳳目一掃,道:“虧我用了秘術改變了女媧後裔的道術洪流,硬生生把她拖到這方世界來,倒省得我們去人間一趟。你們倒好,擅作主張,誤了我的大事。說,暴土呢?死了嗎?”

“死倒是沒死,不過百年之內,都得覓地靜修,且不能與人動武。眼下,他已經回自己屬地去了。”黑火諾諾道。

冥鳳秀眉一皺,道:“黑刀既傷且疲,就算再加上個女媧後裔助他。也不可能在你們四王手中逃去。更別說把暴土重傷至此。是否另有變故?”

鬼風苦澀道:“冥鳳大人明鑒,實是我們小瞧了那女人。她竟有一秘術,可將自己與黑刀的力量融合起來,從而擁有伽羅級別的力量。”

冥鳳一征,她雖是一方帝王,卻也沒聽說過有這等事。頓時心下暗恨不已,想起五天前,她逆轉了女媧後裔的道術洪流,將之拉進了修羅界。本以為勝券在握,不料行功之時。卻遭人偷襲。那偷襲之人,竟是和永夜宮反目之後便一直不知動向的劍臣。

若是平時,劍臣雖已位晉伽羅。但修成伽羅之境日子尚短,連流碧。甚至四王都頗有不足,自不是冥鳳的對手。可劍臣出手的時機恬到好處,又是攻其不備,冥鳳匆促應戰,與之糾纏一日方逐漸占得上風。兩者纏鬥到第二天,冥鳳已經穩占上風,她向來睚眥必報,當下對劍臣千裏追殺。兩人幾乎跑遍了中淵之地,最終還是給劍臣甩掉,而至今日。便過去了五天之多。

別說五天,即使一天也已經充滿變數。可冥鳳自持四王出手,該是十拿九穩,不料四王大意之下,卻是陰溝中翻了船。

當下,冥鳳要他們把那天之事細細道來。

於是黑火等人開始回憶,而這段回憶,絕對是他們有生以來一大恥辱!

那一天,啟動了鬼神憑依後的秘術,使用天羅武裝的小仙。左劍右刀,臉覆鬼麵,化身成九幽戰鬼。其威能之大之厲,竟不在四王之下。暴土雖知自己托大,但身為四王之一。身份是何等尊貴,自然不能出爾反爾。盡避小仙取巧。這一戰,他卻不能不獨力挑起。

大戰在小仙天羅武裝成型之後立刻展開。

雙方都沒藏私,秘技咒法層出不窮,殺招奇式綿綿不絕,皆豁盡全力。隻要對方一個疏忽,便是兵敗身死的格局,誰也無法改變這個局麵。

若以功力論,當是暴土稍勝數籌。畢竟他成為伽羅多年,功力之深,卻不是小仙這等取巧之法可比。但小仙卻勝在諸多咒法在手,而黑刀又是以速度見長,以快打快兼有咒法相輔,即便是暴土一時三刻也占不了絕對上風。

於是兩道身影化作狂嵐,在這千裏曠野上交錯閃爍,瞬間已戰上不知多少回合。激戰之中,暴土身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會出現一道乃至數道的傷痕。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暴土跟不上小仙的速度,在加持了黑刀的速度之後,小仙手中的刀和劍已經化成了雲,變成了風,讓暴土無從測度。

速度到了這種程度,暴土已經無從防起。那刀風劍氣可以從任何角度落來,暴土捱了百記之後,直接放棄所有的防禦,紅著眼隻知把最強最厲的招數往小仙身上攻擊。他隻求占著自己功力深厚,**又堅逾精鋼,用拖也要拖死小仙。

小仙賞給暴土幾百近千記劍氣刀罡後,便知道這樣的打法根本贏不了暴土。閃念之間,小仙已有決斷。她突然立定,懸浮於虛空之中,腳踏千裏曠野,怡然自得。

暴土並末追擊,這交手以來,小仙速度極快,刀光劍影之餘,尚有餘暇不時抽空賞給他紫雷天火、劫風冥沙,使得暴土雖看似放手狂攻,卻不敢力去得盡。當中難以難言之處,實不足對人道爾。此刻見小仙乍停,心下便已經留意幾分,表麵上去冷笑道:“怎麽,莫不是打累了,想休息不成?”

小仙不怒反笑,道:“無知蠢貨,占得力量高絕,便自鳴得意。卻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難怪雖同為伽羅,卻連給五帝提鞋也不配,實因不明大道蒼茫,法門千萬。你所得者,不過一途。卻自以為掌握了力量真諦,明了大道,當真可笑。”

暴土聽她一頓訓,當下恨得牙癢癢道:“小丫頭隻知呈口舌之快,且看我如何收拾你!”

“誰收拾誰,還指不定呢。”

發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小仙突然動了。仿佛半空生出無形平地,她竟踏空奔掠,刀劍平舉,帶著凜然殺氣朝暴土疾步奔來。她速度似不極快,每個動作暴土皆清晰可見。可偏是兩者間裏許距離轉眼既逝。當小仙馳近。暴土才堪堪做出反應。

一聲暴喝,暴土提取無上威能,拳頭黃光繚繞,迎著小仙一拳轟出。

拳頭擊在空處,隻聽尖銳的鳴聲響起,拳氣四溢,震得空氣嗡嗡作響。些許落及地麵,則壓得黃土灰岩無聲陷下數尺,才爆起漫天塵埃。

暴土愕然,定神看去。小仙卻仍在原地不動,仿佛剛才看到的隻是錯覺。

“所以我剛才說了,你不過昨窺大道的一角,卻以為自己已識大道。看。你連我剛才攻勢是虛是實都分不清,還敢自稱為王?這不可笑,還有什麽事可笑?”小仙微微笑道,但話中意味,卻聽得暴土直想吐血。小仙這時又道:“你小心了,且再接我一招。”

說罷,她又動了。一樣的速度,一樣的奪掠而來,刀劍在她手間拖出一紅一藍兩道芒尾,如同剖開天地般直直迎向暴土。

是虛?是實?

這一刻。暴土無從分辯起。

再喝一聲,暴土老實一拳擊出。

拳頭又落在空處。

暴土雙眼圓睜,竟又是一記虛招。他再忍不住,錯用大能的結果就是噴出一口老血。

“告訴你好了,這次我是真正要出手了。”

遠處,小仙再笑,發動了第三次攻擊。

一模一樣的攻擊。

暴土暗罵,相信你才是蠢貨。這次他妖能護體,周身黃芒閃爍,便是虛招也就罷了。若小仙真正來攻。他也不懼。

可是他錯了。

小仙撲至中途,突然加速,頓時消失在暴土的視線中。

觀戰的三王立有所感,小仙非但消失了,而且連氣息也完全消失無蹤。就像離開了修羅界一般。

便在這時,暴土全身一震。周身黃芒嗡嗡閃動,片刻後他整個人竟然倒飛了出去。視線中的事物飛快退後,在他原來的位置上,他看到了意定神閑的小仙。

小仙笑道:“我都說了,這次是真正的攻擊,你偏不信,不是蠢貨又是什麽?”

暴土再吐一口鮮血,身體一翻,斜去身上劍勁刀罡,分毫不去理會那自胸前延伸至腹間的巨大創傷。凝聚起所有妖能大力,帶著衝天怒意朝小仙撲去。

到了這一刻,他真正發怒了。

小仙利用可怕的速度把他玩弄於鼓掌之中,想暴土成為伽羅以來,何曾受過這樣的戲弄。現在的他,恨不得把小仙撕成碎片,再不管冥鳳那所謂的命令。

看著挾漫天怒意而來的暴土,小仙不驚反喜。

若是正常交鋒,要打敗暴土這樣的人物談何容易。即使可以,那也是曠日之戰。小仙的憑依之法可支持不了多久,一旦秘術時間結束,她和黑刀就會打回原型。到時候,他們就是砧上魚肉,還不是任人宰割。因此小仙用盡辦法,務必挑起暴土的怒火。皆因怒火一起,就算再高明的人也會失了方寸。而高手相爭,鬥的不僅是修為實力,還有心智機謀,哪方麵落了下風,那都是萬劫不複的結局。

而落入小仙圈套的暴土猶若末覺,老拳挾帶無上威能,重重轟在小仙身上。

小仙竟不閃不避!

暴土微微一征,心中微有訝異。但拳勢已如脫韁野馬,若強行收回,傷敵之前,便先傷已身。便在這寸念閃爍間,拳上巨力釋放,當既有黃光如柱,直衝雲宵而去。那長空鉛雲,也被暴土這一擊攪得粉碎,憑空現出一個寬達數裏的巨大雲渦來。然而在暴土這鐵拳之下,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空蕩之感。讓他覺得難過的是,小仙的身影卻仍末離他的拳頭分寸,這種虛實難分的現象,心誌堅毅如暴土者,也生出頹廢無力之感。

胸口忽感一陣灼熱,暴土低頭看,卻是一截紅色的刀尖露了出來。

腦後,響起小仙淡淡的聲音:“什麽為虛?什麽為實?萬象為虛,唯大道是實。你雙眼所見,盡是諸般虛相,自然看不到存在的真實,又談何捕捉我的真身?可憐,可歎!”

耳中聲音落罷,暴土再忍不住,張嘴噴出一蓬血霧。腦海裏,有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響起,暴土突然全身妖能狂噴,黃光芒氣衝天,卻是他妖核受損,幾欲自爆的跡象。

小仙這一刀,不僅傷了他的肉身,還刺中了他的妖核。
ccc1971 發表於 2018-11-1 10:36
第356章 因果早定 (中)

暴土竟然輸了?

輸得這麽快!這麽幹脆?

黑火等三王愕然地看著那道自空中跌下的魁梧身影,分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愕然間,鬼風忽道:“快,攔住她!”

言語間,鬼風化作一股腥風,朝著半空的小仙卷去。其餘二王如夢初醒,再不理會跌落地麵的暴土,身形乍動,傾刻間已出現在小仙身邊。三人成犄角之勢,氣勢聯合緊密無間,卻是不欲讓小仙離去。

小仙冥瞳在這三王身上掃過,淡淡道:“你們想棄約不顧?”

“少廢話,暴土答應和你賭這一戰,我們可沒答應!”鬼風嘿嘿笑道,心下則不以為然。便算三人答應了又如何,比起承受冥鳳的怒火來,別說一個口頭約定,便是百個千個又如何?

小仙從麵具下發出淡淡的笑聲:“我早就料到會這樣,言而無信。在你們心中毫無原則可言,也難怪這麽多年來,你們仍舊隻是四王。而五帝,依然是五帝!”

這再平淡不過的一句話,聽在三王耳中卻是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黑火當先怒喝,渾身祭起焚天魔焰,魔焰衝天而起,又化黑龍。黑龍吞風吐霧,從鼻間噴出兩道細細流火,形相猙獰之致。小仙天羅武裝後的可怕實力,令三王再不敢保留。繼黑火現出自己的魔相後,鬼風雷神也不甘人後,在自己背後形成了青冥巨雕及百丈天魔的魔相。魔相者,如同天位者的魂鎧。是伽羅壓箱底的本事。隻是包括七夜在內的五帝雖自稱伽羅,卻追其根源,終不是罪神,便是無論如何也修不出這魔相來。

然而七夜也好。冥鳳也罷。身具古威大能,魂鎧皆是妙用無方,又兼煉有自身魂器,以威力論,比之四王魔相隻強不弱。

暴土若一開始拿出自己的岩龜魔相,倒也不至於輸得如此之快。說到底,他還是輕敵了。

然而黑火三人見過暴土遭遇後,再不敢托大。紛紛祭出魔相,頓時龐大魔壓如天瀑倒懸,衝擊得小仙的氣息動蕩不已。

然而那麵具下的一雙冥瞳,卻沒有半分動搖。

“這樣也能困住我嗎?”小仙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身形微退,便如同那隨時會飛天而去般,意展神舒,自然寫意。

黑火三王心中驚震不已,想三人聯手形成的巨大魔壓。竟無法困住小仙。眼看她就要脫困而去,三王變色,各祭黑火、陰風及狂雷朝小仙擊去。

“你們上當了。在這種壓力下,我如何說走就走。”

哈哈一笑。小仙的赤刀、藍劍及身後焰翼同時和三王對了一招。

三王頓時變色,隻覺小仙無論刀劍焰翼所附靈勁十分古怪。三王與之對上。隻覺自身魔勁妖能如泥牛入海,竟給催化個幹幹淨淨。三王大駭。魔相微晃,那本來無儔的氣勢頓時出現不該出現的破綻。

小仙氣機牽引之下,整個人化作一道旋風,刀劍焰翼齊舞狂攻三王。三王哪想得到她大敗暴土,竟還有這等神威,頓時出手之間,各留起三分力道,不敢去得太盡。哪想對上那刀光劍影,竟虛虛蕩蕩不著邊際,頓時知道上當。

但就是這麽一疏忽的瞬間,小仙已經身形暴漲,在蒼茫大地上連續幾個閃爍。等三王回過神來,放眼看去,千裏曠野上哪還有小仙蹤影。

三王互視,皆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無名的震駭。

女媧後人竟厲害如斯?

“詳細的情形就是這樣,此後我們發現暴土妖核雖損,卻末全破。隻需靜養百年,自可痊愈。因而他先行離去,怕是覓地養傷去了。”黑火喃喃說道,神情頗有些失魂落魄。

冥鳳看著他,再觀鬼風雷神二王,也頗有萬念俱灰之感。心知女媧後人給他們的打擊太大,才會令三王現此疲態。可冥鳳不是四王,她是五帝之一的冥鳳,即使女媧兵以秘術獲得伽羅的力量又待如何。冥鳳雙眼中,燃燒著赤色的光焰。

她已經決定,就算小仙逃回人間,她也要把女媧後人捉回。否則,鳳威何在?

便在修羅界的冥鳳動雷霆之怒時,軒轅劍的世界中亦是風起雲湧。

此刻正是黃昏。

孤峰、夕陽、古劍、青炎構成一抹瑰麗的畫麵。

隻是對於邪念意誌來說,那卻是絲毫也不覺得有何美感可言。邪念意誌的眼中,閃爍的隻有絕望的光。

距離上次大戰,又過去了五年。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於邪念意誌來說,這五年過得便如五百年、五千載般之久。

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狄征已經突破了天位太初境,如今的他站在了混沌境界之中。

那已經是地仙級的層次,遠不是邪念意誌所能夠抗衡的。

就如此刻,那孤峰之上傲立天地的身影,在夕陽的逆照下拖出百丈長的身影。便如那破開天地的神劍,將這山、這林、這天、這地皆分成了兩半。

邪念意誌躺在地上,周身重甲斑駁、破損。

這是拜狄征的山河炎所賜。

和五年前相較,狄征在麵貌上沒有絲毫變化。唯有那雙眼睛,變得更加深遠蒼茫。在狄征的眼裏,邪念意誌看到了月起星墮,看到了百般輪回,看到了千世果報。邪念意誌知道,如今的狄征,他的雙眼所落之處,已不再局限於一方世界。

同樣,他的眼中也沒有了自己的身影。

邪念意誌已經無法撼動狄征,狄征的意誌如山如嶽,似江若河。他的諸般魔相,再對狄征起不到任何作用。

狄征似有所感,收回看著虛空的目光,回落到地麵的邪念意誌上。

他額間青光古鼎大放異芒,但狄征和五年間卻又有不同。那古鼎雖然仍在,卻在旁側兩邊生出奇妙的暗金紋路,讓狄征此刻看上去不怒而威。而最顯著的分別,卻是那本由肩井穴噴發的青色光焰,如今卻凝如實質,形成一個光輪。光輪中古篆浮現,每一個文字皆具意喻,古拙神秘。而狄征的肩頭、雙肘、雙膝處又有青色光華閃爍。光華自這幾處地方自然散發,又若旌旗般飄往狄征身後。

古鼎、光輪、青焰。此些種種,襯托得狄征如同天人仙將。

在視線落到邪念意誌身上的時候,狄征便已經出現在他的身邊,兩個畫麵之間絕無先後之分。狄征行動間,靈元不起、風雲不動,帶著神鬼莫測之機,讓邪念意誌已經全然看不透。

看著狄征身後的光輪,邪念意誌露出一個笑容道:“狄征,那是什麽?應該不是你新的魂鎧吧?”

狄征搖頭,道:“我的魂鎧既是你,又何來有第二具魂鎧。至於它是什麽,我也不知道。隻知道它本該如此,那便是如此吧。”

邪念意誌突然笑了起來,他笑得極為暢快,笑得眼淚都飆出來道:“好個本該如此,便是如此。”

笑罷,邪念意誌仰頭看著此方世界的天空淡淡道:“我準備好了。來吧,是時候了結這一切了。”

“我知道。”狄征手一翻,軒轅古劍已在掌間,他淡淡道:“我在這裏呆得太久了,該回去了。”

語畢,劍落。

沒有驚天動地的劍光,沒有席卷天地的威勢。

隻有平淡,唯有自然。

軒轅劍安靜地刺進邪念意誌的胸口,邪念意誌閉上了眼睛,甚至嘴角邊還掛著一道笑容。

下一刻,邪念意誌全身卷起血炎。血炎之中又生青絲,那縷縷青絲由稀到密,逐漸壯大,最終把血炎盡催化為山河青炎,並倒卷回狄征體內。

善念惡念,是為兩相;

兩相歸一,是為太極!

狄征閉上眼睛,周身再生變化。那背後光輪,先是生成陰陽二魚的太極形態,接著光輪驟然縮小,最後消沒不見。然而狄征額間的山河鼎中,卻自生一輪太極圖案。太極圖案生成之後,又有六把金色光刃自狄征背後生成。每把光刃皆掌許寬,三尺長。光刃劍鋒上皆現一個古篆,內中自有蒼桑古意。六把光刃分成兩邊,張馳如翼,懸浮於狄征背側,十分奇特。

當這六把光刃生成之後,狄征手中軒轅劍流過通體金光,轉瞬間盡複原狀,又還原為本來的金黃之色。

吸收回邪念意誌之後,不但軒轅古劍還其根本,狄征的修為境界更是再做突破,勇猛直前一步踏進了天位原始境。

此一境界,距離證道飛仙,破碎虛空,隻餘一步之遙!

當證得原始境,狄征識海之中風起雲湧,識海深處升起無數光華。狄征在神識中一掃而過,便知這些光華皆是前世因果,來世福報。證得原始境,因果輪回在狄征眼中再無秘密可言。過去末來,滄海一粟,不過如是。

然而在細細翻閱那前世輪回時,以狄征現在的修養,竟也道心震撼。

天地間巨大的秘密在那無數前世輪回中一一展現,關於他、關於七夜、小仙甚至黑刀。原來他們的命運,他們的因果早在那久遠的前世裏便已經種下。從一開始,他們就注定宿世糾纏。

有些因果早已種下,有些輪回無法逃避。

狄征腦海中響起鋣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他微微一歎,心中暗道:鋣,看來你並沒有說錯。這樣的宿命,一早便已經是注定的呀。

收斂心神,狄征聚起神識,往那前世中某一團光華中探去。頓時,有畫麵在狄征的眼中浮現。

這一世,是一切開始的起點!
ccc1971 發表於 2018-11-1 10:38
第357章 因果早定 (下)

無數的畫麵紛遝而至,最後,狄征的神識定格在其中一幅畫麵中。

他看到了蒼茫的大地,幅員遼闊,不知有多少萬裏。在大地的盡頭,有火光衝天,雖然在前世輪回的畫麵裏,但狄征仍能感受到從那裏傳遞而來的逼人靈氣。

以及,什麽事物即將誕生的悸動!

狄征心念一動,大地在他倒退。瞬息間,他已經來到那天地的盡頭。

這是一個山穀,山穀仿佛非是天然而生,而是外力所為。穀口呈完美的圓形,山壁平滑如鏡,幾可鑒人。穀底卻是流淌著一片赤紅,如同岩漿,卻不是岩漿。狄征神識探去,知道那是天地間最為純粹的火之靈力。

竟然有人把火之靈盡收束於穀地之內,要形成這麽一大片如同岩漿般的火靈,那該匯聚了多少數量方能做到如此程度!

穀地之內,懸浮一人。此人身高三丈,身披赤紅重鎧。鎧甲也不知是何材質,非金非銀,非銅非玉。甲葉之上刻以火焰的紋飾,內裏靈光流淌,自胸前一顆拳頭大小的豔紅晶石中不時噴發出細細焰流。在鎧甲上流轉全身後,自行溢出鎧甲,卻化作無數火屑,徐徐飄下。鎧甲之後,又有腥紅披風。披風無風自動,如同一團燃燒的烈焰。

赤鎧紅風之下,充盈豐沛的火之靈如同火山噴發般不斷從這人身上溢出。仿佛察覺到狄征般。他突然抬頭朝穀外看來。於是狄征看到一張威嚴的臉孔。這是個男人,從容貌上看,是個中年男人。那古銅般的膚色上,一雙眼睛不怒而威。額頭之上,又有赤紅的焰紋,內蘊靈光,仿佛隨時會從其中噴出流火來一般。

他看著狄征的時候,用沉厚的聲線說道:“你來啦!”

狄征微訝,以為他真個看到了自己。不料他後頭卻有人說道:“赤帝,這塊精鐵尚末消融麽?”

轉身往後看去。狄征竟然看到了自己。有那麽一瞬,他以為邪念意誌仍末消失。可定晴一看,這個與自己一般容貌的男子,卻和邪念意誌在氣質上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

他身上披著黃金戰甲。甲葉上雕刻著蟠龍怒目的圖案。又於雙肩、胸前及膝間裝嵌著一顆顆如同明珠般的晶石。珠子中,竟不時隱現真龍氣息,仿佛每顆珠子裏皆困著一條真龍。這些龍珠自發華光,閃爍之間如同星辰。這人身披金甲,龍珠以飾,自是華貴之極。卻是一頭如瀑長發不作任何拘束,任由三千青絲披肩而下,帶著灑然不羈的氣質。更為奇特的是,不時有金光星屑,自他發間瑩瑩而下。映照得他黑發之間,便如同一方宇宙,神秘莫測。

他大步朝狄征走來,狄征剛要閃開,他已經直接穿過狄征的身體。對於這個畫麵中的世界,狄征是不存在的。可在兩人交錯間,狄征卻湧起一種無以名狀之感。那仿佛離鄉背井的遊子,驟然見到自己寬別多年的親人般,讓狄征生出緊緊擁抱這人的感覺。

狄征克製住自己,隻見這人越過他之後。來到穀口卻似不知虛空為何物,竟一步踩上。但他卻懸浮於空中,跟著仿佛有無形的階梯在他麵前展開,這人卻是拾級而下,傾刻間便來到那喚為赤帝的巨人眼前。

這人隻是尋常人般的身量。往這三丈巨人前一站,自是幾可忽略。然而兩人站在一起時。不知為何,狄征卻覺得那人的存在感卻要比這赤帝尚要強烈百倍。仿佛他往哪一站,皆是這世界的中心,想叫人忽略也無從忽略起。

耳中,狄征聽得赤帝一陣大笑,隨後說道:“軒轅啊,這可不是普通的精鐵。乃是古神盤古開天劈地之用的神斧上隕落的刃身碎片,又與天地混沌之氣結合。雖我祝融為火靈之主,要徹底煉化它,卻談何容易!”

狄征心頭一震,原來這赤帝竟是火神祝融,而那和自己容貌一般無二的男人為赤帝喚為軒轅。在洪荒遠古,被稱之為軒轅的,除了軒轅黃帝又會是誰?

穀中,軒轅輕聲歎道:“蠻族蚩尤,自號大魔神王,為神魔之子。生來便具有混沌之力,便是我的真龍之力,也難以伏他。若沒有這同具混沌之力的精鐵鍛就神兵,這場戰不打也罷。赤帝,我們的時間無多啊。”

赤帝肅然道:“我自是曉得,你放心吧,軒轅。我會盡起精火之力,早日將這神鐵消融,以造神兵。”

他話音方落,卻聞一女子聲音幽幽歎道:“神鐵內蘊混沌之力,便是你火神傾盡所能,要將之融煉,又豈是短短時日內所能辦到。”

一道幽幽的身影,便這麽如同泡影般出現在軒轅及赤帝兩人的身邊。她雖是人身,但下半身卻是蛇軀,一道白金二色相間的蛇尾在半空緩緩拂動。風吹起她滿頭的青絲,露出一個讓狄征震撼的輪廓來。

她,竟然是小仙!

她自然不會是小仙,隻是擁有著和小仙一樣的容貌罷了。她出現之後,無論軒轅還是赤帝,神態間卻對她頗為尊敬。隻聽軒轅問道:“那不知女媧你,可有什麽妙策良計,好煉化這方神鐵?”

女媧!

繼赤帝、軒轅之後,狄征又見到了女媧。而且從軒轅及女媧的容貌與自己及小仙一般無二來看,狄征知道,自己兩人的身上必定藏著驚天之秘。

再看穀內,女媧淡淡道:“你們男人啊就知道橫衝直撞,遇事不思解決之法,隻懂蠻力蠻幹。這神鐵中既有混沌之力,混沌為五行之初,太極之始,又豈是外力能夠消融之。須得將混沌與神鐵相融,神鐵始能鑄形。而要使神鐵與混沌相合。須用四凶心核之血。靈鳳精羽以及帝王之血方能辦到。待神鐵鑄成神兵,還需以真龍之魂入駐,形成器魂,如今神兵,方有斬殺蚩尤,破其混沌威能的資格!”

軒轅一征,隨後說道:“我這便讓人去尋此些物具,隻是帝王血、真龍魂都好辦。用我的血,以及我這龍珠中困著的龍魂便是。但靈鳳精羽,四凶心核皆是不可求之物。卻須花些時間,就不知蚩尤可願留給我們這些時間。”

女媧聞言,掩嘴笑道:“他自是不肯,所以我已經為你取了心核精羽來。”

說罷。女媧伸手輕拂,頓時異彩流光大放,在她身前虛空處,已經多了幾樣事物。那是四個尚跳動的心髒,以及三根不斷飄逸著華光流屑的長羽,正是那四凶心核、靈鳳精羽!

軒轅大喜,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倒是赤帝歎道:“原來你突然失蹤的這段時間,是去取這些神物,倒真難為你了,女媧。”

女媧搖頭。道:“蚩尤秉混沌氣運而生,統一蠻族十六部橫掃天下。若不阻止他,天下生靈塗炭,又豈是我等所願意看到的事。再者,天地由混沌而來,怕也會依混沌而去。若任由蚩尤再這麽征伐無度下去,怕是這天地也會重歸虛無。”

“便是如此,此獠不誅,天地難容!”軒轅擲地有聲地說道。

畫麵就這麽變得模糊起來,狄征生出片刻的恍惚後。又來到了另一幅畫麵之中。

戰場!

狄征舉目看去,卻是一片連綿千裏的戰場。戰場之上,伏屍怕有百萬不止。這些屍體中有人類,也有狄征許多見所末見,聞所末聞的妖物魔獸。整片戰場已經為鮮血染紅。在這片戰場上,狄征甚至看到手持戰錘。身高百丈的巨人屍首。又有鱗片殘破,周身盡染灰敗之色的龍屍。以及其它許許多多上古魔獸,奇妖異魔。

這些屍體鋪陳在戰場之上,連天空的雲彩也為地麵的火光染成了紅色,可見戰況是多麽慘烈。

畫麵不斷拉近,狄征回過神來,已經出現在戰場的中央。

戰場中央,軒轅昂然而立。和上次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已經多了柄黃金古劍。古劍一掌寬,五尺許,劍身上刻神龍飛天,又有日月星晨。浩瀚之力,撲麵而來。

在軒轅的腳下,躺著一具無頭巨屍。

屍體渾身赤紅,身覆鱗甲,雙足錯節,如同牛蹄。雙臂長及腳跟,粗如樹幹,小臂手背生有尖刺,到肘間時有彎刃探出。此刃材質若骨,竟似天生。

巨屍大如戰車,若直立起來,怕有五丈高,其勢威猛,不言而喻。而即便死了,狄征也能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混沌之力。既有混沌之力,那麽軒轅腳下這巨屍,怕就是蚩尤了。混沌非善非惡,非黑非白,天地由它而來,不在五行之內。因此擁有混沌之力的蚩尤,錯非軒轅手中那把同樣由混沌而來的神劍,怕是神魔難伏。

而現在,蚩尤終還是死了。可看軒轅神色,卻分毫高興不起來。

此刻,赤帝及女媧來到他的身邊。軒轅喟然吧道:“逐鹿一戰,伏屍遍野。此戰雖非我所願,但生靈塗炭,由我所生卻是不爭的事實。我累了,你們呢。”

赤帝不語,女媧則淡淡說道:“隻要我們仍留在這片大地之上,像這樣的戰爭終有一日仍會出現。不若我們破開虛空,造一方世界遷徙而居。再另辟一界,將世間那萬千妖魔皆放逐其中,便將這天這地,留給那些普通人吧。”

軒轅點頭,道:“如此甚好。”

“我看卻是不妥。”赤帝這時搖頭道:“蚩尤雖死,可蠻部餘孽仍在。別的不說,單是七夜、牙虎、**、屍龍及冥鳳五部大將逃去。便算我們另遷它界,他們卻末必學乖。而我們一旦離開,這人間,有誰能夠誅殺這五名蚩尤殘部?”

聽到這裏,狄征心神劇震。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七夜竟然是魔神蚩尤的大將!
ccc1971 發表於 2018-11-2 09:04
第358章 軒轅法相 (上)

   麵對赤帝的疑慮,軒轅亦眉頭緊皺。這時,兩人卻見女媧拉起軒轅的手,伸伸出自己玉蔥纖指在那黃金古劍上抹過。想這黃金古劍斬殺蚩尤,連混沌之力也能輕易破開。女媧雖為古神,但也輕易給劍鋒割開了一道口子。

“你這是作甚?”軒轅問道,眼中滿是憐惜。

女媧淡淡一笑,不作回答,隻從指間傷口處彈出一滴閃爍著微微藍光的血液。血液入得腳下大地,便迅速沒入泥土之中。片刻之後,泥石隆起,並自行勾勒形態。轉眼間一個妙生生的女子便這麽出現在三神麵前,此女無論神態樣貌皆與女媧無異。就連身上流淌的氣息,也是如此。女媧對這女子淡淡說道:“你由我精血而生,便也算得上我的女兒,更自血脈處傳承了我的力量。如今,我等欲開辟三界,讓神人魔各有依所。然而蚩尤殘部末除,你便行我之力,留於人間斬殺那五部妖將吧。”

那女子輕輕點頭,似是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便這麽施施然地去了。

看著這初代神女的誕生,狄征隻覺心神激蕩。耳中又聽得軒轅道:“你既以精血留下後裔為人間計,我自也不可袖手旁觀。這劍既能斬殺蚩尤,當也能斬殺那五獠,就讓它留在人間。承我之名,保天下太平!”

軒轅反手,將黃金古劍插進地麵。古劍微微震動,劍意激蕩不休。便如同聽懂軒轅的話一般。

軒轅再伸手。竟往自己胸口探進去。手掌如入無物之境,竟直入軀體之內,便見軒轅胸口大放異芒,看得赤帝和女媧二神臉色大壞。他們似是知道軒轅要做什麽,而狄征也隱隱感到這與自己有關。果然,片刻之後,軒轅從體內拿出一團光華。光華溫瑩如玉,散發淡淡暖意,卻自有茫茫古意,煌煌天威。

軒轅看著這團光華。淡淡道:“你去吧,代替我留在人間。它日五獠來犯,這軒轅古劍自會交到你的手中,你當與女媧後人一同協力斬殺他們。休讓人間滄入魔掌。切記,切記。”

說罷,軒轅對著這團光華吹了口氣。光華微微震動,片刻後散成了一蓬星屑,如落英繽紛,漸第隱去。

女媧看著那漫天星屑,無比痛惜地說道:“你這是何苦,雖說為了人間太平,可你……可你也不用留下這一縷神魂啊。”

軒轅淡淡笑道:“你不也如此,那滴精血裏深刻你神格烙印。於你修為大損。你都可以如此,我為何不行。”

哈哈一笑,軒轅灑然離去。

狄征瞳孔一縮,他終於知道了自己和軒轅的關係。他是軒轅一縷神魂所生,神魂在天地間不斷輪回,於無數世的因果中轉生。和女媧後裔一般,狄征的百世輪回,同樣是為了斬殺包括七夜在內的蚩尤殘部。這是他與生俱來的使命,一早寫在因果中的宿命。

這是,他的命運!

畫麵暗下。狄征如同置身於宇宙的中心點。沒有來處,同樣沒有歸處。他突然覺得好笑,自己一向認為命運掌握在手中。可到頭來,命運的劇本是一早設定好的。他的努力、他的掙紮,卻始終逃不出軒轅一早為他設定好的舞台。

為什麽?

狄征無聲呐喊。

畫麵再開。

如同徐徐展開的畫卷。先是一片朦朧的光影,又如一付潑墨的畫。漸漸有了山、有了河。有了日月星辰。

有了人。

無以計數的人。

又是一場戰爭。

狄征出現在天空之上,腳下正上演著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戰。

勇猛的兵士們正衝擊著一座古城,古城巍巍橫亙於黃沙赤地之上,蒼涼古樸的氣息撲麵而來。牆頭上,已經為敵我雙方的熱血染紅。但攻擊卻沒有一刻停止,狼煙四起,血流成河。狄征突然感到一陣心痛,軒轅和女媧拚命保護的,就是這樣的人間嗎?

即使神靈們已經離開,但戰爭並沒有隨著他們的離開而離開。縱觀整個華夏的曆史,就是一部厚厚的戰爭編年史。無數的國家葬送在戰爭的火焰裏,同樣有無數的國家舉起於戰後的廢墟中,便如四季交替,輪回不休。

這時,不知哪裏傳來一聲大喝:“旗倒了!”

狄征頓時朝牆頭看去,隻見一麵旌旗正緩緩倒下。那麵旗上,赫然是一個“商”字。

商朝?

狄征愕然,自己看到的竟然是華夏曆史上一場決定性的戰爭。

傳說中的封神之戰?

無數的喧嘩如同潮水般倒退而去,世界又複寧靜。狄征在恍惚中,出現在一方石台之上。石台建於高山之顛,峻嶺之間。雲霧自四周環繞,仿佛一步便可登天。石台中間設有供案,供案前站有一老叟。他背對著狄征,滿頭的白霜寫滿了蒼桑。可他站得筆直,仿佛天地間沒人可讓其俯首。

便是帝王將相也不成!

此刻,隻聞他說道:“七夜,爾等倒是機靈。先助那妖狐妲已禍亂蒼生,如今妲已伏誅,爾等便逃往修羅界,欲借六道壁障躲過我的追捕不成?可惜,你們卻是不知,六道世界中隻有借輪回之力始能出入其中。你們既然去了修羅界,除非敢散去自己一身修為,兵解輪回,才有望再入人間。隻是為防萬一,我卻不得不再做些安排。”

老者舉手,手間金光來聚,片刻後有黃金古劍在他手中出現。他握劍,橫於胸前,用蒼涼的語調說道:“神劍軒轅,我雖已證得仙位,但這大道法則,便是我也無法隨意違反。唯有你依混沌而生,是六界壁障唯一無法束縛的事物。如今也隻有將你器魂投入修羅界,那蚩尤五將已經為我所傷,短時間內無所作為。你入得修羅界後,會依大道之力轉生成修羅,便趁這段時間成長起來。待有朝一日破去麵具,魂識盡複,當可執軒轅之鋒,斬殺那五人。”

黃金古劍嗡嗡作響,似是同意老者的話。老者將劍供於幾案之上,再伏地拜下道:“如此,我替天下蒼生先行謝過。”

再起,老者伸手往劍身中抓去,竟抓出一團金黃的光華。那團光華裏,正是軒轅劍的器魂。老者抓著這團光華,另一手隨意往虛空一拂,便有暗紅色的光麵展開。其中,陣陣血腥之氣暗湧,正是修羅界的氣息。老者放開手,淡淡道:“去吧。”

金光離手而起,先是繞老者遊了三圈,似是極為眷戀。最後才帶著義無反顧之勢,撲進那暗紅的光麵裏消沒不見。光麵裏的事物不斷變化,傾刻後現出一方蒼涼死寂的世界來。這裏正是修羅界,隻見雲天之中,腥雲之上有金光如流星墮入。它輕輕落在這片荒野之上,並沒入其中。過不了多久,大地微震,有一隻蒼白的手掌從地麵裏探出。

接著地麵隆起,卻從地下坐起了一道身影。

他一張臉全為麵具所覆,身披黑袍,緩緩在蒼野上站起。這新生的修羅迷茫地看著這個世界,似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生。直到手中突現黑光,再形成一把無鋒黑刀時,他似是知道了什麽。

戰鬥,他首次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光影斂去,老者看著那幾案上鋒利猶在,但卻少了器魂的古劍,歎息搖頭。

他終轉過身,於是狄征看到了自己。

年老的自己。

同時也隱約猜到這一世的自己是誰。

仙人子涯!

除了封神之戰中這個重要的人物外,再沒有其它人符合眼前這個老人的神態氣質。

頓時,狄征湧起一陣荒謬的感覺。

他正是從子涯仙人的手劄裏學得吸納山河古氣之法,更意外地形成了山河古鼎。最終因山河古鼎的存在,即便對陣邪念意誌,狄征始能不敗,且最後戰而勝之。然而他卻沒想到,原來仙人子涯竟是自己其中一段輪回。

沒有子涯,就沒有現在的狄征。而到頭來,竟然是他自己成就了自己。

還有什麽比這更荒繆的嗎?

狄征哈哈大笑起來。

一切果然是注定的。

或許當時身為子涯那一世的自己,隻是無意留下那卷手劄,卻沒想到幾千年後為秦長生所閱,並將其中的《大千山河錄》轉授給現世的狄征。便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這一切,那雙手,名為命運。

所有的畫麵消失了,狄征仍然在軒轅劍的世界裏。可他已經明白了一切因果,七夜、他、小仙甚至黑刀,原來從那久遠的時光前,便注定好了這一世的相遇及糾纏。

狄征突然大喝道:“軒轅,你聽得到吧!你給我聽著,我是狄征。雖然我由你的神魂所生,可至少在這一世,我是狄征,我是唯一的。既然你把宿命一早寫在我的輪回裏,那我便去斬了這段宿命,解了這曲輪回。我是我,我命由我不由天!”

怒指蒼天,狄征語罷,身上既泛金黃光氣。他側轉身,微踏步,便已經離開了這方世界。

隻是天空之上,突然響起了轟隆雷響。響聲裏,隱約夾著一陣長笑。

八月初十,狄征在普世禪院的大雄寶殿中醒來。他睜開雙眼,眼中自有金輪浮現,接著法相妙呈。額間現古鼎金紋,背後六刃如翼舒張,雙肩、雙肘、雙膝自有金光流溢,飄動如同旌旗。狄征長身而起,右手虛握,軒轅劍已在手中。

現諸法相後,狄征推門而出。寶殿之外,千佛山上,風雨正急。
ccc1971 發表於 2018-11-2 09:14
第359章 軒轅法相 (下)

一念不起,古井不波。

了空那心如止水的禪定境界裏,忽然生出一點漣漪。漣漪由微而著,轉眼掠遍了空神識。了空在神識中睜開眼,便見狄征緩步而來。狄征一身法相,其力煌煌,氣質穩如山巒,浩若江河,卻是大成之相。

了空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狄征點頭:“該醒了,睡了這麽多天,再不活動下筋骨怕會生鏽。”

“那麽,你要走了?”了空再問。

狄征淡淡說道:“嗯,我想下山轉轉。去見一些人,去殺一些人。”

“見誰?殺誰?”

“不知道,但時候到了,自然知道見誰殺誰。做完這一切,我會去找七夜了斷所有的因果。”

了空波瀾不驚道:“九鼎者,尚餘四鼎並末出世。”

“無妨,隻是五鼎之氣也足夠封鎖整個人間。隻是那藏於秦皇帝陵的一鼎卻需去取,那是九鼎的中樞,封印山河地氣的氣魂。若沒有它,便無法徹底補全六界壁障的所有漏洞。”

了空點頭道:“如此我先預祝狄兄馬到功成。”

狄征哈哈一笑道:“走之前,先讓我幫師兄料理了那些攻山的狂徒吧。”

說罷,狄征退出了了空的禪境。了空微笑,再次閉上眼睛。

千佛山頭,奇光異彩四起,卻是天邪宗攜洛飛、伏龍及清風邪道等妖人在狂攻普世禪院的無崖陣。自那天洛飛自信滿滿打了頭陣開始。包括金萬兩在內一眾強人始終普世禪院能夠千年不倒。實有大道行在裏麵。別的不說,單是這無崖大陣。下接地氣佛力,上應天道自然,竟無始無終,圓滿自得。盡避眾妖邪狂攻了五天,無崖大陣卻仍沒有一絲破綻,仿佛能夠永遠這麽運行下去一般。

自然,這是不可能的事。

雖說無崖陣大部份的佛力威能由那千佛山間近千顆佛舍利提供,可激發它們也是需要一定修為的。普世禪院一百零八護法僧日以繼夜地維持佛陣運轉,五日五夜不眠不休。卻是個個已經幾盡極限。一旦其中一名護法僧不支,佛陣雖不至立刻崩潰,卻也會出現絲絲漏洞。

這種情況,怎叫了如不擔心。

此際。半空之上清風道人駕雲而來。他渾身冒著紫氣煙霞,卻渾無半分仙家道骨。那紫氣煙霞裏不斷傳來嬰孩啼哭之聲,更有無數嬰孩幻相自那紫氣中浮現,欲破開而去,卻終不自得。那是清風老道運起他修行的《紫河血錄》後種種異象,清風欲借血錄邪氣汙了這無崖陣的佛力,好一舉破陣強攻。隻見他法決連使間,身上紫氣滾滾而去,便如天河倒懸,排山倒海朝無崖陣傾倒而來。

護法僧們見狀。個個打起精神便欲迎敵。不料那紫氣江河眼看便要撞上無崖陣時,卻有一把金光燦燦的仙刃憑空出現在紫河前方。

清風老道立覺有異,但這時變招已經不及,他見那仙刃通體金光,劍身上一古篆飄浮而起,大有仙家風範,知道不是普通的貨色。可事到臨頭,也隻有硬著頭皮攻它一攻。於是紫河奔騰更烈,不想那把金光仙刃,忽爾轉了個圓圈。明明是一把刃。卻這麽生出六六三十六把仙刃來,正應了周天之數,實具大玄妙的奧理。

三十六把仙刃生成之後,便飛快旋轉起來,形成光輪。光輪突然勢大。綻放百丈強光,當既紮進紫河之內。頓見紫氣紛飛。卻是被這仙刃光輪盡皆斬開。

清風老道臉色大變,那紫河皆是他體內邪氣,等閑難破。更別說像現在如同刀紮牛油般輕鬆解構,且紫氣被光輪蕩空,竟絲絲消散,大有被光輪上的仙氣催化之象。清風大驚,忙吐納吸氣,欲收攏放出去的紫河妖霞。便在這時,他聽得耳後有人說道:“現在才想收手?太遲了。”

清風大喝一聲,反掌朝身後拍去,卻拍中了空氣。跟著身前一震,老道不可置信地看向胸口。不知何時,一截金黃的劍尖從胸口檀中大穴處冒出。那劍尖上,尚帶著他體內溫熱的血液。

劍尖一刺便收,老道隻覺得隨著那截劍尖抽去,整個人突然變得空虛起來。

什麽稱霸宇內,皆在這一刻隨風而去。

同時隨風而去的不隻清風的野心,還有他的身體。他整個人由內而外地綻放著金光,下一刻,爆成了漫天金粉,便這麽洋洋灑灑地飄落於千佛山的山頭。

從紫河天落,到仙刃破霞,再到清風伏誅。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當清風爆體而亡時,位於千佛山遙遙相隔的無名山頭上,金萬兩幾名強人才看清,半空中突然多了個人。

此人懸立半空,背後有仙刃舒展如翼,隻是左三右二的五把仙刃,看上去有些不太協調。但身體肩肘等處又有金光拂動,仿若旌旗。他這麽寧寧定定地站著,卻給人予山巒之威,使金萬兩等人生出無法撼動的蒼茫之感。

一時間,巨大的恐懼淹沒了三人。

等到那人半轉身體時,金萬兩看清了他的容貌,於是胖子幾乎用呻吟般的語氣說道:“狄征?怎麽會是你?”

突然,旁邊響起伏龍怒吼。這惡僧駕起滔天魔光,雙手虛按,便有光氣如杖,便這麽淩空朝狄征一記光杖遙遙擊去。

金萬兩才反應過來,洛飛竟也衝天而起,一雙判官筆連連畫出各種魔印,和伏龍成夾擊之勢狂攻狄征。

狄征臉上笑容依舊,他淩空朝前方踩出了一步。

下一步,他已經走到金萬兩的身後!

金萬兩整個人呆若木雞。他隻見半空之中。伏龍和洛飛兩人攻勢瞬間落空。洛飛還好,伏龍一個收力不及,止不住勢子,卻為那解構了清風紫河的光輪隨後斬上,輕鬆把這惡僧大卸八塊。洛飛見狀,尖叫一聲,掉頭飛掠。不斷光輪突然散開,化三十六把仙刃化成道道金色劍光風馳電掣地追著洛飛的身後而去。

轉眼間,眼見仙刃便要追上洛飛時,數十把仙刃重歸於一。化成一道激蕩千裏的浩瀚劍光在半空一閃而沒。

當劍光閃過時,洛飛的氣息就此消失。

而狄征的背後,一把仙刃由無至有在右方形成,頓使兩邊仙刃皆成三柄之數。

“此刃名解仙。意思是連真仙也擋一擊。我這身後仙刃,皆為混沌之力所化,不知道金兄又可擋得幾劍?”狄征淡淡說道,終是轉過身來看著金萬兩道。

金萬兩肥肉一通亂顫,推起笑容說:“多日不見,狄兄竟已脫胎換骨,當真可喜可賀。有狄兄如此神通,誅殺七夜此獠當不在話下。實不相瞞,金某相反了七夜之心已久。隻是苦於道行微末,不得以隻得聽命行事罷了。今日有狄兄這等神人。萬兩附作先鋒,隨狄兄殺上空離山,斬了七夜這魔頭的首級,好為天下蒼生除害!”

狄征啞然笑道:“若金兄的修為和你的臉皮同樣厚的話,那必定無敵於天下。”

“金兄說笑了,七夜固然要除,金兄卻也在本人的必殺名單上。想七夜末出之前,金兄便已經罪行累累。若金兄不去,死在金兄手上的冤魂想來是難以平息的。”狄征淡淡道:“金兄是自行兵解,保得輪回。還是要狄某我自己出手。解仙一出,可就什麽輪回也沒有了。”

金萬兩臉色驟變,凶形惡相道:“狄征,別逼人太甚,莫非我真個怕你不成!”

他知狄征心意如鐵。是斷斷改變不了。若這時再不拚命,可就沒了拚命的資本。立時運起全身靈力。喚出不死邪裝,聲色俱厲地朝狄征撲去。但暗裏,金萬兩卻悄然彈出一滴精血,精血沒入泥中迅速滲下。這滴精血中,蘊含著金萬兩大部分魂識神通,實為《邪師錄》裏的移花之術。即便金萬兩戰死,他魂識也可通過精血匯聚,再伺泥中生靈而侵。假以時日,再聚形軀,卻也非是不可能之事。

狄征似是不知金萬兩已經暗中動了手腳,他隻是平舉古劍軒轅,背後那解仙仙刃頓時又化三十六道流光而出,傾刻間映亮了金萬兩的雙眼。

恍惚間,金萬兩忽覺眉心一痛,泥丸跳個不停,更從眉間濺出一縷鮮血。他突然不再去看狄征,猛轉肥首往那滴精血的方向看去,恬好看到一柄仙刃自泥中飛出。刃尖上一滴殷紅,正是金萬兩用以再聚魂識的精血。精血受仙刃氣息一震,當既化為烏有,把金萬兩的苦心也震了個粉碎。

金萬兩噴出一口老血,大喝道:“狄征,你好狠!”

回頭,眼中所見卻是兩點淡淡的金輪,正是狄征蒼茫的雙眼。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金兄上路吧。”

這是金萬兩在人世間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空離山,修羅山莊裏。

七夜突然從神魂太虛中醒來,他睜開雙眼,那座下大椅瞬間化為粉末。這等異象,可把廳中的桃千媚嚇得花容失色。

她還從末見過七夜如此失態。

“怎麽了,大人?”桃千媚忙問道。

七夜臉色變得古怪起來,隨後淡淡道:“萬兩死了,形神俱滅。”

“怎麽可能!”桃千媚失聲道。

先不說金萬兩是天位高手,再說他的不死邪裝,《邪師錄》裏記載各種移花接木之法,實是避死之決。金萬兩的修為非是他們這幾人最高,但要傷金胖子容易,要殺他可就沒那麽輕鬆了。但這樣一個人,竟然就這麽死了。

“也不是不可能,對方的境界高他太多。”七夜的話中,帶著那麽點點苦澀。他揮手間,掌下自生光氣。光氣繚繞中,漸漸現出狄征的身影來。看著狄征那身後仙刃,肩肘間的光焰旌旗,七夜臉色越來越凝重:“果然是你,狄征。沒想到你竟以凡人之身,修成了軒轅法相。眼下的你,當真和那人全無差別,實在叫人意外。即使在前世那諸多輪回裏,身為子涯時的你已經站在修士所能到達境界的顛峰,卻仍然修不出這軒轅法相來。沒想到這一世,你竟辦到了?” 本帖最後由 ccc1971 於 2018-11-2 09:17 編輯

ccc1971 發表於 2018-11-2 09:16
第360章 黃浦殺機

世上修士,隻知修為晉升天位,便可化形於外,煉就魂鎧。卻不知魂鎧之上,尚有法相。

但這倒也怪不得天下修士,畢竟諸法相,那是仙家的本事。問得仙果,自依因緣秉性不同,生出法相也便不同。法相三千,卻也有高低之分。

而就七夜所知,狄征此刻的軒轅法相,卻是這三千法相上品中的上品。畢竟三界之內,六道之中,便隻有軒轅黃帝才修成這等法相。狄征如今也成就了軒轅法相,可當得上千古一人之稱。既修出了軒轅法相,七夜便知狄征已經明了前世因果。既是如此,七夜心中便已經有了計較。

打開修羅通道一事已經刻不容緩了!

是夜,上海市的黃浦大江反照著夜空月霜,如同一道璀璨的光帶自這座超級大城中流淌而過。

已是八月十一,距離中秋尚有四天。

夜色正濃,便在市郊的高速路口處,有一道身影踏月而來。他自高速路的那端走至,關口的警員微微一愣,便想上前詢問。不料月下那道身影晃了晃,竟爾消失在他眼中。警員以為自己眼花,又或撞鬼,當下臉色難看。

片刻後,那道身影已經出現在市區之中。月色灑下,正是狄征那張平靜的臉孔。自從昨天下得千佛山,他依心而動,這麽一路走來,卻走到了上海市裏。此刻的狄征,下接地氣,上應天心,已達道法自然的境界。一切作為,皆帶著無以言喻的奇奧味道。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到上海市,可他知道,既然自己來了。那肯定有原因。

心中微微一動,狄征轉了個方向。朝著上海外灘走去。

此刻的外灘燈火輝煌,七彩的霓虹燈映花了人的眼。這座繁華的城市裏,有多少人為它醉生夢死,紙醉金迷。它是夢想的國,成就了多少飛黃騰達的夢。又是失落的墳,埋葬了多少雄心壯誌。

有得,便有失!

有生,就有死!

誰也逃不過這張名為天道的網。

所以世人才會有修仙,但即使修成了真仙,想要得脫天道。又談何容易。

長孫洪烈露出一道自嘲的笑容。心想是否自己已經無望修道問仙,才會有此想法。

此刻,上海最具權勢的人正坐在一輛私人房車裏,沿著公路駛向外灘。車中不僅坐著長孫洪烈,還有他大子長孫天擎以及三女長孫完玉。

車輛行駛間。長孫洪烈的眼睛始終落在窗外的花花世界裏。直到長子的聲音響起,長孫天擎沉聲道:“爸,我仍不讚成這次和獨孤家貿然見麵。”

長孫洪烈終回過頭來,點頭道:“我知道,可我們沒有選擇。”

長孫天擎繼續道:“爸,或許這事尚有轉機,我們何必冒這個險。”

“尚有轉機?”長孫洪烈搖頭笑道:“這個獨孤無心確實是個人才,連我也看不破他是怎麽將咱們集團的股權收購了去。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用難運用我們手頭的資金進行反收購。現在他以此為由。逼我們見麵談判,便是看準了我長孫洪烈不肯讓祖宗基業就這麽毀在我的手裏。”

“獨孤無心下了一著我們不得不接招的棋子,而且集團大部分股東已經被他收買。若這次我們不和他談判,隻要他用低價拋售我們的股票,造成我們股票貶值,那我們將會損失慘重。這個代價。我付不起。”長孫洪烈沉聲道。

長孫天擎皺緊了眉頭,見說服不了其父,又看向三妹長孫完玉道:“小玉,你倒是說句話啊。”

長孫完玉輕歎道:“我還能說什麽,獨孤無心給我們套了一個死局。可以相見,真正的危險並不在談判桌上,而是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也正為了防範獨孤無心對爸不利,所以我們才極力爭取將談判的地點定在我們的地界上。說到底,南方總歸是我們的主場。這次我邀得墨池及數名同門高手齊來,便是讓獨孤無心有所忌憚。他要是老實談判便也就罷了,若敢亂來,我們又豈會怕他。因此,死局中也末必沒有生機。”

長孫洪烈心中暗歎,自己長子忠厚老實,對家族及自己忠心不二,卻嫌沉穩有餘,機變不足。三女長孫完玉倒是秀外慧中,心思慎密,可惜終是女子,又已經與白家定婚。這門婚事一旦辦成,那長孫完玉便算不上長孫家的人。從始至終,唯有二子長孫勝天最得他看重。論修為論機智,長孫勝天樣樣不缺。可他終是為情所累,最後折扣在這情這一字上。

勝天啊勝天,要是此刻你在這裏助我,又何懼區區一個獨孤無心。心中,長孫洪烈如是暗歎。

他不經意地看向窗外,突然一張臉孔映入長孫洪烈的眼中。長孫洪烈“咦”了一聲,想要看清,無奈車速過快,轉眼便已經看不到那人。

“怎麽了,爸?”長孫完玉發現老父神情有異,故問道。

長孫洪烈疑惑道:“方才我好似看到的狄征狄先生。”

“狄先生?他不是……..”長孫完玉欲言又止。

自狄征反出魔門的消息經三大妖地傳播後,天下修士的眼光再次被這譽為最有希望打敗七夜的年輕高手所吸引。但狄征自那次之後音訊全無,魔門中更有狄征為自己心魔所噬而死的消息傳出。這個消息傳遍大江南北,長孫氏為南方豪貴,自然不可能不知這個消息。

長孫洪烈搖頭道:“可能是我眼花吧。”

便這樣,又過了十分鍾左右,車子終於停下來。

黃浦臨江樓,是上海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它位臨黃浦江,占據外灘黃金地段。臨江觀月,把酒言歡,正是人生一大樂事。臨江樓定位尊貴,出入其中不是達官貴人。便是商賈政要。便是如此,這酒樓一座千金。卻仍是難求。

然而今天晚上,臨江樓裏位置最後的一廂包間便被空了出來。說是包間,卻也有個三五百米平方,裏麵裝飾奢華而不落低俗,高雅中自見極趣。入山處有一小座假山景致,人工水經加壓泵升至高處,自假山人工焀出的小道一路流下,最終匯入那山下的聚寶池中。聚寶池裏,養有一雙朱頂紫羅袍,這是金魚中的稀有品種。單是一尾的售價便以數十萬元計。何況這池中養有一雙。那價錢可就更高了。而上百萬的一雙紫羅袍,卻也隻舀來作這包間前景的點綴,可見此間的消費如何巨大。

今晚這包間自是已經被人留下,而訂下這包間的不是他人,便是長孫洪烈。也隻有他這商道巨孽。方有資格入主此間。

此刻正是晚上八時許,長孫洪烈攜長子三女魚貫而入,走在他們父子三人後的又有幾名氣度不凡的年青男子。為首一人眉清目秀,手腳纖長,雙眼靈光閃爍,正是居士林白世文之子,長孫完玉的末婚夫白墨池。而白墨池左近的,亦是同門年青好手。他們卻是受長孫寶玉之邀,今晚充當一次長孫家的護衛保鏢。

先不說白墨池的修為如何。單是他的身份,也已經務讓外人忌憚三分。

且說這幾人入得包間之內,自有伺者茶水奉上。一張諾大的八仙桌上,長孫家三人依東主之位而坐,至於白墨池等人,則在包間的小廂裏休息。這小廂以木板為牆。隻起個隔斷之用。若有起事來,運力破牆而出,卻也花不了多少功夫。白墨池等人在其中休息,自也有酒水伺侯,卻不會怠慢一分。

長孫洪烈剛坐得片刻,便聽得腳步聲響起,跟著獨孤無心那陰陰柔柔的笑聲響了起來:“長孫前輩果是信人,今晚如約而至,看來我家大有合作的可能。”

說話間,獨孤無心穿堂而入。這毒公子一身簡裝,但布衣粗褲間自見匠心,若非這人生性陰沉,倒也算得上翩翩佳公子。

獨孤無心自非獨自前來,在他身後尚跟了三名護衛般的男子。兩人著黑色西服,臉戴墨鏡,派頭十足。獨有一人穿貼身勁裝,頭戴貝雷帽,腳踩黑皮靴,剛性十足。但這人卻低著頭,帽沿擋住了大半張臉,又站於角落之中,叫人看不清容貌。

但能夠被獨孤無心帶來的,又豈是弱者。當下長孫洪烈三人對那神秘人暗自留心,再看獨孤無心,長孫洪烈微感訝異。他早料到獨孤無心不會單獨前來,可卻沒想到他帶的人如此之少,且全無獨孤氏的長者高人在裏麵,讓人猜不透他的用意。

長孫洪烈見獨孤無心大刺刺在他對麵坐下,當下悶哼道:“既談合作,為何你父不來?莫非看不清我長孫洪烈?老實說,世侄還沒有那個份量和我談生意。”

長孫洪烈不愧是跑慣碼頭的人,即使如今在和獨孤家的對峙上處於劣勢,卻仍霸道十足,一來就給獨孤無心一個下馬威。

不料獨孤無心淡淡道:“前輩這樣說就錯了。訝然,若是平等合作,自須我老父親來。但眼下,前輩莫非還天真地認為,你長孫家可與我獨孤氏平起平坐不成?”

此話一出,長孫天擎勃然大怒:“放肆,你竟敢對我父親如此說話。若是如此,這合作之說,再也休提!”

獨孤無心麵對長孫天擎滔滔怒火,卻無動於衷,隻冷笑道:“若這話從長孫勝北口中說出,那我須得考慮一兩分。但由大兄說來,恐怕,你作不了主吧?”

“你!”

長孫天擎怒目而視,偏無言反駁,徒然氣得胸口起伏。

長孫洪烈心中暗歎,知道自己這個長子無論從哪個方麵都無法和獨孤無心比較。他知獨孤無心所言非虛,但值此大敵之際,卻不能讓自己兒子落了麵子,於是長孫洪烈淡淡道:“天擎所說,便等若我所言。既然獨孤家無心談判,那我們便商場上見高下吧。”

說罷,長孫洪烈長身而起,大有拂袖而去之意。

獨孤無心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搖頭道:“前輩就這麽走了,那小廂裏的墨池兄幾人又待如何?若我一個惱羞成怒把墨池兄不小心殺了,前輩說居士林會不會遷怒到前輩頭上?”

長孫洪烈微皺剛眉。他沒想獨孤無心竟然知道白墨池在此。更沒想到,即便知道白墨池便在廂房中。卻仍出此言,大有不把居士林放在眼中的味道。若獨孤無心沒把居士林放在眼中,自更不會把他長孫家放在心上。如此一來,卻是什麽令獨孤無心這麽自大,竟有一力架下長孫家和居士林這南方兩大巨頭之勢?

微一思索,長孫洪烈便想到了七夜頭上。若非有這魔君授意,給他獨孤家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放這等闕詞。如是說來,獨孤無心雖隻帶三名隨從,可魔門的高手有可能環伺左近。長孫洪烈心中暗歎,自己已經萬般小心。現在看來卻仍有些大意。

頓時。他已經立起退卻之意。用之前商議好的手勢打了個暗號,著自己長子三女做好殺出去的準備。就在長孫洪烈準備退卻時,白墨池及幾位同門已經大步走出小廂,這長孫完玉的未婚夫朝獨孤無心冷笑道:“無心公子若想取在下項上人頭,不妨動手試試。墨池倒想領教領教。無心公子手下究竟有何高明。”

獨孤無心搖頭道:“難怪你居士林在七派間居於最末,若個個都似你這等草包,崛起之日實是遙遙無期。事實上,墨池兄氣息隱藏得極好。隻是小弟剛才隨便試上一試罷了,想墨池兄是長孫家的東床快媚,眼下這等重要關頭,長孫完玉喚你相助也是情理中事。隻是小弟不敢肯定,沒想隨便一試,便把墨池兄試了出來。墨池兄在這涵養上。怕還得精修一二。”

白墨池一張俊臉先是漲得通紅,旋又變得蒼白,如此臉色數轉,竟被獨孤無心一句話氣得咳出口鮮血來。獨孤無心看在眼中,笑意更甚。

“好好好,就讓我看看毒公子的手底。是否如同這張利嘴一般高明。”白墨池手一抹,便將嘴邊血跡抹去並揚言挑戰。

獨孤無心站了起來哈哈再笑,道:“墨池兄不嫌自己太天真了麽?老實說,今日我胃口頗大。不止長孫家,連你居士林我也要動上一動。我既有如此打算,當有十分把握,又何須我親自出手?”

長孫洪烈一聽,暴喝一聲:“快走!”

下一刻,從門外卻響起一把陰沉的聲音:“現在才想走,長孫兄果然老了。”

大門無聲碎成萬千蝴蝶,片片木屑飽蘊勁氣漫天朝長孫洪烈當頭罩來。長孫天擎大喝一聲,鐵拳揮出一片拳影。不求有功,但求無功,倒也守得個滴水不漏。可惜他與襲擊者之間的修為相去甚遠,擋得十來塊木屑,便已經心跳加速,正是力竭之兆。還好白墨池與幾位同門聯手禦敵,為長孫天擎分去大部分壓力。這番木雨下來,幾人方自無恙。可一輪木雨便要幾人全力防禦,當知出手者實為天位高手。

門扉盡墨,丁絕自外頭長驅而入,跟在他身後的是修羅門一眾好手。個個靈光飽滿,雖不是天位,卻也是地品高手。再加上獨孤無心這麽幾人,長孫家和居士林頓成劣勢。

長孫洪烈臉色難看,以他的精明,自然想過獨孤無心和魔門聯手的可能性。因此他著人密切留意魔門動向,那人非是外人,正是長孫洪烈的胞弟長孫洪坤。眼下見丁絕攜修羅門好手竟然來到上海而不自知,南方是長孫家的主場。即使獨孤氏在北地權勢傾天,也斷無法給丁絕等人在南方打掩護。丁絕能夠來得神不知鬼不絕,當是長孫家內部出了暗鬼。

一念至此,長孫洪烈沉聲道:“洪坤,你給我出來!”

門外響起一聲輕歎,修羅門高手往兩側讓開,隻見一個中年男人緩緩而入,正是長孫洪烈的二弟長孫洪坤。

長孫天擎麵色一變,激動道:“二叔,你出賣我們?”

長孫洪坤看著這長侄,又麵向自己胞兄道:“大兄,你休要怪我。我們長孫家百年基業不能這麽毀於一旦,你且安心去吧,我會蘀你打點好家族的事務。”

長孫洪烈冷笑道:“獨孤家許給你什麽好處,竟讓你連我也肯出賣!”

獨孤無心蘀長孫洪坤接過話來說道:“長孫二叔是通情達理之人,有他主持長孫家,我獨孤氏必可與之聯成一氣,從此壟斷長江南北,試問天下何人能出其左右者。”

長孫洪坤低下頭,不敢麵對自己胞兄的目光。長孫洪烈悲歎道:“你糊塗啊,洪坤。與獨孤氏為友,無異於與群狼為伍。即便我死了,洪坤你真以為獨孤氏會讓你自由主持事務嗎?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你隻會成為他們手中的一隻傀儡!”

聞言,長孫洪坤抬起頭,看向獨孤無心道:“無心公子,他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獨孤無心看著他,淡淡道:“長孫二叔,洪烈大叔所說,正是我心中所想。你要怪,便怪自己利欲熏心。要說的我已經說了,二叔請上路吧。”

他話音方落,長孫洪坤突然全身一震。低下頭看,卻是站在他後麵的丁絕以一記修羅爪竟穿胸而過。長孫洪坤驚天動地地叫道:“大哥,我對不住你。你們快走!”

長孫洪坤也算是有些修為,竟末立刻死去。他死死抓住丁絕的手,用力之猛,竟讓丁絕一時抽手不得。

可除了丁絕外,這包間裏的天位高手尚有一個獨孤無心。除此之外,更有十來名修羅門好手及獨孤無心帶來的隨從。其中那頭戴貝雷帽的勁裝漢子無聲無息地移到了窗台位置,卻是防止長孫洪烈一行自窗口逃逸。這人終於直起身子,於是一張長著半邊麵具的怪臉出現在眾人的目光下,卻正是那吞噬了修羅之力的張馳!
ccc1971 發表於 2018-11-2 09:18
第361章 碧落黃泉

  長孫洪烈一生見慣了大風大浪,但今夜卻是他有生以來最為凶險的一夜。這包間雖也寬敞,但容得這些許人後,便見擁擠。白墨池等幾名好手和長孫天擎兩兄妹組成一個簡單的圓陣,將功力全失的長孫洪烈護持在陣中。人人臉色凝重,均知這一仗事關生死,分毫馬虎不得。

反觀獨孤無心這邊,卻個個氣定神閑,大有吃定長孫洪烈這方人馬的意思。事實上,獨孤無心已經穩操勝劵。先不說他和丁絕兩名天位者壓陣,便是次一級的好手在數量上比之對方隻多不少。何況還有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張馳相助,張馳得修羅妖核,異相大生。身上靈氣妖能混亂,卻形成另一股奇異的力量。盡管在境界上無法和天位者相提並論,但對天位以下已經具備十足殺傷力。否則張馳也無法在被南方修士的追殺下還能夠越界逃至北地,最終為獨孤無心所招攬。

此刻丁絕一手擰斷了長孫洪坤的脖子,皺著眉頭把這人的屍體隨意丟在腳邊。這修羅門主看向敵方數人,猙獰一笑,立時有混合著殺意的氣勢往白墨池等人組成的圓陣衝去。

受丁絕殺意氣勢相衝,激得眾人臉色數變。首當其衝的正是白墨池,他居士林心法中正平和,講究儒家的中庸之道,不失偏倚。但給丁絕的氣勢一衝,也不由胸口氣血翻騰,大有不吐不快之感。白墨池心下駭然。知道這口血若是噴出來。怕不立時走火入魔。

便在難過之際,忽聞一把聲音平平淡淡地從包間外響起:“丁兄這以強淩弱可有點說不過去,若丁兄手癢,不若由我陪丁兄過幾招。”

這人的聲音帶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味道,他字字如璣,有若實質。聽在白墨池等人耳中,仿佛春風拂麵,化了滿池陰煞。落在丁絕耳中,卻是聲聲暴雷,震得他氣機不穩。殺氣潰散。

當下,雙方心頭皆是一震。

獨孤無心皺眉喝道:“攔下他!”

包間外傳來哈哈一笑,門驟然打開。門邊幾名修羅門好手便衝了出去,可幾人一去。卻如泥牛入海,全然沒有聲息,讓人大有高深莫測之感。傾刻間,一人大步自門外走了進來,他淡淡一笑,先是掃過長孫洪烈等人,再落到張馳臉上,最後才停在了獨孤無心和丁絕身上。

“好好好,該見的人都在,該殺的人也在。實乃天意。”他點頭歡笑,如是說道。

獨孤無心瞳孔一縮,斷喝道:“狄征?”

來人正是狄征,他入得市區後,若有所感,信步朝臨江樓而來,果在這裏找到了獨孤無心等人。

“獨孤公子,士別三日,你已晉入天位。不過這心思之狠毒,卻也一樣與日俱進。”看著獨孤無心。狄征淡然道:“殺了一個長孫勝北尚末夠,你還要盡誅長孫家不成?”

獨孤無心仍不知金萬兩死在狄征手上,仍當狄征隻是和他同個級數的天位者,聞言冷笑道:“狄兄說得不錯。本來我敬狄兄也是條漢子,可惜狄兄不願為我所用。少不得。今天的名單上還得多添狄兄一人。”

狄征哈哈一笑,看也不看獨孤無心。轉身朝長孫洪烈幾人走去:“長孫大爺,多日不見。”

長孫洪烈斷然道:“狄先生若現在立刻離去,我長孫洪烈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獨孤無心不知道的事情,長孫洪烈自也不知。他隻道即使多了狄征一名天位者,也實難解今日殺招。反之若狄征肯堅決離去,即使獨孤無心等人有心留下他,卻也很難辦到。長孫洪烈的好意,狄征自是知曉,他微笑不答,目光移至窗邊的張馳。

張馳突然大叫一聲,撞窗而出,便自這臨江樓上一跳而下,借著下方江水遠遁而去。

獨孤無心及丁絕皆是一愣,沒想張馳竟然如此不戰而逃。須知這不人不鬼的兄台,神智已經大半消失,空餘一腔殺意。這樣的凶人,卻連一招也不敢出便先行逃去,即使狄征是天位者,也不至於懼怕如此方是。狄征卻啞然失笑道:“好家夥,失了人性,直覺倒比某些自認高手的人敏銳許多。也罷,便先放你一馬。”

說罷,狄征轉過身淡淡道:“除了獨孤無心和丁絕,其餘人給我滾。否則,若爾等助紂為虐,便休怪狄某手下不留情了。”

狄征本是好意,不願多造殺孽。可惜修羅門的好手及獨孤無心兩名手下根本就聽不進去,也不待主子吩咐,他們便一湧而上。

“真是何苦來著。”狄征搖頭苦笑,如同閑庭信步般朝他們走去。

快和慢成為了一幅讓人矛盾的畫麵。

除獨孤無心和丁絕之外,對方十幾人可以說身法展盡,又成圍攻之勢,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偏是狄征慢悠悠朝他們迎去,也不見他如何出手,卻不斷有悶響傳出。每聲悶響中,必有一人拋跌而出,待落地時渾身無恙,可呼吸已絕,卻是輪回去了。

當狄征在房間裏走了一圈後,地上便多了十幾具屍體。

拍拍手,狄征再看向獨孤無心和丁絕兩人道:“你們一起上吧。”

房間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詳白墨池等一眾地品好手,便是獨孤無心和丁絕這兩名天位者,也全然看不清狄征是如何殺光他們的手下。狄征就像散步似的走了一圈,便留下了滿地屍體,詭異得令人發指。

丁絕瞳孔先是擴張,再猛一收縮。如此三遍,突然咳出一口血來。他心下駭然,從狄征出手那一刻,丁絕便想偷襲。他從來不是那種與人公平決鬥的人,無奈從開始到現在,哪怕狄征寧寧定定地站在那,丁絕卻發現自己全然無法鎖定狄征。

他在那,又似乎不在那。狄征的氣息若隱若現,仿佛在現實與虛幻之間交錯,讓丁絕憋著一口氣無處出,當下尚末傷人,先傷了自己。

到了現在,獨孤無心就算是瞎子也知道狄征已不是從前的狄征,他已經站在一個凡人所無法了解的境界。當下獨孤無心一聲暴喝,渾身靈氣翻湧,有絲絲氣息纏繞,結氣成花。這一身繁花怒放,卻是獨孤無心的魂鎧“陀羅結衣”。隻是獨孤無心所結之花曼陀羅卻呈紫魅之色,正是那含有劇毒的紫衣曼陀羅,倒是符合他毒公子的身份。

獨孤無心的“陀羅結衣”非但觸之中毒,且會不斷散發靈氣花粉。花粉無色無味,不斷散播下便會彌漫一方空間,使之成為對獨孤無心有利的主場。

而另一邊,丁絕也拿出了他的“五毒羅刹”,和獨孤無心虎視眈眈地看著狄征。

狄征淡淡一笑,額頭亮起奪目青光。青光成鼎,又有金色暗紋如翼生成。同時,六把光氣仙刃次第而現,當狄征身上肩頭膝間光焰噴吐如幟後,卻是狄征祭出了軒轅法相。法相一出,狄征氣息立改。整個人變得蒼茫古拙,身上帶著遠古洪荒的氣息,如同一片橫亙的天地。無有邊際,讓獨孤無心兩人生出無以抗拒之感。

天地蒼茫,無邊無境。而人力有時窮,卻拿什麽去對抗這天這地。頓時,兩人同時色變,終是知道狄征身上發生了什麽變化。原來狄征已不再是普通的天位者,正是一腳踏進了仙途。

丁絕兩人麵麵相覷,知道不能任由自己再生退意,否則這場仗不用打便已經輸了。兩人齊聲大喝,祭起十二分靈能朝狄征狀若猛虎般撲上。狄征啞然一笑,身後有左右各一把仙刃亮起。金芒由微而著,瞬間注滿這方空間。丁絕兩人忽見強光,動作不由一滯,待得強光漸斂,始發現自己兩人竟然已經不在那上海市的臨江樓內。

放眼望去,大地蒼茫,高山龍臥,峻嶺盤桓。大地綠綠蔥蔥,生意迥然。天空月鬥星盤,銀河橫空,自有一番天象氣勢。兩人看得心神激蕩,心道這幻覺怎麽如此真實!

“非是幻覺。”

有威嚴淡漠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兩人抬頭看去,狄征狀若神人,懸浮於半空之中。身後仙刃金光大作,身上金光噴吐飄飛,他手持黃金古劍,如同上古戰神再世,威勢如山如巒,讓獨孤無心兩人生出無可抵禦之感。

這時,狄征身後兩把仙刃金光大作,光芒仙氣直衝百裏,橫貫這片天地。狄征淡淡道:“此兩刃者,一為碧落,一為黃泉。所謂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這兩口仙刃沒有殺敵之能,但同時祭出卻能自成天地宇宙。現在,你們已經被我困於碧落黃泉的世界裏。除非殺了我,否則你們無法得出。然而,在碧落黃泉的世界裏,我便是這方世界的主宰。你們,是殺不死我的!”

“便連仙人也有死期,狄征,你這大話怕是吹上天了吧。”丁絕喝道。

狄征淡淡笑道:“你們若是不信,便盡管來殺好了。”

獨孤無心長聲一笑,道:“正有此意。”

他微一運勁,發現身上靈力尚在,當下有了幾分依憑。隻見獨孤無心的陀羅結衣上,紫衣曼陀羅逐一亮起,到得最後,幾把獨孤無心籠罩在一片紫氤光氣裏。挾帶這團紫氤光氣,獨孤無心逆天而上,朝著狄征撲去!
ccc1971 發表於 2018-11-2 09:19
第362章 器魂蘇醒 (上)

  碧落黃泉的世界裏,蒼茫原野下隻見紫光衝天而起,光柱周邊,又有雲氣激蕩,生成朵朵紫衣曼陀羅,迎風招展。

紫氤光氣裏,獨孤無心手一推,便有三朵曼陀羅成品形朝狄征印去。這蔓陀羅皆凝聚了獨孤無心的精氣神,若被印中,少說也是骨消血融的結局。狄征卻是不閃不避,他境界高出獨孤無心數籌,豈不知道這紫衣曼陀羅的厲害。獨孤無心看在眼裏,心中微訝,手上卻是不停,一朵又一朵的曼陀羅接連出手,循著奧妙的至理,在天地間劃出道道玄奇瑰麗的軌跡,接二連三往狄征身上落去。

曼陀羅一觸狄征,便呯然爆開。那紫氤光氣團團炸裂,靈力威能凜凜而去,四野皆驚。

光氣裏,狄征夷然不動。突然全身一震,胸口卻有利爪穿胸而過。

“即使你是大羅金仙,受此一擊,不死也得重傷吧!”丁絕猙獰的笑容在狄征身後浮現,卻是趁狄征為獨孤無心的曼陀羅攻擊時,這修羅門門主趁機偷襲,卻又一擊得手,如何不叫他心中暗喜。

不過他也是警覺,得手之後立刻飄射後退,防止狄征追擊。不料狄征一動不動,仍懸立於天地間,灑然笑道:“沒用的,我之前已經說過。在這片天地裏,我便是主宰,你們是殺不死我的。”

“怎麽可能?”

獨孤無心和丁絕齊聲驚呼。

臨江樓內,長孫洪烈看著眼前這無比詭異的一幕。

自狄征祭出兩把仙刃後,無論狄征也好,丁絕兩人也罷,均不見任何動靜。狄征還好。片刻後便已經收起身上的軒轅法相,然而獨孤無心和丁絕仍保持著魂鎧著裝的狀態。且兩人身上魂鎧時明時暗,仿佛正與人交手激鬥。兩人更是不時從嘴裏叫道:“怎麽殺不死!怎麽殺不死!”

無論怎麽看,都似是著了魔一般。可這兩人皆是天位高手,又怎麽會那麽容易著魔。

長孫洪烈立刻看向了狄征,狄征淡淡一笑:“丁絕和獨孤無心,皆是兩手血腥之人。這樣的人,心魔最重。現在,他們正和自己的心魔在戰鬥。若無法殺得心魔,他們便沒辦法醒來。可問題是,我給他們創造的心魔卻是殺不死的。”

狄征又冷哼道:“這兩人哪個不是死有餘辜之輩。一劍殺了他們未免過於便宜。就讓他們在這永無止境的戰鬥中受盡折磨而死好了!”

長孫洪烈自不會去管丁絕兩人的死活,這番死裏逃生,讓他頗有再世為人之感。這一切,全拜狄征所賜,長孫洪烈當下拱手道:“先生於我長孫家實有大恩。這次無論如何,先生請到我長孫家來盤桓一二。”

狄征點頭道:“大爺相邀,狄征豈敢不從。不過在那之前,狄某還需告退片刻。那漏網之魚,狄某說什麽也不能讓他逃了,否則便欠友人一個交待。”

說罷,狄征在包間裏身影閃了閃,卻已經從張馳撞開的窗戶躍出。他的去意,不言而喻。

黃浦下遊處。波光鱗鱗。忽有一道身影如同水鬼般自江水中竄出,在半空幾個翻滾,便穩穩落到了岸邊。月光灑下,卻是張馳那張發白的臉。他智能失了大半,但本能卻無限放大。方才一見狄征,雖然狄征靈氣不動。氣息不顯。可在張馳眼中,卻如煌煌天地,蒼茫無可測度。而在那蒼茫感中,又生一點冰寒,正是這點冰寒讓張馳知道狄征對他生了殺心,於是他什麽也顧不上,隻懂落荒而逃。

可張馳不知,天道恢恢,疏而不漏。他既已經出現在狄征的道裏,又怎麽逃得出去。於是張馳剛運功散去一身水氣,便猛然發覺江邊壩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傲立。

月光灑在狄征平靜的臉孔上,他看著這殺死飛劍門上下數人,又對霍可馨犯下滔天惡行的男子,淡淡說道:“你以為逃得了嗎?因果早定,你既種下了惡因,便是現在償還那惡果的時候。”

說話間,狄征的氣息朝張馳奔騰而去。

在張馳眼中,狄征仿佛和這道堤壩,和壩下這道黃浦江,甚至和這天、這地、這星、這月融成了一體,成為天地間不可分割的一麵。狄征氣勢衝來,直如整個天地朝張馳壓頂而至般。

天地不容!

張馳狂叫,渾身噴出漆黑妖火。他雙爪亂舞,舞出一片火網尖叫著朝狄征捉去。

“想找我拚命?你還沒有那個資格。”狄征灑然一笑,也末祭出軒轅法相,甚至連軒轅劍也沒有拿出來。隻是簡簡單單朝張馳壓來的那張火網遙劈一掌,狄征深吸一口氣,在掌刀切下的瞬間大喝一聲:“破!”

頓時,張馳心神激震。

火網嘶啦一聲從中而裂,張馳如同撞上無形的牆壁般倒飛了出去。人在半空,他張嘴噴出一口妖血。血色呈紫,卻不是人類的血液。落到地上,張馳隨即彈起,卻見狄征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

“你屠殺同門,殘害師長,又對自己的同門師妹施以暴行。像你這樣的人,死十次也嫌少。”

狄征冷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張馳發出一聲尖嘯,手上幻出紛飛爪影,爪影中隱現各種凶魔異相,撲天蓋地朝狄征罩去。狄征麵容如霜,再看不到半分笑意。他也不見如何動作,輕退側移,神態輕鬆,卻總能在張馳爪影落實的前一刹那溢出他的攻勢之外。

張馳攻出一百七十六爪之後,狄征突然一聲悶哼,一指朝張馳眉心點去。

張馳大駭,身體左搖右擺,最後用肩頭撞在狄征的指上。

指勁爆發,張馳整個肩頭爆成漫天肉粉。他狂叫一聲,掉頭就跑。狄征往前踏出一步,身影已經出現在十米外,接著是二十米、三十米。每十米便會出現狄征一個身影,這些殘像個個追著張馳而去,在空間中標示出一道再清楚不過的軌跡。讓張馳明知狄征追來,卻大有無奈之感。

當第十八個殘像出現時,狄征已經穩穩堵在張馳的身前。張馳收勢不及,厲叫一聲,如同鬼嘯,整個人瘋魔似地撲向狄征,展開同歸於盡的打法。

可他剛撲近狄征,忽見狄征化成數道人影。每道人影都散發著強烈的存在感,便如每個都是真正的狄征。便在張馳分不出真偽時,肚子一痛,卻給其中一道身影踹了腳,直接如同皮球般倒飛而回,落在堤壩之上。

數道身影歸一,狄征往前伸手一探。卻見他手掌五指扣在空處,可下一刻,張馳卻憑空出現在狄征的掌中,充滿無法言喻的玄奧味道。

“至此為止了,下得地獄,記得去給自己的師長同門懺悔。”

淡淡說道,狄征扣著張馳的兩指微一用力。當即,張馳隻覺一股異力入體,在他體內震蕩不休。這麽一陣真勁震蕩後,張馳從骨頭到內髒都給震成了粉末。張馳雙眼大張,眼晴先是充血,最後有血液從眼皮底下冒出,如同血淚。

不過片刻,張馳頭一歪,便這麽死去。狄征無言地看著他的屍體,手中突然冒出一團金黃的火焰,金焰盤旋纏上張馳的屍體,瞬間把他燒成了烏有。

“軒轅真龍炎!沒想到五千年後,我竟然再次見到這種神炎,狄征啊狄征,或許當日初見之時,我便應該把你殺了。”

七夜冰冷的聲音在狄征的身後響起,狄征似早已知七夜來了般,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緩緩轉身,目光平平淡淡地落在這個不可一世的魔君身上。

狄征說道:“你這是作繭自縛,七夜。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的來曆,可你卻不殺我,為的,自然是想讓軒轅難看吧?”

七夜點頭,大方承認:“這是其一,但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本想讓塵緣種種困住你的心神,讓你無法得超輪回,看不到因果。如此一來,時機成熟,我便可借你和軒轅之間無形的聯係,通過你從而重創他。他雖不在人間,可卻偏留了一縷神魂下來,同樣也是作繭自縛,不是嗎?”

“或許吧,不過你可能搞錯了一點。”狄征淡淡道:“軒轅是軒轅,現在站在你跟前的是我,狄征!”

“那便如何?”

“也沒什麽,為了能夠擺脫軒轅,我想殺了你。”狄征平靜地說道:“隻要斬了你這段因果宿命,我才能從神給我寫好的命運劇本裏跳出來。”

“哦?那麽,你打算現在動手羅?”七夜突然笑道:“也罷,就讓我看看軒轅法相再加上真龍炎能夠達到什麽樣的水準吧!”

“不急。”

不料,狄征卻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七夜。我們之間的清算還需押後一些時間,在那之前,我還有些事要辦?”

“可你以為我會放你走嗎?”七夜冷笑。

狄征哈哈一笑,道:“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自明了因果之後,這大道三千,六道三界已經盡了於心。七夜,我秉道運而出,這道,是困不住我的。”

笑聲末了,狄征卻已經消失了。七夜離他如何離開都不知道,便如一縷清風,從何來,歸何去,誰人知?

七夜突然覺得,眼前的狄征和他以往宿世輪回皆不相同。這縷軒轅的神魂,七夜本以為再熟悉不過。可現在,他已經變得陌生起來。

便如狄征所說,不管前世他是誰。但這一世,他是狄征。
ccc1971 發表於 2018-11-2 09:21
第363章 器魂蘇醒 (下)

   長孫洪烈已經安然回到自己的府邸。

想起這一夜,當真可用“波折離奇”四字來形容。先是二弟長孫洪坤的背叛,使得已方數入墮進獨孤無心的圈套裏。在自道必死的局勢下,狄征卻如神人天降,輕描淡寫地破去這個殺局。眼下,獨孤無心和丁絕應該被魔門的人帶走。可從他們離去時的情況來看,怕是獨孤無心兩人這輩子不用指望真正醒來,他們會在狄征的碧落黃泉裏進行無休止的戰鬥,直到一天他們自己力竭而死。

再沒有比這更殘酷的懲罰,但這兩人皆是凶徒,落得個如此死法,倒也大快人心。

隻是狄征離去已是許久,卻仍不見到來。長孫洪烈不免擔心,可他也知道,以狄征如今表現出來的修為,天下間大概隻有一個七夜有資格傷他。

高處不勝寒。

狄征已經站在凡人所無法企及的境界,軒轅法相一出,狄征頓時從凡人踏進仙境。試問天下,又有幾個人能夠傷得了他。

可知道歸知道,長孫洪烈卻仍有憂色。

這時廳中有微風忽起,長孫洪烈回過神來,狄征不知何時翩然而至。

長孫洪烈哈哈一笑道:“狄先生終於來了,我這心終於可以放下。”

狄征微感歉意道:“讓大爺操心了。”

長孫洪烈見狄征如今已經是有數的高手,卻仍對自己左一句大爺,右一句前輩,全然沒擺架子,心下歡喜道:“我這操心也是白操心,長孫洪烈廢人一個。能幫得上什麽忙,嘿。”

狄征聽他這話裏大有酸苦之意。當下心動一動,微笑道:“大爺莫要過於悲觀,想長孫家執南方商界之牛耳。若沒有你長孫家架著北地獨孤氏,魔門現在的勢力就更加巨大了,大爺實功不可沒。再說長孫家的《玄黃不死錄》我也有聽聞一二,須知大道三千,殊途同歸。若大爺肯借不死錄一觀,狄某說不得有辦法可替貴家堪得功法不破之法。”

聽狄征這麽一說,長孫洪烈頓時眼睛亮起:“當真?”

“千真萬確。”狄征點頭道。

於是自這天起,狄征便暫時留在長孫家。長孫洪烈給他準備了一個安靜的房間。又將《玄黃不死錄》奉上。狄征早應天心。便如他所說,天下洗決三千,卻無一不依天道而行。這《玄黃不死錄》亦是如此,花費了一天時間,狄征便找到了這本殘錄裏功法不全之處並將之補完改善。如此一來。長孫洪烈的功力雖不能恢複,可至少長孫家後人再修煉這法決,便沒有了功**死之憂。

八月十三,還有兩天便是中秋。

自那日給長孫家補完了不完整的《玄黃不死錄》後,狄征便靜坐幽室,等待中秋之日的到來。中秋之日,將是穀凝秋出關之時。她是狄征最後一個要見的人,見過她之後,狄征便要前往秦陵地宮。取那九鼎氣魂。做完這件事,便可真正和七夜來個大了斷。

卻說這日他靜坐之時,心神一動,忽爾張開眼睛。狄征微一思索,腦海間掠過小仙的倩影,之後又是黑刀那孤傲不群的身姿。狄征微訝。自語道:“小仙你竟然去了修羅界?”

自那時出關時得了空通知,小仙不明去處。狄征並末擔心,皆因他現在上通天心,與他關係密切的人若出現生命危險,狄征立可得知。故雖不知小仙去了哪裏,因為天心不應,劫象不生,狄征便也沒放在心上。他現在一行一動,皆順應天意,因此知道到了自己該明白的時候,他自然會知小仙去了哪。

便在剛才,他腦海裏晃過小仙的身影,略一思索,便知小仙去了何處。他淡淡道:“也罷,該是時候去和器魂見一麵了。”

說罷,狄征又閉上了眼睛,魂遊太虛去了。

修羅界。

這片荒蕪人煙的原野上,無數的修羅陀羅皆渾身發抖。它們將自己藏在枯樹裏,泥石內,或掘地三尺,或攀萬仞崖,皆為了躲避空中那道悠閑掠過的巨大身影。

那是一頭長及百丈的巨大火鳥,火鳥每根羽毛皆為火焰,扇動之間,必有星星火屑自羽間飄落。落到哪裏,哪裏就是一場大火。這鳥名為離火翼雕,是洪荒異獸種。離火翼雕之上,冥鳳翩翩而立,一雙鳳目不斷掃過蒼茫大地。每一次視線掠過,方圓百裏之內蟲蟻俱現,無一逃得過冥鳳的目光。

已經三天了。

自那天得知暴土敗逃,黑刀與小仙逃去後,冥鳳召來這位於棲鳳島上的異禽,對黑刀二人展開地毯式的搜捕。離火翼雕日翔萬裏,能飛千丈高度,這世界沒有哪裏它去不了的地方。且離火翼雕每次飛行,可數日不歇,正是追蹤強敵的不二之選。

可黑刀和小仙憑地狡猾,他們總出現在冥鳳的感知邊緣處,就像兩條小蟲子和冥鳳玩著捉迷藏的把戲。

每次冥鳳以為要追上他們時,這兩人就會逸出她的感知範圍,再出現時,便已經在百裏之外。這使得離火翼雕數日不停地飛翔天際,卻總追不上黑刀和小仙二人。冥鳳寒著臉,心情壞得無可再壞。她已經決定不惜一切把兩人逼出來。於是離火翼雕在飛行的同時不斷灑下點點星火,那是異鳥的本源之火,星火亦可燎原,且水淹不息,土蓋不伏。就這樣,離火翼雕轉了一圈,方圓萬裏之內的山河已成火海。

火光映照得冥鳳臉孔陰晴不定,她已經可以感覺到,那兩隻蟲子已經漸漸被她逼上了絕路。於是冥鳳那美麗的臉上,現出一絲猙獰。

在連綿火海西麵的邊緣處,兩道身影自一棵吸血杉後衝出,一個轉折,留下淡淡殘影,又拐向了東麵。直奔出裏許地後。前方一道身影突然停下,累得後方另一道身量纖弱的身影差些就撞到前者背上。看著突然停下的黑刀。小仙沒好氣道:“怎麽停下來了?快跑快跑,那瘋婆子就要追上來了。”

黑刀悶哼,道:“我不跑了。”

小仙當下照著他腦袋就是一錘,氣道:“這時候別耍什麽脾氣了,保命要緊。那瘋婆子可是南帝,僅用鬼神憑那半吊子的伽羅之力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算了算了,你不逃也罷,我把應龍也召來吧,搞不好還有一戰之力。嗯,我們還可以設下陷阱。想那女人活了這麽多年。腦筋應該活得生鏽了吧,本小姐就布幾個絕妙陷阱讓她吃吃苦頭好了。”

黑刀哭笑不得看著眼前這個喋喋不休的女人,他耐著性子聽她說完後,才淡淡道:“你搞錯我的意思了,小仙。我是說。冥鳳由我來擋下她。你,有多遠就給我走多遠!”

小仙一愣,隨後氣憤道:“看來你也活太久,腦袋也鏽掉了吧。什麽我來擋下她,你憑什麽去擋,就憑你這既殘又破的狀態?”

“聽著,這是我和冥鳳之間的事。原本這就不關你的事,因為我你才給卷進來,我不想你有事明白嗎!”黑刀怒喝。心中惱火,不明白這女人為何就不理解他的苦心。

看著動怒的黑刀,小仙歎了口氣,苦笑道:“我明白啊,黑刀。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已經被拉到修羅界來。而且現在也好幾天,全然沒有自動返回人間的跡象。有可能,我回不去了呀。”

“你以為我不想回去嗎?在人間,還有一個人我必須向他道歉,還有兩個孩子需要我守護。可這裏,我同樣不希望你有事啊,黑刀。”小仙笑道。

黑刀心中微亂,小仙所希望的,不正是他所希望的一般。

便在這時,天空響起一聲冷哼:“怎麽,不跑了嗎?”

天空傳來熾烈熱浪,原來不知何時,原野已經被照得一片通紅。離火翼雕懸停在兩人頭上,冥鳳一步跨出虛空,淩空微步,拾級而下。她每降得一分,黑刀便感受來自冥鳳身上的威勢重了一分。他苦苦堅持,看向小仙。小仙也是俏臉發白,來自冥鳳的威勢全然和黑火等四王截然不同。

同為伽羅,境界間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小仙不由心中暗暗叫苦,被這等人物盯上,恐怕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便在冥鳳一腳踏到地麵之時,忽然天空狂風大作,攪得鉛雲成渦。雲渦中,忽有金光如柱,如天河倒卷,筆直衝下,直直衝襲在冥鳳與小仙兩人之間的空地上。光氣如潮,奔騰不止,如此奇景持續了片刻後,光氣始收。金光裏,便這麽多出一道身影。

小仙微微張開了雙唇,她想叫,卻叫不出來。這是道讓她熟悉卻又感到陌生的身影,熟悉的是這道身影在自己的身邊十年如一日地守護著她,陌生的卻是他身上的氣息。

蒼茫無極,凜凜大能。他如今的氣息便像一片橫亙的天地,沒有開始,沒有結束;沒有起始,亦沒有終點。混混沌沌,如天地初開,鴻蒙始分,帶著煌煌天威,讓人忍不住便想跪下拜伏。

這道身影自是狄征,他略轉身,朝小仙兩人微微一笑,便算打過招呼。又看向了冥鳳,狄征淡淡道:“久違了,冥鳳。”

冥鳳美瞳擴張至極限,失聲尖叫道:“軒轅?你怎麽會在這裏?”

“別搞錯了,我才不是什麽軒轅。至少這一世,我叫狄征。”狄征冷笑道:“以你的力量,對付小仙和黑刀也不嫌持強淩弱。”

冥鳳卻渾似沒把狄征的話聽在耳中,她隻是反複打量,跟著露出一抹嫵媚的笑容:“是了,你不是軒轅。你隻是他一縷殘魂所化的傀儡罷了,你現在是以神識來到修羅界吧。那麽,你是打算僅憑神識便要對付擁有完整肉身的我不成?”

“這可有點難。”狄征如實答道:“不過我不打算這麽做,我來,是為你們創造一個公平的環境。”

說罷,他往黑刀走去。直走到黑刀跟前,狄征平靜道:“別再睡了,現在是時候醒來了,軒轅劍的器魂!”

說罷,狄征伸手按在黑刀臉上僅剩的一小塊麵具上,輕輕摘下。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16

    主題

  • 2160

    回文

  • 2

    粉絲

簡簡單單,隨遇而安。